第041章 妖市2
犀利的掌风灌注真气, 一气化七十二式，每一式都灵巧轻盈, 结合起来更是延绵不绝，仿若星网密布，不给人任何逃脱机会。
掌风扫向前面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气势惊人，竟丝毫不留情，不知道的还以为, 他因此记恨，下杀手偷袭呢。
然而楚留香和姬冰雁头也不回，默契十足一左一右分开，同时出手，内力瞬间发出，横扫左右两边。
三股真气迸发，天地变色, 树木碎石崩裂，宛如强风过劲, 只剩一片灰尘。
更不用说还未来得及现身的蛇群，在这样真气的内力下, 竟被打得头晕目眩, 扫到百米开外，奄奄一息。
胡铁花惊奇的收回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随即哈哈大笑，“老臭虫, 死公鸡，你们看到没, 我的武功竟有如此威力！”
他自认武功不差，但像这次这样，飞沙走石，是绝没有的！
楚留香和姬冰雁也觉新奇，“确实比之前更厉害。”
如此他们安全更有保障了！
“莫非是主神在帮我们？”胡铁花猜测道。
楚留香认真想了想，“应该是主神说的，每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则体系，这个世界既然有神妖，那力量体系更强大也正常。”
“不错，之前那位清源道士，就可以凌空踏步，”姬冰雁当时置身事外，看得最清楚，清源道士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的，期间并未落脚换气。
胡铁花眼前一亮，“那我也试试。”
说着转身踏脚悬空，直奔后方蛇群，掌心凝聚内力，就欲往前发出一掌。
“住手！”一道中年女声急急传来，“请施主手下留情。”
胡铁花闻言，瞬势转动手腕，把内力砸向地面，并借着这股力道，一跃三尺高，甚至超过了百年大树，轻松落到树顶。
“哈哈哈，老臭虫，看到了没，我现在轻功绝不会比你差，哈哈哈，看招！”他大笑着向楚留香冲去。
“别闹了，”楚留香好气又好笑的反手几招挟制主他的手腕，反剪到背后，用力一抬。
胡铁花不得不弯腰卸力，“疼疼疼，快放手，你怎么老用这几招。”
“有用就行，”楚留香笑吟吟道。
“哼，小人得志便猖狂，”姬冰雁冷冷道。
胡铁花不干了，抽回手反驳道，“得志不猖狂又怎么是小人呢，何况做小人有什么不好，总比某些人假仁假义，背地里心比谁都黑，这种人才可怕呢。老臭虫，是不是这个道理。”
楚留香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朝前看。
他知道胡铁花在内涵谁，他之前认识了一位朋友，明面上仁义无双的大侠，实际坏事做尽，却因好名声，让无辜之人背锅。
虽然之后事情解决了，楚留香心中还是无限唏嘘，为人心，也为无辜枉死的人。
“歪理，”姬冰雁冷冷看他，率先一步上前，对着快步走来的师太行礼，“那蛇可是你们养的，怎的让它们出来吓人？”
他的语气冷冷，带着责问，让师太吓了一跳，忙连连道歉，“还请三位公子见谅，那些蛇是庵中一位施主养的，她有些特殊原因，但公子放心，那些蛇没毒，也不会攻击人。”
“没毒？不见得吧，”姬冰雁语气更冷，在胡铁花胡闹的功夫，他已快速检查过，发现其中有几条剧毒的花蛇。
“是真的，我们怎么敢养有毒之蛇，”师太连忙辩解。
“那这是怎么回事？”胡铁花豁然掏出一条死蛇，周身五彩斑斓，蛇形较小，只有拇指粗，三指长，但蛇信子很长，牙齿更是尖锐，一看就剧毒且极具攻击性。
师太看到那蛇，脸都白了，“这不是我们养的，真的不是，公子莫要误会。”
看到这条蛇，楚留香和姬冰雁也脸色大变，“老胡，你在哪里发现的？”
不怪他们如此反应，实在昨天看到的襁褓里，就是这样相同花色的蛇，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就在刚刚那颗树上，它还想攻击我来着，”胡铁花直接掐住它的七寸，捏死了。
楚留香皱眉，飞速从几颗百年大树上穿梭，几息功夫就捉下四五条差不多的毒蛇，嘶嘶涂着信子，似乎威胁着咬人，“这些，真不是你们养的？”
师太连连摇头，脸上又焦急又害怕，“不不不，我没见过它们，女施主养的也不是这种。”
“你说的女施主是叶茹梦夫人吗？”楚留香询问。
“这”师太迟疑，不知该不该回答。
“昨天我们在旧桥上看到叶夫人抱着襁褓差点跌入河里，幸好及时把人扶住，但她襁褓里的死蛇，就是这种，”楚留香加重了语气，虽依旧温和，却已然叫师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这类型的毒蛇真不是她们养的，那是从哪里来的？
叶茹梦那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样子，能认出来毒蛇和非毒蛇吗，别不是混做一堆了。
师太面色白得吓人，整个人摇摇欲坠，“不，不好，女施主她！”
说着转身就往庵里跑，动作之急切，脚下差点打滑，还是楚留香顺手扶了一把。
跟着师太，他们一路越过佛堂正殿，冲到后面僻静幽闭的小院。
这院子古朴静谧，却处处透着舒适，惊人的是，整栋房子都是用清心木这等奇材建造而成。
清心木并非上等的建筑木材，不仅容易腐蚀，还并不防潮保温，但会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木香，叫人平心静气，稳定心神。
很多修道修佛之人，都喜欢用这种木头打造木牌挂在身边，以便更好的进入状态。
曾一度因为它的作用，备受读书人喜爱，只是木材本就稀少，热捧过后更是砍伐殆尽，想找到一棵新的极为不易，因而价格越炒越高，甚至一小块都价比黄金。
而这整个院子，都用的是清心木，足见大手笔！
昨天见过的叶茹梦已换了一身装扮，头发梳理整齐，乖乖巧巧坐在院中的长椅上，晃着怀中的襁褓，梦呓般呢喃，“小紫儿，小紫儿，乖乖吃果子，吃完果子长长长小紫儿，娘的乖紫儿”
然而，那襁褓里竟然探出蛇头，嘶嘶吐着信子，长长的蛇信几乎要扫到叶茹梦的手和脸。
“施主！”师太一声惊呼，被楚留香一把捂住嘴，“嘘，莫要惊动了那蛇！”
此时的叶茹梦非常危险，一旦惊动了那蛇，必然会咬人，毒性那么烈，当场毙命都有可能。
而更加叫人惊恐的是，叶茹梦身后的屋子，窗棱上，木梁上，墙上爬着数十条毒蛇。
它们悠闲的游走，彷佛在游乐园。
师太惊慌不已，浑身发软。
楚留香把她推到胡铁花身上，与姬冰雁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快如闪电，迅如雷霆，楚留香瞬间冲到叶茹梦面前，掐住襁褓内的蛇头，一用力，切断了蛇头。
另一只手同时反应，把襁褓一把抢走，快速甩了几个圈，包裹严实后，用力摔倒墙上。
包裹掉下来散开，里面竟还有两条，要不是楚留香速度快，定然会被咬。
而姬冰雁同时冲到叶茹梦身后，在襁褓被抢走时砍中后颈，直接把人打晕，夹起人就冲出院子。
在叶茹梦被带走的一瞬间，那些蛇似有所感，警觉般纷纷立起身子，冲着这边看过来。
“嘶嘶嘶——嘶嘶嘶——”
“砰！”叫人牙酸恐惧的声音，刺激得胡铁花一个激灵，内力不受控制，直接冲向那栋屋子，“轰隆！”
精巧而造价不菲的屋子轰然倒塌，把那群不安分的蛇砸在废墟里。
楚留香厉声喝问，“有雄黄吗？”
“有有有，我们刚路过的那个水缸里就有，”师太连连点头。
楚留香立刻过去，打开小径边，他刚刚就觉得奇怪的那口缸，里面赫然是一包包用油纸包好的雄黄。
看来师太她们也不是不害怕，准备了这么多雄黄。
拿了十几包，围绕院子撒了一圈，把剩下的扔到废墟上，“行了，暂时就这样吧，师太，你先通知庵内其他人，到处都撒一些，毒蛇太多，一时处理不过来。”
听到吩咐，师太终于振作起来，通知庵内的人，用雄黄把人活动的区域都撒一遍，剩下的地方就顾不上了，雄黄都用完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来到客院。
叶茹梦的院子毁了，只能把人暂时安置在这里。
楚留香给她细细把脉，“情况比昨天稳定很多，应该服用了什么药，只要不刺激，暂时不会发病，至少能压制一到两个月。”
“这么神奇？”胡铁花好奇道，“我还没见过能压制疯病的药。”
楚留香摇摇头，“我也不知。”
他是懂点医术，但并不特别精通，只能通过把脉得出症状罢了，要他想办法治病，完全办不到。
“是清源道长留下一瓶药，让我在女施主发病时给她喂下去，”师太走过来道。
“您就是静怡师太吧，能给我们讲讲她的情况吗？刚刚那样太危险了，”楚留香起身双手合十行礼。
“是啊，你们怎么能容许她养蛇呢，还养那么多，混进毒蛇多危险啊，即便没有毒蛇，那些也够吓人的，”胡铁花立刻道。
姬冰雁站在一边，冷冷不说话。
静怡师太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让她养蛇，她就去偷别人家孩子。”
“到底怎么回事？”胡铁花大声道，“莫非她是偷人小孩的人贩子？”
“哎，茹梦夫人也是个可怜人。”静怡师太怜惜的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消瘦人影，为她掖了掖被角。
“你们昨天应是见过清源道长，他天资聪颖，从小就被青城道观的无为子道长收为弟子，修成二十年，据说已大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因提炼了什么体质，成为道观第一人，年纪轻轻修道有成。”
“他时常走南闯北，斩妖伏魔，你们别看现在人间看着安宁，好似风平浪静，是因为有清源道长这样的人在，才一直护佑普通百姓平安。”
“斩杀妖物多了，清源道长自然会被那些妖怪们针对，可清源道长实力超群，不是一般妖物敢惹的，但也有妖不死心，打上了道长亲人的主意。”
“道长自然为父母妹妹做了防护，怎么保护都不为过，奈何那蛇妖狡猾，竟然借助文气遮掩妖气，在人间如常行走。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成为官府认可的秀才，并借着这层身份，顺利接近茹梦，骗取她的感情，按三媒六聘之礼，正经把人取回了家。”
“当时清源道长为了一桩妖物害人的大案，正在北地全力调查，接到父母来信，看妹夫是秀才，就没有反对。一般来说，文气会对妖物进行压制，妖是不可能成为秀才的，那蛇妖是个例外。”
“没多久，茹梦就怀孕了，一切如常，直到八个月，清源道长回来，觉察不对劲，蛇妖装得再像，都不是真正的人，当即要斩杀了这妖物。可蛇妖狡猾，竟赌咒发誓说自己是因为爱上茹梦才千方百计和她在一起。”
“茹梦这傻姑娘竟然信以为真，被迷了心智，苦苦哀求哥哥不要杀他。这将近一年时间，蛇妖表现极好，对他们父母事事恭敬孝顺，比清源这个亲儿子还要周全，二老也被迷惑，认为他虽是妖，却并没有坏心，何况女儿怀了他的孩子，没了丈夫怎么行，因此拦这不让。”
“清源道长拿妹妹和父母没办法，只能暂时放弃，打算偷偷处理。晚上，他潜入家中，想把蛇妖抓走，蛇妖狡猾，弄出动静惊醒了茹梦。她担心丈夫出事，眼见他们打出去了，连忙去追，那晚下着雨，路上湿滑，她不小心绊倒，动了胎气，在雨中艰难产下一个死胎就晕了过去。”
“那时两人已经打远，等到蛇妖被清源道长打成重伤，耍计逃走，道长回来，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妹妹，以及死胎。忙全力救治，茹梦醒来，道长怕她还惦记蛇妖，干脆说已经被他死了，岂料茹梦直接被刺激疯了”
“蛇妖生性记仇，重伤也不消停，悄悄回到清源道长家中，用计把他父母骗了出去，并推入河中。等清源道长抱着妹妹回家，发觉不对，再去找，二老已经溺水而亡。”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直接家破人亡了。
师太怜惜的摸了摸叶茹梦的额头，“她醒不来也好，否则知道因为自己连累父母，还不知如何自责。”
“听师太的话，叶夫人不是本地人？”楚留香想到本地格外安宁，试探道。
“是，不知什么原因，萍水镇格外安宁，从未有妖物在此作乱，清源道长发誓一定要找到蛇妖报仇，可那蛇妖实在狡猾，躲得不见踪影，怕他会再次伤害茹梦，就把妹妹送到我这里，交由我照顾。”
“茹梦一直神志不清，刚开始还好，某天突然听到婴儿啼哭声，竟然惊叫发疯，要抢走别人的孩子。此后这种事还发生了两次，闹得整个镇子不得安宁，要把我们赶走。”
“清源道长想办法安抚了他们，不得已，只能拿出一条死蛇，对茹梦姑娘说她的孩子已经死了。茹梦姑娘信了，整日抱着死蛇发呆，抢走就会发狂。但那死蛇存放不了多久，茹梦姑娘不知为何，开始养起了蛇，怎么劝都不听，甚至对劝说的人动手。”
“为了安全，只能尽力给她找无毒的蛇，而她会在下雨天抱着襁褓出去晃荡，襁褓里的蛇会被她掐死，蛇也就越养越多。但我们真没有养毒蛇，不知道那些蛇是怎么混进来的。”
“师太，你为何如此照顾她？”师太无疑是怕蛇的，即便如此，叶茹梦养了这么多蛇，她依旧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抱怨。
静怡师太叹气，“我也遭遇过妖物，是清源道长救了我，并把我送到这里，救命之恩，本该结草衔环，只是帮他照顾妹妹而已，何况茹梦平时乖巧，并不会经常发疯。”
“既然不是你们，那些蛇会不会是蛇妖放进来的？”楚留香猜测道。
“应该不会吧？”静怡师太不确定道，“这个小镇很安全，妖物进不来。”
“妖物进不来，普通的蛇就没什么顾忌了，那些花蛇虽然毒性强，却应该不是妖物，只要那蛇妖想办法，雇个人把毒蛇带进小镇，到苗云庵附近放生，又用什么东西引诱到叶夫人身边。”
“可目的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胡铁花不解。
如果说想杀叶茹梦报仇，那些毒蛇早就行动了，不会安分待在叶茹梦身边这边久，从昨天到今天，定然有其他目的。
“师太，最近庵中可来过陌生人？”楚留香询问。
师太静静看着他们，意思很明显，陌生人就是你们三个了。
楚留香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一个都没有吗？清源道长呢？”
“庵中从不收留外来人，也没有香火，他昨天把茹梦放在门口就离开了，茹梦看见他就会发狂，所以他通常避而不见，只偷偷过来看一眼，留下些药就离开。”师太道，她们算是真正的避世而居。
楚留香听出不对，“没有香火？”
“是，庵中都是无辜可怜的女人，她们都曾被妖物欺负掳走，哪怕妖物被诛杀，在家乡也活不下去了，父母亲人都认为她们不详。而且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更容易遭妖物惦记，所以清源道长遇见就会把人送到庵中来，我们也很少和外人接触。唯一会出去的，就是厨房的静圆师太，她会出门采买庵中各种用度。然后就是我，偶尔出去找回茹梦。”
楚留香了然点头，“那我们可否见见静圆师太？”
既然没有外人进来，其他人又都不出去，这个静圆师太就显得非常可疑，至于静怡师太，她对茹梦的疼惜做不得假。
静怡师太没有推脱，当即带他们往厨房的方向走。
此时应该是准备斋饭的时间，可厨房居然静悄悄的。
楚留香察觉不对，快速冲过去推开了门，只见一位身材略显圆润的师太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血。
他忙四处查看，见窗口有蛇爬行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在墙角消失不见。
回到厨房，姬冰雁正好检查完，“蛇毒，死了。”
四人一时沉默不语，楚留香叹息一声，率先打破沉默，“为今之计，先解决掉那些蛇，再检查一下静圆师太的物品，看有没有线索。”
第042章 妖市3
如此迅捷且恰到好处的灭口, 可不会是意外，那些毒蛇必然是被有心人操控的, 不，有心蛇！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为何，查查就知道了。
姬冰雁点头，“我和花蝴蝶去买雄黄酒，围点打援，你调查静圆师太和谁接触过吧, 至于师太，你和庵里的人，暂时守在叶夫人这处，小心不要让蛇靠近，任何蛇，包括叶茹梦养的那些。如果她发疯，把人弄晕。”
难得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可见是真觉得糟心。
静怡师太哪还敢反对，连连点头, “多谢三位大侠帮忙。”
三人忙活起来，楚留香先去静圆师太住处, 发现一些藏得极好的金银首饰。
拿着这些去镇上金银铺子, 从掌柜的账本中得知，静圆师太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购买首饰。
从静怡师太处得知, 静圆师太身世和她差不多，也是两袖清风被送到这里安置, 除了每月例钱，并无多余收入。
而苗云庵虽不至于清贫, 到底是方外之地，发的例钱不多，仅够日常花销，置办金银首饰是绝不可能的。
但楚留香看过她的采购账本，和镇子上打听到的物价基本没差，也就是说，静圆师太并未中饱私囊，为自己谋私利，那多出来的银钱从哪里来？
细细询问她常合作的几家店铺，比如粮店，发现因她定期购买，店铺掌柜为维护这个大客户，会给些回扣。
还有香油纸钱铺子，这些都不便宜，每月用量不少，回扣也多。
楚留香询问众人，都说静圆师太是个比较正直的人，虽说拿回扣，但并没有为了获得更多的钱选择以次充好。
而且她每旬出门，都非常有规律，往常去的就是那几家，布庄，粮店，香油铺子，点心铺子等等。
每一家都问过，没有任何异常，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一项了。
在这些店铺中，没有售卖瓜果的。
苗云庵后山开垦了土地，专门种植蔬菜，因此这项并不需要采买。
可瓜果不同，楚留香注意到，苗云庵各处都摆放着蜜桔。
“公子问这个啊，诺，往前走有人撑船叫卖，是郊外长云庄种的，除了蜜桔，还有枣和桑葚，可甜了，公子快去，晚了可就没了，”被他拦住的大婶正好挎着一篮子蜜桔从旁路过，听到他的问题，忙出言指点。
楚留香一路赶过去，果然看到一艘小船上摆放着几个大竹筐，里面不仅有大婶说的那三种应季水果，更有几种这个季节不常见的早熟水果，比如杨梅，水蜜桃，香蕉等。
且那些水果各个水灵，色泽诱人，鲜嫩多汁。
看围在周围购买的人群就知道，这批水果相当受欢迎，不一会儿就卖掉大半，还剩下一些，被人挑挑拣拣，逼着降价。
小贩只笑而不语，指着水果道，“这些都是好的，我运来时，是专门挑拣过，没坏，品相都好，实在不能降价。”
客人们不满，又舍不得这么好吃，价格还不贵的水果，最后嘟囔着把剩下的买走，硬是磨着小贩便宜几文钱。
小贩倒也没犟着，半推半就答应了，等全部卖完，收拾好竹筐，这才转向楚留香，“这位公子，水果已卖完，明天请早嘞。”
楚留香笑笑，脚尖轻点，轻飘飘落到小船上，“敢问这位老哥，苗云庵的静圆师太，是否经常从你这里购买水果啊？”
小贩一惊，“公子可是仙人。”
“仙人谈不上，只是略懂些武功，”楚留香轻描淡写道。
小贩不知描补了什么，当即识趣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静怡师太大方，每次都要一整筐，各种水果五六斤，吩咐我每五天送一次到苗云庵附近。”
“那你上一次送过去是什么时候？”楚留香询问。
“前天，”小贩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讨好的把船篷里放着的一小篮水果提出来，用清水冲了冲，放到楚留香面前，讨好笑笑，“敢问公子是？我就一本本分分生意人，对苗云庵知道的有限，只和静圆师太打过交道。”
“对苗云庵所知有限，那长云庄呢，你总熟悉吧，毕竟你就是庄内人，不是吗？”楚留香拿起一颗蜜桔，掰开放进嘴里细细品藏，味道过于好了，香甜多汁，吃了还想吃，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但他却从这些味道中，品尝出一丝异味，很奇怪，因为没有嗅觉，也闻不出是什么，只用内力控制在口腔，趁小贩没注意，用袖子遮掩吐掉。
小贩听到问话，表情一僵，支支吾吾不敢说。
楚留香微微一笑，也不催促，慢悠悠把整颗蜜桔吃掉，这才不慌不忙道，“这橘子的味道甚好，别的水果也好，一看就是精心培养的，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水果，想来长云庄培育它们，破费功夫。怎么之前没有，难道这些果树，都在今年成熟不成？”
小贩被他说得表情越发僵硬，不过看到被扔进河水里，被鱼群争相啄食的橘子皮，又笑了，“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庄主特意请来的公子教授的，是他家祖传秘法。”
楚留香摇摇头，失笑，“这年头，什么都是祖传。”
祖传的会教给外人？
祖传的秘法如此厉害，能让果子一直保持鲜嫩可口，放几天都不失一点水分？
在苗云庵看到的蜜桔是已经存放了三天，看着和刚刚卖的一般无二，可真是惊人的秘法。
如果这秘法真是祖传的，那位‘特意’被请来的公子为何不自己种自己卖，何必跑到萍水镇外，教别人种植？
“我倒也有几门种花的秘诀，想和那位公子探讨探讨，不知老哥能否载我过去啊？”楚留香加重了音，不容拒绝。
岂料小贩不仅不反对，反而笑得意味深长，“我想庄主定愿意好好招待公子。”
楚留香挑眉，看了那些水果一眼，趁着小贩转身划船，假装拿起来吃，实际藏进了袖子里。
萍水镇是个水乡，长云庄正好建在水边，水路可直达。
他顺流而下，船很快行驶到长云庄，小贩扣响侧面水门，打开后直接驶入里面，在花园处停下。
“楚公子请，”小贩引他去见管事，被好声好气招待在客厅。
不一会儿，庄主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着温和可亲，微笑颔首，一应无异常。
只没一会儿，楚留香就发现他目光略微呆滞，回答问题也总是迟疑片刻，像是等着什么人下命令。
“庄主，楚某好奇您的果园，不止可否前往一观？”楚留香微笑道。
庄主顿了顿，笑着答应，“楚公子请随我来。”
楚留香走在后面，观察他的步伐沉重，没习过武，但每一步的幅度都不曾变过，几乎一模一样。
果园就在庄园的后山上，外面看着不显，进去后立刻感觉不一样，硕果累累，本应是丰收繁茂之相，却无端觉得有点诡异。
或许是楚留香自己闻不到味道的原因，也或许这里居然没有虫鸣鸟叫。
水果多的地方，必然不缺飞鸟啄食和虫子贪吃，可这却奇异的安静。
而更奇妙的是，各种果树混种在一起，竟如此的生机勃勃，十足不合常理啊！
楚留香不动神色打量周围，面上却一再赞叹，“好一副丰收盛景，庄主家的果园实在叫人惊叹。”
庄主谦虚的摆摆手，“非我能耐，都是付掷公子有本事。”
付掷？
还是蝮鸷？
楚留香暗暗思忖，同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两人一路往上，路过一茂密之处，突见庄主停下，对着一处山洞喊道，“付公子，有一位楚公子前来拜访，想与您探讨种植之术。”
“不见！”里面甩出冷冷两字。
“这？”庄主为难的看向楚留香。
“无妨无妨，既然付公子不肯，想来是我们无缘，这果树也看过了，我也没什么遗憾，正好两个朋友应该绞杀完苗云庵所有毒蛇，对了，萍水镇突然出现不少毒蛇，要不是我们恰好路过，肯定有不少人遭殃，你们这里果树多，估计蛇类也喜欢，千万要注意啊，”楚留香道。
“你说什么？噗，”里面传来一道类似吐血的声音，没多久，一个身影窜了出来，外表斯文秀气，只那双狭长的眼，隐隐透着邪气。
嘴角还有未擦干的血渍，说明他刚刚受了伤。
可里面并无打斗声，为何会受伤？
付掷狭长细眸恶狠狠盯着他，无情，冰冷，仿若捕食猎物的巨蟒。
楚留香不由打了个寒颤，却面不改色道，“我是说最近不知怎么了，毒蛇格外多，杀都杀不过来，你们请千万小心。”
“你说的毒蛇，是这种吗？”付掷阴恻恻道，话音刚落，一阵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楚留香不由惊呼，“怎会有这么多毒蛇？危险，快走！”
说着当即就要拉庄主一起逃跑，可目之所及每一颗树上，都探出头数不尽的花色毒蛇，贪婪的朝他们吐着信子。
“杀了我的子子孙孙，你能跑到哪里去？”付掷阴恻恻笑了。
话音刚落，只见被他拉住的庄主猛地抽回手，用力把他一推，方向正是付掷出来的那个山洞。
楚留香心里哀嚎，看来今天非陷在蛇窝不可！
虽这么想，他却是假装不经意跌倒，手抓住了付掷的衣服，把他一并绊倒，同时怀里装着雄黄的香包散开，洒在蛇身上，顿时听见一阵皮肉滋滋作响声。
手下冰冷湿滑的身体也忽隐忽现，一会儿蛇身，一会儿人身。
楚留香大叫一声，“妖怪啊！”
运起轻功慌不择路逃跑，同时一边跑一边不忘到处撒雄黄，那些毒蛇自是不敢上前来，竟被他顺利逃脱，跑出果园。
“主人，”庄主见付掷受伤，想上前搀扶，又害怕踟蹰。
“蠢货！还不快去把人抓回来杀了，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好事！”付掷气急败坏，恶狠狠道。
庄主深深垂下头，“主人不用担心，他也吃了我们的水果。”
付掷闻言，倒是冷静了些许，思考了一会儿，满意道，“正好，用他拖住清源那个杂毛道士。”
最后一把雄黄楚留香撒在了自己身上，离开果园后，不仅没有离开，反倒重新摸到小贩的船上，对竹筐仔细检查，果然发现里面有暗层，藏下七八只毒蛇没问题。
看来苗云庵那些毒蛇，就是这样一批批运过去的。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付掷，就是当初欺骗叶茹梦，被清源道长重伤的蛇妖。
那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把毒蛇弄到叶茹梦身边，却没有伤她。
在长云庄种植水果，卖给萍水镇的人，绝不可能是无意之举。
楚留香觉察问题所在，碍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限，一时想不明白。
看来只能请那位清源道长前来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苗云庵，得知所有蛇都清理干净，算算时间，正好和付掷吐血时间相同。
“看来那些毒蛇出事，对他也是有影响的，”就是不知道影响大不大。
听了他一番讲述，姬冰雁和胡铁花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一致决定把消息告诉静怡师太，必须请青源道长前来。
静怡师太听完，脸都变了，连连点头，“以往和道长联系，先写信给镇上镖局，他们去仙周城，会顺道把信送过去，一般是三天一趟，算时间，明日就有一趟。”
“太慢了，”姬冰雁道，“这里到仙周城不过半天功夫，你写好信，我亲自去送。”
楚留香看好友一眼，微微点头，“情况紧急，必须尽快查清楚蛇妖的目的。”
师太没说什么，立刻写了一封信，“如果清源道长不在，可拿着这枚玉符，请见无为子道长，他通常在道观坐镇，不会随意外出。”
姬冰雁把东西揣进怀里，略一点头，直接运起轻功离开。
到了镇上，直接去镖局租最好的马，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两个时辰，就赶到青城山。
把马放在山脚，轻功拾阶而上，一路畅通无阻，却在靠近道观时，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
索性这屏障温和，他只是被弹开一点距离，并未受伤。
运足内力，姬冰雁的声音猛然传入道观，“在下姬冰雁，从清水镇而来，特拜访清源道长，有急事相商。”
整个道观的人都听到这声音，练功的，画符的，炼丹的，打坐的，统统被惊了一下，然后就是生气，“哪来的毛头小子，少掌门是他相见就能见的？”
“好了好了，想必真有急事，反正有人接待，不关我们的事，继续继续。”
这番操作，果然引起无为子道长注意，无奈从闭关的洞府出来，询问门口童子，“清源又不在了？”
“是，少掌门前日启程去了乡安府，据说那里出现蛇类妖物伤人。”童子恭敬道。
“他呀，”无为子道长摇摇头，“心魔难消，哎，劫数啊！”
童子显然也是知情人，“蛇妖害人，确实该死，少掌门做的没错呀。”
“你不懂，”无为子道长摇摇头，“越偏执越容易犯错，最后的结果只怕”
他不担心清源的心性会做错事，只怕来自至亲的仇恨和对亲人的愧疚才是压垮他的哪根稻草。
人有时候过于纯善无私，也并非好事，容易怨怪自己，以至于心结难解。
清源大概一直责怪自己，给亲人带去灾难。
脚步声匆匆而来，打断他的忧虑，“掌门，是苗云庵静怡师太的亲笔信，和您送出去的玉符。”
无为子接过看了一眼，当即吩咐道，“立刻召回清源，换其他弟子去处理乡安府的妖物。”
既然是那边出事，必定要清源亲自处理，是好是歹，总要亲自淌过去，否则也不过是一辈子困于心结，穿不透魔障。
“是，”童子立刻应声，掏出一张符纸，掐了一指法诀，那符纸立刻化作一只蜻蜓，扇了扇翅膀，消失在原地。
无为子道长接见了姬冰雁，从他嘴里知道事情始末，不由沉吟，“那水果，可有带来？”
姬冰雁点头，拿出一颗水灵的枣递给他。
无为子道长仔细观察，低头闻了闻，随意掐诀，只见原本青翠欲滴的鲜枣慢慢变幻，最后变成灰色一团，表面有粘液，隐约能看到血丝。
是蛇卵！
姬冰雁看得差点作呕，好在他没有吃下水果，不知道胡铁花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在灭杀毒蛇的过程中，胡铁花还有心情顺走几颗蜜桔，当时他想阻止来着，可胡铁花实不是听人劝的性子。
何况那些水果，庵里的人都吃了，他没吃过，没觉察问题，也说不出理由阻止。
“有什么作用？”他深深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无为子道长表情凝重，“其一，如果这些蛇卵被催化，人体将成为温床，孵化出蛇怪。”
蛇妖和蛇怪不一样，蛇妖是妖，算是生灵的一种。
人类虽与妖不对付，但也承认他们是自然生物之一，且它们有灵智，修炼后能得道成仙。
也并非所有的妖都是不好的，只要不进入人类地盘作恶，通常人类也不会赶尽杀绝。
而蛇怪就完全不同了，毫无灵智可言，只会吞噬一切血肉，且很难被杀死，防御非常高。
要是付掷成功，真就要为祸苍生了。
只奇怪的是，付掷为何要在萍水镇做这种事？
萍水镇有天然守护，只要在镇子里，蛇卵就不可能被唤醒，除非那些吞吃了蛇卵的人出镇！
无为子道长皱眉，想不通付掷如此做的目的。
“那第二呢？”姬冰雁询问。
“如果这些蛇卵都是他的子孙，他能趋使”无为子楞住，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
趋使普通人对付清源吗？
他不意外那蛇妖对清源恨之入骨，只这计谋似乎过于简单了，对清源造成不了太多伤害。
所有，付掷到底想怎么做？
“可能祛除？”姬冰雁见他皱眉沉思，淡淡提醒。
无为子道长恍然大悟，自己走入误区了，只想到付掷要对付清源，以至于不折手段利用普通人，让清源因不想伤害百姓，而束手束脚，却忘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能，但祛除极耗法力，清水镇那么多人，想要全部祛除，得青城山上下所有人出动，耗尽法力才行。”
这就是付掷的目的！
逼他们为救人耗尽法力，之后就能轻易对他们下手。
“这只蛇妖，当真狡猾的可以！”候在一边的童子闻言气愤道。
“但这是阳谋，”姬冰雁淡淡道。
无为子道长点头，面上并无愁容，只凝眉思索，“那些吃了蛇卵的人不能离开萍水镇，一离开就会化为怪物，只能我们前去萍水镇解决。”
“可问题是萍水镇有守护结界，妖怪进不去，我们也不能在里面布阵或者使用法器符咒，只能靠自身法力祛除。”
这还多亏他们是人类，并且修的是正宗道家心法，不然还用不出来。
像茅山道士，修得是除鬼驱邪，本身也带点邪性，在萍水镇就什么都做不了。
“守护结界是什么？”这正是姬冰雁三人最疑惑的地方。
“不知你可听过巫妖大战？”无为子道长解释。
姬冰雁点头，表示略有耳闻。
“我们也只是猜测，记载极少，传说巫妖大战巫族输了，妖族不依不饶，帝俊和东皇太一把大巫元魂都打散，并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实力最强的祖巫玄冥气急，同归于尽的同时诅咒发誓，人族兴，则妖物必然陨落。”
这个主神也说过，看来属实。
“妖族生怕誓言灵验，千方百计灭杀人类，即便女娲阻止也无用，人类差点灭绝。关键时刻，女娲娘娘算出一线生机，给出指引，让人类去几个地方避祸，是为守护之地，萍水镇就是其中之一。”
“具体原因不确定，传说是这些地方是巫族大巫们元魂遗留之地，因为玄冥诅咒，天然排斥一切妖物。后人族大兴，建立更多城池，妖族渐渐势微，不得不龟缩一地，不敢兴风作浪。但依然有不怕死的妖怪进入人类地盘，但这几处守护之地，是妖物的完全禁区。”
“原来如此，”姬冰雁若有所思点头，“既然是妖物禁区，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第043章 妖市4
“莫非你是想？”无为子道长错愕。
“这蛇妖如此狡猾, 当年能从清源道长手下逃走，真是意外吗？而不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手？”姬冰雁反问, “我听说过狡兔三窟，蛇妖难道就没有冯谖三窟？”
“这个，还真有！”无为子道长面色凝重，“据说蛇妖有一种秘法，能在子孙上断尾重生，只不过每重生一次, 就要丧失一半修为，轻易不会这么干，且这秘法已经是上古传闻了，知道的蛇妖估计不多。”
“这么说来，这蛇妖还是个有来历的，”姬冰雁冷冷道。
无为子道长一愣，随即无奈笑道, “是啊，要不是来历不凡, 哪会如此难缠。”
“我很好奇，他为何如此执着叶茹梦, 如果仅仅仇恨清源道长, 那在萍水镇以外的地方截杀他，也未必做不到。”
青源道长宛如救火队长，哪里有妖物作祟, 他永远冲在第一线，受伤的次数数不胜数, 只要布置得当，想杀死清源道长, 对狡猾的付掷而言，并不难吧？
无为子道长闻言，面色僵住。
“这不是隐瞒的时候，道长，不知道付掷的目的，我们就无法推测他会使出什么手段，”姬冰雁提醒。
无为子道长叹息，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这源于一种特殊的体质。”
姬冰雁挑挑眉，竟然和楚留香猜得差不多。
“玄阳之体是修道之人最好的体质，至纯至阳，几乎没有瓶颈和杂质，对本人而言，就是天赋卓绝的修炼之体。可对于妖怪来说，是能助其修为更上一个台阶的大补之物。”
姬冰雁顿了顿，想到清源道长那天的表现，对叶茹梦只有痛惜，而没有一丝责怪，情绪中更多的反倒是自责。
他认为妹妹没有责任，错的是自己。
果然，只见无为子道，“但清源兄妹并非纯粹的玄阳之体，或者说存在许多杂质，需要大量珍贵的资源才能排除掉杂质，彻底成为玄阳之体。但青城山的资源有限，只够一人改善体质，而女子本属阴，与玄阳之体而言，又是一重妨碍，所以斟酌过后，我选了清源为徒。至于茹梦，则让她哥哥教导些本事，以求自保。”
“好在她是女子，体质又未提纯，对妖怪来说虽说也补，却一不小心容易爆体而亡，属于比较鸡肋的选择，想提高修为，有的是比吞吃她更好的方法，比如吃掉其他妖怪的内丹。”
“因此茹梦安稳长大，并未遭遇过危险，以至于我们都忽略了，这纯阳之体，始终是个隐患。”
姬冰雁合理推测，“他们兄妹都有，想来他们父母也有此体质，生下的孩子也会遗传。”
无为子道长苦笑，“不错，正是如此，清源母亲就是纯阳之体，不过人年级越大，吃多了五谷杂粮，杂质就越多。而新出生的婴儿，是最纯净的。”
姬冰雁脸色一变，失声叫道，“他竟然要吃了自己的孩子？”果然是妖，无心亦无情！
无为子道长叹气，“好在半妖是无法承受纯阳之体的，一出生便夭折，”不然真就是惨绝人寰。
姬冰雁脸色好了点，总算不那么骇人了。
“不对！”他心电急转，察觉出一丝异样，“夭折的也是纯阳之体不是吗，那对蛇妖而言，必然还是有点用处的，为何当初蛇妖没有带走婴儿尸体？”
不要说蛇妖被打成重伤，来不及带走。
他能筹谋那么久，想办法混入人间，骗叶茹梦生子，不会不做布置，肯定早就料到，清源道长随时会回来，发现他的真面目。
即便他在别处安排了妖物拖住清源道长的脚步，也怕发生意外啊。
所以，既然他想要那个婴儿提升修为，就会做完全准备，一生下来立即带走。
管他是不是夭折，先带回去再说，不会留在叶茹梦身边，让她看见死胎。
无为子面色大变，犹如拨开云雾一般，得见一丝明悟。
他不由抬手掐诀，“怎会算不出来？”
姬冰雁听说过，算命算运，对于过去已成定局的运势，是比较容易算出来的，算不出来的只有未来。
果然，无为子表情变得极为奇怪，喃喃，“算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与我有缘。”
可如果死了，那刚刚的明悟是为的什么？
所以那孩子不仅没死，还与无为子道长有大大的缘分。
想到自己可能与一半妖有缘分，无为子的神情变得极为怪异，半响，他对着姬冰雁长长一揖，“感谢小友提醒，老朽差点被蒙蔽，险些铸成大错。”
姬冰雁侧身，躲开这一礼，“既然这孩子活着，而当时叶茹梦身边有个死婴，定然是被人掉包了，所以有可能是被蛇妖带走了，并且养在某个地方。”
无为子也做如此想，只是，“他养着那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半妖为天道不容，本就活得艰难，多病虚弱，且寿命很难超过三十，对付掷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或许让他亲手杀死青源道长和叶茹梦？”姬冰雁在江湖行走，什么险恶用心没见过，养大仇人孩子，让他弑父杀母这种事，也并非是什么稀罕事。
无为子被他的猜测一惊，心下发寒，可随即摇头，“不会，我算到那孩子一生无孽债。”弑母杀舅是大恶，绝不可能一生琉璃无垢。
这也是为什么他轻易接受了一个半妖与自己有缘，一生琉璃无垢，没有孽债的孩子，即便是半妖，他也容得下。
姬冰雁不知道他算的准不准，暂时相信，反问道，“那难道付掷还有亲情，不愿儿子死掉，所以一直养着？”
这话别说他不信，无为子道长嘴角也抽了抽。
就付掷那做派，创造出无数蛇类子子孙孙，会在乎一个半妖之子？
半妖，是人类和妖怪都不愿意接受的存在！
虽说存在即合理吧，可他们从出生就身体差，资质差，寿命短，说明他们的存在确实不那么合理，不为天道所容。
或许不是天道，而是巫族不容。
这个世界人类大兴，是托庇于巫族誓言，且后土娘娘因着这誓言，一直在庇佑人族。
人族是欠了后土与巫族恩情的，却与他们的仇人结合，违背天道誓言，生下半妖，自然要接受天罚。
姬冰雁有一丝明悟，喃喃，“有没有逃避天罚的办法？”
应该有的吧，人族本就擅长逆天改命，所以最后才会成为天道之子，超过那些生来强大的种族。
半妖好歹还有一半人类血统呢，就算天道宠爱打个对折，也不是毫无生机。
他这个想法，震惊到了无为子。
“有！”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入大厅，带着无尽的痛恨和怒火。
无为子一惊，“清源，你回来了。”
清源道长强压怒火，向师傅行礼，“收到消息时，我本已在回来的路上。”
“这次怎么这么快？”无为子道长奇怪。
要调查，抓妖，怎么也得几天吧，可这此时间只够他打个来回。
清源道长握紧了拳头，“那边的事我早有察觉，提前布置好，妖物一出生立刻被阵法所困，最后被雷劫灭杀，我只需救人即可。”
无为子点头，没再追问，转而问起他刚刚的话，“你说有是怎么回事？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方法。”
如果能逃避天罚，那不仅是半妖，人人妖妖都乱了套。
现在之所以还算安稳，是因为天罚确实存在，无论人妖，只要造了孽，就容易被天道清算。
比如妖怪，为何他们修道之人对看到的妖怪都喊打喊杀，真当他们没有是非善恶，认为妖就是妖，是不好的存在呀？
不是的，如果他们修道之人灭杀了有功德在身的好妖，也是要背上孽债的。
之所以毫不留情，是因为好妖很难出现在他们面前，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双方避开。
而那些做过孽的妖，藏得再好，也更容易暴露在修士们面前。
所以对于一面之缘的妖，没发现对方作恶，他们也会视而不见，轻轻放过，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就不会那么好心了。
这些其实都是天罚的一种，越作孽越要承受极大的风险。
可要真有人能避开天罚，事情就大条了，真的会人间大乱，人妖作恶都不用受罚，谁还会有顾忌？
届时怨气横生，驱逐清气，无论人妖，都会被浊气侵蚀，最后整个世界沦为炼狱。
“换命！”清源道长强忍怒火吐出两个字，“我这次斩杀的妖物，是一只锦鲤，本来功德深厚，却因为爱上类男子，伪装成男子未婚妻与他私通。”
锦鲤算是比较特殊的妖，虽是妖，却是祥瑞，且被人类接受供养。
而它们能成妖化形的气机，也是来自帮助人类的功德，所以它们与人类息息相关，且也是比较少见，能在人间行走，拥有法力的妖。
但有一点，这妖的法力不能用来伤害人类。
且与人类之间存在壁垒，永远不能在一起，强行在一起，要么一伤一亡，要么一起死。
那锦鲤待在人类男子身边，为他带去了许多好运，改变男子气运，提前透支了他的生机，而锦鲤身上的功德也在飞速减少，眼见一人一妖都不得善终。
锦鲤打起了歪主意，竟然想和真正的未婚妻换命，人妖互换，简直是大忌！
何况那未婚妻家族是相府，更是传承好几代的书香门第，本身清明严明，且锦鲤受她家族供养，因果本就重，竟然还想侵占恩人家族女子身份，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所有锦鲤才动念，就被附近一修为只能算普通的年轻道士察觉，那人修为不够，不明所以，就给清源道长写信求教。
清源赶过去时，发现竟然有千年大妖帮锦鲤遮掩天机，换作平时，清源估计也测算不出来，毕竟这妖气息纯正，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正果，飞升成仙了。
可谁让他们偏要犯忌讳呢，因此清源不仅轻松算出来了，还算出他们准备怎么做，提前布局。
好歹是两只修行多年，功德不少的大妖，一时行差踏错，清源道长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只要他们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使那违背天道的换命之术，就不会出事。
甚至还让小道士用各种方法提醒。
不料她们执迷不悟，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他了。
清源道长在换命阵法中加入引雷大阵，最后的结果就交给天道清算吧。
果然，换命是大忌，他们刚启动，就引来九天雷劫，直接把锦鲤轰得灰飞烟灭，那只大妖千年龟也没能幸免，被劈得失去神智，余生只能当一只普通的龟，且寿命只剩下十年。
清源道长以为，有这一出，没人敢再顶风作案，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那该死的蛇妖竟敢使用此秘法！
“要怎么换？”今天接受的各种消息够多了，姬冰雁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不去思考这乱七八糟的术法，直指问题核心。
知道蛇妖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反将一军。
清源道长眼中冒出无尽怒火，一字一顿道，“让茹梦生一个人类小孩，以血缘做引，把那孩子的命运换给半妖，小孩代替半妖去死！”
不怪他生气，叶茹梦如今是他的逆鳞，而那个半妖外甥，属于是害了妹妹和父母的罪魁祸首之子，他怎么可能让妹妹再生一个孩子，牺牲这个孩子去救那半妖。
沉默片刻，姬冰雁总结，“所以那些放进苗云庵的毒蛇是后手，等到你们拯救镇民失去法力，就会把她卷走。”
青源道长手死死握住长剑，剑身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愤慨，发出剧烈嗡鸣声。
“我，去，杀，了，他！”他一字一顿道，语气充满了愤慨。
问题又绕回来了，姬冰雁立刻提问，“他当初是怎么从你手下逃走的？因为你们实力相当，还是你粗心大意？”
青源道长摇头，“不是，我当时斩杀了他，这点我很肯定，没想到他竟然没死！”
“看来他真的用了重生到子孙身上的办法，”姬冰雁询问，“那他是如何恢复法力的？”
“巧慧之心！”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异口同声！
“什么是巧慧之心？”又是一个不懂的名词，姬冰雁真觉得，这送信的活就该让楚留香来，动脑的事，不是一直交于楚留香的嘛，何时轮到他了？
并非姬冰雁不聪明，是对查案之类的不感兴趣，偏这对师徒能力强是强，还能掐会算的，就是似乎并不太懂阴谋诡计，让他想撂挑子不干都不行。
果然，人一旦实力超群，就容易陷入一力降十会的怪圈，不爱动脑了，姬冰雁嘲讽的想。
“拥有巧慧之心的人天生聪慧，与修行有缘，即便不修行，也会因为各种机缘而成仙得道，属实得天独厚。”
“这种人”可太让人羡慕了，“岂不是特别容易被觊觎？”
“但很难发现，只有在他们顺利成仙后，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身居巧慧之心，”青源道长解释道。
姬冰雁默默加了一句，“比玄阳之体安全。”
无为子道长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是事实不是吗？
反倒是清源道长，只眼神一暗，恶狠狠道，“半月前，仙周城内有人被挖走心脏，当时有人传天狗趋使枨枨挖心，我特意去查过，并无妖物痕迹。之后知府破案，凶手供认不讳，还交代了事发经过，和凶器所在位置，没有漏洞。我见真是人为，又有其他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如今看来，或许那颗被挖走的心脏就是巧慧之心，帮助蛇妖增加了两百年修为，他才敢继续出来生事！”
“如此说来，那凶手或许也并非本意，只是被迷惑，仙周城，不，城外应该藏着蛇妖！”无为子道长开口。
他相信徒弟的判断，说仙周城没妖气就是没有，那只可能藏在郊外。
“必须把她们找出来！”清源道长愤怒道。
姬冰雁顿了顿，开口劝解，“我知道你很气，但先别气，我们面临一个严重问题，不解决的话”
他顿了顿，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永远躲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
谁知道付掷到底藏了多少子子孙孙，又谁知道他死后会在那条蛇上重生？
这可太为难人了，要怎么找到那些蛇，全部灭掉？
怎么想都不现实！
清源道长气得双眼发黑，“那我就一条条找，一寸寸搜，不信他能永远不出来！”
这显然是气话，不说姬冰雁不信，他自己也觉得这方法蠢透了。
无为子看了姬冰雁一眼，想到他之前的提议，“你之前说将计就计？”
“我很好奇，如果我们把蛇妖弄进萍水镇，再把它斩杀，守护结界会不会灭杀他的灵魂？”
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同时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方法！”
守护结界可是天道誓言下的产物，绝不会留情！
“那么，”姬冰雁冷冷一笑，“你们能布引雷阵，能不能布血脉牵连的阵法？”
那些毒蛇实在太讨厌了，留下也是祸害，最好一并被天道牵连全灭，那才叫一了百了！
“也不是不行！”清源道长被他的大胆和天马行空震住，整个人都有点呆愣，可随即觉得非常可行！
他修道资质绝佳，对阵法也精通，虽血脉牵连的阵法之前没有，但他脑海中已经闪现几种布阵的方法了，还可以加上因果牵连，呵，帮助蛇妖一起干坏事的，全部都去天道考验下走一回！
他倒要看看，那蛇妖是被谁庇护的，这些年竟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顺利重生疗伤，还拿到巧慧之心！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姬冰雁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吐出的话既冰冷又无情，“巧慧之心遗传吗？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这个”师徒两人一阵头大。
是的，遗传，至于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不多？
那怎么说的，他们人修都知道，妖族的寿命只会更长，传承更全，应该，可能，大概不少吧！
所以，许汉文有危险！还是被无数妖惦记的香饽饽！
第044章 妖市5
“许汉文被蛇妖惦记上, 在监狱里安全吗？”姬冰雁冰冷无情的嘴，再次吐出一个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无为子道长和青源道长面面相觑,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仙周城当然没有萍水镇那么安全，即便府衙内，也是有漏洞可钻的。
许汉文一直待在府衙大牢，直到秋季问斩，期间有无数机会被妖怪入侵，取走心脏。
何况还有一个知道内情, 早已布局的蛇妖付掷，怎么看都生死难料。
“不能让他吞了许汉文的巧慧之心，”清源道长面色沉郁道。
一颗就已经让付掷恢复大半法力，再吞一颗，恐怕他们对付起来会更加困难。
“为今之计，先把许汉文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无为子道长道。
“这事我去办，”姬冰雁立刻想到办法, 劫狱！
这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在这个副本小世界更不用顾忌, “把人带出来后, 就送到萍水镇去，交给你们看管。”
至于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两人，要赶去萍水镇处理蛇卵一事,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下蛇卵，当然是越快处理越好。
商量完, 姬冰雁从两位道长手里薅走几样好用的法器，就骑着马匆匆往城里赶。
不过时间已晚, 城门早就关闭了。
可能是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妖怪，每座城池都建了高高的城墙，且太阳一落山，城门就要关闭。
仙周城外还有数米宽的护城河，吊桥已经竖起，普通人无法进去。
但姬冰雁不是一般人，武功走的是至刚至阳的路子，轻功却与楚留香有异曲同工之妙，灵巧轻盈，飘然若仙。
只见他放开马缰绳，一跃而起，霎时便跃入半空，在空中旋转数圈，脚尖点在护城河的吊桥上，猛然窜高，直接留在城墙墙头。
此时光线昏暗，城墙上只有零星守卫，然而他动作轻得仿佛一阵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翩然从守卫的身边穿过，直接进入城内，没有马，索性用轻功赶路，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屋顶掠过，轻巧而灵动，速度极快。
不一会儿就靠近内城，水源丰润之地，河流总是极多的，内外城之间也有河流，且极为宽阔。
黑暗中，姬冰雁隐约听见桥上有小孩的呜咽哭泣声。
他不由皱眉，难道遇见人贩子了？
姬冰雁通常表情很冷，说出来的话又尖利又冰冷，让人无法忍受，但他的心却是滚烫的，犹如岩浆般沸腾。
见多了人间疾苦的他，在重重硬壳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柔软的心。
而在所有人间疾苦中，唯独孩子落难，最叫人受不了。
他想也不想，跳下屋顶，往声音传来的石桥奔去。
不知何时起，黑夜竟然起了雾，越靠近越浓稠诡异，带着若有似无的寒意。
姬冰雁不是傻子，在这种神怪世界，任何不对劲都不该被忽略。
他立刻拿出无为子道长提供的，能看破一切虚妄的法器，佩戴在身上。
然后就发现，眼前的浓雾淡了许多，石桥的影子渐渐浮现，上面确实有几个小孩身影，一人倒在地上，其他人呜咽哭泣。
顿了顿，姬冰雁掉头就走，不是他狠心，而是那群小孩明显不对劲，石头脑袋，石头身体，明显就是石桥栏杆上雕刻的石孩！
眼神略微漂移，在栏杆上扫视，石柱上原本有的雕像，一半不见了。
他到抽一口凉气，这情景，自己一个凡人，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岂料，他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粗糙笨拙的声音响起，“叔叔，你救救云二好不好，她快死了。”
腔调奇怪，说话一卡一顿，但完美传到姬冰雁耳边，就好似与他面对面交谈。
他想装作没听见，大踏步往前走，都快拐歪眼不见为净了，突听另一道女娃哀求，带着虚弱的哭腔令人动容，“叔叔，我疼！”
姬冰雁：
不是，你们是石头，哪里会感到疼？
他想这么反驳，可那女娃的呻吟越来越虚弱，最后只剩下临死前的悲悯呜咽。
幼童的声音最容易感染人，何况是这么哀鸣痛苦的求救。
姬冰雁重重叹气，转身，一步一步踏上石桥，走到中央。
几个石孩见他过来，纷纷看过来，表情僵硬，眼神都带着期许，和普通小孩一样纯真无邪。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来博人同情。
姬冰雁冷声开口，带着不自觉的心软与紧张，“要怎么救？”
“我们玩耍时，她身子掉到了河里”
“有船经过”
“渔网把它捞走了”
几个石孩你一句我一句，大概交代清楚了。
叫云二的女石孩玩耍时不小心头与身子分离，身体掉到河里，被路过的捕鱼船洒下的渔网带走。
如果三天内找不回来，并把头和身体修补好，云二这个石孩就会彻底失去意识，也就是真的死了。
而现在距离三天，仅剩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那艘船已经离开两天半了，想寻到并没那么容易。
即便寻到船，也不确定它把云二的身体带去了哪里？
毕竟石头那么重，拖着拖着，就可能脱离渔网。
姬冰雁揉了揉眉心，这个世界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因果循环。
一啄一饮，皆是定数！
之前，他只把它当成一句轻飘飘的禅语，可在这个世界，似是能触摸到的因果法则。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法器，再抽出一张符，贴在云二女石孩的脑袋上，从指尖逼出一滴血，落于罗盘，顿时亮起微微绿光，指针不规律乱动。
这是他从两位道长手里抠出来，为他寻找许汉文准备的，经过青源道长调整，勉强能用。
按照许汉文吃香程度，姬冰雁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如果人还在大牢，那再好不过，要是不在，就得想办法寻找。
人海茫茫，还有妖怪作祟，想寻到并不容易，得有法宝帮忙。
但青城道观只有这个罗盘是他这一介凡人可以用的，且三日只能用一回。
用自己的精血启动，符纸作为牵引，就能找出相同气息的人与物。
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不想这个世界的因果勾连，格外枝枝蔓蔓，竟在他前往劫狱的路上，遇到需要耗费罗盘使用次数的事故。
姬冰雁可以选择不救，但他的世界有优先级，先救孩子和女人，然后才是其他人，而像许汉文那种罪不容诛的犯人，本也不值得救，要不是为了阻碍蛇妖增加法力，他怎么可能劫狱。
这些原则不会因为换了一个世界，就有所改变。
眼前的石孩虽然是精怪，但也是生灵，有意识的生灵！
所以他虽则面上冷冰冰，动作却很迅速，交代一句，“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运起轻功，顺着罗盘指引方向，飞速离开。
仙周城内河网相连，有纵横七条大小河流经过，要是沿着河边去寻，会浪费很多时间。
他干脆走直线，从屋顶翻过，花了半炷香功夫，来到一处水域。
这里河水变得缓慢，形成一个人工湖后，慢慢流向他处。
姬冰雁没有犹豫，直接跳入水中，顺着指引潜入湖底，在泥沙中一阵摸索，掀起一片黄沙。
浑浊的湖水遮挡了视线，当手摸到东西时，不得不凑近了看。
然后他就见识了水底千奇百怪的‘存货’，骨头，瓦砾，木盒，铜钱，肚兜，还有尸块。
皱了皱眉，果断把碍眼的东西扔掉，继续摸索，终于在换了六次气，把这一片都弄混后，摸到一个石头雕像，捞出来一瞧，是个石狮子。
默了默，手一扬，扔到岸边，继续下潜。
又是一炷香过去，他再次摸到熟悉的材质，抽出来在水里晃了晃，清洗走泥沙，上浮借着月光仔细打量。
这下终于对了，和其他石孩的雕刻工艺一样，且明显是没有头的女石孩。
拿着这玩意儿，姬冰雁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怪怪的，果断脱下外衣抱起来，一跃出了水面。
路过那石狮子时，顺手也带上了。
回到石桥，那群石孩惊喜跑上前，“叔叔，云二身体找到了吗？”
姬冰雁不由全身僵硬，飞速从小孩群中穿过，把云二身体安放在脑袋下，“现在要怎么做？”
云二脑袋露出一个僵硬奇怪的微笑，咔咔转动几下，对接整齐，“修，修”
“修补好就行？”姬冰雁询问。
其他石孩连连点头，其中一人指着脖子上的缺口道，“这里有破损，要补好，不然会疼。”
姬冰雁深吸口气，把那石狮子和一众修补工具拿出来，是他顺便去石匠铺找到的。
曾经为了赚钱，姬冰雁学过不少手艺，雕刻恰是其中一种，此时用起来得心应手。
只见他手指翻飞间，就把那普通石狮子裁出一小块，填补到缺口处，然后头和身子固定好，一点点修复起来。
几刻钟后，云二修补好了，一道华光闪过，原本的裂痕消失不见，变得光滑无比，宛如新生。
云二动动脑袋，再动动身体，开心的爬起来，“谢谢叔叔。”
声音软软糯糯，完全没有之前的僵硬呆板。
更甚至，姬冰雁眼睁睁看着月光倾泻而下，环绕在云二周身。
沐浴着月华之力，她的身体逐渐变化，从原本的石雕渐渐往血肉转变，呼吸出现，温度出现，最后是心跳。
“砰——砰——砰！”
月华逐渐变淡，云二彻底变成一个五六岁左右，精致漂亮的小女孩。
姬冰雁：
他此时已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剩下木然。
可当小女孩笑着扑倒他怀里，那温软的触感，更叫他全身僵硬，“叔叔，我终于化形了，谢谢叔叔。”
“呵，呵呵，化形之后会怎么样？”姬冰雁艰难挤出几个字。
“我现在是石精了，”云二歪了歪头，可爱又活泼，“不再是困于一地的石孩，可离开此处，也可修炼。”
其他石孩闻言，纷纷露出不舍又羡慕的眼神，“云二，云二，你要离开吗？”
“云二，云二，我也想成精。”
“云二，你是怎么成精的？”
“我听说神仙能点化成仙，叔叔你是神仙吗？”
所有石孩的目光齐齐看过来，看姬冰雁的眼神彷佛他就是天神。
姬冰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我只是普通人。”说完故作冷硬道，“我帮不了你们。”
“哦！”所有石孩齐齐难过的低下头。
“叔叔，”云二小姑娘捏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再次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哀求道，“叔叔，您帮他们修修吧？”
姬冰雁冷着脸，想拒绝，可看那群石孩，各个在风雨的侵蚀下破破烂烂，有的身上有裂缝，有的少了一只手，断了一只腿，有的甚至少半边脑袋。
“你说你们能感觉到痛？”姬冰雁迟疑。
“很痛哦，就像有东西在脑袋里一下一下敲，把里面的东西都敲走，很痛！”云二重重点头，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姬冰雁是知道头痛的折磨的，他因为常常思考过度，患上了头疼的毛病，有时候疼起来简直痛不欲生，恨不得去撞墙。
他猜测，这些石孩的身体不会感觉到痛，毕竟是石头，可他们有意识，所以身体的伤害作用到意识，就变成了头痛。
深吸一口气，既然做了，那就送佛送到西，姬冰雁答应下来。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老老实实待在石柱上的石孩全部跑下来，眼巴巴看着他。
姬冰雁一噎，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行吧，我每个都修补一遍。”
然后仙周城内百姓就惊讶的发现，石桥上来了一个怪人，竟然在修补那些年久失修，已经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石雕。
有好心人上前，“前些日子官府贴了告示，说是要把这些石孩换掉，换成石狮子，你没必要修补了。”
姬冰雁动作一顿，没有说话，继续手上动作。
其他人见他手指灵活，技术纯熟，不由猜测，“难道你就是官府请来的匠人？”
姬冰雁还是不说话，手上动作更快了。
“还是雕石狮子吧，石孩有异，恐会害人。”
“是啊是啊，我曾听奶奶说，这些石孩是精怪呢，晚上会敲门要食物，不给就一直敲，怪吓人的。”
“我也听说了，还有夜晚路过的人，被他们拉着玩打沙包，据说他们把头摘下来当沙包扔，把那人都砸死了。”
“怪不得，石孩的头总是不见，天哪，太吓人了，还是石狮子好，镇宅保平安！”
众说纷纭，越说越离谱。
云二终于忍不住，从固定在石柱上的石头身体里探出半个脑袋，气呼呼反驳，“才不是呢，那人是人贩子，我们看到他偷小孩，为了阻止他，华七还掉了脑袋，我们在河里捞了许久才找到。”
她成了精怪，相当于可以灵魂出窍，只是现在是大白天，不能出现太频繁，说句话又缩了回去。
姬冰雁嘴唇微动，气若游丝的声音响在云二耳边，“人贩子死了吗？被偷走的小孩呢？”
“被我们砸死了”云二结结巴巴，小心翼翼看了姬冰雁一看，想知道他是否在意，见他依旧冷着脸，修补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长呼出一口气，欢快道，“小孩被他藏在桥下拱洞里，第二天被爹娘带走啦。”
姬冰雁神情微微动容，“做得好。”
“嘻嘻，不能让他偷走小孩，”云二受到鼓励，声音都高了几度，不过只有姬冰雁能听见。
“对，”姬冰雁重新低下头，这次修补更认真了，补好后还会擦拭一遍，确定石孩不仅健全，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其他人见他无动于衷，说了一句怪人，就纷纷离开。
人就是这样，没亲眼见识过，只会当成街头闲聊，要是和他们争辩，非要争个对错是非，但姬冰雁不搭腔，他们又觉得没意思。
但姬冰雁的奇怪举止，终究引起一番议论，等楚留香和胡铁花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奇妙的一幕。
爱干净的姬冰雁坐在石料中间，垂首低头修补石雕，像极了沉默寡言的匠人。
“哈哈哈，死公鸡，你这是什么特殊爱好吗？”胡铁花直接嘲笑道。
姬冰雁眼皮都不抬一下，“总比某个花蝴蝶吃蛇卵好吧。”
胡铁花表情一僵，露出作呕的神色，忍不住狠狠在姬冰雁身上一拍，被他举起的刻刀格挡，不得不变换招式。
两人一站一坐，连对十数招，终于消停。
楚留香观察仔细，很快就发现，被姬冰雁修补过的石孩，显得格外不同，似乎精神奕奕，宛如活着一般。
他甚至觉得，那些石孩的眼神灵动，像个好奇宝宝般观察他们。
想到这个世界的情况，心底不由一沉，莫非老姬遇上灵异向的麻烦？
可现在桥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这种事的好时机，干脆坐下来，随手拿起一个还未修补好的石孩，观察数秒，轻轻放下，“你在这桥上待了两天，可有收获？”
姬冰雁不答反问，“蛇卵取出来了？”
胡铁花面如菜色，“我说铁公鸡，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在说你呢。去监狱劫个人而已，你这就不行了，果然养尊处优久了，骨头都软了，人也废了。”
姬冰雁懒得搭理他，只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微微颔首，“你走后，我们把能找到吃过水果的人都做了登记，清源道长他们正在处理。”
最先被祛除的，当然是胡铁花和苗云庵一行人。
那边刚弄到一半，就收到姬冰雁的紧急求援，于是两人赶过来。
姬冰雁压低声音，把进入仙周城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还有石孩这样神奇物种，楚留香和胡铁花皆没忍住，细细打量，见那些石孩除了更加精致灵动外，并无特别之处，没眨眼，也没摇头的，怎么就精怪了？
胡铁花起先还有点害怕，见石孩们一动不动，起了玩心，一个个摸过去，甚至还把他们从石柱上取下来，又是观察又是晃动。
“不是能说话嘛，怎么不开口了？”
“他说，你晃得他头晕，想咬你一口，”姬冰雁冷冷道。
胡铁花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哈哈大笑，主动把手指凑到石孩嘴边，“来来来，让我看看石头怎么咬人。”
他听姬冰雁说石孩白天动不了，所以有恃无恐。
岂料，手指猛的一疼，顿时吓傻了，大嚎一声，“我错了，别咬我！”
“哈哈哈，老胡，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楚留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胡铁花睁眼一瞧，哪是什么石孩咬人，分明是姬冰雁用刻刀戳他，不由气愤道，“好你个铁公鸡，真把自己当亲爹了，这么护崽。”
姬冰雁神情一变，就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省得那张嘴就会胡说八道。
“好了好了，”楚留香连忙去拦，“说正事。你是觉得，劫人的事不会那么顺利，定然需要用到寻人罗盘，干脆等三天后，罗盘能重新启用再行动？”
姬冰雁微微颔首，“我在这石桥上两天，听了不少消息。那许汉文关在监牢将近二十来天，一点意外都没发生。”
这显然很不正常，就他那心脏香饽饽的程度，不说其他妖怪知不知道，光蛇妖，就不可能仍由他安稳待着！
楚留香微一沉思，就明白他叫自己和胡铁花来的目的。
这兴许是个陷阱，等着人自投罗网呢。
这又是个有法术的世界，姬冰雁谨慎以待是对的。
如此，“我前往一探，你和老胡接应，”他很快做出决定。
以姬冰雁的武功，白天探查监狱没问题，想把人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妖怪们适合晚上活动，白天法术会被压制，因此白天才是最适合他们把许汉文偷走的好时机。
当天劫狱，当天把人送到萍水镇，兴许就能躲过妖怪们的手段。
而大白天偷人，只有楚留香能做到！
第045章 妖市6
三人简单商量完, 姬冰雁留下，继续修补石孩, 楚留香和胡铁花则往衙门而去。
两人也得到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的‘无偿赞助’，有那么一两件法器。
这其中之一，就是能看破妖怪伪装，辨别妖气的东西。
两人一接近府衙，就隐隐错错看到不正常的几团黑气，蹲守在府衙外的角落。
府衙有皇朝气运镇守, 别说白天了，就是晚上这些妖怪也进不去。
但巧慧之心是大补之物，它们贪婪不愿放弃。
两人对视一眼，楚留香上前，大摇大摆找个借口进入府衙。
那些妖怪见了，只微微探出头，发现是普通人类, 又缩了回去，隐藏在墙壁内, 草丛下，或者阴影里。
胡铁花蹲在高处阳光下, 把刚刚的一幕看个一清二楚, 虽然心里毛毛的，却盯的更紧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楚留香进入府衙后, 打点了带自己进来的人，就找个借口把人忽悠走, 自己立刻隐身往监狱走。
监狱入口并没有人守着，倒是里面坐着几个衙役, 听声音就知道有多少人。
他没有进去，绕到侧边，发现一个通风的天窗，非常小，估计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能爬进去，但这对楚留香并不是问题。
不过废了一番功夫，人已经进入监狱，一间间牢房查看。
他动作极快，不仅没惊动里面的衙役，就是犯人也不曾发现他的到来。
直到最后一间牢房，里面是一个落拓青年，穿着儒生长袍，满身颓废。
“许汉文？”楚留香轻松开口询问。
青年缓缓抬头，眼神呆滞片刻，恢复些许灵动，“我是。”
“你为何杀了亲外甥？”楚留香感觉不对，可看破妖气的法器并未辨别出不妥，因此他只是稍稍迟疑，出声试探道。
“许家都该是我的，他一个外姓之人凭什么卖我许家祖宅，该死！”许汉文表情木楞，说出这种话也没多少情绪。
“李夫人可是养大了你的亲姐姐，还把钱都给你当了聘礼，你却不愿意救她？”楚留香微微皱眉。
“那又如何，李林良的吏员本就是我许家的，占了许家大便宜，不过些许银钱罢了，花在我身上是应该的，”许汉文表情依旧呆板，说话时眼神都不眨一下。
这下即便法器没反应，楚留香都确信，这个许汉文一定有问题。
想了想，他直接把人打晕，趁着其他人反应过来前，拎着人直接从天窗跳出去，来到府衙东北角。
“唧啾，唧啾，啾，”吹了几声口哨，外面的胡铁花立刻行动，装作从府衙跳墙而出，手上符纸也幻化成人型物体。
众妖怪一见，立刻辨认出，上面有许汉文的气息，立刻追着他跑。
胡铁花见这么多妖怪追来，当即哀嚎着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娘，以后这种引开敌人的活，统统交给姬冰雁那只死公鸡。
妈呀，那都是什么妖怪。
他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被一团团黑雾中探出头的各色精怪吓傻了。
有整颗头颅满是眼睛的，有青面獠牙，垂涎三尺的，还有长得像猫却全身腐烂掉肉的。
“太恶心了！”他嚎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所有妖怪全都追逐而去，趁着这功夫，楚留香果断拎着许汉文跳出府衙的围墙，却在半空中被一道金光屏障拦住。
虚空之中，一只巨大的青龙偃月刀携毁天灭地之势横空劈来，目标直指他手上的许汉文。
楚留香神情一凛，知道遇上衙门的守护神了，当即毫不迟疑往回走。
避开众人，一路顺畅来到大门口，果然见到虚化的关圣帝君，虽是虚影，却蕴含赫赫威势，身居皇朝气运，在他的守护下，任何妖物都不得进出。
“妖孽，死！”威严而不容置喙的声音响彻云霄，也激得楚留香耳鸣阵阵。
可周围的人好似没什么反应，正常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听不到关大爷的威吓，也看不见躲在树荫里的楚留香。
他知道，胡铁花拖延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当即把清源道长提供的一张符纸贴在许汉文身上，遮掩了气息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外窜。
关圣帝君被符纸金文迷了眼，一晃神他就跑出去了，当即不高兴，大刀一挥，无边气势横扫而来，重重撞击在两人身上。
楚留香吐出一口血后，无事人般继续往前跑，却在即将跨出关圣帝君统管范围时，陡然停下脚步。
不为别的，手上拎着的人竟在一瞬间化作一块木头，上面雕刻粗糙的人型，胸口处是人名和生辰八字。
在木头恢复原样的瞬间，关帝圣君的攻势也消失了，大刀停留在他头顶，顿了顿，随着虚影消失。
一切恢复平静，只楚留香面色凝重。
他在木偶人身上翻了翻，找出一块镜子碎片，触手彷佛听到了万千鬼哭狼嚎，再摸又似乎是错觉，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镜片。
拿着这两样物品去石桥和姬冰雁会合，胡铁花尚未回来。
“难道这就是幽冥之境的碎片？”姬冰雁猜测道，因为有它的存在，一节木头才能幻化成许汉文模样，瞒过关帝圣君的眼睛，进入府衙。
“照这样说，那被抓住的许汉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楚留香猜测道。
姬冰雁低头看了眼手中最后一个石孩，“三天时间到了，我们就用罗盘寻他。”
楚留香点头，把东西暂时放下，“我去接应老胡。”
“用不着，我又不是铁公鸡，这点事都办不好，”一道身影从水中窜出，飞上石桥，手上竟还拿着一壶酒。
“你摆脱那些东西了？”楚留香疑惑，这么快？
“那是！”胡铁花得意洋洋，“这点小事，搞定还不是轻易而举。”
“呵，”姬冰雁嗤笑，“你跑到寺庙躲懒不说，竟还偷人家上供的酒，里面的和尚没打死你吗？”
“胡说，谁说是偷来的，我明明捐了香油钱，”胡铁花跳脚。
“一文？还是两文？”姬冰雁不屑道，胡铁花身上就留不下什么钱，能摸出两个铜板就足够让人惊奇了。
“嘿嘿，”胡铁花摸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两个好友。
姬冰雁眼神一凛，一摸腰间，果然那只他非常喜欢的玉笛不见了，咬牙切齿道，“你拿去换酒钱了？剩下的呢？”
“捐给寺庙里大和尚了呀，他们可是救了我一命，嘿嘿，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妖怪的长相有多恶心，竟然还想扑倒我身上来，咦~”他浑身打颤，抖动个不停，似乎要把那恶心至极的感觉都下来。
语气却格外理直气壮，“不过一个玉笛，能救你兄弟一命，值了！”
“哼，”姬冰雁冷冷朝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计划着什么时候坑他一把找回来呢。
胡铁花怡然不惧，“铁公鸡，别做出这幅死样子，我告诉你，我胡铁花不怕，有种你就来啊！”他竟还挑衅起来。
楚留香无奈扶额，“好了好了，寺庙里都是素酒，没滋没味的，你顺他们的做什么。”
“嘿，你还别说，这味道别具一格，还真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素酒，”说着，他又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真不错！”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把酒坛抢过来，一人一口品尝起来，果然滋味别有不同，绵软爽口，回味悠长，和普通的素酒完全不一样。
“不对，”姬冰雁率先开口，“苗云庵厨房的素酒，就是普通酒水，而这酒”
“有一股天然清新的味道，却格外勾人，喝了还想再喝，”楚留香接话。
“看来，不用等三天时间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姬冰雁加快手下动作，不一会儿就把石孩修缮好，放置在原本的石柱上，并把剩下的材料清理了，而那只石狮子也彻底用完。
“走吧，”他站起身，看了眼自己修补好的石孩们，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骄傲和怅然，随即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外走。
“诶，去哪儿？”胡铁花不明就里，连忙跟上，等看清方向，赫然是他来时的那座寺庙，忙把酒喝完，酒坛扔到河里，毁尸灭迹。
“安马寺。”
“为什么？”胡铁花不解。
“你忘了，勾引许汉文的姑娘家中就是卖素酒的！”
安马寺建于城东，至今已有百年历史，香火鼎盛。
三人顺着人流进去，上香之后，由土大款姬冰雁送上丰厚的香油钱，立刻得到小师傅的礼遇，“今日有慧远师傅的斋菜，三位施主可要留下品尝？”
“那感情好，正好肚子饿了，对了，小师傅，听说你们寺庙的素酒不错，快快给我上一壶，不，三壶！”胡铁花毫不客气，当即指挥道，语气彷佛吩咐酒楼的店小二，听得小和尚一阵皱眉。
楚留香轻咳一声，忙打岔道，“抱歉小师傅，他喝醉了，正说胡话呢，你别介意。不过我们确实为那素酒而来。在下家中有女眷好酒，奈何荤酒霸道，不适合她们饮用，听说安马寺的素酒堪称一绝，不知能否匀一些给我们？”
小和尚闻言，表情稍霁，“那素酒是清波门双茶巷的白娘子和青姑娘所酿，你们需要，自可去购买。”
“感谢小师傅指点，”楚留香笑着道别，拉着胡铁花的领口就走。
“诶诶诶，斋饭不吃了？”胡铁花不满挣扎，可惜没用，被楚留香和姬冰雁一路拖着走，索性不用力了，仍由他们拖着。
双茶巷，白府的院子很好找，门口挂着牌匾，还有相识的人家好心带路。
“说起这白家姐妹，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了，就是不怎么爱和人打交代，平时酿些素酒卖给寺庙和礼佛的人家，日子倒也富贵，你们是她家亲戚吗？”
大婶一边打量，一边探究他们来历，见这几个后生虽衣着各有不同，却气质不凡，不由暗忖，白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呢，别不是情郎上门吧？
楚留香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这位婶子是个好八卦，传播是非的人，当即笑道，“对，是亲戚，这次来杭州顺便来拜见白家长辈。”
“哦，那你们来晚了，白家大人早就去世了，只留两个年轻姑娘看家，说起来，白家娘子守孝还没结束呢，”大婶一阵精神恍惚，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这白娘子守了多久的孝，反正每回见到她，都是一身白衣。
“这样啊，倒是我们不晓事，竟不知长辈已过世，没有赶来祭拜，”楚留香故作难过道。
“哎，路途遥远也是有的，你们能专门来看望，也算有心，”大婶被楚留香的表象迷惑，当即大力安慰，来到白府门口，更是主动上前敲门，“白娘子，白娘子在家吗？有客来访。”
“来了，”里面传来一道娇俏清脆的女声，带着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莫敲了，这不久开了呀。”
门一打开，一个粉面桃腮，玲珑俏丽的姑娘探出头来，身穿青色织锦外衣，腰间系着银色缠丝腰带，行动间婀娜多姿，魅惑而不媚俗，清纯又天然勾人。
楚留香都不由看楞了，胡铁花更是长大了嘴，“我的乖乖，仙女儿下凡了。”
倒是姬冰雁，只微微一愣，想到她们身份，立刻神情严肃，全身戒备。
“噗呲，”青衣姑娘被胡铁花逗乐了，冲他抛了一个媚眼，妖娆魅惑，柔情蜜意。
胡铁花反倒不好意思了，往后跳了一步，“那个，姑娘，我们来找白姑娘。”
“姐姐已经定亲啦，你们这些登徒子，休想见到姐姐，”青衣姑娘媚眼流波，声音婉转，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误会，他们不是来提亲的，是你们家亲戚上门，莫非你不认得？”大婶疑惑道。
“认识，我们姓许，”楚留香笑吟吟道。
青衣姑娘神色一凛，待要出手，看到姬冰雁手中熟悉的法器，面色一僵，勉强露出一个笑，打发大婶道，“确实是亲戚，谢谢大娘送他们过来，这是一些甜果子，拿去给大牛他们吃吧。”
“诶，那就多谢青姑娘了，”大婶看竟是杨和斋卖的点心，价格可不便宜，当即高兴接过，乐呵呵拿回去哄孙子了。
这边，青衣姑娘全身戒备迎他们进门，门一关，当即面色一变，凭空变出一把宝剑，“说，你们究竟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楚留香笑着合上扇子，“在下楚留香，这是我两位好友，姬冰雁和胡铁花，此来，自是为了许汉文许公子。”
“他在大牢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青衣姑娘眼底愈发警惕，手上更是蠢蠢欲动，要不是顾忌姬冰雁手上法器，估计直接动手了。
楚留香拿出木偶和镜子碎片，“你说的可是这傀儡术？不错不错，竟然能瞒过关圣大帝，你们姐妹倒也能耐，只不知这件事付掷知不知道？”
青衣姑娘脸色刷白，失声道，“你竟然把它带出来了，你到底是谁？”
分明是三个凡人，却拥有清源道长最厉害的法器，还能在关圣帝君的看押下，把傀儡人从监狱带出来，能力非同小可！
“果然是你们，”楚留香没有回答，反倒左右打量，外面看仅是普通院子，里面却别有洞天，格外宽阔。
左右水碧山青，繁花似锦，中间奇石嶙峋，狰狞叠嶂，不像人工缔造，赏心悦目的同时，极具自然意趣。
他赞叹，“果然适合蛇类居住！”
此话一出，青衣姑娘脸色一白，当即不管不顾，拿着剑就要冲上来。
姬冰雁手腕一转，把法器对准她，霎时一道金光打在身上，“啊！”青衣姑娘凄厉喊叫一声，化为一条青蛇，在金光下苦苦挣扎哀嚎。
“住手！”一道白衣闪身而出，伴随着娇呵声，白色披帛蔓延开来，遮挡主金光。
青蛇趁机快速游走，躲入那些奇石洞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们姐妹作对？”白衣姑娘飘然落地，绝世的容颜上，眼眸既多情又冷然，带着冷血动物特有的冷意。
“白姑娘，我们并非有意对青姑娘出手，只是有一桩案子，需要许汉文配合，请姑娘把人请出来，莫要再藏着了。”楚留香笑吟吟，安抚眼前明显法力不俗的白蛇。
白姑娘抿着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
“我们既已知道，大牢里的许汉文是假的，本该告诉知府，奈何其中有妖股作祟，就不能等闲视之了，”楚留香话语温和，却隐隐透着威胁。
白姑娘眼神一凛，内心挣扎。
楚留香叹气，笑得越发温和可亲，“我知现在许公子处境艰难，被发现就完了，可亲姐姐和外甥的死，他难道不想查出真相，不想报仇吗？就这样背负骂名躲着，对得起养大他的姐姐姐夫，对得起信任他，一同长大的亲外甥？与其如此，不如出来说清楚。”
“你相信人不是我杀的？”在白姑娘犹豫之际，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是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的书生，身体虚弱到只能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出来，眼里的悲痛和恨意化作最后一丝养分，支撑着残破的躯壳。
“许公子，”白姑娘焦急上前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许汉文表情冷硬，看也不看白姑娘，只双眼死死盯着楚留香，渴望得到一个答应。
“是，”楚留香微微颔首，“可否告诉我事情经过？我会设法为你洗请嫌疑！”
许汉文眼角流出泪来，“我不在意清白，只想报仇，杀死害死姐姐和林良的蛇妖！”
白姑娘浑身一颤，表情哀戚的低下头去，嘴里喃喃，“许公子。”
许汉文不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公子助我！”
“快起来，”楚留香忙扶起他，“我此来就是为蛇妖付掷而来，且先和我们说清楚，都发生了什么。”
许汉文满心激动，彷佛看到希望，“好好好，我说，我说！”
事情还要从白青两位姑娘说起，它们原是青城山中两条不起眼的蛇，有一天，外出觅食，竟看到两团绿光落到面前。
彼时两人并未开神智，只本能认为是好东西，上前把绿光吞入腹中，顿时腹部疼如刀绞，痛得她们满地打滚。
如此折磨了七天七夜，某天夜里，月华突然降临，缓解了她们的疼痛。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被疼死，她们开始有意识的吸收月华，如此七百年过去，两人逐渐生出灵智，并化形成妖。
白蛇吞的绿光大，化形后有一千多年的法力，而青蛇吃下的绿光小，只有七百年法力。
化形也是一个蜕化的过程，蛇类本身就会蜕皮，她们趁机把体内杂质排除在外，而那被吞下的绿光也借着这个机会，被排了出来，竟是两块镜子碎片。
她们自是不知道这是何物，但也都明白是宝物，小心翼翼藏着。
化形后，两人对人间产生好奇，偷偷下山游玩，有镜子碎片在，能自由在人间行走，可两人只会修炼，不懂什么术法，很快就被一位和尚发现。
此人法力高深，嫉恶如仇，对妖物从不手下留情。
两人险些死在和尚手里，好不容易逃出去，也只能化作小蛇躲在路边。
当时下着大雨，雨水打在她们身上，犹如利剑般，把伤口一遍遍撕裂。
许汉文彼时是个六岁稚童，见小蛇可怜，就把她们放置在石头下的缝隙里避雨，还用被老师批注过的废纸为她们遮挡一二。
或许有着一两分文气庇护，和尚追来竟没找到她们踪迹。
此后，两条蛇再不敢下山，一直躲在青城山内修炼。
直到半年前，她们修炼之所被发现，付掷作为蛇妖，且是大妖，对她们有天然压制。
她们打不过，想逃也逃不了，直接被付掷控制，为他办事。
而她们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勾引许汉文，挖走他的心。
然而一见到人，立刻认出他正是多年前救自己的恩人，救命之恩，不报就算了，又怎能加害？
于是她们百般推脱，即便被付掷责罚，抽走法力和本源也不肯妥协。
不料，付掷狡猾异常，竟用她们的法力和本源，把两条花蛇变成她们摸样，去勾引许汉文。
第046章 妖市7
“成功了没？”胡铁花好奇的左右打量, 白姑娘貌若天仙，端庄典雅, 国色天香，青姑娘明眸皓齿，活泼俏丽，没人能拒绝得了吧？
当然前提是不知道她们是蛇妖。
“才没有！”青姑娘躲在屏风后面，探出头来不满反驳，“许公子才不是见色忘友的人, 他是个正人君子！”
白姑娘悄悄看了眼许汉文，柔情似水，赧然垂首，声音里带上几分敬重和苦涩，“是，许公子坚守本心，不为所动。”
许汉文是拥有巧慧之心的人, 即便那两条花蛇再妖娆风情，也没有上当, 反而相当厌恶这等魅视之举。
他不为所动，事情就没了下文, 付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设法把人囚禁起来。
两条花蛇用的法力是白娘子和青姑娘的，而她们又是靠玄冥之境碎片的力量化形修炼，天然带着巫族气息, 在民间也能使用。
只不过法力本非两条花蛇所有，用一点少一点, 随着法力消失，它们并不能困住许汉文太久。
而付掷却尝到两人法力和本源的好处, 干脆用剩下的炼制傀儡，幻化成许汉文摸样。
‘假许汉文’被勾引，逼迫姐姐拿出家中所有钱财当聘礼，又设法害李夫人生病，半夜把李林良骗出门，被早已等待的杀手伤害，并挖走了心。
杀手是假许汉文花钱聘请来的，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所以并未受到限制。
且他落网后，正好指正许汉文的罪行。
李林良的心脏到手，付掷法力恢复不少，本欲故技重施，收买个人类去挖心。
白娘子姐妹终于觉察不对劲，许汉文善良正直，怎么会杀人？
当即偷偷前往探查，发现竟是个傀儡人，上面还有两人术法气息，顿觉不妙。
恐怕事情败露，真正的许汉文会被抓入大牢受刑，索性把一枚玄冥之境的碎片放在傀儡人身上，顺利蒙混了关圣帝君，进入府衙。
两人混在百姓当中，听到傀儡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明白许汉文大概率只能隐姓埋名活着。
同时她们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摸索到白府，杀了那两条花蛇，李代桃僵，与付掷虚与委蛇。
“都是我们不好，要不是我和小青不谨慎，被捉了去，也不会让他用我们的法术害人，”白娘子眼露哀戚，看许汉文的眼神又深情又愧疚。
青姑娘抿抿嘴，“不知为什么，明明他也不算多厉害，可对上他，我们就彷佛被压制一般，只能听取调遣，所以逃离他身边后，就一直躲着，没想到他竟利用我们的法力害了许公子的亲人。”
“你们躲在哪里？”楚留香疑惑，连付掷和青源道长都没觉察。
“金山寺一位小和尚的钵里，那些和尚敲木鱼敲得让人心烦意乱，但那钵里倒清净，能让人安心修炼。”
两人被抽走许多法力和部分本源，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
自从当年小童子救了她们，也给了她们灵感，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和尚念经的寺庙让她们各种不适，会觉心烦意乱，难受无比。
可经受了考验后，仔细聆听佛法，亦有不少收获。
金山寺的和尚都非常厉害，付掷绝对不敢招惹，她们躲在里面很安全。
而小和尚法力弱，觉察不到她们的存在，只要遮掩好气息，念经声不光对她们无害，反倒能帮助本源恢复。
如果不是听到两个大和尚讨论，仙周城许汉文杀外甥一事，是否存在妖孽作祟，她们肯定不会出来的。
事情就是这样，两人原以为自己躲起来，就不会害到许公子一家，不想付掷竟利用了她们的法力和本源。
“所以这些天，你们一直把许公子藏在这里？”楚留香点头表示理解。
“许公子不肯上当，那两条花蛇就百般折磨，我们找到时，许公子已奄奄一息，”白娘子说着，担忧的看了许汉文一眼，随即愧疚低下头。
“姐姐设法从妖市偷来灵芝草，差点被妖市守卫打死，也只能保下许公子的命，可许公子心如死灰，忧郁成疾。”青姑娘连忙为姐姐辩解。
她知道姐姐爱上了许公子，可如今的状况，他们实难在一起。
虽两人不是有意的，但许公子的家人却因她们法术和本源受害。
从得知真相，许公子就不肯再看两人一眼，但她也不愿姐姐的付出无人知晓，至少让许公子别那么恨她也好。
许汉文闭了闭眼，随即目光期许的看向楚留香三人，“可有法子杀了付掷？”
三人对视一眼，楚留香率先开口，“我有一计，需要白娘子和青姑娘配合，会有点危险，你们”
“我们愿意！”白娘子迫不及待道，想到什么看向妹妹，青姑娘对她笑笑，两人异口同声，“为了报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好，”楚留香沉声道，“想必付掷很快会让你们把许公子带过去。”
之前付掷没有直接吞下许汉文的心脏，而是把人关在这里，想必是留着当后手。
万一他再次受伤重生，就能用上了。
青城道观的人全体出动，一部分用法力祛除镇民们体内的蛇卵，一部分灭花蛇，付掷很快会受伤。
虽然那些花蛇的死，对他有多少妨碍还未可知，可面对清源道长和无为子道长这样的劲敌，他绝不敢携伤上阵，必然需要巧慧之心来补充法力，养好身体。
“届时，你们假装反抗，带着许公子逃跑，重伤被抓。我们会趁这个机会，把许公子带走，送到萍水镇保护起来。之后你们会被付掷重罚，为求活命，透露一个消息给他。许公子未来会生下文曲星，享一世富贵。你们姐妹觉察先机，想抢占这个机会，只要把文曲星生下来，即便是蛇妖，未来也能修得圆满，飞升成仙。所以你们才大胆把人带走。”
眼见飞升希望就在眼前，谁能不心动呢？
两条被自己控制的花蛇会因此叛变，就显得情有可原。
“好，”白娘子和青姑娘对视一眼，“受点伤没关系，我们定会叫他相信，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曲星拥有玄阳之体和巧慧之心，是大补中的大补，能让蛇化身成蛟，甚至是龙，”楚留香道。
“真的吗？”两人睁大了眼，惊奇道。
楚留香眨眨眼，无辜看回去，“这很合理吧。”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付掷会相信是真的就行了。
他能做出骗婚叶茹梦，让她生下拥有玄阳之体的孩子，又吃掉李林良的心脏，成功增加修为，对于三重buff叠满，就能让自己化身成蛟的话，想必也会深信不疑吧？
何况，楚留香还有一个猜测，付掷能压制利用玄冥之境修炼的白蛇和青蛇，本身或许就有龙或者蛟的血脉。
加上他背后有大佬庇护，这个猜测更多了几分可能。
如此付掷更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白娘子眨了眨眼，思索道，“确实，即便我知道内情，也想试试会不会有效果。”
每一条蛇，怎么可能不期待成蛟化龙呢，没机会罢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让许公子陷入危险？”
其实她更想问，难道真的要许公子和拥有玄阳之体的姑娘成婚，生下孩子吗？
“这只是借口，用来骗付掷入萍水镇的，”楚留香道。
关于如何对付付掷，楚留香和清源道长，无为子道长研究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蛇困在萍水镇后斩杀。
一来他是妖，在萍水镇本身的誓言规则下，灵魂出窍更容易被抹杀。
且一个镇子的花蛇，还是比较容易清除的，即便他拼着重伤重生，也很快会被找到，总比重生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强。
二来付掷背后有大佬，为了不惹麻烦，让他悄无声息死在萍水镇，大佬无法察觉才最好。
按照付掷谨慎狡猾的性格，得知这种重磅消息，定会亲自前往萍水镇，促成文曲星的诞生，顺便第一时间把人吞吃了。
他不会放心交给其他人，就连自己控制的两条花蛇都会为了飞升背叛，化龙这么大诱惑，又怎可能忍得住。
只是如此一来，“为了保守秘密，他很可能杀了你们，可有保命之法？”楚留香询问。
白娘子闻言，立刻道，“公子不用为我们担心，我可用尾巴创造出一条真蛇来，届时只要把纹路变成花蛇摸样，付掷觉察不出来。而且即便死了，也不过损失两百年修为。”
但她没说的是，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她不打算一开始就用蛇尾，而是亲身上阵，等到最后关头，再断尾逃跑。
因此该糟的罪一点不少，还要忍受断尾求生的极致痛苦。
白娘子看了许汉文一眼，垂下头，眼神坚定：为了报恩，值得！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天后，白娘子果然接到付掷命令，让带许汉文去萍水镇郊外荒山会合。
他们原本的据点长云庄被青城观攻破，付掷受伤，只能狼狈逃入深山。
这也是他没想到的，清源道长这么快就察觉异样，且没按照他的圈套走，先伏击了他的蛇窟，这才被打个措手不及，正需要巧慧之心提高修为。
白娘子接到花蛇送来的消息，二话不说带着青蛇和许汉文就跑，并杀了那条花蛇。
付掷得到消息后大怒，派了不少收服的妖怪截杀她们，双方打得有来有往。
趁着空挡，楚留香三人果断出手，带走许汉文。
妖怪们自然不肯，想要追击，却被姐妹二人联手拦下，对上付掷，因血脉天生压制，她们做不了什么，可对付这些妖怪，却不成问题。
在斩杀一半妖怪后，两人本打算卖个破绽，好顺利被擒。
不料其中一妖怪竟然拿出捕妖网，别说她们了，就是付掷自己恐怕也逃脱不掉。
于是她们被抓，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许汉文被楚留香三人带走，妖怪们事后追去，却只能远远看着他们进入萍水镇，那地方他们可进不去，只能无功而返。
白蛇和青蛇被带回去，面对怒火滔天的付掷，被折磨一番后，终于挣扎求饶。
得知原本到手的人竟因她们一己之私丢了，付掷气得使出各种手段，让两蛇痛不欲生。
白娘子和青姑娘被迫化成本体，好在她们早有准备，艰难维持住了花蛇的摸样，开始求饶并放出诱饵。
两人都死到临头了，付掷自然不会怀疑她们话中真假，闻言大喜，“你们说的是真的，文曲星果然能化蛟成龙？”
两蛇连连点头，“只是因果极重，我们不敢，只能靠生下文曲星搭顺风车飞升。”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呵，因果，”付掷不屑一顾，如果因果能奈何得了他，也不会有叶茹梦和李林良的事了，他自有办法规避。
“我知道了，算你们还有点用，”话音刚落，一道法术横扫整个洞府，把里面所有妖怪都灭了，包括两条花蛇。
还是那句话，有些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才保险！
他看也不看满地妖怪尸体，眨眼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空气中出现两道人影，白娘子和青姑娘互相搀扶，匆匆离开此地，地上两条花蛇恢复成原本花色，她们用法术把这里震塌，埋藏一切。
萍水镇，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清理了大部分蛇卵，法力消耗殆尽。
得知楚留香计划，顾不得休息，立刻在镇中心布置诛魂大阵。
半月后，在外围监视的道长传来消息，看到付掷的身影，他竟成了萍水镇的主簿，拿着官府文书前来上任。
同时他身上不仅没妖气，更携带者与玄冥之境碎片相同的气息。
且这气息格外浓烈，能遮掩天机，进入萍水镇如入妖怪界那般自然。
这番变化，叫无为子道长都不免心惊，“好在楚公子思虑周全，想到利用萍水镇地势杀他，只不知他身上遮掩气息之物到底能帮他多少？”
要是能带着妖魂顺利离开萍水镇，那还真防不胜防。
楚留香想了想，“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先把那遮掩之物盗走。”
但这怎么可能做到，普通人别说近付掷的身了，靠近就会被觉察。
而清源道长等人，更是他们首要防范目标，不可能得手。
“我有一个办法，”听完众人讨论，许汉文幽幽道。
在白府的那段日子，他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充分了解了蛇妖的弱点。
白娘子和青姑娘对他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蛇性本yin，听闻它们喝了千阳草泡过的烈酒后，更是忍不住，会幻化成本体□□。付掷不敢佩戴那物后变成本体，失去神智后很可能扔掉以方便行事。”
“可你要怎么让他喝下烈酒？又怎么保证喝了之后一定会醉？”清源道长询问。
许汉文面色冷硬，眼神坚定，“我会让喝下去的！”
从那天开始，他就把自己关在镇中心的院子里，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即便喝得胃出血，也没有停止过。
无论谁靠近劝慰，都不予理会，只一个劲酗酒。
说的多了，他彻底烦了，就把所有人赶出去。
另外一边，叶茹梦被清源道长等人层层包围，苗云庵更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无论男女。
付掷找不到号办法，暂时也不敢出现在清源道长等人面前，见许汉文这里有破绽，想法设法靠近。
他带着酒上门，起先许汉文不理不睬，付掷就陪着喝。
时间长了，许汉文倒也没拒绝，对所有酒水来者不拒，一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架势。
付掷可不想他现在就出事，要是身体出了问题，生不出文曲星怎么办？
于是他一边套近乎，一边不动神色引导许汉文去苗云庵。
只要他见到叶茹梦，施在他身上的术法就会让两人不由自主滚到一起，届时文曲星还会远吗？
可惜，许汉文对除酒水以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甚至不愿踏出院门一步，除非有好的酒水。
这天，酒楼新进了一批佳酿，味道相当醇厚，付掷得到消息，就去购买了几坛，带到许汉文面前，想通过这个方式，说服他出门。
许汉文闻言抢过一坛酒，大口大口的灌，喝完打了个饱嗝，整个人都迷迷糊糊，“你为什么不喝，你也喝？”
他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逼着付掷也喝。
付掷去拉他，岂料他醉后力气大得惊人，一甩手就把付掷甩开，“哼，你不喝，不是我的朋友，滚滚滚！”
付掷不耐皱眉，却拿胡搅蛮缠的许汉文没办法，只能恶狠狠拿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
喝完尤觉不过瘾，这酒竟意外勾蛇，让他喝了还想喝。
这些酒里不仅加了千阳草，还有一种对蛇类非常有吸引力的诱捕剂，加上味道醇厚的烈酒，不知不觉付掷就喝多了。
起先他也有过怀疑，可看许汉文不怎么搭理自己，一坛接着一坛，昂着头大口大口的灌，不喝完誓不罢休的样子，他也没忍住，上手抢了起来。
就这样，付掷带来的几坛酒很快被喝光，许汉文直接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付掷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脑袋瘫倒在地，身体开始发烫，感觉到热，恨不得变回原形。
他脑子还留一丝清明，知道镇上到处是道士，不能泄露妖气，于是布了一个结界，才无意识褪下衣服，并把怀中一个黑色珠子扔到一边。
几息过后，人影消失，院子里赫然出现一条巨大蟒蛇，通体花纹黄黑相间，盘踞整个院子，无意识扭动着。
原本没有任何气息的屋子，突兀出现几个人。
清源道长和无为子道长先行飞出，打出一系列法诀，控制住隐隐发狂的蟒蛇。
楚留香紧随其后，拾起黑色珠子转身离开这处院子。
姬冰雁和胡铁花同时动作，拉走被压在蛇下的许汉文快速窜了出来。
“轰隆——轰隆——”一道道法诀打在蟒蛇身上，全都携带雷电之力，直接把蛇身打得皮开肉绽。
疼痛叫付掷整条蛇都清醒了，强忍者眩晕睁开眼，看到眼前情形，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狂吼一声，吐出数道法术火焰。
道长们纷纷避开，双手掐诀，并围成一个圈，法术同时发出，把付掷围困在法网之下。
浑身被雷电激动，剧烈的疼痛叫付掷发狂，大吼一声，直冲云霄，竟冲破了法网。
逃脱后，他本欲往镇外逃，不想飞到半空，被一道浩瀚金光拦下，轰得一声跌回院子，身受重伤，翻转几下，一时竟起不来身。
“嘶~~”付掷知道今日在劫难逃，眼眶陡然变黑，暗如深渊，旋转着放出丝丝缕缕黑气，瞬间凝结成网，并弥漫整个天地。
所有人被包裹其中，无形中被束缚，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且他们的生机在缓慢流逝，形成一道道气流，被黑雾中心吸走。
“不好，这是杀戮之气，”无为子道长大喊，想叫其他人逃跑，可被裹入其中的人，又哪能挣脱，只能无望的等待被吞噬掉所有生机。
“杀戮之气是什么？”这是连清源道长都不知道的。
“哈哈哈，你们都该死！统统去死！”付掷狂笑着，一个劲儿催动杀戮之气，丝毫不顾及自己也被抽走的生机。
或许是他本来就是大妖，生机比无为子道长都多，等到那些人都被抽走生机死了，他尚有一线生机。
“传说杀戮之气是帝俊和东皇太一斩杀太多巫族后，生出的一股杀戮意识，只要觉察巫族气息，就会不管不顾冲上去灭杀，直至气息耗尽，”短短时间，无为子道长就变得虚弱无比，“但这气息一旦释放，不管巫妖，妖族，人族，所有生灵都得遭殃。且除了巫族，它还会吞噬其他生灵进化，就像现在。”
说到这里，他一脸绝望。
谁能想到，付掷这只大妖，竟敢把这种东西封存在体内，简直不要命了。
“哈哈哈，你们都得死！”付掷才不管他们呢，眼神阴毒的盯着他们，等着他们凄惨的下场。
然而下一秒，一个意外的身影窜了出来，甩出一块碎片，正好落入他口中。
黑气彷佛凝滞一瞬，然后快速聚齐，团成一个球，轰然向付掷冲去，把他绞杀成碎片的同时，那镜子碎片也化成点点灵光消散。
巨蟒碎尸落地，黑气尚存有一丝，楚留香果断扔出另外一块，瞬间与黑气同归于尽。
天地为之一静，彷佛刚刚的危机不存在般。
“蛇妖，休逃！”清源道长突然一声暴呵，灵力打向四面围墙，诛魂大阵启动，把付掷的灵魂牢牢困在其中。
那是被黑气和血煞之气包裹的蛇形透明灵魂，翻滚着想要逃跑，却被诛魂大阵内一道道剑气削得越来越薄弱。
“啊啊啊！放了我，求求你，我有宝物可以交换。”付掷痛苦哀嚎，翻滚着求饶。
可青源道长不为所动，加大了灵力输入，必要让蛇妖尝尝灵魂被削成碎片，万劫不复的滋味。
“等等！”无为子道长想到一事，示意清源道长暂停。
剑气停下，付掷灵魂得到片刻喘息，虚弱盘踞着。
“我问你，当年那个孩子呢？”无为子道长开门见山。
“什么孩子？”付掷神智模糊，不明就里道。
无为子道长面色一沉，“你和茹梦的孩子，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哈，我才不会生半妖那种低贱种子，”付掷抬起冰冷的瞳孔，嘲讽道，“叶茹梦那个女人怀的是人类孩子，可惜竟然一出生就是死胎，还没继承玄阳之体，无用至极！”
无为子一怔，随即狂喜，竟然不是半妖？
太好了！
他不由看向徒弟，清源道长怔怔的，眼底一点一点聚起一道光，一挥手，万剑齐发，直接绞杀了付掷灵魂。
“不！”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仇人带来了多大的好消息！
随着蛇妖灵魂消散，院子里的阵法消失，整个院子轰然倒塌，道长们狼狈逃出，一个个灰头土脸，虚弱不堪，精神却极好。
无为子道长笑着询问楚留香，“你扔给杀戮之气的是什么？”
楚留香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咳，是白娘子和青姑娘那两块玄冥之境的碎片。”
在无为子道长说到杀戮之气是专门针对巫族的，他就产生了这个想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无为子道长一楞，随即大笑，“小友果然足智多谋。”
楚留香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咳咳咳，”笑到一半，无为子道长剧烈咳嗽，身体也萎顿下去。
楚留香忙上前搀扶，见他脸白如纸，好似瞬间老了十岁，不由心惊，“道长？”
“无碍，”无为子道长摆摆手，“只是需要点时间修养罢了。”
楚留香松口气，“那就好，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无为子道长没有客气，“到真有一件事，老道算出，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办成，还请三位帮忙。”
“您说，”楚留香自是不会推辞。
“你刚刚也听到了，那蛇妖说茹梦的孩子是人类，且并没有死，请三位帮忙带回来，”无为子道长郑重请求。
他用的是带回来，而不是找到，说明他或许已经有了那孩子的下落，不由询问，“可知道在哪儿？”
清源道长闻言，眼底也迸射出亮光，紧张的盯着自己师傅。
无为子点头又摇头，拿出一个罗盘，“这可做寻亲之用，滴茹梦的血上去，就能指引方向。”
楚留香接过，保证道，“我定把那孩子安全带回来！”
无为子道长露出一个感激微笑，“拜托了。”
清源道长撑着虚弱的身体，对他们拱手行礼。
楚留香连忙去拦，招呼没进院子的其他青城道观弟子，他们扶去修养。
至于许汉文，自然也被带走了，他这些天为了迷惑付掷，狂灌酒水，早就虚弱不堪，不好好调养，活不过几年。
拿着罗盘，楚留香三人率先去了苗云庵，看望了叶茹梦等人，见她们一切都好，取了血就离开了。
顺着罗盘指示的方向，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一座巨峰前。
这山峰高耸，直入云霄，陡峭险峻，好似刀削斧凿般，通体泛着银白。山间云雾缠绕，随风势变幻各种形态，似巨龙盘旋其上，又好似猛虎昂首嚎啸，巍巍赫赫。
“罗盘指的就是这里，再往前就没路了，”楚留香抬头，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峰顶，不由咋舌，不知道上面还有多高，估计想爬都爬不上去。
“不，我不这么觉得，”姬冰雁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不会在上面，这指针指的是前方，并非峰顶。”
“可这前方是悬壁，哪里有路，难道要我们穿墙而过吗？”胡铁花嗤笑一声，用手重重拍向石壁，本以为会传来巨响，却彷佛拍到空气，整个人也因力道不稳，跌了进去，“哎哟。”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立刻伸手去摸，却发现只能摸到墙壁，哪怕是胡铁花跌进去的地方，也还是墙壁。
两人怔了怔，不明白为何只有胡铁花可以。
却听里面传来他惊喜大喊，“我去，老臭虫，铁公鸡你们快看！”
他似乎被什么惊住了，迫不及待往里爬。
姬冰雁眼疾手快，抓住他还留在外面的一只脚，楚留香顺手抓住他另一只手。
两人就这么被胡铁花带了进去，期间并未遇到阻碍，好似刚刚的触摸是错觉一般。
胡铁花无知无觉，指着前面惊喜大喊，“天哪，这简直是仙境啊！”
只见石壁后豁然开朗，远处高山笼罩在山岚云雾中，五彩霞光下，亭台楼阁，水榭园林，白墙黛瓦隐匿其中，错落有致排列着。左边是巨大的瀑布，仙鹤盘旋半空，无拘无束自由翱翔，右边各色珍奇花果，佳木秀列，软草如茵。
这景致壮观极了，好似神仙宫阙，不类人间。
不仅胡铁花，楚留香和姬冰雁都看得屏住呼吸，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他们到这个世界，见过最像仙境的地方！
三人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不由道，“这么远，我们该怎么去啊？”
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个洞口，前面是万丈悬崖，云遮雾绕的，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深，而仙宫还远在百里开外，只能看个远景。
“哈哈哈，这还不容易，当然是乘仙鹤去了，”胡铁花开玩笑道。
话音刚落，却有三只仙鹤飞过来，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竟真的低下头，邀请他们坐上去。
胡铁花目瞪口呆，呐呐自语，“我开玩笑来着。”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表情逐渐耐人寻味，看来这次仙府，和老胡有缘呢。
来都来了，没道理不体验一番，乘仙鹤翱翔是什么滋味，三人安然爬上去，仙鹤们扇了扇翅膀，振翅高飞。上
胡铁花只愣了一下，随即兴奋的哈哈大笑，“我还是第一次飞翔，爽啊！”
他坐着不过瘾，甚至站起来，摇摇摆摆随着仙鹤旋转，翻身，看着危险至极，却安然无恙。
楚留香和姬冰雁看得叹为观止，一时竟不知该说胡铁花傻大胆，还是那仙鹤竟真一直护着他，随着他的心意变幻各种姿势。
两人也想尝试一翻，与身下的仙鹤沟通，然而它们压根不搭理，直直往前飞。
很快，两人就被扔到一处平台，两只仙鹤抛下他们后就飞走了。
而胡铁花还在仙鹤背上狂呼，一会儿直直往上，冲入云霄，一会儿猛的扎入瀑布中，惊险又刺激。
两人木着脸看着，直到半炷香过去，胡铁花总算玩累了，抱着仙鹤脖子，让它下降。
仙鹤相当配合，轻巧落地，并用翅膀护着他滑下来。
胡铁花哈哈笑着去搂仙鹤脖子，“好鹤儿，我太喜欢你了。”说着，还在脖子上使劲蹭，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喜爱之情。
“真的吗？那你可愿与我成亲？”柔美好听的声音自仙鹤头上传出。
“什么？”胡铁花正在激动中，没听清说了什么。
“成亲！我们永远在一起！”女声又道。
“好好好！”胡铁花眯着眼，继续蹭蹭蹭，听到后半句忙不迭答应。
楚留香和姬冰雁没眼看，纷纷捂住脸。
“太好了，”声音落下，胡铁花只感觉怀中的仙鹤消失，他楞了楞，放开手，不敢置信道，“是你在说话？”
“自然！”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仙鹤伸出两只翅膀，开始从头脱下羽衣，随着羽衣脱落，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仙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她收好羽衣，冲着胡铁花盈盈一礼，婀娜多姿，柔情似水，“相公！”
胡铁花：
楚留香和姬冰雁：
他们憋着笑，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胡铁花看过来茫然的眼神。
胡铁花石真的懵，在女子走过来，把羽衣交到手上时，下意识接过。
“相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了，”女子声音婉转动听，却吓得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我不是，我们不行的。”
女子温柔一笑，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你既接了我的羽衣，就不能再反悔了哟。”
“不，”胡铁花想把羽衣扔回去，却发现，它竟然泛起光泽，笼罩全身，然后附在他身上，宛如一体。
胡铁花觉得，这一刻他彷佛变成了鸟，特别想振翅高飞！
然后，他就真的飞起来了！就离谱！
“啊啊啊，老楚，老姬，救命啊！要掉下去了！”
第047章 妖市8
“啊啊啊！救命啊！”胡铁花飞得相当随心所欲, 忽南忽北，一会儿往东, 一会儿上窜，没一会儿又扑扇着翅膀挣扎往下掉，那摸样危险程度只有十分，可搞笑程度却百分百。
楚留香欣赏了好一会儿，在他差点撞到一棵树上时，连忙看向白衣姑娘, “你看这，要不先把人放下来。”
白衣姑娘盈盈一笑，“相公不必惊慌，只要心随意动即可。”
然而胡铁花丝毫听不见去，挣扎的更用力了，似乎哪里发力不对，导致整个人在半空大字旋转, 像个大转盘似得。
偏这还能不掉下来，实在叫人惊叹。
“救我呀！”
楚留香扶额, “姑娘，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吧,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白衣姑娘歪头想了想, 手捏法诀，一道精纯的灵力打过去，羽翅立刻变得可控起来, 缓慢平稳降落。
胡铁花一落地，立刻瘫软在地上, 毫无形象的大喘气，同时不忘谴责两个见死不救, 看好戏的兄弟。
楚留香轻咳一声，“敢问姑娘芳名，不知这是何处啊？”
白衣姑娘上前，蹲在胡铁花面前，一边用粉色香帕为他擦汗，一边柔声细气回道，“奴家仙羽，此处乃九皋姐姐的琅嬛福地。”
被她温柔擦汗的胡铁花汗毛倒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却在接收到楚留香眼神时，不得不强自忍耐，任由香味扑鼻，只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看向天空。
九皋？仙鹤吗？
楚留香暗自思忖，这姑娘确实是仙鹤，只不知她们是妖还是仙鸟。
“九皋姑娘，我们此来是为了帮一位夫人找丢失的孩子，请问你可见过？”楚留香暗暗打量。
仙羽姑娘擦汗的手一顿，微微垂首，声音轻了几度，“我不曾见过，这里都是仙子，没有孩子。”
但她这幅做派，在场三人都确定，她是知情的。
楚留香给胡铁花使了个眼色，让他来问。
显然，仙羽对胡铁花的好感是最高的，甚至把他认作相公，想来他的问题会回答的吧？
胡铁花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即在心里得意：嘿，就知道你们没我不行！
轻咳一声，他粗里粗气道，“你不是想当我娘子嘛，娘子怎么能欺瞒相公？”
“我”仙羽姑娘扭着帕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你竟想隐瞒相公，那还是不要成亲的好，我可不想有一个事事隐瞒的婆娘，”胡铁花咳嗽一声，大声道。
“相公~”仙羽期期艾艾唤一声，希望得到胡铁花的怜惜。
可惜郎心似铁，他直接推开仙羽的手爬起来，“算了算了，我看婚事就此作罢。”
说话的同时，脸上露出一抹窃喜，最好这仙鹤什么都不要说，他就有理由拒了这见鬼的婚事！
至于找人，不是还有楚留香嘛，关他胡铁花什么事，用不着他牺牲婚姻大事去成全！
然而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就僵硬在那里，只听仙羽姑娘期期艾艾道，“相公莫要生气，我告诉你便是了，只要相公开心，受些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她期待的看向胡铁花，希望能得到来自郎君的怜惜和肯定。
胡铁花：
其实你不说比较好，真的！
可惜，就在他张嘴前，姬冰雁眼疾手快点住他哑穴，想要说的话瞬间被吞回肚子里。
仙羽见他不答，叹息一声，“九皋姐姐喜爱孩子，会收养人类幼孤，或许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幼孤？我看不见得吧，委托我们来找孩子的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在意外生产后陷入昏迷，孩子被抱走，换成死婴，为此她整个人都疯了，作孽哦！”
胡铁花目的没达成，给自己解穴后，第一时间大开嘲讽。
听到他这话，仙羽姑娘垂下头，“那，那就是孩子养不活，九皋姐姐带回来也是给孩子一条生路。”
“这话你信吗？”姬冰雁声音逐渐冰寒，质问的话叫仙羽脸色一白，期期艾艾的看向胡铁花，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
被自称要嫁给他的漂亮姑娘这样看着，即便胡铁花只想逃避，不想娶她，也下意思维护起来，“死公鸡，又不是仙羽姑娘干的，你冲他发什么火！”
仙羽顿时喜笑颜开，冲着胡铁花甜甜一笑，“相公！”
那声音婉转柔长，听得胡铁花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抖几下，把那股毛毛的感觉甩脱。
对上姬冰雁似笑非笑的嘲讽，心一哽，忍不住大声道，“你别笑，先说清楚，那个什么九皋带了多少孩子回来，又被关押在哪里？”
“没有关押，”仙羽连忙解释，“他们都被养在学子园。”
“既然如此，还不快带我们去，”胡铁花粗声粗气道。
“可是”仙羽扭动着手帕，“九皋姐姐不允许外人进入那里。”
“为何？”楚留香询问。
“因为外人会伤害孩子，”仙羽道。
“胡说！我们是要把孩子送回父母身边，怎么会伤害他，”胡铁花立刻反驳。
“可是九皋姐姐说，有些人天生不配为父母，与其把孩子放在外面受苦，不如养在琅嬛福地，至少无忧无虑。”
这话说的奇怪，听起来颇为蹊跷。
楚留香和姬冰雁都意识到，里面有事，“那不知，可否带我们去见一见九皋姑娘。”
仙羽明确说了，告诉他们这些外人要受罚，那带外人去学子园只会罚得更重，即便这姑娘看着对胡铁花情深义重，他们也没必要让人为难。
“这”仙羽对上胡铁花恳求的眼神，想了想答应了，“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随着仙羽一路前行，穿过奇花异石，白墙黛瓦，终于来到一座宫殿前，通体白色，在日光下散发着盈盈圣洁之光。
仙羽示意三人先等着，自己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走出来，表情迟疑，咬着嘴唇道，“你们真要进去吗？”
“怎么？九皋姑娘不肯见我们？”胡铁花看她那表情也不像啊，不由烦躁的啊了一声，“有什么你就说，半吐不吐，娘们唧唧的真烦人。”
仙羽委屈又无奈叹息，“九皋姐姐心情不好，我怕你们进去惹恼了她。”
“这个九皋法力高强？”胡铁花询问。
仙羽摇摇头。
“那我们为何要怕她？”胡铁花傲然道。
“可这琅嬛福地为姐姐所控，心随意动，在这里没人打得过她，”仙羽怕他们不懂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解释，“曾经有大妖觊觎姐姐洞府，想要抢夺，被姐姐打成重伤，出去后没多久就陨了。在这里，姐姐是无敌的！”
“仙羽姑娘放心，我们有事相求，会小心不起冲突，”楚留香安慰道。
见他们执意要进，仙羽叹息一声，带着众人进去。
大殿里很空旷，只一只巨大的仙鹤盘踞在王座上，通体散发圣洁的白光，听到动静，赫然转过头来，竟是一双通红妖异的双眸。
仙羽趴俯在地，“九皋姐姐，就是这三位公子要见您。”
仙鹤动也不动，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声音粗粒喑哑，和圣洁的本体完全不搭，“闲杂人等，赶出琅嬛！”
仙鹤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仙羽和搭乘他们来的那两只，叫起来清脆嘹亮，犹如仙音彷佛能穿透云霄。
而这位嗓音却听得众人一阵不适，加上那明显不对劲的瞳孔，九皋像是遭遇重创，即将入魔。
三人心中一凛，楚留香率先上前解释，“九皋姑娘，在下楚留香，这两位是我好友姬冰雁和胡铁花，此来是帮一位夫人寻找爱子，还请姑娘予以方便。”
“爱子？呵，这里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们不能也不会跟你们离开，滚吧！”九皋压根不给他们说话计划，直接一翅膀把人扇飞出去，轰得一声关上殿门。
“仙羽，把人带出去，下去领罚，下次再敢放外人进去，休怪我无情！”冷厉无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仙羽只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反驳。
“这，抱歉，连累了姑娘，”楚留香见她竟然哭了，连忙道歉。
仙羽摇摇头，“与你们无关，我只是担心九皋姐姐，她情况更严重了，要是再找不到办法，就真的要入魔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胡铁花好奇。
仙羽抿了抿嘴，无论他怎么问都一言不发。
三人只好放弃，对视一眼，胡铁花率先开口，“我还未曾来过这等仙家宝地，不知可否带我们参观参观？”
“可九皋姐姐让你们离开，”仙羽迟疑。
“哎呀，我们当然会离开，就是晚点走嘛，”胡铁花一把搭在仙羽肩膀上，一副好兄弟摸样拍了拍她，“你先带我们参观一圈，我们就走了。”
仙羽脸一下子红了，害羞道，“好吧！”
琅嬛福地挺大的，三人逛了一圈，走了差不多近两个时辰，胡铁花又耍赖说饿了，想吃饱了再走。
仙羽对自己选定的相公也不舍得，半推半就拿来不少食物，都带着灵气，三人吃完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原本习武身体留下的暗伤也在慢慢修复。
“可真是个好东西，”胡铁花不光吃，还顺便往衣服里藏了不少。
仙羽只在一旁笑看着，并不阻止，眼中都是看情郎的无限柔情。
胡铁花被这样的大美人注视，慢慢再也吃不下去了，“那什么，你看天色也晚了，要不让我们先休息一晚，养好精神才好出去嘛。”
他这纯粹在扯谎，外面和刚进来时一样明亮，完全看不出天黑的痕迹。
当然，按他们进来的时辰算，琅嬛福地外确实已经天黑。
仙羽脸上露出为难，既不敢自作主张，又舍不得情郎离开。
胡铁花脑子一转，“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噗——”楚留香和姬冰雁齐齐喷出一口酒来，不可思议看向胡铁花，他不是躲避不急，怎么会提出这么离谱的建议？
仙羽眼神亮了亮，“你愿意带我走？”
“自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铁花懊恼，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那好，我立刻让人准备婚礼，”仙羽欢快的跳起舞来，“琅嬛福地规矩，如果有外人愿意迎娶仙鹤族姑娘，在鹤神面前发誓，就可带姑娘离开。你等我，祭神的物品需要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说完，她冲上来抱住胡铁花，在他额头落下一个香吻，兴冲冲跑出去了。
楚留香和姬冰雁意味深长的看着胡铁花，“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胡你竟好这口。”
“就是，怪不得看不上人高亚男呢，原本是种族不对啊，”姬冰雁也冷嘲热讽。
胡铁花恨拍桌子，“混蛋！我这都是为了谁？要是就这么被送出去了，叶夫人的孩子怎么找？”
“啧啧啧，老胡这次为了叶夫人，牺牲大了，”楚留香摇头叹息，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呸，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老臭虫，我等着，早晚会轮到你！”胡铁花气急，口不择言起来。
“呜呜——”楚留香一把捂住他的嘴，告饶道，“你别忘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存在，言灵有可能成真，可莫要胡说了。”
胡铁花使劲挣扎，却挣脱不了桎梏，半响终于投降，示意楚留香放开自己。
见他真吸取了教训，楚留香放心了，松开手。
“楚留香被逼洞府！”胡铁花嘿嘿一笑，脱离楚留香掌控，立刻大喊道，“老姬生石孩，我被逼婚，老臭虫你也别想逃，哼哼。”
楚留香无可奈何，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好了，既然已经留下，那我们准备准备，找到那个孩子，然后尽快离开。”
总不能真的让胡铁花和仙鹤姑娘成婚吧？
且是在那什么鹤神面前发誓，想来是具备效果的，这种誓言不可轻发，否则不遵守谁知道有什么后果？
不是他们当兄弟的不相信胡铁花人品，而是他一定会逃婚好嘛，谁不知道他就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一旦那女人给了好脸色，当即逃得人也不见。
仙羽姑娘这里，只能对不起了。
好在仙羽姑娘实在单纯，竟然相信他们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既没叫人看守，也没用什么术法控制。
刚刚参观时，他们大致摸清楚学子园在什么地方，一路过去，很快就找到了。
从外面看，学子园平平无奇，和其他建筑差不多，可推开院子大门，立刻听到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
里面仿若一个乐园，孩子们跑来跑去，玩着各种新奇可爱的玩具，秋千，爬架，跷跷板还有各种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穿梭其中，被孩子们抓着蹂躏。
周围摆放了不少座椅，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食物鲜花，孩子们饿了可直接抓起来吃，饱了继续玩，累了随意躺在地上睡觉，别人从旁经过，都会无意识避开。
三人睁大了眼，里面的孩子从几个月大在地上爬，到四五岁的都有，各个眼神清澈单纯，面色红润，笑容灿烂，一看就受到了极好的照顾。
楚留香这下都要怀疑了，把孩子带出去到底好不好，他们在这里过的这样快活安全。
可随即，他收敛心神，拿出罗盘，重新滴血上去。
罗盘大亮，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躺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正流着口水的小家伙，看体型，大概三个月大！
“这这这不会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是他？”胡铁花不敢置信揉揉眼睛。
叶茹梦疯了快十年，她的孩子至少十一二岁，而罗盘却显示，是那个三月不到的小豆丁！
楚留香也觉奇怪，再次确认一遍，“没错，就是他！”
“难道？这里的孩子都长不大？”姬冰雁迟疑道。
“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这里的孩子还不知活了多久，可他们的心智依旧是幼童，”这情况就非常诡异了。
孩子在这里倒是无忧无虑，可一直长不大，永远是懵懂幼童，真是一件好事吗？
楚留香再次看向这个儿童乐园，再不觉得轻松惬意了，反而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这哪里是什么乐园，分明是禁锢儿童灵魂之所！
三人表情凝重，推门进去想把人带走，却接触到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怎么推，都进不来一丝一毫。
把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送的法器符纸都拿出来，对屏障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他们的行为，惊动了修炼的九皋。
她双眼赤红，怒吼一声飞出大殿，转瞬冲到这里。
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投射出巨大阴影，俯冲向下，一股灼热的火焰从嘴里喷出，誓要把三人挫骨扬灰。
楚留香立刻扔出一件法器，形成屏障，阻挡这毁天灭地的火焰。
刚做完，就意识到不对，回头去看园子里的孩子们，只见他们无知无觉，依旧在玩着游戏，打打闹闹。
他们似乎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实在叫人背脊发谅。
回头再次看向仙鹤九皋，发现她赤红的瞳孔中，竟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刚刚仙羽说，等黑气席卷全身，就算彻底堕魔，从此再也无法成仙！
好好一只仙鹤，要是因他们的缘故失去仙缘，实在罪过。
楚留香忙出声阻止她继续发动攻击，免得引爆体内魔气，让情况更糟糕，“九皋姑娘，请听我一言，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这些孩子养在这里并不妥，他们甚至没有自我意识。”
“竟！敢！觊觎！我的宝贝！找死！”九皋全然不肯理会，怒气高涨，一翅膀扇下来，犹如一阵飓风，三人被直接扇飞，落到半空中后，直直往下坠。
那可是百米高空，就这么掉下去会死人的，可三人却来不及自救，只能靠身上贴的符纸硬抗了。
“啾——”三道嘹亮的仙鹤嗓音响起，他们被三只冲天而起的仙鹤驮住，飞向对面的石壁山洞。
与此同时，其他仙鹤纷纷飞起来，围在九皋身边，施展各种法术，攻向九皋。
九皋也不甘示弱，一次次放出火焰，灼烧着自己的同伴。
其他仙鹤显然不是她的对手，没多久就有一半人被烧伤，不得不退出战斗飞到湖水里休养生息。
而剩下的仙鹤应付起来更加艰难，一边要躲避火焰，一边还想唤醒九皋的神智。
眼见情况越来越危急，楚留香拿出捕妖网，这是从付掷身上得到的战利品，示意胡铁花展开翅膀载自己过去。
“休想！”胡铁花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你想摔死我啊！”
“好吧，”楚留香也担心他摔着自己，于是看向仙鹤们。
一只仙鹤歪了歪头，不确定要不要听他的话。
楚留香强调，“这个能暂时困住九皋，先让她冷静下来，再等其他人就危险了！”
仙鹤想了想，冲着湖水里养伤的仙鹤们叫了一声，叼起捕妖网其中一根绳子，冲上云霄。
其他仙鹤见此，纷纷叼住其他往上飞。
眨眼间，捕妖网就变成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在九皋上空。
随着一声鹤鸣，捕妖网被扔下，覆盖在九皋身上。
楚留香立刻念动咒语，捕妖网越缩越紧，硬生生把一只庞大的仙鹤，变成浑身冒着黑气的白衣女人，体型和正常人差不多。
她赤红着眼，冲着众仙鹤叫唤，声音凄婉又狠厉。
仙鹤们纷纷化身姑娘，一个个貌美如花，围着九皋垂泪，“九皋姐姐！姐姐！”
楚留香三人想找个仙鹤送他们过去都做不到，只能望洋兴叹，在洞口坐下，等着她们难过完，想起自己。
“看来那位九皋入魔已深，受不得刺激，”一被刺激就要发狂，一发狂就离堕魔更近了一步。
“麻烦呀，”胡铁花哀嚎一声，躺倒在地上，最怕女人眼泪了，偏偏那群仙鹤，哭起来没完没了。
他们在这里坐了足足一个时辰，那些姑娘就围着九皋哭了一个时辰，完全不理旁人，就TM无语！
“不，她们的眼泪是有用的，”姬冰雁一直盯着那边，虽隔得远，却也模糊意识到，仙鹤们并非单纯伤心，而是她们的眼泪对黑气有净化作用。
只不过眼泪实在太少，哪怕她们哭了半天，也仅仅让魔气少一点点罢了。
“她们就是哭瞎了，也救不会快要堕魔的九皋吧？”胡铁花抱怨了一句，“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我们啊，还好，我刚刚拿了点吃的。”
随手把果子分给楚留香和姬冰雁，胡铁花看着前面发呆。
“你在想什么？”楚留香接过，慢吞吞吃着。
“嗯？九皋为何会如此？”胡铁花吃完最后一口，扔掉果核，拍拍手站起来，“我看其他仙鹤都洁白无瑕，怎么偏她要入魔。”
“自然是有伤心事，”姬冰雁淡淡道。
妖和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只是他们实力强大，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其本质依旧没逃脱世俗欲望。
三人一阵沉默，胡铁花率先开口，“老臭虫，就没有让九皋不堕魔的方法，把孩子们带走吗？”
他们好歹在这里白吃白喝，顺便解决了身上暗疾，也算承人家的情，有一份因果在的。
楚留香苦笑了下，“哪有那么容易，九皋姑娘明显神智已无法保持清明，老胡啊老胡，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他一个普通凡人，哪知道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九皋堕魔！
“要不，问问仙羽，兴许她知道呢？”胡铁花提议。
“也行，那就等她们哭完再说。”
这一等，差不多四个时辰过去，三人都睡了一觉醒来，方才停止。
仙鹤们各个精神萎靡，人型都差点维持不住，跳到湖里闭眼修养。
仙羽带着几人，把九皋送回殿内，这才过来找他们，“抱歉，让三位久等了。”
胡铁花见她眼睛都哭肿了，怜惜之心大起，“不碍事，不碍事，九皋姑娘好了吗？”
仙羽难过的摇摇头，“九皋姐姐更严重了，或许不久就要堕魔。”
她声音里带上哭腔，可见相当难过，但眼眶却干涩无比，一点眼泪都无。
“那什么，你看着很疲惫，要不先回去休息？”胡铁花小心翼翼询问。
仙羽摇摇头，对他们盈盈下拜，“我送三位公子出去吧，至于婚事就当你我二人无缘。”
“为何？”胡铁花先是一喜，再一惊，连忙发问。
“姐姐如今这般，我必不能抛弃大家，所有姐妹中，就属我与九皋姐姐实力最强，她堕魔后必不能留在这里，我需要留下来守护琅嬛福地，”说着不舍的看了胡铁花一眼，“除非郎君愿意为我留下。”
“这个，呵呵，那什么，我”胡铁花干笑，后退几步，躲到楚留香和姬冰雁身后。
仙羽眼中的难过几乎要溢出来，“我明白，郎君是有大志向的人，是我强求了。”
她擦擦干渴的眼角，一挥袖收回羽衣，“走吧，我送你们离开，以后莫要再来了。”
“为何？”仙羽自己放弃了，胡铁花心中又生出不舍。
“九皋姐姐出事，外界人族妖族都会觊觎我们的琅嬛福地，为了安全，福地会闭关百年，不再与外界接触，直到我们有实力为止。”
仙羽化作仙鹤，羽翅大涨，卷起他们就要起飞。
“等等！”楚留香连忙出声，“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九皋姑娘吗？”
仙羽一顿，歪头不解的看向他们。
“我们想帮帮九皋姑娘，如果她不再堕魔，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楚留香道。
“没用的，”仙羽难过的垂下头，语气低落，“姐姐这是心魔。”
“介意告诉我们吗？兴许有办法呢，”楚留香没有放弃，继续劝说。
仙羽顿了顿，重新变回姑娘摸样，打量三人一眼，突然心中一动，“异数？”
她盈盈双眸中燃起一丝希望，“你们真能帮到九皋姐姐？”
“不确定，但我们愿全力一试，”楚留香道。
仙羽沉思许久，最终缓缓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仙鹤一族在妖族内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并非仙古帝俊东皇太一那样的先天神族。
可第一只仙鹤的诞生，却是仙族，无需修炼就已享万年寿命。
加上它们代表了仙寿永昌，凡仙人都喜欢养一只仙鹤，同享寿命。
可自从巫妖大战后，天地灵气急速流失，神与仙都无法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实力允许比的踏破虚空离开，前往灵气更浓郁的世界。
就这样，仙鹤族的祖先们都随着同伴离开，剩下的仙鹤因少了仙气供养，要么死去仙气反哺大地，要么退化成妖。
此后，出生的仙鹤，除了天赋惊人的之外，其余皆是妖。
可即便如此，它们的寿命也很长。
多的是妖族或人族觊觎它们寿命，契约后发现不是真正的仙鹤，无法寿命同享，就起了歪心思想吃掉它们。
这确实有效果，吃一次能增加十年寿命，不多，却也能叫某些大妖拥有更多的时间突破。
就这样，仙鹤一族遭了灾，被大肆捕捉，十不存一。
生死存亡之际，九皋父亲，前仙鹤族族长发现琅嬛福地。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福地，这里原先是一位仙人洞府。
那位仙人与一位仙鹤族的姑娘成婚，为爱人打造这处适合仙鹤生存的府邸。
后来那对仙侣破碎虚空离开，洞府里的东西搬空，就此废弃下来。
这地方适合仙鹤生存，也有一些保命的阵法，但并非百分百安全。
于是先族长集所有仙鹤法力于一体，给琅嬛福地设置了诸多禁止，并把控制权交给女儿后，陷入沉睡。
其他仙鹤在法力耗尽后，纷纷陨落，留下的都是小崽子和仙鹤蛋。
如此，九皋就成了这群仙鹤的新族长，一直带着她们生活在这里。
奇怪的是，原本仙鹤一族也是有雄性的，可不知为什么，能出生的仙鹤蛋都是雌性，雄蛋不知不觉失去生机。
而雄性崽子也在长大后，生命慢慢走到尽头。
“九皋姐姐猜测，兴许这是仙人为了女仙鹤准备的，所以里面只适合女仙鹤生存，”仙羽道。
“是嫉妒吧！”姬冰雁一语道破天机，那仙人嫉妒心强，并不愿意自己的仙鹤妻子和同族男子接触，所以这里不适合雄性仙鹤生存。
“这个，我不知道，”仙羽摇摇头，单纯的她，甚至不明白嫉妒是什么滋味。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九皋姑娘为何会变成这样？”楚留香询问。
“两百年前，九皋姐姐突然感知到前族长的气息即将消散，不能再等下去了，出去寻找天材地宝，好为族长延命。”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了解，只知道九皋姐姐去了妖市，一年后回来，那时她全身是伤，奄奄一息。还有许多妖怪追杀她来，其中一位最为厉害，手段狠辣，每每出手都是杀招。”
“我们都不是对手，护不住九皋姐姐不说，还被打成重伤，有几位姐妹被打死了，九皋姐姐拼着重伤，自爆仙丹，暂时拖住他们，给了我们时间遁入琅嬛福地，开启大阵。”
“大阵开启后，无人能进来，他们在外面守了几个月，实在无法才退去。但我们不知道的是，那时九皋姐姐已经怀孕，自爆仙丹也波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是死胎。姐姐几欲疯狂，心魔丛生，且一日比一日严重。”
“所以，她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死了，才掳走别人的孩子？”姬冰雁眼中动容，说出的话却直指核心。
“才不是！”仙羽当即反驳，“那些都是孤儿，姐姐可怜他们长不大，才带回来的。”
顿了顿，她偏过头去解释，“此后，每当姐姐思念孩子，就飞到人间，看到病重的孩子，会脱下羽衣，化成人间女子，为孩子请医问药，等养好了，询问他们意见。如果愿意，就带回福地养着，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要是不愿意，找一户人家给点钱，要求养大他们。姐姐真是好心，从未害过一个人！”
“那叶夫人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他还有母亲和舅舅！”楚留香疑惑。
仙羽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抱歉，这是我的错。”
三人讶然，“你做的？”
“我不是故意的，”仙羽急急为自己辩解，“那天，族长彻底仙逝，九皋姐姐被魔气入体，眼红的吓人，几乎就要堕魔了，我们没办法，只好弄晕她。不想她昏睡几天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要去找自己的孩子。我不放心，跟在后面。”
“那天下着大暴雨，我功力不比九皋姐姐深厚，跟丢了，等我找到她时，她正抱着一个死去的婴孩哭得撕心裂肺。她把他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孩子了，魔气几乎控制不住。我吓了一跳，想冲上去却被打飞。之后我就看见一个怀着孕的女人，竟在大雨天奔跑摔倒，显然要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为她挡雨。”
“她很艰难才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晕了过去，而那孩子也非常虚弱，我当时很痛很难过，就哭了，眼泪落到婴儿身上，他竟开始好转。我本来很高兴的，打算把孩子和产妇送到屋里去，却发现有许多蛇往这边游来。”
“那蛇”她打了一个寒颤，“和当年打伤姐姐的那个大妖，有相同的气息！我害怕是她来了，更担心姐姐被发现，于是抱着婴儿离开。我不是故意的，那孩子需要我的眼泪才能存活，而且，那些蛇好像是冲着婴儿来的。我抱走后，它们竟也循着气味追上来，并没有动那产妇。”
“想到可能是仇人要的，我当即抱着孩子冲到姐姐那儿，交换了她怀里的死婴。姐姐发现婴儿活着，恢复几丝清明，知道我做的事后，让我把死婴放到产妇身边，然后我们就带着孩子回到琅嬛福地。”
阴差阳错，情有可原！
九皋担心当年仇家循着婴孩踪迹再次找上门，用一个死婴代替，救下他一命的同时，也害得叶茹梦醒来受不了打击，以至疯癫。
但这绝不是九皋和仙羽的错！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付掷与九皋的仇人也有联系！
因着这份因果，九皋和仙羽破坏了付掷的计划，保下婴儿性命，时也命也！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带走孩子，还要保证九皋不入魔？
第048章 妖市9
楚留香仔细思索, 最终想出一个折中法子，“仙羽姑娘, 可否容我们先把叶夫人的孩子带回去？因失子之痛，叶夫人神识有异，如果有亲生孩子在身边，或能渐渐好起来。请体谅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不易。”
仙羽想那位叶夫人的情况，竟和九皋姐姐如此相似，不由动容, “我去和姐姐说说，想来她知道孩子母亲一直惦记着，会愿意放手。”
“这再好不过，至于其他孩子，我们会另设他法，放心，不会伤害九皋姑娘的, ”楚留香道。
仙羽仔细看他，见他目光坚定, 眉眼真诚，不由信了几分, “那好吧, 你们在此等候即可，我去去就来。”
这次她没冒然带三人过去，打算亲自劝说九皋姐姐。
大殿里, 九皋奄奄一息趴在王座上，浑身冒着黑气, 眼角甚至沁出血泪来，只待那血泪成型滴落, 就会彻底堕魔。
魔是没有眼泪的，而九皋与魔的距离，不过一线之隔，一泪之差。
捕妖网还捆在她身上，牢牢束缚着，避免她再次发狂伤人。
仙羽看到这样的九皋，不免越发难过，沙哑着嗓音道，“姐姐，泰来那孩子还有母亲，当年我们把他带走，留下死婴，那位夫人清醒后打击太大，竟精神失常，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自己的孩子。姐姐当年失去孩子是何等痛苦，那位夫人亦然，我”
九皋豁然睁开眼，赤红的瞳孔不善的盯着她，“你想把我孩子带走？休想！”
“姐姐，你还有其他孩子，他们都是你的孩子，泰来不一样，他还有尘缘未了，不可能一直待在琅嬛福地，”仙羽怕刺激到姐姐，细声细气解释。
“为何不行？其他孩子都可以！”九皋撇开头去不愿理会，嘴里喃喃，“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那不然让那孩子先回去见见亲生母亲，待她好起来，我们再设法带回来？”仙羽换个说法。
大殿内一阵沉默，空气几乎凝滞，就在仙羽心里七上八下时，九皋才喃喃开口，“他母亲真的会惦记他吗，就像我惦记小鹤儿一样？”
“当然，楚公子他们就是被委托来找孩子的，他们找了许久许久，”仙羽见九皋松动了，忙把叶夫人的情况说了，“如今觊觎他心脏的蛇妖已经除去，泰来回去也不会有危险。”
“你说那蛇妖死了？”九皋的双眸陡然迸发出亮光，“那蛇妖真的死了吗？”
仙羽当即理会她话语中未尽之意，肯定道，“是！楚公子三人和青城道观的道长们一起，借萍水镇的屏障除掉了他！”
“哈哈哈！虺纹，你也有今天，当年害死我的孩子，如今也轮到你尝一尝丧子之痛了！苍天有眼啊，哈哈哈！”九皋笑得撕心裂肺，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仙羽吓了一跳，忙仔细查看，发现眼泪的血色变淡了不少，不由大喜，当即把付掷如何伏诛，如何连灵魂都被绞杀，最终落得生死道消，魂飞魄散的下场，一一道来。
“好好好！”九皋红着眼，嘴里喃喃，“因果！原来这就是因果！不，还不够！她还好好活着，怎解我心头大恨！父亲，小鹤儿，你们等着，我必要她血债血偿！”
仙羽见她又哭又笑，身上黑气却少了些许，不由心念一动，“九皋姐姐，我看这三位少侠是有本事之人，不如请他们帮忙，或能大仇得报呢？”
九皋顿了顿，拒绝，“看在他帮我报仇的份上，泰来那孩子交给他们带回去吧，其余孩子想都不要想！”
“可是，”仙羽还想再劝，在她看来，养着那些孩子，哪里比得上报仇重要。
可九皋却不想再听，直接把人扇出门。
仙羽叹气一声，回头看向重新闭上的殿门，去往学子园，把泰来抱走，还贴心准备了适合三个月到六岁孩子的衣服和食物。
“这些果子蕴含灵气，里面的果肉是仙鹤幼时的食物，对人类亦是大补，这孩子天生玄阳之体，使用这些更能净化杂质，提高资质。我准备了一年份的，等他长大点，再慢慢喂些人类食物吧。”
“好，”楚留香慎重接过，“感谢仙羽姑娘细心准备。”
“还有这些，是用仙鹤羽毛织就的衣服，柔软顺滑，触之升温，寒暑不侵，最重要的是，能暂时掩盖玄阳之体的气息，避免他被妖物们盯上。姐妹们在其上添加了仙鹤一族的祝福，有鹤神护佑，他必能平平安安长到六岁，剩下的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仙羽细细叮嘱，事无巨细，不仅送上灵果灵蔬，还有珍贵的鹤羽织锦，更是对泰来的性格习惯非常了解，几时睡几时吃，可见是非常上心的。
胡铁花不由看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母性的光辉闪耀，温柔甜美到不可思议。
注意到他发亮的眼神，仙羽勉强笑笑，“楚公子，我”
“可是有事相求？”楚留香询问。
仙羽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没什么。”
说完不再看胡铁花一眼，鹤鸣一声，飞上来三只仙鹤，低头邀请他们坐上去。
“请吧，”仙羽伸手示意。
胡铁花恋恋不舍，“你不送我吗？”
仙羽一顿，背过身去，微微垂首，似乎在用手帕擦眼泪，“请！”
胡铁花叹息一声，一步三回头爬上仙鹤的背，立刻被带着冲上云霄。
他转头想和仙羽说句话，眨眼已不见佳人踪影，来到对面石洞，被放下后简直一步三叹。
姬冰雁受不了他这幅黏黏糊糊摸样，冷哼道，“要是舍不得，大可留下当上门女婿。”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做任务，我能抛下你们不管吗？”胡铁花哼哼唧唧，“铁公鸡，我知道你嫉妒我受美人青睐，要我说，这仙鹤族的姑娘就是有眼光，知道你是只铁公鸡，看不上，嘿嘿！”
姬冰雁懒得与他计较，大步流星往外走，一跨步出现在石壁前。
此时已近黄昏，算算时间，他们在里面待了两天一夜。
太阳落下山岗，只留一抹余晖，把天边映染成橘红色。
楚留香眯了眯眼，“快些吧，晚上山林精怪多，未免出意外，先把人交到无为子道长手里要紧。”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鼓着圆溜溜大眼睛，活泼探头探脑的婴孩，拢了拢衣服，为他挡风，大轻功往萍水镇的方向飞。
胡铁花指了指姬冰雁，也立马赶上去。
姬冰雁翻了个白眼，把仙羽姑娘为泰来准备好的行李甩到背上，轻功赶上。
花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赶到萍水镇。
此时无为子道长等人恢复些许，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只低头看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失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清源道长眼神奇异的看着自家师傅。
无为子道长颤抖着手，掐诀起挂，一片雾蒙蒙，辨不清真相，不由看向观中卜算能力最厉害的无禅道人。
他接过孩子，仔细观察眉眼后，又惊又喜道，“观主，这竟是你孙儿！”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天赋卓绝，比清源道长天赋更高，体质更好，福缘也更深厚，好苗子啊！
其他人闻言，只觉不可思议，“观主儿子不是出生即夭折吗？”
无为子道长不是一开始就修道的，说起来，他算是半路出家。
原先出身官宦世家，年幼才高，不过弱冠就高中状元，因眉清目秀被点为驸马，与公主成婚后，过了几年神仙日子。
然公主亲兄长夺嫡失败，她也受了牵连，被上位者囚禁在公主府。
当时公主已怀孕八月有余，无为子因一桩公务被派到西陲边防，等接到消息时赶回来时，公主早已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他家族显赫，本人又才高，新帝想要拉拢，竟打算把贵妃妹妹嫁于他。
贵妃家族与无为子道长家族不能说水火不容，却绝对是政敌。
当时的道长心灰意冷，失了政治上的抱负，担心新帝因公主之事介意猜忌家族，于是出家当了道士。
在外人看来，就是家族放弃他对新帝表忠心，到真让家族安稳蛰伏。
无为子天资聪颖，即便半路出家，依旧脱颖而出，打败众多师兄弟，甚至师伯师叔，成为青城观观主。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子嗣血脉，没想到竟出现一个孙子，而这孙子还是徒儿的亲外甥！
且孙子是他命中注定的关门弟子，两人缘分天定，奇也命也！
无为子道长一边欣喜，一边忧虑，“不知这孩子的父亲？”
无禅道长不信他看不出来，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叹息以声，“父子缘浅薄。”
孩子父亲早在他成功受孕时，就已失去生命，很可能被付掷杀害。
“如此，我也该把他找到，迁到他母亲身边去，”公主葬在无为子道长家族祖坟，这样也算认祖归宗了。
孩子是亲孙子，又是关门弟子，无为子道长自然要把他带回青城道观抚养教导，叶茹梦的情况不适合养孩子，但也不能让她离孩子太远，最好日日能见。
“就在道观后山僻一处院落，让茹梦住着，你和泰来也好时时照看，”无为子道长和清源道长商议。
他没有异议，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了，你说那琅嬛福地还有许多孩子，有的甚至已过百年？”无为子道长看向楚留香三人。
“他们不适合一直待在那里，”清源道长微微皱眉。
人入六道轮回，乃大道正理，不明不白被困百年，消耗的是前几世的功德气运。
等到全都消耗完，他们的生命也走到尽头，甚至连灵魂都会跟着慢慢消散。
“我倒有一法可把人带出来，不过那些孩子早已没了父母亲人，即便有，像仙羽姑娘说的，都是被抛弃的孤儿，外面日子艰难，很可能长不大。”姬冰雁道。
无为子摆摆手，“什么方法不妨直说，孩子们出来后，可放在青城道观抚养，天分好的自有出路，不行长大后也能学会一技之长，以谋生路。”
青城道观这种大观，教育方面丝毫不比外面学院逊色，经史子集，医术卜算，画符炼丹，只要掌握一门，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以青城道观如今规模，养百八十个孩子不成问题。
“仙周城的旧石桥上有一群石头雕刻的孩子，日经月累生出灵智，化为石孩，”姬冰雁一直在思考，用石孩代替那些孩子的可行性。
无为子道长想了想，点头赞许，“好办法，那些石孩成精不容易，变成精怪后也不宜继续待在人间，但他们无甚法力，去到妖市也是被欺凌的份，孩会拉去做苦力干坏事，徒惹罪孽，倒是善心的仙鹤福地适合他们。”
至于怎么说服仙鹤九皋同意换人，“她所说的仇人虺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是一条大蛇妖，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生出灵智后，五百年化蛟，如今离化龙仅有一线之隔。在妖市也是一方大人物，她想要报酬，恐怕不易，除非有大机缘。”
“机缘？”楚留香询问，既然无为子道长提出来，应该是有计可施的。
无为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不瞒你们，妖市是自从妖界退化后，逐渐形成的。传说有龙神庇佑，但具体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总之妖市背后大能非常神秘。虺纹虽说占有一定势力，可只要妖市之主愿意出手，灭她不过轻而易举。”
“妖市之主是龙，虺纹是蛟龙，他们不是一族吗？”胡铁花疑惑发问。
“自然不是，”无为子道长笑呵呵道，“龙是天生的神族，高傲目无下尘，而蛟龙即便化龙，也不过是杂龙，甚至可以说是神龙的食谱之一，他们怎么看得上。”
虽都称之为龙，但神龙和普通的龙怎么可能一样，就像天生仙体的仙鹤是仙，而现在那些仙鹤是妖一样，物种都不同。
“可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神龙？”就连仙都无法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神龙只会更艰难，为何不离开这个世界？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未真正见识过。但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妖界在天道法则下，灵力日渐稀薄，都已坚持不住，逐渐消散，就剩下一些洞天福地供那些妖怪栖息生存。这妖市却能独立妖界之外，庇护众多妖精生灵，足可见其实力深不可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或许这就是妖族的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那么，道长知道玄冥之境吗？”楚留香换个更关心的话题。
“知道，界门就是用玄冥之境碎片炼制而成，不过当年虽收集了大部分碎片，仍有一些流落不知所踪，所以那些妖物，总能来人间作乱。我辈修道之人的任务，除斩妖除魔外，也在不间断收集碎片，找到后，融入界门。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界门依旧不稳，近年来更是出现裂缝，让妖物钻了空子。”
“如此说来，流传于世的碎片还很多？”
“想来是不太多的，总体天下还算太平，妖物作祟有，但没有太频繁。”
“不对！”清源道长对这个说法不认同，“我查看过卷宗，近十年，比以往百年出现的妖怪都多。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办法潜入人间。”
无为子道长长叹一声，“或许是界门不稳，出现裂缝的原因吧。”
“那为何不稳，因为碎片不完整？”
“这就不得而知了，”无为子道长摇头，“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楚留香没有回答，只道，“我想去妖市一趟。”
无为子大惊，“你莫非想去帮仙鹤九皋报仇？万万不可！你是人类，踏入妖市会被当成食物，那里面不少吃人的大妖！把消息透露给仙鹤一族就是了，至于她们怎么报仇，与你们无关，万万不能冒险！”
“并不全是为此事，”楚留香道，“我们还想解决界门裂开之事，如果能彻底隔绝人与妖，岂不天下太平？”
无为子道长哭笑不得，“三位公子侠义心肠，老道佩服，但那并非尔等责任，是我等修道之人该承担的！我知楚公子和这两位公子来历神秘，且运道惊人，总能逢凶化吉。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本就与你们无关，又何必执着受累？”
“道长这话不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行走江湖，本就该行侠仗义，守护苍生，哪来你的责任我的责任之分，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负的责任！”胡铁花大声反驳道。
“可是三位都是凡人啊，并不通法术，”无为子真不知该怎么说了，这三位公子可真莽啊！
“没法术不要紧，你帮我们多多准备保命法器就是了，纵它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一闯！”胡铁花把自己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夸下海口道。
“这三位公子执意如此？”无为子道长不明白他们的正义感到底从哪来的，但如此大义凛然，不免叫人动容，“那好吧，我会为你们准备多多的法器，即便如此，你们也得万分小心，不可泄露丝毫人类气息。”
“明白，这妖市要怎么去？”楚留香拱手行礼表示感激。
无为子道长想了想，“我倒是知道方法，不过我建议，你们去找九皋姑娘，她们仙鹤一族应该有隐匿的法门，会比人类研究的更加靠谱些。何况她们也是妖，对妖市的情况会更了解。”
楚留香对视一眼，决定接受这个提议，至于怎么说服九皋姑娘帮忙，简单，只要答应帮她探听虺纹大妖的消息，以便她更好的报仇，想来不会被拒绝。
在萍水镇修整一晚，三人第二天带着青城道观准备的诸多法器出发去仙周城。
抵达时恰是傍晚，等了一会儿，用了晚膳，这才施施然从酒楼出来，出发去石桥。
刚接近，原本平平无奇的石桥陡然冒出白雾，一个个石雕从石柱上跳下来，幻化成小娃娃，跑到姬冰雁面前，欢快的围绕着他转圈。
“叔叔，你来了。”
“叔叔，我们想你了。”
“叔叔，石孩要被拆了，换成石狮子，我们商量今晚离开呢，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叔叔和我们一起走吧。”云二挤开其他孩子，拉着姬冰雁的衣袖撒娇。
作为自己第一个点化的石孩，姬冰雁对云二最有好感，闻言不由摸了摸她的头，“你们打算去哪儿？”
“去山里。”“去水边。”“海里。”
“躲起来，躲起来！”
看来他们也没商量出个结果，只是知道不能再待在人间，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我这次来，正打算送你们去一个地方，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姬冰雁盘腿坐下，视线正好与娃娃们齐平。
“去哪里？”云二歪了歪头。
姬冰雁没有隐瞒，把琅嬛福地说了，“我听说你们精怪不会再长大，永远保持小孩摸样，直到飞升成仙，那琅嬛福地就是最适合你们修炼的地方，仙鹤一族都喜欢孩子，想来你们可以相处愉快。”
且他们本质是石头，琅嬛福地对男仙鹤以及人类孩子的限制，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所以不用和人类孩子一样，被九皋用法力保护在学子园，而是能在整个福地行动。
“真的吗？”云二睁大了眼，“仙鹤姐姐们会喜欢我吗？”
姬冰雁微微颔首，“所以你们愿意吗？”
“当然！”一个既安全，又不需要他们分开的地方，傻了才会不答应。
事不宜迟，既然他们同意，三人当即打包带走所有石孩，背着向琅嬛福地出发。
等仙羽接到消息，他们又回来了，还带来一群孩子，无语的同时不免欣喜，“竟是石孩成精，姐姐见了想来也会喜欢的。”
“那就拜托仙羽姑娘说服九皋姑娘交换了，”楚留香笑吟吟道。
“可这些石孩没有我们的孩子多，”仙羽迟疑。
“诶，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胡铁花上前一步，帮着忽悠，“这些石孩多可爱啊，能一直陪着你们，还能修炼，总比那些憨吃憨玩的人类孩子强。”
“可是”
“没有可是，”胡铁花抓住她的手，“这些石孩不需要九皋姑娘用法力护着，这样她就有更多精力修炼对抗魔气侵蚀，你就算是为了九皋姑娘着想，也该劝她换孩子。”
“好吧，”仙羽总觉得胡郎君在忽悠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带着这群石孩去见姐姐。
第049章 妖市10
这次九皋格外好说话, “我可以交换，但有一个条件。”
仙羽双眼一亮, “姐姐你想通了？”
“我要他们帮我杀了虺纹！”显然她把之前仙羽的话听进去了，反正只要虺纹死了，怎么不算报仇呢？
“可是姐姐，他们都是凡人，这会不会”太苛刻了？
她原本也只是想让楚公子他们帮忙想想办法，并非要他们和虺纹对上。
可看到九皋赤红痛苦的血泪时, 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迟疑片刻，低低道，“我去问问楚公子等人。”
楚留香三人对此没有犹豫，“不过怎么杀，什么时候杀，我们说了算。”
仙羽不想他竟真会同意, 一时又惊喜又担忧，“那你们跟我来, 姐姐要与你们定契约。”
在进大殿前，仙羽又问了一遍, “三位公子可确定, 仙鹤族契约受天道保护，如果违背，就会在晚上化身成虫, 被鸟类啄食。”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主神郁霄的警告, “关于契约方面，千万不要随意定下, 逼不得已，也一定要完成，否则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即便脱离那个世界，违约烙印还在。想祛除这个烙印，至少需要十万积分。在没祛除前，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会有奇奇怪怪的后遗症，非常危险。”
看来，这契约是非完成不可了！
三人没有退缩，即便前路艰险，也不缺奋力一搏的勇气。
九皋自然也听到了殿外的对话，见他们竟然答应，不免生出几丝希望，“你们可有计划？”
楚留香三人摇摇头。
“那可有对付她的法宝？”
三人继续摇头。
九皋眼中闪过一抹怒气，看到大殿内的石孩们，终是没发脾气，失望的转过头去，“你们走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至今对虺纹大妖和妖市一无所知，说有计划，自然是骗你的。九皋姑娘，我们诚心合作，自然不会骗你，还需要从你这里获得更多消息，才好制定报仇计划，”楚留香上前，有理有据道。
九皋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缓缓开口，“你们想知道什么？”
“妖市的来历和规则，里面各方大妖的势力，虺纹的来历，以及她在妖市的地位，你和她的仇怨等等，但凡你知道的，请事无巨细，”楚留香诚恳道。
九皋这才转头，认真看他，半响，缓缓开口，“仙鹤九皋，以寿命为祭，请求降下天道契约成！”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玄之又玄的感觉笼罩三人。
楚留香能感觉到契约带来的威压，那是不得不遵守的诺言，不过他还是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同意！”
姬冰雁和胡铁花也没有迟疑，毫不犹豫答应。
三人同时感觉心底多了一道束缚，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没之前轻松了，只要这道契约完成，他们才会摆脱那种被束缚的感觉。
见他们真的签下契约，九皋面上才露出一丝轻松，“妖市的来历我并不知晓，只是听父亲提过，不能得罪。妖市背后有神龙庇护，我在妖市那段时间，听过一些传言，说是妖市的形成，是因为有一颗龙丹作为阵眼，因此神龙并非空穴来风。至于规则”
妖市的规则很奇葩！
公平交易的同时，又讲究弱肉强食，且有等级划分，完成三次交易，可获得外围行走的通行证，完成十次交易，可进入内围，也就是那些大妖占据的地盘。
只有完成和特定妖怪的特殊物品交易，才会被允许进入龙宫，传说这里有神龙一族没带走的几十万年珍藏，有任何欲望都能得到满足。
外围街市，有一些灵果灵蔬，灵丹妙药，低阶法宝，修炼秘籍，适合法力低微的普通妖怪和人类。
是的，这里时常有人类进入，比如那些斩妖伏魔的道士和尚，不过到哪个山头唱什么歌，他们可不敢在妖市乱来。
即便看到作恶多端，追捕多年的妖怪，可只要他在妖市，和尚道士们都拿他没办法。
这里交易的方式就是以物易物。
你看中了摊位上某个商品，就拿出自己认为价值相等的交换，要是摊主认为公平，交易即刻完成。
要是对方觉得不公平，当即对你发出挑战，两人会瞬间转移到六道轮回台，只有一方死，战斗才会结束。
而获胜的一方，则获得想要的战利品。
很多妖怪都擅长欺软怕硬，要是觉得你实力不济，就会找理由发起挑战。
所以在妖市交易，没有一定实力是不行的，真正能踏入妖市的人类屈指可数。
可往往这些人类强者，都可以从妖市获得许多宝物，带回人间后辅助修行。
这也是为什么，人间的灵气那么少，依然有一批实力不错的修士。
而内围的规则更简单，向大妖发出交易请求，说明你看中对方什么。
对方就必须把那物作为交易筹码，他愿意直接交易，非常好，双方和谐完成一笔订单。
要是不乐意，那就六道轮回台上见，依旧是老一套，输了直接死，赢了则获得想要的。
“这个交易物品，什么都可以吗？要对方的命呢？”楚留香询问。
“可以！”
这就是直接逼大妖上六道轮回台，“但你要知道，他们能成为内围大妖，都是打上来的，战斗力强悍。且他们生性爱斗，几乎每一场交易都要战斗。”
很明显，大妖们能留下来，就是杀了无数提出交易的妖怪和人，所以他们才能安稳活着。
“好吧，在这里可以交易到什么？”
只有足够珍贵的东西，才能让人垂涎欲滴，不顾生死发出交易。
“生死药，风狸杖，返魂术，破障丹，启灵丹长生不死，修炼有成的各种宝物都有”九皋道。
“不对，此界灵气减少，怎么还会有生死药这种东西？”听着介绍，楚留香总觉得不对劲。
生死药吃了可长生不死。
风狸杖指哪儿打哪儿，可对付一切禽兽，而妖怪们大部分都是禽类和兽类，这种东西对大妖们极具威胁，怎么可能交易出去？
返魂木更是神奇，只要种下养活，死后灵魂不会回归地府，而是回到返魂木上，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进行新的投胎，变人变妖变精怪，一切只按心意行事。
这相当于多了无尽的生命，且是丰富多彩的每一世！
“有！能让普通人增加五百年寿命，妖怪们增加千年寿命，可这并非好事。一旦吃下，身体里就存着药性。”
想想仙鹤一族的下场吧，因为能长寿，就被人分食，差点灭族！
吃下生死药的人，身体自然会散发一种诱人气息，妖怪很远就能闻到，人类接近时，也会被诱惑，生出阴暗吃掉他的心思。
所以很难说，这到底是长生药，还是催命符，所以叫生死药嘛！
至于风狸杖，确实有对付所有禽类兽类的能力，其原理是吸走禽兽身上的生机。
普通禽兽生机有限，一吸就失去所有，立即毙命。
可对厉害一点的妖怪来说，在被吸走所有生机前，杀了持有风狸杖的人，或者立刻逃得远远的，不算难事。
这种东西，只有放在强者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
总之，在灵气稀薄，天道规则完善后，任何东西都有弱点，不可能真的无敌，享受了好处，就要接受它带来的厄运。
“我大致明白了，”楚留香了解规则后，就知道必须进入内围，才能达成自己目的。
他已有了初步想法，现在要做的，是收集更多有用的信息。
“内围有多少大妖，都是什么脾性？谁和虺纹不对付，谁又和她交好？”
九皋茫然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那你又是如何惹到虺纹的？”楚留香询问。
“我父亲留下一枚进入妖市的令牌，持有令牌就可传入到妖市，无论你在任何地方。当年，父亲生机快要耗尽，再不想办法，就要彻底陨落。我翻阅仙鹤一族藏书，发现有一种生机草能救治父亲。但这种传说即便的仙草，外界早就找不到了，唯一有可能收藏的，就是龙宫。”
神龙一族是洪荒初始就存在的种族，和巫妖两族不同，神龙是非常懒惰的，经常一睡就是千年，醒来后对于发展种族也没什么兴趣，反而到处寻找宝贝。
神龙一族的龙宫并非存在某个地方，而是龙丹内所开辟的异度空间。
所以几乎没有外人进入过龙宫，包括他们的伴侣和孩子。
偏神龙一族爱缩在龙宫内睡觉，于是几十万年过去，真正的神龙并不多。
后来被称之为龙族的，并非神龙，是神龙与其他物种生的应龙，虽说有神龙血脉，但并不纯粹，也不具备开辟丹内龙宫的能力。
比如与凤凰生的烛龙，就强大无比，也是天生的神，却没有自己的龙宫。
而那些在海底造龙宫的，也都是如此，仰慕祖辈能力，学习他们习性。
后天地浩劫，灵气衰退，无论神龙还是应龙，乃至于从蛟进化的杂龙，都破虚离开此世界。
妖市形成能在一定程度对抗天道法则，如果是神龙龙丹就说得通了，那本身就位于异度空间。
至于与天地同寿的神龙为何会陨落，以至于龙丹降世，庇护生灵，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龙丹内必然有宝贝，是神龙数万万年收集的，他们又是洪荒时代诞生的大能，什么没有呢。
当然，这些也不过都是传说。
九皋当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的心态去的。
“我知道仙鹤一族受人觊觎，用鹤族办法掩饰了本体，一开始倒没人看出我的真身，只把我当成普通妖怪。”
但她实在太单纯了，进入妖市后到处打听延长生机的宝物。
这种东西，几乎是每只妖都想要的存在，因为无论什么，只要和生机有关，就可以帮助他们修炼。
所以一开始所有妖都当她是个笑话，耍着她玩，渐渐的，他们发现，这只小妖法术不高，但是真的有不错的宝物。
仙鹤一族毕竟是天生的仙族，后来仙鹤们离开，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奇珍异宝。
加上那洞府内，还有女仙鹤特意留下的，因此她手里到不缺好东西。
九皋是来找药的，不想惹麻烦，于是做交易都是自己吃亏，对方觉得占了大便宜，自然不会提出挑战。
如此一来，她竟顺利完成十单，能进入内围了。
可她的考验才真正开始！
因为大手笔惹了一些妖怪的眼，他们无法违反规则，就想利用大妖除掉她，一是嫉妒，二也想着大妖吃肉，他们蹭点好处。
这第一个找上门的，是大妖薛狐，没错他是一只六尾白狐。
薛狐出身颇具传奇色彩，据说他生而为狐，是当年涂山九尾狐一脉的幼崽，因为狐族和其他妖族的一次混战，刚出生的他被一只大妖砍断三条尾巴，自从沦为六尾狐狸。
他也因此陷入昏睡长达千斤，在这千年间，他的灵魂竟然出窍去了人间。
起先化作书院壁画上的雕塑，因日日熏陶，通晓经史子集，常年累月下，竟生出向学之心，对知识感悟颇深。
之后有机会回到身体时，竟心生不愿，又进入道观，道祖画像中莫名多了一只白狐宠物，这神奇的发展，叫道观中人都认为祖师显灵，因此日日在画像前苦修。
也因此，薛狐通道法之术，懂医，爱好玄谈讲经，又好为人师，是只不一样的狐了。
他时常化作学子或道士行走天下，与人切磋各种经义，或传道受业解惑。
渐渐地，竟有了功德加身，而这庇护了他一次次突破。
然而在他沉迷人间学问之时，妖界发生大变动，涂山一族决定跟着神仙们远遁，因为他父母战死，他一直被安放在族内禁地沉睡，离开时，没几狐想起他来。
加上六尾本就虚弱，破碎虚空乃九死一生，也就放着不管了，狐族不知道他有功德，比其他狐更有成功的机会。
等到薛狐意犹未尽醒来，好家伙，族人全不见了，狐族族地也坍塌差不多了，他只能离开。
此时的他，外面仅是幼崽，一出族地就成了香饽饽，被各种围追堵截。
他凭着在人间学会的各种术法，一路打上来，成为大妖。
因此，出现在九皋面前的薛狐，是一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少年，眉眼温润亲和，和其他妖怪或丑陋或恶劣或带着血腥气完全不同。
九皋一见到他，就彷佛看到自己的父亲，顿时心生欢喜和依赖，忍不住亲近。
前面说了，薛狐好为人师，即便他已经成了心黑手狠的大妖，这种爱好只是被他隐藏在心底，并没有祛除。
面对一只傻白甜小妖，还真心实意向他请教各种问题，不得不说，瘙到了薛狐的痒处。
于是把人带回自己地盘，细心教导起来。
在这样的相处中，九皋很快爱上薛狐，妖怪的爱恋一向大胆热烈，喜欢就成就好事。
薛狐也没拒绝，于是没多久，九皋竟然怀孕了。
这可真是稀奇！
九尾狐一向人丁单薄，每对狐族夫妻此生只能生一个孩子，且只有九尾狐和九尾狐生的，才会是九尾狐。
可薛狐已经沦落为六尾，九皋在他眼里只是小妖，怎么肚子里的孩子，竟生出九尾异相？
这下薛狐犯了难，不生吧，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被族人抛弃，一个人孤单过了这么久，他自然想要自己的血脉。
可要怎么生？
首先，九皋在他眼里是出身跟脚都不好的小妖，本身没有那么多灵力和生机提供给肚子离的九尾狐生长。
其次，这个世界稀薄的灵气和规则，很难让天生仙族的九尾狐诞生，光出生雷劫，就能叫这母子二人魂飞魄散。
最后，九尾狐食者不蛊，对于妖怪们来说，吃了能免法术伤害，纯武力伤害哪能伤得了妖，这绝对是能提高武力天花板的存在。
而对人类而言，吃了九尾狐能不中妖邪毒气，也就是说，妖怪奈何不了他们，除非用石头砸死，兵器砍死。
这相当于把妖怪拉到与自己同一水平战斗，谁的武力值高还未可知呢。
但九尾狐可不是好相与的，不说能断尾求生，在他们成长起来后的武力值，碾压各级妖怪。
至于神仙，狐族血肉对他们无用，反而会沾染因果，徒惹诅咒。
是的，九尾狐会言灵之术，说出口的诅咒必然会应验，当然，这是需要耗费他们寿元为代价的，诅咒越狠，寿元损失越多。
这是天赋技能，即便刚出生的幼崽也会，而无论神仙妖魔，都无法逃脱他们的诅咒。
所以没有必要，没人想和九尾狐一族对上。
幼崽一开始就生在涂山族地，外人进不去，从未有九尾狐因此遭难。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涂山族地毁了，幼崽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薛狐一人能对付内围的几只大妖，可要是群起而攻之，他也招架不住。
至于言灵，诅咒完他也会虚弱一阵子，就更防不胜防了。
一时间薛狐也麻爪了，这三个问题压上来，每一条都难以保证狐狸崽子顺利生诞生。
但让他放弃这个孩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薛狐用狐族秘法，隐藏了九皋怀孕的信息，然后马不停蹄挑战好几位大妖，拿到他们手里提升生机的各种宝物。
一向闲散安逸的薛狐突然这么积极，还都是有针对性的宝物，让某些狡猾的妖怪不由猜测，莫非薛狐受伤了，需要宝物救命。
于是更多的妖提出交易，想渔翁得利。
薛狐只是看起来温和，实际杀妖毫不手软，在他手下死了七八只大妖，剩下的终于消停，不再以为有机可乘。
震慑了众人，薛狐安顿好九皋，让她乖乖待在自己地盘莫要出去。
这是族内禁地的阵法改造而成，当初薛狐离开时，也把它带了出来，除非九尾狐，否则无人能在里面使用任何法术。
他觉得这里还算比较安全，加上打怕了那些大妖，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而他自己，则决定闯一闯龙宫，好为小崽子的出生，准备更多筹码，护他安稳长大。
然而想进入龙宫是需要机缘的，长久以来，真正踏入过龙宫的，几乎没有。
关于里面的传闻，也只是传闻，无人知晓是不是真的。
九皋不知道他到底闯进去了没有，反正自那之后，就音讯全无。
几个月过去，没见到薛狐出现的大妖们蠢蠢欲动，总是对阵法发出攻击，虎视眈眈要毁了阵法夺宝。
九皋怀着孩子，灵力和生机一直被孩子吸收，虽表面正常，其实内力很虚，用了薛狐抢来的珍宝，也不过是延缓生机流逝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她非常害怕阵法真被打破。
突然有一天，她看到阵法出现裂痕，正恐慌之时，虺纹出现了，赶走其他大妖。
虺纹说自己和薛狐是朋友，薛狐曾帮过他，临走之前，拜托她照顾九皋。
虺纹是真的奸诈狡猾，面上不显，暗地里把每只大妖的习性了解透彻，在发现薛狐一反常态后，就觉得不对劲。
等知道他收集增加生机的宝物，再仔细一探查，发现九皋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们需要生机做什么，但薛狐有一宝物能帮蛇化蛟，正是她孩子付掷需要的。
和别人凶神恶煞不同，她一开始就是以好姐姐形象出现，九皋虽不敢信她，但也松了口气。
此后两月，虺纹果然一直守在阵法外，保护她们母子。
渐渐地，九皋也放松了警惕，不再那么防备。
之后虺纹送来增加生机的灵果，说是薛狐托人送来的，她没有犹豫，也没法犹豫，再不补充生机，自己就要被吸干了，最终也不过是一尸两命。
能坚持到现在，还是因她是仙鹤，不是真正的小妖，否则早就没命了。
此时也只能吃下那枚灵果，没想到里面竟被下了能迷惑神智的浊息。
吃完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被操控者离开阵法，直到被虺纹抓住。
不过仙鹤一族天生克制这些邪物，虽因她灵力缺失，生机流逝，不慎着了道，但很快清醒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被虺纹困住，一时间她也无法脱身。
虺纹不知道她已经恢复神智，询问薛狐要生机草的原因。
九皋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但也不能编瞎话，因为大妖总有这样那样的辨别能力。
因此她只说自己父亲需要，薛狐是为了帮她救父亲。
这本也不算谎言，九皋确实拜托他找生机草救父亲。
虺纹没觉察异常，想着生机草是好东西，等到薛狐出来，正好可以拿她当人质交换。
另外那宝物她也想要，指挥九皋进去把薛狐的宝贝拿来。
趁着这功夫，九皋重新躲进阵法内，虺纹知道自己上当受骗，竟丝毫不生气，直接催动在她身上做的手脚，从内部攻破了阵法。
既然一件宝物是拿，何不拿走全部？
蛇性狡，九皋算是见识到了，自此也遭了殃！
第050章 妖市11
好在九皋身上有不少宝贝, 把那些东西甩出去，顺利迷惑了众妖的眼。
在虺纹行动时, 其他大妖也正盯着她呢。
还是那句话，都是千年的大妖，个个心狠手辣，百八十个心眼子，谁也不是那傻白甜。
虺纹站出来保护薛狐的地盘，本身就充满了不对劲, 他们虽不明白虺纹想做什么，但没放松了警惕，一个个都盯着呢。
等虺纹把里面藏着的小妖骗出来，当即纷纷赶了过来。
在虺纹攻破阵法的那一刻，一拥而上，哄抢起里面各种宝物。
同时他们也没忘了对虺纹出手，谁让她之前那么霸道, 自己占着不让大家动，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这些大妖一人一招, 打乱了虺纹计划，等她应付完, 九皋已经利用法宝瞬移走了。
离开后的九皋本打算回到琅嬛福地, 却发现没多久虺纹竟又追上来了。
九皋猜到虺纹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却无法查出是什么，自然也没办法祛除。
好在这次她足够警觉, 提前觉察，再一次逃了。
就这样, 九皋东躲西藏，本来已经靠近琅嬛福地, 只要进去开启防护大阵，就没人奈何得了她。
可就在她进入前，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疯狂吸收她的灵力，直接暴露了她的身形。
虺纹飞速追来，发现她竟然怀了狐狸崽子，顿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说薛狐那个狡猾心黑的家伙，为何对你这般好，原来竟是怀孕了！九尾狐族！没想到薛狐那家伙，竟然是传闻中的涂山一脉，好，太好了！今天合该我母子获得化龙契机，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直接封锁了九皋周身，并把前来接应的其他仙鹤打成重伤。
九皋被迫直接生产，可九尾狐出生需要大量灵力，这方世界不足以聚集如此多的能量。
最后关头，虺纹把那能助蛇化蛟的宝物送到九皋体内，反正有九尾狐在，这玩意儿也用不上了。
狐狸崽子艰难出生，微弱的唤出第一道声音，就夭折了。
虺纹吓了一跳，忙去抢夺狐崽身体，却不想竟化成灵力反哺自然。
希望就在眼前，却功亏一篑，瞬间化为泡影，虺纹几乎要气疯。
趁着她失神的片刻，九皋拼死发出一击做掩护，带着所有仙鹤遁入琅嬛福地。
之后，她昏迷过去，等醒来，魔气入体，怨气横生，竟是堕魔的前兆。
这百年间，她也不是没想过报仇，可惜虺纹论实力论心性都碾压她，几乎报仇无望，愤恨交织之下，心智逐渐失守，竟差点成为唯一一只入魔的仙鹤。
要不是她乃仙鹤，自带祥瑞之气，估计魔气早已侵入神魂，哪还能坚持百年。
“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又不想妄造罪孽，只能自囚于琅嬛福地，也多亏了姐妹们经常用眼泪净化我，否则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你们必须为我报仇！否则我将化为魔咒，日日夜夜纠缠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这些话九皋说的字字泣血，看向三人的目光都带上了狠辣。
楚留香长叹一声，“我会遵守诺言，另外希望九皋姑娘能帮我们隐藏身份，还有提供一些宝物，助我们顺利打入妖市内部。”
“可以，”九皋使用法术，把三人变成妖怪形象。
楚留香是白猫精，俊美的脸上长出白色猫胡须，头上一对猫耳，手上生出白毛，爪子也长出来了。人型但有明显猫的特征，一看就知道是还未完全进化的猫妖。
姬冰雁是刺斑蛇，头型变得狭长，无机制的眼睛，说话时不时发出‘嘶嘶’声，配上那冰冷的表情，嘲讽的语气，简直绝配。
胡铁花最惨，竟然是乌龟，长长的脖子上是一张人脸，背上背着大大的龟壳，总是不自觉弯曲着双腿，彷佛被压弯了腰。
“不是，凭什么我是龟啊，这龟壳也太重了吧，”胡铁花不满抱怨，同时向仙羽打眼色，让她帮自己说说情。
仙羽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即掩饰般咳嗽几下，这才一本正经解释，“胡郎，这龟壳是件宝物，关键时刻缩到龟壳里，能保你在大妖的攻击下也不受伤。”
“真的？”胡铁花双眼一亮。
“不错，猫妖擅长迷惑之术，只要心念一动，可幻化成任何人和妖。刺斑蛇有呼唤压制蛇群的能力，如果你们深入虺纹地盘调查，可以利用那些蛇。但无法做到，让它们攻击虺纹。她已经是蛟了，对蛇有天然压制，所以你也不能正面与她对上。而这龟壳，是一只万年龟羽化登仙时蜕的壳，具有极强的防御作用，缺点是开启后就不能移动，只能待在原地。”
九皋为他们准备的这几种身份，也算用心了。
“这遮掩之术是我仙鹤族秘技，一般大妖看不穿，但只有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需要重新施展。”
“我明白，”楚留香三人适应了下身体的变化。
猫妖灵巧，配上楚留香绝世轻功，更是驾轻就熟，速度快的惊人，普通妖都追不上。
蛇妖行动间忍不住扭动腰身，换作任何正经的男人都会觉得变扭，但姬冰雁丝毫不以为意，配上身法，走出了一波三折，神形走位的效果，非常适合躲避攻击。
胡铁花虽然行动迟缓些，但只要背过身去，任何法术招式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简直与他绝配，喜欢懒散随地一躺，就连打斗也都是懒洋洋的。
现在有了龟壳，完全可以往乌龟壳里一缩，然后什么都不管，仍由对方想打他，却怎么都打不动。
“哈哈哈，果然适合我，”胡铁花简直喜笑颜开，直接往地上一趟，耍赖道，“反正顶着个龟壳，我也走不快，还不如你们拖着我走。”
楚留香和姬冰雁无奈又好笑，倒也配合，一人拉着龟壳一角，竟真的拖着他走。
三人利用妖市通行令牌，直接传送到妖市入口，瞬间被里面奇形怪状的妖怪惊呆了。
有全身都是动物的，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也有半人半兽，动物头人身或人头动物身体，还有完全看不出本体，奇奇怪怪的生物。
猫妖和蛇妖拖着大龟出现的样子莫名有点搞笑，但在这千奇百怪的妖怪群里，他们竟出奇的契合，丝毫没引起任何注意。
往前走了几步，一条板凳突然拦住他们去路，蹦跶了几下，传出一道少年音，吓了他们一跳，“哪来不懂事的小妖，不知道进去要交保护费吗？”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胡铁花反倒率先开了口，“豁，你个板凳妖还要收保护费啊，那是不是还有什么过路费，踩踏费，摊位费，茶水费呀。”
“咦，你怎么知道有摊位费？”板凳上突然冒出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就彷佛画在上面一样。
那平平无奇，简单至极的线条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还有过路费，踩踏费可以收啊。”
“豁，你还真敢想，”胡铁花一把扑上去，直接压到板凳上，“嘿，我看你怎么收！”
板凳抖了抖，不满抱怨道，“重死了，我可是为你们好，我这里交费是最少的，要是碰到桌子兄，你们就惨了。”
“行吧，保护费要多少，你说的摊位费又是什么？”楚留香想多打听些消息，这板凳敢光明正大收费，说明背后有一定实力。
“三枚灵果，你们三个人，就算十枚吧，”板凳的声音上扬了些许，“至于摊位费，当然是摆摊要交的费用啊，这都不懂。”
“嘿，我说你个小板凳，别不是欺负龟爷爷我不识数吧，三枚灵果三个人，难道不是九枚吗？怎么是十枚？”
胡铁花不满，在板凳上又压了压。
“啊啊啊，你给我起开，”板凳不满道，“你是傻的吗，那九枚要上交，我不得有辛苦费啊！”
“行啊，你小子，光明正大打劫，有前途！”
“谁打劫了，莫要胡说，我这顶多是借职务之便收受贿赂，是我特意跟人类学来的方法，懂不懂？他们最狡猾了，这方法一定没问题。”
“我看你就是欠揍，学谁不好学人类，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厚颜无耻，卑鄙下作”
说话的同时还拿眼神鄙视的看向自己两个好兄弟，意思很明显：说的就是你们，别不承认啊！
姬冰雁任由他作妖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过去，连人带板凳一起踢到。
胡铁花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甚至还稍微翻了个身，四脚朝天，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受伤了，除非给酒，不然起不来！”
“嘿你！”那板凳跳起来，变成弱冠少年打算质问，见此立刻变回板凳，有样学样，“我不管，我不管，摔疼了，除非给灵果，两个，不然不起！”
姬冰雁表情变冷，嘶嘶两声就要甩出蛇鞭，给这对不学好的来个教训，被楚留香摁下，“我这里确实没那么多灵果，用百日艾代替如何？”
“什么是百日艾？”板凳少年明显好奇心重，闻言变出头来，探头探脑打量楚留香。
“是这个，”楚留香拿出处理好的艾草，“作用嘛，拿来熏板凳桌椅正好，能防止虫蛀。”
“我不是板凳！”少年豁得跳起来，叉着腰大喊，“我身上才没有虫，不需要艾草！”
“哦？你既然不是板凳，又为何要变成板凳摸样？”楚留香微笑反问。
“我是水曲柳，老檀爷爷说，我早晚被人砍去做板凳，我提前适应适应不行啊！”少年理直气壮道。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猜到他的身份。
妖市大妖中，有一棵千年檀木妖，实力能挤上前三，但天性敦厚，并不爱争斗。
他是唯一一个不在内围盘踞势力，只在外围辟出一块地生存的大妖。
且在他庇佑下，小妖生活的比较好，这少年如此天真活泼，想来生活的不错。
“那应该更需要百日艾了，你想啊，这树上最容易生虫子，艾草熏起来，就不需要啄木鸟来捉虫了，不是更好，也免得啄疼了你们，”楚留香忽悠道。
少年似乎不太擅长思考，歪头想了半天，头上的枝条树叶疯涨，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就是就是，活树比死木更需要，何况你一个树妖，要什么果子，你又不吃，”胡铁花帮着搭腔。
或许是一起耍赖的交易，少年对他更有好感，“但我要拿去喂花妖妹妹的呀。”
“花妖？”
“是的，妹妹很虚弱，老檀爷爷说，只能用灵果里的灵气为她补充本源。”
“原来如此，那就十枚灵果吧，给，”楚留香拿出灵果交给他。
水曲柳双眼发亮接过，一个个检查，见保存完好，灵气充足，心满意足收起，然后期待的再次看向他。
楚留香：
“这百日艾也给你一些吧，这摊位的事？”
水曲柳高兴极了，“没问题，我的摊位让给你们用，不收费！”
姬冰雁闻言，眼神闪了闪，“你还有摊位，平时卖什么？”
“就卖我的叶子枝条，折一截下来，许多人抢着买，”水曲柳毫不避讳道。
“为什么？”姬冰雁不动神色询问。
“因为很坚硬，用我枝条建造的房子不容易被摧毁。”
妖怪都爱打架斗殴，每次打架总会损毁房子家具，次次做新的很麻烦。
水曲柳的枝条就不一样了，坚硬非常，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事，还能收回来随身携带。
“那妖市上的摊位好租吗？可以卖什么？”
“租？是什么意思？”
“摊位是分配好的，不租给其他妖吗？”
“当然不，每个人的摊位是固定的，只有得到大妖同意，签下契约，才能获得摊位，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让老檀爷爷帮你们开一个。”
“有什么条件吗？”
“每旬必须出摊一次。”
“如果不出摊有什么后果？”
水曲柳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歪头想了想，“会被打上不受妖市规则的烙印，走到哪都很显眼，被许多妖怪挑战，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打几场架而已。”
那个几场，就是杀几只妖。
这少年看着单纯无害，不想实力竟不错，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描淡写说打几场罢了。
“那就多谢了，我们正好需要做几笔交易，”楚留香没有犹豫，拿出剩下的百日艾送给他，权当摊位费了。
三人跟着少年，一路穿过琳琅满目的妖市，里面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
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惊奇不已。
“快看，那好像是只壁虎，竟然在卖自己尾巴，”胡铁花惊诧的指着一处，一只像壁虎的怪物，把自己尾巴放在摊位上，有妖来交易，就直接砍一段尾巴。
除此之外，还有卖自己蛋的，卖梦的，卖相思泪的。
至于那些法宝秘籍，灵丹灵符在这些面前，都显得平平无奇了。
“水公子，那梦要怎么卖啊？”胡铁花好奇，一路拉着水曲柳问东问西。
少年得到想要的，满心欢喜，闻言也好脾气一一解答，“那是梦魔，可以编织梦境，好梦噩梦都可以，买了后晚上回去就可以做梦了。”
“还有人买噩梦的？”
“自然，有人修炼需要惊惧，害怕，恐慌等情绪，做噩梦就是很好的办法。”
“那相思泪又是什么玩意儿？”
“女妖最喜欢那个，吞下相思泪，她们就会爱上一个人，体验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女妖们没有感情吗？为何要用相思泪体验？”
“当然有，不过没有故事话本里写的那么感人，不尽性。”
“咳，她们也读话本子啊。”
“不止呢，有些女妖会去人间，按照上面的故事体验一把，只是人间有结界，很少女妖能做到罢了。”
“那个红灯是妖吧，卖什么？”
“卖灯气，拥有灯气可以在晚上看到鬼魂，他们也会被灯气吸引来，与你打招呼玩耍。”
“呃这个就算了吧。”
“那白白一团又是什么妖怪？”
“风雪妖，他卖天气啊，只要买了，身边就会下暴风雪。”
“这也有人，不，有妖买？”
“有啊，许多妖喜欢这种出场方式，自带暴风雪效果，太拉风啊，要不是怕冷，我也想试试。”
这一路上，可真是什么千奇百怪的商品都见识个遍，还好有水曲柳这个向导，不然他们不懂随意交易，还不知道会怎么坑了自己。
有妖卖自身卖子孙，也有妖卖好运厄运，更有卖六根清净，魂归地府的，就很难评！
一路逛一路大长见识，他们终于来到西南角。
这里有一颗参天大树，树枝遮天蔽日，树下有零星几个摊位，上面摆放着全都是和植物相关。
来交易的妖不多，但不管满不满意，都没人提出挑战。
水曲柳解释，“老檀爷爷很讨厌打打杀杀，他们不敢得罪。”
楚留香三人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计划可行。
水曲柳找了个相当空旷的位置，一晃变成一张长条桌，“可以了，你们卖吧。”
楚留香顿了顿，把九皋准备好的各种法器宝物摆出来，宝光吸引了几只妖怪注意，但他们只在远处张望，并不上前。
“这就可以了吗？需不需要嚎一嗓子？”胡铁花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妖怪们上前，不由着急道。
“再等等，”楚留香制止他，“这事老姬拿手，我们听他的。”
姬冰雁刚刚已经去其他摊位探查情况了，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在摊位旁边竖了个牌子。
需要交易物品如下：九曲珠，硅宝，照海镜，洞光珠，追腹，阴阳草，玉衡
一共列了三十个名单，分别为法器，灵果灵术，灵丹妙药等。
“这都是什么呀，有用吗？”胡铁花怀疑道。
胡铁花不搭理他，写完后，把能兑换摊位上什么宝物都标注出来，“这些一目了然，公平交易，他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不满发出挑战。”
这些都是他刚刚拍蛇群打听来的，物品好找，价值与九皋提供宝物相当，且很多功能是他们用得上的。
比如九曲珠，把一只蚂蚁放进去，就可以作为向导，带他们去任何地方。
再比如阴阳草，服下后可转换阴阳，现在看着是妖，之后变成妖魂。
妖市这地方奇奇怪怪的，万一有灵魂才能去的地方，他们不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所以这三十种宝物是他精挑细选，未来能用到的。
听完他的解释，胡铁花张大了嘴，“铁公鸡，不愧是你。”
这么短时间，就摸清楚妖市内商品定价，和他们的需求匹配上。
“多亏了蛇群帮忙，”姬冰雁不觉这有多难，做生意当然要提前调研，九皋给的蛇妖身份帮了大忙。
“你选的这些，都是其他摊主有的吧？”楚留香沉吟。
“不错，”姬冰雁颔首。
“那你如何保证，我们卖的东西正好是他们所需，愿意来换呢？”楚留香不能说完全不通经济，但他的产业通常是交给三个妹子打理，这方面自然没有姬冰雁熟悉。
“不用担心，”姬冰雁老神在在，“等着就是了。”
妖市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或者说，这里什么时辰什么季节都有。
这个摊子是春天，兴许到了下一个摊子，就是冬天了。
这都是按照各个妖怪习性来的，有妖喜欢黑夜出没，于是把摊子周围变成晚上。
有的妖喜欢水，就把摊位放在水上或者水里。
而水曲柳喜欢四月，因此他们周身温暖如春，清风徐徐，非常舒服。
三人等了一会儿，一只短小精悍，目圆睛黄的猿猱摇摇摆摆走来，盯着木牌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开口，“这是人类文字吗？看不懂！”
姬冰雁毫不犹豫道，“遁地珠换草木泽。”
猿猱顿了顿，慢吞吞掏出一个土黄色珠子，放在摊子上，拿起装有草木泽的盒子，慢悠悠离开。
“这就行了？”胡铁花不敢置信。
姬冰雁没说什么，把遁地珠放进他的龟壳里，“有这个，你就可以从地下跑了。”
可谓相当贴心，避免胡铁花缩进龟壳后被人抓，遁地珠能自动带着他跑。
有一就有二，当猿猱成功后，第二个交易对象很快出现。
那是一只眼睛，盯着摊子上的仙鹤眼泪不眨眼。
姬冰雁直接道，“一瓶换一瓶，很划算。”
那眼睛眨了眨，沁出泪来，姬冰雁立刻拿玉瓶去接，装满后换下一个，直到眼睛再也不滴泪了，正好装满三个瓶子。
姬冰雁把仙鹤泪送上去，那眼睛眨了眨，他心领神会，打开瓶子，滴入它眼中。
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弯了弯，显得心情极好。
姬冰雁服务相当到位，把剩下的眼泪都给它滴上。
眼睛欢快的眨了下，消失不见。
这番操作，看得楚留香和胡铁花叹为观止，“论做生意，没人比姬冰雁更精通更认真，更细致周到了。”
在如此细致周到的服务态度下，不过一个时辰，九桩交易顺利完成！
只剩最后一件，可他们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似乎之前的顺利是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