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浩劫侠影28

    烈日高照, 江湖人齐聚一堂,召开誓师大会。

    “今日, 我们汇聚在此,一为铲奸除恶,绞杀海千华那个胆敢欺师灭祖的魔头!二也是近来浮山古自顾不暇,导致对江湖武林监管不力,各门派争斗不休,血案频繁, 殃及百姓,有违我浮山古之职责。作为古主,我深感愧疚,因此号召武林群雄聚集于在,为慕古主报仇之余,顺便共商大计,以保江湖安宁。”

    沈越站在高台上, 意气风发。

    “剿灭魔头,保江湖安宁!剿灭魔头, 保江湖安宁!”

    台下众人纷纷响应,喊声震天, 陡然迸发出杀伐之气, 豪气冲天!

    沈越看着这一幕,顿生激荡之心,仰头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往地下狠狠一砸,“诛灭海宇堂!”

    “诛灭海宇堂!诛灭海宇堂!”所有人跟着一起, 噼啪砸杯身此起彼伏,代表着众人的决心。

    “出发!”沈越一扬手, 率先大步流星往外走,所有人立刻跟上,气势汹汹。

    花满楼落在众人身后,不紧不慢跟着。

    人多,花了比之前两倍有余时间,方才赶到悬崖边,此时那根铁链已经不见了,显然是海宇堂的人提前得到消息,斩断了这条通道。

    但这难不倒浮山古的人,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带来事先准备好的云梯,只要有人率先抵达对面,把云梯固定住,所有人就都能过去。

    两座悬崖之间相隔上百米,普通武者无法越过去,但也不是找不到这样的好手。

    经过协商,浮山古出来三位副堂主,催心派王长老内力高深,又一向和浮山古关系深厚,当即表示愿意打前锋。

    断雷帮和风云帮两位帮主也表示帮忙。

    如此有六位高手,三位保护安全,防备海宇堂的人偷袭,三位安装云梯,量不会有什么危险。

    很快,简单但足够长的云梯就组装好了,两位副堂主和王长老先出手,一跃三尺高,以绝佳的轻功直扑对面而去。

    中间偶有力竭,另三位已经配合默契扔过去一块石头,借着这石块重新蓄力,完美落到对面。

    三人没有回头,机警的打量四周,王长老还往前走了好几步,确定没人,才示意这边可以过去了。

    剩下三人立刻提着云梯的一头,速度极快的往前冲,中途借了两道力,在对面三人保驾护航下,顺利把云梯那头带了过去。

    之后的安装过程不必赘述,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等到所有人过去,他们才发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反应快的立刻冲进海宇堂营地,然后就看到奇怪的场景。

    里面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但除了武器,什么都没带走。

    这不是最主要的,真正叫人深感疑惑的,是营地里到处都是手札的稻草人,穿着衣服,姿态各异,远远看过去仿若真人一般。

    “不好,他们全跑了!”有人生气大喊。

    这种事,他们本该早想到的,但一来江湖人讲究硬拼,虽然这边没下战书,但这么光明正大召开誓师大会,对方肯定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二来之前几次对决,海宇堂都是真刀真枪的往上冲,从未有过这种提前逃跑的举动,所有他们理所应当认为,对方肯定会等在这里,与他们一决高下。

    可结果,“那群胆小鬼,懦夫!”有人不屑骂道。

    脾气暴躁的,直接抬起手里武器,对着周围的稻草人,就是一阵乱劈乱砍。

    此时,这些没什么表情的稻草人,彷佛在嘲笑他们愚蠢一般。

    “不对,这很不对劲,逃跑就逃跑,他们扎稻草人干什么?”也有人心思机敏,觉得这些稻草人定然有深意,总不至于仅拿来嘲讽他们吧?

    “难道是用来烧火?”有人想到火烧赤壁,“可这风向也不对吧?”

    并且他们都是江湖人,身手一等一的,这又不是在船上,躲过火势能有多难?

    就当众人疑惑不解时,还真就被他们猜对了。

    高地的石头背面突然窜起一个个人影,手持弓箭,箭头包着火油,正熊熊燃烧。

    “嗖嗖嗖——”一道道活舌如流星般划过半空,落到那一个个稻草人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有反应快的,立刻拿刀剑抵挡,把射过来的箭一一砍断,甚至把身后的稻草人护得密不透风。

    不管海宇堂有什么阴谋,他们一力降十会,拦着便是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被砍断的箭头掉落在地上,并没有熄灭,直接把地面点燃,不一会儿就到处起火。

    “不好!他们在地上涂了火油!”

    “木屋上也有!”

    “快,退出去!”沈越当机立断,大声喊道。

    “来不及了,我们的云梯被砍断了,”是的,在进入营地后,来路已经被对方斩断,他们此时被困在火堆中央。

    立刻有人一跃而起,朝着放箭人的方向飞跃而去,准备制服他们。

    那些人见此,立刻把箭一扔,握住缠在腰上的绳子直接往下跳。

    那可是万丈悬崖,他们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怡然不惧。

    可追兵们不行,在不知道深浅的情况下,谁敢这么随随便便往下跳?

    他们只好无功而返,而营地里的火烧越来越旺,到处是火油的结果,武功高手也不敢多待。

    “去演武场,那里安全!”江万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找到安全避难所。

    所有人一窝蜂往演武场冲,能来此的,不说武功个个不凡,至少身形矫健,很快就摆脱火舌,汇聚到演武场,没有一个人受伤,只有几个倒霉鬼被烧着了衣服,燎了头发。

    “奇怪,这又不是在室内,他们应该知道这点火对我们无用,”有人不解道。

    “不好,有机关!”得他提醒,众人也感觉这演武场干净到不寻常,立刻有人往石台上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通一声,所有人齐齐往下坠,掉入十几米的大洞。

    顿时尘土飞扬,所有人被扬了一脸,包括及时往上跳,避免跌落悲剧的那些高手也没有幸免,被灰尘扑了一脸,全身狼狈不已。

    众人手忙脚乱往上窜,生怕这坑里布置了更多火油,一旦烧起来,会比平地上更危险。

    然而过了片刻,所有人都挤到了石台上,却无事发生。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怎么回事?”

    弄个火坑,对他们没造成任何伤害,又弄了个陷阱,本以为不是下面插满尖头,就是继续用火攻。

    结果又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就这么顺利的爬出来了,那燃烧了许久的大火也在火油耗尽后渐渐熄灭。

    一切就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只除了他们吃了一鼻子灰。

    可这,对练武之人又算得了什么?

    “会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海千华跑得更远一点?”有人迟疑道。

    “不对,要跑得话,早在半月前就可以跑了,此时肯定跑远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弄这些没用的陷阱,又能拦住他们几时,不过做无用功罢了。

    “那就是故意整我们,给我们难堪!”

    “说不定是没那么多武器呢,”他们本来就是逃出来的,手趁手的武器就那么一两件,舍不得用在设陷阱里情有可原。

    “可不放杀伤性武器,挖个陷阱干什么?”除了浪费自己体力,毫无任何用处。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追上去,不要让海千华跑了!”沈越大喝一声,阻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胡乱猜测。

    “古主,他们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我看见他们腰上缠着绳子,想来下面极深,您看?”有人会意立刻转移话题。

    “派人下去看看,我们也带了绳子,”沈越立刻道。

    “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样下去恐怕不安全,”谁知道下面有没有真正的埋伏。

    沈越看了眼天色,确实很晚了,加上刚刚被戏弄一番,大家情绪都有点低迷,想了想,“先用点干粮,顺便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亲自带队,下去一探。”

    既然如此,那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纷纷坐下来,拿出干粮啃食。

    大概两刻钟后,沈越见周围人都吃饱了,站起来拍手道,“愿意跟着我探查情况的,奖励一百两黄金!”

    这些年,浮山古确实财大气粗,几万两黄金拿出来不过轻轻松松,所以他特别大气的,许诺探路之人每人一百两。

    果然有人为了钱自告奋勇,很快就有上百个人报名。

    沈越点了其中十个武功最高的,和自己一起下去。

    “师兄,我和你们一起去,”郁冰心这时站出来,表明自己也愿意为师傅报仇出一份力。

    “师妹别闹,下面不知情况,万一有危险,浮山古只能交给你了,我们是师傅唯二的弟子了,”沈越郑重道。

    他如此说,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可更多的,是想要向大家宣告他视死如归的决心,好获得好感和认可!

    “古主,您身份贵重,不如我去吧?”当即有一位副堂主站出来,表示愿意代劳。

    江万里也连忙劝道,“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哪里用得上你,让我去吧。”

    “不,”沈越态度坚决,“我是古主,有危险必须身先士卒,保护浮山古和江湖安宁的重任压在肩头,我必须负起责任来,而不是有危险反而往后缩!”

    “可是”王希孟站起来,也跟着要劝。

    “不必说了,这是命令!”沈越强硬道,此时的他,当真有几分慕寒卿的风采。

    当年,慕寒卿也是如此,一人站在最前面,把整个浮山古护在身后,免他们受江湖纷争侵扰。

    “古主能独当一面了,慕古主泉下有知,必定万分欣慰,”厉千钧赞许道。

    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闻言,纷纷出言恭贺,说他年轻有担当,颇有乃师之风。

    沈越心里高兴,面上倒也端得住,走到其余十人面前,平易近人的为他们检查腰间绳子是否绑好,之后才一马当先跳下去。

    那十人感动莫名,当即毫不犹豫,一个个跟着往下跳。

    下降速度是很快的,只见绳圈飞速消失,很快就触底了。

    有人担忧道,“绳子会不会不够长?”

    “没事,已经下降这么多,能看清下面情况了,我们等着便是。”

    果然,很快拉绳的人就感到绳子规律震动,立刻大声道,“古主说现在安全,让我们立刻下去!”

    “好!”众人高兴大喊,当即一手捞住绳子,飞速往下掉,很快就见底。

    绳子的最末端,离地面还有三四米高,这对江湖人来说,再简单不过,都不需要用内力,身体发力就够了。

    很快,所有人落地。

    这是一处峡谷,三面都是悬崖峭壁,一面是湖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不是躲到峭壁上的山洞里了?”这里面积狭小,几乎一目了然,实在没有藏人的地方。

    唯一的可能,在峭壁上有山洞,他们通过那里离开。

    “也可能是水里,”有人回答,“这里有脚印,想着湖的方向。”

    众人忙看过去,在水草的遮掩下,确实留下了一半脚印。

    立刻有人去扒拉其他水草,“这里有!”

    “这里也有。”

    比对了三个脚印,大小不一,显然不是同一个人的,且方向都是朝着湖里。

    “我下去看看,我浮水还行,”一个靠近河边建帮的帮主道。

    他也没叫别人,点了两个弟子,一个猛子扎进湖里。

    湖底比较深,水草又多又密,三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又等了一会儿,天彻底黑下来前,他们终于回来,帮主兴奋道,“水下有一条水道,穿过去能看到洞口,我看到不少脚印,错不了。”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当即一个个跳下水,不会水的,由会的人带着。

    索性水道不长,练武的人肺活量都不差,憋足气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穿过水道,从洞口爬上去,果然看到不少凌乱的脚印。

    虽然天已经黑了,可他们不打算等到明天,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索性点起火把沿着脚印朝前走,这里的地形仿若长嘴的葫芦,在走过长长的峡谷后,出现一小块圆台,往里是更大的圆台,可他们却找不到出口,脚印也仅到这里。

    “难道是机关?”

    “或者他们爬上去了?”

    众人不由往上看,漆黑的夜色下,不说月亮,星子都没几颗,火把也照不亮更远的地方,无法看清上面到底有多高。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时,突然,身后传来‘轰隆轰隆’声。

    众人大惊,转身一看,就见身后的甬道内,滚落下巨大的石头,彻底堵住他们的来路。

    “什么人!”当即有人反应过来,想以轻功往上跳。

    可随即,数十个烟雾折子扔下来,刺鼻的气味从此整个葫芦。

    生怕是毒烟,所有人纷纷捂住口鼻,那些飞跃到半空的人,突然身形一滞,竟硬生生掉了下来。

    其他人皆惊,忙运起内功去接人。

    可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使不出来。

    “不好,这毒药能克制内力,大家快调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那几人重重跌落在地面的同时,所有人都发现内力调动不了的绝望事实。

    “海千华,你卑鄙无耻!”沈越气得破口大骂!

    “无耻?哈哈哈,沈越,你害死师傅,嫁祸于我,难道不是更无耻吗?”葫芦内炸响海千华的声音,因回音的缘故,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具体在哪儿,但可以肯定的是,失去内力的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胡说,师傅分明是你杀的,要不是你给师傅下药,他也不会出事,你竟然还妄想推到我头上,没人会相信你的!”沈越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怒喝道。

    “呵,敢做不敢当的鼠辈,沈越,枉我当你是师兄,你竟如此对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敢杀我,从今天起,就是整个武林的公敌,你想像郁霄那个魔头一样,面临全江湖追杀吗,欺师灭祖的家伙!”

    “呵,江湖?”海千华嗤笑,“江湖的高手都在这里了吧,剩下的不过鱼虾三两只,把你们都解决了,浮山古就是我的一言堂,到时谁敢反抗?”

    “还说不是你,狼子野心,暴露无遗!”沈越被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同时也暗暗心惊,海千华何时变得如此狠辣,还是他本性如此?

    “本就不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谋害师父,构陷于我,今日你之结局是自找的,来人,放箭!我要他们统统死在这里,给师父陪葬!”

    “等等,”有人吓坏了,连忙大喊,“海千华,我们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做。”

    “就是就是,你师傅又不是我们杀的,你凭什么对我们动手,要杀你就杀沈越好了,他才是凶手!”

    “闭嘴!你竟敢污蔑我!”沈越见他们一个个,在死亡威胁下,瞬间变脸,顿时气炸了,冲上去给那人狠狠一拳。

    “你害死师傅,得罪师弟,连累我等还有理了?”那人当即反抗,虽内力不在,拳脚还是很灵活的,瞬间斗了好几个来回。

    眼见自己不敌沈越,他立刻开口,“你们快来帮忙,抓住这个罪魁祸首,海堂主就会放过我们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上前。

    可气疯了的沈越,即便没有内力,也爆发出超强战斗力,一对多竟丝毫不逊色。

    虽脸上身上受了不少伤,却倔强的不服输,一次次冲上去把他们打倒。

    “住手!”一支箭嗖得飞过来,插在他们脚边,“再闹所有人都去死!”

    海千华的声音犹如镇定剂,所有人不得不停下来。

    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你既然说你不是凶手,那是谁害死了师傅?”

    “不是你吗?”沈越浑身哪哪都疼,条件反射道。

    这次,海千华声音愈发阴沉,“既不是你,那凶手必然在你们中间,全部杀死,也算为师傅报仇了。”

    说完,他顿了顿,“沈师兄,郁师妹,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一年过去了,你们竟没有找到凶手,枉费我背负一年欺师灭祖的骂名,等你们这么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既如此,你们就下去给师父谢罪吧!放箭!”

    “等等!”沈越急切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师妹可是师傅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害师傅。”

    众人哗然,纷纷朝郁冰心看过去。

    她脸色变了变,突然大声嘲讽道,“二师兄你说我无能,难道不是你掩盖了真相吗?我哪里比得上二师兄机关算尽!”

    沈越神情着急,拉了她手臂一下,“你别乱说,先让他放你出去。”

    郁冰心转头看他,泪眼汪汪,“大师兄,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二师兄会背叛父亲,我甚至怀疑过你,都没怀疑他,可今天这一出,让我彻底明白,就是他干的!海千华,你不得好死,即便你今天杀了在场所有人,也永远不得安宁,我会在下面日日夜夜诅咒你!”

    “师妹,”沈越更加着急,“那家伙喜欢你,只要你服个软,他不会舍得害你的。”

    “呸,他的喜欢让我恶心!”郁冰心大声反驳道,“我宁愿死,也不要仇人的喜欢!”

    “师妹,你竟然不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师傅报仇!”海千华的声音响起,伤心中带着痛恨。

    “报仇?哈哈哈,你就是那个仇人!我父亲当时会受刘石泉那一掌,就是突然调动不了内力,才会身受重伤。我一直没查明白,为何会如此,今日我总算明白,是你给他下毒了,就像你对我们一样!”

    “师妹!”海千华声音沉沉,“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在场所有人中,总有一个是对师傅下暗手之人,我找不出那个人,干脆一网打尽!”

    “准备!”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只只带着火把的箭对准葫芦内所有人。

    “是厉千钧!”突然,有人高声道,“他学过一门点穴功夫,能隔空封住别人内力,武功再高都可以做到,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朝厉千钧看过去。

    “你胡说,我没有!”他脸皮抽了抽,大声反驳道。

    “我也能证明!”这时,一个天命堂弟子突然道,“我见过堂主练习这门功夫。”

    “还有我,堂主刚学时,用我试炼过,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点穴,没想到他竟敢拿这个害古主!”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更多的人开始仔细回忆,凑出各种细枝末节,直接定了厉千钧的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我父亲下毒?”郁冰心冲上去狠狠捶打一拳。

    被封住内力后,虽然力气不大,但她揍的地方是重要穴位,不仅疼,还非常危险。

    厉千钧想反抗,被其他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任由郁冰心发泄。

    “我没下毒,下毒的是江万里!”感受到有人偷偷下暗手,似乎欲置他于死地,厉千钧当即明白,是江万里想灭口,当即毫不犹豫喊破。

    众人再次错愕,左看看厉千钧,右看看江万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信!

    关键时刻,王希孟站出来,沉声道,“那害死了慕古主的毒药,是你动的手?还有木黑,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江万里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平静下来,抬头看了眼四面八方的火箭,冷笑一声,“是我又怎么样,谁让那老家伙好好的古主不当,非要整幺蛾子,让他二徒弟监视我,不就是想要收揽所有权力嘛,我辛辛苦苦帮他创立浮山古,结果他却想卸磨杀驴,做梦!”

    “古主不是这样的人!”王希孟沉声道,“他一向对我们信任有加。”

    “信任?呵,信任会派海千华成立什么海宇堂,专门监视我们?信任会派人秘密查账?你问问厉千钧,这话他信吗?”

    王希孟扫过去,厉千钧直接撇开眼,不由失望满满,“说到底,不过是你们做了对不起古主,对不起浮山古的事,心虚罢了,不然何必怕查!”

    “我们为了浮山古兢兢业业十几年,他非要我们遵守那一条条清规戒律,哪个门派像他这样?兄弟们出生入死,要过的不是苦行僧日子!”

    “苦行僧?”王希孟嗤笑,“你们一个个位高权重,备受尊敬,竟然说自己是苦行僧?”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们要害死师傅,嫁祸于我?还给师兄的饭菜里下毒,逼他召集江湖人,围剿海宇堂,杀了我好掩盖罪行?”海千华恶狠狠道。

    “是又如何,”既然被揭穿,江万里也不装了,“是沈越自己蠢,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呵,这样没用的垃圾,怎么配当古主,最好你们两败俱伤,如此其他人才好有上位的机会,你们说是不是啊,张大力,江濡山,王长庚”

    被他报到名字的人,具脸色大变。

    “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们给那个家伙通风报信,指望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你们好上位,可惜啊,海千华这个贱种,比你们以为的更聪明,直接利用毒药算计了你们,让你们全部失去内力,今天所有人都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哈哈哈!”

    江万里自己不好过,当然不会帮别人瞒着,被点到名的,一个个心如死灰。

    “所以,这一年的不顺,就是你们在出卖我?”沈越气得脸色发青,“在海千华还是杀害师傅凶手时,你们就在暗中帮他,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师父?道义呢?天理呢?你们简直是无耻小人!”

    这话似乎提醒了他们,既然已经对不起沈越了,那不如讨好海千华,说不定看在他们偷偷传递消息的份上,还能放他们一码。

    当即好些人跳出来,对海千华道,“我们传消息,是认为你绝不是凶手,我们相信你,海堂主!”

    “对对对,比起你,沈越反而更有嫌疑,可惜我们反抗不了厉千钧和江万里,只能偷偷传消息。”

    “我们也是为你好,海堂主,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好人?”海千华笑了,阴恻恻的,“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好人,也不管你们相信谁,亲近谁,你们这么做,都是背叛师傅,背叛之人不配活着,这还是你们教我的道理!”

    几支利箭射过去,叫嚣最凶的几人纷纷中箭,虽然没有射在关键部位,但足以叫他们感受到生死威胁。

    “啊!你这个忘恩负义家伙,你不得好死!”

    “我怎么死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让所有对不起师傅的人,都下去给他赔罪!”海千华阴狠道。

    “可这不关我们的事啊,”当即有人求饶道,“我们没有参与谋害慕古主,来这里也是为了给慕古主报仇!”

    “是啊是啊,我们是听信了沈古主的话,以为你是凶手,来为慕古主报仇,我们并不知道您是被冤枉的啊!”

    众人纷纷求饶,沈越沉默了一瞬,站出来道,“是我号召他们来的,要杀你冲我来,他们都是师傅的追随者。”

    或许有人存有私心,但不可否认,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仰慕慕寒卿为人,才仗义出手的。

    “既然如此,那互相检举揭发吧,把对师傅不敬,觊觎师傅古主之位,甚至对师父下手的人都找出来,其他清白之人,我自然会放过!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师傅最厌恶诬告,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说的是假的,呵呵!”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半响,才有人颤颤巍巍举手,“我,我揭发空明派掌门嫉妒慕古主,想取浮山古而代之。”

    “我,我也举报孙副堂主曾嚼过舌根,说慕古主和前魔头郁霄不清不楚,没资格带领浮山古,应该让更有威望的人来。”

    “还有我”

    “我”

    这世上是没有能藏住的秘密,除非只藏在自己心里,没说也没做过,不然迟早被扒出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人绞尽脑汁想其他人有没有对慕古主不敬,一条条被列出来。

    排除那些无关紧要的抱怨和不满,野心家很快暴露无疑,谁干了什么,谁预备干什么,一目了然。

    海千华让人下去,把提到的人统统带走,重新审问,剩下的这些,狠狠警告一番,“我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关于浮山古的流言,那是师傅一手创建起来的,不容人玷污,要是被我知道,海宇堂定追究到底!届时,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完,他才带着人撤退,带走那些有问题的人,迅速消失。

    众人茫然一瞬,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王希孟拍了拍沈越肩膀,示意他这个古主该站出来了。

    沈越张了张嘴,有瞬间的踟蹰,经过今天的一切,他开始怀疑,自己真能做好这个古主?

    “你是慕古主亲选的大弟子,自信点!古主的眼光不会错!”

    “可海千华”明显比我更合适,也更狠,能震住江湖上的魑魅魍魉。

    “他有父亲赋予的责任,古主之位是你的责任,大师兄,”郁冰心站在他身后,悄声道。

    沈越眼神亮了亮,想转头,被郁冰心一把按住,不得不站直,大声道,“各位,我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今晚”

    “今晚的一切,都是我们师兄妹三人计划好的,为的是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以及完成先父遗愿,维护江湖安宁!”

    郁冰心怕他乱说话,当即站出来接话道,“这一年,浮山古为找出真正的凶手,无暇他顾,以至于江湖发生多起血案,这是浮山古的罪过,没有承担起应有的职责!在见到受害人后,我们师兄妹决定,合谋设计这一出,把所有人都骗入局,直接逼大家坦言凶手!此举相当冒险,大师兄起先不赞成,是我再三保证,不会伤各位分毫,为了父亲,大师兄才勉强答应。是郁冰心失礼了,在次,给众位赔罪!”

    说完,她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沈越见状,立刻上前,站到她前面,“大家不要怪师妹,要怪就怪我这个古主,师妹是为父报仇心切!因为陈年旧事,师妹不能承欢父亲膝下,一直只能以徒弟身份自居,本就愧疚自己的不孝,师傅出事,她更自责至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句父亲,愧恨几乎把她压垮,是我这个师兄无能,找不到杀害师傅的凶手,只能出此下策,还请诸位见谅!”

    说完,他亦一揖!

    见此,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以浮山古的地位,即便他们再生气又能如何?

    何况还有一个海千华虎视眈眈,那可真是个狠人,全程没出面,却已在众人心里烙下深深阴影。

    “那我们的内力怎么办?”这些可以不计较,失去内力才是大事。

    “大家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大家稍作休息,只需再等上一个时辰,内力就会恢复!”郁冰心道。

    众人闻言,虽不满,但也只能乖乖等着,不然这又黑又是峡谷内,没内力他们也走不了啊!

    一个时辰后,大家果然陆陆续续恢复,这才松了口气。

    等所有人都离开,郁冰心才好奇询问花满楼,“那毒烟好生厉害,封住内力效果立竿见影!”

    花满楼微笑,“那只是障眼法。”

    据他所知,没有一种封住内力的药是立竿见影的,而他配的这种,药效强,却也做不到立竿见影。

    “那你是什么时候下药的?”郁冰心疑惑,为求真实,她并不知道花满楼是如何与海千华谋划的。

    “药下在坑里和尘土混在一起,火攻是为了加热,让药性快速挥发,被人体吸收。”

    真当营地那些布置只是恶作剧吗?

    花满楼没那么无聊,哦,不,他的恶趣味只针对陆小凤,其他人面前,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花七公子!

    第032章 浩劫侠影29

    “原来如此, 没想到他们竟还有如此渊源,”陆小凤感叹道, “那既然真凶已经找到,海宇堂又为何遁入海外?”

    “其一,他做出如此大胆之事,已经开罪了江湖各大门派,浮山古是讲规矩的地方,海千华的做法, 可算不上规矩。他的出发点虽是好的,可那晚确确实实做好了没有结果就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准备,虽没有明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因而心生隔阂。有他和海宇堂在,各门派对于浮山古管理大家难免心生疑虑,生怕再有下一次。”鹿衡宇淡淡道。

    人心向背, 总有人心生怀疑,这次是为了寻找凶手算计我们, 那下次呢?

    海千华会不会生出野心来,想要成为武林盟主之类的?

    他行事无所顾忌, 与魔教无异, 很难让人信服。

    “这其二嘛”

    “已经暴露底细的海宇堂,在浮空山上下就是监视他们的小人,即便是他们崇敬的慕古主设立的, 依然心有挂碍,如此浮山古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无法安心做事。” 陆小凤接口。

    慕古主的目的固然是节制权力,防止腐败。

    可看在其他人眼里, 就是不相信自己,找个人监视甚至打压自己,如此能心服?

    且慕古主已经死了,海千华还没有那个威望,让人心甘情愿接受被监视的事实。

    江湖人本就快意恩仇,最讨厌这种鬼蜮伎俩。

    就像江万里,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怀疑慕古主想针对自己,加上确实做了违反规则的事,于是先下手为强。

    江湖人能理解权力,平衡,分治概念的人很少,心有正义之人会觉得自己如此坦荡,古主这样做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而有小心思的人更担心被查出不清白。

    所以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所有人联合起来反对设立海宇堂。

    “不错,所以在处理完浮山古内部的魑魅魍魉后,师兄弟二人就演了一场决裂,最终以海千华败走告终,带着剩余的手下消失于江湖。看在其他人眼里,沈越古主和他们一样讨厌这样的小人行径,想法把人赶走了,顿生安心。至于海宇堂,则去了一处隐秘海岛,发展培养势力,依旧作为监察之职运作。调查出线索后,悄悄交于九神堂审理。”

    刚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浮山古,九神堂,海宇岛都换了管理人,情况慢慢就变了。

    海宇岛与浮山古,九神堂生了嫌隙,查到问题也不再交于他们,而是自行处置,从此就开始了刺杀,暗杀的过程。

    “因为什么?”陆小凤询问。

    “海宇岛查出某一任浮山古主的儿子为非作歹,而九神堂非但不秉公处理,反而为了讨好古主,偷梁换柱,冤死一个无辜之人为他顶罪,而真正的罪犯不仅逍遥法外,甚至变本加厉,在江湖上造了不少罪孽。”

    “海宇岛不会善罢甘休。”

    “自然,所以他们亲自出手杀了古主儿子,古主和九神堂堂主也被认为不合格,欲对他们下手,换合适的人上来。两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干脆冤枉海宇岛是魔教,专门针对浮山古,妄想除掉他们后,称霸武林。两人本想发动整个浮山古,围剿海宇岛。被海宇岛的探子提起觉察,直接下手了。两人死后,浮山古内忙着选新的古主和九神堂堂主,围剿自然不了了之,可浮山古上下却开始警惕忌惮海宇岛。知道内情的怕有一天步上两人后尘,不知道的信了他们鬼话,把海宇岛当成虎视眈眈的魔教。别说合作了,发展至今,没不死不休都是好的。”

    也是海宇岛藏得深,至今没人找到下落,不然凭现在的浮山古,不介意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陆小凤听完,长长叹气,“如此说来,要说服双方合作,果然千难万难!”

    “除非他们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鹿衡宇慢悠悠道。

    陆小凤眼珠子一转,“看来鹿兄心中已有成算。”

    鹿衡宇微微抬眸,看向刺眼的阳光,语气悠长,“不过是些许消息,江湖又要乱起来了。”

    陆小凤一凛,仔细思索,“是伏羲城?”

    “不错,九千岁比我想象的还要心机深沉,不知从何时起,绕过青云阁的情报网,秘密联络了伏羲城内不少帮派。有的为他所用,有的想取浮山古而代之,等到九千岁行动那一日,他们会对浮山古和青云阁群起而攻之!”

    灭掉了浮山古,自己就有机会统帅武林,而除掉青云阁,将获得巨额财富,谁能不动心呢。

    “不对,凭青云阁的情报网,不至于如此不济!”陆小凤又不是江湖小白,虽初窥门径,却能猜到青云阁生意经下,情报网是何等的惊人,各大门派必然有他们的探子,且有的甚至身居高位,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没错,”鹿衡宇看他一眼,面色淡淡,“青云阁内,至少有一半人被他策反。”

    不说青云阁原本就是个松散的商业联盟,大家赚到钱了,早就不想有人压在自己头上,还要年年交利钱。

    而有人更是心热青云阁收到的利钱,想要掌握这个庞大的组织。

    九千岁作为鹿衡宇弟弟,曾也是风涛阁主培养的接班人之一,本就对青云阁的运作万分熟悉。

    即便他反叛之后,鹿衡宇清理了他那一系的人,并修改了一系列规则。

    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青云阁和风涛阁的性能不变,九千岁那样的聪明人,稍微琢磨,就知道他们新的运作方式了,那么钻漏洞就轻而易举。

    “我预料到有这一天,必须亲自了结他!”鹿衡宇眉目坚定,眼中痛惜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滔天的杀意。

    陆小凤轻轻叹息,杀了九千岁已然成为好友今生必须完成的使命,执念深入骨髓。

    一为报仇,二为护佑天下苍天,他必不能假手于他人。

    可鹿衡宇如今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难得真要同归于尽吗?

    想到又一好友即将离逝,陆小凤不由越发怅然,心中难过。

    鹿衡宇微微挑眉,“不必如此,人本就有一死,能带走那个祸害,我死得其所!”

    陆小凤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鹿衡宇这样倔强坚定的性子,他说什么都多余,只得转移话题,说起正事,“如此说来,浮山古如今可谓危机四伏,要想平稳度过,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援。”

    “青云阁不会是那个外援,风涛阁无如此强大战力,”鹿衡宇颔首。

    在生存面前,浮山古不得不选择和海宇岛合作。

    “至于海宇岛,我打算前往一会,想办法说服他们,浮山古没了,他们的使命也就没了,想来不会干看着不管,”陆小凤觉得,能培养出黑袍前辈那样使命感强的人,海宇岛应还坚守自己的职责,即便这坚持逐渐变味,但也没到完全变质的程度。

    “陆小凤小心呐,”鹿衡宇意味深长道,“就怕某些人野心膨胀,想取浮山古代之。”

    这不是他信口雌黄,而是送药之人回来,言明并未见到黑袍前辈,对方拿了药,就把他赶出了据点。

    “你怀疑黑袍前辈等坚守之人被控制了?”陆小凤挑眉。

    “九千岁向来心机深沉,一环套一环,鬼医费尽心血研制的毒药,不仅是用来对付你的。”

    “我是个意外,海宇岛才是他之目的!”

    这样说的话,九千岁很可能利用黑袍前辈,进而控制整个海宇岛,使其成为自己操控的傀儡。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鹿衡宇轻轻叹气。

    “那我就更要走一趟了,”陆小凤也跟着叹气,“那解药还有吗?就算暂时压制的也好,希望不要有太多人被祸害。”

    鹿衡宇微微颔首,“已经吩咐药师尽可能研制了,在你出发前,能准备一百份。另外,青云阁下的资料全部烧毁,我已紧急调来其他据点有关海宇岛的全部资料,明天就能到。但资料并不全面,只记载了海宇岛在陆地的各处据点,至于本岛,从未探查过。”

    陆小凤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要想找到海宇岛,还要靠他自己。

    几天后,把所有资料看完,陆小凤顶着熬红的双眼,懒洋洋打个哈欠,推开木门,迎接清晨潮湿的空气。

    “看来陆兄有所收获,药已备齐,海船也准备好了,陆兄可以出发了,”鹿衡宇声音淡淡响起。

    陆小凤回头一看,病弱剑客表情平淡,眼神无波,不由哀怨道,“鹿兄啊,你就这么希望赶我走吗?陆小凤可太伤心了,交友不慎呐!”

    鹿衡宇眉眼不动,“可是要我同去?”

    “别别别,你这病弱的身子,我怕半路就得折腾着回来,何况你身为堂堂风涛阁阁主,担当大任,浮山古的安危就靠你了!”陆小凤一脸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身子一跃,瞬间跳上梅树,摘了一枝开的最盛的梅花,“鹿兄可莫要忘了在船上备好酒啊!”

    “这是临别赠礼,”梅枝急射而来,插入鹿衡宇发间,与碧玉冠相得益彰,冲淡剑者一身冰寒锐意,多了一缕温情。

    鹿衡宇缓缓抬手,摸到柔嫩鲜活的花瓣,顿了顿,终是放下了手,任它留在发间,若有似无的梅香,柔和了清晨的寒意。

    “酒水没有,泡陆小鸡的茶倒是有一壶,”他语气轻飘飘道。

    已然远去的陆小凤自然听不到这句低语,在院门口看到早已准备好的马匹,直接落于马背,拽紧马绳。

    下一秒,骏马犹如离弦的箭,极速冲了出去,片刻已消失在山林里。

    两日后,陆小凤在约定的码头见到一艘做工极其精巧的大船,上下两层,里面设备齐全,在海上漂个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船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见到陆小凤立刻笑着上来迎接,“可是陆小凤陆大侠?”

    “正是在下,船头怎么称呼啊,”陆小凤笑嘻嘻道。

    “陆大侠喊我老李即可,大侠快上船,按照阁主吩咐,泡陆小鸡的茶水已经备好,大侠请!”

    陆小凤差点脚步踉跄,不可思议道,“什么茶水,胡说八道,你家阁主莫不是想泡熟了给鸡拔毛吧?”

    李船头也跟着笑开,“这个阁主倒没有吩咐,不过陆大侠需要的话,我也可找人为您刮胡须,只是船上都是男子,没有那美娇娘,陆大侠将就则个。”

    “别别别,”陆小凤一把捂住自己宝贝胡子,“我不需要,多谢你家阁主美意了。”

    说着快走几步,把李船头甩到后面,生怕这不着调的船头坚持给自己刮胡须。

    哎!为何他的好友,总和他的胡须过不去呢,没天理啊!

    李船头连忙快走几步,追上被刺激过头的陆大侠,为他引路。

    两人来到二楼客房,推开门,偌大的卧室,摆在中间最显眼位置的,赫然是一个大陶罐。

    此时陶罐下面生着火,把里面的水蒸腾的雾气氤氲,一看就知道,即将沸腾。

    陆小凤不由瞪大了眼,转身欲走。

    “诶,陆小凤,您别跑,这都是阁主的好意,万莫辜负了!”李老头一把抓住他,使命拽着。

    “什么好意,你家阁主就是想和我胡子过不去,”陆小凤大叫一声,恨不得现在就跳下海,相比变成光溜溜的陆小鸡,落汤凤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时,楼梯上来一位年轻的医师,手里拿着一大堆药,狠狠瞪他一眼,走进房内,按顺利把药材一一放入陶罐中,“你可知道这些药材有多珍贵,不知好歹”

    年轻医师嘀嘀咕咕,李船头连忙制止,“诶,景贤,别乱说话,这位是阁主的朋友!”

    年轻医师不高兴瞪了陆小凤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进去泡着。”

    陆小凤无奈,一边慢吞吞脱衣,一边嘀咕,“总要告诉我,这药汤是做什么用的吧?”

    “是这样的,陆大侠,我们虽不知道海宇岛具体位置,但常年在海上飘的,都知道那片海域危险,其中有一处,是极度危险之地,普通船只进入,都会变成鬼船,相当恐怖,所以那一带被称之为鬼海。”

    “鬼船,鬼海?”陆小凤兴趣大起,不再扭捏,快速脱光跳入陶罐中,刚开始是热水烫伤皮肤的极致刺痛,犹如万千尖针扎穿皮肤,紧接着一股清凉之感把他全身包裹,缓解了疼痛。

    不等长舒一口气,灼烧之感紧随而来,随后又被清凉覆盖,周而复始,一会儿疼痛,一会儿舒爽,着实把他折磨的不轻。

    一向神气活现的陆小鸡,难免变得奄头耷脑。

    李船头看了不忍,这滋味他年轻时尝过,着实不好受呢,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是这么回事,曾有船只误入此海域,消失不见,半月后,船只重新出现,上面的人全死光了,只剩下一具具骷髅。”

    “骷髅?”陆小凤惊讶,“确定是那条船上的人?”

    “错不了,其中一位船员天生六指,还有人受过腿伤,那船上骷髅都对得上,必不可能是巧合。”

    “仅仅半个月,从人变成骷髅,怪不得说是鬼船,鬼海。”

    “可不嘛,这种事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是好几条船误入后都变成鬼船,从那之后,再没人敢闯入此地。”

    “那想来,你们探查清楚了原因,也找到了解决之法?”再一次感受到剧烈的刺痛,陆小凤咬牙。

    “是,阁主知道后,检查过那些船只和骷髅,发现他们应该是被一种白色的虫子活生生啃食没了血肉,才会在短短半月间变成骷髅。”

    “虫子?”陆小凤疑惑。

    “非常细小的虫子,远远看去彷佛一团白雾,”李船头心有余悸道。

    “资料上记载,这种虫子只有蚊子十分之一大小,啃食血肉后开始繁衍,繁衍完成就会死去,且离开那片特殊海域也会死去,”李景贤不怀好意的打量他,“陆大侠,你可是要独自穿过那片虫子遍布的海域,小心直接变成虫子的盘中餐。”

    “什么?”陆小凤怪叫,“我一个人进去?”

    李船头点头,“阁主经过研究,发现防止那些虫子靠近的方法,可药材极其珍贵,用量也大,这艘船上共三十人,只有我一人泡过药,但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未必还能起预防作用。为了安全,我们只能在外围等着,您乘小船进入里面探查。”

    “等会儿,你们十几年前才找到进入的方法,那海宇岛的人又是怎么出入自由的?”陆小凤不解。

    李船头摇头,“那我就不知晓了,或许他们有独门方法。”

    “或许海宇岛不在此处呢,”陆小凤猜测。

    “很有可能,”李船头竟然点头,“那我们换下一个危险海域探索?”

    陆小凤刷了一下站起来,“那我就不用泡了吧?”

    “不行!”李景贤啪的一下把他摁回去,“这药材又不仅仅这一个作用!”

    陆小凤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医师,武艺竟然不凡,可看他动作,脚步虚浮,完全看不出来有武功的样子啊。

    见他惊讶,李景贤得意,“我最喜欢看你们这幅惊讶的样子,不枉费我费心思假装不会武功。”

    “景贤,”李船头无奈,对这个恶趣味的侄子无可奈何。

    陆小凤倒是感兴趣道,“李大夫为何要装作不会武功啊?”

    李景贤轻咳一声,“我是个大夫,出名的大夫,人称李神医是也。”

    “看得出来,李神医医术高明,想来江湖人都想向您求医,”陆小凤配合道。

    “不错,但身为风涛阁的人,我可不会给作奸犯科之人医治,也不会给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欺负良善的人医治。但求医之人,大多看着可怜,谁又知道他们是善是恶,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试探。他们不知我会武,要是那善良之辈,见我不答应医治,只会苦求,或者开出条件。”

    “而恶毒之人,会用武力威胁,如此你就可以亮出武功,惩治这些恶人,”陆小凤点头,状似认同,“可要是本人讲义气,只是性格急躁,人命关天的时候,难免暴脾气,可要怎么办?”

    “等我打败了他们,再审问便是了,”李景贤不在意道。

    陆小凤暗暗摇头,果然年轻啊!

    行走江湖,哪里是这么非黑即白的,有些恶人,惯以可怜的形象示人,且擅长伪装之人,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卸下伪装。

    更有那天生心窍不全的,完全不觉得自己做恶不对,理所当然,毫无悔意。

    李景贤通过是否强逼他救人判定一人善恶,实在过于简单粗暴。

    但小年轻嘛,总要历练一番,才知道人心险恶,人情复杂,他陆小凤,又不是循循善诱的老师,没必要操心那么多,干脆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药材还有别的作用?”

    “不错,阁主担心你遇到各种危险,比如中毒,比如出海人员常得的佝偻病,所以改良了配方,加了更多药材进去,让你能在短时间内百毒不侵,甚至还能增加内力,”李景贤得意道,“阁主医术高明,考虑到你要去单挑海宇岛,特意拿出金蝉丝,等你泡药汤泡的差不多了,就把金蝉丝下在你身上,天大的危险,都能保留一线生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死不了,阁主就能想办法救你。现在知道了吧,别不识好歹!”

    “金蝉丝?”一听就很珍贵啊!

    “那是当年前前任阁主九死一生之际,他的先生好不容易为他寻来的,天底下只有一对,乃无价之宝!前前阁主用了一只,这是最后一只了。”

    “花满楼没事吧!”陆小凤脱口而出。

    越珍重的东西,想要获得就越危险,他不由担忧起来。

    “什么花满楼?”李景贤莫名其妙。

    陆小凤默了默,知道有关于花满楼的秘密,大概只有风涛阁的继承人才能知晓,李景贤只是普通弟子,不知道也正常。

    本来不该瞒得这么严,可花满楼担心陆小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暴露两人是好友的消息。

    这很有可能得,以陆小凤的脾性,非常喜欢交朋友,还喜欢和新朋友推荐炫耀自己的老朋友。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就是他最常炫耀之人。

    可一个百年前出现的前辈,和他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这不吓人吗?

    以防不明真相之人往长生等诡异的方向猜想,并生出不必要的妄想,造成更多江湖血案。

    花满楼干脆隐藏自己的存在,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真相,如此既能完成任务,还能顺便帮一帮百年后的陆小凤,比如给他留点有用的信息。

    “没什么,”陆小凤多了解花满楼啊,不用想都猜到他的用意,当即笑着转移话题,“如此珍贵,鹿兄竟然用在我身上,真让人感动啊!”

    李景贤怀疑的看着他,见他面上笑嘻嘻,不由撇嘴,“便宜你了。”

    陆小凤却不打算接受,“以鹿兄的情况,更适合这金蝉丝,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李景贤惊讶看他,“你真的不要?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陆小凤坚定摇头,“不用!鹿兄更需要它!”

    有此物在,应该能在大战后,保留鹿兄一线生机吧?

    李景贤此时方有点动容,看着他半响不说话,最后幽幽道,“不枉阁主拿你当唯一的朋友,算你有良心。”

    陆小凤苦笑,这算什么良心啊,“原就是鹿兄的东西。”

    何况相比他,鹿兄才更需要。

    “你可不要后悔,”李景贤显然也想把金蝉丝留给自家阁主,只不过他不好违背阁主命令。

    “不后悔,你带回去吧,对了,记得尽快种在鹿兄身上,”那个九千岁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跑去偷袭鹿兄。

    “好,”李景贤面上伤过一抹狡黠,“给阁主治病是我师傅负责,我可以借给他打下手的机会,悄悄把金蝉丝种下去。”

    鹿衡宇的身体,每月都需针灸一次,药浴更不能停,李景贤趁着针灸的功夫,种金蝉丝,鹿衡宇未必能觉察。

    听两人聊完,李船头终于插话,“那鬼海还去吗?”

    他是不知道海宇岛具体在哪儿,只是筛选出五六处有可能得地点,阁主给的命令也是让他们听陆小凤的。

    陆小凤没有犹豫,“去!”

    药浴都泡了,没道理白受折磨一场,那鬼海如此危险,倒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此后半月,陆小凤过得万分煎熬,没酒就算了,每天还要泡药浴三个时辰,那滋味,欲生欲死,整个人都快腌入味了。

    半月后,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首先内力生生增长了四分之一,其次皮肤骨骼的强度都增加了。

    按照他现在的状态,躺在野外,也完全不用担心蛇虫鼠蚁近身,可真是行走江湖的必备利器。

    李景贤为他检查一番,满意点头,“你现在虽不到百毒不侵的程度,也差不多了,世上大多数毒物奈何不了你,即便一些至毒之物,只要你及时封住穴位,不让毒素蔓延,也不会立刻毙命,能等到救援。剩下的危险就是被人震碎心脉,或者砍掉脑袋,你确定不要金蝉丝吗?”

    陆小凤坚定摇头,从陶罐里跳出来,迫不及待跑到甲板上,眺望远方。

    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海水平静宛如琉璃,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一大团白雾,十足诡异。

    陆小凤眯了眯眼,指着远方那片白雾道,“就是那里吗?”

    李船头抽着旱烟走过来,“是的,我们已为陆大侠准备好小船,上面有半个月的食物和水,您千万小心,我们会在这里等上两月。”

    “那就多谢李老了,”陆小凤笑嘻嘻拱手,看船员们把小船放下去,飞跃而下,站在船头,适应了下划桨,干脆扔在船上,用内力催动。

    划船这项技术,陆小凤学过,但不精通,还是这样速度更快。

    何况他内力足足增加了两成,浪费一点也没事。

    小船以极快的速度向白雾冲去,靠近了就发现,这确实不是什么雾,而是一只只细小的虫子,组合在一起,变成铺天盖地的白雾。

    这虫子太小了,据李景贤的说法,能从任何孔洞钻入人体内,从血液开始啃食。

    想想体内钻入大量这种生物,就不寒而栗!

    陆小凤忙用布料捂住口鼻,虽然没什么用,好歹有个心理安慰。

    等到船只靠近,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汇聚到一起的白雾,竟然在陆小凤接近时,轰然散开,形成一块真空区域。

    陆小凤心下松了口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然后发动内力,推动船只缓慢前行。

    不是他不想加快速度,总要给这些虫子一些反应时间,空出路来。

    不然他直接冲进去,虫子不等害怕,就闯入他体内怎么办?

    在他小心翼翼的运作下,没有一只虫子近得了身,两刻钟后,就在他感觉内力消耗一半,想着是否先停下休息时,无边无际的白雾终于消失,露出曙光。

    重新回到海面上,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白雾已落到他后面,也完全没有追过来的意思,不具有威胁。

    陆小凤松了口气,盘腿打坐,之后还不知会面临什么最好快点恢复体力。

    半时辰后,他猛地睁开眼,站起来警惕打量四周。

    水下有东西!

    陆小凤一双带笑的眸子此时充满机警,危险的感觉一闪而逝,可他却不会错过身体的示警,即便现在看着风平浪静,水下也无波无澜,依然提高十二分警惕。

    突然,他听到细微的哆哆声,有什么东西在啄食木板。

    陆小凤立刻运起内力,往水下狠狠一掌,水面顿时向两边排开,船只差点被掀翻。

    好在陆小凤早就用腿力定住船只,可随着海水侧翻移动,却不会完全翻倒。

    趁着侧翻的间隙,陆小凤眼尖看到船底密密麻麻一层像贝壳又不是贝类的生物。

    那些小东西攀附在船底,伸出尖角啄在木板上,留下一个个细微的洞。

    别看小,可这些生物密集,多啄一段时间,就会把船底变成一个个窟窿,最后漏水沉船。

    陆小凤皱了皱眉,当即运转内力,整个人往上跳,悬浮在半空中。

    而小船在他的催动下,高速运转起来,极强的离心力把那些生物全都甩出去后,又重新落到船头,发动内力,快速离开这片海域。

    之后他一直不曾停歇,直到太阳都快下山,才远远看到一座海岛。

    见到海岛的第一时间,陆小凤就知道,自己的好运再次发挥了作用,海宇岛还真就在此处!

    那座岛被开发到了极致,依山体而建的建筑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最重要的是山顶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雕刻着显眼的图案,正是海宇岛标志!

    他催动小船上前,尚未靠近,就见一枝离弦的箭急射而来,直冲他面门。

    高手!

    射箭之人武功必然已臻至化境,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却足以叫陆小凤心惊,不敢与之正面相抗,忙侧身躲过,正要说话,就见接二连三的箭支已经抵达。

    不给他任何喘息时间,一边封锁他的逃跑路线,一边毁掉他的船只。

    在如此威力的巨箭下,陆小凤只来得及脱离船只,后退至海面上,无法解决小船。

    “咔嚓咔嚓,”小船直接在他眼前解体,碎成一块块破木头,飘荡在海面上。

    陆小凤无奈,大喊道,“前辈手下留情,在下陆小凤,特来拜访海宇岛黑袍前辈!”

    然而那人完全不听他解释,射过来的箭支越来越多,力道也越来越惊人。

    不仅如此,陆小凤还眼尖看到海岛上不少人拿着武器冲过来,似乎要直接宰了他。

    看来,他们是不打算放过任何想要上岛之人,甚至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无奈,陆小凤只好一头扎入海水中,并快速游离此地。

    那射箭之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一箭又一箭射入海水中,因海水的阻力和浮力,导致箭支入水后,不仅准头大减,力道也削弱很多。

    射箭之人干脆在箭头附上内力,相比之前,威力何止大了数倍。

    且不知为什么,那人竟然知道水面下陆小凤游泳的方向,不管他转变哪个方向,箭支都如影随形,牢牢锁定他。

    这就很离谱!

    陆小凤知道,他不射杀了自己,绝不会甘心收手,一狠心,直直撞上一支利箭。

    鲜血顿时染红了这片海域,同时也遮挡了某人视线。

    箭支终于停下,陆小凤松口气同时,摁住伤口,快速游走。

    等到岛上众人赶过来,这里早没了人影,只剩下一片飘红。

    “不对,这是朱砂粉,”鲜血在海水中早该散掉,只有朱砂粉遇到盐水,才能坚持这么久。

    “被那小子耍了!快去告诉方长老,宵小闯进来了!”

    方长老站在岛屿最高处的望风台,正在擦拭手上足有一人高的弓箭,闻言冷哼一声,“开启岛上机关,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是!”

    第033章 浩劫侠影30

    陆小凤知道, 岛上肯定机关遍布,危险重重, 就像海宇岛每处据点一样。

    不,据点不过是小打小闹,相比这整座岛屿都被改造了一遍的海宇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里面的机关,杀死十个陆小凤都绰绰有余了!

    但他并不为此感到懊恼, 早已千锤百炼的他,能闯一切被号称不可能的险地。

    他大胆,细心,机敏,更重要的是,敢于冒险也擅长冒险。

    当然,陆小凤不是傻大胆, 每次冒险前,都会提前做好准备, 方能次次化险为夷。

    这不是他运气好,是足够谨慎。

    说来好笑, 江湖人都知道陆小凤爱管闲事, 好打抱不平,却不知道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而非靠运气。

    没有人的运气能永远好下去, 在江湖混,靠的是真本事。

    这次, 他没有花满楼,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等人的帮忙, 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他要更为谨慎。

    陆小凤没有冒然上岛,而是选了一处隐蔽的礁石滩,静待时机。

    这里非常安静,放眼望去,海天相接,礁石遍地,意境虽美,却危机四伏。

    他趴在礁石上,一动不动,没有了惹眼的红披风,衣服颜色完美与礁石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就是一块不规则石头。

    有护卫巡逻到此,大致扫一眼,只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礁石,“这里平坦藏不了人,我们去别处找找。”

    天渐渐黑了,一共来了六波人,都没发现安静躺在礁石上的人影,直至潮水渐渐涨起来,把一块块礁石淹没又显现,只有最高最大的几块能幸免于难。

    陆小凤自然不在最大的上面,所以他仰躺在礁石上,任由一波波海浪冲刷自己,一动不动,并随着涨潮退潮调整自己呼吸节奏。

    如此,他不光身形与周围环境相融,就连呼吸都融为一体,即便最顶尖高手经过,也无法觉察他的存在。

    这是最高明的隐秘之法,江湖上鲜少人知道陆小凤凭借这项本事,无数次保住自己的命。

    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例外。

    于是,他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谁又能想到呢,一个人竟然能像海獭一样,在海浪冲击的礁石上安然入睡,因而后半夜,一直没找到入侵者的方长老,亲自搜查整个海岛,也经过此处,都没能发现他就那么明晃晃躺在。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眼皮上,陆小凤睁开了眼,依旧一动不动,整个人宛如雕塑,只那双灵动的眼眸,显示他还活着的事实。

    唔,有点饿了,可惜了李船头准备的黄酒牛肉,随着小船沉入海底。

    此时大概已进入那些海鱼的肚腹,所以它们应该赔我的。

    喝了黄酒,吃了牛肉的鱼是什么滋味?

    他吃过醉虾,醉蟹,还从未尝醉鱼,想必别有滋味。

    陆小凤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脑海里搜索各种吃过的美味,以及潜水时看到的海鱼该怎么烤,才会更加美味。

    他喜欢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耐心。

    而这份耐心,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从黄昏到清晨,又从日出到日落,整整十二个时辰,竟真的一动未动。

    哪怕饿到了极点,甚至幻想从自己身上割一块肉来,也依旧纹丝未动。

    他的嘴唇完全干裂,海水一遍遍冲刷,普通人早就忍不住要去喝海水了,哪怕越喝越渴,只会加速死亡,可身体的本能哪里是能对抗得了。

    可陆小凤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作死的在脑海里幻想,此时要有藏到百花楼里的百花酿,该是多极致的享受?

    那滋味,他忍不住舔舔嘴唇,咸腥的味道让他瞬间精神,双眸湛湛,盯着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地平线,忍不住裂开嘴笑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扑腾了一下,快速跳入海水中,快得仿佛一条灵活的鱼。

    “咦?”巡逻的人从不远处经过,听到动静往这里看了一眼。

    “怎么了?”他同伴询问。

    “哦,没什么,好像是一条鱼,”他回答。

    “切,草木皆兵,”同伴不满道,“诶你说,那个胆敢擅闯的贼子跑哪里去了,这都找了一天一夜,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应该是死了吧,中了方长老一箭,估计已经重伤沉入海底。”

    “我也这么想,可上面的人非要一遍遍搜查,也不知在担心什么。”

    “还能是什么,怕有人闯入后,把外人带进来,到时我们就危险了。”

    “那也不用草木皆兵吧,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人顺利找到岛上还能逃出去的。”

    “就是,七长老养的那些白雾虫可太厉害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能把人啃成一具白骨,你说那个贼子到底是怎么闯进来的?”

    “这谁知道呢,所以上面才紧张啊,那么厉害的虫子都防不住他。”

    “再厉害还不是被方长老射中,快走快走,巡视完这遍就该换班了,可累死我了。”

    几人渐渐走远,等他们离开,一颗人头悄悄冒出来,深呼吸几次后,再次扎入海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开始往海岛内部钻。

    整座海岛由礁石堆积而成,里面空洞极多,陆小凤灵活的像一尾鱼,时而爬上礁洞,从极小的洞口钻进去,时而跳入水中,顺着水流方向往更深处游去。

    这一天一夜,他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一直在观察水流和水速。

    然后他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在不考虑潮汐的情况下,一直有一部分水流想着岛中心而去,彷佛一个漩涡,在慢慢吸走一部分水流。

    白天处于退潮期,这种现象并不明显,可到了晚上,海水冲刷岛屿,更多海水倒灌进去。说明整座岛应该是中空的,而不是像外表看到,是个整体。

    也就是说,顺着水流,兴许能直入岛中心,而不必闯过外围重重机关才能进去。

    不过这种方法也相当危险,谁知道要在海水里憋多久,别都快憋死了,还找不到洞口出水面透气。

    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种不确定性极高的危险方法,但陆小凤显然不是寻常人。

    穿过水上水下大大小小数十个礁洞,进入一条条通道后,他离岛中心越来越近。

    就在忍不住心生欢喜时,好事多磨,啪叽一声,他碰壁了!

    前后左右都没有路,唯有一个出口,那就是眼前的小水潭,潭口极小,都不够他上半身钻进去的。

    陆小凤没学过缩骨功,所以他是钻不进去的。

    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手离把玩着箭头,运起内力,往谭口附近狠狠一扎。

    这是射中他的那支箭,陆小凤早就发现,这箭乃精铁打造,锋利异常,干脆留下来,果然派上了用场。

    礁石虽坚固,可在箭头下,被狠狠削下一大块,扩大了潭口,但这仍然不够。

    陆小凤继续,在内力的作用下,很快就在潭口周围扩了一圈,足够他身体钻进去。

    而使用了这么久,箭头竟然毫发无损,他满意的别在腰间,一头扎入潭水中。

    这个水潭极深,一直向下延伸十多米,越往下压力越大,陆小凤用尽力气,都无法探到潭底,好似没有尽头般。

    就在他快憋不住想游回去时,突然卷入漩涡,整个人飞速旋转,眼前阵阵发黑,混沌间五脏六腑被搅成一团,四肢骨头也彷佛被扭断一般。

    他无法想象,这次昏迷后,他会不在醒来,也想不出自己成为鱼食的摸样。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咬住舌尖,保持了片刻的清明。

    紧接着,感到自己被甩了出去,来到一片平静水域。

    胸口憋闷的要爆炸,可他却欣喜不已,睁开眼,随意找了个方向,拼尽全力往上游,片刻功夫,终于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气。

    待到气息平稳,借着月光左右打量,然后眼睛都直了,甚至不敢置信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是的,他当然怀疑,瞧瞧他都看到了什么。

    百花楼啊!

    花满楼的百花楼!

    只是此时没有一个喜欢坐在窗前夕阳下,轻抚柔软花瓣,领略花香,感受晚风的主人。

    也没有即便自己看不见,依然会在院门口点一盏灯,为路人照明,且从不关院门的善心公子。

    百花楼还是那座楼,只是少了一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小凤出现的地方,是环绕着一处圆台的河流,圆台不大,仅有一座院子,院内是他万分熟悉的百花楼,从样式到布局,从花树到花盆,没有一处他不熟悉的。

    陆小凤简直想大笑三声了,迫不及待跳上岸,冲到其中一颗海棠树下,绕着树干走了三圈,突然眼前一亮,直接用箭头扒土。

    片刻后,那熟悉的酒坛出现,他顿时眉开眼笑,迫不及待掀开酒封,熟悉又香醇浓厚数倍的味道逸散开来,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是花满楼每年都会酿的百花酿,专为某只陆小鸡而酿。

    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却有高明的酿酒手艺,不得不说,陆小凤功不可没。

    可陆小凤却总是等不到时间足够,就把百花酿从各个角落挖出来,所以那滋味虽然美妙,却绝对无法和百年陈酿相比。

    而在这里,百花酿还是百花酿,只是每一坛都存放百年之久,那滋味自然醇厚无法形容。

    陆小凤仅仅喝了一口,眼眶都红了。

    当然不是感动的,而是,如此美酒,在他嘴里却和白水一样寡淡。

    明明鼻子告诉他,这是一坛绝无仅有,世上罕见的美酒,可品尝出来的,却是白水。

    陆小凤哀叹的躺倒在地,恨不得原地打几个滚,“为何如此,为何会如此啊!”

    他他他不就是想喝个酒嘛,为何上天要对他如此残忍?

    世界上怎么会混元草这种恐怖的东西存在?

    陆小凤委屈坏了,此时恨不得抱住花满楼痛哭。

    可惜,善良友爱的花满楼,做任务时都没忘了好友,专门酿了百花酿,留给陆小凤当礼物。

    可奈何陆小鸡的运气着实迷幻,百年陈酿在前,却只能心酸的品不出丝毫味道,悲痛万分啊!

    他差点都要抹眼泪了,一天一夜的海水冲刷没让他难受,此时是真的难受,想哭。

    哭丧着脸,陆小凤不死心的把一坛又一坛美酒挖出来,摆在院子里,整整三十坛。

    一坛不多,一坛不少,放以前,他绝对眉开眼笑,恨不得翻上百个跟斗来显示自己的好心情。

    可现在,他只生无可恋的摊在地上,人生没了趣味。

    被重重打击的陆小凤,就这样躺在院子里怀疑人生,任由醇香的美酒把自己包围,留下心酸的眼泪。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空再次明亮起来,他都没能从这份打击中回神,以至于被海宇岛的人觉察并重重包围,依旧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然而,海宇岛的人却只包围这个院子,惊讶又诧异的打量他和周围的美酒,竟无一人上前拿下这个乱闯的贼子,和之前的严密巡视,形成鲜明对比。

    过了好一会儿,六七位面色严肃,武功顶尖的武者出现,弟子们纷纷让开。

    他们有的年纪尚轻,不过中年,武功已深不可测,有的胡子发白,却精神矍铄,双目湛湛。

    几人走到院门口,却不进来,只站在那里严肃看着,时而眼神交流,行为十足诡异。

    陆小凤懒洋洋撑起身子,趴在酒坛上,不甘心的嗅了嗅,最后有气无力道,“在下陆小凤,前来拜见海宇岛主,是为罪恶坑和九千岁而来,想来黑袍前辈和诸位说过,不知岛主是哪一位啊?”

    这六七人都是江湖顶尖高手,估计与九千岁相比,都不逞多让,定然是海宇岛的高层。

    那几人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跃上屋顶,打量了一圈,又跳回院门口,“没错,分毫不差。”

    陆小凤疑惑,往左右看了看,这是打量什么呢。

    “你是陆小凤?”最中间一位中年人突然开口。

    陆小凤疑惑,“是啊,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

    “你认识花前辈?”他再次开口,眼神探究的打量陆小凤,似疑惑,又似怀疑,神情变幻莫测。

    陆小凤一顿,“这里是花满楼的百花楼,我当然认识花满楼!”

    此话一出,那些人表情更诡异了,看陆小凤的眼神彷佛在看什么奇怪生物。

    陆小凤大概知道他们想什么了,“放心,我不是什么百年老怪物,区区在下二十有七,尚不足而立之年。”

    那些人表情变了又变,突然挥退众弟子,仅留下七人。

    等所有人走后,中年人才缓缓步入百花楼,开口自我介绍,“我就是岛主,这几位是岛上长老,不知陆大侠前来,所谓何事?”

    陆小凤觉察他们态度的改变,想了想,站起来整理了下衣物,笑着拱手,“是有事相求。”

    “好,”岛主一口答应。

    陆小凤错愕,试探道,“如果我的请求,是让海宇岛出山,与浮山古一起,共同对付罪恶坑和九千岁,顺便肃清伏羲城内蠢蠢欲动的势力呢?”

    “好!”岛主竟然没有犹豫,依旧一口答应。

    这下换陆小凤傻眼了,张嘴了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岛主沉吟一会儿,看向百花楼的牌匾,缓缓开口,“因为海宇岛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报答花满楼花前辈的机会。”

    陆小凤:震惊且莫名骄傲!

    随着岛主的讲述,陆小凤内心只剩下满满的自豪了。

    当年,花满楼帮助海千华找到杀害师傅的凶手后,海宇堂上下万分感激。

    海千华带着下属离去后,郑重承诺:刀山火海,恩情必报。

    可事实是,花满楼并不需要他帮忙,甚至在建设海宇岛的过程中,给予不少帮助。

    海宇岛的行事或许有所改变,但他们一直谨记这份承诺,一直等着报答这份恩情。

    这座百花楼就是见证!

    海宇岛其实已换过好几座岛屿,所以才从未被找到,这里是二十几年前才搬来的,可无论他们搬到哪里,百花楼都会原模原样复制在新岛屿上,等待来许诺的人。

    “可我听鹿兄提过,百花楼在花满楼消失后,被人故意毁坏了?”陆小凤试探道。

    “不错,这里是海千华师祖对照记忆一比一还原的,至于那些百花酿,当年被埋在地下,并没遭到毁坏,师祖把他们挖出来,按原样埋在相同的位置。”

    陆小凤恍然大悟,“所以当年的恩情,转移到我身上了吗?”

    “你能精准挖出三十坛百花酿,就代表你是个我们必须报恩的人,当年,海师祖执着报恩,花先生怕耽误他建立海宇岛,就说,将来有一天,一个能精准无误挖出三十坛百花酿的出现,就帮他做一件事,权当报恩了。这话说了没多久,花前辈就消失了。海师祖找了许久,都未有踪迹,只能一直信守承诺,等待那个人到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近百年,陆大侠,海宇岛等这天许久了,必信守诺言!”岛主认真道。

    陆小凤笑了,所以嘛,这个江湖虽然有利益熏心之辈,却也有义气当头,坚守承诺的人,“那么,我之要求不变,请你们与浮山古联合,共抗罪恶坑,维护江湖安宁。”

    “好!”岛主郑重应下,伸手做出请的动作,“之前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还请去前面梳洗一番,我让人送上食物热水。”

    “不!”陆小凤一把抱住酒坛,懒着不肯走,“我要待在百花楼内,你让人送点食物过来就行。”

    百年的百花酿啊,他舍不得走啊!

    岛主顿了顿,没说什么,竟真的转身往外走。

    “等等,那位黑袍前辈怎样了?”陆小凤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

    岛主闻言,眉头不由皱起,“情况很复杂。”

    “怎么说?”陆小凤立马坐起,认真道。

    “永长老回来就把自己关入水牢,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所中之毒会通过接触传染其他人,医师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济于事,这还多亏了鹿阁主给的药,否则情况只会更糟糕。永长老会变成受人摆布的傀儡,其他人也无法幸免于难。”

    陆小凤点头,“我明白,来时鹿兄让我多带了一百份药,当时不知白雾内是何情形,就留在了船上,需要的话,岛主可派人去取。”

    “药材不是问题,海宇岛有多余的,炼药手法虽复杂,岛上医师也能做到,多亏了鹿阁主不吝惜药方,”岛主道。

    “那问题出在哪里?”陆小凤不解。

    “那药毒性极强,残留时间长,甚至能污染水源,”岛主头疼道。

    陆小凤大惊,“污染水源?”

    “是,随着永长老关在水牢中的时间变长,我们发现那药性竟然能逸散在水中,人要是接触渐渐就会沾染。索性水牢是个蓄水池,并非活水,否则后患无穷。”

    陆小凤大惊,这才真正见识了九千岁的心机手段。

    这哪里是对他们下毒,分明是借他们的手,扩散毒素。

    好在鹿衡宇用神药把他治好了,不然,那后果想都不敢想,简直是个疯子!

    “就怕这样的药人,不止魔将一个,”陆小凤语气沉重,惴惴不安。

    “这也是我们担忧的,”岛主声音中充满了忧虑,“九千岁此人,就是个疯子,失败之下故意扩散毒源,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也并非做不出来。”

    偏偏这种毒传染性强,还相当顽固难解。

    对方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武器,围攻罪恶坑,简直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陆小凤突然觉得,他提出那个要求,简直太过分了!

    可他们不做,又能等谁来做?

    难道真要等到九千岁称霸武林的那一天吗?

    这下陆小凤连酒香都觉得不吸引人了,语气沉重提醒,“岛上有九千岁的细作吗?得防着他们接近黑袍前辈,要是故意把毒素带出来,扩散给大家”

    话还没说完,他就闭嘴了,因为岛主沉默的表情告诉他,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他艰难开口,“你们都中毒了?”

    第034章 浩劫侠影31

    “那倒没有, ”只是情况也不容乐观。

    此前,他们抓到一个细作, 当时还未完全了解这种毒素的特殊,猝不及防之下,十几个人被传染了。

    他们的状况比永长老轻,用了药后,压制的只剩下一点点,倒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但也必须隔离开来。

    而这样的细作,岛上还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九千岁毕竟曾是风涛阁的人,对他们海宇岛的了解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精准算计了永长老。

    因此岛上绝不止一个细作!

    如此看来,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防止生乱就已费尽心力, 又还能抽出多少人手帮忙?

    而这些人手中,会不会有细作, 别到时候背后捅一刀,在毒素的加持下, 杀伤力巨大。

    陆小凤沉默, 海宇岛这情况,浮山古是绝不敢合作的,别罪恶坑没铲除, 他们统统染上毒素,成为九千岁的傀儡。

    事情彷佛回到了原点, 唯一的好处是,他终于吃上了东西, 喝上了淡水。

    另外一边,岛主带着六位长老回到议事厅,每个人都很沉默。

    半响,脾气直接的方长老率先开口,“报恩是海宇岛的铁律,第一任岛主留下,继任岛主发誓要办成的事,既然陆大侠提出要求,我们就得照办!”

    “你说得轻巧,可海宇岛现在这种情况,是想让我们都中招,成为傀儡吗?”

    “都怪永长老不小心,早知道他中毒了,就不该回来!”

    “胡说什么,”岛主呵斥一声,“留永长老在外,感染更多人吗?别忘了海宇岛的使命,监督浮山古,维护江湖安宁。”

    “我们也只是监督之责,罪恶坑本也不是我们的责任,要不是浮山古无能,造出这么个麻烦地方又守不住,到头来还要我们收拾烂摊子,”有长老不满道。

    “可事实上,从海宇堂成立以来,我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最后一份战力!”岛主沉声道。

    他们自诩江湖秩序的维护者,在这之前,杀了不知多少浮山古内尸位素餐,以及江湖上为非作歹却没受到惩罚之人。

    既然承担了这份责任,没道理在紧要关头退缩。

    但还是那句话,就算他们想出人,又怎么能确定,这人身上没有携带毒素?

    把这样的人放出去了,那才是千古罪人!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每个人都不说话,也是无话可说。

    “其实那毒并不致命,只要杀了能控制之人,也就不会成为傀儡了”过了许久,有人突然开口道。

    岛主沉吟,“能控制这种毒素,除了鬼医,想来只有九千岁了。”

    这可是大杀器,九千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掌握控制之法,不然他本人也会有危险。

    “你们说,鬼医还活着吗?”方长老突然开口。

    “按照九千岁的心机,想来会除掉这个有机会篡位之人,但也不能肯定,鬼医那人向来神秘莫测,就连风涛阁都没有多少记录,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岛主说着不由皱眉。

    “还是得调查清楚,不然这样一个人隐藏在幕后,总归不安稳,不确定因素太大。”

    “可派谁去呢?就连风涛阁都没能探查到多少线索,谁又有这个本事,能查出此人?”

    这些年,他们也不是没在这上面下功夫,结果一无所获,此时情况又紧急,时间有限,想找到人就更难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陆小凤吃饱喝足,拍拍手过来寻他们,“我有一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岛主请他入座,“陆大侠请讲。”

    “你们现在最担心的,无非是那毒素蔓延,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可如果不用担心呢?”陆小凤道。

    “你有办法?”岛主立刻询问,语气迫不及待。

    “方法嘛暂时是没有的,”陆小凤摇头否认,在众人失望之际,又开口道,“但鹿兄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虽然对外的说法,鬼医近些年一直在西南潜心研究蛊毒,可魔将出现在罪恶坑,千里迢迢把人运回来,可也不容易。”

    就魔将那情况,是靠近什么都会留下毒素,可江湖上并没有谁中了此类毒的消息。

    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装在棺材里,不与任何人接触吧。

    只要接触,哪怕送饭菜食物,都有可能感染。

    所以最大的可能,鬼医并未去什么西南,而是一直待在罪恶坑,魔将也从未离开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毁灭罪恶坑,杀了里面所有人,就有可能把鬼医也杀掉!”方长老总结。

    陆小凤嘴角抽抽,事是这么个事,怎么听着这么残忍呢。

    陆小凤几乎不杀人,这不是原则不原则问题,而是他觉得江湖已经死了太多人,又何必造更多的杀孽。

    他虽不像花满楼那样极致的热爱生命,但也绝不希望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可这个副本世界,动不动就大规模下毒,武林浩劫,似乎不经过血腥洗礼,就永远不会平静似得,血腥,暴力,野心勃勃!

    可面对这样的现实,他也不会说出反对的话。

    就像他不会去反对西门吹雪杀人一样,陆小凤从不干涉朋友的行为,何况海宇岛杀的是恶人,为的是自保和保护天下百姓。

    “这不行,鬼医就在罪恶坑的话,更好给我们下毒了,光是防范就要耗尽心力,又哪能与恶鬼们一战!何况鬼医能控制中毒之人,万一我们当中有人感染,被控制对同伴下手,其他人就危险了。”

    此举相当冒险,几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那么让鬼医没机会控制你们就行了,”陆小凤道。

    “如何做?”不是岛主不相信他,而是人都没找出来,又如何能保证鬼医不会钻空子。

    陆小凤一笑,尽是洒脱与自信,“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知道鬼医是谁?”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但我知道谁有可能知道,”陆小凤可不会轻易许诺,总归有他的办法。

    长老们都看向岛主,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任眼前这个年轻人。

    岛主沉吟半响,终是做了决定,“海宇岛的职责,本就是维护江湖安宁,即便我们一直以来的,干的都是清理浮山古的杂碎,防止他们腐败,更好的管理江湖。但目的是一致的,如今,浮山古岌岌可危,我们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长老们闻言,纷纷站起表忠心,“誓死保护江湖安宁!”

    “那么,我们要如何做,才能确保不中毒呢?”方长老问。

    岛主目光炯炯,看向陆小凤的目光,带着不顾一切的坚定与勇气,“何必防范,既然陆大侠能保证我们不被控制,那就不必惜命,以至于畏手畏脚!”

    “您的意思是干脆全部中毒?”其中一位长老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

    就连陆小凤都惊讶地瞪大了眼,错愕的看向岛主。

    他缓缓站起,气势如虹,如山岳雄伟,如海浪波涛汹涌,“要战,便死战到底!罪恶坑的恶鬼本就不好对付,何况里面还关着五个老怪物。此战,海宇堂倾巢而出,绞杀全部余孽,不留一个活口!”

    这是他之决心,也是海宇岛世世代代坚守的职责!

    方长老当即站出来,语气激烈,“死战!不死不休!”

    “死战!不死不休!”

    “”

    几人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彷佛一股洪流,蔓延整个岛屿。

    所有人停下动作,朝着议事厅的方向望过来,声声附和。

    一声又一声的‘死战’,高过了海浪声,冲刷每个人的心灵,达成宁死不屈的意志!

    陆小凤身在其中,既觉备受鼓舞,又莫名悲哀。

    海宇岛的人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孤儿,从幼小时开始培养,一生只为一个目的活着,死也要为这个目标战死!

    他们或许也会争权夺利,也满腹算计,可在最终目标到来后,每一个人又都激发出无限激情,为正义而战!

    “既然是死战,就不必留后路,把章程和秘籍留在密室,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也当回来重建海宇岛,其余资源全部调动起来。”

    “这次围剿罪恶坑,有我们即可,浮山古就留在伏羲城处理叛乱之事”

    “我们可能人员不够”

    “那就让他们掉一批敢死队过来,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最后有没有死,都回不去了。”

    “行程的话,只能选山路,我们昼伏夜出,尽量避开人群,结束后也立刻回到岛上,无论解药能不能研制出来,都不能传染给其他人。”

    “鹿阁主送信来,九千岁交给他,必会牵制住,不叫我们有后顾之忧!”

    陆小凤默默转身,把岛主们商量细节的对话抛在脑后,心里默默发誓,他就是拼死,也不会叫他们被医鬼控制了。

    海宇岛之人可以战死,决不背叛!

    这是他们一生的意义,不容玷污!

    这边商量完,陆小凤带着他们的答案回到风涛阁,鹿衡宇见他来了,露出一个浅显的微笑,“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如此艰难的任务,都被你办成了。”

    陆小凤汗颜,“与我无关,托了花满楼的福。”

    鹿衡宇怔了怔,“他们竟还如此信守那个承诺,”这是他没想到的。

    整个江湖的信息,基本都在他脑海中,看得多了,对人性彻底失去信心。

    九千岁给他带来的打击,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有关海宇岛的资料中,鹿衡宇看到了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性质上逐渐走偏的行事手段,让他一度以为,海宇岛和浮山古一样,也堕落了。

    可现实却告诉他,是他狭隘了,海宇岛内部斗归斗,却愿意为了一个承诺,甘冒生死之险。

    鹿衡宇微微低下眉,遮掩一闪而逝的怅然,他们都能如此,为何鹿环宇

    陆小凤笑着摇头,“这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是他们从小培养起来,守护江湖安稳的观念。”

    另外就是,作为岛主,不会看不到海宇岛的问题,他倒真心希望海宇岛好。

    只是经过百年的发展,海宇岛也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所以他也想借此次机会,重塑海宇岛的信念,清除弊病。

    所谓不破不立,只有打破现有的一切,才能在腥风血雨中,开出正义的花种。

    用鲜血把信义植入剩余的人心中,如此兴许还能有百年发展。

    这种做法不能说好,兴许就全部覆灭了,可在当下,却是最好的做法,最符合海宇岛建立初心的做法。

    鹿衡宇听完海宇岛的计划,郑重承诺,“我会拖住九千岁,留下他的人头,不让他去罪恶坑捣乱!”

    陆小凤知道,这将非常艰难,鹿衡宇可能就此死亡,但他不能也无法阻止,只得深吸一口气,“伏羲城那边,浮山古怎么说?”

    “浮山古内,也是魑魅魍魉横行,想要他们团结,是不可能的,何况古主并非那等有魄力之人,”相比海宇岛主差远了。

    陆小凤闻言担心起来,“那要如何是好?”

    鹿衡宇抬眸,“我略过了他,选了丁神风!”

    “丁神风?”陆小凤惊讶,这可不算好人选。

    丁神风此人,性格强硬执拗,处处争先,行事霸道,唯我独尊,怎么看都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鹿衡宇知道他的顾虑,解释道,“其一,性格霸道要强,在这件事上,非但不是坏处,反而是益处。他从底层爬起来,对权势有着莫名的执着,只是之前哪怕做的再好,也爬不上古主的位置,想要上位,只能行非常之举,所以定然会被我们拉拢。”

    现任浮山古主是前任的徒弟,更是上一任天机堂堂主的孙子,妻子是天命堂堂主的妹妹,说他靠关系上位并不为过,在浮山古的势力盘根错节。

    而他行事一向优柔寡断,容易被妻子和其他堂主拿捏影响,如此反而形成了利益集体,古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

    除了丁神风,其他堂主都是二代三代,只他一个草根出身,混在里面格格不入。

    索性他确实有断案之能,也会经营名声,加上性格强硬,在九神堂说一不二,到有点与古主等人分庭抗议的意思。

    他的权力欲是无穷无尽的,抓到机会,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其二,不论其他,他是个做实事的,也有手段。”

    其他堂主,说一句尸位素餐都对不起这四个字,霸占着位置,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力,却不干正事。

    按照浮山古规则,凡堂主都必须收取两个以上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弟子,下一任堂主由弟子们竞争上岗。

    这是为了规避,堂主副堂主之位在家族中传承,而他们却开始钻空子,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的堂主当弟子,自己收其他堂主的血脉亲人,借此利益交换。

    如此他们一代代霸占着堂主副堂主之位,真正的弟子只能成为他们子孙血亲身边打杂的人。

    干着堂主副堂主的活,承担职责,却无任何实权,甚至还要被那些二代三代压迫。

    原本九神堂堂主之位也是这样传承的,可惜上一任堂主不仅不作为,还为非作歹,被海宇岛直接处理了,空出的位置不等其他堂主们争夺,丁神风就获得九神堂众弟子认可,直接杀出一条血路,就此草根逆袭。

    而他的事迹,也激励了不少浮山古弟子,奈何形势比人强,有丁神风这个例子在前,堂主副堂主们都有了防备,对弟子压制的更狠。

    名正言顺的徒弟,都是武功能力平庸之人,需要办事,就让他们去笼络有本事的人。

    反正只要最后事情办成了就行,功劳都会记在堂主本人身上,弟子占据一小部分,办事之人,说到底就是跑腿的。

    他们心里必然不会甘愿,所以人心浮动,甚至有人被九千岁收买。

    如此风气下,浮山古还有几成战力,还真的不好说,谁也不知道,身边谁受了委屈,就彻底反水了。

    让丁神风出面,有一个好处,他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他成为堂主后,压根没有管堂主副堂主们所谓利益交换,收的几个徒弟,容樟虽出身富贵,却是一般富户,与浮山古内部势力无关,张骥更是孤儿。

    其他徒弟也差不多,完全排除靠关系上位的可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别看容樟时常孝敬珍稀之物,实际他都是悄悄送,偶尔以孝顺的名义,在外人看来,他能成为金衔捕,是因为能力。

    而他身边笼络的那些人,拿了他的钱,自然也只有说好话的份,且愿意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如此,容樟着实破了不少案子。

    九神堂堂主可以不懂破案,只要能掌握帮你破案的人,也是本事。

    所以看在大部分浮山古弟子眼中,丁神风是知人善任,不看重身份,只看能力的上位者,且他出身草根,和他们是一国的。

    由丁神风出面,很容易就能打动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如此,丁神风就获得了浮山古的群众基础,团结大部分战力。

    至于浮山古的顶尖战力

    浮山古作为掌控武林百年的超级门派,加上掌握了百年前各门派最高级的武功心法,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高手,是一个恐怖数字,力压众门派。

    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那些门派不敢以卵击石的原因。

    换作以前,丁神风就算收服了所有普通弟子,只要这些高手不认可,他依旧只能是九神堂堂主,而成不了真正的浮山古古主。

    而且那些高手当中,有多少是堂主副堂主们的亲眷,以及他们亲近拉拢过的人,还真不好说,丁神风不会受他们青睐。

    他以一人之人,武功再高,抵抗不了整个高手团。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众门派联合反叛,浮山古内也有九千岁势力渗透,战争一触即发,这些高手必须出山,最后还能留下多少人,就真的不好说了。

    即便还存活着,在丁神风策反了大部分弟子后,他们的伤药和资源被掌控,不得不妥协。

    “你考虑的很周到,也很有可行性,但丁神风此人,上位后对浮山古,以及整个江湖不是好事,”陆小凤不由忧虑。

    丁神风官僚主义做派明显,上位后,整个浮山古将成为他的一言堂,这很危险,比现在的格局还要危险,至少目前各堂主还相互制衡。

    虽然利益共享,但也为利益分配而无法齐心,总归还有腾挪的余地。

    丁神风上位就不一定了,他甚至会暗中弄死剩下的高手,好独霸武林!

    “这是我选他的第三个原因,”鹿衡宇淡然道,“丁神风的三弟子琴绝,没有容樟张扬,但武力远超于他,破案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已然超过丁神风本人。更重要的是,他聪明绝顶,行事有章法,深谙民间疾苦的同时,又富有同情心,由他来统领以后的浮山古,必然泛发新生。”

    陆小凤越听越好奇,能得鹿衡宇如此称赞,江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他怎么从未听过?

    “那是因为丁神风此人性子霸道,容不得有人比他优秀,即便徒弟也一样,所以在拜师后,他就学会了低调隐藏自己,表现得默默无闻,静待时机。”

    陆小凤在脑海里仔细思索,符合这些条件的,似乎唯一那一人,“是弦狐吗?”

    就是三年前,出现的那个能与丁神风一较高下的江湖神探。

    初入这个世界,陆小凤就对此人敢好奇了,非常想与之结交。

    然而此人神秘莫测,行踪诡秘,竟无一人知晓其来历,他也未有幸见上一面。

    江湖传言,他乃神仙人物,明察秋毫,慧心妙舌,从他的行事看,确实智慧非凡,不落凡俗。

    怪不得行事神秘,如果是丁神风的三弟子就说得通了。

    “琴绝他喜好破案,只是在丁神风手下,不能太过出挑,因此只能伪装身份,把明面上不能查的案子,以弦狐的身份调查。”

    所谓明面上不能查,就是丁神风为求效率结案,尚还有疑点的案子。

    这也是为什么,弦狐此人好似在针对九神堂,处处打脸。

    其实不是,只是他身处九神堂,看到了案子的卷宗,又碍于身份,不好反抗霸道的丁神风,只能通过这个方法,给受害者一个公道,也免得无辜之人被冤枉。

    如此看来,琴绝此人,仁心仁义,具有一颗怜悯之心。

    陆小凤好奇,“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鹿衡宇微微眯眼,“他自小聪慧,奈何性子张扬,有一次被大孩子们联合起来欺负,躲在小巷子里偷偷哭。我正好路过,帮了他一把。此后他考入浮山学院,到是收敛了性子,不是不张扬了,只是觉得在同窗面前炫耀,没什么意思,他们都太蠢了,于是时常给我写信。我送了不少资料给他,助他当一名合格的侦探,他果然天生慧心,不过十五六岁,就能发现丁神风都没看出的漏洞。兼具还有一颗仁心,就连师傅都说,他之出色,不下于我,要不是这孩子一心当侦探,他都想收徒,取代我的位置了。”

    虽是抱怨的话,可他的表情却充满了骄傲。

    陆小凤彷佛看到炫耀好友的自己,不由揶揄,“看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着实让人动容啊!”

    鹿衡宇横他一眼,瞬间收回表情,冷峻道,“总之,丁神风不是障碍,而我也相信,他会是最适合浮山古主之人。不过在那之前,那些鬼蜮伎俩,该统统被铲除,不能留下隐患给他添乱。”

    陆小凤见他神情笃定,当即大声叹气,“看来,伏羲城也要被重塑一遍了。”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个江湖,怎么如此不安稳呢?

    和他有一样感慨的,还有花满楼。

    谋害慕古主的凶手全部伏法,沈越在那一晚后,真正成熟起来,承担起浮山古主的职责。

    首先,他提拔了新的人手,替补那些犯错的堂主副堂主,迅速安稳浮山古内部,加上找出杀害慕古主真凶的威望,以及慕古主之女郁冰心和王希孟堂主等人的大力支持,他彻底坐稳这个位置。

    之后海千华离开,表面的理由是他为了浮山古上下安稳,驱离了师弟,让大多数人放下戒备心。

    之后,浮山古正式复出,要对之前那一年江湖上的血案进行清理。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山门被灭门一事。

    沈越亲自带着顾泽上门问责,有人证在,他们抵赖不得,只得承认罪行,推出几个替罪羊。

    擎天派与顾山门的恩怨起源于一套锻炼之法。

    顾山门的刀法过于刚猛霸道,长期练武对身体负担很大,人到中年,身体骨骼就会出现各种问题,最后变成残废。

    为解决这个问题,顾山门先辈们寻找各种方法,最终在一位神医手里习得一套锻炼之法。

    此方法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能缓慢修复身体暗伤,只不过需长期坚持锻炼,与五禽戏太极功作用差不多,只是针对身体肌肉和骨骼的,正好适用于顾山门。

    于是顾山门就把这种锻炼融入自家刀法中,让练武的后遗症减少,果然中年残废的概率大大降低,甚至还产生一个神奇的作用,那就是对脸部的保养,让整个顾山门上下,看着都显年轻俊秀,不像练刀的粗狂汉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传出那锻炼之法能青春永驻,引来一群江湖女侠追捧。

    顾山门并没有技不外传,大方分享,只是那方法起效果太慢,且练了似乎效果也不明显,至少没有顾山门的人那么明显。

    他们受到问责,只得承认,这锻炼之法,是神医根据他们武功秘籍的特性,特意修改过的,神医早已仙逝,他们也不知道原先的版本是什么样儿,只能拿出这一版。

    大多数人听完,也就不追究了。

    可擎天派不一样,掌门喜欢上一个女人,那女人风情万种,任性妄为,偏偏掌门宠爱无度。

    她听说这件事后,就要顾山门献上自家的武功心法,但这怎么可能?

    别说她这个外人,顾山门普通弟子,都不能习得最后两层,而她却想要全部心法。

    门主自然拒绝,没想到擎天派表面不放在心上,竟然狠辣至此直接灭门。

    此时沈越带着人主持公道,他们自知无法反抗浮山古威势,就推出几个替罪羔羊,可当天参与灭门的高手一个都不在,甚至那女人还好好的。

    “古主,他们就是罪魁祸首,他们自己也承认了,你带走吧,”擎天派掌门肉笑皮不笑,扫了眼养好伤的顾泽,恶意满满。

    沈越被他态度气到,“刘掌门,我劝你莫要心存侥幸,孰是孰非,浮山古必不会轻轻放过,不然正义何存!”

    “我说沈古主,您是堂堂浮山古主,一向凌驾我等门派之上,擎天派比不上浮山古底气足,这点我认,但你也不能信口雌黄,他们都承认了,人确实是他们杀的,我也交给你了,莫非还想赶尽杀绝不成?我擎天派也不是好惹的,不会任由某些毛头小子作威作福!”

    “你!”沈越没想到,自己出浮山古处理的第一件大事,就被如此挑衅,这倒叫他冷静下来,“是冤枉还是事实,你们心里清楚,既然不想按浮山古的规矩走,那被寻仇,就不要指望浮山古为你们主持公道了。”

    “寻仇?哈哈哈,谁?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吗?”刘掌门张狂大笑,甚至恶意出言威胁,“就凭他,长不长得大都另说。”

    沈越心一凛,警告道,“刘天恒,你们最好祈祷顾泽安然无恙,但凡他出一点问题,我都要怪到你们擎天派头上,届时不要怪浮山古履行职责,清剿江湖败类!”

    刘天恒神情一僵,他知道浮山古的实力,擎天派远不是对手。

    敢如此嚣张,是认为浮山古刚刚安稳下来,作为古主,沈越必然不会轻易挑起大规模争斗,为了一个孤儿也不值得。

    可沈越这些话放在这里,要是顾泽真的死了,哪怕为了浮山古主的颜面,浮山古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满的哼了声,“小子,你可要好好活着,别折腾得自己没了小命,连累别人名声。”

    这话说的着实无耻,顾泽气得全身颤抖,眼眶通红。

    突然,他表情一变,露出一个邪肆的微笑:那我们就走着瞧,看到底谁先弄死谁!

    这一趟,沈越无功而返,导致江湖人更加认为,他一个毛头小子,武功也不到慕古主力压群雄的程度,他们实在没必要怕浮山古,于是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

    沈越很自责,“都是我办事不利,让他们生出野心。”

    “这与你无关,”王希孟堂主非常冷静,“早晚有这一遭的,他们本就不愿被浮山古管辖,慕古主的死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你不过是借口罢了。”

    “可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们压服?”否则浮山古威信受损,还怎么统管武林?

    “为今之计,只能杀鸡儆猴了!”王希孟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花公子的方法过于温和,事后除了罪魁祸首,没伤及任何人,让他们以为我们心软好欺负。既如此,就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立威,让他们再也不敢抱有痴心妄想!”

    说到底,总归得有这么一次反抗与血腥镇压,才能真正让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乖乖听话,这属于立威之战,不得不打!

    沈越闻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就打吧,浮山古,不能堕了师傅威名!”

    古主一声号令,整个浮山古快速筹备起来。

    花满楼住在山下如意客栈,自然听到了风声,长叹一口气,发出和陆小凤同样的感慨。

    江湖啊,纷争不休!

    可这个江湖就是这样,想要长久的安稳,就必须有一场血战,否则后面有数不清的门派跳出来搞事,不服浮山古领导,江湖也不能真正安稳下来!

    几天后,在浮山古弟子出发前,顾泽前来与花满楼拜别,“先生,他们要代顾山门征讨擎天派,弟子作为顾山门唯一传人,不能缩在后方,灭门之仇,不能假手于他人!”

    他要亲自手刃仇人,方对得起顾山门上下的惨死!

    花满楼轻轻点头,抚他起来,只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为父母师长报仇,还是灭门这等血仇,但凡有血性之人,都不会逃避。

    他不会也不能阻止,只能满含担忧,‘看着’这小小少年,一步步踏着坚定的步伐远去。

    此战,必然你死我活,顾泽作为顾山门唯一遗孤,必是擎天派重点对付之人,此去危险重重。

    “花公子,你如果担忧的话,可去寻一味药材名为金蝉丝,只要不是震碎心脉,和砍断头颅,就能护住一线生机,”邱凌波感谢他带来郁霄的消息和找到杀害慕寒卿的凶手,提供了一个消息。

    “金蝉丝?在哪里可以找到?”花满楼立即道。

    “一座隐秘海岛,我也只知道大致方位,不确定是否能寻到,”邱凌波说的有点迟疑,就怕找起来太困难,顾泽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总要试试,”其他药材,浮山古都有,唯独这种几乎能起死回生的药,有也不可能用在顾泽身上,作为半个徒弟,花满楼想为他多加一层保障。

    “那好,我找船只出海。”

    第035章 浩劫侠影32

    血红残阳, 擎天派门前,浮山古一派人气势汹汹, 凛冽而霸气的声音悍然响起,“今浮山古代行统管江湖之职,为被灭门的顾山门讨个公道,擎天派上下,凡参与灭门惨案着,死!”

    ‘死’字一出, 随即发出悍然一掌,携带雷霆赫势,轰向擎天派牌匾,连同整个门楼都被震了下来,发出轰隆一声。

    全场一片寂静,所谓打人不打脸,门楼牌匾是一个门派的脸面, 浮山古此举,完全不把擎天派放在眼里。

    如果他们就此忍气吞声, 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好你个浮山古,欺人太甚!”饱含怒气的声音赫然出现, 伴随而来的, 是极具压迫的磅礴内力。

    顾泽站在沈越身边,只觉莫名威亚席卷而来,硬生生要逼退他数步。

    只是他忍住了, 这是擎天派,他的仇人所在!

    在擎天派面前, 不能退缩,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哪怕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依然牢牢立住原地,眼神定定看向来人,内心杀意一点点攀升,他们,都是杀害顾山门的凶手,今天必须死!

    一个少年都有如此战意,浮山古此来本就为立威,自然不会被一个高手逼退。

    当即一人出列,左手一划,无声剑气蔓延开来,不仅打破对方内力禁锢,更以势不可挡的速度,狠狠击向他胸口。

    霎那间,周遭空气都彷佛被扭转,那人直接倒飞出去,砸在破碎门楼上,把剩余的砖石木块也带了下来,完全成了废墟,彷佛预示着擎天派的未来。

    “你,噗!”他也没想到,没有慕寒卿的浮山古,既然还有此等高手。

    然而娟娟流出的鲜血,已然染红了那片原属于擎天派,此时只剩下屈辱的牌匾,人也彻底失去生机。

    “大长老!”“大哥!”

    擎天派众人愤怒而出,“你们竟敢杀了大长老!为大长老报仇!”

    “报仇!报仇!”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浮山古代行天道,杀!”

    “杀!”随着沈越一声令下,蓄势待发的浮山古弟子,随着堂主长老们瞬间往前冲。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时而有武器插入皮肉,鲜血飚溅,在残阳照影下,形成血腥而残酷的画面。

    顾泽彷佛回到当初的顾山门,眼前这一个个狰狞的面孔,对他的父母师长举起屠刀,仇恨染红了他的双眼,鼓荡在胸口的愤然在此时轰然炸开。

    他举起刀,狠狠劈向一个又一个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倒下的画面,在他面前出现了无数遍,伴随着父母师长绝望的身影,在梦里一遍遍煎熬他的内心,冲刷他的灵魂。

    此时,该是血债血偿了!

    顾泽武功在浮山古弟子内不算一流,甚至都排不上中等,可仇恨摧残着他几乎疯魔,报仇时刻来临,更是奋不顾身,永远冲在最前面。

    一道,两道他身上出现刀口,剑口,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染遍全身,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却完全不知道疼一般,毫无顾忌往前冲,从擎天派门口,到大堂,到演武场,乃至每一个角落。

    和当初的顾山门一样,擎天派内外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他们自诩大门派,浮山古也敢挑衅一二,可当浮山古真正展现实力,却发现,完全是不自量力,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不说高端战力,就连年轻一辈的弟子,浮山古整体实力整整比他们高出好几个台阶。

    几乎被人家横扫,如此云泥之别,叫擎天派剩下的人感到绝望。

    有人已经忍不住投降,再不降,就要和无数同伴一样,成为血染土地的一抹幽魂。

    有一就有二,有人率先投降后,剩下的人纷纷效仿。

    很快,所有人被控制起来,浮山古开始清理战场,把一具具尸体摆正,结果却发现,少了几个人。

    其中擎天派掌门刘天恒,以及他的情人方玲并不在此列,还有他的几位亲信。

    很明显,这位掌门带着情人跑了!

    这怎么可以,他才是罪魁祸首,既然要立威,祸头子自然不能放过。

    沈越沉声下令,“找!”

    之后,他们审问了剩下的人,得知在大长老出去前,刘掌门还在,等到大长老死,众人酣战在一处,就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也就是说,刘天恒这个懦夫,竟然从一开始就跑了。

    命令下达,浮山古弟子迅速行动起来,把整个门派都寻搜一遍,又逐步往山下搜查。

    原本顾泽伤痕累累,听到这个消息,不顾还没包扎好的伤口,就四处搜寻仇人踪迹。

    可惜直到天彻底黑透,也没找到这几人踪影。

    顾泽恨得狠狠捶树,那发泄出去的那股怒气又重新汇聚,“刘天恒!刘天恒!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由于他的力气过于大,身上伤口全部裂开,本就失血过多,心情激荡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被浮山古弟子捡了回来,身上伤口也处理好了。

    见他眉目沉郁,那弟子安慰了一句,“放心吧,古主已经下了江湖追杀令,那家伙跑不远的,除非躲在深山老林里不露面,不然一定会被找到。”

    顾泽默默点头,哑着嗓子道谢。

    “对了,明天古主会邀请江湖人对剩下的擎天派人进行审判,有罪的,犯过错的,统统要受到惩罚,清白的罚三年苦役,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泽闻言,心弦一松,终于不再是之前那阴郁摸样,“我知道了,会去看的。”

    他必然要去指认凶手,让所有参与顾山门灭门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天的审判非常顺利,附近得到消息的江湖门派不敢不来。

    浮山古此次行动过于霸道,实力更是叫他们震撼。

    这还只有浮山古一半弟子,剩下的一半依旧坐镇浮山古,要是倾巢而出,那该有多骇人?

    就是为表忠心,他们也不敢不来。

    甚至一些大胆的百姓,也过来观审。

    他们有的纯粹凑热闹,而有的就有冤屈可诉了。

    擎天派作为本地最大帮派,平时行事霸道,对同为江湖门派的顾山门一言不合就灭门,对百姓只会更蛮狠不讲理。

    百姓苦擎天派久矣,此时听到一整个门派都被灭了,顿时泪流满脸,迫不及待上山,看是否是真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所有参与过灭门案的,为非作歹的,但凡被指认出来的,一律用重刑——砍头!

    这是浮山古在杀鸡儆猴,平时温和,不代表没有雷霆手段,乖乖遵规则行事也就罢了,不服就只有死路一条!

    百姓见他们是真的杀人,也是真的为自己做主,纷纷上台阐明自己的冤屈。

    此时,众人才发现,擎天派岂止是作威作福,简直是恶贯满盈,他们把本地百姓当牛羊,说欺压就欺压,要求上交巨额保护费不算,稍微有钱的富户,说灭门就灭门。

    偏其他门派惧擎天派威势,视若无睹不说,还有样学样!

    沈越狠狠拍桌子,“好一个擎天派!好一个成安府!竟没有一个有血性的门派。”

    他气狠了,早就知道师傅创立浮山古,是为了维护江湖安宁,保护普通百姓,也知道他们日子不仅过的苦,还朝不保夕,经常受江湖人欺压连累。

    却不曾想,情况竟如此糟糕!

    这一个个,哪里是自诩正义的江湖门派,简直是土匪恶霸!

    他狠厉的视线,一一扫过台下观看的江湖中人,大喝一声,“浮山古弟子听令,包围在场所有人!今日,浮山古要履行统辖之职,为百姓伸张正义!”

    那些江湖人没想到,自己上来看热闹,结果却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们想要反抗,可随着沈越一声暴呵,再不敢动作,“众堂主听令,但凡反抗者,直接灭杀,不必留情!”

    话音刚落,数道磅礴威亚席卷而来,压得在场江湖人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之前还疑惑,怎么短短一天时间,擎天派就被灭了,难道是实力不济?

    原来,不是他们实力不行,而是浮山古太强了,数位堂主确实有一掌拍死他们的能力。

    这让在场所有人既恐慌又害怕,偏偏不敢动,生怕被当成典型,直接就地灭杀。

    他们只能又急又煎熬的等着审判到来。

    这一次,浮山古的行事手段可谓狠辣,也让众人见识了,继慕寒卿之后,第二任古主的威势。

    百姓们见到此情形,简直欣喜若狂,浮山古有如此实力,压得那些江湖人动弹不得,还愿意为他们做主,顿时激动不已。

    那些饱受冤屈,几乎快没了活路的普通百姓,已经顾不得事后会不会被报复,当即一一出面,申述他们受到的压迫。

    而沈越听完,当场表示为他们做主,情况严重的,直接人头落地,不算太严重的,也直接废除武功,省得事后还敢报复。

    他的手段不可谓不狠,可百姓们却是热泪盈眶。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成安府的人都跑过来,对他们受到的委屈进行申述。

    沈越直接把擎天派的演武场空出来,分出十二位堂主处理一波又一波闻讯赶来的百姓,剩下的全部出动抓人,把那些欺压过百姓的江湖人,全部抓到此地,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审判。

    此情况,足足进行了半个月,成安府一半江湖势力被他们肃清,剩下的都比较老实,或者实力不够,不敢作恶。

    如此,风气为之一清,沈越也顺势宣布了浮山古各项新规,要求现有门派,必须按浮山古规矩行事,不得欺压百姓,不得为非作歹!

    可适当收取保护费,但拿了百姓孝敬,就必须保护他们安全,光拿钱不干活,绝对不可以!

    如此,过去二十来天,顾泽伤势已经养好,刘天恒还是没有消息,他心中万分煎熬。

    虽然和浮山古弟子一起,为那些可怜百姓伸张正义,让他心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多了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

    但仇人未死,始终折磨着他,夜夜不得安生,白天再忙,晚上依旧噩梦连连。

    他梦到父母师长们的凄惨死去,梦到他们责怪自己无能,不能为他们报仇,梦到亲友的魂魄因仇恨不消,在地狱苦苦煎熬。

    每每他都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只能一遍遍练武,再强一点,更强一点,只有如此,才能手刃仇人!

    成安府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沈越暴戾的名声也彻底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江湖震动。

    那些干了坏事的,一时间满心彷徨,生怕浮山古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当然,也有人心存侥幸,认为他不会这么干,不过是刚继位,想让人信服罢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是为师傅报仇,第二把是灭擎天派,彰显浮山古的实力,叫他们不敢不听话。

    第三把火嘛,估计就是拉拢安抚了,浮山古总不可能和他们所有江湖门派作对,想必很快就会送来请帖,让他们赴宴,顺便臣服。

    到时只要表现乖顺点,想要不会有事。

    许多人都这么想,当年的慕寒卿就是这样做的。

    在郁霄一剑灭了江湖大半高手和各门派中坚力量后,慕寒卿就展露出深藏多年的野心,要求成为统管江湖的组织。

    当时,众人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统管江湖,就凭浮山古?

    然后,慕寒卿约战剩余十数位高手,其中包括武林盟主,斩月教主,以及众门派掌门和长老,一剑对十数人,最终却是他赢了,斩杀所有高手!

    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打得日月无光,江湖就此留下了慕寒卿武力冠绝天下的传说!

    一剑霜寒十四州,不外如是!

    此后,无人敢反对慕寒卿的提议,新浮山古正式成立,成为统管江湖的组织。

    他们心悦诚服,而慕寒卿也未以势压人,制定规矩后,只要他们不犯,一直是客客气气的。

    如此,相安无事了十年,慕寒卿死了,他的徒弟沈越上位,虽没有慕寒卿那样的武力值,但想来行事手段相同吧。

    然而,他们错了!

    慕寒卿是慕寒卿,哪怕他以武力压人,骨子里还是原浮山古那个温润守护门派的侠客。

    而沈越不是,他是新浮山古统管武林后,成长起来的一代,即便师傅骨子里温和,可那种冠绝天下的霸气也时时刻刻影响着他。

    沈越习武,从未学过医,日常接触的,也都是以浮山古主视角看到的一切。

    他不温润,甚至性子强势。

    原先,在师傅的影响下,他以为古主就该是那样的,以武力让人信服,然后就可以淡定自若,从容掌控,一切顺其自然。

    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师傅,更不能成为师傅。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师傅和郁霄前辈做了他们那代人该做的事,把地基和框架搭好,告诉所有人,一个统领武林的江湖门派是什么样子。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身为第二代古主,他要做的,是用最坚硬的材料,浇筑这栋建筑,把规则深入每一个江湖人,甚至是每一位百姓心中。

    让他们深深烙印下,按浮山古制定的规则办事,甚至成为灵魂和身体的本能,成为理所当然的选择。

    而这,不可能通过原本的方法自然演变,势必有一场血腥改革!

    在成安府这二十天,沈越彻底蜕变,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目标已经定下,而他要走的,是霸道!

    从那天开始,浮山古从掌门到弟子并没有回去,而是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所有人更加忙碌起来。

    而他们每到一处,都会对当地帮派进行审理,安分的留下,为恶的统统拿下!

    这是一场大清洗,从成安府到定安府,从西洲到东洲,从南到北,凡他们涉足的地方,都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可在他们走后,天空为之一清,百姓热泪相送!

    沈越带着浮山古众人,携惶惶霸势而来,历一场场血战,最终,这一代弟子迅速成长,成为浮山古力压群雄的中流砥柱。

    而在这过程中,也不是没有门派想要反抗,甚至联合起来,对浮山古众人进行偷袭,刺杀,下毒等诸多手段。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浮山古早已获得百姓的心,得知成安府百姓得以伸张正义,他们如何能不心动,恨不得日日夜夜盼着浮山古队伍抵达。

    而在还未抵达前,已经有不少百姓自发关注本地门派,无论他们是想要反抗,还是逃跑,或者使用下作手段,阻止这一场大清洗,都会在正在筹备时,消息就已经传到浮山古耳中。

    源源不断的消息,让他们轻易避过所有算计,并找出躲藏起来的罪魁祸首。

    不是这些门派不懂得保密,是他们没把欺压许久的百姓放在心上。

    他们是不起眼的小厮丫鬟,是门口的乞儿,是马房的马夫,厨房的打杂,甚至是管家账房。

    即便密谋,可要对付浮山古那么多人,就需要准备物质,比如毒药。

    他们不可能储备如此多的毒药,去店里购买药材,很快就被警觉的大夫和伙计察觉,消息自然传了出去。

    而无论他们躲藏到何处,总归需要接触人群,在消息传遍神州大地后,所有人自觉留意江湖人,因而他们几乎无所遁形。

    当然,那些心虚的门派和江湖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束手就擒。

    消息归消息,真正打起来,依旧对浮山古弟子造成伤亡。

    可此时的浮山古,已然是百战成钢,气势恢弘,一往无前!

    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认为不对,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随古主血战到底,荡平天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哪怕受伤,哪怕牺牲,他们心中信念坚定,悍不畏死!

    顾泽身在其中,早已不知不觉改变,他不是浮山古弟子,但一直跟着他们行动。

    一来,他们在做对的事,为百姓好的事,顾山门灭门前,也一直秉持着匡扶正义,他并没有忘了父母师长教导。

    二也是浮山古有源源不断的消息,或许就有刘天恒的消息。

    可没想到,浮山古还没收到消息,顾泽就率先遇见了刘天恒。

    这天,浮山古接到乡民举报,附近的五毒山上藏着人,或许是他们要搜查的江湖人。

    顾泽随着一支搜寻队伍进山,既然叫五毒山,说明山上毒蛇毒蜈蚣尤其多,虽然有村民提供的防蛇和蜈蚣的药,他们也不敢太过大意,因此一整天过去,只搜寻不到四分之一,不得不在山上过夜。

    顾泽因睡眠不好,主动承担了晚上警戒的任务。

    前半夜安然无事,交接后,他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走远一点,巡视营地周围是否有蛇虫鼠蚁靠近。

    然后他就发现山林中,有火光一闪而逝,连忙叫醒其他人。

    众人抹黑朝着火光出现的地方快速前进,在半小时后包围了一个山洞。

    里面有人居住,火光是其中一人打着火把起夜,正好被顾泽看见。

    他们在石头后躲了许久,等到起夜的人回去,这才包围这个山洞。

    里面的人倒也警觉,立刻就醒了,冲出来与他们对峙。

    顾泽惊喜发现,这些人就是随着刘天恒离开的一干亲信!

    找了大半年,终于有消息了,当即二话不说,冲上去与他们打了起来。

    能成为心腹,逃跑时带着走,这些人的武功自然不差,可在一场场战役,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浮山古弟子面前,就显得弱势了。

    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急于报仇,打斗永远冲在最前线,又有花满楼高明心法加持,顾泽的武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在他一刀又一刀的攻势下,几人很快落败,被捆了起来。

    “刘天恒和王玲呢?”顾泽冷冷看着他们。

    几人虽落败,却倔强不肯发一语,顾泽冷笑,‘咔嚓’一声,直接捏断其中一人脖子。

    他们被顾泽的狠厉吓到,纷纷朝浮山古弟子看去,好像在说,他如此暴力,你们不管吗?

    而浮山古弟子只静静看着,无丝毫动作,更没有动容。

    不说他们这半年,已培养出战袍之情,光是死在他们手下的反抗者和阴谋家就不少,顾泽对待仇敌的态度,只能算普通。

    在场哪个不是一身血气,杀意沸腾?

    顾泽走到下个人面前,轻声道,“你说吗?”

    那人吓得瞪大了眼,停了片刻没有言语。

    又是‘咔嚓’一声,再一个人被捏断锁骨,毫不犹疑,干脆利落。

    顾泽走到第三人面前,他简直快被吓尿了,大声道,“在里面,有密道!”

    顾泽的手堪堪停在脖颈处,顿了顿,放开手,转身进入山洞。

    其他人见此,立刻跟上,有人顺手把其他人也处理了,既然是刘天恒心腹,必然参与了顾山门灭门,死不足惜!

    顾泽急着抓到刘天恒和王玲这两个罪魁祸首,不然会亲自处理。

    一行人进入黑漆漆的山洞,里面七拐八绕,他们走了许久,终于找到洞口。

    洞口在山壁上,下面是一条暗河,顾泽眼尖看到刘天恒正划着小船,带着王玲穿过水洞,当即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往下跳入河水中。

    巨大的冲力也不过让他失神片刻,仇恨的火焰让他瞬间清醒,当即朝着小船快速游过去。

    水道很长,顾泽追上来时,小船依旧在划行。

    顾泽一跃而上,冲出水面,蓄力朝小船狠狠一掌,刘天恒自然觉察了他的到来,扔下划桨,反手一击,巨大的冲力让两人同时后退。

    小船撞到墙壁,王玲猝不及防之下,撞破了头,大叫一声,刘天恒快速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顾泽本在半空中,无法借力,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另一面墙壁。

    可他竟丝毫不顾疼痛,双眼死死盯着刘天恒,见他走神,立刻挥出一刀。

    刘天恒转头就看到这气势惊人的一刀,不敢硬挡,低头躲过这一击。

    刀刃划在石壁上,硬生生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刘天恒心惊,这小子何时有这等本事了?不由越发着急,想着快点离开此地。

    顾泽可不会放过他,顾山门刀法虎虎生威,在刘天恒面前划得密不透风,狭窄的空洞内,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一掌接着一掌,把袭来的所有招式挡回去。

    两人刀法对掌法,短瞬间就过了几十招。

    刘天恒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看我擎阳神掌!”

    这是擎天派的独门绝学,只要打实了,能硬生生废掉习武之人的丹田。

    按照他的想法,顾泽肯定会后退躲避,然后他就可以运掌催动内力,让小船快速划走。

    然而顾泽报仇心切,不退反进,直接一刀劈下来,刘天恒左臂被硬生生砍去,与此同时,他的掌力也袭击了顾泽丹田。

    丹田瞬间出现裂痕,等待全部裂开,将内力全失。

    然而他依旧面不改色,再次挥刀,这次是冲着刘天恒右臂去的。

    剧痛之下,刘天恒精神恍惚,见此忙匆匆挥出一掌,然而一声惨叫,打破了他的蓄力。

    回头一看,石壁上的石头纷纷脱落,扎在王玲身上,大大小小的石快,几乎把她砸得血肉模糊。

    “王玲!”刘天恒目赤欲裂,冲上去想救人。

    趁你病要你命,顾泽果断变换招式,把挥向右臂的刀,横砍向头颅。

    下一秒,头颅落地,刘天恒死了,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顾泽怔怔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松,丹田传来阵阵剧痛,眼前骤然发黑。

    他知道,自己丹田撑不住了,在彻底晕过去前,调起最后一丝内力,向王玲发出致命一掌。

    这个仇,他总要亲自报的!

    做完这一切,彻底陷入黑暗中,整个人从半空落入水中,并随着水势往外冲。

    浮山古弟子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忙游过来想要将他救起。

    可水下突然出现恐怖漩涡,席卷着顾泽的身体,直直冲出水道,瞬间跌落下瀑布。

    众人冲过去,赫然发现,这竟然在百米瀑布的源头,那顾泽?

    他们有不好的预感,忙运起内力,随着水势跳下瀑布,但顾泽早已被冲走,没了人影。

    大晚上,月光无法给予足够的照明,让他们潜水找人的动作千难万难,可每过一分一秒,顾泽生还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众人万分焦急,却依旧一无所获。

    就这样到了天明,在大家绝望之际,其中一位弟子眼尖看见石头缝隙中漂出的白色衣角,顿时精神大震,“在那!”

    众人忙冲过去,扒开石块,果然发现顾泽,他被水势冲入两块石头中间,正好卡住没被冲走。

    但他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

    丹田尽碎,五脏六腑移位破损,肋骨断了三根,四肢仅余左臂完好,其余全断了,呼吸更是断断续续,只留一口气在胸口。

    这口气没了,人也就彻底没了!

    浮山古弟子忙往他嘴里倒入不少续命丹药,暂时保住这一口气。

    可顾泽这情况,没有灵丹妙药,是好不了了。

    他们用树枝搭建一个简易支架,抬着人小心翼翼回到浮山古据点,一路上几乎用内力保持平稳,生怕一个颠簸,就把顾泽的小命颠没了。

    回到据点,连忙叫来大夫,可每个大夫看过顾泽情况,都只摇头,除了开药暂时为他续命,什么都做不了。

    众弟子绝望极了,就在这时,门外急急冲进来一位俊美公子,神情着急。

    花满楼一回来,就听说顾泽重伤,连大夫都治不了,顿时急奔而来,见到床上奄奄一息,但一息尚存的顾泽,不由松了口气。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先给顾泽把脉,确定情况后,迫不及待把金蝉丝给他种下。

    花满楼也没想到,此行会如此艰险,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找到那座神秘岛屿,又闯过无数险境,方得到这对世上独一无二的金蝉丝。

    在拿到金蝉丝的过程,他还面临了人性的考验。

    金蝉丝与银蝶花相伴相生,同时相克,取下金蝉丝,银蝶花会瞬间死亡,而摘下银蝶花,金蝉丝也会瞬间柴化,失去效用。

    金蝉丝的作用是治疗疾病,无论多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能慢慢修复。

    而银蝶花的作用在于明目!

    是的,只要服用银蝶花,花满楼就可以看见了,不需要借助主神提供的能量道具‘明亮双眸’。

    说到底,能量只是帮他看见,本质上并不是他的眼睛复原。

    虽然‘明亮双眸’还有其他功能,诸如夜晚视物,能看得更远,且看得很细,比真正的眼睛好用。

    但花满楼这样的人,其实要的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自己的眼睛!

    没得选就算了,有选择的话,他只愿自己眼睛复明,银蝶花就能做到。

    可花满楼毫不犹豫选择了金蝉丝,虽不确定顾泽用不用的到,但他希望能给这半徒一份保障。

    而也正是这金蝉丝,保下顾泽性命,并在之后,缓慢修复身体上的各种创伤。

    顾泽没事后,花满楼方才有心思关注江湖消息,得知沈越和浮山古做的一切,不由沉默。

    他知道沈越并没有错,这场血腥清洗,开启江湖百年安稳,即便百年后,江湖再掀起凤坡,不也有百年后的人继续努力维护和平吗?

    何况,这百年是安稳的,江湖没有大的纷争,百姓安居乐业!

    他只是为逝去的生命难过,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再次见到沈越,他一身霸道杀伐之气,和以往的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但此时的他,却是合格的上位者,领导者!完全脱去稚气,变得成熟有担当,也让浮山古上下,乃至整个江湖武林信服!

    “沈古主,恭喜!”花满楼淡淡笑道。

    沈越深深注视他,“你并不觉得我做的是对的。”

    “至少不是错的,”花满楼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越道。

    “那也不能妄造杀孽,”花满楼语气平淡。

    沈越气势陡然攀升,沉声道,“你想说什么?阻止我?”

    花满楼站起,深深一揖,“在下有个建议,恳请古主一听?”

    沈越目光深沉看向他,气势越来越强,大堂内的空气几乎凝结,其余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然花满楼面不改色,站起身子与他对视,依旧温和从容,却在沈越霸道之势下,似乎不落下风,反成分庭抗礼之势。

    半响,沈越率先收回威压,“你是沈某恩人,花公子请讲!”

    “在浮空山外建立一座新城,把那些难以处理的江湖门派都迁进去,放在眼皮子底下管辖,”如此既可以叫他们听话,也能让他们远离普通百姓,省得时间长了,又以武力压人。

    沈越沉吟,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个建议。

    说实话,这建议未必有多好,那些门派在本地经营多年,哪肯放弃根基,想办成此时,必要费一番功夫。

    但办好了,确实能在一定范围内,隔离江湖门派和普通百姓的交集。

    沈越站起来,一步步往外走,议事堂就在练武场的正前方,看着那一个个费力操练的弟子,哪怕受伤了,也不肯停歇,多一份战力,就多一丝保命的机会。

    这半年,浮山古虽然一直赢,但也牺牲了上百个弟子,堂主副堂主等一众高手,也有三人牺牲,六人受伤。

    沈越豁然转身,“那就叫伏羲城吧!”

    一锤定音,伏羲城就此建立,保江湖百年和平!

    第036章 浩劫侠影33

    带着海宇岛赞助的三种奇珍瑶柱, 陆小凤再次来到罪恶坑监狱深处。

    “陌愧前辈,我来兑现诺言了, ”陆小凤笑着上前,同时把手里的木盒扔到白胡子老头怀里。

    老头闻言,双眼大亮,打开木盒,见里面颗颗肚胀圆满,色泽浅黄, 香味扑鼻,绝对是炖汤的佳品,“哈哈哈,好,你小子有点本事,竟真把这等好东西找来了,说吧, 这次有什么事求老子。”

    陆小凤嘻嘻一笑,盘腿坐下, “我在另外一本《泽味记》中,看到几种瑶柱的做法, 颇有意趣, 不然讲给前辈您听。”

    “嗯?”白胡子老头果然被提起了兴趣,“说说看,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做法。”

    “这其一嘛, 就是用一种叫做龙须子的海草一起蒸,激发香味后, 和鲍鱼,火腿, 香菇熬煮,最后去掉杂质,只喝汤,堪比佛跳墙。第二种方法比较简单,须得用上一种特殊的辛辣作料,此料难寻,只在西南山区有零星分布,叫魏朱子,是一种平常用不到的药材,据说当地人偶尔采一些治疗蝎毒”

    白胡子老头闻言,当即叫到,“邋遢鬼,你那里肯定还有,快拿出来些。”

    陆小凤犀利的眸子,当即朝邋遢男人射去。

    只见他懒洋洋斜靠在地,一手肘撑地,另一只手时不时从身上抓几只虱子,头发凌乱,衣服松松垮垮,整张脸乌漆嘛黑,唯独那双手显得干净整洁。

    见陆小凤看过来,百无聊赖与他对视,眼眸无波无澜,既无喜怒,也没羞窘。

    “您就是鬼医?”陆小凤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真成了。

    在鹿衡宇提出鬼医很可能一只待在罪恶坑,他就在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研制那样阴邪的毒药是为了什么?

    有如此本事,又为何甘愿为九千岁做嫁衣?

    九千岁有这么大魅力,让一个心性狠毒,却医术高明的人,对他心悦诚服?

    如果不是,他为何多年不在江湖行走,而是潜心研究?

    是不想,还是不能?

    陆小凤做了重重假设,又在风涛阁翻了无数资料,最终确定,鬼医此人并非潜心研究之辈,而是满怀恶意,喜欢拿活人做试验,行事更是毫无顾忌,定然不会安安分分待在一处,除非出不来!

    那么符合这重重特征的,就是五位前辈中的一位了。

    九千岁旗下那些恶鬼,想出去自然可以出去,而关在监狱深处的人,过不了五位前辈这一关。

    所以能真正和九千岁勾结的,只有守狱之人。

    只是,“为什么?”陆小凤不由发问,既问鬼医为什么要帮九千岁,也问其他人,邋遢男人的行为为何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陌愧前辈放肆大笑。

    陆小凤心一凛,顿敢不妙,当即朝后飞去,可已经晚了。

    和尚手腕一转,一股庞大的内力牵引着他,拉着他一步步靠近。

    陆小凤使劲挣扎,却无可奈何,比当初九千岁禁锢他时还要恐怖,融合五位前辈的全部内力,如山岳般沉重,甚至在这种气劲下,内力都调动不了。

    转瞬间,他来到五人面前,不知何时,中间的铁门已经打开。

    陆小凤暗叫不好,虽不知五位前辈想做什么,终归不能束手就擒,用力握紧门边铁栏杆,即便栏杆已经变形,自身骨骼肌肉也在内力牵引下呈现不自然抽动,疼痛遍布全身,仍然都不肯放弃。

    他的手指是那么用力,几乎要陷进钢铁里,硬是没有前进半分。

    “好小子!”邋遢男人,也就是鬼医大喝一声,短刃横刀劈向他的双手,欲要断开他的挣扎。

    陆小凤不得不放开左手,灵犀一指瞬间夹住袭来的短刃。

    鬼医抽了抽,竟然没抽动,不由大喜,“九千岁说的没错,你的灵犀一指果然有用!”

    “那么,开始吧!”

    和尚一声令下,被陆小凤抓住的铁栏杆率先被陌愧前辈用精铁削断,猝不及防之下,他瞬间被拉到中间。

    鬼医在他背上狠狠一拍,磅礴的内力涌入体内,肆意冲撞奇经八脉,疼痛还是其次,这样庞大的内力,对筋脉造成恐怖的伤害,让本来韧性的筋脉出现断裂的危险,更是在各处穴窍堵塞,时间一长,会因为无法疏通,爆炸开来。

    偏偏鬼医那一掌,还封住了他的丹田,也就是说,内力无法通过运行进入丹田,如此就运转不起来,要么堆积,要么冲撞本就脆弱的其他筋脉。

    这是要把他胀死的节奏啊!

    偏偏陌愧还不放过他,一直源源不断给他输送更多内力。

    陆小凤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臌胀起来,彷佛随时要爆炸。

    而他本人也异常痛苦,本能的,把内力疏导进左手,想通过手指把内力打出去。

    在他动作的同时,鬼医速度更快,握住他的手指狠插入地面,竟生生在钢铁中留下两个窟窿,庞大的内力顺着手指倾泻而出。

    “轰隆,”闷响从地底传来,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陆小凤只感觉手指骨传来剧痛,膨胀的内力消失让他舒服了点,脑子也能正常思考了。

    “你们想通过这种方式,破坏牵引阵法,好逃出去?”他捂着两根几乎要断裂的手指,语气不明道。

    “没错,哈哈哈,算你小子聪明,”陌愧哈哈大笑。

    “你们被困在这里,自然不甘心,所以鬼医和九千岁做交易,帮他研制特殊能控制人,还能大规模传染的毒药,而他帮你们破阵,”陆小凤语气沉重,他再一次踏入了敌人的陷阱。

    “九千岁说,有个叫陆小凤的小子,有一门独门功夫灵犀一指,能夹住世上最锋利的武器,”鬼医点了点地面的铁板,“这玩意儿坚固异常,偏材质特殊,用普通兵刃划不开,他却说肉体凡胎可以,实在叫我等不敢相信。”

    鬼医说完,好奇的看向陆小凤的手指,那狂热的眼神,似乎想砍下来好好研究一番。

    陆小凤背脊一寒,立刻道,“那是因为有内力加持。”

    “不,内力只能把铁板下面的东西炸开,真正有用的,是你陆小凤的手,”鬼医摇头。

    陆小凤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或许在他还未进入这个副本小世界,九千岁那个阴险的家伙就已经计划好怎么利用他了。

    之前种种,不过铺垫罢了,这个才是重头戏。

    “好了,还有四处,莫要浪费时间,阿弥陀佛,”和尚发话,三人立刻准备起来。

    陆小凤:

    啊啊啊,他的手指要保不住了,真的,那铁板哪是那么好戳的。

    果然,在第二次的时候,只听‘咔嚓’两声,手指骨断了。

    鬼医检查一番,“断得有点狠,两处骨折,六处骨裂,不能用了。”

    “那就用右手,”陌愧毫不犹豫道。

    陆小凤生无可恋,整个人被控制,什么都做不了,别说手了,估计等他们成功,命都保不住。

    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脱离桎梏,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医拿起自己的右手,冲向和尚旁边的阵眼。

    他想反抗,并不想认命,所以在内力冲出去的那一刻,并没有全部输出,截留了一大部分。

    虽然这样他会被反噬,五脏六腑和筋脉全部受伤,但这五位恶人,决不能放出去,不然他陆小凤就是祸害天下的罪人。

    倏然,变机陡生,握住他的手指往上一抬,并没有插入地板,而是狠狠冲向和尚。

    “噗!”

    六人同时吐出鲜血,每个人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陆小凤是内力反噬,而和尚被灵犀一指输出的内劲所伤,其他人和他气机相连,全部受伤。

    内力运转瞬间被打断,不等陆小凤反应,就和鬼医移了位,竟无缝衔接在了牵引阵法的坤位,代替了鬼医!

    众人齐齐面色大变,“鬼医,你在干什么?”

    鬼医哈哈大笑,“自然是借你们都受伤,断开内力链接的瞬间,让这个毛头小子代替我。”

    原本这方法是做不到的,可谁叫他们为了破开阵法,把所有内力都输给陆小凤,把他变成了阵眼,阵眼与阵点的灵活移动,是他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方法。

    “你们以为我和九千岁的交易,就是打破阵法吗?不不不,我只想自己出去,顺便送你们这群老家伙上西天,可惜了,”他看了陆小凤一眼,要不是这小子最后关头,竟然冒着反噬的风险,将内力收回大半,导致和尚只是重伤,而不是死了。

    那么庞大的内力,本该让和尚一击毙命,而其他四人与他命运相连,同生共死。

    他鬼医则和陆小凤互换了位置,倒霉的也不是自己,顶多身为阵眼,受点波及罢了。

    谁想到陆小凤不仅收回一半内力,还提前把内力打出,导致他没及时换位,自己也跟着受伤。

    不得不说,陆小凤的手指功夫堪称一绝,猝不及防之下,仍能提前给出应对,硬是在手指被迫转向的同时,第一时间先打出内劲。

    如此,六人方才同时受伤。

    “啊啊啊!鬼医!我杀了你!”陌愧老头最先受不了,气得一掌拍出,其他人被他调动内力,牵动伤口,再次吐了一口血。

    “哈哈哈,”鬼医笑着飘向后方,转瞬脱离攻击范围,“老头,你现在能奈我何?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陌愧气炸了,要再次出手,被和尚一把摁住,“闭嘴!调息!”

    和尚一直是慈眉善目的,除了偶尔泄露一丝邪气,大多时候与得道高僧差不多,可他刚刚的呵斥,以及眼中闪过的狠辣,叫陌愧这样的大恶人都不由胆寒,不敢再任性,乖乖打坐调息。

    陆小凤冷眼旁观,怪不得和尚能作为阵法的主导,不是他武功最高,而是他最狠厉,其他几人都怕他。

    见五人乖乖坐下,鬼医再次上前,得意挑衅,“现在,我是自由身了,而你们,依旧是囚犯,待我掌控毒枞大军,就来杀了你们,哈哈哈!”

    陆小凤脸色大变,“你要操控中毒的人?”

    “不错,感谢你陆小凤,海宇岛的人都染上了吧,我可是期待已久,耗费我数年时间,终于研制成功的作品将是何等辉煌?”鬼医笑着邪肆又张扬。

    陆小凤狠狠闭眼,恐怕自己对海宇岛众人的承诺,无法实现了!

    他语气艰涩,“你要如何做?”

    “先试试他们的身手,就用罪恶坑那些恶鬼练手吧,”鬼医说着,趣味盎然,“那药能提高身体机能,让毒枞大军提高武力值,还感觉不到疼,想来战力有所增加,正好用恶鬼们操练一番。”

    陆小凤恍然,“那些恶鬼是九千岁的人,你要将他们都杀光?”

    这让他松了口气,至少鬼医是想控制海宇岛的人,而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就还有救下他们的希望。

    “既然能传染,你为何不把恶鬼们留下,如此人数不是更多?”陆小凤道。

    鬼医意外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都自顾不暇了,竟然还同情那些恶鬼?啧啧啧,真是个毛头小子。”

    “那是因为他控制不了,恶鬼们已经服下了解毒草,”陌愧本就脾气暴躁,被鬼医摆了一道,无法安下心打坐,听到两人对话,立刻跳出来道。

    “解毒草?”陆小凤双眼一亮,“是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鬼医得意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魏朱子。”

    陆小凤恍然大悟,怪不得陌愧说,鬼医身上肯定还有,这么重要的解药,当然要随身携带,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被传染。

    魏朱子是西南山林比较稀少的草药,但以青云阁行商天下的本事,收集一批还是比较容易得。

    把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陆小凤面上颓然,“你现在不是我们的对手,之后也不可能,难道想用人头堆?”

    至于用毒药控制,陆小凤已经有了免疫,和他气机相连的其他人也不会再中毒。

    看了外面甬道一眼,这也不适合大规模一起上啊!

    一个一个接替,压根不是五人对手。

    鬼医哼笑,“你会明白的。”

    和尚缓缓睁眼,“阵法已破了两处,机关变的不牢固,里面那些囚犯很快会杀出来。届时,他率大军而来,里应外合。”

    “不错,可惜了,如果能破坏三处,就更牢靠了,”鬼医道。

    如果不是陆小凤左手骨断裂,只能用右手,怕破了第三处后,同样断裂,就无法进行移形换位了,还能把阵法破坏更彻底些。

    如此,里面那些囚犯,也能更容易冲出来。

    原来这牵引阵法,不仅关联五人气机,也链接后面大牢的机关,阵法被破坏,机关就没那么牢固,里面又是一群武功高强之辈,出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陆小凤闭了闭眼,询问其他四位前辈,“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

    “杀了便是!”和尚淡淡道。

    “什,什么?”陆小凤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描淡写说杀就杀。

    “难道你要留他们成为鬼医的傀儡?”和尚淡漠看他。

    “呃,”陆小凤无话可说,看着鬼医消失的方向,内心万分煎熬,担忧海宇岛众人。

    然而他很快就没心思了,因为囚犯们逃狱迫在眉睫,不能把一个人放出去,都是为祸一方的祸害,可他们五人都受伤了,必须尽快调息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半个时辰后,囚犯们终于突破重重机关,杀到他们面前。

    五人同时睁开眼,运功,把内力传给和尚,由他出手。

    这一次,和尚狠辣的多,一出手就是杀招,不等囚犯们靠近,直接用巨大的内劲,打断他们的骨头,从头骨到肋骨,再到四肢。

    囚犯们一批批倒下,依旧不死心,源源不断冲上来,被关在监狱里暗无天日过了这么久,他们早已疯魔,只想出去。

    与此同时,鬼医也在离开甬道后,摸到海宇岛驻扎的地点,在他们猝不及防之下,控制了所有人,并命令傀儡,杀向罪恶坑,不放过任何一个恶鬼!

    在毒素的控制下,他们身体出现明显异变,随着命令下达,青筋毕露,面目狰狞,力道却变大了,使用武功威力倍增,同时还感觉不到疼。

    如此,他们毫不犹豫冲进恶鬼群,进行大肆杀戮,鲜血染红了整个罪恶坑,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恶,可鬼医却站在高处,笑眯眯欣赏这一切。

    “不愧是我辛苦多年研究出来的毒枞,好用,实在太好用了,哈哈哈,从此天下是我一个人的!”

    天崩地裂,浓烟滚滚,肢体四散,鲜血飞溅,宛如人间地狱,伴随着鬼医猖狂的大笑,以及一道又一道灭绝人性的命令,整个罪恶坑化作巨大的坟场,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活埋入其中。

    “杀吧杀吧,杀死他们,还有那边,竟然有人想逃?做梦!追上去,快追上去呃!”

    鬼医倏然闭嘴,不敢置信向下看,染血的剑正正好插在他胸口,从后背当堂一剑,刺穿心脏,也彻底绝了他的生机。

    头缓缓转移,想知道谁偷袭了自己,然而转到一半,轰然到底,死不瞑目!

    身后,婉约清丽的姑娘缓缓抽出剑,用手帕仔细擦了擦,嫌弃的扔到一边。

    如果陆小凤在这,定会万分惊讶,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柔弱不会武功的往昔姑娘!

    “行了,下面恶鬼快被杀光了,先给他们喂药,免得自相残杀,”香玉妈妈开口。

    往昔往下看了一眼,“就是现在!”

    她竟还会说话,陆小凤估计要更惊讶了。

    然香玉妈妈已经见怪不怪,之前听到往昔开口时,她也吓了一跳,待看到往昔拿出的,风涛阁阁主鹿衡宇手书时,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原来,往昔一直是海宇岛的人,甚至是海宇岛主的亲生女儿。

    她认为海宇岛的情报网太差劲了,许多消息都要经过风涛阁才能知道,这让他们很被动。

    她想要建立一个属于海宇岛的情报网,但这何等艰难,何况还是在风涛阁和浮山古的眼皮子底下。

    她就想取取经,顺便利用灯下黑的优势,发展自己的情报,于是易容改装进入秀乐坊。

    要不是这次情况危急,还真没人发现她的伪装,整个海宇岛,也就只有岛主一人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此次行动,岛主预感海宇岛会彻底牺牲,于是给女儿写信,让她在事情结束后,重建海宇岛。

    但往昔有自己的想法,不愿躲在幕后,看着父亲和海宇岛冒险牺牲而无动于衷。

    她主动提前找到鹿衡宇,达成合作。

    这也是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往昔收回剑,运气轻功往下跳,那灵活轻盈的身姿,即便陆小凤在此,也得感叹一句,不比他的轻功差。

    往昔速度极快,在剩余的人群中穿梭,每到一处,就撒下一大把药粉。

    这是鹿衡宇根据毒枞药性,特意研制出来,能瞬间唤醒傀儡意识的药。

    当然,前提是操纵人不再继续操纵,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一开始不出现,而是躲起来偷袭鬼医的原因。

    被毒素控制的海宇岛众人在药粉的作用下,迷迷糊糊醒来,瞬间被眼前血腥的场面,冲得面无血色,“这,是怎么回事?”

    “爹,你们被鬼医控制,几乎杀光了罪恶坑的恶鬼,现在鬼医被我杀了,你们暂时没事,”往昔走出来道。

    “迪儿?你怎会在此?”岛主见到宝贝女儿,顿时大惊,“你快离我们远点,别被传染了。”

    “顾不上这些了,快找找我们还活着的人,要尽快离开这里,”往昔开口道。

    “为何?”岛主道。

    “来不及了,”这时香玉妈妈冲过来,“阁主预料的不错,九千岁在罪恶坑埋藏了大量火雷,他猜到鬼医不会安分,想要炸死所有人。”

    “什么?”岛主大惊,“那些恶鬼可都是他的属下,难道也不管吗?”

    眼前死亡的人数,足以证明这几乎是九千岁所有下属,难道他也不放在心上?

    香玉妈妈摇头,“只要海宇岛和罪恶坑同归于尽,伏羲城内个门派和浮山古两败俱伤,他再杀了阁主,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届时掌控了风涛阁,再招揽新人就是。”

    九千岁此人丧心病狂,对养大他的师傅和亲生哥哥都没什么感情,又哪里会在意这些恶鬼。

    众人不由心里发寒,“那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恐怖的爆炸声轰然炸响,顿时一阵地动山摇,悬崖上的石头簌簌往下落,犹如千军万马席卷而来。

    之后是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山体轰然倒塌的声音。

    “不好!他在悬崖上埋了能震塌山石的火雷,原路已经不能走了,快跟我来,”香玉妈妈当机立断,带人冲入一个山洞,正是之前陆小凤闯过的离愁谷。

    其他人纷纷跟上,往昔跑到洞口,停顿一瞬,当即道,“你们先走,我很快回来。”

    “迪儿,”岛主忙要拉住女儿,但往昔已经轻功飞走了。

    跺了跺脚,看了眼女儿离开的方向,岛主果断转身,组织众人撤退,“快,跟上。”

    等所有人都进去,他再往后看一眼,一狠心,留下一个记号,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担忧女儿安危,可身为岛主,他有带领岛民逃出生天的责任。

    而被他牵挂的女儿往昔,直直冲入监狱最里面。

    火雷爆炸声如此剧烈,自然也影响到了监狱深处。

    陆小凤等人一心对敌,在一开始的莽闯之后,囚犯们知道单打独斗不是五人对手,于是联合到一起,有人负责防御,有人吸引火力,有人攻击,也有人偷袭。

    且他们站在相对安全的范围,在和尚打出内劲的同时,有时间躲避。

    如此,双方僵持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囚犯们想利用车轮战,耗光五人内力,可他们中有四人负责调息,恢复速度极快,加上内力在五人中游走一圈,直接翻倍。

    所以这种方式完全行不通,偏偏囚犯们不能互相信任,不然按照五人的方法,把内力汇聚一人身上,到也有一拼之力。

    就这样,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陆小凤这边,内力浑厚,无法被突破,囚犯那边可灵活移动,也很难全灭。

    正在双方僵持时,一阵地动山摇,甬道里滚落无数石头。

    不止如此,地面陡然出现裂缝,还不止一条,到处都在开裂。

    “怎么回事?”囚犯们惊叫。

    和尚缓缓向下看,其他人也随之看过去,然后就发现,他们脚下的土地竟然在往下坍塌,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里为了设置机关,原本就被挖空了大半,你们出来又破坏了大量机关,导致结构不稳固,这也就算了,九千岁那个疯子,竟然在整个罪恶坑埋葬大量火雷,一炸之下,整个山体都要塌了呗,”陌愧懒洋洋解释。

    “什,什么?你们为什么没有事?”说话间,已经有不少囚犯往下掉,剩下的人各显神通,有跳到还未坍塌的地方,有扒到墙上。

    但这都不够安全,谁知道下一秒自己立身之地会不会也坍塌?

    相反,五人坐的位置竟毫发无损,当即有人想要冲上来,被和尚毫不犹豫出手打落,随着坍塌的山石一起消失。

    “自然是因为,我们本就被关在铁笼子里,而这个铁笼恰好是吊着的。”

    铁链更是深深扎根在悬崖峭壁的山体中,还不是那种被挖空的山体,而是实心的,只要这山体不倒,他们就会一直这么挂着。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上面不掉落巨石砸死他们!

    刚这么想,就看见上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正摇摇欲坠,五人同时挥手,断开彼此联系。

    在山体开始坍塌后,剩下的阵法就已经破了,五人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最先行动的人,必会受到其他人的攻击。

    他们可不是能信托后背的战友,而是各个满腹算计的恶鬼。

    陆小凤聪明绝顶,知道这一个个都不是好人,贸然行动只会陷入被动。

    可当危机降临,他们也顾不得算计他人,五人几乎同时出手,又同时往外飞,和囚犯一样,扒在墙壁上。

    陆小凤很幸运,扒过去的方向正好有一处轻微凹槽,身体瞬间贴紧墙面,躲过掉下来的巨石。

    那石头几乎擦着他鼻尖往下掉,只差一点点,就要被带下去了。

    四位前辈中的其中一位,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巨石砸了个瓷实,瞬间随着铁笼消失。

    而另外一位前辈,则是被巨石砸了一下,身受重伤,即便没掉下去,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但陆小凤显然没有和尚和陌愧幸运,他们不仅顺利躲过,还抓住一根铁链,能顺着往上爬,遇到掉落的山石,还可以荡开躲避,在这种危险的境地,竟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陆小凤看了一眼,咽下羡慕的泪水,定了定神,开始仔细观察。

    爆炸声阵阵传来,一声更比一声接近,陆小凤知道,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快点跑出去,不然依旧是死路一条。

    不再理会其他人,他看中一个方向,一边躲避石头,一边向上攀爬,那里有一个石洞,目测还比较坚固,应该有出口。

    “小子,下去吧你,”然而,他低估了人性的恶,陌愧竟在这种危险境地下,还空出手来偷袭他。

    陆小凤瞬间出手,灵犀一指悍然出力,夹住射向自己的暗器。

    陌愧惊讶,“你小子指骨不是断了吗?”

    陆小凤笑笑,“要是那么容易断,还是灵犀一指吗?”

    灵犀一指号称天下武器都可接住,不是说着玩的,而是迄今为止,没有武器能伤得了他。

    “哼,好个狡猾的小子,你早就知道医鬼的阴谋,对吧?”陌愧生气大喝。

    “不错,”陆小凤一边观察,一边暗暗戒备。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他互换?”陌愧不解。

    陆小凤转身看了他和飘荡在另一处的和尚一眼,蓦然笑了,“你们朝夕相处数年,鬼医的行动都看在眼里,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控制毒枞的办法!”

    所以,从一开始,他要对付的就不是鬼医一人,而是他们五人!

    但五人气机相连,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他实在找不到好的办法解决他们,在鬼医打算互换时,灵机一动。

    既然气机相连,那他死了,其余四人也会死,不是吗?

    陆小凤很惜命,但又没那么惜命,为了某些使命和正义,他可以死,甚至坦然赴死!

    何况,在副本里死了,也不是真的死,而是回到主神空间。

    只要鹿衡宇和浮山古都顺利,他的任务也算完成。

    按照陆小凤的计划,鬼医在控制海宇岛众人杀人后,定然会过来见证他们的死亡,届时,他可以凭借其他四人磅礴的内力,猝不及防之下偷袭鬼医。

    把他杀了之后,再对付里面的囚犯们,剩下的,也不过同归于尽罢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没想到九千岁如此丧心病狂,自己去赴鹿衡宇的生死之战,把所有恶鬼们都留下,与海宇岛众人一同炸死,人干事?

    “好好好,好一个陆小凤,竟打着和我们同归于尽的主意,你先死吧!”话音刚落,一掌狠狠拍来。

    陆小凤正准备迎敌,只听‘啊’的一声,陌愧发出一声惨叫,他抓住的铁链竟然断裂,又一心偷袭陆小凤,猝不及防之下,直直掉了下去。

    和尚看了眼自己握住的铁链,了然,“之前借你的手破坏阵法,你也不是没动手脚,把更多内力打向铁链方向,你又如何知晓,铁链在这些方位呢,就连贫僧都不知,阿弥陀佛!”

    陆小凤也跟着念了一声佛,“我有个朋友,擅长机关术数。”

    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多学几手呢,朱停可是他们世界最厉害的机关大家,在这里也数顶尖水平。

    按照朱停的说法,天下机关,只要找到诀窍,就能发现规律。

    陆小凤聪明,做不到朱停那样制造各种机关,可在有提示的情况下,亦能找到破解之法。

    之前与陌愧多次交谈,他就隐隐察觉其规律,加上又研究了巧工王琦的习惯,大致有了方向,最后也不过一赌罢了。

    “阿弥陀佛,施主赌赢了,看掌!”和尚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

    陆小凤反手打回去,却发现这掌风平和,并不在伤人,而是逼他出手。

    果然,和尚没有还手,仍由掌风打到本就脆弱的铁链上,瞬间断开。

    和尚直直往下掉,面色平静,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陆小凤,

    “好一个不想活的和尚!”他苦笑,到头来还是被算计了。

    和尚不愿自杀,所以逼他出手,陆小凤喃喃,“杀了个和尚,恶贯满盈的和尚,功德加一吗?”

    这是他从郁霄那里学会的新词,功德+1+1,功德-1-1。

    此时此刻,他也分不清自身的功德是该+1还是-1。

    “发什么呆呢,不要命了!”一声娇喝打断他的惆怅,“抓住!”

    一根白色腰带甩过来,陆小凤抬头一看,大惊,“往昔姑娘?”

    往昔翻了个白眼,“白痴,你想害死我呀,快点!”

    被骂了,陆小凤却觉得心情极好,刚刚的怅然瞬间消失。

    嘿,往昔姑娘竟然能说话,多好的事呀!

    第037章 浩劫侠影34

    “轰隆轰隆——”爆炸声越来越近, 陆小凤也顾不得惆怅感叹,握住白腰带, 一个运气,翻上往昔所在的洞口。

    这与他原本看好的洞口相差一点距离,从下面是看不到这里有洞的,不过往昔既能进来,说明这洞口才是最安全的。

    “走,”他尚未站稳, 往昔软嫩的手就一把抓住他,快速在洞中穿行,忽而往左,忽而往右。

    见不是出洞的方向,陆小凤了然,“洞口被崩塌的山石封住了?”

    往昔不答,脑海中快速搜寻自己看过的图纸, 挑选最佳出逃路线。

    “这里,”陆小凤反客为主, 拉住她往回走,在过了两个洞口后, 换了一跳新的路。

    “轰隆!”爆炸声终于临近, 炸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多,时而落在他们身后,时而堵住前进的路。

    之前, 两人一旦看到巨石滚落,都直接避开。

    可陆小凤竟拉着往昔一直往前, 有石头堵住,直接用内力轰开, 炸成碎石,上面掉下来的石块,则直接弹开。

    两人周围被一股庞大的内力包裹,形成一个稍微安全的能量场。

    往昔看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你耍诈,武功竟然如此高?”

    之前陆小凤被黑袍前辈跟踪,往昔为了帮他脱困,故意误导黑袍前辈,早知他武功如此高明,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往昔颇为不忿的用指甲掐住陆小凤拉他的手臂。

    “别别别,往昔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这些内力不过是和四位前辈合阵的一点残留,很快就会消失,”陆小凤龇牙咧嘴解释,一边求饶,一边还不忘把砸向往昔的石头震开。

    怎么他遇到的每一个姑娘,刚开始都温柔似水,没多久就变成母夜叉了呢?

    陆小凤命苦啊!

    他在心里哀嚎,往昔却听得甜蜜,“我救你两次,怎么也该以身相许吧?”

    陆小凤面上一苦,琢磨着用什么方法打消大小姐的念头,突然看见洞口,心中一喜,“到了,就是这里,小心湖水散发的气味,会迷人心智。”

    这正好是陆小凤之前闯离愁谷,遇到的那片湖。

    他凭借良好记忆,觉察湖上两壁有其他洞口,当时未经探查,此时横冲直撞过来,竟真找到出口。

    离愁谷是整个罪恶坑最深也是最里面,加上机关精巧,要运那么多火雷进来相当困难,他预料悬空平台必然比这边安全。

    果然,这里虽也能听到爆炸声,但震动幅度不大,至少没有地动山摇的震撼。

    “哼,混蛋!”往昔何等聪慧灵巧的心思,当即听出他顾左右而言他,直接甩开他的手。

    “诶,你,小心,”陆小凤连忙转身,生怕姑娘生气任性,误了卿卿性命。

    但他显然低估了往昔,一颗药丸探入口中,入口即化,让他想吐都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往昔挑眉看他,“你已中了我的毒药,半月内不和我成亲,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陆小凤嬉笑,“也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陆小凤也算死得其所。”

    “你!”往昔气急,二话不说,运起轻功狠拍他一掌。

    陆小凤没有抵抗,顺着她的力道跳到湖对面的平台上,往昔随之也飞过来,姿态轻盈,落地翩然。

    “好俊的轻功,”陆小凤拍手,“这下要仰赖姑娘带我一程了。”

    说着他竟上手揽着往昔的腰,姿态亲密自然,好似刚刚被威胁下药的不是自己,两人宛若一对恩爱情侣。

    往昔白了他一眼,竟也没拒绝,“你可搂紧了,要是掉下去我可不管。”

    是的,陆小凤在之前开路时,已经耗尽所有内力,包括他自己的,以至于出了洞口,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轻功,反而与往昔插科打诨,等待内力恢复。

    往昔聪慧敏锐,本就以岛主继承人的标准培养长大,自不会耽于情情爱爱,那些个打情骂俏,不过是玩笑。

    当然,其中也未必没有一丝真心,可她这种继承人,再真心也夹杂着算计。

    陆小凤的聪慧与能力,如果能加入海宇岛,必是一员猛将,她不介意用婚姻把人套牢。

    可惜,陆小凤拒绝了。

    往昔虽生气,宜嗔宜喜间,却没让两人生出隔阂,而是让陆小凤越发亲近她。

    显然,她已经摸透陆小凤的性子,如果你大大方方的生气,惩罚他,他反而会继续靠近,接着逗你。

    可要是伤心扭捏,甚至哭泣伤神,陆小凤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蛋啊!爱招惹美人,愿意哄着,劝着,伏低做小,却不愿负担起责任。

    但美人有事相求,只要不是让他娶妻,拼命也是可以的。

    往昔算计的,就是陆小凤对她的亲近之心,秀乐坊的往昔需要怜惜,而海宇岛的少岛主,要的是陆小凤帮忙,甚至卖命!

    陆小凤自是个聪明人,对于美人这番算计乐见其成!

    他是不可能留下娶妻的,可往昔这样的美人,冒死前来救他,即便不看在情谊上,救命之恩也摆在那里。

    所以他直接展现出亲密,与美人嬉笑怒骂,何尝不是一桩美事呢?

    至于那颗所谓的‘毒药’,不过是防止被迷惑的解药罢了。

    往昔轻功确实不俗,一路带着陆小凤闯过毒雾,奇石柱,打开了洞口。

    陆小凤回头看了看,面色陡然垮下来,“鹿兄既已全部破解,又何必让我再闯一遍。”

    上次进来,他闯的好生辛苦。

    往昔瞥他一眼,“鹿阁主说,是根据你闯阵的过程,专门设计的闯关窍门,没有你打前锋,我们这次逃亡也不会这么顺利。”

    陆小凤:“鹿兄好生聪慧。”也好生爱算计人。

    真不愧和九千岁是亲兄弟,两人都一个德行。

    陆小凤此时万分想念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他们虽爱看他笑话,却不会这么算计他。

    至于朱停和司空摘星

    呃,好吧,与鹿衡宇半斤八两,就是没他聪明罢了。

    “进去,”往昔见他憋闷,娇笑着推了一把,洞内所有石阶全部打开,蜿蜒向下,之前那个圆台早已随着魔将坠落。

    两人已极快的速度,在石阶上飞跃,耗费近半炷香时间,终于来到崖底。

    看到的画面,叫陆小凤余生都感觉震撼!

    这里是数万骸骨的埋尸地,一具具骸骨犹如士兵般整齐排列,密密麻麻,有的手中拿着已腐朽的武器,有的失去了骨骼的一部分。

    而最中间一块,因落下的各种东西,比如尸体和石块,砸得四分五裂,堆积在一起,已分不出完整的骸骨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古战场吗?

    可也不对啊,古战场的话,尸体怎会排列如此整齐?反倒更像帝王的陪葬坑。

    可用上万具尸体来陪葬,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相传六百年前,有一位人皇练成绝世神功,不仅武功天下第一,而且非常邪门,能帮助下属提高内力,即便他们资质不好,也能在人皇内力的带动下,突破重重难关,到达天人之境。”往昔开口述说一段这个世界经历过的历史。

    “用这个方法,他培养了一支万人诛魔大军,号称诛仙灭魔,无所不能。带着这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人皇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横扫天下,统一霸业,建立了一个武者统治天下的朝廷。在这个朝廷里,武功高强者才能当官,强者上,弱者下。”

    “人皇与他的大军称霸天下一百多年,直到人皇寿命耗尽,为自己建立一座庞大的地宫,用以安置他的大军!”

    “安置大军?”陆小凤喃喃,“难道他死了,也要带着万人大军去地下世界吗?”

    这是何等的疯狂!

    “是那万人都受他控制,他死了,他们也要跟着死!”

    帮人提高内功修为,是何等神奇的手段,自然会有约束,就比如同生共死,人皇生,他们不一定活,人皇死,他们得全部殉葬。

    至于这些骸骨,大概率就是那支殉葬的大军吧!

    “也就是说,这里曾是那位人皇的埋骨之地?”陆小凤左看看右看看,只能看到数不尽的骸骨。

    “不错,根据鹿阁主给的地图,我们要借道帝陵外围的地宫通道离开,那里有盗墓贼光顾过,用内力能把盗洞轰开。”往昔率先行动,带着他在一具具骸骨中穿梭。

    陆小凤摸摸鼻子,好奇道,“这位人皇的地宫被盗了吗?”

    “那倒没有,他是当众坐化,带着所有人的面化为粝粉的,他的地宫也没什么陪葬品,是真的为这万人大军准备的。”往昔道。

    “那为何还有盗墓贼?”陆小凤询问。

    “哦,这个啊,据说人皇把自己的武功心法刻在了地宫里,自然有人觊觎这无上心法,找盗墓贼闯入也是理所当然。”

    陆小凤眉头一皱,“江湖岂不要再掀风波?”

    “放心吧,那个消息是假的,而且据说那功法只有人皇血脉能用,其他人练习第一层就会走火入魔,而人皇也没有血脉流存于世,虽有无数妻妾,却未剩下一儿半女。到了,就是这里。”

    陆小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刚挖开的洞口,非常狭窄,只能爬行。

    为了安全,他率先进去,有危险也好挡在往昔姑娘前面。

    这盗洞相当长,两人爬了怕有两刻钟,才终于看到另一个出口。

    出来是一条暗河,往昔解释,“这暗河通向外面,不过河床有漩涡,小心点。”

    陆小凤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腰带,把两人绑在一起,同时往下跳。

    暗河果然危险,大大小小的漩涡不计其数,不小心就会把两人卷进去,好在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一人被漩涡吸住,另一人还能用内力帮忙拉出来。

    就这样,不知游了多久,终于看到亮光,两人也憋气憋的快爆炸,迫不及待冲出水面。

    “是大小姐和陆大侠!”海宇岛的人一直等候在此,见两人终于出来,松了口气。

    陆小凤游上岸,打量了下众人,不由叹气,这里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四分之三的人牺牲了。

    “抱歉,”他张了张嘴,终是他没能阻止鬼医控制他们。

    “不必放在心上,”岛主上下打量女儿,见她安然无恙,不由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毒素侵入身体后,肌肉有些不受控制,让慈爱的表情变得僵硬扭曲。

    “我们要连夜赶回海宇岛,封闭海宇岛,希望这毒素不会蔓延吧,九千岁那里?”岛主看向陆小凤。

    “我立刻赶过去帮鹿兄,”陆小凤当即承诺,九千岁此人,怎么都不该活着,“哦,对了,我从鬼医嘴里得知解这种毒素的方法,需要用到魏朱子。”

    “魏朱子?好,我知道了,那就麻烦陆大侠了,”岛主松了口气,能解毒真的太好了!

    陆小凤最后看了往昔一眼,得到一个满含深情的笑容,不由也露出情意绵绵的眼神。

    随即两人毫不犹豫各自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陆小凤一路紧赶慢赶,来到鹿衡宇和九千岁决战之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们选中决一生死的地点在明溪湖的一叶扁舟上,曾经兄弟二人在此喝酒赏月,共述人生理想。

    当晚的星空也和今日般璀璨夺目,似真似幻,他们躺在星河上,约定匡扶天下的梦想。

    那一年,两人一个十三,一个十四,正是风华正茂,满腹理想的年纪。

    可现在,一个成为风涛阁主人,另一个则变成罪恶滔天的九千岁,兄弟相见,只剩下剑拔弩张,再不复往日情深。

    “鹿衡宇,我真的很讨厌你,只因比我早出生一年,就处处压我一头,今日终于要除去你这个人生路上最大绊脚石,我心甚慰!”九千岁笑得肆意张狂,手中猝然蓄力,湖面漾起阵阵水波,一股水流冲天而起,朝鹿衡宇挥动进攻。

    此时的鹿衡宇,手持白剑,屹立船头,一点一点拔出那冰寒彻骨的银白重剑,“这是师傅的风雪剑,今日,我要你死在此剑下,以赎己罪!”

    话音刚落,剑柄飞震出去,旋转冲进水龙中,瞬间打散了龙头威势,力道不减反增,以极为刁钻的速度,冲向九千岁。

    九千岁在方寸间腾挪,游刃有余闪避着,嘴上却放肆嘲笑着,“当年,他也是拿着这柄剑对准我,不照样死在我的手下,作为他的好徒弟,你也不能幸免!”

    话音刚落,他瞬间冲过来,朝着鹿衡宇狠狠拍出一掌。

    鹿衡宇凭空消失,掌风砸入水面,激起千层浪花,白茫茫一片,模糊了视线。

    不好!

    他立时转身,可瞬息一剑陡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迫人的危险。

    九千岁慌忙应对,手掌连连拍出十数掌,与剑气相碰,陡然迸发出极强的寒气。

    周围尚未落下的浪花,竟一瞬间凝结成兵,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寒,霜,剑!”九千岁一字一句吐出,不敢置信道,“你竟然练成了。”

    风雪寒霜,是极为特殊的剑与剑招,寒霜剑法必须用风雪剑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而寒霜剑法也是专门为风雪剑所创。

    这是两人师傅都没能练成的绝世剑法,练成后剑气带着冰寒之气,能冻住对方内力,不战而胜!

    但想要练成极为艰难,师傅修习四十年,卡在第八层迟迟不得寸进,加上练了寒霜剑后,体内一直萦绕不去的冰寒之气,导致身体虚弱。

    师傅吸取教训后,为两人换了功法,所以他们都没练习这套剑法。

    鹿衡宇受重伤后,反倒修习了这套功法,是九千岁没想到的,更加叫他震惊的,鹿衡宇竟然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练成了!

    怪不得他敢一人跑来决战,原来是有依仗啊!

    只不过,“你本就受伤颇重,再练这冰寒剑法,恐怕内府已承受不住,离死亡不远了吧?”

    鹿衡宇冷眼看他,“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能除掉你这个祸害,值得!”

    “祸害?哈哈哈,鹿衡宇,你竟然说自己胞弟是祸害,那你又是什么人?”九千岁哈哈大笑,“你莫不是觉得自己高风亮节,是正义大侠吧?岂不知,你们血液里天生带着罪恶!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父母,是三十年前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血魔,而我们是魔头之子啊。那个老头杀了我们父母,又假惺惺教导我们做个好人,呵,血魔的孩子,天生罪孽熏天,又如何会成为好人,我是如此,你也不逞多让!”

    鹿衡宇面色一沉,“谁告诉你的?”

    “哈哈哈,他已经被我杀了,知道我之过去,怎可活着?看来你也并非不知情,不过假装不知罢了,虚伪!”

    话音刚落,内力悍然暴动,震开周围的寒冰,并向鹿衡宇挥出重重一掌。

    鹿衡宇脸色已然发青,毫不犹豫对了一掌,内劲冲击着本就不健壮的身体,让他生生吐出一口血,却不肯放手躲避,而是加大了内力输出,愈发不管不顾。

    “哟,不用你那寒霜剑了?不是要向那个老头证明自己是个乖乖徒儿嘛,好人呢,”九千岁嘲讽。

    鹿衡宇没有说话,眼神却格外狠厉。

    突然,他手腕一转,不顾打在身上的强劲内力,冲着九千岁的脸狠狠甩出一掌。

    “啪!”

    空气彷佛凝滞,九千岁摸了摸嘴角沁出的血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鹿!衡!宇!我要风涛阁为你埋葬!”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毁了风涛阁,而是利用它帮自己掌控天下。

    可这一刻,他要毁了风涛阁,让鹿衡宇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鹿衡宇被九千岁一掌击中,倒飞出去,落于水面,竟瞬间凝结成冰。

    那冰寒之气显然已从内府侵入表面,甚至影响到周围的空气。

    他脸上凝结出一层冰霜,却不及他眼底的寒意彻骨,“鹿环宇,你不配为人!”

    他的语气冰冷,神情似要把人冻住,“我们的父母,是被血魔抓去吸血练功的血食,他们本是少男少女,却被血魔强迫结合,生下我们继续当他的血食!”

    九千岁神情大骇,“你胡说!”

    “我出生一年后,你也出生了,有了备胎,血魔毫不犹豫给我放血,我差点血尽而亡。是师傅救了我们,杀了血魔!只是他们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哀求师傅收下教导我们,便死了!”

    九千岁不敢置信,“不可能,你被骗了!”

    “是你被骗了,”鹿衡宇冷冷道,“我生而有记忆,出生后到一岁的记忆清清楚楚,你不也如此?只要你肯回忆,就能记起,自己躺在一个瘦削干枯的女人怀里,拼命找奶吃的摸样。那女人没有奶,就喂血给你,她血不够了,就换一个男人喂!”

    他闭了闭眼,“我就是这样活了一年,他们那个样子,会是血魔吗?”

    这是他永远不敢忘却的记忆,越回忆越痛苦,也越感激师傅杀了血魔,带走兄弟二人,顺便给那两个可怜人解脱!

    可鹿环宇这个畜生,竟然受人挑拨,相信自己父母是血魔,杀了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师傅,他该死!

    “不,不是的!你胡说,胡说!”九千岁疯狂摇头,不想相信,可随着鹿衡宇的话,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个模糊的画面。

    他最初最初的记忆,就是到处找奶喝,饿的哇哇大哭,但总是得不到满足,嘴里时常有血腥味,那是唯一的食物来源。

    就因为这样模糊的场景,他听信了那人的话,自己是血魔的孩子,天生带有罪孽。

    “是罪孽!”鹿衡宇缓缓起身,用风雪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我们因罪恶而生,吸食血液存活,一身的血腥气洗都洗不掉,师傅不该救我们,应该让我们随着他们一起死,可他终究心软了,留下两个祸害,害了他,也要害风涛阁!”

    “鹿环宇!今日,便是你我死期,这世上本不该出现血食之子!就让这清溪湖的水,彻底洗净所有的脏污吧!”

    话音刚落,寒霜剑缓缓扬起,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无边无际的风雪呼啸而至,磅礴剑气融入每一片雪花中,挥动中天地瞬间变色,磅礴恐怖的寒意瞬间席卷整个湖面。

    “轰!”九千岁满脸不敢置信,瞬间化为冰雕,又在剑气的侵蚀下,化作片片雪花,融入这恐怖的风雪中,不留一丝痕迹。

    陆小凤赶到,正好见证这摄魂夺魄的一剑,震撼!极致!超然!

    “羽化登仙,”他喃喃。

    下一秒,他猛的飞身而出,几个纵跃后,跳入湖水中。

    鹿衡宇在使出那惊天一剑后,全身凝结成冰,化作另一座冰雕,落入湖水,快速下沉。

    陆小凤赶到时,那冰雕竟未在水下融化,而是把周围的水都变得冰寒彻骨。

    他忍不住用内力对抗寒意,游上前本想把人抓住,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快速结冰,忙起起内力,卷起冰雕飞速上游。

    等把人带上岸,看着这依旧寒冷彻骨的冰雕,伤心不已,“鹿兄啊!”

    好友在面前死去,何等的凄凉难过?

    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伏羲城情况未明,想来好友死前也惦记着的,他势必要亲自去一趟,能帮上忙最好,不行的话,也该把消息带回来给好友,以慰他安息!

    陆小凤用木头搭了一个简易棺材,提着飞速往风涛阁的据点赶。

    到时,里面并没有多少人,风涛阁的高手们,大部分去了伏羲城,青云阁的情报网对风涛阁来说,乃重中之重,不容许被人抢夺,因此他们要去清理门户。

    剩下的人手不多了,李景贤作为医师,驻扎在此。

    见到自家阁主摸样,顿时冲上来,语气悲痛,“阁主!”

    陆小凤心情沉重,“九千岁死了,他也算完成了遗愿,你莫要伤心,还是好好准备后事吧。”

    “胡说什么?”李景贤怒骂,“阁主并没有死!”

    “什么?”陆小凤不敢置信,随即激动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寒霜剑法第九式是毁天灭地的招式,攻击范围内的所有物品都会化为冰雪消融,而使出这一剑的剑客也会被冻成冰雕,同归于尽。”

    陆小凤的脸再此垮下来,“那不还是”

    “可阁主有金蝉丝啊!”李景贤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有金蝉丝在,阁主即便被冰冻住了,也会有一息尚存。”

    陆小凤眼睛陡然发亮,“对对对,有金蝉丝,那李小哥,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救他?”

    李景贤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我去查,一定会找到救阁主的办法!”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去一趟伏羲城,”陆小凤看了鹿衡宇一眼,坚定道,“等事情结束,我和你一起找。”

    “等等,”李景贤连忙叫住你,“你顺便问问浮山古,他们原属于医仙谷一脉,据说传承的心法中,有一种专门用于疗愈的内功心法,是医师专用,或许对阁主有用。”

    “疗愈?我懂了,”陆小凤点头,顾不得休息,当即骑上快马往伏羲城赶。

    伏羲城内,火光漫天,血流成河。

    炽热的火焰四处流窜,无情的舔舐大地,互相交战的人群早已顾不上救火,到处是兵戈相击之声。

    普通居民纷纷遁入自家地窖,不参与这场遍布整个伏羲城的战斗,而剩下的人,或多或少有武功傍身,更是加入各门各派,不可避免的参与这场大混战。

    事情的起因,是几个门派联合起来,突然向城中心的浮山古据点发难,他们团团包围浮山古,并一路势如破竹杀进里面,竟未遭到有力抵抗。

    古主和一众堂主得知消息时,他们已经杀入内堂,所有人都慌了神,连忙大声呼救,只有了了数人冲出来。

    古主只能带着众堂主亲自出手反击,可他们养尊处优多年,武功早已荒废,哪里是这些门派高手的对手,没多久就束手投降,本以为能通过谈判留下一条命来。

    可惜,这些人毫不犹豫,直接砍掉他们的脑袋,胜利的喜悦冲上大脑。

    就在这时,他们驻扎门派的弟子却满身是血的前来报信,“门派被攻破了,弟子们全部被屠!”

    原来,在他们闯入浮山古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他门派的人趁机闯入他们门派,屠杀了他们的弟子。

    这些人简直要气疯了,冲回去报仇,却在街道上遇到另外一伙人,顿时混战起来。

    战争局面一再扩大,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门派,所有人被裹挟其中,不得不拿起武器或抵抗或杀人。

    而延迟得到消息的浮山古众多高手,冲出去就受到几大门派集体围攻,没有助力的情况下,终是难以为继,一个接一个倒下。

    不过那些人也没落到好,死伤惨重!

    而普通百姓则彷佛提前得知消息,直接躲入家中地窖,封闭入口,静待这一场血腥杀戮过去。

    血战!满城的四肢百骸,鲜血飞溅,不知谁先放了一把火,犹如在热锅里浇了一桶油,本就狂暴的气息轰然炸开,整座城市被火势吞噬。

    陆小凤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火烧毁后的残垣断壁,一片荒芜。

    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忍着强烈的不适,他驱马来到浮山古门口,这里也早就成为废墟。

    找了一会儿,没看到人,正要往青云阁方向去,突然,一道剑光疾驰而来,直冲他面门,速度之快,他也只来得及偏头躲过,但仍被割下一缕头发。

    陆小凤几个旋转,再次躲过一道接着一道利剑,嘴上快速解释,“诸位,在下四条眉毛陆小凤,不知各位是何门何派,为何对在下屡下杀手?”

    “陆小凤?”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呵,你就是那个胆敢欺我徒弟的陆小凤,正好,今日就把命留下。”

    陆小凤眼珠子一转,看到一个身染鲜血的中年男人,面目严肃狠厉,身边还跟着一个老熟人,正是金衔捕容樟,顿时明白来人是谁,立刻笑道,“原来是丁堂主,之前是在下莽撞了,还请堂主原谅则个。”

    “哼,陆小凤,你也有今日,栽在我师傅手上,是你的运气,死在师傅剑下,更是你的荣光!”容樟得意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此来是恭喜丁堂主荣登古主之位,你们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也太失礼了,”陆小凤一边躲避众人围攻,一边笑嘻嘻开口。

    “哦?你竟然知道我之计划?”丁神风停下手中动作,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是,鹿阁主对丁堂主,不,已经是古主了,丁古主推崇备至,认为只有您这样公正严明的人,才配领导浮山古,统管江湖武林,”陆小凤笑着恭维,“起先我还不信,丁堂主判案的本事确实一流,但要说领导整个浮山古,武功方面就稍逊一筹了。”

    “哼,你说我武功差?”丁神风冷哼一声,显得极为不悦。

    “自然不是,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前古主惯爱拉拢那些高手,丁堂主可不是谄媚之辈,也看不惯他们互相勾结窜连,注定不是一路人。”

    “说的不错,”被瘙到痒处,丁神风神情缓和,“算你小子有眼光。”

    “还是鹿兄更有眼光,他坚定认为您可以,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多么正确,您竟然能在前古主和众多堂主的眼皮子底下收服那些弟子,足可见您之威望让人信服。更是智计百出,引其他门派来攻打那些尸位素餐的堂主,又引门派之间互相缠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高,实在是高!”

    通过这个方法,不仅血洗了浮山古不服丁神风一脉的所有人,更是把整个伏羲城的江湖势力清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人,要么迫于威势,加入浮山古,要么实力和势力都一般,无法掌握原门派所有资源,只能把大部分上交,寻求浮山古庇护,最后拿着剩下的那些,成立新的小帮派。

    如此,还有谁能威胁到丁神风的地位?

    要是他想,君临天下都没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想要做到如此,他们还有一个对手,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那就是鹿衡宇的风涛阁和青云阁!

    是的,丁神风要去的方向,正是青云阁!

    路上遇到陆小凤,知道他和鹿衡宇关系不错,不过顺手清理障碍罢了。

    青云阁并未参与今晚的战斗,自然有门派眼红他们的财产,闯进去就发现外围店铺全部关闭,而内围阵法开启。

    他们别说进去了,不被当场绞杀就是好的。

    这是鹿衡宇耗费心力,设计的杀伤力最大的阵法,启动后,靠近百米就会有万剑齐发,投石利箭,更有毒气弥漫。

    在损失一批人后,他们果断放弃,去抢夺别门派的资源。

    而青云阁则关起来清理门户,凡与九千岁勾结,被其他门派买通,或者浮山古渗透进来的细作,以及心有叛逆的,统统被找出来,一个不留。

    丁神风在战后清算时,发现风涛阁和青云阁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在,这怎么可以?

    在他看来,就不应该存在风涛阁这样的情报组织和青云阁这种商盟势力,一切都应该归他这个未来古主所统辖。

    正好,鹿衡宇与九千岁约战,不管输赢,他那身体都死定了!

    风涛阁和青云阁的主人,舍他其谁?!

    第038章 浩劫侠影35

    “你既与鹿阁主有交集, 那可知他现今情况如何?”丁神风尚未收到消息,不知鹿衡宇死了没有。

    如果还活着, 有他青云阁大阵,丁神风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安全闯进去,如果他人不在,凭青云阁内讧的情况,正需要他这样的人主持大局,避免出现更大的伤亡。

    陆小凤不想他竟如此恬不知耻, 心中恼怒,想起鹿兄计划,立刻面带哀戚,“鹿兄他”

    “他怎么了?”丁神风眼见有戏,急切追问道。

    “莫不是死了?”容樟看陆小凤表情,当即大喜猜测道。

    这对主仆,当真是丝毫不掩饰, 枉费之前风涛阁一直源源不断为他们提供破案的情报,利欲熏心, 狼心狗肺!

    陆小凤见多了这样的人,当即收起心中最后一丝怜悯, 把戏做下去, “鹿兄本就身受重伤,哪里是九千岁的对手,又不愿意假手他人, 非要亲自报仇!为了报仇,他修习了其师的寒霜剑法。”

    “寒霜剑法?”丁神风失声大叫, “他练成了?”

    丁神风也非孤陋寡闻之辈,自然知道寒霜剑法的奇特, 在前八层都是一套普通的剑法,且有诸多限制和坏处。

    比如必须使用风雪剑,再比如练习了会在内府萦绕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寒之气,对身体有害无益,时间长了,身体变弱,影响寿数。

    可一旦练成第九层,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可媲美百年前就已经绝迹的万剑宗剑法,能瞬间斩杀诸多高手,威力无穷!

    陆小凤沉重的点点头,“鹿兄,实在天赋异禀啊!”

    “那他如何了?九千岁又如何了?”丁神风急切追问,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和深深的忌惮。

    “鹿兄他化为了冰雕,”陆小凤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诅咒朋友的话,只能换了说法暗示,当然这也不是假话,确实成了一座冰雕嘛。

    “那剑法寒气极重,鹿阁主本就身体不好,哎,也是他报仇心切,”丁神风面上闪过一抹喜意,装模作样道,

    “好在九千岁已死,他也算大仇得报,求仁得仁了,”陆小凤叹息。

    得到确切消息,丁神风非常满意,当即打发道,“如今伏羲城百废待兴,我还需要组织人手重建,不能招待陆大侠了,鹿阁主那里,下葬之日记得给我送信,届时一定前去吊唁。”

    “也好,”陆小凤点点头,“本来走这一趟,就是看看伏羲城内情况,这也是鹿兄生前惦记的。如今丁堂主控制了大局,一切尽如所愿,我自是要在灵堂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告辞!”

    “请,”丁神风当即挥手放行。

    等陆小凤离开,容樟迫不及待道,“师傅,为何要放他走,之前他踩着九神堂给自己扬名,给了你我徒弟二人好大个没脸。”

    “不必节外生枝,”丁神风看了徒弟一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毛头小子,仗着武功好张扬跋扈,迟早收拾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风涛阁和青云阁收入囊中,何必在他这耽误时间。”

    “师傅英明神武,小小的风涛阁和青云阁还不是手到擒来,”容樟立刻拍马屁道。

    “行了,之前让你联系的人怎么说?”丁神风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一派严肃威仪。

    “师傅放心,青云阁的坎鸣长老会悄悄关闭阵法机关,助我们顺利闯进去,只要事成之后,让他独自掌握青云阁,”容樟道。

    “呵,贪心不足蛇吞象,”丁神风嘲讽。

    “师傅认为不妥?”容樟疑惑。

    “青云阁掌天下一半财富,我自不会交给一个外人,”丁神风意味深长看着他。

    容樟立刻激灵道,“师傅高瞻远瞩,弟子佩服,钱财乃大事,自然不能交给外人,不如就由弟子代为掌管?师傅也知道弟子出身富户,从小耳濡目染,对打理生意精通,定能助师傅财源广进。”

    “你不是一向想要为师的堂主之位,怎么,改主意了?”丁神风斜视他。

    “看师傅说的,你已经是堂堂浮山古古主了,弟子跟着您,自然水涨船高,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徒儿就是那受师傅庇佑提携的鸡犬,往后福气大着呢,眼光自然要放长远。”

    “哼,你还看不上九神堂堂主之位不成?”丁神风冷哼。

    “哪敢啊,”容樟暗道不好,师傅一直坐着堂主之位,他这么说,好似嫌弃以前的师傅不够厉害似的,忙解释道,“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好歹是堂堂古主的大弟子,势必要承担更多责任,更好为师傅效劳,鞍前马后。”

    “算你小子有孝心,对了,你三师弟呢?”丁神风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一向平庸的三弟子。

    “师傅您说琴绝?那小子武功学得不到家,突袭青云阁这样危险的任务,我就没叫他,让他留在后方安抚现存的那些人,”容樟生怕师弟抢了自己风头,干脆把他派到不重要的后勤上去。

    “也好,战后事务繁琐,也该有人负责,”丁神风也并非在意这个弟子去向,只是不想容樟太过得意,故意提起其他人,好叫他心生担忧,对他这个师傅交代下去的事更加认真。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青云阁外围,因为提前清场,人都走光了,显得空荡荡的,只留地上被箭射中的尸体。

    走到内围府门口,偶尔能听到里面武器撞击之声,显然,这里的斗争还未结束,不过声音不多,也不够激烈,像是最后的挣扎,正是他渔翁得利的好时机。

    丁神风运起内力,把自己声音一波波传进去,“在下丁神风,现任浮山古古主,特来查看青云阁情况,还请开门。”

    里面暂时没有回音,他连说三遍,终于得到一丝回应,苍老疲惫的声音道,“古主回吧,青云阁一切都好,刚经历一场内乱,已经摆平了,正要收拾残局,就不劳烦古主了。”

    “身为古主,统管天下武林,青云阁出事,我自不能袖手旁观,还请打开阵法,我亲自进去瞧瞧,才能真正放心。何况我和鹿阁主是合作关系,他与九千岁对决,同归于尽,我自是不能看着他的青云阁出事,还不速速开门!”丁神风当然不会死心,当即说出那个结局,动摇军心。

    “什么?你说阁主死了?不可能,阁主怎么会死?”老者显然不相信,激动道。

    “鹿阁主的身体,你们不是不知道,何况他还不顾身体修炼寒霜剑法,终成第九层,能熬到现在已是极限。好了,你莫要拖延时间,速速打开门让我检查一番,只要确定青云阁安全无恙,我还要去其他地方查看。”

    “这”老者似乎很犹豫。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出现了,“丁古主,我已打开阵法,古主请进吧!”

    “坎鸣,你在做什么?”第一个声音气急败坏道,听着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气息不稳,甚至吐出一口血来。

    “大长老,丁古主又没有恶意,我等结束一场大战,还需要打坐休息,让古主检查完好早点调息,何况我也想知道阁主具体情况。”

    “你”话还未说话,他又吐出一口血来,再想说话已来不及,阵法关闭,院门也已打开。

    丁神风高兴不已,挥手下令,“全部抓起来,一个不留!”

    “是!”容樟带头,所有人冲进去。

    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呼,“你们想干什么?”

    “住手!住手!”

    “不好,上当了,快打开阵法!”

    “来不及了,啊!”

    不过片刻功夫,动静停息,显然,容樟等人已经控制了局面,现在轮到丁神风出场了。

    他整了整衣袖,大步流星往里走,穿过一个院子进入正堂,听到缓缓关门声。

    他略有点疑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进入厅堂一看,包括容樟在内,自己带来的所有人全都被点了穴道困在这里。

    不好!

    他飞速往后退,想要离开这处陷阱,然而一运功,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中招了?什么时候?!

    丁神风脑子飞速转动,想不出破绽,最后只能归结于,这是陆小凤和鹿衡宇合谋的。

    鹿衡宇并没有死,故意让陆小凤在途中拦住自己,给他们下毒,让他们失去武功,好一网打尽!

    “好你个鹿衡宇,卑鄙无耻,你如此做,莫非也想要登上浮山古古主之位?”丁神风气急败坏,“我就知道,既揽尽天下财富,又收集诸多情报,必然野心勃勃,平时倒是装得清高,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他不像你,利欲熏心,偏又利令智昏!”这时,从后面转出来一道身影,容貌俊美,风神俊俏,翩然若仙。

    他全身萦绕着仙气,宛如冬日细雪,又或者郎朗春风,清澈而不媚俗,清冷又并非冰寒,通身洁白无瑕,眼若琉璃,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个天上仙人。

    如此风采卓绝的公子,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无法忘怀。

    可丁神风只觉他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你是谁,鹿衡宇呢?”

    “鹿兄自有他的任务,而我负责料理你。”

    “你到底是谁?”丁神风满心不甘,不信自己就这样败了,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你可叫我弦狐,”那人顿了顿,开口道。

    “玄狐?你不过一无门无派的江湖散客,为何要参和到我们浮山古和青云阁的事来?莫非你也想竞争浮山古古主的位置?休想!古主之位,只能由浮山古学院结业的弟子继承,外人无权争夺!”丁神风冷哼。

    弦狐微微一笑,“你又如何知我不是浮山古学院弟子?”

    “不可能!”丁神风脱口而出,随即掩饰般道,“要真有你这样优秀的弟子,我不可能不知道。”

    “是呀,以前浮山古学院人才辈出,就连其他门派都愿意派嫡系弟子前来求学,以期有更好的成就,从什么时候起,书院就只剩下一些平庸之辈呢?”弦狐眼露惆怅,望向远方,彷佛在追忆遥远的过去。

    “是浮山古古主和堂主们相互勾结串联,打压底下普通弟子,让有才华之人出不了头,还是你丁堂主见不得有人比自己优秀,故意把好苗子掐灭在摇篮里?”

    “你胡说!”丁神风勃然变色。

    “真是胡说吗?”弦狐目光如炬,“在你成为九神堂堂主之前,还成就了单霄,傅莹,何伟等诸多天资不错的前辈,在浮山古担任高层。古主和堂主们虽然牢牢占据堂主之位,却没丧心病狂到,不给普通弟子一点活路,他们还可以担任副堂主,长老,以及各级总管之位。可自从你成为堂主后,或者说,你被古主等人打压,差点丢掉九神堂堂主之位后,就与他们达成秘密协议。”

    “从此,普通优秀弟子再不能晋升,只能沦为堂主副堂主,以及他们弟子身边的小厮跑腿,越优秀越备受打压。古主他们担心再出现一个你,你也担心其他优秀弟子起来,会取代你的位置!”

    “于是,只要学院出现天资不错的弟子,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要么生病去世,要么身体受损,不能再习武。在我之前,聪慧灵秀的钟学海师兄在结业前夕,与人在郊外比武被偷袭,丹田受损,武功无法寸进。天生适合练剑的丁梅师姐意外跌落山谷,其他都是小伤,只手筋断了,再也无法练剑。在我之后,齐师弟,柳师妹,张师弟全都毫无意外的在展露过人天赋后,出现意外。”

    丁神风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青白交加来形容了,只仍然嘴硬,“这都是你的猜测,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浮山古学院没有你这号弟子!”

    “你怎可如此确定?莫非你时常关注浮山古学院,对里面情况了如指掌,以便打压新人?”

    “我当然关心,身为九神堂堂主,我希望浮山古后继有人有错吗?”丁神风努力掩饰心虚,为自己辩解。

    “倒也不必为自己脸上贴金,”弦狐冷笑,“你不会以为我找不到证据吧?”

    “你!”丁神风心神俱颤,苦苦压抑的龌龊一朝摊开,让他根本不敢看其他人的脸色,只能无力为自己辩解。

    容樟等人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却听得清清楚楚,满脸错愕加不敢置信。

    弦狐看他们一眼,轻笑,“不相信外表公正的九神堂堂主,内里竟是如此嫉贤妒能?”

    “啪啪,”他拍了两下手,几个相貌普通,浑身狼狈的人被捆绑推到正厅中间。

    “容樟,你身为丁神风大弟子,应该在他身边见过这几人吧,”弦狐道,话音刚落,一道内劲打向容樟,解了他的穴位。

    容樟先是看了师傅一眼,见他神色狼狈,当即有不好的预感,环视四周,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外面院子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浮山古弟子。

    顿时明白,这一场黄雀在后的计谋成功了,只不过他们不是那只黄雀,而是被盯上的螳螂。

    能跟在丁神风身边十来年,成为他最信任的弟子,容樟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

    心神电转,很快就理清当下局面,识时务道,“认识,他们都是师傅身边的侍从,有几分武功。”

    “可不只是几分,”弦狐冷笑,“这几位,个顶个高手,偏没一人知道他们的本事,自也不会关注,丁神风都派他们做什么去了。”

    “你莫要胡言乱语,他们能做什么?”丁神风自然看到外面泱泱一片人,焦急辩解。

    “钟师兄,丁师姐,齐师弟,柳师妹,张师弟你们都出来吧,指认指认害了你们的凶手!”弦狐高声道。

    从人群中,走出来几个身姿气度不凡的人,众人一看,顿时认出,确实是这二十几年中一时风云全学院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钟学海率先抱拳,“诸位师兄弟,可还认得在下?”

    “认得,认得,钟师兄你受伤后就离开了,这些年去了哪里,竟毫无消息,”有人立刻出声附和。

    “当时,我丹田近毁,承蒙风涛阁前阁主怜惜,为我寻来修复丹田的珍贵药材,之后我就一直隐在幕后,调查暗害我的人,经过多年查找,终于发现线索,就是这个人,”他指着被捆绑的其中一人道,“他会一门罡气,注入体内就会破坏丹田。除我之外,还有两位师弟遭此迫害。”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诸位,我是丁梅,”不等他们回神,丁梅也站出来,“我当初跌落时,只是撞到头晕了过去,手筋是被人挑断的,而那个人就是他,丁神风的走狗!”

    “还有我”齐师弟等人纷纷站出,揭露丁神风指派人暗害优秀弟子的真相。

    所有人皆怒目看向丁神风,“你竟然欺骗我们,你该死!”

    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本就活的辛苦,苦学武艺后本以为有机会往上爬,却被人生生断了前路。

    而丁神风这个罪魁祸首,竟还通过这个获取他们信任,让他们位他的野心铺路,当真其心可诛!

    “杀了他为师兄师姐们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杀死丁神风。

    丁神风见事已至此,冷笑数声,“你们也不过欺软怕硬的家伙,被他们当狗一样使唤不敢反抗,竟还妄想和我平起平坐。我能当上九神堂堂主,是凭一己之力坐上去的,而你们呢,只会坐享其成,不过庸碌之辈!”

    这话简直是一巴掌,狠狠甩到众人脸上,叫他们又气又羞。

    弦狐站出来,面色冷峻,“他们之前只是孩子,要不是你手段狠辣,绝了其他人的路,他们又何必低下身段,说到底,不过是你丁神风野心勃勃又嫉贤妒能,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罢了。”

    “说的不错,我就是不想其他人出头,不然何必挑容樟这个蠢货当徒弟,”丁神风干脆破罐子破摔,“但我竟然看走了眼,学院里竟还隐藏着你这样一位出色的人物,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樟被丁神风说得羞怒异常,面色青青白白,瞄到玄狐不经意的小动作,顿时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师傅啊师傅,你自诩聪明,也不过是被耍得团团转的蠢货。”

    丁神风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来,容樟先是愣了愣,随即抖起来,反正丁神风做的这些,已引起激愤,今天必死无疑,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正好借此撇开关系,打压那些人,和他容樟可没什么关系。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我那好三师弟啊!”容樟见丁神风满脸不敢置信,高兴的哈哈大笑。

    “琴绝?”丁神风震惊又恍然,难怪觉得眼熟,这张脸和琴绝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琴绝无论从容貌到气质,都相差甚远。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一直易容卧底在我身边?”

    弦狐看他一眼,微微颔首,“不错。”

    “从五岁起,你就在隐藏自己?”丁神风咬牙,“当真是其心可诛!”

    弦狐声音清冷,语气却难得郑重,“我从小就听着慕寒卿前辈和郁霄前辈的故事长大,想效仿他们,匡扶正义,秉持天下公心。可在考入浮山古学院前夕,结识了一位朋友,他告诉我,现在的浮山古,早已不是当年的浮山古,变得腐朽颓败,污浊不堪,失去志气不说,更是沦为权利熏心的名利场。”

    “我很失望,但不愿改其志,既然现在的浮山古不行,那我就让它变得行!百年前的慕前辈和郁前辈能做到的事,我弦狐亦无不可!”

    “于是我伪装进入浮山古学院学习,一边调查浮山古内部弊病,一边救下被你迫害的师兄师姐”

    “你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再怎么聪慧,小小年纪也办不成这些事,”丁神风打断他。

    “不错!”弦狐颔首承认,“风涛阁的师祖顾泽前辈,当年是随沈越古主一起战斗过的,对浮山古的感情,不比其他人少,这百年,风涛阁也一直帮助浮山古,各种情报,予取予求。可风涛阁没变,志气理想依旧在,浮山古却早已面目全非,前阁主自然痛心,得知我之志向,全力帮忙,只愿我真能肃清不正之风,还天下一个朗朗浮山古!”

    “你那个朋友是鹿衡宇?”丁神风咬牙切齿,要说作为九神堂堂主,他当然知道风涛阁的能量,于是有事尽量避着他们的眼线,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不错,前阁主知道自己定然会被关注,正好我和衡宇是朋友,就让我们全权处理此事。”

    就连鹿环宇这个亲弟弟都不知道,两人用的人手,也是亲自培养的,又还是两个孩子,完全没人注意。

    “好!好得很!我竟被两个毛头小子耍了!”

    丁神风两眼发黑,没想到自己竟栽到两个小鬼手里,“你拜我为师,也是为了调查真相,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弦狐沉默,“我以为你会是浮山古内唯一的例外。”

    哪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哈哈哈,我倒是没想到,我还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老夫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今天倒真长见识了,多智近妖,多智近妖啊!”

    他喃喃,话语未落,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立刻毙命!

    丁神风无疑是高傲的,即便落到这步田地,也不肯死在别人手里,宁愿自我了结。

    弦狐沉默半响,跪下磕了一个头,算是圆了这本就不诚的师徒情谊!

    “诸位,昨日之浮山古已彻底结束,从今天开始,将成立全新的浮山古,能者上,庸者下,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打造全新的浮山古,重现当年荣光!”

    “打造全新浮山古,重现荣光!”

    “打造全新浮山古,重现荣光!”

    众人连声高呼,对未来的浮山古充满了期待,也为浮山古有玄狐这样的领导者而兴奋欢呼。

    这才是他们该追随的人,从小卧薪尝胆,深谋远虑,救下无数优秀弟子,并带领他们推翻腐朽的统治,建立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和正义的新浮山古!

    陆小凤一直坐在梅树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喃喃,“鹿兄啊,真不愧是你看中的人,好生出色,你也可安心了吧,有弦狐这样心性坚韧又聪慧过人的领导者在,浮山古还能屹立百年不倒!”

    他此时的内心,也深感震撼,从五岁就开始卧底,数年不露一丝破绽,“啧,好恐怖的心机手段。”

    “陆兄在说我吗?”清俊的白衣公子缓缓推开院门,左右看了一眼,笑道,“衡宇惯爱在这里看梅花,为了这株红梅常开不败,我可谓费神又费力。”

    陆小凤一愣,翻身下去,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茶,“这梅花是你种的?”

    “七岁那年吧,我终于看清真相,原来他们师徒并未骗我,浮山古上下果真如此不堪,当时我受到冲击,不知坚持下去是否还有意义,”弦狐含笑道。

    陆小凤没说话,听他继续回忆过去。

    “他给了我一本手札,是当年郁霄前辈勾勒浮山古蓝图留下的想法笔记,上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牢记至今。”

    “什么话?”陆小凤好奇,就郁霄那莽莽撞撞的性子,能说出什么有深刻哲理的话,影响到这多智近妖的‘小狐仙’?

    “不破不立!”弦狐转动着茶杯,抬头打量梅树,“当有一天,大树被虫蛀空了,不要掩耳盗铃,挖掉它,种上一颗新的树!”

    陆小凤点点头,“所以你们就从那时开始,计划把浮山古的高层一锅端了?”

    那伏羲城各门派与九千岁勾结叛乱,是否也有他们故意放任的结果呢?

    青云阁和风涛阁能如此快速清理干净,想来他们心里有数吧。

    “不,衡宇认为,浮山古上下烂透了,没有拯救的必要,重建一个新的门派,反而更省事省力。”

    “你不这么认为?”陆小凤看他,俊美青年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如春风的微笑,让他有瞬间慌神,彷佛看到了花满楼。

    他欣赏鲜花的时候,惯常露出这样的笑容,和煦,轻柔,充满了希望。

    “浮山古的信念并没有错不是吗?只是在过程中走偏了,那就挖掉腐肉,重新长出来!”哪怕看尽污浊,弦狐内心依旧认定,浮山古还可以回到小时候,他听说的那个浮山古!

    陆小凤哑然,没想到弦狐竟是这样的性子,矢志不移,不可夺其志也!

    “衡宇给了我一颗将要枯萎的梅树树苗,说我能种活,就相信我,并全力助我,”弦狐轻笑,“我可是让它常开不败了,他没理由拒绝了吧?”

    陆小凤抚掌大笑,“好!当浮一大白!”

    弦狐笑看着他,“听说你中了混元草之毒?”

    陆小凤的脸色顿时垮下来,“弦狐兄啊,你可莫要提陆某的伤心事了。对了,这里有一桩事要请你帮忙。”

    “是修复衡宇身体的《清风灵谱》吧?”弦狐的面色暗淡下来。

    “怎,怎么了?”陆小凤有不好的预感。

    “《清风灵谱》已经失传,我翻阅了浮山古内所有藏书,都没找到,”早在鹿衡宇决定练寒霜剑法,他就已经在思考怎么救下好友一命了。

    他知道好友手上有金蝉丝,能保留一口气,并慢慢修复内伤,但想要真正好起来,还得有《清风灵谱》,不然,好友很可能永远是个冰雕。

    可《清风灵谱》特殊,首先练习非常缓慢,难有进益,资质稍微普通点,都无法练成,偏霸道异常,练了之后就无法练习别的内功。

    且这套心法对治病救人的加持不明显,更注重修养己身。

    浮山古的医师们,还有更好的功法,于是渐渐没人练习,不说现在了,就是百年前,大家也都放弃修炼这门除了强身健体,好似没更多作用的心法。

    他会知道,是当年风涛阁阁主遭过重创,靠着金蝉丝续命,《清风灵谱》疗愈身体,最终好起来。

    但这是浮山古的内功心法,顾泽前辈靠着它好了,却并未记载流传下来,毕竟是别人家功法。

    而浮山古,竟也找不到传承了,连纸质记载都没有。

    他也劝过鹿衡宇,换别的方法对付九千岁。

    可那人,固执的可以,还像小时候那样,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弦狐苦笑,“好在冰雕既能把他冻住,也能保他暂时安稳,我再想别的办法救他。”

    陆小凤心神恍惚,《清风灵谱》吗?

    既然花满楼可以穿越到百年前,那他应该也可以!

    任务完成,就有能量了,正好他可以进入这个世界三次,还有两次机会!

    陆小凤坚定道,“我有办法!”

    弦狐一愣,随即笑开,“鹿兄说你是无所不能的陆小凤,看来是真的,我代他谢谢你!”

    陆小凤窘迫的摸摸鼻子,“这个,那个,我先走了,等我消息。啊,对了,海宇岛的百年百花酿,一定要给我留着!”

    既然要去百年前,他非得把混元草的毒给解了。

    陆小凤的身影极快消失,空气中只留下清朗的笑声。

    弦狐也轻笑出声,“出来吧,这下可放心了?”

    剑客缓缓转出,“他真能帮阁主找到《清风灵谱》?”

    “你何时见过我与衡宇计谋不成的?”弦狐反问。

    剑客顿了顿,终是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这么算计陆大侠会不会不好?”

    弦狐笑得更大声了,“圆融啊圆融,亏衡宇给你取这么个名字,你竟还是如此耿直。”

    剑客面上一红,默默不语。

    “放心吧,”弦狐施施然站起来,“陆小凤不会生气的,相反,还很高兴能帮到朋友。你既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走一趟海宇岛,把他心心念念的那三十坛百年百花酿运回来,等你家阁主好了,不醉不归!”

    “是!只要陆大侠舍得。”

    “美酒当然要与好友分享,”弦狐悠悠道,“我期待与他共饮!”

    第039章 新的任务者

    陆小凤来到荒无人烟的地点, 看了眼系统面板,上面简陋的可以, 但‘主线任务完成’几个大字,还是让他狠狠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点了‘提交任务’。

    下一秒,透明漩涡出现,他毫不犹豫跨进去,瞬间回到客栈大堂。

    “哟, 陆小凤,你终于回来了,快坐,花兄等你许久了,”郁霄声音欢快的招呼他。

    陆小凤抬眸一瞧,主神和花满楼坐在一起,两人中间还摆着一桌好酒好菜, 显然是在等他。

    陆小凤眼前一亮,当即拿起酒壶, 对嘴喝了一口,随即脸色垮下来, “怎么还是没味道?”

    郁霄一愣, “我拿错了吗,难道是茶水?不对啊,我明明闻到了酒味。”

    反倒是花满楼了然笑笑, “那陆兄,你来尝尝这一杯。”

    说着, 他把手边的酒推到陆小凤面前。

    陆小凤不明所以,端起来喝了一口, “还是白水,不对!”

    他又细细品味了一番,紧接着直接喝光,目光灼灼看向花满楼,“还有吗?再来点。”

    花满楼微笑,“一杯足矣。”

    郁霄左看看陆小凤,右看看花满楼,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花兄啊花兄,你竟然把它带来了,不会想做什么坏事吧?”陆小凤大咧咧坐下,拿起筷子开吃。

    花满楼微笑,“正打算帮陆兄你戒戒酒,不曾想还未动手,某人就自己遭殃了,看来我留下的百年百花酿,某人无福享受喽。”

    郁霄终于明白,“陆小凤你中了混元草之毒?这么倒霉的吗?”

    陆小凤露出苦兮兮的表情,“花兄,郁兄,就莫要打趣我了,”说着狠狠灌了一大杯酒,惊叹,“好酒!”

    显然花满楼那杯下了混元草的解药,已经帮陆小凤解毒了。

    不过花满楼竟然会带着混元草的解药出来,莫非算准了以陆小凤的倒霉,一定会中这种不致命,却叫他痛苦万分的毒药?

    “那倒没有,”花满楼笑得含蓄,“我只是觉得这种毒草解药都甚是有趣,想和陆兄分享罢了。””花满楼啊花满楼,花伯父知道你竟是这般促狭的性子吗?”陆小凤摇头晃脑,“误交损友啊!”

    花满楼笑意吟吟,“谁让我是陆混蛋的好友呢。”

    三人打趣了几句,开始说起正事。

    郁霄表情快活起来,“你们果真厉害,我原以为花满楼去百年前,是帮助陆小凤完成主线任务,没想到竟然产生新的主线任务,和支线不同,你们分别得到了600积分。当然,原本的支线任务也在花满楼穿越后,取消了。咦,奇怪,整体任务总进度80%,剩下20%差在哪里?”

    他翻来覆去查看,表情变得费解,“难道是支线取消,任务不能圆满完成,所以总进度只有80%?”

    虽然这样已经非常好,足够主神空间牵引住那个副本小世界,还能分派不同的任务者进去多次开发,但不是100%,总感觉有脱离的可能。

    郁霄查看前主神剩下的记录,发现它掌控的副本小世界,大部分都不是100%牵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源源不断派任务者侵入,攫取更多能量。

    完美牵引后,只会有固定的能量反馈,那个世界排斥更多任务者进入,只有已经进去过的任务者可以,且即便进去了,也会阻止任务者携带能量和物品离开。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小世界是100%完成,之后就只有陆小凤和花满楼花积分能进去,且不能像现在这样,带走任何物品和能量。

    这于任务者而言,就是只出不进的买卖,谁愿意耗费拼死拼活赚来的积分,什么好处都拿不到,只为进去一游?

    怪不得前主神不愿让任务100%完成,原来是嫌这样薅羊毛太少太慢啊,啧,可真贪心。

    或许就是因此,他需要非常多的任务者来干活,且对各个副本小世界掌握不足,给了任务者们可乘之机,一举铲除他对所有世界掌控,以至于能量不足,无法维持运作,出现漏洞,最后任务者们反叛成功!

    所以说嘛,不要小看人类的智慧,也别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该苟还是得苟,有稳定远远不断提供能量收益的小世界多好。

    这相当于啥都不用干,每月有固定的钱打到账户,虽比不上一夜暴富,日进斗金那么畅快,但安心呐。

    郁霄再次翻了翻,没发现前主神这么努力赚能量是为了什么,难道主神还能进化升级什么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继续翻看副本小世界的设定。

    原来前主神为了确保任务不会100%完成,做了一个隐藏任务的设定。

    ‘隐藏任务’很难触发,即便触发了,正常任务者也不会浪费自己积分去做,因为完成了,也未必有积分。

    真苟啊!郁霄看到那一行细小的文字解释:隐藏任务奖励未知,解释权归主神所有!

    他不由满头黑钱,前主神原本就不想百分百完成,又怎么可能给完成隐藏任务的任务者奖励呢。

    估计前主神那几个完美牵引的小世界,就是刚开始任务者们不懂什么叫‘解释权归主神所有,’以为和游戏一样,有特殊奖励呢,所以去耗费积分做完了,结果却发现被坑了,想想也知道有多崩溃。

    哎,前主神不做人吶,呃,它也确实不是人。

    郁霄摇头晃脑感叹,觉得还是自己比较核善,“陆小凤,你愿不愿意把隐藏任务也做了,我奖励你500积分怎么样?”

    既然解释权归主神,那他直接告诉陆小凤隐藏任务是什么,也是可以的吧?

    陆小凤没有推辞,“什么隐藏任务?”

    “嗯?你答应了?我看看,风涛阁阁主鹿衡宇和新浮山古古主弦狐青梅竹马,志同道合,自从鹿衡宇与九千岁惊天一战,化作冰雕,弦狐为找到治疗好友的方法,多方奔走,寻找二十年,皆无所获。因此忽略了浮山古治理,从而产生未知的隐患。隐藏任务:找到《清风灵谱》,解救鹿衡宇!”

    陆小凤立刻坐直,“我正有此意,鹿兄也是我好友啊!”

    花满楼讶异,“《清风灵谱》?”

    陆小凤双眼发亮看向他,“你知道?”

    花满楼笑着打趣,“看来四条眉毛陆小凤应该为花某斟酒了。”

    陆小凤立刻殷勤上前,把杯中倒满,“花兄果然是我的福星,原本打算求郁兄帮忙,送我去百年前,寻找《清风灵谱》,看来不用了。”

    郁霄好奇,“你为何会有?难道是掐指一算,此心法陆小凤需要,就带了回来?”

    花满楼伸出手指,装模作样掐算,“是了,陆小凤多灾多难,定是需要。”

    原来,顾泽的身体需要《清风灵谱》蕴养,浮山古看在花满楼恩情上,拿了出来。

    且表示,如果花满楼愿意散功改修《清风灵谱》,或许未来有一天能治好眼睛。

    只不过时间漫长,或许要二三十年后了,也要他资质悟性绝佳,否则未必有那一天。

    花满楼明白他不愿欠人情的想法,就收下了。

    毕竟作为浮山古古主,有恩必报是必须的,不然何以在下属面前树立起威信。

    花满楼体谅他的难处,虽没打算学,但也用心记下了,或许有人需要呢。

    这不,省得陆小凤特意跑一趟百年前了。

    “需要需要,”陆小凤眉开眼笑,起身作揖,“感谢花兄!”

    “太好了,”郁霄一拍掌,“那先给花满楼治疗眼睛,然后你就可以去完成隐藏任务了。”

    陆小凤闻言,立刻按照要求,和花满楼加上组队好友,并把自己的400积分转给了他。

    花满楼立刻点击确认,找到系统商城,点亮后,直接搜索‘明亮双眸’,确定购买。

    下一秒,一股精纯的能量钻入花满楼眼睛,他只觉一股暖流划过,由外而内的舒适,原本黑暗的世界一点点消散,逐渐明亮清晰。

    他看向左边,满是笑意和期待的青年,蓄着奇怪的两撇胡子,和眉毛一模一样,神气活现。

    再看向右边,年轻还带着稚气的青年,清澈干净,好奇看过来时,双目灼灼,“怎么样,怎么样?能看到吗?”

    郁霄连挥两下手,花满楼自然的随之眨眼,嘴角笑意更浓,“是,我看见了。”

    他语气尚带一丝哽咽,随即隐藏下去,只好奇打量这个异度客栈。

    反倒是陆小凤,激动的连翻几个跟斗,“太好了,今天可真是好事连连。来来来,喝酒,啊,对了,你这眼睛刚好,能喝酒吗?”

    他不由看向郁霄,“有什么注意事项?”

    “没有,一年内攒够积分换终身版即可,”既然是系统能量,自然不会有后遗症什么的。

    “哈哈哈,好,今天不醉不归!”陆小凤高兴的大声宣布。

    郁霄看了眼自己获得的能量,笑眯眯兑换出更多美酒,“我就不喝了,误事,这些都是送给你们的。”

    前主神是真的坑啊,任务者完成任务后,获得的能量只能兑换十分之一的积分。

    也就是说,陆小凤和花满楼各自获得600积分,其实郁霄能获得6000积分的能量。

    现在他有1万2千能量进账,莫名感觉心虚。

    但这不怪他,前主神设定好的程序,他压根改不了。

    偷偷看了眼畅谈副本世界经历的两人,郁霄捂住自己的良心,他们不知道,就当这事没发生吧。

    没办法,他正需要能量呢,现在统共只有一个副本世界,链接新的世界需要一万能量呢。

    郁霄悄咪咪点了链接,扣除一万,还剩下两千,大方拿出一小部分,为大功臣买酒喝,犒劳犒劳嘛。

    陆小凤果然很满意,郁霄这里的酒,都是各个世界的顶级美酒,任是陆小凤这种走南闯北的,也没喝过这么多这么好的酒。

    花满楼不贪杯,每种品尝过后就放下了,郁霄又给他上了好茶。

    他这幅殷勤的姿态,两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是为什么。

    一来嘛,估计主神得到更多好处,二来,也希望他们继续做任务,所以带了点讨好意味。

    但两人都不在意,花满楼眼睛能看见,他们已足够满足,并没有太多得失心,且为了花满楼能永远看见,做任务是必然的。

    一时间,场面其乐融融,每个人都很高兴。

    酒足饭饱,郁霄给他们开了客房休息,剩下的事等醒来再说。

    两人在任务世界忙碌那么久,都没好好休息,应该修养修养精神。

    客房里各项便利设施叫人惊奇,不过考虑到连跨世界都能办法,那类似于自动出热水的功能,也就稀疏平常了。

    因此简单弄清楚使用方法后,直接倒在柔软仿若云朵的床上沉沉睡去。

    郁霄迫不及待想知道第二个副本是什么样子,不过牵引需要时间。

    直到第二天清晨,哦,主神空间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不过是郁霄为了适应,故意按照24小时来演化白天黑夜。

    郁霄从床上迷迷糊糊醒来,第一时间查看系统面板,看到武侠世界旁边,出现新的世界,顿时兴奋不已,再一查看,这个世界的名称竟然是《妖市》!

    他不由睁大了眼,妖怪吗?那岂不是很危险?

    查看现有能看到的资料,比较简略,但也大致介绍了背景故事。

    六万年前,巫妖大战,巫族落败,十二祖巫元神被打散,帝俊和东皇太一联合绞杀了数个大巫。关键时刻,后土心有所感,创六道轮回,建立地府。

    实力最强的玄冥深感愤怒,自爆与太一同归于尽,并用祖巫元神发誓:巫族灭,则妖族衰,人道兴,此誓言天地可鉴!

    这则誓言的诡异之处,但凡有一个巫族存在,妖族就会一直衰败下去,给人道让路。

    而后土掌阴阳,育万物,控六道轮回,只要人族不灭,就永生不灭。

    玄冥把后土与女娲创立的人族联系起来,相互依存,共同压制妖族。

    而人族不愧后来的天道之子,逐渐兴盛起来,压得妖族喘不过气。

    妖族渐渐沦为陪衬,只能龟缩在一块极小的地盘,但它们并不甘心,几次三番想侵入人族地盘,只是有誓言在,妖族无法在人间正常行走,更不用说使用法术了。

    唯有一个办法,借后土娘娘的幽冥之境遮掩,带上巫族的信息,就能在人间自由行走了。

    千年前,地府一场意外,幽冥之境被打碎,散落人间,导致获得碎片的妖族在人间为所欲为。

    一时妖孽横行,生灵涂炭。

    人族大能上告天地,下祭黄土,获知天意,收集诸多幽冥之境的碎片,并炼制成一扇界门,立于人妖边界。

    凡妖族想进入人间,就需通过界门,失去法力,道行深的还能保持人行,道行浅的就只能本体进入,对人类而言不足为虑。

    又是千年过去,人与妖相安无事,人间虽流传着妖怪传说,却甚少有人见过真正的妖。

    但在几十年前,情况发生改变,界门出现裂缝,偶有妖物降临人间,危害百姓。

    任务者需调查清楚界门破损原因,并尽力修补。

    郁霄看到这样的任务,只觉头大,这神妖世界的任务,真是陆小凤这样武侠位面的人能完成的吗?

    他有气无力下楼,与坐对品茶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怎么了?”陆小凤好奇看他,昨天还很兴奋,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郁霄简单说了说。

    “听起来很有趣,”陆小凤挑眉。

    郁霄燃起一抹希望,“那你们接吗?”

    “非我们不可吗?”陆小凤询问。

    “什么?”郁霄不解。

    “我打算先去救鹿衡宇,花兄得先回家,和父母说眼睛复明的事,如果非我们不可,可以等我出来,再一起接任务。”陆小凤道。

    他倒不怕任务难,只是目前最要紧的是鹿衡宇的伤。

    至于方玉飞,花满楼已经和他说了,果然是飞天玉虎,也已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郁霄看了眼面板,发现可以招新的任务者,顿时眼前一亮,“倒也不必,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黄沙漫天,干燥的热风犹如无数钢针,灼刺着人体每一寸肌肤,如果这个时候,你失去仅有的水,简直如坠炼狱。

    楚留香三人躺在沙滩上,默然半响。

    之前经历的一切凶险,此时想起来亦觉惊心动魄。

    此行原是来找楚留香三个妹子的,她们被沙漠黑珍珠掳走,可自从进入沙漠,数翻变故,叫三人措手不及。

    被人追杀,食物和水里下毒,还卷入了‘极乐之星’的阴谋。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黄沙,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生命,也没有希望。

    他们的体力已经耗尽,整整三天,都找不到一处水源。

    胡铁花喃喃,“真不该把他们埋了。”

    “你莫非要喝他们的血?”姬冰雁冷漠狠厉道。

    “只要能活着,”胡铁花倔强道,此时喉咙干涩彷佛数把刀子磋磨,疼痛难忍。

    疲倦,饥饿,干渴各种致命的感觉席卷而来,人都变得恍惚,竟出现了海市蜃楼。

    “哈,我竟然看到了客栈,沙漠里怎么会有客栈,”胡铁花喃喃。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楚留香道,天色已晚,沙漠的夜晚温度会快速下降,他们需要御寒的东西,歇一歇就该找个安全挡风的地方。

    “沙漠当然有客栈,只是不会是这种,”姬冰雁冷冷道,突然坐起,盯着远处那诡异出现的客栈。

    大红灯笼在夜色下,显得那么耀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可带给人的冲击,却是巨大的。

    他们很肯定,白天那里并没有客栈的存在,这片沙漠一望无际,那处沙滩不可能出现客栈。

    偏偏晚上就出现了,如何不让人想到‘鬼宅’‘妖洞’之类的灵异词汇。

    楚留香也坐起来,沉默半响,笑道,“不像是海市蜃楼。”

    “不管了,只要能给我一口水喝,被妖怪吃掉我也认了,”胡铁花跳起来,飞快冲往客栈。

    “老胡,”楚留香连忙去拉人,可惜胡铁花此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为了水,为了活下去,龙潭虎穴也敢闯一闯。

    “也好,最好让我洗个澡,干净的死去,”姬冰雁喃喃,竟也站起来往客栈走,起先是慢慢走,后来越来越快,竟追上超过了胡铁花。

    楚留香叹气,只好跟上。

    三人本以为是海市蜃楼,但它足够近,转瞬间就来到客栈门口。

    往里一瞧,里面的豪华程度叫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没见过如此豪华的客栈,就连皇宫都比不上,更没见过沙漠里的客栈是这样的。

    沙漠为防风防沙尘暴,建筑通常是粗狂而厚实的,哪会像这里一样,处处透着精致,仿佛屹立在江南水乡,而并非沙漠。

    楚留香不由脚步迟疑,太怪异了。

    然而胡铁花已经闯了进去,“水,水!我要水!”

    他双眼发直,冲到巨大的鱼缸前,恨不得一掌捶碎,大口大口喝水。

    楚留香飞速上前,拦住他的行为,这样一座诡异客栈,突兀出现在沙漠,其主人必然不凡,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叮铃铃,”他们的出现扯动铃声,郁霄听到动静快速下楼,瞧着大厅里出现的三个形容狼狈憔悴的陌生人,立刻笑了,“楚留香,胡铁花和姬冰雁吗?”

    三人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你认识我们?”

    “看你们嘴唇都干脱皮了,应该很渴吧,我这里有水和食物,不如吃饱喝足再慢慢聊?”郁霄提议。

    姬冰雁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往外冲,结果无论他怎么使劲,都跑不出大门口,咫尺天涯,莫不如是。

    郁霄递过去几瓶水,又点了一桌适合他们的食物,依靠在桌边,懒洋洋道,“别费劲了,既然进来了,就代表你们答应交易,没完成任务前,是出不去的。”

    姬冰雁停下来,眼神冷厉的看向他。

    郁霄摊手,“我对你们无恶意,”说着拿起筷子,把每样食物都尝一遍,包括水。

    胡铁花早就忍不住了,拿起水就喝,哐哐哐喝完一瓶,又去拿第二瓶。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一人拿起一瓶,慢慢抿着。

    第040章 妖市1

    等到吃饱喝足, 三人休息足够,郁霄才缓缓讲起主神, 任务,和异界副本。

    “具体就是这样,总之,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去小世界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就可以兑换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了,”郁霄总结。

    然而三人,包括脾气最急躁,世俗欲望最多的胡铁花都不为所动,更不用说本就是兰州首富的姬冰雁,和来历神秘,行事潇洒的楚留香。

    他们没什么想要的, 对权势,财富, 地位都不放在心上,即便想要, 也会通过自己去取, 而不是靠做任务换。

    不过看在郁霄提供他们食物和水,算是救了自己等人的份上,楚留香语气温和, 好声好气道,“我对你所说的人妖共存的世界也颇感兴趣, 但此行还有要事,等救回三个妹子, 届时再来找主神可好?”

    郁霄摇摇头,“你们不必担心苏蓉蓉三人安全,她们在黑珍珠的地盘做客,安全的很,是被邀请过去的,而不是被掳,那黄沙和珍珠,不过是和楚留香开个玩笑罢了。”

    “不可能,”楚留香皱眉,“她们一向懂事,知道我会担心,必不会拿自身安危开玩笑。”

    郁霄知道,没见到真人前,楚留香必不可能放心,干脆道,“做任务不会耽误你们时间,进来是什么时候,出去依旧是什么时候,何况你们既已被选中,没完成任务前,是出不去的。”

    这不怪郁霄强买强卖,是前主神设立的霸王条款。

    它既然用能量把任务者拉来了,当然要强制做任务。

    而郁霄,既不想步前主神的后尘,又想让这些武侠主角们尽心尽力帮他做任务,最好每个任务都圆满完成,让他掌握越来越多的小世界,就更不能采取强硬手段。

    否则这些聪明人算计起他来,还不是手拿把掐。

    楚留香沉吟,没有赞同,也没有立即反对。

    姬冰雁沉默不语,胡铁花默默喝酒,两人都等着楚留香做决定。

    郁霄见此,连忙道,“道具中有GPS,呃,就是加强版指南针,800积分可兑换,使用时只要把你想找的人名输进去,就会为你们指明方向。有了这个,能以最短的时间找到苏蓉蓉三位姑娘,不比你们迷失在沙漠,如无头苍蝇般乱闯强?”

    楚留香眼前一亮,“主神此言可是真的?”

    “绝无虚言,我还想你们帮我多做任务呢,欺骗你们对我没好处,”郁霄连忙道,“对了,叫我郁霄即可。”

    楚留香站起来,走到门口,观察外面环境,确定毫无变化。

    郁霄说外面时间不变不是假的,顿时安下心来,“好,不过此行涉及妖怪,或许有危险,你们?”

    他看向两位好友,等待他们做决定。

    之前邀请两人进沙漠,是他需要帮助,也知道两人不会拒绝,但进入这样奇异的世界历险,又是另外一回事。

    “同去,”姬冰雁冷冷抛出一句,没丝毫犹豫。

    “哈哈哈,”胡铁花一把把喝空的酒瓶砸到地上,“神仙,妖怪,有趣有趣,我胡铁花怎么能错过呢,老臭虫,跟着你果然有意思极了。”

    “太好了,既然你们都同意,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主线任务:调查界门破损因由,并尽力修补。支线任务:清除为祸人间的妖孽,护佑百姓安宁。”

    “完成主线任务600积分,支线任务400积分,足够你们购买特殊指南针了,另外,咳咳,有个隐藏任务,咳,我不能多说,你们要幸运碰上了,能完成尽量完成,奖励丰厚哦。”

    郁霄已经决定,把隐藏任务的奖励设置在500到1000积分之间,视任务难度决定。

    当然,咳咳,一切解释权归主神所有。

    陆小凤本就想去救自己好友鹿衡宇,完成隐藏任务不过殊途同归,所以郁霄奖励了500积分。

    不是他坑人,实在主神家也没有余粮,为了不出现之前那种千钧一发的状况,他必须留下一部分能量备用。

    就好比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死回来,虽不是真的死,但重伤是肯定的,他作为主神,怎么也该用能量治好他们,好让他们放心做任务。

    都是他喜欢的武侠主角,可不能折在这里。

    感谢前主神任务失败即抹杀的程序被击碎,不然他还真担心任务太难,主角们死在副本世界。

    楚留香若有所思,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开始任务吧。”

    透明漩涡出现,三人落脚在一座繁华的江南小镇,

    白墙黛瓦,小桥流水,泛江小舟,杨柳依依,四月的烟雨如飘絮,悠悠荡荡抚慰滋润每一颗受伤的心灵。

    刚从极致辽阔的沙漠逃生,眨眼身处春江绿水,桃红柳绿的江南,三人皆恍惚回不过神来。

    江南的风,轻轻柔柔,即便带着丝丝水气,依旧叫人惬意非常,全不似沙漠那刀刀割人皮肉的酷烈。

    这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楚留香忍不住闭上眼,感受细雨打湿脸颊,滋润每一寸肌肤的舒爽。

    然而胡铁花大口大口吞咽的动静,让他无奈又好笑,“老胡,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喝雨水,好难得的雨水,不多喝点怎么行,”胡铁花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豪放做派,是否和这个柔美江南格格不入。

    姬冰雁斜他一眼,冷声嘲讽,“刚刚你喝了三瓶水,五瓶酒,还没喝够吗?”

    “那不一样,在沙漠里我就想,贼老天真不是东西,竟然不下雨,要渴死我了。现在又想,贼老天还真是个东西,果然下雨了,那不得尽情喝个够,不然都对不起贼老头对我的厚爱不是?”

    “呵,脸皮真厚,”姬冰雁翻了个白眼,不去搭理这个疯癫颠的老胡,转而对楚留香道,“看这里一切平静,不像有妖孽作祟的样子。”

    因着下雨,路上行人并不多,但足以看出他们的从容,撑船卖货的小商贩随意把竹篓抬到篷下,并不急着离开,等着不知道是否会上门的客人,撑着油纸伞的行人,步伐也是不疾不徐。

    偶有小孩踩着水坑跑过,也不见丝毫慌张,一派安然。

    “我们四处走走,”三人路过一处卖雨伞的小贩,各自拿了一把,撑着慢悠悠往前走,穿过街道,来到桥头。

    三人同时驻足,倾听风传来的小调,断断续续。

    “月儿明,风儿静小紫儿上学堂,夜空里,银星飞小紫儿要飞飞”

    婉转悠扬的曲声让人听入了迷,突然,这声音转为惊慌,“啊!血!都是血!小紫儿,你醒醒,快醒醒,小紫儿”

    三人听得一惊,忙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处古老的石桥,早已破损,两边栏杆也断断续续的,离这处新桥不远,估计是已放弃使用的旧桥,桥面石块斑驳不堪。

    三人冲过来第一时间便见桥上一年轻妇人脚步一踉跄,面上具是惊慌,手上襁褓高高抛起,竟是要跌入河中。

    而她本人顾不得要摔倒,凄惨的喊着‘小紫儿’,扑过去伸手接襁褓。

    楚留香身形一动,轻功发挥到极致,脚点水面,一跃两米高,接住那襁褓,低头一看,惊了下,差点掉入水里。

    胡铁花和他配合默契,毫不犹豫冲上石桥,抱住差点跳入河中的妇人,把她拉了回来。

    姬冰雁则左右观察,发现这里极为僻静,除了这略有点疯癫的年轻妇人,一个人影都不见。

    胡铁花看到楚留香动作,嘲笑道,“老臭虫,抱着娃娃,你脚都软了吗?也是,你这样的风流浪子,是没机会见到奶娃娃。”

    然而楚留香只面色沉凝,并未与往常一般和他打趣。

    两人立时便知,情况不对。

    突然,年轻妇人看向他怀里襁褓,当即疯狂挣扎起来,“啊啊啊,小紫儿,坏人,你还我小紫儿,打你,打死你!”

    她突然发狂,偏力气极大,胡铁花没留意,差点被她挣脱,连忙发力把人拦住,却不想妇人虽疯疯癫癫,竟会武,且武功不俗。

    只见她左手腕一转,狠辣抓向胡铁花的脸,右手蓄力,朝他心口重重一掌。

    胡铁花离她极近,又双手环抱,防止人跌入河中,猝不及防之下,只能避开心口致命攻击,脸瞬间被抓伤。

    他疼得忍不住大喊一声,“姬冰雁你个死公鸡,还不快过来帮我。”

    姬冰雁闻言,不由微微翻了个白眼,“花蝴蝶,连个女人都抱不住,要你何用?”

    不过他倒也没袖手旁观,看得出来,那女人即便疯了,武功却不俗,出自大家,又因为疯癫,毫无顾忌,下手狠辣,当即上前,往女人后劲一砍。

    疯狂暴躁的妇人顿时身体一僵,晕了过去。

    “呼呼,”胡铁花大喘气,摸了摸破相的脸,欲哭无泪,“这要是被亚男知道,肯定要嘲笑我。”

    “你个臭男人,还怕毁容不成?”姬冰雁无语。

    “那岂非更好,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亚男会继续追着你跑了,”楚留香抱着襁褓,一步一步走上来,只是姿势怎么看怎么僵硬。

    “你到底看到什么,这么奇怪,”两人好奇看他。

    楚留香什么都没说,把襁褓亮出来,两人顿时大吃一惊。

    他们看到的襁褓里,竟然不是娃娃,甚至都不是人偶,而是一条蛇,一条死蛇!

    这如何不叫人觉得惊悚,一个年轻妇人抱着襁褓,在年久失修的石桥上,冒雨唱摇篮曲,任谁都能看出怪异。

    他们心中想了无数可能,但绝没有这一种,襁褓里包裹着的,竟是一条死蛇!

    “这这这”一向神经大条,心思粗犷的胡铁花都忍不住失语。

    而本就心思细腻的姬冰雁喃喃,“莫非她把死蛇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胡铁花顿时汗毛倒竖,差点把女子推出去。

    谁会把蛇当成自己孩子?当然是母蛇了!

    介于他们来到的是人妖共存的世界,也并非没有可能,“蛇,蛇妖?”

    他结结巴巴,身体僵直,恨不得一跃三丈远。

    “并非如此,”楚留香自从看到襁褓内情形,就一直在观察这位夫人,发现她虽神志不清,动作形态皆与人类无异,何况她刚刚用的是正宗道家心法。

    哪个蛇妖会跟着道士习武,这个世界的道士本就会斩妖除魔,双方即便不是不死不休,也不可能传授武艺。

    再说了,妖怪有法术,人类的武功对他们来说比较鸡肋,这女子发疯用的不是法术,而是武功,说明她对法术不熟悉,或者压根不会。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蛇妖呢。

    胡铁花闻言,长舒口气,不过仍然不放心,一手揽着她,一手拨开乱糟糟的头发,想掀开眼皮瞧一瞧。

    蛇类的瞳孔和人类不同,想来能分辨出来。

    不过他这动作,有点像抚摸脸颊的轻浮浪荡之举。

    “你干什么?住手!”一道呵斥从远处传来,伴随而来迅如闪电的掌风。

    胡铁花不得不抽身后退,本想带着怀中女子,却被来人抢了去。

    他本上前把人抢回,却听到来人痛惜声,“茹梦,茹梦!”

    听着不像是坏人,他选择停手观察。

    来人是一位青年道士,容貌清秀,神情坚毅,手拿浮尘,背携长剑,一身青色道袍,束发规整,仙风道骨。

    只眼神格外痛苦,见唤不醒人,忙伸手把脉,最后无奈悲痛放下。

    胡铁花见他情绪不似作伪,不由往某个方向上想,难道他们是一对恋人?

    这个世界,道士可以娶妻的吧?

    “这位道长,你和这位夫人是什么关系?我们见她一人抱着襁褓在石桥上游荡,刚刚不小心把襁褓摔出去,自己也差点跌入河中,甚是危险,遂把人救起,不料夫人突然发狂,对我朋友出手,招招狠辣,无奈只能把人弄晕。”

    楚留香见好友眼珠子一转,怕他乱说话,当即截住话头,说明前因后果。

    道士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把脉后确定妹妹又发病了,再看楚留香抱在怀里的襁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妹妹如此怪异举动,他们没防备着出手已经是好心了,还能安稳把人护着,已然是善心人。

    “不瞒各位,在下青城山道士叶修钧,道号清源,这是我妹妹叶茹梦,自从发生变故,她就成了这个样子。但她平时并不会发疯伤人,只是着紧襁褓。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代她道歉。”

    楚留香见他不欲多说,也没再追问,把襁褓递过去。

    清源道士厌恶的看了襁褓一眼,终是接过,提在手里,抱着妹妹施展轻功离开。

    三人对这一番变故面面相觑,胡铁花率先开口,“你们不觉得那襁褓里的死蛇颇为奇怪吗?”

    “不着急,如果有问题,总能查到的,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打听打听消息,”楚留香道。

    他们也没了闲逛的心思,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客栈,暂时住下来。

    次日天朗气清,一大早就有沿街叫卖的小贩经过,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摆摊的人,三人房间临街,被热闹吵醒。

    早饭在大堂里吃,吃完就去隔壁茶楼,点一壶茶,几碟子点心,坐下来听说书。

    通常来说,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会紧跟热点,要么是近来发生的大事小情,要么经典广为流传的故事。

    这次也不例外,年过五十的说书先生在讲完一段仙人大战旱魃的故事后,转而说起最近的事。

    “不知各位有听说过天狗食日?”说书先生神秘兮兮道。

    “这个自然知道,不过最近可没发生天狗食日,你说这个干什么?”有听众立刻附和道。

    “各位有所不知,最近仙周城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案,正与这天狗食日有关!”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调动众人情绪后,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这段集惊险与恐怖于一体的故事。

    “半月前的夜晚,月红如血,诡异莫名,通常这样的夜晚,也没人敢大晚上出门,生怕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有一位可怜孝子,家中老母突发恶疾,不得不去找大夫。可那会儿已是深夜,哪有医馆还开着?他找了好几家,都没人应声,不得已,只能越走越远,也越走越偏。孝子救母心切,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突然!阴影中窜出一只似狗非狗的怪物,扑到他身上,尖爪狠厉的划破胸膛,活生生挖走一颗心脏,可怜孝子当场毙命!家中老母等不到大夫,也一病呜呼了。”

    “是枨枨!没错,一定是枨枨!”有人惊叫。

    传说枨枨受天狗驱使,在月圆之夜,身披狗衣,铁爪,在黑暗中静待时机,一旦发现落单之人,一击毙命,掏走心脏,敬献给天狗。

    胡铁花压低声音,“这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妖孽?”

    楚留香凝眉细思,半响微微摇头,“这故事中漏洞颇多,瞧着倒像人为,借鬼怪故事遮掩罢了。”

    “不错,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萍水镇距离仙周城不过半日功夫,又是半月前发生的事,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此灵异离奇的事,要是真的,早就传开了。

    胡铁花打量其他听众表情,发现他们皆好奇夹杂着疑惑,并无恐惧之色,说明他们只当故事听,并没放在心上,不由点头,“只那老头,突然传播天狗食日的意图是什么?”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场说书持续两个时辰,老头也说累了,换了唱曲的上场,拿着自己的东西,施施然从侧门离开。

    三人跟上去,等走到僻静处,这才出声询问,“老先生,你之前说的故事可是真的,我们三人游历至此,听说那仙周城景色宜人,还留存着仙妖大战的名胜古迹,本打算前往游览一番,听你这么说,仙周城最近很危险啊。”

    老头转身,仔细打量,见三人衣着不同,一个清雅,一个华丽,一个破布烂衫,但各个气质不凡,皆不是普通人,连忙笑道,“小友千万莫要误会,无稽之谈,无稽之谈,那不过是编的故事罢了。”

    “天狗食日的故事为假,但人死了,被挖走心脏却是真的吧?”楚留香反问。

    说书先生错愕,“公子怎知?”

    “凶手可抓到了?”楚留香微笑,“我等并不相信那神神鬼鬼之事,定是有人图谋不轨,却想借传说遮掩,实在可恶!”

    “哎,”说书先生叹气,“抓到了,官府贴出告示,凶手已伏诛,谁能想到呢,凶手竟是孝子的亲舅舅,那位老母一手养大的亲弟弟。”

    “哦?这是怎么回事?”楚留香连忙追问,说话的同时,送过去一锭银子。

    说书先生眼前一亮,连忙接过,殷勤道,“前面有个茶摊,不如我们移步说话?”

    三人没有异议,跟着说书先生前去。

    来到茶摊,是一老翁带着孙子摆摊,茶是普通茶叶,胜在解渴。

    “事情还要从三十几年前说起,这仙周城有一姓许的人家,世代为吏,虽说起来不体面,却家境殷实。不料传到这一辈,只有一女长成,倒是亭亭玉立,端庄贤淑,女工针织样样不俗,周围人家都想求回家去。”

    “但许吏员想着招赘,把家中营生传下去,他看中一个父母双亡的小伙子叫李金谱。这李金谱自是愿意,他早就心悦许姑娘,只是身无横财,还无父无母,说出去绝不是好对象,一朝得愿,那是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小夫妻过了三年,生下一子,就是那惨死的孝子李林良。不曾想,许吏员夫人竟老蚌怀珠,在次年生下一子许汉文,夫妻二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而这李金谱二人也是厚道人,为许家有后高兴,并不吃心,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天有不测风云,许汉文三岁时,老夫妻二人双双抱病,只能把幼子托付给姐姐姐夫照顾,李金谱自忖自己吏员的位置继承自岳父,养大小舅子也是应有之义,并不推脱,在岳父母病床前发誓,一定抚养长大。”

    “果然,这位许家幼子不仅长大了,还被姐姐姐夫送到书院念了几年学,学了点本事,在一家店铺里当账房。”

    “这不是挺好的吗?”胡铁花挠挠头,怎么听都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啊。

    小舅子有了差事,就不会惦记吏员位置,那就没有冲突。

    “可这一切,在许汉文遇到一个女子后就变了,那女人生的花容月貌,许汉文一见倾心,再见连魂都丢了,非要闹着娶人家过门。可对方家里要求聘礼一百二十两,还要有新宅,普通人家,哪里拿的出这许多。”

    “李夫人就和人商量,能不能少一点,她还有一个儿子等着娶妻,哦,对了,李金谱在三年前因为追击罪犯受伤病故,官府奖励五十两。估计是看中了这个钱,对方不依不饶,这许汉文也是个不晓事的,竟逼着姐姐拿钱,不肯就绝食抵抗。”

    “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弟弟,和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李夫人又气又急,又不能拿他怎么样,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许家的根就这么断了?无奈搜刮家底,掏出一百二十两。可那家人竟不知足,还要置办新宅和店铺,说是搬出来住,许家和李家本就是两家人。许汉文不能永远只当一个账房,得有自己的营生。”

    “李夫人哪里拿的出来,再看弟弟,竟是要赶他们母子出许家门的意思,顿时气病了,家里仅剩的钱都被拿去买药。李林良是个孝子,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最后打上卖房的主意。他想着,先把宅子卖了,等母亲病养好,再慢慢筹谋买回来便是。”

    “可许汉文那个狼心狗肺的,竟想抢走卖宅子的钱,给自己置办新宅和店铺,好迎娶心上人,两人起了冲突,许汉文一气之下杀了外甥,想到小时候听说过的传说,把心脏挖走,伪装成枨枨挖心。”

    “可他哪里知道,知府大人英明神武,并未被表象迷惑,很快就查出凶手,审问后许汉文供认不讳,压入大牢,秋后问斩!”

    “事情就是如此,这许汉文过于狼心狗肺,他看上的女子也不是好人,老朽不愿将这种故事污了众人耳朵,干脆说说那没影的神话传说,娱乐大众嘛!”说书先生喝完最后一杯茶,“三位还有什么想问的,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留香和姬冰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疑惑,“几日就破案,好快的速度,还有这许汉文如此凶狠残忍,怎么会轻易认罪?”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说书先生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暂时压下不提,转而询问其关于叶茹梦的事。

    “哦,你说的是居住在苗云庵的那位疯妇啊,她是挺奇怪的,来历不明,几年前被据说是哥哥的道长送到苗云庵,交给庵主静怡师太照顾,平时就待在庵内也不出来。可一到下雨天,诺,就昨天那种天气,就抱着一个襁褓在旧桥上晃荡,唱着古怪小调,怪渗人的。”

    “那襁褓可是她的孩子?”胡铁花想到那条死蛇,不由浑身发毛。

    “应该吧,我也是猜测,估计是难产生下死胎,受不了打击疯了。”

    “那你可知,襁褓里包着什么?”楚留香继续问。

    “想到是布娃娃或者木头娃娃之类的,那女人虽疯,可身怀武功,等闲人近不了身,且有人靠近,她就会发狂打人,也没人敢接近她。”说书先生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之后楚留香再问别的,也没从他这里得到更有用的信息。

    至于妖怪之类的,更是没什么传闻,正常到诡异。

    “看来,最奇怪的就是这位叶茹梦夫人了,”胡铁花道。

    楚留香略一沉吟,“去苗云庵,问问静怡师太。”

    三人一路打听,来到偏僻的苗云庵,周围人烟稀少,树木高大繁茂,越往里走越觉寒凉。

    “怎么感觉阴深深的,”胡铁花走着走着,突然抱怨了一句。

    “别说话!”姬冰雁厉声呵斥,竖起耳朵细听,“不好!危险!”

    话音刚落,三人当即运起轻功,两人往前,一人往后。

    胡铁花本打算回去,见他们都往前,立刻转变方向,不满抱怨道,“前面蛇更多,你们怎么反而向前了呢。”

    是的,他们同时听到蛇群游走的沙沙声,四面八方都有,且数量惊人。

    也就是说,他们被蛇群包围了!

    胡铁花第一反应是退出去,不想楚留香二人竟背刺他,勇往直前。

    “来都来了,不进去问清楚怎么知道真相,”楚留香一边运起轻功加速,躲过一波波跳跃袭上来的青蛇,一边微笑解释道。

    胡铁花:呔!显你们能耐了!

    “看我蝴蝶穿花七十二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