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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色彩

    ◎大画家,怎么笨手笨脚的◎

    如果许晴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提前知道醉酒的自己,都会做些什么反常幼稚的行为,那她一定不会喝那瓶用来壮胆的啤酒。

    而事情很尴尬的在于, 别人喝酒断片,就算醉的时候,再怎么发疯,醒来就当翻书一样翻篇,可许晴晚却恰恰有着很难得的天赋——她记得醉酒时大部分发生的事情。

    于是许晴晚记得, 观景台看烟花时的索吻,下楼梯时的无赖环抱, 在海边说的各种胡话。

    以及回到酒店, 冲着折叠整齐的深色浴袍,喊着哈利波特的扫帚,还很兴奋地,一手拉着简秋绥的衣袖, 另一手指着说,这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对她的召唤, 她马上就要成为魔法师了。

    昨晚的回忆惨不忍睹,刚睡醒时,许晴晚只来得及,欣赏了一小会,男人深邃的睡颜。

    记忆就像是电影镜头倒带闪回般,一幕幕清晰地脑袋里回放。

    所以回来途中, 许晴晚全程都在装睡, 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情。

    企图用虚假断片来掩饰, 心里满满的尴尬和羞赧。

    所幸简秋绥神情如常, 没有像一贯那样打趣她, 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这让许晴晚完全松了口气。

    “所以说,你那伟大又浪漫的烟花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姚嘉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打断了许晴晚逐渐飘远的思绪。

    “是啊。”

    许晴晚仰躺在床上,孩子气地翻了个滚,盯着天花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完全泡汤了。”

    姚嘉怡“哎呀”了声:“晚晚,你也别太伤心了,坐在海边的观景台看烟花,还背着你在滩边散步,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爱,我劝你就不要挣扎了!”

    越来越激动的语调,按照许晴晚对好友这么多年的了解,她再次很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姚嘉怡再次说出她的惊天言论:“就老老实实把你自己送给他吧!”

    沉默几秒后,许晴晚盯着花白的天花板,还深深沉浸在烟花惊喜泡汤的遗憾中,嗓音带了些低落:“嘉怡,别胡说了。”

    姚嘉怡越说越带劲:“我没胡说啊,你看,你老公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就连浪漫惊喜,都快你一步,胜你一筹。”

    这番话说得许晴晚更自闭了。

    姚嘉怡在漫长的沉默中,终于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及时改口:“不过既然想不到他缺什么,那你可以想想自己喜欢的啊。”

    许晴晚老成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喜欢的,他又不一定喜欢啊。”

    姚嘉怡又说:“那要是连你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能让别人喜欢呢?”

    许晴晚愣了下,显然被这诡异的逻辑迷惑:“好像有些道理。”

    姚嘉怡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那肯定很有道理啊。”

    在姚嘉怡得意的话语下,许晴晚开始思考起自己喜欢的东西,目光总算从花白的天花板上离开,飘忽过壁灯,衣柜,立式衣架,来到窗边装饰立柜上。

    顶上用黏土玩偶压着张稿纸。

    青色的天空,蓝色的篮球,棕色的划过天际的球线,橙色的少年身……

    许晴晚目光久久定在,虎口的那颗红色小痣上。

    就连耳畔姚嘉怡叫她的声音,一时都没能听清。

    “我想到了。”

    色彩是最坦诚,也是世间最奇妙,包罗万象的一样东西,一切想表达的感情和情绪,用无声却又绚烂的方式来表达,是再好不过的。

    姚嘉怡连忙说:“说来听听。”

    许晴晚摇了摇头,又抿了抿唇角的笑意:“保密。”

    姚嘉怡被吊着胃口,很不满地开口:“晚晚,我发现你结婚了之后——”

    “学坏了。”

    一时被抢了台词,姚嘉怡还没来得及换下一句台词,就听到许晴晚真挚的感谢。

    “嘉怡,今天真的谢谢你,帮我找到来灵感,对了,我现在有点事,改天请你吃饭。”

    姚嘉怡只是胡咧咧了几句,没想到就骗到一顿饭,很不客气地说:“没事,不用谢,我想吃那家超贵的泰餐。”

    传来温柔的嗓音:“可以呀。”

    挂完电话,许晴晚立刻起身,先给杨淇发了条消息,得到可以接电话的回复,才打去一个电话。

    杨淇很快就接通,语气很兴奋:“劳斯,找我什么事情啊?”

    许晴晚边走到立柜前,边开口:“就是你上次提起的那个老墙的事情,能不能把那家店的地址,发给我啊。”

    “好啊好啊,当然好啊。”杨淇连连答应,“劳斯,我现在就发给你。”

    得到了地址,许晴晚说下次见面给她带小蛋糕,杨淇说好啊,还说想要云记的招牌红丝绒蛋糕。

    再次挂断电话,许晴晚看着涂鸦的稿纸,指腹摩挲着那颗小痣,眼里漫出浅浅的笑意,才整齐地夹进书页。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许晴晚穿上大衣,拎起米白挎包。

    出门,却碰到刚回来的简秋绥,对视之下,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却只能装作镇定地说:“阿绥,我临时有些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在家里吃完饭了。”

    简秋绥问:“需要我去接你吗?”

    许晴晚当然不可能让简秋绥知道她去哪里,摇了摇头:“时间一时也不能确定,我自己回来就好了。”

    傍晚天空暗了一大片,边际悬了条拉长的醺黄斜线。

    许晴晚前往城东的一家老街。

    —

    周末,简家老宅。

    简雪和简烨盘坐在绒毯上,各拿着个手机,在激烈地单人pk,不时发出怪叫噪音,以此来干扰对方的操作。

    另一边的沙发上,冯识惠从手机里抬起头:“嫂子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还有明明以前回信息可快了,现在经常隔两三个小时,才能回我一次。”

    简秋绥听到了这些话,只是薅了薅汤圆的背毛:“嫌你烦了。”

    “还有以后,少带你嫂子看你那些小视频。”

    “什么小视频……”冯识惠刚想借着这声烦发作一下,没想到简秋绥竟然知道了这件事,只能理不直气也壮,“你别说得这么奇怪。”

    简秋绥口吻随意:“想奇怪的是你才对。”

    这么多年的斗嘴,冯识惠从来没赢过一次,永远都是被哽到哑口无言,现在败下阵来,偷瞥着男人侧脸,突然计上心头。

    “三哥,你该不是失宠了吧。”

    “大好的周末,你不跟嫂子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竟然大清晨来我们这里,在这里无聊地陪着我们,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啊。”

    简秋绥只是稍一挑眉。

    冯识惠注意到他的反常反应,就连摸狗的力度,都比往常加重了点,语气更加得意:“我劝你吧,好好去讨一下嫂子的欢心。”

    简秋绥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嫂子最近才从江城工作回来,让她好好休息会,没事别打扰她。”

    “你要是太闲,就去谈场恋爱。”

    冯识惠想起许晴晚之前发的江城烟花的朋友圈照片,虽然只有一角,可因为极佳的拍摄的角度,反倒把那种绚烂即逝的美丽,完全展现了出来。

    记忆里的浪漫狗粮,再一次突然又可怕地袭击了她。

    刚想转头跟沈白英告状,结果看到她低头回着消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又不小心瞥到熟悉的头像,顿时感觉自己被狗粮瞎了眼睛。

    偏偏沈白英还要补一句:“小识惠,这世界这么大,随便看一看也可以。”

    冯识惠无语凝噎,默默抱着手机,刷起她的电子榨菜去了,心里却把这两个无良的撒狗粮人士,狠狠地记在心里的小本本里。

    总有一天,她要通通讨回来的。

    晚些时候,简秋绥打算回家,冯识惠也起身,说顺路搭她回家,没想到沈白英也起身,说是要出门买点小蛋糕。

    冯识惠一听吃的,也想去买点,简秋绥看了眼还早的时间,于是送她们去城东的老街。

    下车时,简秋绥也下来了,挑了两份吐司,都是许晴晚爱吃的口味。

    偏头时,看到冯识惠一瞬不瞬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过去。

    竟然是大清晨就出门的许晴晚,和一个儒雅男人,从家老店里走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的,告别后,许晴晚坐上了打好的车上。

    直到许晴晚离开,冯识惠才收回目光,结果看到简秋绥也在盯着那处,顿时被吓了一跳。

    瞧着他的神色,冯识惠试探性问了句:“三哥,你都看到了?”

    简秋绥不可置否。

    冯识惠又说:“三哥,你可要有点危机感了,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仙女,出门可是不缺追求者的。”

    简秋绥淡淡瞥了她一眼。

    冯识惠看到了深深的嘲讽意味。

    走之前,还丢下一句:“我相信你嫂子。”

    冯识惠看到消失在街头的黑车,只觉得今天真是诸事不宜,满天狗粮给她撒了过来。

    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白英姐,我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说话这么酸的。”

    沈白英只是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上心的人。”

    冯识惠:“……”

    过了一小会,沈白英说:“打的车来了,先送你回家。”

    冯识惠突然想起一件事:“白英姐,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车来啊?”

    沈白英问:“不是你说要蹭阿绥的车吗?”

    冯识惠:“……”这话好像的确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等许晴晚忙完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一进门,山药排骨汤的香味就飘了过来,勾着饥肠辘辘的馋虫。

    简秋绥端着汤盅出来,看到她,只是说:“先去洗手,来喝汤。”

    许晴晚点了点头,脱下大衣,挂在了客厅里的衣架上,洗完手,坐回到方桌前,很乖巧地等待。

    汤给她盛了大半碗,许晴晚先喝了口汤,汤汁入味,山药糯糯的,入口即化,排骨也鲜香四溢,眼睛亮亮的:“阿绥,你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简秋绥说:“喜欢就多喝点。”

    许晴晚又说:“本来今天也想跟着你一起去老宅,看看祖母他们来着,可是碰巧有点事情,下次我一定跟你去。”

    平时许晴晚吃饭时,很少说话,今天却一反常态说起话来。

    简秋绥语调慵懒:“怎么,又有要求我的事情?”

    许晴点了点头:“就是我听嘉怡说,城东那边的老街,开了家不错的糕点店,想晚上去逛逛。”

    简秋绥挑眉:“我给你带了两袋吐司回来,就在茶几上。”

    许晴晚朝着茶几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包装,竟然就是她想去的那家。

    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买了啊。”

    又咬了咬下唇,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说:“但是那里晚上挺热闹的,要不要去逛逛啊?”

    简秋绥看她微垂眼眸,心下了然,松口道:“那晚上就去吧。”

    晚上出门,许晴晚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眼里完全写满了期待。

    一路驶去城东,简秋绥跟着许晴晚下车。

    晚上许晴晚说是为了热闹,可走的方向,却远离着灯火通明的街头,朝着冷清的街尾走去。

    简秋绥也没说破,只是跟着许晴晚走到那家街尾的老店。

    正值最热闹的时间,这家老店却早早打烊,许晴晚从门前的花盆底下,拿出钥匙,开了门。

    推门走进去,解释说:“借用了咖啡店的一个晚上。”

    里面开着两盏昏暗的小灯,一头一尾,远远地缀着,交映着朦胧灯光。

    许晴晚拿起立柜上的老式煤油灯,照亮被昏暗笼罩的地板,带着简秋绥走到了后院。

    这里年久失理,老墙倾颓,墙角野花和野草丛生,尽显荒芜。

    可也就是这样塌了一角的斑驳破旧的墙面,却像是施展了奇妙的魔法般,在黑暗里,一整面墙泼漆油画般的烟花,定格在稍瞬即逝,却最为美丽的瞬间,绽放出比星光,还要绚烂夺目的色彩。

    许晴晚轻轻开口:“我问过了白英姐,你一般过的是下半月的农历生日,那天大家都会聚在老宅里为你庆生。”

    “所以选择了今天,你的公历生日,白英姐说你忘性大,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不记得了。”

    简秋绥目光定格在整面墙的绚烂烟花上,嗓音含笑:“所以你这些天都是在忙这些?”

    许晴晚没回答,只是拉着简秋绥在石阶上坐下,语气轻快地说:“坐这,角度是最好的。”

    简秋绥揶揄道:“这里你该不会都坐过一遍了吧?”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许晴晚指着好几处地方,“我通通都坐过一次了,最后发现还是这里,看的效果是最好的。”

    简秋绥被她得意的小语气,完全可爱到,握拳抵在唇边:“是用了发光颜料吗?”

    许晴晚说:“用了夜光漆,当时看效果图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没想到真在眼前时,竟然会这么的惊艳。”

    她的眉眼弯弯的,像是一对漂亮的小月牙:“在想你的生日礼物时,想了领带手表袖扣皮鞋之类的东西,也问了嘉怡,她让我想想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想了想,那应该是色彩了,在它的面前,一切都是坦诚真挚的。”

    简秋绥轻笑了声,伸手,指着墙面一处:“那这簇烟花为什么在拐弯?”

    许晴晚看过去,给出了个相当童真的答案:“因为它要回去接小伙伴呀。”

    简秋绥闻言:“就连烟花都要集群生活了是么。”

    许晴晚笑道:“可能它是比较特别的那簇烟花,有自己的想法。”

    简秋绥问:“像你一样么?”

    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眼睛却亮亮的:“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长大后,我才知道我不是天上的月亮,可是做星星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是最黯淡的那颗,也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星星。”

    反应过来的许晴晚,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啊?”

    简秋绥却问:“小时候写关于理想的小作文时,你写了什么,科学家,大明星。”

    “还是大画家?”

    许晴晚想到那篇小作文,轻抿了抿唇角:“写的是大画家,当时还写了一句话:希望全南城的花,都能为我的画绽放,当时写的激情澎湃,现在想想,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我现在呢,离那个大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音刚落,一阵铃声响起。

    刚刚还面露得意神色的大画家,脸色一变,从挎包里,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关掉了不停振动的闹钟。

    “大画家,怎么笨手笨脚的?”

    听到满满的促狭意味,许晴晚语气乖乖地回答:“因为要提醒自己,记得跟一个坏人,好好说一声生日祝福语。”

    眼前姑娘就这样偏头,朝他看来,眉目映着淡淡的月光。

    “阿绥,生日快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不忍打破此时的夜色静谧。

    简秋绥看着她。

    却从她这双清透的眼眸里,无端瞥见比烟花还要绚丽,也是最为美丽的色彩。

    响铃和振动声一齐响起。

    可能是闹钟,也可能谁的来电,可能是杂事,也可能是重要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谁一时也不想挪开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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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错频

    ◎不多表现一些,怎么能放心◎

    铃声和振动声一齐发出, 昭显出满满的存在感。

    许晴晚也不得不从令人沉溺的对视中,轻轻地挪开目光。

    低头一看,是姚嘉怡打来的电话。

    许晴晚接通:“喂。”

    话筒里传来一道陌生女声:“你好, 你是姚嘉怡的朋友对吗?”

    许晴晚说:“对,我是。”

    “我叫汪芮,是姚嘉怡的同事,就是她现在喝醉了,想送她回家, 可她又听不进话,一直嚷着要你来陪她, 我只能让她打电话给你了。”

    许晴晚有些担心地问:“那嘉怡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

    汪芮说:“她只是喝醉了,没出什么事,也没发什么酒疯,刚刚好不容易哄她打了电话, 现在就是趴在桌上,怎么都不肯动一下了。”

    许晴晚松了口气:“麻烦你了, 那我现在就过去,你们是在哪里啊?”

    听到那边报了个地址,是城南商业街上的一家小酒馆。

    许晴晚再次感谢了遍汪芮后,电话就挂断了。

    周围很安静,透过话筒的声音很清晰,简秋绥多半是听到了, 许晴晚有些抱歉地看过去:“阿绥。”

    简秋绥只是说:“我送你过去。”

    一路驶去那家小酒馆。

    一个年轻女人就坐在窗边, 旁边趴着一个披着栗色大衣的女人, 羊毛卷发铺散开来, 看上去像是毛绒绒的扫帚。

    许晴晚朝着那边快步走去。

    汪芮确认道:“许小姐?”

    许晴晚应了声:“对, 许晴晚。”

    又看了眼好友的羊毛卷:“她又做新发型了?”

    汪芮有些无奈地说:“是啊,这头发做了整整一下午,晚上说请我来小酒馆喝酒,结果把自己喝醉了。”

    之前许晴晚就提过,姚嘉怡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事,如果不是醉得实在糊涂了,否则不可能一直嚷着要见自己。

    许晴晚说:“麻烦你了。”

    汪芮笑了笑:“没事不麻烦,那我就先走了。”

    跟汪芮告别后,许晴晚轻轻推了推姚嘉怡的肩膀。

    “嘉怡,嘉怡。”

    姚嘉怡抖了抖脑袋,嘟囔道:“别动我……”

    许晴晚说:“嘉怡,我带你回家。”

    姚嘉怡撇了撇嘴角:“不行,我不能跟陌生人回家的。”

    许晴晚只能说:“那你听听我的声音啊。”

    姚嘉怡完全不听:“不认识!”

    许晴晚知道醉鬼是比较难沟通的,俯身往姚嘉怡耳边凑了凑,很轻声地哄起来:“那你抬眼看看我。”

    姚嘉怡有点烦了,伸出双手捂住耳朵:“不看不看!”

    许晴晚看得有些好笑:“嘉怡,你不想看,为什么捂住的是眼睛啊。”

    姚嘉怡只装起鹌鹑,捂着耳朵,趴在桌上不吭声了。

    耳边碎碎念一点都没有用,许晴晚只能直起身,顺手摸了下蓬松的卷毛,有些无奈地转头:“看来她是真不清醒了。”

    刚刚看着眼前像是两只小动物贴贴的交流,简秋绥眼里掠过几分笑意:“我去找前台,调杯蜂蜜水。”

    许晴晚看姚嘉怡这样,她一时也不能走开,于是点了点头。

    简秋绥朝着前台走去。

    许晴晚就在姚嘉怡身旁坐下,伸手戳了戳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卷发。

    只轻轻碰了两下,刚刚还死死扒在桌面的人,突然间抬头,直愣愣地看向她,醉眼朦胧的。

    姚嘉怡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跟失忆了一样,定定盯着她:“你是谁?”

    许晴晚有些莫名,但还是顺着小醉鬼:“我是许晴晚啊。”

    姚嘉怡却说:“你说是就是啊。”

    许晴晚只能说:“可是我就是啊。”

    姚嘉怡一脸审视冒牌货的神情,环抱着双臂:“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许晴晚点了点头。

    姚嘉怡问:“我是许晴晚的谁?”

    许晴晚回答:“好朋友。”

    “回答错误。”姚嘉怡伸出双手的食指,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是最好的朋友,宇宙无敌独一无二绝世好朋友!”

    许晴晚完全没想到,喝醉的好友,竟然会中二到这个地步,刚刚都差点以为她要喊美少女变身了。

    可显然姚嘉怡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是哑口无言,深深为自己的打假技术折服,语气得意起来:“那许晴晚最喜欢的人是谁?”

    许晴晚闻言一时愣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说不出来了吧。”姚嘉怡摇头晃脑的,翘起得意的尾音,“许晴晚最喜欢的是她暗恋了很多年的人!”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许晴晚都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唇。

    声音有些大,恰好盖住了杯底落在桌面的声音。

    视线范围的高脚玻璃杯,装着大半杯蜂蜜水,还在冒着热气。

    许晴晚只感觉心跳静止了一瞬,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就听到姚嘉怡倒豆子般说起话。

    “我跟你讲,高中的时候,我就经常陪晚晚去看篮球赛,那个时候,男孩子争强好胜的,他长得又帅,可喜欢出风头了,留着半长的头——”

    一大串话,在听到姚嘉怡说,老陪她去看篮球赛开始,就仿佛在耳边变得嗡嗡迷糊,完全不过脑子。

    只能感知到身后的那道身影。

    “让我看看你这个冒牌——”姚嘉怡却突然凑近,酒气扑了上来,“咦,真的是晚晚!”

    姚嘉怡的语气瞬间变得可怜,跟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许晴晚不放:“呜呜呜晚晚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坏人带走,去做人体实验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好姐妹了呜呜呜……”

    许晴晚被她的嚎哭一惊,回过神,拿起蜂蜜水,递到她的唇边,尽量维持话语里的平静:“你喝点蜂蜜水。”

    姚嘉怡很听话,一口气灌下去,喝完还打了个饱嗝:“好甜。”

    把空杯子放回桌上,许晴晚看姚嘉怡困得眼睛都快黏在一起了,下一秒脑袋都要栽下去。

    许晴晚伸手扶住姚嘉怡,转头,嘴唇翕张。

    目光淡淡落在脸上,简秋绥说:“先送她回家。”

    从姚嘉怡认出自己后,就变得听话起来,让迈左脚就是左脚,上车后,也只是抱着许晴晚嘀嘀咕咕的。

    送到家后,许晴晚帮姚嘉怡卸妆,又摆好牙刷,守到她洗漱完,换好了睡衣,安慰睡进被窝里,沉沉闭上眼睛,才轻步走出房间。

    简秋绥就在客厅里静静等着,看着她过来,起身:“回去么?”

    许晴晚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车窗外霓虹灯光闪烁,车内却寂静一片。

    越是沉默越是难捱,也越是催生不安的情绪,许晴晚低垂着眼睫,微光从侧影轻掠过。

    脑海里的诸多想法,像是被打乱的毛线团,而今晚突发的这件事,显然打得她猝手不及,让她难以去思考。

    许晴晚有些难以忍受此时的寂静,有些忐忑地开口:“阿绥,其实刚刚嘉怡说的那些……”

    简秋绥口吻如常,重复了遍:“那些。”

    当时姚嘉怡的声音那样大,许晴晚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咬了咬下唇:“就是……暗恋……的人……”

    长相帅气,常在球场上碰面,在附中的仪容仪表查得很严的情况下,还能留着半长的头发,目标很容易锁定。

    简秋绥只是淡淡开口:“我大概知道了。”

    许晴晚眼睫一颤,感觉心跳声已经挤到了喉间,交绕在一起的双手,指尖扣着指腹,下意识用着力:“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啊。”

    简秋绥目视着前方的道路,侧脸笼在晃过的霓虹灯光里:“应该不难猜。”

    许晴晚蓦然记起,她酒醉时那幅装在口袋里,那张被简秋绥看过的涂鸦,虎口小痣是那样清晰的特征。

    而且,她在简秋绥面前的表现,一直都太过明显了些。

    就像他说的那般,是不难猜的。

    “暗恋很辛苦吗?”

    心跳瞬间漏拍,像是沉沉坠入海水,许晴晚一时愣神,就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一路沉默着到家。

    到家后,许晴晚照常洗漱完,简秋绥也没说些什么,并排躺在床上。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包裹着她,许晴晚侧蜷进被窝里,闭着双眼,却迟迟难以入眠。

    身侧传来离开的声音,在夜色的静谧里,仿佛被一点点拖长拉大。

    直到声响消失在门外,许晴晚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笼罩着一片黑暗。

    过了有些久的时间,身侧的人才重新回来。

    “你还没睡吗?”

    许晴晚听到自己发出的低声,陷进一片夜色里,转过身,往那边蹭了蹭,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接进怀抱。

    他的身上很冷,裹着一层被夜色冷风浸透的气息,一抹淡淡的烟草味,只是稍微错神,就从鼻尖溜走,找不到任何踪迹。

    脑袋贴着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跃起,许晴晚轻声问:“阿绥,你抽烟了吗?”

    “抽了一根。”简秋绥嗓音低沉,“在阳台散了会味,很重么?”

    许晴晚说:“不是,就是从没见你抽过。”

    简秋绥回她:“偶尔一次。”

    沉默了一会。

    面对简秋绥反常的举动,许晴晚一晚上错杂的情绪,再次在脑海里闪回,半撑起身,像是想确认般开口:“阿绥,你是不是觉得有些负——”

    却被宽大手掌很轻地捂住嘴唇。

    安定的嗓音响在头顶:“不是,只是是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

    许晴晚伸手握住宽大手掌,轻轻拉下,像是呢喃般开口:“我也觉得很突然。”

    手掌贴着手掌,带来令人安心的温热。

    许晴晚不自觉用脸颊轻蹭手掌:“我其实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宽大手掌拢住半张侧脸,很轻地捏了下。

    “谁都有过去,但现在的结果,是我们结婚了,不是么。”

    一晚上脑海里的忧虑,错杂如毛线团的思绪,在此时温柔安定的嗓音下,瞬间变得如温海般平静。

    “还有这么晚了,还不睡,是要我哄你睡?”

    如常的一句话,让许晴晚觉得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往常的夜晚,她更近地蜷进他的怀里,有些孩子气地问:“怎么哄啊?”

    传来声短促的低笑,许晴晚后背被顺着轻拍了好几下。

    像是哄小孩子睡觉般的动作。

    许晴晚有些觉得好笑,又很受用这种亲昵,抿了抿唇角的笑意,还是要嘟囔一声:“我不是小孩子了。”

    简秋绥语调懒怠:“不是小孩子,还大半夜不睡觉啊。”

    许晴晚反问:“你不也没睡着吗?”

    简秋绥说:“可我又不用人哄。”

    许晴晚微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完全不想被他当成小孩子,左想右想,又不过脑地说了句:“那是因为我有点饿,才没有睡着的。”

    话音刚落,肚子就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在许晴晚尴尬的沉默中,身旁传出越发嚣张肆意的笑声。

    尾音含着笑:“的确是饿着了。”

    意识到简秋绥起身的动作,许晴晚拉住他的衣袖:“怎么了?”

    后背很轻拍了下,示意她松手。

    “起来喂乖宝宝吃饭。”

    直到许晴晚像只小尾巴似地,跟着简秋绥走进了厨房,还在试图轻声反驳他:“我不是乖宝宝。”

    简秋绥只当听不到,抬手从橱窗里拿出两颗鸡蛋,放在流理台上。

    许晴晚站在旁边,悄悄把一颗鸡蛋,放回了原位,想缩回手时,被宽大手掌及时堵截。

    于是那颗鸡蛋又被放回了原位。

    许晴晚问:“真要做啊?”

    简秋绥口吻随意:“太太过于优秀,外面太多狂蜂浪蝶,不多表现一些,怎么能放心。”

    许晴晚看着他,有些不解地说:“哪有什么狂风浪蝶啊。”

    简秋绥挑眉:“毕竟一不注意,就有人给电话号码。”

    许晴晚微愣,想起跟涂鸦混在一起的稿纸上,那串金色的号码,原来也被看到了啊。

    只是没想到自己偷看简秋绥时,对方也在悄悄注意自己。

    许晴晚忍不住唇角轻轻扬起:“那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简秋绥偏头看去,许晴晚在说完那句话后,眼巴巴地朝着锅铲看去。

    “阿绥,你饿吗?”

    简秋绥看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嗓音含笑:“想自己做啊?”

    许晴晚点了点头:“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想做了。”

    简秋绥问:“高中?”

    对视中,一切不言而喻。

    是跟她的暗恋有关。

    在这样温柔而纵容的目光下,许晴晚怀着很轻的小心思开口:“高二的时候,有同学买来一本杂志,上面写着一个很神奇的蛋包饭做法,它还有着一个很羞耻的名字,叫桃花蛋包饭。”

    简秋绥问:“是因为蛋包饭上要画桃花吗?”

    许晴晚摇了摇头,眼里漫出浅浅的笑意:“其实就是最普通的蛋包饭,面上用沙拉酱,画个笑脸,这样就是好运蛋包饭,听说吃了后,能拥有一整天的好运,门门都能顺利考过。”

    “但如果在嘴边,画上一个小圆点,那就会变成桃花蛋包饭,要是送给喜欢的人吃,当天的好感度会飙升的,是不是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在我们那个时候,是很流行的。”

    说到这,许晴晚微纠起眉毛:“可是家里的沙拉酱好像用完了。”

    一时没有得到回答,简秋绥却俯身而来,熟悉的淡淡松木气息,强势地掠过鼻尖。

    许晴晚微垂眼睫,感觉有些沉的目光落在脸上,将交触而来的气息,滚上一层微烫。

    低沉嗓音仿佛近在咫尺:“那你有送过吗?”

    落下的大片阴影几乎笼罩半身,隐约的昏暗中,深邃流畅的侧脸,晕着一圈微光轮廓。

    微微抬眼。

    漆黑眼眸里那股发沉目光,如无边漩涡般,无端惹人无底沉溺。

    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乖乖地回答:“只做过好运蛋包饭,是我自己吃的。”

    在这声回答后,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大片的阴影就这样移开,明亮的白色灯光,重新落回了身上。

    许晴晚只是轻眨了下眼,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神情如常的模样。

    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眼里甚至还掠过几分隐约笑意:“想做就做。”

    “我陪你去买。”

    作者有话说:

    关于暗恋的人,只是错频的误会,即将步入“自己狂吃自己的醋”副本hhh

    至于那位留着半长头发的酱油帅哥,大家可以猜一猜跟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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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哄声

    ◎再说一句,就再亲一次◎

    出门之前, 许晴晚被简秋绥喂了块红豆吐司,让她暂时填下肚子。

    厨房里已经煮上了饭,虽然一般要用旧饭, 可是大晚上要做,只能这样凑合一下。

    放在以前,大半夜凌晨两点,还出来买食材,只是为了顿宵夜, 许晴晚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这个点,大部分超市都关闭了, 只有城南的无人超市, 仍旧在营业,只能开车驶去。

    深夜寒气重,空气里都裹着冷寒的气息,许晴晚下车, 裹着长款羽绒服,跟在简秋绥身后, 进入无人超市。

    在几款沙拉酱面前,许晴晚陷入了纠结困难症。

    正在许晴晚举棋不定的时候,听到简秋绥说:“要不全带回家?”

    许晴晚摇了摇头,犹豫了几秒,拿走货架上的一瓶:“就这瓶吧。”

    拿到手里,许晴晚听简秋绥问还要不要买些别的东西, 想了想, 家里的确不是很缺什么, 冰箱里的食材和客厅茶几上的零食, 几乎是没有空过的, 也没让她费心过。

    回到家里,许晴晚挽起袖子,穿上墨绿色的围裙,一副很想认真表现的模样。

    简秋绥就在一边看着,只要不把厨房炸了,完全任由她发挥。

    回来的路上,许晴晚已经把做饭视频刷了好几遍,完全拿出了高中时背离骚的努力劲,先把佐料准备好。

    在平底锅喷一圈油,把洋葱玉米腊肠搅在一起炒,倒入米饭,再加入生抽和番茄酱,炒好一碗色泽漂亮的炒饭。

    再用小火煎蛋饼,许晴晚高中的时候,就尝试过很多次,经历过数次粘锅煎焦的失败惨案,所以颇有心得,轻松操作几下,蛋饼表色便呈现馋人的金黄色。

    把炒饭铺在一边,把蛋皮掀起来,放在白瓷盘里。

    然后拿起沙拉酱,在上面花了个大大的笑脸,又在旁边点了个小圆点。

    做完之后,推到简秋绥面前,然后朝着他看去。

    眼前姑娘微仰着头,眼睛笑得弯弯的,一副求表扬的小动物模样。

    简秋绥评价道:“像模像样的。”

    “味道也会不错的。”许晴晚找准机会,有意为自己正名,“我也是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

    简秋绥挑眉:“听起来不错。”

    许晴晚听到他敷衍的语气,抬眼看他,尾音不自觉拖长:“阿绥。”

    手指轻叩台面,简秋绥开口道:“再不吃就凉了。”

    目光从蛋包饭上移回,许晴晚用餐刀从中间切开,分了两半,分装进两个小瓷碟里。

    简秋绥看着切成一小块的蛋包饭,大概三分之一大小:“就吃这么点。”

    许晴晚说出其中一个理由:“夜里不想吃太多,怕胀胃。”

    “就这样?”

    低沉尾音裹着几分笑意,窜进耳膜时,带来一阵心悸般的酥麻感。

    许晴晚眼里漫出很轻的笑意:“也有一半是给你做的。”

    方桌前,许晴晚坐在简秋绥对面,咬了口,味道还不错,并没有手生做得难吃。

    抬头瞥过去,简秋绥慢条斯理地尝了口:“的确有照顾自己的潜质。”

    许晴晚眼睛一亮。

    简秋绥又说:“只不过,还有待考察。”

    许晴晚又咬了口,尝试问了句:“那要考察多久啊?”

    简秋绥嗓音含笑:“毕竟家里小猫的成长期,要注意点。”

    听出来对方的打趣,许晴晚抬眼看他,尾音带了些小小的不满:“阿绥。”

    简秋绥口吻随意:“不早了,吃完早点睡觉。”

    许晴晚看了眼挂钟,应了声。

    第二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姚嘉怡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是极其少见的沉默。

    许晴晚尾音带了点疑惑:“喂?”

    过了几秒,那头才传来小心翼翼的一句:“晚晚,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不是,你现在身边没有人吧?”

    对于两句意思一模一样的话,许晴晚如实说:“我在工作间。”

    姚嘉怡这才开口:“晚晚,我昨晚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梦到了你和简秋绥两个人来接我,我还跟你玩了问答游戏,好像问了你和我的关系,还有你最喜欢的人,后面我就记不清了,但是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

    “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它确实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许晴晚说:“确实不是梦。”

    又是一阵沉默。

    姚嘉怡突然声调扬高:“晚晚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发誓,我今年我都不会喝一杯酒了!”

    许晴晚安慰她:“没事,其实结果也算是好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姚嘉怡醉后刚刚醒来,情绪还有些脆弱,只觉得许晴晚是在安慰她,怕她因为这个事着急,吸了下鼻子:“所以你们没事吧?”

    许晴晚轻轻摇了摇头:“真没事,你别担心了。”

    跟姚嘉怡讲了会昨晚的事情,听到蛋包饭的事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大半夜出去买沙拉酱,只是为了一顿小小的夜宵,脑回路是不是有些太清奇。

    又想到自己昨晚的行为,连忙捂住嘴唇,不吭声了。

    在许晴晚好好劝了一番后,终于在半信半疑之下,决定去吃饭了,又在挂电话前,说有事一定要告诉她,千万不要瞒着她。

    许晴晚连连应下了。

    周六,许晴晚跟着简秋绥去了趟老宅,这次人来得很齐,许晴晚被祖母拉着,好好聊了会天。

    午后,祖母去午休了,他们这些小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冯识惠在电视大屏下了新游戏,萌系画风,所有人物都是拟水果的小人,双人PK模式分为两轮,选好人物后,由闯关模式开始,既要合作也要竞争,率先到达终点,为第一轮赢家,可以抽选道具盲盒,得当使用道具,往往可以成为第二轮的致胜法宝。

    第二轮格斗模式,随机掉落地图,躲避天降灾难,并抢夺中心圈掉落的道具,凭借地势的掌控和道具的使用,将对方击败。

    在冯识惠晃胳膊式的撒娇下,取得卓越成效,前三局由简秋绥跟她来,后三局由许晴晚接手。

    至于沈白英,笑眼盈盈地说她观战就好,给他们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

    冯识惠选了芒果小人,简秋绥问了许晴晚后,选了草莓小人。

    第一局开始,两个水果小人在地图里,慢悠悠地走着,一点都不像是PK,反倒像是旅游观光。

    第一轮打到平局,两个人都没能得到道具,到了第二局,也打得一点都不刺激,在慢悠悠地对打下,冯识惠操作失误,滑稽地卡在了土坑底下,简秋绥以极小的优势,获得了本局胜利。

    冯识惠输了也没什么,反而很开心地说:“这个游戏就算是改版了这么多次,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土坑bug从来就没有修过,果然还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味道。”

    越说跟话匣子一样,收不住嘴:“果然还是得白月光,所以为什么人这辈子最惦记初恋呢,就是因为除去巫山不是云,嫂子,你说对吧。”

    许晴晚目光还落在屏幕上,突然听到冯识惠喊了声她,下意识点了下头。

    冯识惠被附和了胡言乱语,语气莫名得意:“三哥,来吧,刚刚那局只是热手,第二局,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完全忽略了身边一道泛沉的目光。

    第二局一改刚刚的轻松惬意,简秋绥突然操作利落帅气起来,冯识惠很快就被狠狠地击飞了。

    第三局,冯识惠更是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败了。

    时间一局比一局短,冯识惠哭丧着一张脸:“三哥,你也太心狠手辣了,这么多家人面前,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又转身扑进许晴晚怀里,控诉:“嫂子,三哥他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呜呜呜……”

    许晴晚揉了揉怀里的脑袋:“没事,我不太会游戏,一会输给你。”

    “真的?”

    冯识惠突然抬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开心了,看了看她温柔的眉目,完全不像她那个成天欺负人的三哥,连忙找补道:“嫂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三哥那样心狠手辣的。”

    许晴晚也只玩过一些手游,操作手柄还有些不熟悉,开局后,连走路都走走停停的。

    沈白英看热闹不嫌事大:“阿绥,你就光看着啊?”

    冯识惠一听,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连忙加快操作,奔着独木桥就跑。

    许晴晚距离

    YH

    独木桥,有一长段障碍物,还要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柄上的按钮,而且再一次,把跳跃摁成趴下。

    随着落在一声耳畔的轻笑,有力的双臂从身后拢来,后背抵着温热胸膛,陷入环抱之中。

    “别怕,带你赢。”

    纤细手指被宽大手掌握住,随着手上施加的力度,刚刚还很笨拙的动作,开始变得熟练利落起来。

    一开始拉开的距离,很快就被完全拉平。

    冯识惠才刚刚得意了一小会,就被杀得片甲不留,连输三把。

    丢开手柄时,冯识惠感觉灵魂都要出窍,后知后觉地控诉起来:“三哥,你这是耍赖!”

    却得到极其嚣张的一句话。

    “我教我老婆,犯法么?”

    低沉慵懒的嗓音落在耳畔,许晴晚眼睫微颤,脸颊微微透红。

    冯识惠看到了,想了想,自己只是想打个游戏,不仅输得很惨,还要被迫吃一大口的狗粮,斜瘫进沙发,抱着柔软的大抱枕,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开始怀疑起人生。

    身后温热退开,随意地坐在一旁。

    许晴晚刚想开口哄她几句,就听到几声小麻雀似的唤声。

    “小婶小婶小婶!”

    简雪和简烨一下子窜到眼前,满脸都是笑容。

    许晴晚看着他们:“怎么了?”

    简雪用手肘推了推简烨,简烨这才开口:“小婶,明天下午我们学校有足球赛,你要不要来看看?”

    许晴晚惊讶地说:“阿烨你会踢足球啊。”

    简雪立刻说:“阿烨会倒是会,就是踢得烂,回回输,他是去拍照的。”

    简烨不满地反驳:“才不是普通的拍照,我是我们学校的校报记者,我是去取材记录的!”

    许晴晚轻轻笑了笑:“那阿烨也很厉害,这么小就当小记者了。”

    简烨听到夸奖,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此时沙发另一侧幽幽来了句:“我看你们不是想邀请人去看足球赛,是想蹭吃冰淇淋吧。”

    迎面对上两张鬼脸,特别嚣张,冯识惠感觉更受伤了,继续盯她的天花板去了。

    在晃手臂推肩膀,一声又一声的小婶下,许晴晚没能挡住糖炮撒娇,答应了这次周末观看足球赛的邀请。

    “那小叔呢?”

    “小叔去不去?”

    两道兴奋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许晴晚也朝着简秋绥看去。

    简秋绥大力揉着简烨的脑袋,口吻无奈:“都把你小婶拐跑了,我还不得看着点。”

    两个小孩顿时欢呼起来。

    晚上祖母留大家吃了顿晚饭,想着晚上寒气重,就让大家先散早回家。

    许晴晚被祖母握着手,叮嘱了好几句,才跟着简秋绥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许晴晚下楼时,看到简秋绥穿戴整齐,正在戴腕表。

    “周末还有事吗?”

    简秋绥说:“公司临时有事。”

    许晴晚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那下午怎么办?”

    简秋绥挑眉看向她。

    许晴晚只看着他,眼里写着隐隐的期待。

    在这道目光下,简秋绥也不继续逗她:“下午两点到家,接你一块过去。”

    许晴晚点了点头。

    又问:“吃过了吗?”

    简秋绥应了声:“厨房保温着粥,你过会记得吃。”

    许晴晚嗯了声,从立式衣架上,取下黑色大衣,递到简秋绥手里:“最近外面冷,出门还是穿厚点好。”

    简秋绥接过,长款大衣穿在身上,显得他挺拔腿长。

    许晴晚一路跟到玄关前,刚想开口告别。

    就听到不经意的一句:“那天识惠说的,人这辈子最忘不掉的是初恋。”

    许晴晚微仰着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突然的一句话。

    目光有些沉地落在她的脸上,许晴晚听到他又问了句:“暗恋的人是你的初恋吗?”

    这样一句话,许晴晚感觉心跳狠狠地错拍了一瞬。

    完全没想到简秋绥会这样问,用第三人称的方式,来称呼这个暗恋的人,让许晴晚得以稍稍在旁观者的视角,维持着潮水般心悸下的表面平静。

    这样默不作声的默契,让许晴晚鼓起一些坦诚的勇气。

    她很轻地应了声。

    “以前很喜欢吗?”

    许晴晚闻言眼睫一颤。

    又听到一句自问自答般的话:“要是不喜欢,会暗恋这么久么。”

    许晴晚抬眼,轻声开口:“是个很好,也很温柔的人。”

    简秋绥静静看着她。

    眼前轻声开口的姑娘,在说起暗恋的人时,眼里涌现出早春晴光般的温柔,像是最美好的光亮,一时聚集在这双圆润漂亮的眼睛里。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正经,性格太肆意,可总是让人很安心,也想去依靠……”

    说这些话时,许晴晚只感觉心悸像是抽芽的绿枝,在心间结满了馥郁的花团。

    只是话音未落,裹着晨光的清新气息,却被封堵住。

    “唔……”

    许晴晚来不及反应,微微睁大了眼睛,便被长驱而入的唇舌,瞬间攫取所有的心神。

    手指被有力地紧握住,随着渐深渐沉的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搭在了肩膀上。

    后背抵在有点发凉的墙面,脑袋发晕间,只能无力地环住男人的脖颈。

    像是索取,也像是撒娇。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晴晚只能闭着双眼,仰着头,承受着骤雨般的侵袭。

    后摆处探进宽大手掌,触及柔腻肌肤时,灼起一层烫意。

    大掌顺着尾脊骨握揉着,窜起一阵酥麻又惹人战栗的心悸。

    具有浓烈侵袭感的松木气息,浓浓覆盖而下,一时让许晴晚生不出任何别的念头。

    结束时,下唇被轻咬了下,像是带着莫名的惩罚意味。

    气息稍稍退开,许晴晚眼里覆着一层莹润水光,微仰着头,含着朦胧地看着他。

    手掌托握住侧脸,低沉嗓音近在咫尺。

    “再说一句,就再亲一次。”

    许晴晚思绪模糊间,误以为男人要再靠过来,下意识轻喃了声:“再亲……要肿了。”

    话音刚落,气息便再次覆了过来,将她再次浓重地包裹。

    再次退开时,又是一句问话:“还说吗?”

    “嗯?”

    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

    欺负了她好一阵的男人,才像是终于满意了般,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样才乖。”

    许晴晚下意识点了下头。

    时间也不早了,简秋绥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很轻地扯住了衣袖。

    简秋绥挑眉看去。

    许晴晚低头。

    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然后递到简秋绥眼前。

    ——不要忘记下午的事。

    简秋绥看着她这副乖乖的模样,嗓音含笑。

    “知道了,会尽量早点回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有的男人偏要问,问了还贼在意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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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球局

    ◎有一直看着我吗◎

    许晴晚忙了一上午工作, 午睡休息了半小时,就起来收拾了下自己。

    她体质有些怕冷,从衣柜里拿出橄榄色的麂皮绒大衣, 内搭高领羊毛衫,化了个淡妆,长发微卷,蓬松整齐地散在肩膀,配上米色高腰长裙, 露出一小截匀称小腿。

    下午两点,简秋绥准时到家。

    一进门, 就看到许晴晚端坐在沙发上, 拿着平板在云吸猫,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听着传出细软撒娇的叫声,脸上露出可爱表情的同时, 也在发出可爱的碎碎念。

    简秋绥莫名有种想法,就像是家里多了只懵懂的小动物, 却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其他小动物。

    屏幕里的橘色小奶猫,窝在窗台边的毛毯上,露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仰着脑袋,全身被暖洋洋的阳光笼罩着,半眯着眼睛, 对着镜头喵喵叫。

    许晴晚只感觉被萌化了, 视频结束后, 手指敲击屏幕, 飞速打出一串话, 果断加入弹幕里的扛麻袋抢猫大军。

    看了好一会视频,内心充满吸猫的满足感,直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却在抬眼间,看到坐在沙发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改早上出门的西装革履,换了身休闲运动风的夹克,很简单的款式,却衬得他愈加肩宽腿长。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大概都尽收他的眼底。

    许晴晚微愣下,下意识瞟向挂钟,二点一十,转移话题般地问:“阿绥,你回来多久了啊?”

    简秋绥抬眼,口吻随意:“从‘妈妈在这’,‘妈妈爱你’开始。”

    许晴晚听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碎碎念,白皙脸颊迅速透红,自己激动时说出来,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样被别人重复地念出来,真的感觉是很羞耻的一件事。

    “就是……一些网络用语。”

    眼眸掠过几分促狭笑意,简秋绥看着她:“就准备好了。”

    听到简秋绥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许晴晚连忙说:“之前约好了,当然要提前准备好。”

    目光淡淡落在平板上,简秋绥语调揶揄:“还需要看会吗?”

    许晴晚没想到他杀了个回马枪,摇了摇头,把平板轻轻盖上,维持着镇定的神情,开始装傻:“出发吗?”

    饱含打趣意味的视线,总算从身上挪开。

    “走吧。”

    出门后,他们先去接了准时在郊外路口等待的简雪和简烨,两个小孩一上车,就难掩激动的神情,拉着许晴晚坐到了后座,叽叽喳喳的,像是两只吵闹的小麻雀。

    简秋绥开车,两个小孩不好闹他,于是就把视线转向许晴晚。

    简雪要给她讲昨晚看的童话故事,简烨要给她说他们少年足球队的风云事迹。

    一时间,许晴晚被夹在中间,在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你一句我一句的两道声音下,只感觉两只耳朵都不够用。

    既要回答简雪的互动式问题,又要给简烨几下她在听的反应。

    许晴晚抬眼看过去。

    驾驶座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去,窗外晃着树影的金阳,映亮深邃流畅的侧脸。

    微扬唇角,掠过几分笑意。

    后视镜里,两个人在半空对视。

    面对许晴晚求助的目光,简秋绥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还要闹腾一下午,别闹你们小婶了。”

    两个小孩平常活泼调皮,却很听小叔的话,闻言不继续闹许晴晚了。

    简雪背靠着坐垫:“阿烨,你就是个学人精,我要跟小婶讲话,你就也要跟小婶讲话!”

    简烨不服:“你才是学人精,我不跟你讲话了,我睡觉!”

    “睡就睡,我也睡!”

    “不睡谁是小狗,要汪汪叫的!”

    几句拌嘴之后,简雪和简烨都靠回了坐垫,紧紧闭着眼睛,装起一动不动木头人。

    许晴晚明明看到他们眼皮微颤,明显是没睡着,心里是憋着一股劲,谁都不想服输。

    唇角微抿,忍不住偷笑了下。

    恰好停在路口等灯,这抹很轻的笑意,准确地被捕捉。

    “习惯就好了。”简秋绥语调慵懒,给她支起坏招,“以后不想搭理,就别搭理他们。”

    许晴晚还没来得及回答。

    “不行!”

    “不可以!”

    两道嗓音急促地交错在一起。

    “唔……”

    刚开口,就齐齐紧捂住双嘴,一脸慌乱做错事的表情。

    简秋绥问:“刚刚是谁说,不睡谁是小狗的?”

    简雪反应很快:“是阿烨说的,我没答应,他是小狗,要汪汪叫的。”

    “阿雪你怎么天天耍赖,你一点担当都没有!”

    一点就着的拌嘴大战,又要开始。

    修长手指屈起,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车窗。

    拌嘴声顿时消失。

    简烨迅速闭上眼睛,不满鼓腮:“不跟你这个耍赖鬼说话。”

    简雪也闭上眼睛,撇了撇嘴:“懒得理你。”

    还有一长段距离,许晴晚也闭眼躺了会,醒来后,没一会就到学校了。

    进了校门,他们朝着田径场走去,还没走到,简雪和简烨就跑了起来,你追我赶的,说是去跟朋友打招呼,还嚷着小叔小婶一会见。

    看到两道很有活力的背影,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

    附小也是许晴晚的母校,走在熟悉的林荫路上,语气还带了点开玩笑:“好久没来过附小了,应该不会碰到我的班主任吧。”

    “也说不准。”简秋绥也说,“没准就一起碰到了。”

    许晴晚垂头,看到落在脚边的斑驳树影,轻抿嘴唇:“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

    但是有听过,也有见过,只是那个时候,都是两个小孩子,许晴晚的恋爱窍又开得挺晚的,当时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子,还挺帅挺酷的。

    进入不同的初中后,这个男孩子的零星记忆,很快就从脑海里消失。

    直到在附中重遇,怦然心动之后,许晴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记忆深处的事情。

    “在想什么,一直在偷笑。”

    男人停步,就这样偏头看来。

    许晴晚微抿嘴唇:“想你。”

    简秋绥挑眉看她。

    “想我什么?”

    “是关于你的一件旧事。”

    许晴晚眉眼弯弯,微仰着头,看着他,却迟迟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显然是卖起关子。

    简秋绥也就顺着她问:“不打算跟我说啊?”

    许晴晚脸上带着笑,很轻地摇了摇头,尾音不自觉拉长:“阿绥,我都求你那么多次了,这次也该你求我了。”

    简秋绥无奈轻笑:“真学坏了。”

    许晴晚说:“那也是名师出高徒。”

    “行。”简秋绥俯身,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欠你一个承诺。”

    许晴晚目的达成,眼里漫出几分得意的笑容:“不许耍赖。”

    简秋绥却问:“要是耍赖会怎样?”

    许晴晚没想到简秋绥刚许诺,就想着反悔,下意识说:“那就……”

    “那就?”

    “那就……”

    “不让我进房睡啊?”

    许晴晚微愣。

    听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许晴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不能得意,没过一小会,就会被通通欺负回来。

    眼前姑娘睁着清透的眼睛,就那样定定看着他,瞧出几分委屈可怜。

    简秋绥刚大白天调戏了人家,又只能自己哄:“不反悔,也不耍赖。”

    许晴晚在他的面前伸出小指。

    简秋绥评价:“变幼稚了。”

    却还是纵容地照做。

    许晴晚勾住他的小指,语气带着得逞的得意:“对坏人只能这样做。”

    拉完钩,许晴晚沿着林荫路继续走下去,轻轻笑了笑:“就是四年级的时候,我同桌家里是开蛋糕房的,她那个时候用一块小蛋糕,收买了我,让我给她写一封情书。”

    “但其实也不能算是情书,就是大概写了想跟对方做好朋友之类的话,写好的几天后,我问她有没有给对方。”

    “她说那个男孩子呀,好多女孩子喜欢他,而且看起来太冷太凶了,说她妈妈说,这种就是不懂疼媳妇的人,她还是更喜欢隔壁班的小太阳哥哥,叫我给她再写一封情书。”

    “然后我就得到了另一块小蛋糕。”

    简秋绥了然地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不懂疼媳妇的人,就是我。”

    许晴晚眼里溢满笑容,点了点头。

    一路走到田径场,远远看到简雪拉着一个小姐妹聊天。

    而简烨端着相机,找着各种角度,一直在拍照。

    男孩看到他们,还朝着他们远远地挥了挥手。

    刚想走近看看,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女老师。

    老师问:“是简烨的家长吗?”

    简秋绥说:“我是他小叔。”

    又说:“这是她小婶。”

    老师朝着他们笑了笑:“之前一直都想跟简烨的家长聊聊。”

    简秋绥说:“老师请讲。”

    老师说:“简烨的父母忙,也没见过几次,他这孩子,活力好,也聪明,就是在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上,不愿意多背多写,现在竞争大,也要为小升初分班早做打算。”

    简秋绥说:“多谢老师,我会把这件事告知他父母,也会多留意。”

    老师点了点头:“还有最近的青少年摄影大赛,简烨今年八岁,刚好是最低报名年龄,我想着,兴趣是好事,孩子小,创作力活络,也有灵气,试一试总归是好的。”

    简秋绥应道:“老师说的是。”

    面对侄子的事情,简秋绥一改往日的随意不羁,神情变得专注认真。

    许晴晚在旁边听了会,关于简烨学校里的情况,余光瞥到有一小团影子,一直在晃。

    偏头一看,简雪冲她着急地招手,可又完全不敢惊动她旁边老师和小叔。

    许晴晚朝她很轻地点头,趁着身旁两人不注意,悄悄走开。

    走到面前,就被简雪拉住衣袖,听到她有些急地说:“小婶,阿烨跟同学吵起来了,劝都劝不住!”

    许晴晚跟着简雪走过去,看到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在一处,脸都涨得通红。

    简雪轻扯了下她的衣摆:“这是阿烨的同学徐楚成,他们一见面就吵。”

    “有校篮球队的小叔了不起啊!我跟你说,我小舅也是校篮球队的,没准你小叔还是我小舅的手下败将呢!”

    “那不可能!我跟你说,我小叔可厉害了,你小舅肯定打不过他的!”

    许晴晚听到两个小孩吵架,光靠吼和吹嘘,忍不住轻笑了声。

    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一个走来的意想不到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黑,肩宽腿长,五官立体混血,是最惹眼的那类浓颜挂长相,神色却冷得很,只是站在那,都挡不住周身的冷峻不羁。

    扯过徐楚成的后领。

    还没吵赢的男孩,不满地回头,却在看清眼前来人时,乖乖喊了声:“小舅。”

    简烨一看对方有人来撑场子,也转头到处看,成功捕捉到几米之外的许晴晚。

    也喊道:“小婶!”

    许晴晚走近,朝着靳时邈看去:“这是你小外甥啊?”

    靳时邈看到她,泛冷神色缓了点,开口道:“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

    许晴晚问他:“这次打算待多久?”

    靳时邈却说:“打算退休养老了。”

    许晴晚刚想开口。

    突然听到一声刻意扬高的嗓音。

    “小叔!”

    许晴晚还没来得及回头。

    随着肩膀落下握紧的重量,松木气息窜过鼻腔,沉稳有力的嗓音,就这样响在耳畔。

    “简秋绥,晚晚的丈夫。”

    靳时邈依旧是那股淡淡的神情:“靳宋邈,晴晚的老朋友。”

    简烨看到小叔到场,很有底气地告起状:“小叔,徐楚成说你是他小舅的手下败将。”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许晴晚本能地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靳时邈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随意地丢到外甥的头顶。

    松了松手掌筋骨:“刚好最近休息久了,也想试试手。”

    简秋绥也脱下夹克,放进许晴晚怀里,嗓音低沉:“太太,帮我保管会。”

    等许晴晚被简雪拉着,在树荫底下坐下时,还没完全想明白,这场球赛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挑起战火的简烨和徐楚成,反被叫回了足球场那边。

    篮球场上的两个男人,从旁边借了个篮球,他们身量相仿,周身气质却完全不同,一个恣意,一个冷峻。

    “这两个大哥哥都好帅啊。”

    “虽然旁边那个叔叔确实很帅,但是在我心里,当然还是我小叔最帅了。”

    许晴晚听到讨论声,偏头,是简雪叫她的小姐妹,一起来看了。

    简雪仰头得意道:“我和月月可是约定好了,就算是老了在养老院,也要一起看帅哥!”

    许晴晚一下就被逗笑了。

    场下其乐融融,场上却剑拔弩张。

    眉目深邃的男人,随意撸起衣袖,露出骨感手腕和劲瘦小臂。

    朝着对方轻瞥去的一眼,充斥着满满的嚣张不羁。

    场下静静看着的许晴晚,记忆就这样一晃多年前,场上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耀眼恣意,只是稍一挑眉,便能攫取所有心神。

    虽然许晴晚已经大致能猜到结果,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这么大,这么多年,简秋绥没有丝毫手软,靳时邈也没有半分长进。

    结局一个以假乱真的假动作,棕色篮球在天际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

    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三分球。

    赢球的瞬间,男人朝自己瞥来,漆黑眼眸里掠过似笑,满涌出挡不住的少年恣意。

    在半空中对视。

    许晴晚眼睛发亮,脸颊透红,视线牢牢落在男人身上,难以移开分毫。

    “小婶,给你水。”

    手掌下意识握住递来的矿泉水,许晴晚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简雪的小姐妹开口:“我妈妈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简雪也说:“小婶,加油!”

    许晴晚刚挪开目光,就看到直直朝着自己而来的身影。

    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拖长拉慢,男人如山峦般延绵的肩膀,被染上一圈浅金透亮的轮廓,像是电影慢镜头般,沥着熠熠的灿色阳光。

    直到男人俯身而来,深邃眉目半隐树荫里,侧脸处,流连影影绰绰的光影。

    许晴晚才慢半拍似地拧开瓶盖:“喝水……”

    举起的手腕,却被有力的手掌紧握着,然后半抬起。

    就着她的手,喝着她手里的水。

    目光却直直看着她,漆黑发沉的眼眸里,强势掠过嚣张肆意的占有欲。

    被紧握的腕间发烫。

    低沉嗓音却近在咫尺。

    “有一直看着我吗?”

    作者有话说:

    酱油帅哥闪亮登场,有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当然不是晚晚),只是助攻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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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共舞

    ◎想过跟他一起做这个吗◎

    在这道沉沉的目光下, 许晴晚满眼只剩这双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眸,仿佛沉入恒温的深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只能凭借本能般, 乖乖点了点头。

    发烫手腕被松开,随着裹满树影碎阳的斑驳阴影,从身上移开,覆盖而来阳光和松木交融的气息,伴着一阵飘来的清风, 掠去最后一抹踪迹。

    许晴晚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落在身上的几道视线。

    偏头, 对上三双充满纯真的孩童眼眸, 莫名有种带坏小孩子的感觉。

    靳时邈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瞥过来的一眼,以许晴晚这些年对他大概的了解,大意是你们腻歪够了么。

    一片沉默中, 明明在冬日里,许晴晚却有着身困炎夏的错觉, 脸颊像是笼了团烧云,掩盖似地拢了拢鬓发。

    起身,试图转移话题:“去看足球赛吗?”

    简雪满脸都是笑容,冲着许晴晚使了个眼色,语气得意地说:“我一会要告诉阿烨好消息,是小叔赢了。”

    又冲着小姐妹炫耀:“都说了还是我小叔最帅啦!”

    靳时邈球局输了, 倒也没有挂不住脸, 只是朝着许晴晚说:“高中时欠我的三个约定, 还剩两个。”

    许晴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 他竟然还记得, 还这个时候旧事重提,不过他性子独,大概跟他们没有同行的打算,于是点了点头:“记得。”

    靳时邈听到肯定的答复,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话:“等我联系。”

    就先行离开了。

    简雪的小姐妹要找别的小姐妹,拍几张纪念照,简雪还记挂着刚刚的胜利消息,只能跟小姐妹挥手道别,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去足球场找简烨。

    去的路上,简雪拉着许晴晚的手,仰头好奇地问:“小婶,你跟那个帅帅的叔叔,有什么约定啊?”

    许晴晚被这句“帅帅的叔叔”逗笑,抿嘴轻笑了声,解释道:“就是高中的时候,学校的文艺汇演,班上要出节目,我和你一个阿姨手气特别不好,抽到了要表演话剧,我们俩一个比一个怕,可急了,然后那个时候,是那个帅帅的叔叔,他帮了我们。”

    “他当时提了个要求,要我们满足他三个约定,不过这么多年,他就跟我只提过一个,我都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简雪点了点头,又问:“那第一个约定是什么啊?”

    许晴晚想起记忆里的旧事:“给他传一个小纸条。”

    简雪问:“他是跟谁吵架了吗?”

    许晴晚眼里露出几分惊讶,忍不住笑道:“阿雪这么聪明啊。”

    简雪伸出另一只手比划着:“我上个星期跟我的同桌吵架,他还托我小姐妹的后桌,然后后桌又托她的小姐妹,悄悄给我传了张纸条。”

    听到错综复杂的关系,许晴晚都已经被绕晕了,还是尾音含笑地问:“那你们和好了吗?”

    简雪嘟了嘟嘴唇:“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看他这么辛苦,又找这个,又找那个的,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好好想了想,我也不能跟阿烨那样小气,所以就原谅他好啦。”

    许晴晚被她的语气逗笑。

    简雪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对了小婶,以后小叔要是惹你生气了,你一定要让他给你送很多很多个纸条,才可以原谅他的!”

    听到她特别郑重的语气,许晴晚捂嘴轻笑。

    倒是简秋绥口吻慵懒:“这么快就向着你小婶了?”

    简雪晃了晃脑袋,抱紧许晴晚的手臂,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二婶说了,反正小叔你只听小婶的,我以后要紧紧抱住小婶的大腿。”

    简秋绥淡淡瞥她一眼:“你抱的是手臂。”

    “反正是一个意思啦!”

    许晴晚被这对叔侄的拌嘴逗笑,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到了足球场这边。

    足球赛正在激烈进行,而场外一道矮小的藏蓝色身影,端着相机,不停地忙来忙去,像只小陀螺似的。

    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在阳光下散发亮闪闪的光芒。

    他们坐在观赛席看了会,直到简烨忙完,又跟足球队成员照例合照,才小跑到他们身边,一开口就是催促快走。

    一上车,两个小孩就化身两只吵闹的小喇叭,一个劲喊着“冰淇淋冰淇淋最爱的冰淇淋”。

    简秋绥被闹得无奈,先去了冰淇淋店,问了许晴晚吃不吃,得到只吃一小点的答复,又担心两个小孩吃多了闹肚子,最后只买了三小桶冰淇淋。

    两个小孩吃到了一直馋的冰淇淋,总算安静了点,一边吃,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坐在他们中间的小婶。

    许晴晚被盯久了,只能轻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晚上想吃些什么啊?”

    “想吃拉面!”

    “寿司!”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传出。

    于是对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许晴晚,表示烤肉还是日料都可以,只要两个小可爱想吃,今天小婶都请。

    到了市中心他们说的那家烤肉店,是家很有名的店,姚嘉怡都说念叨过了不止一次。

    外面排着长队,还在叫号。

    许晴晚看到了,担心饿到两个小孩子,俯身问:“我们换一家,好不好?”

    简烨立刻说:“不用换!”

    简雪也说:“我们提前订位啦!”

    许晴晚闻言微愣。

    “这两个鬼灵精怪的。”简秋绥大力揉了下简烨的脑袋,“以后别信他们。”

    坐到位置,点好餐,简雪和简烨要给周妈打电话,晚上他们不回老宅吃,晚点顺便让小叔送回家,怎么样都要跟祖母知会一声。

    打完电话,两个小孩就闲不住,结伴去拍店外面灯火遍布的长巷布景。

    许晴晚低头看了眼消息,竟然是靳时邈发来的消息。

    靳时邈:第二个约定,三张电影票,老规矩

    靳时邈:春早秘密

    看清消息的那刻,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又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

    听到询问声,许晴晚又确认了一遍没有看错消息,才从手机屏幕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阿绥,如果现在有个意外之喜,突然摆在了你的面前。”

    简秋绥语调懒怠:“多大的惊喜,开心成这样。”

    许晴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尾音:“你知道有部叫‘春早秘密’的电影吗?”

    听到耳熟的名字,简秋绥稍稍想了下:“高中的时候很有名,好像最近在重映。”

    许晴晚立刻点了点头:“就是这个电影,高一那年上映的,结局是be,我和嘉怡因为这个伤心了很久,当年这部影片拍了双结局,这次重映,是为了纪念因为车祸去世的女主演,放出一部分he结局的场次,但是真的太难抢了。”

    “我朋友打算拿出三张电影票……”

    “小婶,你们是要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吗?”

    许晴晚偏头。

    简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旁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她。

    许晴晚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他不跟我们一起看的。”

    简雪眼里顿时饱含同情:“那他要一个人看啊,这么可怜。”

    许晴晚说:“也不是一个人看。”

    余光注意到有目光落在脸上,可等许晴晚朝着对面看去时,男人仍旧是神情如常的模样。

    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这时候简烨也过来了,抱怨了简雪一句,转眼就不知道跑哪了,又跟变脸似地,兴致勃勃地给他们欣赏刚刚的摄影大作。

    直到晚餐都上齐,简烨又迅速收起相机,跟着简雪冲着满桌的食物,开始大干特干。

    晚些时候,他们先把吃得打饱嗝的简家姐弟送回去,两个玩累的小孩窝在后座,脑袋靠在一起,沉沉地睡着了。

    到家后,简秋绥把两个小孩推醒,睡眼惺忪地下车后,跟他们道别,走了几步,又回头朝他们道了一次别。

    重新行驶到路上,窗外浓浓夜色,被绚丽的霓虹灯光映亮,整座城市一片灯火通明。

    在车上,许晴晚又接到了姚嘉怡发的消息。

    姚嘉怡:这个烟火墙简直不要太美了点!!!

    姚嘉怡:[照片][照片][照片]

    姚嘉怡:[链接][链接]

    姚嘉怡:[链接]

    姚嘉怡: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跟我表妹去江城兜风呢!!!

    姚嘉怡:晚晚,带你老公一起去,你一定要替我幸福!!!!

    面对一长串消息轰炸,许晴晚看了下链接,竟然是简秋绥生日时,她带他去的那家城东咖啡馆,她画的那面烟花墙,有客人把打卡照片发到网络上,只是几天,帖子的赞已经高达几十万。

    又看了下面的链接,是咖啡屋今晚的蛋糕晚会,仔细看了会案台上琳琅满目的甜香蛋糕,以及漂亮精致的布景。

    许晴晚从手机屏幕抬头,迂回地问了句:“阿绥,你累了吗?”

    简秋绥了然地问:“又想去哪?”

    许晴晚说:“就是城东的咖啡馆,之前带你去的那家,今天有蛋糕晚会。”

    简秋绥问:“心动了?”

    许晴晚轻抿唇角:“说实话,没有心动是假的。”

    简秋绥只是轻笑一声,朝着城东驶去。

    咖啡馆里面倒是挺热闹的,放着轻柔舒缓的纯音乐。

    许晴晚刚走进去,就碰到老板。

    老板长相儒雅,朝着她轻笑:“许小姐,带朋友一起来玩?”

    许晴晚偏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很轻地笑了笑:“是丈夫。”

    老板了然地笑了下:“那更要欢迎你们了。”

    许晴晚问:“老板,多少人一位?”

    老板说:“你那烟花墙画得那么好,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许晴晚微微摇了摇头:“还要多谢老板,把墙给我画,那晚还提早歇业,把咖啡馆借给我,这钱还是该收的。”

    老板看她执意,只说以后多来,这里的蛋糕随意打包。

    有别的朋友来了,老板暂别前,跟他们说随意点。

    离开后,许晴晚看了看满眼的甜香蛋糕,刚吃完晚餐,胃里还是撑的,只能饱一下眼福。

    简秋绥看她眼睛发亮,巴巴地看着各种蛋糕,有些好笑地问:“不吃蛋糕,就只是来看看?”

    许晴晚刚从一块芒果千层上移开目光,很轻地笑了笑:“这些蛋糕真的很漂亮,看看就感觉很幸福。”

    “听说这里晚上会跳舞。”许晴晚看了眼手机,小小地惊呼了声,“就在一分钟后。”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时间归整。

    头顶吊灯瞬间灭掉,只留着几盏浅蓝色壁灯,拖曳着淡淡光雾般的流光。

    浪漫缱绻的曲调泄出。

    Just one last dance……

    (与我共最后一支舞)*

    被夜色笼罩的昏暗中,相继有人共舞。

    许晴晚窝在角落里,新奇地朝着松散的人群望去。

    “这次也是打算看看?”

    低沉嗓音落在耳畔,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眼前却伸出宽大手掌。

    许晴晚抬眼,浮在半空的浅蓝色光雾,流连进一双深邃眼眸里。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下,许晴晚轻搭上他的指尖。

    下一瞬,被反握紧手指,随着一股力,许晴晚身形不稳,下意识往前轻迈了一步。

    对视间,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直到呼吸亲密无间。

    后腰被手掌稳稳托住,男人只是稍稍偏头,低沉嗓音便附在耳侧。

    “别怕,简老师教你。”

    搭肩,迈步,下腰。

    许晴晚像是刚刚学步的婴儿,新奇又带着不安,顺着耐心温柔的指导,做着小心翼翼的动作。

    Just one last dance

    (与我共最后一支舞)

    The wine and the lights and the Spanish guitar

    (美酒夜光琴声交映闪烁)

    I'll never forget how romantic they are

    (今夜浪漫永难忘怀)*

    始终笨拙的姑娘,再一次踩到对方的脚,白皙的脸颊,漫过两团漂亮的火烧云,只能小声说着:“对不起。”

    只得到嗓音含笑的一句:“许同学,专心点。”

    两只手掌相贴交握,他们静静在无人角落,轻晃摇曳。

    许晴晚已经无暇顾及,她究竟是哪个舞步错了,又或是第几次踩到对方的脚。

    目光只停留在他的挺立眉骨,流连而下的月弧水湾,停泊着双深邃眼眸。

    随着感情渐浓的唱腔,平缓的舞步渐快。

    “想过跟他一起做这个吗?”

    自怀里被推开的瞬间,心悸仿佛悬上了喉间。

    从耳畔掠过的低沉嗓音,还没分明入耳,便悄悄溜走,隐匿进沉甸甸的心跳声里。

    Just one last dance

    (与我共最后一支舞)

    Before we say goodbye

    (在离别之前)

    When we sway and turn 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一次又一次,旋转共舞)

    It's like the first time(hold me tight oh my love)

    就像第一次那般(抱紧我,我的挚爱)*

    在歌声高.潮之时,握紧的手指,挟着一股力,引着她被推远后,又是无限地拉近。

    像是白鸟归巢,也像是潮汐落回。

    她稳稳地落进温热的拥抱。

    悬起的心跳声,仿佛依旧在耳畔回响。

    一时谁也没有迈开步子。

    许晴晚微仰着头,从这双对视的眼眸里,瞥见那道掠过的雾蓝色光影。

    也得以看清他笑意眼底间,映出的那个圆圆小小的自己。

    耳边歌声渐停,可吵闹的心跳声,却难以停下它的沉溺,指尖微颤间,许晴晚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阿绥,欠我的那个承诺,现在答应我吧。”

    简秋绥问:“陪你看电影?”

    许晴晚微弯眼睛,点了点头。

    又说:“也陪我密码约会吧。”

    简秋绥轻笑道:“这是两件事。”

    明明没有喝酒,许晴晚却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个微醺的人,踩进软绵绵的云团里,很无端地耍赖起来:“也可以是一个承诺的。”

    简秋绥看着她:“想耍赖,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许晴晚微弯眼睛,垫脚,很轻地亲了下他的侧脸。

    发出很轻的一声“啵”。

    一亲完,许晴晚眼睛亮亮地问:“可以答应了吗?”

    简秋绥却俯身,漆黑眼眸直直盯着她,嗓音发沉:“还不够。”

    呼吸近在咫尺,许晴晚明明知道他也在耍赖,还是微微凑近,将无声的唇印刻在他的唇角。

    “现在呢?”

    退开时,许晴晚尾音不自觉上扬,像是悄悄翘起尾巴尖的可爱猫咪。

    简秋绥定定看着她:“我有拒绝的地步吗?”

    “没有。”许晴晚直接替他,很重地摇了下头。

    又说:“你不许反悔。”

    随着一声短促轻笑,低沉嗓音响在耳侧,像是再纵容不过的轻哄。

    “不反悔。”

    “无期徒刑,永久有效。”

    作者有话说:

    *歌曲是《Just One Last Dance》,很好听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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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支招

    ◎他一定是吃醋啦◎

    无人的角落里, 许晴晚听到一句再确认不过的答复。

    新的舞曲在耳畔响起,许晴晚却感觉所有感官在模糊,所处的时间也在停滞, 仿佛身处缓缓流淌的长河。

    迷幻的雾蓝色光影,流连过他的眉眼。

    在再温柔不过的对视中,许晴晚定定看着他。

    这一刻,生出了很想吻他的念头。

    许晴晚眉眼弯起,按捺下心悸, 朝他发出一个幼稚的邀约,小声地说:“阿绥, 我们悄悄逃走吧。”

    外头夜色渐浓, 咖啡厅里放着的缱绻舞曲,被落在了紧闭的门内。

    晚风吹过,一时谁都没有说急着回家,就在街道旁并肩走着。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许晴晚听到一声不经意的询问, 下意识问了句:“谁?”

    似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简秋绥淡声开口:“靳时邈。”

    许晴晚想了想,如实地说:“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他性格独,人也很冷,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多的联系。”

    “是么。”简秋绥说,“看你跟他还挺熟。”

    “比起熟, 应该印象比较深。”许晴晚弯了弯眼睛, “在高中, 他也是个风云人物, 一般是话题讨论的焦点, 不过,我印象很深的事情吧,一个是他帮我们躲过了话剧表演,还有一个就是,高一那会,他模特兼职回来,留着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要知道附中的校纪查得很严的,就算是他是艺术生,还是正当兼职,可在教导主任谈话下,也就存活了不过一天。”

    “记得这么清楚。”

    毕业第一年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随着年数一次次累加,每当许晴晚回忆起来,就越能怀念起高中时,每一件青涩往事的可贵。

    “因为印象很深刻,其实还有很多事情……”

    许晴晚差点都要说出口,其实对你的很多事情,才是记得很清楚。

    习惯坐在窗边的位置,思考题目时会偶尔转一下笔,不喜欢吃甜食,跟兄弟打赌输了,就敷衍地买瓶橘子汽水送他,总是穿3号白色球衣,上场前总是先松一下左腕……

    一个又一个细节,组成她青涩的少女时代里的暗恋碎片。

    可当对上这道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许晴晚却有些愣神。

    刚想开口,手腕就被宽大的手掌握住,裹上一层微灼的烫意。

    跟在身后走时,许晴晚有些意外地抬眼,瞥着他的深邃侧脸,有些沉,让她摸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弦月高悬,被飘来的云团半掩住,散发一层朦胧的光晕。

    许晴晚只是稍一错神,就被拉进旁边一条僻静小巷。

    随着后脑勺被手掌稳稳托住,急促发烫的呼吸和身影瞬间覆盖而下,像是潮水侵袭般,堵住了她的嘴唇。

    “唔……”

    柔.软唇舌被轻而易举地撬开,强势掠夺她的呼吸。

    无力中,手指揪紧胸膛前的衣物,在掌心揉皱成一团,仰头承受间,发白的指尖都在战栗微颤。

    半睁开眼睛时,她的眼里漫出一层水雾,依稀瞥见巷头年岁久远的路灯,闪着朦胧的橘色灯光,像是梦里那盏香甜四溢的桔子灯。

    可唇舌上的动作,却远远没有眼前这般温柔静谧,裹着低沉的急促喘.息,在耳畔落下,催引着一触即燃的迷情意乱。

    白色车灯晃过,映亮一瞬热烈交.缠的身影。

    在高大身影的牢牢覆盖下,纤细匀称的姑娘,被困在冰冷墙面和灼.热胸膛之间。

    狂风骤雨般的侵袭,在呼吸被尽数夺取后,她像是一个溺水的病人,全身因缺氧而酥麻战栗。

    就连她无意识溢出的轻喃,在侧脸被手掌捧握的深吻下,被毫不留情地吞掉。

    暧.昧水声响起,搅动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烫气息稍稍退开,失去托着的那股力,许晴晚一时腿软。

    却被有力的臂膀,及时稳稳地揽住后腰。

    暧.昧火.热的气氛,始终缭绕在两人之间。

    手指轻搭在肩膀,许晴晚缓缓睁开眼睛,蒙着层朦胧水光,有些可怜地开口:“阿绥……你太凶了。”

    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愧疚。

    泛着红肿的嘴唇,洇着一层晶莹的水光,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掠过一层惹人心悸的酥麻触感。

    低沉嗓音落在耳畔,还带着几分慵懒餍足的低哑。

    “从我这拿了承诺,不得讨回来点奖励。”

    许晴晚定定看着他,有些认真地开口:“阿绥,我当时满足了你的要求,明明你也答应我了。”

    简秋绥此时却完全变得不讲理起来,懒怠答她:“我答应我的,也亲我的。”

    面对这般无赖的语气,许晴晚有些气不顺,伸出手指,戳了几下他的胸口:“那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耍赖。”

    简秋绥伸手,攥住作乱的手指:“我已经给过答复了。”

    许晴晚认真重复了遍他之前给的答复:“无期徒刑,永久有效。”

    “嗯。”

    一路被牵出小巷子,许晴晚抬眼瞥向他,眼前这个人,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无赖不讲理的模样,现在又变得神情如常。

    淡淡灯光落在他的侧脸,平添几分温柔的平和。

    身上残存着烫意,裹着寒的冷风窜过脸颊,挟去几抹淡淡余温。

    交握的掌心垂在腿侧,许晴晚跟在他身后,两道斜斜的影子交融到一处。

    然后趁着他没注意,悄悄踩上他的影子。

    第二天,一大早简秋绥就去公司了,许晴晚窝在工作房,处理了一天工作,傍晚时间,收到简秋绥加班的消息,刚想去做晚餐,就接到了姚嘉怡的电话。

    “晚晚,我跟你说,靳时邈简直是有病,你简直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许晴晚这么多年,已经很习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只是顺着她问:“你们又怎么了?”

    “不是我们,是他,我是我,他是他。”姚嘉怡很较真地说,“我跟你说,我今早好不容易休半天假,我还在美美的睡梦中,竟然接到了这狗东西的电话。”

    “他竟然说帮了我什么大忙,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不是,他这个人是不是莫名其妙的,我什么时候让他帮忙了!”

    许晴晚默默听着她的控诉,又听到姚嘉怡问她晚上什么安排。

    得知她一个人吃饭,姚嘉怡说现在她下班快到家了,叫她来家里吃,今天姚总大方请客。

    许晴晚想了想,她都在家坐了整整一天,的确可以出去活动一下筋骨,而且她还得去问问姚嘉怡,那三张电影票的安排。

    把装着三张电影票的信封,装进包里,去之前,许晴晚已经想好了,要是姚嘉怡同意了,那她就去,那要是姚嘉怡不同意,就把票退回去,重新买两张电影票,跟简秋绥一起去看。

    许晴晚到的时候,姚嘉怡也刚刚到家,两人前后脚,一起走进玄关。

    姚嘉怡把大衣和挎包,随意地丢到沙发上,从饮水器接了两杯温水:“我路上已经点好了外卖。”

    许晴晚把大衣挂在立式衣架上,接过另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叫我来就是点外卖啊?”

    姚嘉怡坐在她身边,语气得意:“点的最贵的,不用感谢姚老板。”

    许晴晚被她逗到,轻轻笑了下,喝了半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才看向姚嘉怡:“嘉怡,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姚嘉怡笑着打量了她一眼:“怎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也没到那个地步。”许晴晚如实地说,“就是昨天,陪家里的侄子侄女去附小,碰上了靳时邈,他给了我三张票。”

    姚嘉怡在听到那三个字后,半眯着眼睛,目光逐渐变得危险。

    许晴晚立刻说:“绝对清白,不是说客。”

    又解释道:“他说要履行第二个约定,我这就来问你了。”

    姚嘉怡听了后,接过许晴晚递来的白色信封:“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打来个电话,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心思呢。”

    随意拆开信封,却在看清时,瞬间睁大了眼睛。

    “春、春早秘密?”

    “还、还是限定场次。”

    许晴晚看她满脸的讶色,试探性地问:“那你去不去?”

    “去啊。”姚嘉怡连眨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手里的信封,“白来的,为什么不去?”

    “不过竟然给三张,算他还有点眼力见。”姚嘉怡把信封往茶几上,随意一丢,“毕竟你要跟你老公去,我们俩这么好的姐妹,你想去,我还不要陪你一起去啊。”

    许晴晚拆穿她:“明明是你自己也想去。”

    姚嘉怡反问:“那你不想去啊?”

    许晴晚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她悠悠来了句:“毕竟有的人高中的时候,说要跟喜欢的人,一起看这部电影。”

    对上好友充满揶揄的目光,许晴晚也说:“那我也记得一件事,有另外一个人,也说要跟喜欢的人一起看。”

    话里的两个当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过了会,姚嘉怡从手机里抬头,记挂着她上次醉酒说漏嘴的事,又忍不住问:“你最近跟你老公怎么样了啊?”

    “挺好的。”许晴晚想了想,又轻轻纠了下眉毛,“就是阿绥,最近好像有点奇怪。”

    姚嘉怡顿时往许晴晚身边,挪了挪:“怎么个奇怪法。”

    许晴晚看到姚嘉怡满眼都是八卦,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被催促了一声:“晚晚,你快说,别吊我胃口。”

    许晴晚被各种摇胳膊撒娇后,就把昨天的事含糊地说了遍,略去了些让她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心跳的细节。

    姚嘉怡听完后,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长长地“咦”了声。

    许晴晚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嘉怡,你笑得这么瘆人做什么?”

    姚嘉怡脸上笑容愈加明显,还摇了摇头:“我没有瘆人啊。”

    许晴晚催促道:“你快说吧。”

    姚嘉怡定定看着她,特别斩钉截铁地说:“他一定是吃醋啦。”

    听到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许晴晚只感觉心跳重重地漏跳了一拍,眼睛微微睁大。

    “……什么?”

    姚嘉怡看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傻姑娘,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是你老公在你面前,一直说着对高中女同学的深刻印象,你会怎么想这件事?”

    许晴晚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不对劲所在,又有些犹豫地说:“可这是他问我的啊。”

    姚嘉怡心疼地说:“他问你就答,你看你,可不就是个傻姑娘嘛。”

    “而且他这是钓鱼执法。”

    许晴晚听着这些话,满脑子都是那句他一定是吃醋啦。

    简秋绥……吃醋?

    看着好友犹豫不定的神情,姚嘉怡忍不住怂恿道:“有时候感情这点事,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的,两个人之间坦诚点,也别光瞎猜,你去问一下,答案这不就出来了嘛。”

    许晴晚喃喃:“哪有这么简单啊。”

    姚嘉怡晃了晃脑袋:“有时候还是很简单的,直接莽就对了。”

    许晴晚抬眼看她:“那你也直接去问靳时邈啊。”

    姚嘉怡瞬间说:“我和他之间,没这么简单的。”

    听到好友赤.裸.裸双标的话,许晴晚伸手拍了下她。

    姚嘉怡却装作被重重打了拳,捂住手臂,可怜巴巴地开口:“晚晚,我发现你结婚后,竟然变得——”

    以许晴晚对好友这么多年的了解,替她说了出来:“野蛮。”

    姚嘉怡立刻说:“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瞧着她的脸色,又说:“不过嘛,说野蛮倒是不准确,应该是娇蛮,又娇又蛮,在你老公面前娇,在我这个好朋友面前就蛮了啦。”

    许晴晚被她搞怪的语气逗笑,又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臂。

    姚嘉怡也莫名奇妙被自己戳中了笑点,一直在笑,甚至还歪倒进了许晴晚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姚嘉怡才捂住自己的腹部,慢腾腾直起身,眼角还带着一抹泪花。

    却还不忘怂恿她:“晚晚,百问不如一试。”

    许晴晚说:“你别乱造成语。”

    凭借着对好友的了解,姚嘉怡又问了遍:“那你不打算试试吗?”

    许晴晚只是定定看着她。

    姚嘉怡了然地笑道:“我俩谁跟谁,在我面前你就不用矜持了,你刚刚没直接否认,就是说明你在犹豫,你在犹豫,那就是说明你有动心,你有动心,那就说明你有想试一试的趋势!”

    许晴晚被她这一长串的话,差点给绕晕,只得问了句:“怎么个试法?”

    姚嘉怡想了想:“他钓鱼执法,那你也可以啊,而且我刚刚看了下,电影还在下星期,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看的时候,你找时机提一嘴靳时邈,顺便看看他的反应。”

    “不过也不要太明显了,主要你脸皮薄,我怕你尴尬,要是他还是一个反应的话。”

    许晴晚总觉得这个办法不太靠谱,还在犹豫中,又看到姚嘉怡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

    本能觉得不太妙。

    果然下一秒,姚嘉怡又兴奋地开始了她的复读机使命。

    “那这个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他一定是吃醋啦!”

    37☪ 暮色

    ◎不喜欢我老亲你◎

    对于姚嘉怡的支招, 许晴晚越想越不靠谱,一来她不是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二来的确是怕万一被发现她的意图, 事后会很尴尬。

    “怎么一直看着我?”

    听到询问的声音,许晴晚回神,抬眼看去,对上眼眸里晃过的笑意。

    许晴晚肯定不可能跟他说,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吃醋啊, 于是摇了摇头,只是说:“阿烨刚刚把那天拍的照片, 传给了我, 看起来很漂亮。”

    简秋绥口吻如常:“阿烨在这上面,确实挺有天赋。”

    虽然他说起来很随意,许晴晚还是从他的语气里,隐隐听出几分为小侄子骄傲的意味, 轻轻笑了笑:“那要来看看吗?”

    又补了句:“阿烨也想让你看看。”

    听到这句话后,简秋绥无奈看了她一眼, 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

    随着身旁落下重量,许晴晚只是稍稍错神,就听到嗓音含笑的一句:“这照片还挺别致的。”

    许晴晚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一张野人狂奔跳泥坑的动图,是最近网上很火的一张表情包。

    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点错了, 点成了姚嘉怡的聊天框。

    上面还有两条消息。

    姚嘉怡:晚晚晚晚!!!

    姚嘉怡:SOS!!!!

    瞬间又来了新消息。

    姚嘉怡:亲亲宝宝心肝小甜甜!!!!

    姚嘉怡:你快回我啊啊啊

    姚嘉怡:你的好姐妹在等你解救, 有没有时间接电话

    姚嘉怡:从前叫人小甜甜, 现在让人家狗不理呜呜呜

    许晴晚意识到这些发疯消息, 都尽收简秋绥的眼底, 连忙捂住手机屏幕,试图维护好姐妹的最后一丝体面。

    “阿绥。”

    许晴晚莫名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简秋绥倒是神情如常:“现在要去打电话?”

    许晴晚点了点头:“要的。”

    从沙发上起身,许晴晚特意绕远了点,朝着阳台走去,走到半道,又悄悄回了下头。

    却被捕捉到了偷看,许晴晚立刻转回去,装作没有回头的模样,低头间,抿了抿唇角的笑意。

    走到阳台,许晴晚把玻璃门关严,探去沙发那里的视线,再次对上同样抬眼看来的目光。

    客厅淡淡的灯光下,描摹出无声的口型。

    ——防贼啊?

    许晴晚眼睛弯弯的,微张嘴唇,回了他一句。

    ——防坏人。

    然后从门边离开,走到一个以简秋绥那边看不到的角度,才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姚嘉怡急促的声音顿时冒出来:“晚晚晚晚,这次你一定要帮我,靳时邈这个狗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啊,竟然约我周末露营,说是要看星星看日出,他绝对是不安好心,该不会是想把我骗到深山老林里,大卸八块,然后杀人抛尸……”

    越说越离谱,许晴晚默默地说:“嘉怡,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姚嘉怡顿了下,强调道:“那他就算不是杀人抛尸,也是不怀好意。”

    许晴晚已经很习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只是问:“那要我怎么帮你啊?”

    姚嘉怡连忙说:“晚晚,你和我一起上山吧,记得带上你老公。”

    “反正也可以看看星星,看看日出日落,多浪漫,不仅可以培养感情。”姚嘉怡刻意拖长了语调,“刚好靳时邈也在,也可以试行一下我们的秘密计划。”

    许晴晚就知道她正经不过几秒,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没等许晴晚说话,姚嘉怡又及时补充道:“他说是第三个约定,这次完了就三不相欠。”

    当初给出的承诺,许晴晚当然不会赖账,而且也事关好姐妹的幸福,想了想,还是说:“我会去的,不过阿绥,他最近忙,得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姚嘉怡语气激动:“可以可以!”

    许晴晚刚想说,一会问完给她发消息,就听到姚嘉怡默默来了句。

    “我猜他八成会去,难道他还能放你跟另一个男人一起上山?”

    许晴晚闻言,欲言又止:“不是还有你吗?”

    姚嘉怡却突然惊呼一声,完全不过脑地说:“等下,晚晚,到时候你问,你老公该不会误以为我是僚机吧,假借登山为名,其实是想凑合你和靳时邈!”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明显都是被这清奇的脑回路,给离谱到了。

    过了会,还是许晴晚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说晚点时候问好了,再跟她回消息。

    走回去时,许晴晚满脑子还是她那句“凑合你和靳时邈”,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太离谱了,也难怪姚嘉怡自己说出口,都把自己沉默了。

    坐回沙发,许晴晚尝试问了句:“阿绥,你喜欢登山吗?”

    简秋绥从文件里抬起头:“怎么,想去?”

    许晴晚的确很心动:“我听嘉怡说,南山最近看星空,日出日落都很漂亮,所以想问问你去不去。”

    简秋绥口吻如常:“想去就去。”

    许晴晚却有些犹豫:“就是……”

    简秋绥问:“就是?”

    许晴晚又说:“是刚刚嘉怡邀请我一起去的。”

    简秋绥看她支支吾吾的,微垂着眼睫,都有些不敢看他,明显是心虚的模样,开嗓问:“还有谁?”

    许晴晚顿时有种不能开口的感觉,可鬼使神差地,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声:“靳时邈。”

    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脸上,过了一小会,许晴晚只听到一句温和嗓音。

    “是想去么?”

    许晴晚点了点头,又“嗯”了句。

    简秋绥说:“那就去。”

    其实事后,许晴晚在工作之余,也起过要不算了的念头,但是简秋绥表现如常,一直没说过什么,看起来毫不在乎,也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点念头也就不了了之。

    露营的地点,选在了南山,就在邻市,开车过去,也就大概两小时,许晴晚跟简秋绥同行。

    出发前,许晴晚问过姚嘉怡要不要一起,只得到了一个含糊的回答,大致知道了她的答案。

    他们是一路沿着盘山公路上去的,姚嘉怡和靳时邈早早就在山顶等着了,走过去时,这对冤家还在斗嘴。

    问过后,才知道他们是把车停在了山底,坐缆车上来的。

    姚嘉怡很快挽住许晴晚的手臂,冲着简秋绥说借用一下晚晚。

    然后拉着她到处拍照起来。

    回去的时候,接近暮色黄昏,橙紫色的晚霞醉醺醺的,在天际铺陈大片油画般的光彩。

    两个彼此沉默的男人,已经把帐.篷和烧烤架都支好,烤串的酥香味满溢,跟着风窜过鼻尖。

    姚嘉怡远远看到,明明闻到味,眼睛都发在光,却突然顿住脚步。

    许晴晚被挽着胳膊,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姚嘉怡盯着远处,来了句:“晚晚,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明明这么沉默,却有着一种很莫名的磁场?”

    许晴晚也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沉默,就算是不太熟的人,在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聊几句,更别提他们是高中校友,还在球场上打过几回,算不上陌生人。

    此时连正眼都不给对方一个,确实是有些让人费解。

    “两虎相斗,暗潮涌动,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嘉怡,别秀你的成语了。”

    “为什么?”

    “……他们发现我们了。”

    “……”

    既然被发现了,她们只能顶着两道直愣愣的目光,默默走近。

    烧烤架分了两边,中间像是隔着一条河,泾渭分明的,一边看起来酥香流油,十足的美味,另一边看起来半生不熟,焦黑灾难,吃了下一秒怕是就要进医院。

    许晴晚和姚嘉怡只是看了眼,又对视了一眼,果断搬着小板凳,坐到了简秋绥面前。

    同行四个人,三个人坐一边,而靳时邈单独坐在另一边。

    姚嘉怡像是终于找到了气对方的法子,一边笑着吃,一般吹着彩虹屁,就差把简秋绥吹成亚洲名厨了。

    又阴阳怪气起来:“那位靳少爷,还是不要用你那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瞎鼓捣了,要不你求求大厨,看看能不能过来混一口吃食。”

    只得到一声轻嗤。

    许晴晚有些于心不忍,朝着简秋绥看了眼,得到含着同意意味的一眼。

    才朝着靳时邈说:“我们这里做得太多了,怕一会吃不完,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啊?”

    她这话说得委婉,又加上靳时邈面前那堆黑暗料理,实在是难以下口,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搬着板凳,坐到了他们这边。

    过了会,姚嘉怡借着撩头发,冲着许晴晚耳边说了句:“刚刚他脸色是不是变了。”

    急促的低声从耳畔掠过,许晴晚没怎么听清:“什么变了?”

    姚嘉怡没想到许晴晚反应这么慢,稍稍扬高了声音:“我说脸色。”

    话音未落,传来杯底磕碰桌面的声音,对面靳时邈黑着一张脸。

    姚嘉怡顿时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对于这对冤家的战争,许晴晚默默吃自己的,只当看不到,绝对不想参与进去。

    晚些时候,趁着只有两人时,姚嘉怡愤愤地开口:“不是,他大少爷脾气了不得啊,我那又不是在说他,他黑个什么脸啊。”

    许晴晚不解:“那你在说谁?”

    姚嘉怡一改刚刚不满的表情,神色变得八卦起来:“当然是你家那位了,你刚刚还主动叫靳时邈过来吃。”

    许晴晚摇了摇头:“我问之前,有问过他的。”

    姚嘉怡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问过他了?”

    许晴晚解释道:“没有口头问过,就是我朝他看了一眼,他给了我一个眼神回复。”

    姚嘉怡立刻说:“好啊,吃个烧烤,你们还在眉目传情。”

    许晴晚刚想开口,就被姚嘉怡悄悄撞了撞肩膀,顺着目光看去,是简秋绥走过来了。

    简秋绥还没走到面前,许晴晚就被从后背轻推了一下。

    “去看看晚霞,晚点再看看星星。”

    许晴晚扭头问:“那你呢?”

    姚嘉怡俏皮地眨了下左眼:“不用管我,我随便逛逛。”

    在姚嘉怡饱含期望的目送下,许晴晚和简秋绥并肩朝着远处走去。

    找了片适合观景的地方,许晴晚刚想坐下,被拉住胳膊。

    转眼一看,简秋绥脱下随身外套,整齐地垫在地势较高的地上。

    许晴晚有些犹豫:“会脏。”

    简秋绥倒是语气随意:“外套脏了就拿去洗。”

    许晴晚还想开口,被轻按住肩膀,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身边很快坐下身影。

    眼前云海如雾成团,大片的波澜暖色交融,在天际拉着一条长长的醺黄斜线,是梦中都难见的如幻光景。

    许晴晚静静看着眼前的云海,微风拂过,扬起她的柔顺鬓发。

    乌黑发丝蹭过男人脖颈,传来一阵柔软发痒的酥麻触感。

    小心挪动的指尖,在外套上面流连而过,在触及到温热时,像是轻轻敲门般,拍了两下指背。

    得到溢出喉间的一声轻笑。

    像是一句无声的应允。

    许晴晚眼睛笑得弯弯的,这才伸出尾指,轻轻勾住他的尾指。

    如梦云海在眼前变幻,许晴晚没有开口,去打破这份沉默,而是很享受此刻的静谧。

    冬日里天暗得快,没过会,随着最后一抹醺黄的斜线黯淡,天际陷入了一片昏暗。

    考虑想看星空和日出,他们打算先回帐篷补眠。

    山上有些暗,看不清路,许晴晚只是迈了步,不小心踩空了一下,身形顿时不稳。

    被身旁男人及时稳稳地捞住。

    “还好吗?”

    许晴晚被握住手臂,试着转了转脚踝,发现只是虚惊一场,要是在山上扭伤了,那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

    “没事,只是不小心踩空了。”

    回去的路上,许晴晚被简秋绥牢牢牵住了手。

    昏暗中,许晴晚抬眼,瞥向他的侧脸,依稀间看着不分明。

    可掌心传递来的温度,却让她感觉到满满的温暖安心。

    简秋绥担心原路崎岖,天色暗,许晴晚容易踩空,于是绕了远路。

    眼前是一片黑暗,经过一处地势比较低的地方,矗立的大石头后,传来隐约的动静。

    “唔……你不是说这辈子……要是再回头,你就是狗吗?”

    传来极其冷峻的一声:“汪。”

    “无耻!”

    “……混蛋!”

    “唔……”

    只是一石之隔,许晴晚感觉听得脸颊都在发烧,没想到撞破别人亲.热,尤其当这个别人,还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和另一个认识多年的熟人。

    这个尴尬程度就相当高了。

    听到手掌猛烈拍手臂的声响,许晴晚像是惊醒般,连忙握住简秋绥手腕,也不管看不看得清前面的路,只一个劲往前冲去。

    直到把那些暧.昧声响甩到身后,冲回了搭好的帐篷。

    许晴晚刚想钻进去,就被紧紧反握住手腕。

    “这是靳时邈的帐篷。”

    许晴晚顿住,又默默缩回了迈出的脚步。

    被牵着朝着另一边的帐篷走去。

    直到进了帐篷,许晴晚才感觉那份要冲破头顶的尴尬,散去了一些,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和沉默。

    就听到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就这么在意?”

    许晴晚鼻腔里溢出不解:“嗯?”

    还没来得及问,温热气息就这样覆盖而下:“别人亲了,我们也可以亲。”

    之后许晴晚的思绪都变得晕乎乎起来,像是发飘,也像是发沉,只剩下唇舌间的交锋。

    他势如破竹,而她丢盔卸甲。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晴晚坐到了男人身上,紧扣在后颈的宽大手掌,却格外的发烫。

    暧.昧水声与喑哑低.喘,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显。

    隐约听到斗嘴的声响,摇摇欲坠的理智醒了一瞬。

    脑海里清晰地闪过一个想法。

    是姚嘉怡和靳时邈回来了。

    担心被听到声响,许晴晚轻推着肩膀,双唇稍稍分离时,裹着寒意的呼吸灌进喉间。

    捂住自己的嘴唇,轻喃:“别……”

    眼前男人轮廓半隐在夜色里,昏暗里,神色看不分明。

    可紧扣在后颈的力度,却没有得到半分卸力,随着再次满覆而下的发烫呼吸和气息。

    不是落在唇上,而是流连在白皙脖颈,蜿蜒出惹眼的红.痕。

    受着刺激的姑娘,眼睫一颤,眼里蒙着水色,从眼尾晕开温热的微湿。

    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泄出半分发软的轻喃。

    直到斗嘴声逐渐远离,许晴晚才放任自己再度沉溺进混乱之中。

    不知道到底亲了多久,结束后,许晴晚感觉氧气都耗尽了。

    只能微张嘴唇,小口地呼吸,平息全身还没完全散去的战栗。

    始作俑者却还在使坏:“不喜欢我老亲你?”

    许晴晚有些可怜地开口:“你……是故意的。”

    “嗯。”

    听到他不加掩饰的回答。

    又听到一句:“这么怕被听到?”

    “是……”

    许晴晚本来想说“是怕尴尬”,却在出声的时候,很突然地顿住。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简秋绥反常行为下的一种可能性。

    刚刚才平稳下来的心跳,因为这个念头,再次变得紊乱不堪。

    在脑海还没完全变得清醒前,许晴晚听到自己轻声的一句。

    “阿绥,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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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天光

    ◎想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阿绥, 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许晴晚在说完这句话后,感觉心跳声仿佛一瞬间冲到嗓子眼。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沉默。

    “如果我说是。”

    低沉嗓音落下的同时,白皙手腕被紧握住, 略微粗糙的指腹,在腕间刻下发烫的灼意。

    许晴晚没想到冲动之下,得到的是一句充满炽热的肯定回答。

    昏暗中,男人轮廓半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可许晴晚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定定落在脸上的那道目光, 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

    细密心跳声仿佛潮汐般涌来, 裹挟着蝴蝶乱飞般的心悸,逼近喉间,让她产生一种近似是窒息的感觉。

    许晴晚还在愣神间。

    低沉嗓音却再次在耳畔响起。

    “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无可救药,像这样在一时冲动下, 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许晴晚想她有些明白话里的意思, 又并不是很懂,整个人像是沉入包裹着热意的深海,将她的呼吸和声音密不透风地包围。

    “嫉妒和急躁,这些天不仅一次占领了我的脑海。”

    很简单的两个词,许晴晚却很难想象,有朝一日, 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这个自少年时代就张扬肆意的耀眼少年, 到了成年后变得沉稳, 却难掩肆意的男人。

    眼前只能瞥见他的隐约轮廓, 许晴晚不知道他此时依旧是神情如常, 还是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因为……我吗?”

    “是。”

    “可是……为什么?”

    许晴晚感觉思绪像是杂乱的毛线打结,脑海里好像隐隐有着一个答案,却无端陷入一片卡壳与空白。

    “老婆在自己面前,说着对另外一个熟人的深刻印象,还有着从高中时期延续的私藏约定。”

    听到这些话,许晴晚才意识到这些行为的不妥,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到简秋绥再次沉声开口。

    “有很多理由,但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对你的在意,让我无法假装大度。”

    许晴晚脑海里一时晃过,很多个没有深想的瞬间,在附小的那天,简秋绥应下的那场球局,在外散步的那天,其实简秋绥不想知道她对靳时邈的印象,却还是那样问她了,其实简秋绥未必想看那部电影,甚至也不想她赴约登山,可还是答应陪她看,也陪她来了。

    “我和靳时邈不是……”

    “我知道。”沉稳男声再次响起,“但无法不在意。”

    许晴晚轻声开口:“阿绥,我以后会注意的。”

    随着一声无奈轻笑,宽大手掌托上脸颊,带来温暖安心的触感。

    “傻姑娘,你又没做错什么。”

    “那是你的交友自由。”

    “你不需要为此有任何负担,也不用特意去做些什么,这些情绪,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

    许晴晚不解:“自己的方式?”

    简秋绥回她:“我这个人,从小就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无论是跟堂哥的赌约,跟大哥的竞争,还是很多别的事情,只有我想要的,无论如何,付出任何的代价,都要达成我要的结果。”

    他的嗓音安定,却带着蓬勃而出的嚣张肆意,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许晴晚眼里漫出很轻的笑意,在他强势却同样温柔的话语里,得到了从心里涌来的勇气和安心。

    伸手,拢住他的手指:“虽然这样说有些傻,可是我还是希望夫妻间,可以坦诚些,我想要在意你的情绪,也希望你能和我愉快地相处,同时你的嫉妒和急躁,都可以告诉……我。”

    突然间,许晴晚想起很多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从相处以来,能察觉到简秋绥对她的体贴和温柔,是在很用心地照顾自己。

    既觉得庆幸,又忍不住生出更多的贪心:“不过有的时候,你也可以多……依赖我点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简秋绥顺着她问:“想照顾我?”

    许晴晚听见他的轻哄声,怪不正经的,于是含了几分撒娇赌气:“你老说我说是小朋友,那我也要把你当成小朋友来照顾。”

    简秋绥口吻慵懒:“那给你一个照顾我的机会。”

    许晴晚轻轻“嗯”了声,尾音含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期待。

    简秋绥开口:“不是说一会要看星星日出。”

    许晴晚不明所以,还是应了声。

    “买了大号的睡袋。”简秋绥轻拍了拍她的后腰,充满着安抚意味,“要不要抱我睡?”

    许晴晚抿了抿唇角,听出来他的意思:“要的。”

    脱去外套,一起躺进睡袋里,许晴晚静静躺在简秋绥身侧。

    刚刚剖白了内心的想法,比起很多猜疑与乱想,坦诚地说出内心想法,就这样平和地交流,是让许晴晚相当安心的事情。

    许晴晚默默环住他的侧腰,尾音微微上扬:“阿绥,我要哄你睡。”

    头顶传来一道颇为纵容的嗓音:“那你哄来试试。”

    于是许晴晚学着哄小宝宝的手法,拍拍顺顺他的后背,轻声道:“小宝宝,快睡觉。”

    简秋绥听着有些好笑,学着她的语气,重复道:“小宝宝?”

    许晴晚完全“恶从胆边生”,微仰着头:“对,就是小宝宝。”

    简秋绥却说:“换个别的。”

    许晴晚有些不满道:“为什么?”

    得到一声毫不留情的回答:“听起来太幼稚。”

    许晴晚轻纠起眉头,想了想,在脑海里搜索起哄人的称呼,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出声。

    “要我教教你么?”

    “嗯?”

    “我叫一句,你跟着叫一句。”

    许晴晚乖乖应了声。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低沉一声:“乖宝。”

    许晴晚顿时心跳漏跳了一拍。

    下意识跟着叫了句:“乖宝。”

    “宝贝。”

    “……宝贝。”

    “老婆。”

    “老……”

    许晴晚突然一顿,意识到简秋绥又在使坏,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有样学样地重复:“老婆。”

    “确定是这个?”

    “嗯。”

    简秋绥没有说话,手掌却从容地钻进她的衣摆,轻挠着侧腰痒.肉。

    “别……痒……”

    许晴晚本就怕痒,扭动着想避开,后腰处的手臂却传来拢紧的力度,只能被牢牢禁锢地在怀里,生不出挣扎的可能性。

    许晴晚不满惊呼:“阿绥……你真的好……幼稚……”

    “嗯?”

    耳畔传来含笑的嗓音,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是毫不留情。

    “……老公。”

    在求饶般的一声轻唤下,在腰间作乱的手指,这才放过了她。

    “这才乖。”

    “睡吧。”

    刚刚被闹了一通,许晴晚窝在温暖的怀抱里,脑袋枕在胸膛上,轻轻平缓着呼吸。

    困意渐渐上涌了上来,在一片安静中,许晴晚发困地闭上眼睛。

    随着无意识呢喃了一声“阿绥”,便被卷入香甜的梦乡。

    简秋绥却还没睡着,安静依偎在怀里的姑娘,环过侧腰时,指腹不经意间蹭过柔顺发丝,泛起痒意,染上几分馥郁的香气。

    凌晨三点,正是山顶看星星的最佳时分,听见提前定好的闹钟,许晴晚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侧脸蹭了蹭胸膛,有些赖床地说:“再睡五分钟……”

    隐约中得到含笑的应声。

    思绪迷糊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清晰的一个念头,许晴晚顿时睁开眼睛,拍了拍手臂:“要看星星了。”

    “醒了?”

    许晴晚后知后觉想起,刚刚是自己在赖床,可还是耍赖般地说:“阿绥,别赖床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星星。”

    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脸颊。

    苍穹如盖,星辰星罗密布,没有霓虹灯光的晕染,显得悠远而宁静,是在都市里难以见到的美景。

    深夜山顶风大,许晴晚穿着厚实的长款羽绒服,一直垂到小腿处,拉链拉到最顶上,帽子也扣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圆润的眼睛。

    跟在简秋绥身后,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观景区。

    在地上随意坐下,身边有不少结伴出来看星空的人,一小团一小团地分布在周围。

    时不时传来说话和笑声。

    许晴晚微仰着头,静静看着星空,想起那天,跟简秋绥说起的月亮和星星的事情,忍不住很轻地笑出了声。

    “你那天问我暗恋辛不辛苦。”许晴晚轻声开口,像是呢喃般自言自语,“其实确实有时候会有点苦涩,但大多的时候,感觉是很幸运的,毕竟在茫茫人海里,在很大错身和错过的概率下,能找到一个真的很喜欢的人,有很奇妙的一件事,就是只要想起他,好像那一天就会充满着光亮。”

    “而且看着他那么优秀,我当然也想努力一点,还记得高三有场演讲,要在很多人面前,我当时掌心都出汗了,可想到站在高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莫名就有了勇气,虽然结果不是很如意,可的确是我的一次勇敢的尝试。”

    “还有去北城读书,其实我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算是温室里长大的小孩,第一次去外地,一开始真的很不适应,很想家里的亲人,也很想朋友们,不过也是这几年,我学会了很多,也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现在想一想,这应该算得上我的第一次独立。”

    “还有第一次插画投稿,我当时很忐忑,偷偷向他借了点运气,虽然只是我自认为的……”

    许晴晚想,这样一场无声暗恋,她想过无疾而终的结局,也没有奢求过什么妄念。

    却填充着她很多个改变的明亮底色,她青涩的,她勇敢的,或者是她向上的。

    完完全全地组成,现在这个完整的许晴晚。

    许晴晚说着说着,发现这些私藏在记忆深处的点滴,仅仅需要随意拾取,就像是一串剔透的珍珠项链。

    闪着晶莹而美好的光辉。

    “不过,现在就很好,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切朝着很幸运的方向行走,面对新的一天到来,总是充满着期待。”

    眼里含笑的姑娘,微抿唇角时,交握的手掌,变成十指相扣的紧密亲昵模样。

    许晴晚又想起帐.篷内简秋绥说过的话,许晴晚觉得在他的纵容下,也忍不住生出对这个人更深的贪心。

    “不过,阿绥,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很难追的。”

    许晴晚说完后,都把自己轻轻逗笑了,可还是尾音上扬地说了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

    “要一定为你着迷。”

    “爱得你如痴如醉。”

    “要死要活。”

    “没有你的存在,我的生命就会不完整。”

    许晴晚没想到,醉酒时自己说过的话,会被简秋绥记得这么清楚,还被从头到尾,准确地重复了遍,羞耻感顿时满满上涌。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干脆闭眼当起鹌鹑。

    “嗯?”

    刚刚还放下狠话的姑娘,只当都听不见,闭着眼睛,往简秋绥的身前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简秋绥也由着她。

    只是没想到,只是一闭眼,许晴晚还真的睡着了。

    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靠在怀里的姑娘,睡容安静。

    等待的时分,在依偎中变得很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星辰渐渐散去,天际的边缘透出隐隐的光亮,像是晕染般,将天空一点点填成亮色。

    身边变得躁动热闹起来。

    许晴晚被声响惊动,恰好在此时醒来,微微睁眼,眼前就是耀眼的光芒。

    “阿绥,你看!”

    伸出左手手指的姑娘,眼里映满熠熠光彩,语调忍不住雀跃上扬。

    而紧紧交握的手掌,指腹柔软,传来棉云般的柔和触感。

    明明眼前是再壮丽不过的光景,简秋绥却像是恍若未觉般,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想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在周围逐渐躁动的热闹声下,简秋绥伸出手臂,拢紧身前的姑娘。

    “之前你不是说,有想做的心愿清单么?”

    传来许晴晚明显没反应过来的含糊一声:“嗯?”

    上悬的朝阳犹如盛着一团火焰,金色耀眼的阳光,刹那冲破缥缈云层。

    这一刻,天光乍现。

    高大身影在此刻俯近,在她的左耳边,许下诺言。

    “想过的,没想过的,我都陪你一起实现。”

    “好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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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恍然

    ◎他的吻满覆而下◎

    一起看完了日出, 许晴晚发现姚嘉怡压根就没出来,按照对好友多年的了解,多半是在帐篷里, 直接睡过去了,给她发个消息知会,就跟简秋绥结伴回去了。

    开车回去,许晴晚吃了点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填了下肚子, 在车上睡得不安稳,到家简单洗漱完, 就蹭进柔软的被窝里。

    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等看日出的代价就是, 整个人很困很晕,陷入很长的昏眠,直到下午悠悠醒转,才补齐了睡眠。

    许晴晚起来, 发现身旁已经空了,伸手摸了摸, 还留有几抹余温。

    没急着起身,而是抱着玩偶抱枕,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满脑子都是简秋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是因为对自己的在意,演变出的急躁和嫉妒,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吃醋。

    想着想着, 许晴晚的大半张脸, 全都窝进抱枕里, 只露出一双溢满笑意的眼睛, 脸颊发烫, 像是漂亮的晚霞色漫过。

    内心被雀跃和欣喜占领,也不得不承认,她感觉自己确实是飘飘然了。

    过了会,许晴晚下楼接杯温水喝。

    瞥见坐在客厅看财报的简秋绥,神情如常,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疲惫,比她的精力要好几倍。

    许晴晚把水杯放回原位,轻手轻脚上楼,从柜子里拿出上次的册子。

    再次下了楼。

    简秋绥注意到上上下下的轻声动静,余光又瞥到,小心翼翼蹭到沙发边上的身影:“坐这么远做什么?”

    许晴晚怀里抱着册子和笔,抬眼看去,轻声说:“看你在工作。”

    简秋绥拍了拍身侧。

    许晴晚乖乖坐了过去。

    “一起来,就要用功啊?”

    许晴晚顺着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册子和笔上,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尾音带了点上扬地问:“阿绥,你不是说要陪我完成心愿清单,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简秋绥问她:“这时候不客气了?”

    许晴晚想起第一天到小屋时,简秋绥就说过,叫她不要客气的话,眼里漫出浅浅笑意:“不要跟你客气。”

    简秋绥挑眉:“刚刚不是还坐得那么远,怕担心我工作吗?”

    许晴晚有些哑口无言,可还是抿嘴耍赖道:“那不一样。”

    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许晴晚展开册子,明明余光瞥到简秋绥没有抬头,还是伸出手掌,半挡住册子:“你不许偷看。”

    简秋绥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写完了不给我看?”

    许晴晚发现简秋绥有的时候,真的很难顺着说话,于是孩子气地抿了抿唇角:“不给你看。”

    “到时候,等要完成的时候,我再一条一条告诉你,给你每天一个小惊喜。”

    “确定不会是惊吓?”

    “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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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晴晚咬了下嘴唇,“你等着看吧,我要写特别长特别长的一长串。”

    晚饭简单吃了顿,做的时候,许晴晚就跟只小尾巴似地,跟在旁边,轻声说刚从山上下来,晚上还是吃少点清淡些好。

    简秋绥看她尾音上扬,完全不管话里说不通的逻辑关系,明显是有别的打算,还在他眼前扮着只无辜小狐狸,也就由着她去。

    晚上各自忙了会,客厅的挂钟划到八点的时候,许晴晚抬眼,装作不经意地叫了句:“阿绥。”

    简秋绥了然地问:“惊吓要来了?”

    许晴晚看着他,认真纠正道:“不是惊吓,是惊喜。”

    简秋绥口吻随意:“那先听听惊喜是什么?”

    许晴晚眼里难掩明晃晃的期待:“我们要不要去吃烧烤啊?”

    “刚下山,晚上吃少点清淡点?”

    “嗯?”

    自己当时站不住的理由,这样被重复了遍,许晴晚只选择性耳聋:“那你要不要去啊?”

    简秋绥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纵容道:“走吧。”

    许晴晚跟在身后,瞥过他的侧脸,抿嘴偷笑了下。

    选的烧烤店,是在老城区边的一条老街,很多家店的霓灯招牌,充满着久远的年代气息。

    来之前,许晴晚就提前查了美食帖子,坐在了外头位置,一改往日的纠结困难,干脆利落地点了起来。

    羊肉串,烤五花,掌中宝,土豆,烤茄子,包菜,炭烤生蚝。

    全是帖子上高星推荐的。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大红色围裙,爽快地收起手写点单,扬声冲他们说等会就上!

    等老板离开,简秋绥才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不要几打啤酒?”

    许晴晚想起酒醉时,自己的那些胡言乱语,顿时摇了摇头:“大晚上还是不要喝酒了。”

    时间才到八点半,还没到夜宵烧烤的点,只有他们一桌人,没过一会,就全部上齐了。

    摆了小半桌的食物,散发着四溢的香气。

    简秋绥看着她眼睛发亮,有些好笑地问:“就有这么开心?”

    许晴晚解释道:“我家里从小就有门禁,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有朋友喊我一起出来吃夜宵烧烤,可是我每次都出不来,还挺可惜的,所以今天写心愿清单的时候,就突然想到了。”

    简秋绥听到她这样孩子心性的话,忍不住轻笑:“以后想来就说。”

    许晴晚微抿嘴唇,点了点头。

    本就晚上吃过了饭,许晴晚也并不是很饿,单纯是馋。

    土豆烤的金黄,边缘发脆,许晴晚一口气吃了一大串下去,眼睛亮亮的,感觉自己被幸福感塞满。

    却在要开口的时候,不小心被辣椒末呛到,连忙扯过桌上的两张抽纸,捂嘴咳嗽起来。

    她咳得有些狠,喉间涌上刺鼻的辛辣,眼尾都呛出几抹泪花。

    此时宽大手掌落了下来,顺了顺手背。

    “要不要再点杯喝的?”

    刚开始点的汽水,玻璃瓶里已经空了,许晴晚这会不咳了,小心清了下嗓子:“点杯豆奶就好了。”

    恰好老板拿着抹布擦完隔壁桌,从旁边走过:“姑娘,你要的豆奶今天刚好没货了。”

    “不过往边上走个几分钟,就有家便利店,那里有卖的。”

    简秋绥抬头笑道:“老板,生意就这样往外推啊。”

    老板乐呵呵笑道:“我这店良心,赚的是回头客!”

    许晴晚刚想说别麻烦,没有豆奶也不打紧,换杯矿泉水也行。

    老板却说:“姑娘,就让你男朋友去吧,离这又不远,追姑娘就要上点心,让人家多表现一点!”

    许晴晚脸皮薄,被这样一说,脸颊泛起红晕。

    也就是一错神,简秋绥就起身了。

    许晴晚下意识拉住他的衣摆。

    对上一双含笑眼眸:“等会回来。”

    许晴晚默默看着身影走远,回头,看到老板八卦热切的目光,连忙低头,默默吃起自己手边的烤茄子。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老板已经进屋里头了,跟人打着电话,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许晴晚刚收回目光,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死死拽住了,对上眼,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中女生,还穿着十三中的校服,脸色焦急恐慌。

    “姐姐帮帮我!”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副银框眼镜,却没有半分斯文,酒气熏天,完全是一副醉酒不清醒的模样。

    一开口就是破口大骂:“婊.子,你跑什么跑,你有本事找野男人卷我的钱跑路,让你跟我说两句话怎么了!”

    伸手想扯女孩的手臂,被许晴晚及时往身后扯了扯。

    反握住女孩手掌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她在发抖。

    许晴晚平时寡言少语,可在危急情况,面对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心里莫名涌出勇气:“先生,你认错人了,这个小女孩还在读书,你仔细看看,她还穿着十三中的校服。”

    “什么读书,什么十三中!”男人胡乱地挥了下手臂,“她就是变成灰我都认识!”

    说完,他像是被明显激怒般,神情变得狰狞起来:“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许晴晚本能地意识到危险来临,空余的一只手,默默伸向挎包,想着一会用力甩一下,趁着男人不备,就带着女孩跑到外头人群扎堆的街道。

    却没想到,男人快她一步行动,拿起桌上的空玻璃瓶,往桌边猛地磕碎。

    握着尖锐刺角的玻璃瓶,朝着她的脸部挥来。

    整个动作像是加速的电影镜头,许晴晚站在原地,来不及有所反应。

    老板的惊呼声和女孩的尖叫声中,随之而来的不是疼痛。

    而是挡在眼前的手臂,以及一阵猛烈的声响,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

    戴着眼镜的男人被反扭过左臂,按到桌上,侧脸扭曲地贴在桌面,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宽大手掌死死按着后颈,掌背青筋绷起,漆黑眼眸里满是凌厉沉意,瞥下的目光,犹如看着一团恶臭死物。

    许晴晚呆愣地站在原地,定定盯着眼前出现的男人。

    刚刚护在自己脸前的手臂,被划了道六七厘米的红痕,看起来狰狞可怖,还在往下不停滴血。

    却在抬眼,对上她目光时,男人眼里的戾气顿时散去,浮现出往日的温柔安定。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眶迅速变红。

    朝着男人走近。

    却听到低沉轻哄的嗓音传来。

    “傻姑娘,哭什么。”

    许晴晚脸色惊慌,小心扶住他的手臂:“你别动了,一直在流血……”

    老板也急忙跑过来,报完警,帮忙按住这个行凶的眼镜男人。

    让简秋绥退开,别再手臂使力,让伤口更加严重。

    许晴晚定定看着他的伤口,语调变得很低:“阿绥,是不是很疼啊,我看一直在流血,早知道我就不……”

    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宽大手掌扣紧后颈,稍微使力,高大男人俯身,跟她平视,像是安抚般地说:“你不哭就不疼了。”

    许晴晚红着眼睛看他,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我……没哭。”

    “那你乖,别多想了。”

    过了段时间,警察来了,把左臂脱臼,疼得嗷嗷叫的眼镜男人架走。

    简秋绥嫌一来一回麻烦,先去做了笔录,离开前,民警还拍了拍简秋绥的胳膊:“小伙子,做得不错,就是下次下手也别太重。”

    “手臂的伤,快去处理一下。”

    到了最近的医院,缝合包扎的是位老护士,看到这狰狞满目的伤口,忍不住摇了摇头:“小伙子,年轻,肝火别太重,下次别冲动打架,你看你女朋友在旁边多担心。”

    简秋绥脸色没变,语气反而变得柔和:“是把她吓坏了。”

    “……他是见义勇为。”

    突然传来道轻声。

    简秋绥抬眼,看到许晴晚巴巴地盯着他。

    很快又垂下眼睛,幅度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老护士叹了口气:“下次别冲动,上次也来了个,那伤口要是再深一点,伤到了神经,小心这手臂就废了。”

    直到缝好针包扎后,许晴晚跟着简秋绥离开医院,还是红着一双兔子眼。

    上了车,许晴晚主动坐到驾驶座,朝着家里的方向驶去。

    “受伤的是我,怎么委屈上了?”

    “嗯?”

    身旁传来语气如常的问话。

    过了好一会,许晴晚才闷声道:“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被误会。”

    像是防止简秋绥再说话,又刻意补了句:“我开车不能说话的,不然会撞车的。”

    一路沉默着回家。

    直到走进玄关,许晴晚感觉心里那股闷闷的情绪,仿佛逼至顶点。

    “你总是这么冲动。”害怕的念头高悬在心头,像是根锥,裹挟着惴惴不安的浓云,不过脑地开口,“高二的时候,有个高一的学弟,被几个打架闹事的高三学长围着,你那个时候,径直走进去,也是这样挡在学弟的面前,差点就被水果刀划到了脸。”

    尽管许晴晚知道自己这样,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她只是因为慌乱,在赌气般地迁怒简秋绥。

    “记得这么清?”

    “我肯定记得清啊,你的很多事我都记得很清。”

    许晴晚感觉急切的情绪,在疯狂上涌,让她难以思考开口。

    “你不喜欢吃甜食,虎口有颗浅褐色的小痣,高中时思考题目时有个习惯,是偶尔转一下笔,最喜欢的科目是物理,最讨厌的科目是语文,跟兄弟打赌输了,就敷衍地买瓶橘子汽水送他,总是穿着白色球衣,上场前总是先松一下左腕……”

    就这样一股脑地说出来,许晴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也没能注意到,落在脸上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

    有些发沉。

    随着笼罩而下的阴影,挡住面前的大片灯光,许晴晚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脸庞,一时没能看懂他眸中的情绪。

    却被封堵住嘴唇。

    呼吸瞬间被夺取,裹上一层炙.热深沉的灼意。

    思绪混乱间,许晴晚记挂着他手臂的伤口,又着急,又不敢去推。

    只能溢出破碎零星的轻喃。

    “小心……伤口……”

    “别……碰着……”

    可身前的人却不管不顾,裹着淡淡血腥气的松木气息,朝她强势侵袭。

    他的吻满覆而下。

    40☪ 花束

    ◎傻姑娘,我在追你◎

    后背靠在冰凉墙面, 许晴晚只得仰着头,被迫承受暴雨倾注般的灼意。

    轻溢出的呢喃,在还没能暴露在空气间, 就已然被吞咽进更深的交.缠。

    轻推肩膀的手掌,自指骨起变得绵软无力,只是搭在肩头,像是扶着块漂泊的浮木。

    骤然加深的吻,抵在身上的灼.热胸膛, 烫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

    宽大手掌握拢住她无力的手掌,修长指骨穿过指缝, 十指相扣, 强势地按在墙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鼻息稍稍退开,浓重的侵袭气息,却没有丝毫散去。

    无力依偎在怀里的姑娘, 乌黑鬓发有些散乱,有几抹发丝蹭过侧脸, 落在洇红遍布的脸颊。

    眼里蒙着一层朦胧水色,微张着嘴唇,小口小口地呼吸,一副还陷在失神中的模样。

    发.烫的呼吸缭绕其间,许晴晚模糊视线间,耀眼灯光刺目, 在眼前隐约大团的光晕, 映出一张深邃脸庞。

    低沉嗓音近在咫尺。

    “还记得刚刚说的么?”

    耳畔传来的嗓音, 呼吸不稳, 还裹着没散去的喑哑。

    这句话过了脑袋, 许晴晚却一时难以反应话里的意思。

    鼻腔轻溢出一声疑问语气的“嗯”。

    于是吻再度落了下来,来得又凶又猛,像是嚣张地表达不满般,施展他充满灼意的惩罚。

    在呼吸濒临窒息的临界点,唇舌才施舍般退开。

    裹着烫的空气灌了进来,许晴晚都有些止不住地微颤。

    只溢出含糊不明的话语:“别……”

    “别什么?”

    许晴晚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不……要了……”

    宽大手掌托住脸颊,把大半张脸都包裹进掌中,指腹摩挲着下颚,蹭落几抹柔腻。

    眼前男人完全没有刚刚的急躁强势的模样,语调反倒变得温柔,像是雪夜里有耐心的猎人,循循诱引着无辜懵懂的小动物。

    “不喜欢甜食的是谁?”

    许晴晚微仰着头,定定看着男人,循从最原始的本能,轻喃出口:“你。”

    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被轻吻过的姑娘,眼睛微微发亮,像是得到一个糖果奖励的小孩子,完全不记得刚刚还被欺负了一通。

    “虎口有小痣的是谁?”

    “你。”

    在说完之后,许晴晚踮脚,主动在他的嘴唇落下轻吻。

    “思考题目的习惯,是偶尔转一下笔的人是谁?”

    “你。”

    又一个轻吻。

    “总是穿着白色球衣上场,习惯松一下左腕的是谁?”

    “你。”

    再一个轻吻。

    “你印象深刻的是谁?”

    “你。”

    再一个轻吻。

    “你喜欢的是谁?”

    “你,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再次贴近的嘴唇,在鼻息交融间,被仰头躲开,恰好轻蹭过线条流畅的下颌。

    被拒绝了吻,许晴晚顿时有些不满地出声:“阿绥……”

    话语却在下一秒顿住,随着身体悬空,只能伸出双臂,攀上男人的肩颈。

    担心的跌落并没有发生,后腰被稳稳托住。

    是一个充满保护欲考拉抱。

    脑袋乖乖趴在肩膀上,顶上灯光一时晃过眼睛,许晴晚被刺了下,猛地闭上眼睛。

    额头轻蹭在肩膀上,像是寻求依赖的乖巧小动物。

    直到男人坐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身上的许晴晚,理智终于后知后觉回笼。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许晴晚抬头去检查他手臂的伤。

    刚刚又乱用力的男人,语调却听起来毫不在意:“没什么大碍。”

    “你要小心手臂的伤。”许晴晚看了看,确实没有出现她担心的情况,可还是忍不住叮嘱,“一会开裂了。”

    简秋绥口吻如常:“不是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

    许晴晚听他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的语气,有点恼,话里含着认真严肃:“你不许再用左手了。”

    简秋绥看她这副认真较真的模样,嗓音含笑:“尽量。”

    许晴晚却摇了摇头:“不是尽量。”

    “是要肯定,一定,必须。”

    一连三个加重语气的词,简秋绥眼里隐出似有的笑意。

    许晴晚看到了:“不许笑。”

    简秋绥顺着她:“好,不许。”

    “那不许小姐,愿不愿意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许晴晚定定看着他,确定从他眼里没有再泛出笑意,才心软地说了句:“你问来我听听。”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高……一。”

    回答完这个问题,许晴晚微顿,抿紧嘴唇。

    刚刚玄关发生的那些吻,记忆复苏般,在脑海里骤然闪回,像是最旖.旎不过的电影片段。

    后滞而来的羞赧,裹挟着一阵微红发烫,窜上白皙脖颈,流连成一团漂亮的晚霞色。

    “所以这些天说的那个初恋,其实都是我?”

    眼前这道有如实质的视线,发沉地落在脸上。

    许晴晚有点盛不住这道目光,微垂下眼睫,轻唤了句:“阿绥。”

    “你……明知故问。”

    明明简秋绥都已经知道了这么久,刚刚也欺负了她这么久,现在还要坏心眼地从她嘴里问出来。

    想到这,许晴晚有些气不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简秋绥攥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了手心,嗓音有些发沉:“那高中去篮球场,看半长头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许晴晚抬眼,有些懵地看着他。

    简秋绥问:“不记得了?”

    许晴晚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轻轻摇了摇头。

    简秋绥提醒道:“当时是姚嘉怡喝醉说的。”

    许晴晚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我当时脑袋都懵了,所以嘉怡当时是说了半长头发的人吗?”

    简秋绥回她:“是。”

    在这一声肯定回答下,许晴晚隐约从这些天的细枝末节里,反应过来了些许端倪。

    “我们高中校纪查得严,跟你一块打球的人中,只有刚兼职完模特回来的靳时邈,是满足半长头发的条件的。”

    像是喃喃自语般开口后,许晴晚总算理清了思绪,在最初的对话中,因为缺乏主语,她先入为主地以为简秋绥已经发现了真相。

    殊不知,他们是处在各自的误区,彻底走向了错频。

    许晴晚开口问:“所以你吃靳时邈的醋,是以为我暗恋的人是他?”

    简秋绥大方承认:“是。”

    许晴晚语气有些急地说:“我跟他不可能的,你不是也知道了,他跟嘉怡之间的关系——”

    话语突然一顿,许晴晚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更为荒谬的可能。

    “你不会……以为我单恋他这么多年,但是为了好朋友的幸福,愿意做那个背景板好心人吧。”

    许晴晚第一次看到简秋绥这般沉默的神情,不似往日的从容不迫,心里的那股荒谬散去,被名为雀跃的明亮底色托起。

    眼睛笑得弯弯的,抿了抿嘴唇。

    “怪不得你每次要问我,问了我,还一直亲我,不让我说。”

    “阿绥,你还说我是小朋友。”

    “你才是小朋友,真幼稚。”

    却被男人伸出右手,捧握住半边脸颊。

    “说谁幼稚呢?”

    听到刻意压低的嗓音,许晴晚才不怕他,尾音微微上扬:“谁幼稚说谁。”

    气息压近,落在泛肿嘴唇,像是情人黏磨般,稍触及分。

    明明已经亲了许多次,可每一次的触碰,还是会引起让人发颤的心悸。

    可无声对视间,许晴晚却难得生出不服输的情绪,语气执拗地说:“亲了也是你幼稚。”

    随着灼.烫气息再度落下。

    小小的挑衅的得意,只存在了那么几秒,许晴晚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却还记得含糊呢喃:“不许……用左手。”

    思绪模糊间,只听到一声低沉含笑的应声。

    “知道了,不许小姐。”

    —

    “劳斯劳斯,你在想什么?”

    手掌在面前晃动几下。

    许晴晚回过神,拢了下耳边鬓发,轻轻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杨淇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反正刚刚,也没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线下店今天销量超级好,劳斯只要记得这个就好。”

    杨淇说着说着,目光就忍不住往她头上的丝绸发带上瞟,雾霭蓝色的,很惹眼,也很漂亮。

    坐在对面的许晴晚,大衣搭在座椅边上,面容白皙,在暖融阳光下,脸庞泛着一层柔和微光,穿着高领毛衣,雾霭蓝色发带横过头顶,在脑后简单束起头发,很配她温婉知性的气质。

    一时都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也就下意识说出了口:“劳斯,你这发带好漂亮,好衬你的气质。”

    许晴晚一听到发带,神情有瞬间的发愣,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杨淇看到了,了然地说:“原是劳斯的爱人送的呀。”

    许晴晚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忍不住欣喜:“有这么明显吗?”

    “那是因为——”杨淇刻意拉长了语气,美滋滋地唱了起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许晴晚下意识捧住脸颊,完全不清楚自己愣神间,到底笑得有多明显。

    肯定是特别傻的模样。

    “劳斯我都看到了,你捂住也没有用的。”杨淇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还不忘打趣她,“这是掩耳盗铃。”

    继续聊了会,许晴晚听杨淇跟她说了遍线下店打卡的伟大计划,从城东到城南的铺货店面,全都囊括其中。

    又问到许晴晚有没有去逛店。

    许晴晚说已经去过了附近的几家,可是自己想要的那款,已经售罄,所以打算晚点回家的时候,去路上另一家店里看看。

    出版社会给她寄画集样品,可就是这样,她仍然有去线下店买几本画集的习惯,是她的一种纪念方式。

    杨淇也很能理解这种心态,说要是换成自己,那就不是买几本,而且搬箱回家了。

    语气夸张到,把许晴晚都逗笑了。

    杨淇本来就跑了一上午,下午听到许晴晚在附近,约在咖啡馆见面,忙里偷一下闲。

    看了眼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连忙起身,喝完了杯里剩得不多的咖啡,朝着许晴晚告别:“劳斯,我先走了,等到时候给你发我剪好的vlog。”

    “还有,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许晴晚看着消失在门外的那道风风火火的背影,眼里漫出很轻的笑意。

    低头,看了眼置顶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一小时前。

    时间还早,许晴晚打算先去逛会附近的书店,或者去逛会绿植店,家里到处放点小绿植,也显得生意盎然。

    走到外面,暖阳落在身上,暖烘烘的,许晴晚查了查手机地图,确认了一下位置,就在对面马路那边。

    不时有车辆穿行,许晴晚等着绿灯通行。

    手机振动,是姚嘉怡发来的消息。

    姚嘉怡:晚晚晚晚,看我买到什么了呀!

    姚嘉怡:[图片][图片][图片]

    许晴晚看着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新款画集,眼里漫出笑意。

    回了句:姚总大气

    姚嘉怡:姚总谈不上

    姚嘉怡:小姚小姚

    许晴晚:姚总不要客气

    许晴晚:今天就是姚总本总

    隐约听到鸣笛声响。

    许晴晚一时没有在意。

    等到第二次鸣笛声响起时,许晴晚才循声望去。

    视线内,是辆熟悉的黑色卡宴。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男人深邃的眉目。

    许晴晚几步走近,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简秋绥口吻如常:“不是说晚上要一起看电影?”

    “那也没这么早呀。”

    许晴晚拉开车门,看到座位上放着一大束白色洋桔梗,浅色雾面纸包装,淡淡阳光下,笼罩着一层美好柔和的光雾。

    把花束抱在怀里,眉眼弯弯的,花面交映,衬得她愈加温婉淡雅。

    “阿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对上男人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不是什么日子。”

    “嗯?”

    听到一道无奈的嗓音。

    “傻姑娘,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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