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健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冬禧日记 > 20-30
    21☪ 再问

    ◎所以这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在一片沉默中, 许晴晚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听到的咕噜声,那么清晰,的确是从自己的肚子发出来的。

    面对落在脸上的目光, 许晴晚微微垂下视线,白皙的脸颊逐渐发红,明显是陷入尴尬之中。

    此时简秋绥说了句递台阶的话:“大概是遛狗遛累了。”

    许晴晚很快轻点了点头。

    简秋绥开口问:“那煮点食物吃,清汤面可以吗?”

    “可以的。”许晴晚又很快补充,“不用太麻烦, 随意点就行。”

    简秋绥把牵引绳整齐收起,收到柜子里, 便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许晴晚跟在后面。

    “阿绥。”

    刚刚开口, 就被按住肩膀,完全调转了一个方向。

    许晴晚不解地问:“怎么了?”

    简秋绥嗓音低沉:“不是走累了,去跟汤圆和小橘待会。”

    许晴晚犹豫地开口:“可是你才刚回来。”

    简秋绥语气随意:“你不也是刚回来么。”

    许晴晚微愣,随即意识到简秋绥话里的意思, 抿了抿唇角的笑容,轻声地说:“阿绥, 那拜托你了。”

    简秋绥挑眉:“这位许同学,几天不见,又要开始客气了么。”

    许晴晚摇了摇头,乖乖回答:“没有,简老师。”

    简秋绥看她这副认真的神情,轻笑了声:“去吧。”

    许晴晚点了点头, 走到客厅, 看了眼挂钟, 发现竟然已经九点了。

    坐到沙发上, 本在跟网球玩的汤圆, 叼着网球凑了过来,蹲坐在她腿边,毛茸茸的大尾巴落在棉拖上,像是给她盖上一层小毛毯。

    小橘也轻跃了过来,自然地趴到她的腿上。

    相处了几天,两只小动物已经很亲近她了,许晴晚也很享受这份亲昵。

    小橘喜欢橙红色的东西,一下又跳到茶几上,肉乎乎的爪垫,开始扒拉起橙红色外壳的平板,垂头嗅了起来。

    许晴晚倾身,把它抱回了怀里,轻声哄道:“小橘,过来,我给你找点视频看。”

    刚打开平板,顿时就看到冯识惠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冯识惠:嫂子,看这个!

    冯识惠:[链接]

    冯识惠:嫂子,这个也看看!

    冯识惠:[链接]

    ……

    许晴晚立刻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大概看了下封面标题,都是些婚礼vlog。

    点进第一个,是剪辑了七年爱情长跑的vlog,从校服到婚纱,从青涩到成熟,很多个日常的点滴,串联成5分20秒的一个短片。

    在BGM的气氛烘托下,许晴晚更被这份真挚的感情打动,一向感性的她,有那么瞬间产生了想哭的冲动。

    还好最后是理智占了上风。

    退出来时,下意识下拉了一下,页面瞬间刷新。

    视线落在上面,许晴晚却意外看到一个翻唱推送,心脏顿时错拍了一瞬,微顿后,点了进去。

    点开,是再熟悉不过的曲调。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是The Beatles的《Hey Jude》,一首耳熟能详的经典老歌。

    也曾经在她的白色mp3里,暗藏着她的暗恋情愫,占据了她学生时代的很长一段时间。

    眼前唱歌的温柔少年,一样的木吉他。

    不同于记忆里那道意气风发,恣意耀眼的身影。

    等回过神时,许晴晚发现视频已经到了最后,自动停止了。

    忍不住再次点了进去。

    又看到冯识惠发来的几条消息。

    冯识惠:这个也看!

    冯识惠:[链接]

    冯识惠:这个这个这个!

    ……

    “晴晚。”

    隐约听到喊自己的声音,许晴晚下意识抬头,愣愣地看过去。

    许晴晚才意识到她竟然看入神了,刚想开口,就看到简秋绥的目光下移。

    然后,明晃晃地定在屏幕上拥吻的新婚夫妇上。

    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迟钝的反射弧,终于醒了过来。

    下意识伸手,去关掉页面,却误点到了历史播放。

    You have found her now go and get her*

    曲调泄出的时候,许晴晚感觉心脏猛地一跳。

    紧接着,又快速关掉了。

    许晴晚做完这些动作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显得多么的欲盖弥彰。

    缓缓抬头,对上一道含笑的目光。

    简秋绥挑眉:“Hey Jude?”

    没有听到简秋绥提及刚刚的那个新婚视频,许晴晚松了口气,又担心他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只能尽量维持语气平静:“刚刚小橘在玩平板,我就想给它放些视频看,然后……就刷到了。”

    说完,带了些不自觉的忐忑,抬眼看向简秋绥。

    简秋绥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先来吃点东西。”

    许晴晚起身时,瞥过侧脸,他的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任何别的反应。

    洗完手,许晴晚坐到餐桌旁,闻了闻清淡的香气,就开始吃起来。

    汤圆和小橘都跟来了,在地板上仰头排排坐。

    简秋绥就坐在对面,许晴晚一个人吃面,碗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许晴晚有些不适应这份安静,抬眼问:“阿绥,你不吃些吗?”

    简秋绥说:“我还行,不饿。”

    许晴晚轻“嗯”了声,垂头。

    又听到一句:“怎么,是因为那天跟识惠一起馋我,所以心生愧疚了?”

    “许同学,嗯?”

    许晴晚没想到简秋绥会提起这件事,被轻噎了下,刚刚垂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轻轻看过去。

    简秋绥又说:“看来是简老师白努力一场,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许晴晚摇了摇头,解释道:“就是那天,识惠忘带钥匙了,刚好又是午饭的点,我就叫她一起吃了。”

    又很认真地说:“阿绥,你要是也想吃,我下次做给你吃。”

    简秋绥口吻随意:“行啊。”

    又不经意问了句:“这次的腊肠有了吗?”

    许晴晚闻言愣住。

    很猝不及防地想起来,她又忘了这件事,顿时觉得自己最近的记忆力,真的很成问题。

    简秋绥看她白皙脸颊泛起红,心下了然,只是说:“许同学,再不吃面就坨了。”

    许晴晚点了点头。

    静静吃完面,许晴晚起身,想收拾碗筷。

    这时宽大手掌从斜侧方伸过来,端走了碗筷。

    许晴晚说:“我来吧。”

    简秋绥轻笑道:“许同学都要为我大展厨艺了,我不得努力一点,讨好一下她。”

    许晴晚被这话说得脸热,跟只小尾巴似地,一路跟到了厨房:“阿绥,我这两天就去拿腊肠。”

    简秋绥语气揶揄:“第几次了?”

    许晴晚揉了揉指腹,认真承诺:“下不为例。”

    简秋绥唇边泛起轻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被她逗笑了:“那我等着。”

    许晴晚抿了抿唇角的笑容。

    简秋绥衣袖被轻挽起,露出骨感手腕,清水顺着修长手指留下,发出淅沥的水声。

    “识惠有没有吵到你?”

    许晴晚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啊,识惠挺可爱的,我们一起聊了很久的天,而且她在家里,感觉就很热闹。”

    简秋绥问:“都聊了些什么?”

    许晴晚当然不想提炫耀咖喱牛腩的事情,转而说起别的事:“识惠叮嘱我要带汤圆散步,还带我看了一些……手机里的照片,还跟我说了她朋友姐姐的婚礼。”

    简秋绥了然地问:“所以那视频,是她发给你的?”

    许晴晚没想到简秋绥反应这么快,又这么准确,抿住嘴唇,没说话。

    简秋绥问:“喜欢那种?”

    许晴晚想起冯识惠怂恿说拍独家记忆的那些话,犹豫之下,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如实地说:“看起来还是挺感动的。”

    简秋绥闻言,问:“还有么?”

    许晴晚微顿,还是摇了摇头。

    简秋绥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出了厨房,许晴晚坐回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平板,点开,随意浏览起页面来。

    许晴晚摸不准简秋绥刚刚话里的意思,悄悄抬头,瞥过去。

    简秋绥随意坐到一旁,修长手指抚过毛茸茸的猫毛,小橘眯眼仰头,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看起来像是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对话。

    许晴晚收回目光,微抿嘴唇。

    忍不住在想,如果刚刚能够说出心里的想法……

    可是现在,她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在安静中,越想越后悔。

    “小橘是不是很会撒娇?”

    听到这句问话,许晴晚滑屏幕的指腹一顿,轻眨了一下眼睛。

    抬眼看去,简秋绥并没有移开半分目光,只是专心逗着小橘。

    许晴晚只能很轻地“嗯”了声。

    简秋绥说:“小橘刚到老宅那会,还是一只小团子,怕生,有点小动静,就会躲进沙发底下,好不容易熟了点,还是隔日生,前一天亲昵地蹭裤腿,第二天一早,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又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再看看现在,撒娇黏人已经成了本性,想要吃罐头,就会一个劲用脑袋蹭手指,还会在面前露出肚皮,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地叫一声。”

    简秋绥口吻无奈:“大多数时候,尽管知道它在耍赖,还是会想满足一下它的要求。”

    许晴晚就在旁边听着这些话,状似无意的语气,却句句撩动她的心弦。

    没过一会,小橘舒服地闭上眼睛,四肢翘天,以一个很慵懒刁钻的姿势入睡。

    “所以这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许晴晚听到一声很轻的问话,像是不想吵到睡梦里的小橘,也像是再温柔不过的循循诱之。

    在一片安静下,许晴晚却听到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像是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在耳畔。

    许晴晚握紧了手指,还是不够坦诚,却鼓足勇气般开口:“就是,昨天识惠讲了下她朋友姐姐的婚礼,大屏播放了婚礼短片,就是用一些照片和视频剪辑的,感觉……比较有纪念意义。”

    一辈子中很重要的时刻,许晴晚也难以控制地生出贪心,想跟一直喜欢的那个人,留下一份珍贵而不可磨灭的纪念。

    简秋绥听完:“就这样么。”

    许晴晚乖乖点了点头。

    抬眼看过去时,橘黄灯光落进眼睛,映出隐隐的期待。

    简秋绥看到,轻笑了声,回她。

    “那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注:歌词出自The Beatles—《Hey J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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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似感

    ◎这首歌送给,台下一位看着我的姑娘◎

    冯识惠提过的独家记忆计划, 就这样意外得到了另一位当事人的同意。

    可许晴晚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欣喜,就面临起另一个问题。

    一开始说过的同睡。

    简秋绥没回来前, 许晴晚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可总是稍稍想一想,就又投入进工作的忙碌中去了。

    又加上简秋绥这次回来得突然,许晴晚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件事。

    直到洗漱完,走到房间门口, 才堪堪意识到了这件事。

    夜色已深,整栋小屋笼罩在安静之中, 二楼主卧里, 只开了盏壁灯,男人坐在床头,翻着纸质书。

    淡淡的橘黄色灯光落下,为深邃眉目笼上一层柔和的光雾。

    旁边的萨摩耶蜷成了白色云团, 懒

    依誮

    洋洋地打盹。

    很惬意安然的一幕。

    许晴晚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在门口踌躇了会, 尽量维持平静的神情,迈着很轻的脚步,朝着房间里走去。

    只是没一会,传来低沉嗓音:“许同学,小橘都要比你走得快了。”

    许晴晚微顿,垂头, 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对视间, 小橘仰着头, 朝她轻轻喵了声。

    许晴晚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摸了摸鼻尖, 收起了轻手轻脚。

    顺手把绕着裤脚撒娇的小橘,抱了起来。

    顶着这道落在脸上的目光,许晴晚垂着视线,把小橘轻放到床上,掀起床被,然后端坐了进去。

    简秋绥看着床沿边的姑娘,微微垂下眼睫,坐姿安静乖巧,再往旁边坐一点,就能掉下去。

    “总感觉我欺负了你。”

    许晴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朝着简秋绥看去。

    又循着目光,落回了自己身上。

    许晴晚鼻腔溢出轻轻一声,带有疑问尾音的“嗯”。

    简秋绥看着她:“第一次发现这床有这么大。”

    许晴晚听明白简秋绥的意思,只能往那边挪了挪。

    相隔的距离顿时窄了一截,算是拉近了一些。

    简秋绥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句:“打算几点睡?”

    遛狗回来的时候,许晴晚还感觉很累,总觉得一沾床就能睡着,可到了现在,精神却变得无比的清醒。

    许晴晚如实回答:“应该等会吧。”

    “行。”简秋绥语气随意,“要看我这本书么?”

    许晴晚投去好奇的目光。

    又问:“是什么书啊?”

    简秋绥挑眉道:“雪夜山庄连环杀人案。”

    许晴晚顿时愣住。

    探过去的好奇目光,默默又缩了回去。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许晴晚刚刚缩回去的目光,重新探了过去。

    简秋绥握拳抵在唇边,却仍然挡不住越来越嚣张的笑意。

    许晴晚轻唤了声:“阿绥。”

    始作俑者却心安理得地来了句:“骗你的。”

    许晴晚轻轻看着他,没说话。

    简秋绥看她这副小心模样,顺手抱起跟被子扑腾玩耍的小橘:“这么快就不信我了?”

    许晴晚摇了摇头,却还是难掩谨慎地问:“那到底是什么啊?”

    简秋绥把书立在她眼前:“傲慢与偏见。”

    许晴晚探去目光,看清了露出来的封面上的字:“骗人,明明是暴雪山庄连环杀人案。”

    简秋绥语调慵懒:“原来是暴雪,不是雪夜啊。”

    许晴晚知道简秋绥又在使坏,只是从封面上移开目光,语气肯定地说:“是暴雪啊。”

    简秋绥问:“要不要看看?”

    许晴晚本来就怕这种恐怖话题,更别提在大晚上了,轻轻拎起被沿,盖住大半身体,低声说:“我还是睡觉吧。”

    只是刚躺下,随着一下轻摁声,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没过几秒,身边传来床被窸窣的声响。

    黑暗里感官更加明显,许晴晚握紧了被子,轻声问:“你不看了吗?”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许同学都要早睡早起了,我还不得支持一下。”

    许晴晚脸颊缩在被子里,抿了抿唇角的浅浅笑容,很轻地“嗯”了声。

    第二天,许晴晚起了个大早,昨晚就没怎么睡着,睡在一张床上,全身笼罩在那股松木气息中,心跳声在耳畔狂跳不止。

    又不敢随意翻身,怕惊醒身旁的简秋绥,也怕暴露她暗藏的心悸。

    可莫名地,醒来后精神又很亢奋。

    两人各自处理了会工作。

    晚些时候,简秋绥从书房出来,走到客厅时,看到俯首在茶几边,认真写东西的姑娘。

    连他走过去,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嗷嗷的声响。

    许晴晚写得正入神,回神,看到简秋绥就坐在沙发上。

    下意识捂住便签纸,睁着一双圆润的眼睛,又愣愣地看过去。

    简秋绥目光落在她脸上:“大早上就有秘密了?”

    许晴晚刚刚是条件反射的动作,现在冷静了些,摇了摇头,语气镇定了不少:“就是写了几条愿望清单。”

    简秋绥了然地问:“今天想做的?”

    许晴晚轻声地说:“也不是说,就要今天完成的。”

    简秋绥说:“那就是要完成的。”

    许晴晚点了点头。

    简秋绥又说:“既然是要一起完成的,不打算给我看看么。”

    许晴晚犹豫了下,把便签纸递出去前,轻声说了句:“那你不能笑我。”

    得到简秋绥的一声“嗯”,许晴晚才安心把捂在上面的手掌移开。

    简秋绥看了过去。

    字迹端正秀丽,写了几条愿望。

    1.看海

    2.拍大头贴

    3.喝酒

    ……

    简秋绥从便签上移开目光,对上一双写满认真的眼眸。

    语气慵懒:“我可没笑。”

    许晴晚很严谨地说:“你嘴角……刚刚有往上的趋势。”

    她这话说得柔声细语的,听起来丝毫没有威慑力。

    简秋绥语气随意:“那也是趋势,并没有构成实际事实。”

    许晴晚一时愣住,完全无法反驳这个逻辑。

    “看海今天怕是不行。”简秋绥倒是悠悠开口,“拍大头贴和喝酒,倒是可以满足一下你。”

    说到“喝酒”两个字时,不经意加重了语气。

    许晴晚知道这是在打趣自己,脸颊微烫,轻轻点了点头。

    午后,两人出门去宠物店,把汤圆和小橘送去洗澡。

    洗完后,冯识惠准时来接,满脸的兴奋,一遍嚎着姐姐好想你们,一边又给两只小可爱,各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晴晚看着三个小可爱抱成一团,眼里也漫出浅浅的笑意。

    随意聊了几句,冯识惠在分别前,一脸八卦地笑道:“三哥,嫂子,汤圆和小橘就放心交给我,你们就安心去约会吧!”

    三道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许晴晚偏头看过去。

    简秋绥问:“打算去哪?”

    许晴晚知道简秋绥这是在问自己的选择,轻声说:“我早上查了会,长街最近开了家小酒馆,今晚有驻唱活动。”

    简秋绥说:“那行。”

    又说:“许同学,指下路。”

    开车过去,停在了长街外面,临近五点,大概是晚上举办的活动使然,酒馆里竟然还挺热闹。

    室内是庭院风的装修风格,顶上闪着星星点点的串灯,走进去,感觉不像小酒馆,反倒像是繁花盛放的花园。

    他们坐到窗边的卡座,服务员送来青绿色设计的点单。

    许晴晚认真看着点单,眼前晃过很多见过的酒类名称。

    其实她一向对烟酒没什么兴趣,可喝酒这件事,就像是成年这件事一样,对于从学生时代开始,一直循规蹈矩的自己来说,莫名充斥着好奇和禁忌的浓郁意味。

    圆润眼睛里的好奇都要冒出来。

    简秋绥看了看室内围聚的人,语气调侃:“再晚点就要蹲门外了。”

    许晴晚目光从点单上五花八门的名称上移开,看向热闹的人群:“毕竟是周末,今天出来玩的人还是很多。”

    简秋绥指腹轻叩方桌:“还没有挑好吗?”

    许晴晚微顿,如实地说:“感觉这些名字都看过不少了,可这样突然间看过去,感觉眼睛都花了。”

    简秋绥问:“能喝吗?”

    许晴晚摇了摇头,谨慎地开口:“应该不太能喝。”

    简秋绥开口:“对哪个感兴趣?”

    又问:“要不给你点杯芬达?”

    许晴晚听出他尾音里的打趣意味,指腹落了下来:“这个吧,长岛冰茶,我之前听过很多次,好像口味偏甜,度数也不高。”

    一时没得到回答。

    许晴晚抬眼,看到他眼里晃过的促狭笑意。

    “阿绥?”

    简秋绥听到这声轻唤,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确实挺甜,还是能把你撂倒的那种甜。”

    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不可置信地喃喃:“我记得度数应该不高的啊。”

    简秋绥问:“从哪听来的?”

    许晴晚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如实回答:“就是电视里常出现。”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混入周围嘈杂的声响中,显得有些不分明。

    许晴晚听得有些耳热脸热,总觉得刚刚说的那话,显得她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模样。

    真怪不得姚嘉怡天天打趣她是乖宝宝。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转移起话题:“那有没有推荐啊?”

    简秋绥随意一指:“Mojito吧。”

    许晴晚很快下单,又问:“阿绥,那你不点吗?”

    简秋绥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懒怠:“这不得把你安全带回家。”

    许晴晚这才想起来,他们下午是开车出来的,于是点了点头。

    对于晚饭,简秋绥简单点了份餐,番茄鸡肉意面,手工芝士培根披萨,咖喱海鲜焗饭,香芋薯饼,玉米烤肠,巧克力熔岩蛋糕。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来时,许晴晚看着堆满的食物,有些犹豫地说:“好像有些太多了。”

    简秋绥倒是不以为意:“先吃着。”

    饱餐一顿后,服务员把方桌收拾一新。

    周围本就嘈杂的气氛,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许晴晚探去目光,又听了听旁边的讨论声,好像是这场期待已久的驻场表演,终于就要开始了。

    这时简秋绥起身,手里握着手机。

    对上许晴晚的目光,食指点了点手里的手机:“去接个电话。”

    许晴晚点了点头。

    小酒馆里太吵闹,许晴晚看到简秋绥出去,站在了街角角落。

    “小姐姐,你这个耳环很漂亮,是在哪买的?”

    身边传来声音,许晴晚收回视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坐了个年轻男人,穿得很休闲时尚,看起来像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许晴晚在外不太适应跟陌生人打交道,只能轻轻笑了笑,来掩饰内心的尴尬:“是说我的耳环吗?”

    “对啊。”年轻男人弯起眼睛,“小姐姐,我妹妹最近过生日,一直想给她买个礼物,刚刚意外看到你的耳环,感觉真的很漂亮,所以想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链接啊?”

    之前,许晴晚就看过姚嘉怡跟她分享的各种搭讪话术,借问同款链接要联系方式,就是其中的第一条。

    可眼前年轻男人目光真挚,让她有些摸不准他的真实意图。

    没准真的是问她要链接呢。

    许晴晚犹豫之下,下意识朝着窗外瞥去。

    眸光突然一滞。

    隔着玻璃窗,男人身量很高,流畅的立体侧脸,被迷幻的霓虹光团映亮,更显得深邃性感。

    身前站了位年轻女人,棕栗色长卷发,明艳红唇,仰着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像是在说些什么。

    许晴晚还在看着。

    男人握着手机,侧脸漫不经心。

    却在下一秒,似有所感地瞥来。

    隔着渐浓夜色,就这样,直对上一双裹着寒风凌厉的漆黑眼眸。

    许晴晚下意识蜷住掌心,说不上什么原因,像是躲避般移开目光。

    “小姐姐?”

    许晴晚听到一句尾音带着点疑问的话语,回过神。

    脑海里却闪过了刚刚那幅画面,完全分不出什么心思,来应对旁人。

    喉咙里滚过香甜略烈的味道,许晴晚反应过来时,发现酒杯里已经空了大半杯。

    对上年轻男人的目光,许晴晚露出一贯的浅笑:“这个耳环,就是在长街的店铺买的,叫风菊,你可以去那看看。”

    年轻男人脸上还是一片笑容:“原来就是在这啊,小姐姐,我还是第一年来南城,人不生地不熟,一会活动结束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许晴晚微怔,终于彻底意识到他的意图,有些尴尬地轻笑。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肩膀处就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

    室内开了空调暖气,许晴晚的大衣还搭在木椅上,身上只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

    略薄的衣料隔着修长手指,仿佛能描摹出骨节分明的指骨。

    鼻尖窜过裹着寒风的松木气息,许晴晚听到耳畔传来低沉嗓音。

    “这应该是我的位置。”

    许晴晚看不到简秋绥的神情,只能看到,在刚刚那声比以往,都要沉的嗓音下。

    年轻男人看着她身后的方向,顿时愣住,又看看她,面露尴尬,迅速地起身:“那我先走了。”

    那道身影很快混入人群,许晴晚收回目光。

    简秋绥已经坐回到了对面。

    方桌下,许晴晚捏了捏指腹,尽量语气平静地问:“忙完了吗?”

    简秋绥口吻平常地应了声。

    他的神情如常,对于刚刚在窗外的交谈,还有她和旁人的交谈,许晴晚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在意。

    微垂目光,只能讷讷地点头。

    “啊啊啊真人也这么干净这么帅!”

    “对啊对啊,感觉我的眼睛都得到了净化!”

    ……

    周围激动的讨论声传来。

    许晴晚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过去。

    台边一圈的灯都被关掉,昏暗中,身穿白衬衫的大男孩坐在台中央,怀里抱着把老木吉他,只剩顶上一盏白灯,斜斜地映亮干净帅气的眉目。

    “是为了这个来的?”

    许晴晚一开始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偏头看去,很快又从他眼里的促狭笑意里,反应了过来。

    脑海里再次闪过刚刚窗外的画面,想解释的话语,却鬼使神差地变成:“就有些好奇真人,是不是也像屏幕里看的那样。”

    简秋绥闻言挑眉。

    许晴晚看简秋绥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淡淡地瞥向台上,一副等着看表演的模样。

    也向台上投去目光。

    白衬衫大男孩音色干净,像是剔透的珍贵宝石,翻唱着一首首老歌,好听又舒服。

    许晴晚静静听着,想她大概能理解眼前这个大男孩,这样受欢迎的原因。

    干净治愈的嗓音,是都市里疲惫一天后最好的安慰。

    过了会,主持人从台下走上来,操着一口纯正的播音腔:“各位小酒客们,大家晚上好!”

    底下顿时传来起哄吐槽声:“什么小酒客啊!”

    主持人爽朗一笑,配合地改口:“好好好,是我错了,重来。”

    “各位小吧客们,大家晚上好!”

    “更难听了!”

    “哈哈哈哈……”

    ……

    在主持人和观众们的插科打诨下,本就躁动的气氛变得愈加火热,到处充满着嘈杂热闹的声响。

    活跃完气氛,主持人这才说出今天的彩蛋小活动:“今天的特别活动,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可以上台和小承老师互动合作!”

    台下顿时发出惊喜的爆鸣声。

    主持人把手机调出抽签页面,递到小承老师面前。

    小承老师轻点一下屏幕,连接着手机的大屏也跟着变化。

    大屏上的抽签页面停住。

    主持人看了眼,热情开嗓:“让我们恭喜13号桌的Mojito观众!”

    在能掀翻屋顶的讨论声下,许晴晚终于意识到那个13号桌的Mojito观众,貌似好像就是自己。

    许晴晚性格内向,从学生时代起,就最怕老师点名,更别提大庭广众下,在台上互动,尤其还是歌曲表演。

    “阿绥。”

    许晴晚下意识捏紧了简秋绥的衣袖。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下,映出她眼里的无措。

    顶着多道热烈的目光,许晴晚神情紧张,低声地说:“我五音不全。”

    “知道了。”

    回应她的是一贯低沉的嗓音。

    许晴晚愣愣看着起身,走到台上的那道身影。

    男人肩宽腿长,就那样随意站在台上,相比身旁身姿挺拔的主持人,气场反倒更胜一筹。

    深邃侧脸掩在光雾里,跟主持人在交谈些什么。

    没过一会,主持人和小承老师齐齐下台。

    简秋绥坐到木椅上,熟练地抱起木吉他。

    许晴晚就坐在原位看着。

    她想,大概是室内的空调暖气开得太足了,不然越来越浓重的晕眩感,怎么会越来越裹紧沉甸甸的心跳声。

    随即在心间迸发出烟花绚烂,却又窒息般的心悸。

    台上投下的浅蓝光雾,映亮男人的深邃眉眼,寂静迷离。

    他就那样抬眼。

    隔着台上台下,目光在半空对视。

    许晴晚似有所感。

    下一秒,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透过话筒,清晰地来到她的耳畔。

    “这首歌送给,台下一位看着我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由于跨年的神奇魔法,本章竟然变肥啦(震惊脸)

    最后祝大家新年开心,万事顺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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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酒醉

    ◎你为什么都不愿意亲亲我◎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熟悉的曲调在耳畔响起,仿佛一晃多年前,记忆里那个恣意耀眼的少年, 坐在台上,抱着把木吉他。

    往日的青涩,与如今的成熟,与眼前的深邃侧脸一瞬间重合。

    许晴晚心中默默跟唱,她想, 她大概无法拒绝,来自喜欢的人, 这样明晃晃的偏爱。

    一样的歌, 一样的木吉他,一样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喜欢的人。

    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把这首歌送给自己。

    潮汐般的心悸, 在悬溺上涌。

    坠落的浅蓝光雾,将深邃眉目染上迷离的幻色。

    此时简秋绥挑眉看来。

    Hey Jude don't let me down

    You have found her now go and get her*

    状似如常的口吻, 有意或是无意的歌词含义。

    台上台下,他唯独看向了她。

    直到曲调歌声停下,快要掀破屋顶的喧闹声响不绝于耳。

    许晴晚却无暇顾及其他,眼里只映满这道朝自己直直而来的身影。

    还没来及开口,就注意到坐回到对面的简秋绥,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掌。

    许晴晚顺着目光看去, 发现手心松松握着, 已经几乎空了的酒杯。

    脑袋开始发沉, 整个人像是泡进温泉热池的晕乎乎感觉, 才后知后觉地满涌了上来。

    许晴晚垂着头, 看着玻璃杯里混着青柠的剔透颜色,喃喃:“这汽水挺甜,还挺好喝的。”

    过了几秒,传来一声含着无奈的嗓音:“喝醉了?”

    许晴晚总觉得眼前蒙了一层白雾,眨了好几下眼睛,轻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喝醉啊。”

    “汽水怎么会喝醉呢?阿绥,你变笨了啦。”

    简秋绥看眼前脸颊红透了的姑娘,已经开始说胡话了,顺着哄道:“行,没喝醉。”

    许晴晚点了点头,还要认真重复一遍:“当然没喝醉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

    服务员露出礼貌的职业笑容,朝着简秋绥开口:“您好,3号桌的客人,向您发出一个诚恳的请求,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代那位客人,为他的伴侣送上一首情歌,作为感谢,您这桌今夜的费用由那位客人全包。”

    简秋绥口吻淡淡:“多谢好意,不过我并没有送给旁人的打算。”

    服务生颔首示意:“那打扰了,祝两位今夜玩得愉快。”

    简秋绥收回目光。

    注意到许晴晚静静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紧落在他的身上,像只盯着奶酪的小猫咪,不肯分出去一点注意力。

    可等到简秋绥探去视线,又很刻意地偏头,移开了目光。

    星星点点的灯光落下,脸颊透红的姑娘微垂眼睫,拧着眉毛,又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难题。

    完全一副极其纠结模样,简秋绥看着好笑:“回家么。”

    许晴晚闻言抬眼,只看着他,也不说话,明显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在简秋绥重复问了遍后,许晴晚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般,起身,语气很肯定地说:“对,要回家。”

    “我们要回家的。”

    夜晚的长街灯火通明,人群来来往往,热闹而熙攘。

    走出一小段路,许晴晚感觉很沉的眩晕感侵袭,眼前道路仿佛布满坑坑洼洼,迈出去的几步,感觉一步深一步浅的。

    停在街道旁,许晴晚看到简秋绥迈出步子,立即唤了句:“阿绥。”

    简秋绥偏头:“你在这待会,我去取车。”

    许晴晚说:“醉酒不可以开车的。”

    简秋绥无奈地开嗓:“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并没有喝酒。”

    显然小醉鬼是完全听不进话的,许晴晚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自顾自地说:“醉酒是不可以开车的,不然你会被抓去坐牢的。”

    简秋绥听得有些好笑,逗她:“那也是我去,你担心什么。”

    许晴晚听到这句话,着急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不行!”

    双手紧紧拉住衣袖还不够,许晴晚觉得这样的力度,很容易会被挣脱。

    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伸手双臂,环住他的左臂,紧紧地抱住,像是系了个死死的斜十字扣。

    如雾月光浅浅映下,许晴晚微仰着头,眼睛亮亮的,脸上露出无比安心的笑容:“这样你就不可以去开车,然后被抓去坐牢了。”

    简秋绥眼看着跟只小树袋熊般,黏着手臂的姑娘:“这么舍不得我。”

    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不是舍不得,是……”

    ——是喜欢你。

    尽管整个人晕乎乎的,思绪都乱成一团,许晴晚也知道这个词暗藏着的危险性,是濒临悬崖般所带来的,有关心跳的甜蜜陷阱。

    简秋绥问:“是什么?”

    许晴晚轻轻垂下眼睫,像是呢喃般开口:“是……有好感。”

    简秋绥完全没料到一场酒醉后,往日里小心谨慎的姑娘,会大胆地开口。

    垂着视线,看她:“什么有好感?”

    许晴晚抬眼,愣愣看着他,嘴唇无声翕动。

    “为什么不让我亲啊呜呜呜臭男人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祖宗,我们先回家行吗?”

    “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你就是变心了,我是你女朋友,我亲你天经地义!”

    “呜呜呜……唔……!”

    “祖宗祖宗,你快歇会吧!这还在外面的大马路上呢!”

    一阵情侣的拌嘴声传来。

    许晴晚被吸引注意力,直直盯着缠抱在一起的两人,直到对上其中男生的视线,都没有移开目光,完全忘记了“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男生顿时面露尴尬,拉着女友快速就离开了街道。

    简秋绥也收回视线。

    却在下一秒,对上一道充满幽怨的直直目光。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罪大恶极的凶犯,也像是在看骗身骗心的无良渣男。

    完全不似往日温温柔柔的模样。

    可当简秋绥想要开口时,许晴晚又躲避般地垂下视线。

    像是受到惊吓,下意识瑟缩成小团的可怜猫咪。

    只发出很小声的一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许晴晚走在前面,简秋绥始终不落半步,就这样缀在身后。

    两道影子交错在一起。

    许晴晚脚踩着棉花糖般的晕眩。

    一会刚刚情侣之间的对话,回荡在脑海里,一会是窗外的那两道身影,以及简秋绥无动于衷的如常,又一会,酒馆里自台上而来的那道目光,说为自己而唱的那首歌,以及为专属送给自己而说的那句拒绝。

    都说人在极大的欢.愉之后,等待着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引着人往下坠落不见底的深渊。

    酒精麻痹着神经,往日不去想,也不敢想的思绪,一瞬间冒了出来,许晴晚蓦然生出种近乎是任性而委屈的情绪。

    她甚至在想,简秋绥对自己的百般好,像是温床,也像是浮木。

    名义上他们是最亲近的夫妻关系,可实际上他们之间,有照顾,有关心,有同住,却不曾有触及任何精神方面的爱意,就连人类表达亲昵的肢体语言,也是少得可怜。

    对于旁人对简秋绥的在意,她甚至无法开口去问,而对于旁人对自己的搭讪,简秋绥不曾过问。

    她忍不住想,假使简秋绥没有对自己这般好,是不是就会让她少点深陷心动的错觉。

    是不是就能以平常心,不那么患得患失地,去面对今后的相处。

    可又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没有这般好,已经窥见过月光的自己,是否能够放下这份不甘心。

    许晴晚感觉自己无法深想下去。

    心里那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就噎在心口,让人觉得很难捱。

    从长街到小洋楼,隔着一片竹林,不长不短的距离,从热闹到寂静。

    走进庭院,简秋绥看到一路乖乖走着的姑娘,在紫藤花架前,蓦然停下了脚步。

    月光如水映下,像是落下几处银河浮漾的水滩。

    许晴晚转身,仍旧轻轻垂下眼睫,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简秋绥知道她多半还在醉着,嗓音低沉:“不打算进门了?”

    许晴晚睫毛一颤,微抖着落覆着的晶莹月光。

    过了一小会,许晴晚微微仰头,露出委屈而难过的神情,像只没得到主人亲近的撒娇猫咪,呢喃般开口:“你为什么都不愿意亲亲我?”

    简秋绥挑眉,眼里露出讶意。

    许晴晚显然把他的一时沉默,误认为是躲避,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酒醉的人,简秋绥见过不少,大多数大哭或者大闹,像这样一路乖乖的,猝不及防蹦出一句孩子气的话的,倒是第一次见。

    简秋绥嗓音含笑:“怎么突然想着要亲?”

    许晴晚看着他,脑海里顿时冒出刚刚情侣中女生说的话,恶从胆边生,有样学样地说:“妻子亲他的丈夫,需要有什么理由吗?”

    简秋绥完全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

    许晴晚不是很高兴:“你为什么要笑啊?”

    简秋绥问她:“你确定不会后悔?”

    许晴晚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近乎是执拗地说:“不会后悔。”

    “那你要来吗?”

    简秋绥俯身,恰好跟她平视,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

    一副任君随意,却又笃定她不会有所行动的懒怠神情。

    许晴晚深深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语气不自觉加重:“阿绥,我跟你说,我敢的。”

    简秋绥轻飘飘地附和道:“哦,你敢的。”

    许晴晚又说:“我真的敢的。”

    简秋绥应道:“说了你敢啊。”

    许晴晚听到这副哄小孩子的语气,圆润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渗出几分浅浅的恼怒。

    发出最后通牒:“我要亲了。”

    “嗯。”

    许晴晚说完了一堆话,然后眼睁睁看着,简秋绥在眼前闭上了双眼。

    深邃撩人的眉目,就这样近在眼前时,她却一时缺了那么点底气。

    “还不亲吗?”

    尾音拖曳着笑意。

    这在许晴晚听来,无疑是赤.裸.裸的嘲笑,深吸了一口气后,倾身靠近。

    却在快要触碰到时。

    简秋绥不动声色地仰起了头。

    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踮脚,轻按上他的肩膀:“阿绥,你低头啊。”

    简秋绥仍旧闭眼,唇边泛着轻笑,仿佛听不到她的急切与不满。

    许晴晚尾音泛起委屈:“阿绥,你说话不算数。”

    简秋绥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染着月光的楚楚目光:“这么可怜啊?”

    许晴晚很重地点了下头。

    简秋绥喉间溢出一声低沉轻笑,在许晴晚巴巴的目光下,总算低下了头。

    许晴晚搭在他肩膀的手掌,稍稍撑起,像是偷袭般,靠了过去。

    唇贴唇,蜻蜓点水的相触。

    顺利得逞的许晴晚,很快就退回原处,脸上笑盈盈的,眼尾弯起得意的弧度,像是暖黄色月牙沉进了湖水。

    她语气轻快地宣称:“我亲到啦。”

    也因为太过得意,一时没能及时注意到这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如雾夜色似水流淌,漆黑眼瞳半隐其中,愈渐发沉,像是卷入深不见底的无边漩涡。

    “亲完了?”

    他的嗓音比以往发沉,也裹了难以忽视的低哑。

    所剩无几的残余理智,让许晴晚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濒临。

    可刚刚交锋胜利的喜悦,还是嚣张地占了上风,尽管没什么底气,许晴晚还是语气上扬地回了句:“嗯。”

    可让许晴晚始料不及的是,随着晚风裹来的馥郁花香,突如其来的腾空,挟着错拍般的危险心悸。

    后背悬空地靠上花架的同时,后脑勺也被宽大手掌稳稳托着。

    “唔……”

    呼吸被不容抗拒的力度,强势猛烈地掠夺。

    慌乱中,她只得绞紧劲瘦腰身。

    几缕紫藤花穗垂在鬓边,掠过清新的花香,淡淡的松木气息,就这样掠过鼻腔,将鼻尖泛着白汽的呼吸点燃。

    唇与齿,舌与欲。

    吹来的寒风泛凉,可覆在侧腰的宽大手掌,传来紧握发烫的力度。

    在这样狂风骤雨般的掠夺下,许晴晚仿若有种全身高烧的错觉。

    “阿绥……”唇间溢出弱声呢喃,零星破碎的,像是握紧最后一株稻草的求救,也像是寻求无边缱绻的撒娇。

    不经意攥进手心的紫藤花穗,在手掌松去气力后,随着晚风飘落在地,只能在指腹洇下微湿的香腻花液。

    ……

    “晚晚。”

    酒醉不清醒的人,对轻唤的小名,有着天然的依赖感。

    紧闭着双眼的许晴晚,像是苏醒了般,缓缓睁开眼睛,肩膀还因过于急促的心悸战栗微颤。

    只睁着双干净无害的圆润眼睛。

    有力臂弯稳稳托住发软的后腰,简秋绥嗓音低沉:“张嘴,呼吸。”

    许晴晚眼前蒙了层水雾,还是乖乖地听话,润了层殷红水光的嘴唇,微微张开。

    微凉冷风灌进发烫的呼吸,刺激着本就脆弱的感官,阵痛着窒息的心悸,让她像是个溺水后重获呼吸的病人。

    神情发愣,脑海里却如烟花般绚烂绽放。

    细小的电流酥麻感蔓延全身,四肢无力,软绵绵的,只能被动地攀附这道托着自己的力度。

    “还要亲吗?”

    低沉带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回应这句话的是,一个跌入怀里,充满着依赖欲的考拉拥抱。

    作者有话说:

    注:歌词再次出自The Beatles—《Hey J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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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夜晚

    ◎过来,抱你睡◎

    唇关被强势撬开, 长驱直入,紫藤花的清香气味和淡淡松木气息交融,裹着寒风滚烫过的错乱呼吸。

    唇瓣黏磨, 唇舌交.缠,缺少温柔的温存,所举所动,都带着浓重嚣张的男性掠夺意味。

    许晴晚发软发烫中,只能以更无力的双臂双腿, 攀紧眼前这个予她悬空的不安,又予她无限欢.愉的男人。

    像是握住她仅有的浮木, 也似自甘落进诱引她下坠的迷渊。

    狂跳噪鸣的心跳, 低沉惹耳的喘音,以及拖曳的呢喃尾音……

    眼前感官一瞬模糊,又一瞬清晰。

    后脑勺上的宽大手掌,不知什么时候, 落在了纤细白皙的后颈。

    掌心稍显粗糙的纹路,触磨着后颈软肉, 自脊椎窜起一阵细小电流般的酥麻感。

    许晴晚张唇仰头,只能被动地承受,纤细脖颈扬起漂亮的弧度,几乎是艰难地睁眼。

    透过一层模糊的水雾,依稀窥见天边被薄云轻拢过的圆月,透着淡淡朦胧的冷清月光。

    “专心点。”

    近在呼吸咫尺间, 传来一道低沉喑哑, 却明显气息不稳的低声。

    覆在后颈的宽大手掌, 顿时加重了揉握的力度, 挟着浓浓的惩罚意味, 像是不满在怀里姑娘的丝毫分心。

    “阿绥……等……”

    许晴晚张唇,大口喘进裹着寒气的空气,便被再度攫取了所有的呼吸。

    强劲的身躯更紧地压进,仿佛要与她嵌成一体。

    卷入头晕目眩之中。

    ……

    走进家门,本就晕乎乎的许晴晚,满脑子彻底变得空白了。

    喝了大半杯蜂蜜水下肚,又木讷地拿了换洗衣服。

    等稍稍反应过来时,许晴晚发现已经身处雾气弥漫的浴室,有些发烫的温水浇下,将身上本就灼烫的温度深深拔高。

    水声停下。

    隔着覆满水雾的镜子,许晴晚愣愣站了会,伸手抹出一团清晰。

    镜子里的姑娘,脸颊潮红,嘴唇红肿,一双圆润的眼睛却亮得很,显出奕奕的神采。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细小电流窜过的麻酥感觉,指腹轻轻抚过,还有些刺痛的轻灼感。

    在蒸腾缭绕的水汽里,许晴晚一晚上的晕乎乎,意外得到了一些清明。

    伸手拍了拍,脸上一直的傻笑。

    却在穿睡裤时,一穿就掉了下来,这才发现竟然带错了。

    喝完大半杯蜂蜜水,又洗完澡,许晴晚的酒醒了一点,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尴尬感顿时上涌,犹豫再三,还是朝着外面轻唤了声。

    “阿绥……”

    门外很快传来应声。

    “那个……我睡裤带错了。”许晴晚咬着下唇,“……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简秋绥说:“刚刚不是带进去了。”

    “带的是你的。”许晴晚尾音越来越低,“一穿……就往下掉。”

    简秋绥听了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去拿来了睡裤,敲了下门。

    没过几秒,浴室开了条窄缝,一截白皙手臂伸了出来,往外小心探着。

    简秋绥把睡裤递了过去。

    却刚好跟探来的手臂相碰。

    指腹划过小臂,蹭过一抹柔腻。

    手臂的主人却像是受惊般,匆忙扯过他手里的衣物,迅速缩了回去。

    浴室门被不小心地重重合上,发出哐当一声。

    等浴室门再次被打开,从里面慢腾腾挪步出来的姑娘,垂着眼睫,脸颊透红,发梢还带着湿气,一副羞赧不敢直视他的模样。

    “阿绥……”

    简秋绥看她垂着头,像只蜷成一团的猫咪模样,只是说:“先去睡吧。”

    许晴晚顿时像是松了口气,乖乖地点头,很快就错身溜走了。

    回到卧室,许晴晚立刻窝进床被,脸颊发烫,酒半醒后,晚上大段大段的回忆就这样一时涌起。

    酒吧那首送给自己专属的歌,庭院里裹着紫藤花香的热吻,像是蒙着雾色的电影片段般上涌,倒逼着近乎是疯狂心悸般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传来动静,空气里和床被里的淡淡松木气息,一时间交融在一起。

    许晴晚默默翻了个身,攥着被沿,很轻地往下挪了挪。

    壁灯淡淡的橘黄灯光下,映出透红的小半张侧脸。

    “脸怎么这么红。”

    高大身躯俯身,在身前扫下一大片阴影。

    足以再次点燃呼吸的松木气息,刹那包裹了脆弱的鼻腔。

    手背触及额头时,许晴晚忍不住瑟缩了下。

    刚刚庭院里的热吻记忆,像是上涌的潮水般,再次冲进脑海里,许晴晚眼睫微颤,脸颊上漂亮的晚霞色,朝着脖颈殃及漫延。

    眼前的深邃眉目,被淡淡的光雾晕染,简秋绥眼里掠过几分担忧:“有点烫。”

    许晴晚突然想起姚嘉怡和冯识惠,之前说过的撒娇话题,又很猝不及防,在此时此境,想起来一件事,她那次生病,好像是被抱了整整一晚上,并不是她误以为的梦境。

    床被里蜷着的姑娘,愣愣看了会眼前的人,微垂眼睫,小声地说了句:“可能……是有点着凉。”

    轻轻的尾音像是呢喃,带着不经意的撒娇依赖意味。

    简秋绥看她这副模样:“我去拿温度计。”

    许晴晚听到这句话,立刻撑起身,拉住简秋绥的衣袖。

    “阿绥。”

    许晴晚显然没能立即意识到,自己堪称是迅速的动作,解释道:“没有发烧,就是刚刚回来,洗完澡,身上的热气还没有散去。”

    她语气有些急,却在说完后,顿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个酒醉的人,真的会有这么快速的反应,和这样清晰的思维逻辑吗?

    许晴晚微顿,心想人真的不能心存侥幸,往往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

    沉默中。

    指腹无意识揉捻起衣袖,许晴晚甚至在想,她这样拙劣的反应,是不是已经被简秋绥彻底看穿了。

    垂下的眼睫,微颤。

    她像是有些不能忍受此时寂静,悄悄抬眼。

    一片朦胧的昏暗中,对上隐约掠过几分笑意的漆黑眼眸。

    简秋绥挑眉看她。

    “过来,抱你睡。”

    语气慵懒,却充斥着满满的安定意味。

    许晴晚乖乖往前挪了一些距离,倾身过去,侧脸轻贴胸膛,双臂环抱住劲瘦腰身。

    于是很顺利地,落进微展开双臂的温柔怀抱。

    夜晚的静谧中,许晴晚窝在怀抱里,有力的臂弯托着后腰,整个人被笼罩进那股淡淡的松木气息中。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感官却变得更加清晰,许晴晚忍不住想起那刻的耳鬓厮磨,以及呼吸热恋交融。

    鲜活跃动的心跳声不止。

    “睡不着?”

    耳畔传来低沉嗓音。

    许晴晚在装睡和装刚醒中,乖乖选择了实话实话:“嗯。”

    “那要聊两句么?”

    许晴晚觉得一晚上脑袋乱糟糟的,一时难以入睡,轻轻回答:“要的。”

    “怎么突然提起好感?”

    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简秋绥突然提起这个,他语气问得随意,让她摸不准这话的意思。

    可是被抱在怀里,她又避无可避,心跳被高高悬起,还是犹豫之下,很轻地问:“阿绥,我要是告诉你的话,你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简秋绥语气慵懒:“说不准。”

    又说:“没准你撒娇一下,我就心软了。”

    许晴晚听出简秋绥是在打趣自己刚刚的行为,仅有的侥幸不剩,知道她肯定是彻底露馅了。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句:“因为……想得到你的好感。”

    “那为什么想得到我的好感?”

    含笑嗓音落在耳畔,许晴晚想他是在明知故问,可今晚的种种,深深让她感受到被纵容偏爱的错觉。

    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醉意上涌,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赌气道:“妻子要得到丈夫的好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揉了下,简秋绥口吻无奈:“学上瘾了?”

    许晴晚没说话,学做鹌鹑般,只是更近地往温热的怀里蹭了蹭。

    她一直不愿去,也不敢想的敏感情绪,在夜晚被放大了数倍,既期待得到答案,也怕得到答案。

    害怕这裹挟着满腹心动的一切,只是他作为丈夫的义务。

    在沉默中,心跳声仿佛在悬溺,漫生紧张不安的气息。

    此时头顶传来的很轻的一声低笑,含了几分无奈。

    温热胸膛共振着低沉嗓音,简秋绥就这样低低开口:“我的家庭一直很美满,父母相爱,兄弟和睦,就连大哥和白英姐都是两小无猜,多年相恋终成眷属,所以对于婚姻,我不抱有拒绝的姿态,同样也不会去过分期待。”

    “和你结婚,不是将就,也并不是为了找个照顾陪伴的人。”

    关于横在他们之间的婚姻话题,从领证后,许晴晚从没有开口问过一句,也是听简秋绥第一次谈及。

    沉沉传到耳畔的话,从容,不急不缓,却不显得随意,像是准确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许晴晚就静静听着。

    很神奇的是,在述说般的口吻下,许晴晚觉得刚刚悬起凝滞的呼吸,仿佛变得如温海般宁静。

    在呼吸的间隙,许晴晚很轻地开口:“阿绥,你觉得在一桩婚姻里,爱情是必须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

    简秋绥回答她:“我既然选择了婚姻,就没有后悔的念头。”

    在这样一句充满安定感的话里,许晴晚听到心跳很沉地撞了下,有些忐忑地开口:“可是无限地靠近,很可能是幻灭的开始,如果到最后,我……我们都不是彼此期盼的那个存在的话,那该怎么办呢?”

    简秋绥问她:“如果一开始就预设了最坏的结局,那你还想开始吗?”

    很温柔的一声询问,许晴晚在认真思考后回答:“还是想开始。”

    “只是有时候事情并没有多坏,可为了降低期待感,好像就很难以控制,去乱想一些。”

    简秋绥嗓音含笑:“那不妨想得简单点,我们两个人,是完全独立平等的个体,以后你可以从我这里取得好感,相应的,我也会尽我所能,从你那里获取相应的好感。”

    在这样郑重却又轻松的一段话下,许晴晚也忍不住,尾音扬着浅浅笑意:“阿绥,你说的好像闯关游戏啊。”

    简秋绥却说:“如果是闯关,就不会有今晚的这个吻,毕竟按理说,这应该是闯关成功后的奖励。”

    “可生活中,往往充满着意外,同时也充满着惊喜,不是么?”

    比起她的纠结与不安,从小生活在美满家庭,却被恣意放养的简秋绥,在谈及爱情与婚姻时,显出无比坦诚直率的一面。

    比起很多大而空的泛话,许晴晚想这样明确而有意义的小事,反而让她悬着的心脏,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许晴晚完全懂了简秋绥的意思,轻轻“嗯”了声:“阿绥,你说得对。”

    两道呼吸与心跳声,渐渐交融在了一起。

    过了会,简秋绥再次开口:“第一次知道你,是通过祖母书房里你放着的插画集,就像是字如其人,我对你的第一印象,自然停留在了温暖治愈的插画师上。”

    “后来跟你见面,你在生活里温柔,事业上自信,我承认,是对你的好感占了上风。”

    听到这些话明显带着夸赞的话语,许晴晚脸颊发烫,有些受不住地轻唤了句:“阿绥。”

    又轻声说:“你别这样乱夸……”

    简秋绥问:“不喜欢?”

    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不是不喜欢,是有些不适应。”

    简秋绥嗓音低沉:“不是说想得到我的好感吗?”

    许晴晚点了点头。

    “所以,要不要先从一句真挚的夸奖开始?”

    作者有话说:

    来啦,很感谢大家这么多的营养液呀(鞠躬)(比心)

    感谢在2024-01-02 17:22:44~2024-01-03 18:0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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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喜帖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一句真挚的夸奖。

    许晴晚微怔, 脑海里一瞬冒出记忆里的很多片段,少年时代恣意耀眼的身影,如今成熟稳重的身影, 仿佛在眼前重合。

    “就这么纠结,一句也夸不出来?”

    “我这是不是有点失败。”

    “看来我——”

    一句又一句的低沉嗓音,落在了头顶,许晴晚撑起身,在昏暗中, 用手掌捂住这双嘴唇,堵住了没有说完的话。

    温热的呼吸扑来, 在手心泛起薄薄一层湿意。

    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许晴晚反应过来的时候,愣神间,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面容陷入沉沉夜色,让人看不分明, 可今晚种种的纵容行为,都让她生出了充满着安定感的底气。

    在沉默中, 许晴晚轻解释:“不是夸不出来,只是想说的有很多,一时想不到先说哪个,你长相很帅气,性格有恣意自信的一面,也有稳重大气的一面, 工作能力好, 厨艺好, 对待事物理智有条理, 也对很多事情充满无限包容和温柔。”

    就像我们还不曾认识的时候, 我心情不好,蹲在屋檐下的时候,是你递给来了杯凝着水雾的橘子汽水。

    就像是我们认识后,对于种种纠结和彷徨,你总是能及时察觉到那些情绪,以再温柔不过的姿态来包容我。

    许晴晚从前看到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往往不需要理由,有时候可能只不过是那天阳光正好,风过树梢,恰巧打亮了他的眉眼。

    可喜欢简秋绥,许晴晚想她能想到很多很多个理由,自她敏感青涩的少女时代,填充到如今,浮成她暗恋胶片里再明亮不过的底色。

    真挚而认真的清脆女声,在黑暗里显得尤为清晰。

    沉沉的低笑自手心窜出,挟来细小微振般的酥麻感。

    许晴晚也说不清缘由,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很轻地笑出了声,很快又抿了抿嘴唇,尾音不自觉含了些嗔怪,松开手的同时,问了一句:“阿绥,你为什么要笑啊?”

    简秋绥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也笑了?”

    许晴晚蜷了蜷微烫的手心,尾音带了点小小的上扬:“我是被你传染了。”

    简秋绥嗓音含笑:“耍无赖啊?”

    许晴晚眼睛亮亮的,只是在笑,也不回答他。

    简秋绥存了点逗弄的坏心思:“那我也不告诉你。”

    仗着半醉,许晴晚今晚格外大胆,语气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坦诚是一对夫妻间,最为重要的东西。”

    “阿绥,你这样敷衍我,我就要扣你的好感分了。”

    这话一出,好一会都没有人说话,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直到一声低促的笑声泄出。

    简秋绥握拳抵在唇边,偏头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才放下了手。

    嗓音含笑:“那你这样耍赖,又该怎么算,我是不是也得扣你几分?”

    脸颊传来不轻不重的轻捏,许晴晚下意识“唔”了声,抬起手,扶住骨感的手腕。

    本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思绪,在这一句反客为主的话下,很容易就被带偏了。

    许晴晚满脑子都是简秋绥要扣她的好感分了,什么都顾不着了,有些可怜巴巴地开口:“阿绥,能不能不扣啊?”

    简秋绥刻意顿了几秒,才语气慵懒地开口:“你要是乖乖闭眼睡觉,那分说不准就自己回来了。”

    许晴晚立刻收回手,缩进温暖的被窝里,温热的身躯,还往男人怀里蜷了蜷,像是在寻求舒服安心的姿势。

    轻轻呢喃了声:“晚安,阿绥。”

    窗外明月高悬,透过窗帘的微小缝隙,在地板落下浅浅的光辉,如水夜色就这样静静流淌。

    怀里蜷着的姑娘,侧脸恬静,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像是在安定小窝里入睡的乖巧猫咪。

    ……

    第二天,许晴晚醒得有些晚,睁眼时,房间里昏暗一片,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起身,喉咙有些干,许晴晚简单洗漱了下,想下楼去接温水。

    楼梯下到一半,看到客厅坐着的修长身影。

    一瞬间,酒醉前后,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里闪回。

    客厅光线明亮,大片的阳光倾洒,地板上落着粼粼的光点。

    没有了夜色的掩避,许晴晚身处亮堂堂之中,后知后觉的羞赧,就这样涌上了全身。

    简秋绥处理完一则事项,抬眼,正对上楼梯半道的身影。

    脸颊泛红的姑娘,愣愣看着他,一副酒醒后不知所措的神情。

    在对上他的目光时,眼睫一颤,却难得没有躲避般移开目光。

    简秋绥口吻如常:“来喝点粥。”

    许晴晚点了点头,去厨房里盛了碗白粥,从蒸笼里取出三个袖珍叉烧包,配上一碟小菜,在餐桌旁默默吃起来。

    边吃还偷瞥。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垂眼处理着工作,一身简单家居衣,半身沐浴阳光底下,深邃的侧脸轮廓,被浅金色光线划过,更显得流畅利落。

    并没有提及昨晚她酒醉的事情。

    许晴晚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了点忐忑。

    收拾好餐具,才慢慢挪步到沙发上坐下。

    简秋绥听到声响,抬眼:“送来了几个喜帖样式,放在了书房里,要不要去看看?”

    许晴晚眼睛微亮,瞬间忘了刚刚犹豫的忐忑,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什么时候送来的啊?”

    简秋绥回答:“早上九点。”

    目光不经意掠过眼前这双嘴唇,泛红微肿,明显残存着昨晚的痕迹。

    “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

    说着,起身朝着书房方向走。

    许晴晚也起身,跟在身后,瞥过侧脸唇角泛起的轻笑。

    微垂眼睫间,伸手摸了摸嘴唇,唇边也泛起春雨涟漪般的笑意。

    书房房门大开,窗纱被整齐束起,大片的阳光透进,楠木方桌的正中央,陈列着几个喜帖样式。

    第一个是传统样式,一式两款:一款正红色样式,红底金字;一款正金色样式,金底红字。

    上头只简单写了一句话:金风玉露,白头永偕。

    没有赋予过多繁杂的纹路和元素,正纯色底,遒劲毛笔字,更显得雍容大气。

    第二个是最近时兴样式,一款棉纸烫金,上头白纸红金字交错,做成船票票根的样式,是近来年轻群体里,很喜欢的做旧复古风格。

    第三个是较为精致的古时样式,一封白底金字,做成远方的冬日来信,封面绘有金底的花好月圆,雕栏廊桥,玉兰满庭,里头是一页白底烫金压纹纸信纸。

    许晴晚每个都细细看了遍,能感受到各种设计下的巧思。

    没有人会拒绝被用心对待,许晴晚也不例外,眼里唇角,早已泛起早晴春光般的笑意。

    眼前的姑娘,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桌上,窗外阳光轻落,像是润了层白玉般的柔光。

    目光掠过惹眼的纤细手指,简秋绥嗓音含笑:“有看中的样式吗?”

    指腹摩挲着烫金纹路,许晴晚闻言偏头,眼睛微弯,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句:“阿绥,如果我没有看中的呢?”

    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悄悄翘起尾巴尖的撒娇猫咪。

    简秋绥口吻慵懒:“那就打回去重做。”

    目光落回到桌面,许晴晚很轻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唇角:“还是不要做万恶的甲方了。”

    指腹轻轻落在仿制冬日来信的喜帖上:“就这个吧,样式好,寓意也好。”

    “行。”简秋绥顺着看了眼,“上头的字有想要的吗?”

    许晴晚轻轻念着上头的字:“金风玉露,白头永偕。”

    嗓音泛轻,像是泠泠玉石轻响。

    许晴晚微垂目光,心里晃过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么一句话。

    她想,或许是这双眸光太过温柔,这副口吻又太过纵容,才让她的私心悬溺,泛起粉蓝色云团的亮丽底色。

    在充满温柔的早晨气氛里,许晴晚轻轻开口:“‘金风玉露,白头永偕’好是好,那‘顺颂时祺,秋绥冬禧’怎么样?”

    在喜欢的人面前,轻轻讲出这句,有关多年前的少女心思的话,心间还是蓦然响起了一瞬的心悸。

    简秋绥挑眉:“怎么想到这句?”

    许晴晚眸光温柔:“这句话寓意好,祝愿事事顺遂,秋日冬日吉祥安好。”

    窗外冬光正好,玉兰花苞盛放,剔透阳光泛出浅色白金,透进屋内,在半空浅浅映着一层光雾。

    楠木案台平铺着张信纸,许晴晚提笔,写下字迹端秀的一句话。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偏头一看,简秋绥也写好了同样一句话。

    跟她的端秀小巧不同,八个字写得轻草,尽显风骨大气。

    许晴晚越看越喜欢,指腹落在“秋绥”两个字旁边:“阿绥,你这两个字写得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个字,写起来总是看得不对。”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随即传来一道低沉嗓音:“这么说,是想骗取我的好感吗?”

    许晴晚听到简秋绥提起昨晚的事,眼睫微颤间,心跳一时错拍,才在愣神几秒后,摇了摇头:“阿绥,我是认真说的。”

    说着,像是转移话题般,又写了遍这两个字,然后放在一块,仔细比对着看了看。

    语气逐渐变得肯定:“你看,感觉是架构出了问题。”

    “我看看。”

    许晴晚刚想拿起信纸,就被轻按住手掌。

    高大身躯从身后圈住了她,手掌握着手掌,覆盖着浅金色阳光的阴影,落在了方桌上,一片浮影斑驳。

    泛快的心跳声,隔着后背前胸,仿佛交融在一块。

    覆盖在她手掌上的宽大手背,指骨分明,漫延开惹眼的青色脉络。

    许晴晚握笔,顺着所覆的力度。

    两个字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端秀中带了些轻草,反倒处于一种奇妙的平衡中。

    许晴晚眼睛一亮,眸光如浅浅清潭,尾音一时忍不住上扬:“阿绥,这两个字,比刚刚还好。”

    又像是想起了了什么,秀眉很轻纠起,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这是书信结尾用语,用在这会不会不太恰当啊。”

    “自己的婚礼,哪有什么规矩。”简秋绥语调恣意,“想用便用。”

    “要是有长辈问起来,就全推给我,说是我的意思。”

    许晴晚听出他话里纵容意味,抿了抿唇角笑容,很轻地说:“我才不会那样做呢。”

    这话一出。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轻笑。

    “有你这句话,今天的好感分怕是要加满了。”

    许晴晚听出他话里浓浓的打趣,却还是颇为受用,也忍不住很轻地开口。

    “那我也要给你加满。”

    作者有话说:

    晚晚:我不能在加好感分上面输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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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蝶悸

    ◎晚晚,一会别哭◎

    之前简秋绥出差前, 就说陪她回家住,下午去之前,许晴晚先跟家里打了通电话。

    许峰禾接的电话, 听她说了两句,乐呵呵地嚷着:“老婆,晚晚和小简要来家里住!”

    没过一会,传来张秀婉一贯嫌弃的嗓音:“来就来呗,还要我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去迎接?”

    许晴晚习惯张女士的口是心非, 轻轻笑了笑。

    又听到许峰禾在嘴唇前虚拢成喇叭状的小声:“晚晚,别听你妈这么说, 其实她可念着你们来了, 前两天降温,还记挂着你冬天身体弱,有没有着凉,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很快传来不满的嗔怪声:“老许, 你搁那嘀嘀咕咕瞎说些什么呢。”

    在熟悉暖心的氛围里,许晴晚一方面感动父母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另一方面又心虚之前的生病着凉,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这时简秋绥大致理好带给父母的物品,整齐堆放在客厅角落,然后坐到她的旁边。

    “晚晚,怎么不说话了?”

    “阿绥过来了。”

    许晴晚摁了公放。

    “爸。”

    简秋绥又喊了声:“妈。”

    许峰禾连连“好好好”应声,又远远地“哎”了声。

    听到一阵走动的声音, 张秀婉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简, 听晚晚说, 临近过年, 你最近总是出差, 忙不忙,累不累啊?”

    “还行。”简秋绥嗓音含笑,“爸妈最近怎么样?”

    “我们倒是很好。”张秀婉嗓音里的温柔都能掐出水,“只是最近降温,你们两个身体都还好吧?”

    许晴晚顿时有些紧张,心想张女士这真的不是旁敲侧击嘛,立即拉住简秋绥的衣袖,很轻地扯了扯,用气声喊了句:“阿绥。”

    简秋绥瞥了眼她,过了几秒,到许晴晚有些急了,又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才口吻如常开口:“我们都很好,晚晚冬天容易着凉,这些天倒是很注意身体,都有早睡早起,三餐按点吃。”

    张秀婉笑道:“晚晚看着乖,其实平日里对自己太过随便,小简,有你看着她一点,我也放心。”

    闲聊了几句,张秀婉被哄得直笑,还热情地叮嘱简秋绥想什么时候来家里就来,想来住多久就多久。

    挂掉电话,简秋绥偏头看到,静静盯着自己的小眼神。

    许晴晚眼尾微微下垂,玩笑般叹了口气:“阿绥,怎么感觉你比我,更像我妈的亲儿子啊。”

    简秋绥眼里掠过促狭笑意:“怎么,吃醋了?”

    “不是。”许晴晚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就是感叹一句嘛,爸妈这样喜欢你,我也很开心。”

    简秋绥看她这副认真模样,轻捏了她的脸颊,便放手:“是爱屋及乌。”

    “走吧,别让等久了。”

    许晴晚瞥向轮廓流畅的侧脸,揉了揉脸颊,眼里漫出笑意,很轻地“嗯”了声。

    到家的时候,临近下午四点,屋内温暖,充满着山药排骨汤的香味,勾人胃里的馋虫。

    刚停在玄关,许峰禾就冲他们招了招手,满脸都是盖不住的笑容:“你妈高兴,准备大展厨艺,我们今天可有口福咯!”

    又瞥见他们手里拎着的东西:“怎么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快进来快进来。”

    许晴晚边换鞋边说:“也没带什么,就是一些补品和家常的东西,想着家里需要,就带了些过来。”

    自家女儿念着家里头,许峰禾自然高兴,可是又不想家里小辈老是破费,忍不住叮嘱:“一会被你妈看到了,准要念叨你。”

    许晴晚也笑,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撒娇:“爸你一会拦着点。”

    许峰禾宠女儿宠习惯了,闻言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搞怪地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完全没问题。

    把许晴晚和简秋绥都逗笑了。

    在沙发边坐下,聊了没两句,许峰禾的话题就莫名朝着象棋上去,说最近手气好,跟隔壁老张下了几天棋,盘盘都赢,杀得他片甲不留。

    许晴晚一下子就听出他的意思了,抿嘴笑了笑。

    在简秋绥默许下,许峰禾自然而然就把象棋盘,摆在了茶几桌上。

    许峰禾不知道简秋绥的水平,摆好棋子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晚晚,观棋不语啊。”

    许晴晚就坐在他们旁边,听得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说:“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水平,我就算观棋语了,也不顶用啊。”

    许峰禾却摇了摇头:“两个臭皮匠没准顶一个诸葛亮呢。”

    下了一会棋,许峰禾少见的认真专注,手机屏幕亮起,许晴晚低头一看,是姚嘉怡的电话,看两人聚精会神的,便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才接通了电话。

    “晚晚,你终于接电话了!”

    尾音都带着激动的嗓音,顿时冲到了耳畔。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还没等许晴晚问出口,姚嘉怡自己就忍不住说出了答案:“我终于出差回来了,下了飞机,呼吸到南城空气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完完全全活了过来!对了,你现在有空吗?我要去你家游荡一波,看看我那亲爱的汤圆和小橘,你就知道天天给我发照片,管杀不管埋,我真的快想死它们了!”

    听到好友这一长串话语,许晴晚很不忍心,但还是如实地说:“可是汤圆和小橘被送回老宅了。”

    耳畔顿时传来一声充满遗憾的拉长声音:“啊——”

    听这可惜的语气,许晴晚有些想隔空摸摸她的脑袋,便转移话题:“刚好这几天我也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姚嘉怡语气蔫蔫的,完全没有刚刚的激动:“怎么了?”

    许晴晚说:“就是阿绥,最近要过生日了。”

    “然后呢?”

    许晴晚知道外头听不到她们的交谈声,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该送什么礼物,可总感觉他好像也不缺什么。”

    姚嘉怡列数起来:“领带,皮带,袖扣,手表,西装,皮鞋……”

    蔫蔫的语气突然上扬:“要不——”

    许晴晚本能感觉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姚嘉怡一改刚刚的情绪低沉,发出控制不住八卦的惊呼:“那把你自己送给他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许晴晚好一会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脸颊透红,无奈喊了声:“嘉怡。”

    姚嘉怡看热闹不嫌大:“被听到啦?爱要大声说出口,爱拼才会赢!”

    许晴晚下意识捂住屏幕,提醒:“我在房间里。”

    姚嘉怡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在外面,让别人听到这件事的。”

    许晴晚语气温和:“那你还说那么起劲呀。”

    姚嘉怡语气得意地说:“反正我人菜瘾大,隔着根电话线,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许晴晚被她语气逗笑,聊了几句,听到姚嘉怡说既然没有猫猫狗狗,那就先回家睡到天荒地老。

    挂断前,姚嘉怡又语气加重地重复了遍:“千万要记得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哦!”

    直到电话挂断了好几分钟,许晴晚还愣在原地。

    刚刚那句话回荡在脑海里,摸了摸脸颊,又晃了晃头,试图把它丢出乱乱的脑袋里。

    出去,沙发上的两个人仍在下棋。

    许晴晚刚坐下来,就听到许峰禾悠悠来了句:“小简,你在家一般都跟谁下棋?”

    简秋绥下了一步棋:“和我祖母。”

    许峰禾沉吟了下:“小简,你刚刚这步棋下得不好。”

    许晴晚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许峰禾耍赖瘾犯了,十有八九想悔棋。

    简秋绥抬眼,他们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瞬。

    漆黑眼眸里晃过很轻的笑意。

    下一秒,低沉嗓音传来:“爸,我想了想,刚刚那步棋下得确实不好,可以退一步吗?”

    许峰禾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当然可以。”

    许晴晚捂住嘴唇偷笑。

    恰巧,张秀婉端了盘水晶虾仁丸出来,听到这些话,不客气地说:“就你爸和老张,两个臭棋篓子,天天互捧,还捧出自信了,真把自己当棋仙了。”

    许峰禾被抹了面子,脾气也好,还是一贯的乐呵呵:“先吃饭先吃饭。”

    晚饭都是些家常小菜,简单好吃,在张秀婉问起住几天时,许晴晚仔细想了想,说这次大概只能住一两天。

    简秋绥要去公司,她也要准备一下江城的签售会。

    张秀婉知道临近年底,事情也多,只说有时间常来住住,又说下次别带这么多东西来,家里总归是两个人,也不是什么藏宝屋。

    许晴晚一一应下。

    提及晚上住处,许晴晚知道自己屋小,容纳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还是有些挤的。

    刚想开口,就听到张秀婉说:“客卧顶头的木头柜,这两天泛潮发霉了,现在还在关门开窗散味,晚上要在这睡,估计是要挤一挤了。”

    许晴晚眼睫一颤,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脑海里一瞬闪过,柜子深处的日记本,又想起她一直有走神涂鸦的习惯,书架上那么多书里,夹着的各种书签,估计残存着她有关暗恋的很多痕迹。

    只是一错神,就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期。

    简秋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朝向张秀婉,口吻如常地说:“妈,没事。”

    许晴晚只能默默低头扒饭。

    晚上,张秀婉拉着许峰禾去买菜,说他们来一趟,去外面好好买些菜,这两天吃好点。

    让他们回房间收拾一会行李。

    站在房间前踌躇了几秒,许晴晚当然不可能跟简秋绥说,不能进来睡,因为她有秘密之类的话。

    只能尽量维持如常的神情,小心留意着简秋绥的动静。

    男人半蹲下,拉开放在书架旁边的小型行李箱,把里面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拿了出来。

    放在了书桌上。

    转身看到跟小尾巴似的姑娘,就站在旁边,紧紧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简秋绥挑眉看去。

    只看到她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

    许晴晚垂着眼睫,还在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明显了,迫近的阴影,便在身上扫下。

    淡淡的松木气息窜进鼻腔,许晴晚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跌坐进木椅上。

    一双有力手臂撑在木椅两侧,就这样将她困在书架和身前。

    大片阴影打了下来,几乎笼罩了她的全身。

    许晴晚垂着视线,感觉到沉沉目光落在脸上。

    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怎么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许晴晚摇了摇头:“我……”

    简秋绥没有说话,像是在给足时间让她开口。

    许晴晚捏了捏垂在腿侧的指腹,在堪称是空白的脑海里,想要竭力搜索一个合适的理由。

    却在开口时,变成了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问话。

    “阿绥,你有没有什么遗憾啊?”

    眼前姑娘脸颊漫上一层漂亮的晚霞色,微颤的眼睫,像是蝴蝶振翅,看起来有些无措,也含了些期待。

    简秋绥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许晴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是说,人没有达成的事情,往往会在心里形成执念。”

    说完,许晴晚只觉得她问的莫名其妙,话也说的离谱,可又不能说是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不然就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许晴晚羞赧地捏紧了指腹。

    可简秋绥并没有让她尴尬太久,口吻随意地说:“我记得,初一的时候,学校组织了场登山旅行,夜晚海边有场烟花晚会,但是很不巧,我那个时候跟朋友比赛单车,被醉酒驾驶的人误撞,左腿骨折了,所以就没能去成。”

    “那我们也去山上……”许晴晚刚抬眼,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语气变得很可惜起来,“就是,现在都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

    简秋绥挑眉看她:“你确定放了,不会放火烧山。”

    许晴晚看着他,脑海里跟上“牢底坐穿”四个字。

    对上漆黑眼瞳掠过的促狭笑意。

    简秋绥嗓音低沉:“所以,我刚刚问的,还是不打算跟我说么?”

    “坦诚是一对夫妻间,最为重要的东西。”

    “嗯?”

    许晴晚听得脸热,没想到简秋绥没被她搪塞过去,还把那晚她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没什么底气地解释:“也不能算是不坦诚吧。”

    眼前的人却仿佛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那是什么,善意的谎言?”

    许晴晚微仰着头,圆润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眸光又轻又浅:“延时的坦诚。”

    在充满撒娇意味的目光下,简秋绥也只能无奈收起欺负人的坏心思:“行,那我等着。”

    直到笼罩在身前的阴影移去,许晴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心跳有多急多快。

    晚些时候,许峰禾又拉着简秋绥下了好一会棋,一回生二回熟,悔棋悔得愈加从容,甚至都不开口问,自己就直接上手了。

    许晴晚就坐着旁边,跟张秀婉聊着这些天的闲事。

    夜间气氛融洽,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睡觉的点,许晴晚房间里是张小床,两个人睡倒也勉强。

    一晚上担心的书架禁区,被发现的事情,也并没有发生。

    朦胧的黑暗里,许晴晚睁着眼睛,开始担心晚上翻身的问题,想了想,还是微掀开被子:“阿绥,会不会有些挤,我还是去沙发……”

    一只有力的手臂自身后伸来,横过纤细的腰身,把被窝里乱动的姑娘,在怀里束紧。

    “睡得很难受?”

    许晴晚下意识伸手,白皙手指轻搭在劲瘦有力的小臂上,触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自根根指骨处,传递鲜活跃动的心跳脉搏,往日那股令人安心的淡淡松木气息,在此时,却仿佛裹了层不轻的掠夺意味。

    许晴晚陷入充满心悸的拥抱,思绪发晕间,还不忘回答:“阿绥,我是怕你睡不好。”

    “别乱动。”低沉含哑的嗓音,伏在耳畔,“就是对我好。”

    黑暗里,许晴晚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愣神片刻,嗓音忍不住发轻发软:“阿绥,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

    面对这一句含着无奈泛笑的反问,许晴晚有些重地咬住下唇。

    过了会,简秋绥嗓音发沉:“我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

    干燥掌心虚覆在眼前,将眼前最后一抹昏暗遮盖。

    “乖一点,闭眼睡觉。”

    喑哑嗓音充斥着克制和忍耐,在这种意乱时刻,身后的男人,还在顾及她的感受,也不忘轻哄她。

    明明是这样安抚轻哄的语气,许晴晚却觉得腰身发软,全身像是高烧了起来。

    脑海晕涨时,身体已经越过思绪,先行动了起来。

    白皙手指轻划过结实小臂,反倒引起指尖的瑟缩,像是无意的撒娇,也像是青涩的诱.引。

    喉咙间蝴蝶乱飞般的心悸,逼至目眩的临界点。

    微张嘴唇,尾音都止不住带了些微颤:“阿绥,爸妈还在隔壁,你记得小声……”

    话还没有说完。

    束在腰身力度突然一紧,紧接着,白皙肩窝落下发沉的呼吸,凝成高烧般的灼意。

    身后的紧拥,像是要把她牢牢嵌入怀里。

    松木气息和微甜馨香,一瞬间交.缠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伴随着像是深吸的一声喘息,像是强势而无声的警告,也像是放任沉溺的下坠。

    抵在颈间的高挺鼻梁,有着难以忽视的触感。

    混着浓重夜色般的深沉嗓音,再次在耳畔沉沉响起。

    “晚晚,一会别哭。”

    作者有话说:

    生活总是充满着意外,同时也充满着惊喜,不是么——《简总之说话的艺术》

    27☪ 秘色

    ◎家里的小猫咬的◎

    一开始, 许晴晚还不能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

    眼前昏暗一片,身侧传来发重的握紧力度。

    耳畔发沉的呼吸,扑到薄薄耳廓, 染上裹着夜色微凉。

    许晴晚一瞬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绥……”

    却在惊扰静谧时,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回应她呢喃般惊呼的是,紧捂住嘴唇的手心,被追来的宽大手掌拢紧。

    手心按下手背,往下落在脸侧。

    修长指骨满覆纤细手指, 十指紧紧交握住,手背处漫延微凸的青色脉络。

    一片黑暗里, 一切丝毫细小的声音, 都显得无所遁形。

    薄薄的身躯,紧贴着后背传来的鲜活鼓躁的心跳。

    许晴晚知道没有那类东西,潜意识里,她又是足够信赖身后的男人, 这也造就她敢轻撩的底气。

    却没料到,即使没有那般, 也足以让她头晕目眩,脑海像是被松柔的云团填满,拖曳出发黏的轻呓。

    肩膀微蜷,怕晕怕热般,稍稍探出被褥。

    暴露在冷气里的白皙耳垂,在昏暗窗光下, 润着一层微弱莹光, 于尾端泛起红, 很可怜地瑟缩了下。

    “迟来的坦诚, 是多迟?”

    喷薄呼吸扑在耳廓, 裹来危险性感的气息。

    许晴晚没想到简秋绥会在这时,低声说起这件事,像是不经意的轻问,也像是一贯的坏心眼作祟。

    眼前是晃过几分模糊的花白墙面,只不过一墙之隔,隐约传来许峰禾偶尔熟睡时的鼾声。

    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与禁忌,害怕被发现紧张与不安,迸发成更为刺激感官的隐秘战栗。

    许晴晚微颤着,仅仅几个字,都无法做到流畅连续地成句:“……没……没多迟……”

    只能小心地摇了摇头,怕张唇,就泄出足以惊扰隔壁的声响。

    是她主动的,也只能咬.唇忍住。

    裹上零星糖霜的轻喃,就这样被封堵进其中。

    “别咬。”

    不知道何时上移的宽大手掌,握住她的下巴,下了发重的力度。

    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易地撬开紧闭的牙关。

    泛凉的空气灌进喉腔,滚过一层月光发烫的呼吸。

    “咬这。”

    卡在唇齿间的虎口大张,许晴晚意乱之下,像只无助乖巧的小动物,听话地张开唇齿。

    肩窝瞬间压进更沉的气息。

    眼前蒙着层发飘的雾色,许晴晚很突然就想起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她借着帮朋友送小考卷,去语文组办公室的路上,特意绕远路经过五楼的实验一班,只是为了偷看一眼喜欢的人。

    她那时胆子小,只敢从窗外匆匆一瞥,慌乱中,连脸都没能看到半分。

    视线意外从握笔的修长手指掠过。

    窗外透进的浅色泛金的阳光下,少年指骨分明,虎口处缀着一颗浅褐色的小痣,轻拢过泛暖的微光。

    漂亮,又性感地扎眼。

    此时夜色在眼前渐渐朦胧,许晴晚看不分明,却在头脑发晕时,清晰地知道——她在含着这颗浅褐色小痣。

    这颗引起她少女时代无端心悸,也掀起蝴蝶效应般遐想的小痣。

    难以控制咬下的力度。

    却在更难以呼吸的间隙下,想起了什么般,有些挣扎般地在怀里摇头。

    似乎有那么点微热,顺着她无力的挣动,从脸颊滑落。

    “别……伤……”

    混乱发沉的思绪中,溢出一道闷在喉咙里,模糊而含义不清的轻喃。

    抵在唇边的宽大手掌,像是安抚她般,从下颚处流连而下。

    昏暗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拢握住,纤细白皙的脖颈。

    窗檐悄溜进的月光,浅浅映在被夜色阴影覆盖的纤细身躯,在白皙脖颈渡过一层泛着莹光的月色。

    顺着强势的力度,被迫仰起漂亮脆弱的弧度,承受掌心满覆而来的鲜活鼓躁的脉搏。

    高挺鼻梁深深埋进肩颈窝,汲取惹人心痒的馨香气息。

    ……

    昨晚记忆是朦胧的。

    许晴晚只记得无声沉默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半隐在夜色里,慢条斯理地用几张抽纸,擦拭掉泛凉的痕路。

    直到忍受不住外头的冷意,小腿瑟缩了下,整个人蜷缩进暖和的被窝里,整个人还没有从那种战栗的心悸逃出。

    “喝个水,怎么都在出神?”

    张秀婉从旁边经过,一贯往常的语气,像是不满自家女儿大早上,还一脸没睡醒的呆愣。

    许晴晚回神,佯装神情镇定般,放下喝干净的瓷杯。

    刚刚只是想起一点昨晚的记忆,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微颤。

    看到张秀婉手里拿着的长条托盘,许晴晚转移注意力般,开口问:“妈,要包饺子啊。”

    张秀婉说:“一家人在一块,想来想去,大冬天的,还是包饺子最好,轻便省事,下肚也暖和。”

    许晴晚点了点头,跟在张秀婉的身后,朝着另一边的餐厅走去。

    远远就看到,男人坐在大理石方桌的一边,穿着简单的高领毛衣,衣袖轻挽起,露出骨感的手腕。

    神情如常,跟身旁的许峰禾聊天。

    就好像昨晚的意外失控,只是她做的一场虚幻沉溺的梦。

    张秀婉边走边说:“你爸大早上不知道发什么疯,看到晨跑回来的小简,非要拉着人跟他下象棋,我说还是别下那破棋了,不如都来包饺子。”

    “年轻人精力就是充沛,大早上跑步对身体也好,老许就是太懒,天天盘着俩核桃,走出的路还不过一里地。”

    离得不远,许峰禾听到了,也只是乐呵呵地笑。

    简秋绥自然也听到了声响。

    半空中对上目光。

    那些记忆一瞬间迅速复苏,像是蒙砂的电影片段般,在脑海里闪回。

    许晴晚下意识咬住下唇。

    又想起昨晚,完完全全掌控她的宽大手掌……摩挲过她的下唇,撬开她的唇齿,握掌住她的脖颈。

    似情人轻抚,也似狼性掠夺。

    在这亮堂堂的屋内,隐秘不可说的心思,酝酿着升温的热意,悄悄漫上脸颊,催生着心口越发紊乱的心跳。

    许晴晚像是瑟缩般,松开唇齿,微抿住嘴唇。

    一副记得明明白白,却一时难以适应的羞赧模样。

    直至漆黑眼眸里晃过似笑。

    许晴晚看清他眸光里的促狭,尽管心神大乱,不知道视线该往哪放。

    还是无法生出任何的办法,从这双惑人深潭般的眼眸里,移开半分目光。

    张秀婉把托盘放在桌上,回头看到自家女儿脸颊泛红,眼神发直,还站在原地不动。

    “厨房里保温着几个奶黄包,大早上怎么还没睡醒,别光杵在那不动。”

    许晴晚闻言惊醒般应了声,几下快步扎进厨房里。

    身后紧跟着传来,许峰禾和张秀婉打趣自己长这么大了,还是跟没睡醒的小孩一样,大早上呆呆傻傻的。

    等到许晴晚收拾好餐具,叼着最后一个小奶黄包,从厨房里出来时,方桌旁的三人已经准备要包饺子了。

    许晴晚坐到空位上,对面坐着简秋绥,旁边挨着张秀婉。

    深底大碗的肉馅摆在方桌正中央,插着两个勺子两双筷子,两大叠托盘横在两边,旁边堆着两摞薄厚适中的馅皮,两个盛着一半清水的小瓷碟,以及四副家用的薄款乳胶手套。

    许峰禾先挽起衣袖,戴上手套,拿勺舀了一大坨肉馅,怼在饺皮里,三下五除二,包了一个圆圆的大鼓包。

    张秀婉看到了,很嫌弃地说:“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呐,包这么肿,一会下锅全散了。”

    许峰禾乐呵呵地连连笑道:“都听老婆的,都听老婆的。”

    许晴晚看着眼前十年如一日,张女士单方面的拌嘴,往往以许峰禾好脾气哄声结尾的日常。

    早上的那种意乱散了不少,轻抿了抿唇角的笑意。

    可许晴晚的心绪,只不过平稳了一小瞬,就听到许峰禾一声惊呼。

    “小简,你这手怎么了?”

    顺着目光看去。

    男人右手虎口处,泛着一小片的红紫,掩住那颗惹眼的浅褐色小痣,昨晚她咬得有些狠,鲜红的牙印已经褪去,只留着隐约的残痕,乍一眼看去,还感觉有些严重。

    许峰禾哎呦了声:“昨天看还没这样吧,是不是过敏了,还是被什么蚊虫咬了?”

    张秀婉也看了眼,轻皱眉头:“要不去涂点药。”

    许晴晚感觉呼吸都要屏住,生怕爸妈看出什么端倪。

    更别提。

    眼前这道沉沉目光,却不经意从她脸上掠过,像是天边飘忽来的薄云,很快就消散。

    无声昭告着她这个始作俑者。

    面对两位长辈的询问关心,简秋绥神情如常,语调也一贯的平稳:“家里的小猫咬的。”

    说到“小猫”两个字时,像是有意无意般,加重了几分语气。

    可又从愣神的间隙溜走,让人怀疑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

    明显是一句裹着糖霜般的谎话。

    落在腿侧的掌心,下意识蜷住。

    许晴晚只感觉胸口里的心跳,如骤雨般急促地冒出,牵扯着以紧张不安为底色的疯狂心悸。

    张秀婉松了口气:“小简,千万别忘记要及时打狂犬疫苗。”

    简秋绥口吻如常,甚至顺着这话说下去:“已经做了相关措施,而且家里小猫从小就接到家养,身上没有携带狂犬病菌。”

    张秀婉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

    许峰禾也说:“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简秋绥应道:“回去我就给家里的小猫,好好检查一下。 ”

    一句又一句的低沉嗓音,像是清晰地响在耳侧。

    许晴晚听着这些状似如常,却暗含有意无意的话语。

    明明在旁人耳里,聊着的只不过是最家常的话题。

    却又是极其隐秘,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话题。

    像是裸了层秘色。

    玻璃窗透进的阳光,尽撒进发亮干净的瓷砖地板,微闪着沙粒般的粼粼光点。

    摆满食材的方桌下,许晴晚下意识并拢双.腿。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晚上,身处阳光满覆的早晨。

    仿佛还残存那种触感。

    像是笔墨碾磨。

    “对自己身体上些心。”张秀婉柔声叮嘱间,包了个小巧的饺子,又说,“不过,晚晚给我看过那小猫,看起来挺乖的,没想到还会咬人啊。”

    简秋绥轻笑道:“再乖巧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样一句话,许晴晚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就在从小长大的家里,爸妈就做在旁边,许晴晚只感觉,一种做坏事的心虚感上涌。

    伸脚轻踢了一下。

    “老婆,你踢我干什么?”

    顿时传来许峰禾一声不解的惊呼。

    张秀婉手里饺子正包到一半,闻言抬头,诧异道:“我没事踢你做什么。”

    许峰禾摸不着头脑,喃喃道:“那是谁踢我……”

    许晴晚不小心踢错人,本就在当缩头鹌鹑。

    面对许峰禾扫来的目光,只能尴尬开口解释:“不小心……碰到了。”

    张秀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边包边开口,反念叨起许峰禾:“谁让你没事横着一条腿,这桌子就这么大,不小心碰到一下,不是很正常。”

    许峰禾笑了笑,好脾气地说:“习惯了习惯了,我收回去点。”

    另一道落在脸上的目光,却停留得稍稍久了些。

    许晴晚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男人多半挑眉看她,漆黑眼眸里掠过促狭的笑意。

    尽管相处了这么久,平日里她就受不住这道目光,更别提昨晚亲昵之后,冒出的羞赧,让她更难以去坦然对视。

    一时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只能垂下目光,脸颊透红,默默戴上手套,低头包起饺子。

    好在她平常性子就文静,默默包饺子,倒是符合她的一贯的行为,也没多引起爸妈的注意。

    闲聊了几句,张秀婉提起:“家里前段时间晒好的腊肠,我都蒸好切片,给你们收起来了,这次你们来了,别忘了带回去,平常想吃的时候,拿来煮炒蒸煎,怎样都行。”

    简秋绥笑道:“在家的时候,晚晚就经常提起家里的腊肠,说我吃一次,就会时常惦记着。”

    张秀婉听这话,听得心里开心,又一贯调侃道:“我看她也没多惦记,打过电话,叫她来拿,总是不记得这事。”

    “这姑娘从小到大,模样长开了,这坏毛病倒是一点都没变,忘性大,你们在家里,她是不是也这样丢三落四的。”

    简秋绥说:“也还好。”

    张秀婉了然地笑道:“小简,你也

    忆樺

    别给她找补,平常也别太纵着她。”

    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许晴晚脑袋垂得更低了。

    伸手戳了戳做成小船的饺子,又微抿了抿嘴唇,弱弱地喊了声:“妈。”

    张秀婉却仿佛打趣她上瘾:“你瞧,说得她还不好意思了。”

    简秋绥轻笑道:“晚晚脸皮薄。”

    许晴晚被两人齐齐打趣,只能更低地垂起脑袋。

    下一瞬,下巴却被宽大干燥的手掌托住。

    许晴晚抬眼看去。

    对上一双含着似笑的漆黑眼眸。

    “别往下了。”

    “嗯?”

    “不然,就要掉进饺子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鞠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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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称谓

    ◎太太,我来接你回家◎

    在家待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许晴晚和简秋绥才跟爸妈告别。

    张秀婉和许峰禾脸上带着笑,让他们没事多来家里待, 还让他们多带些饺子和腊肠回去,留着当早点和夜宵吃。

    一路到了家,许晴晚洗漱完,就往暖和的被窝里钻。

    比起房间里的小床,还是这里的大床更自在些。

    过了会, 简秋绥也走了进来,穿了身简单家居服, 发梢还带着点潮意, 直直朝着她看了过来。

    许晴晚对上他的目光,怀里紧紧抱着抱枕,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简秋绥看着有些好笑,顺势在床边坐下:“这么怕我啊。”

    许晴晚轻轻摇了摇头, 只睁着双圆润的眼睛,乖乖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 简秋绥也不忍心使坏,便问起正题:“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晴晚知道简秋绥在说昨晚的事情,脸颊微红,缩在被窝里的手指微蜷,轻声地说:“没事,也没做什么。”

    “没有逞强?”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像是在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昨晚记忆上涌, 许晴晚微垂目光, 整张脸几乎都要缩进抱枕里了, 只溢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腿……”

    “根……”

    这时宽大手掌握住抱枕边沿, 稍稍使了些力度,往下面挪了挪,让盖住的小巧鼻尖露了出来。

    简秋绥说:“别闷着自己。”

    许晴晚乖乖点了点头,捏了捏怀里的抱枕,几乎是用气声开口:“本来以为会破皮。”

    “可是看了看,只是有些发红。”

    面对这样认真的语气,简秋绥稍稍顿了几秒:“以后会注意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从他口里说出来,却莫名充满着安定感,可很快,许晴晚又意识到有关下次的含义。

    那晚记忆混乱,她也知道那样并不是真做,顶多是边缘.性.行为。

    本就发热的脸颊,变得更烫起来。

    抬眼,对上漆黑眼里掠过的笑意。

    明显是看懂了她的想法。

    其实许晴晚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做的,只知道依稀隐约的大概,也不清楚夫妻间的正常频率,但也不想贸然开口,暴露她的青涩与紧张。

    犹豫了几秒,尝试开口:“那……”

    简秋绥挑眉,反问:“那什么?”

    许晴晚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男人没有追问,而是倾身而来,同时右臂也横了过来,深邃撩人的眉目,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昨晚强势笼罩她的松木气息,就这样侵袭而来,让她再次陷入脑袋发晕的愣神。

    手指蜷紧,在呼吸即将交融之时,许晴晚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随着一声按钮的轻摁声,眼前依稀笼着的淡淡光团完全消失,完全陷入黑暗。

    直到床的一旁落下声响,许晴晚缓缓睁开眼睛,瞥向夜色里隐约的轮廓,轻唤了声:“阿绥。”

    只传来一句如常的嗓音:“明早不是要赶去江城的高铁,还不睡么?”

    许晴晚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也知道多半是简秋绥一贯的坏心眼作祟,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带了几分羞恼,鹌鹑般扎进被窝里。

    好一会没人说话。

    “生气了?”

    许晴晚全身蜷在一片温暖里,下巴垫在柔软的床被上,微张嘴唇,想如实说没有,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有一点。”

    “那怎么办,要我哄哄你?”

    男人嗓音含笑,尾音裹着几分不正经的意味。

    许晴晚微抿嘴唇,其实她本来也就没生气,只是面对这段时间的纵容,她感觉自己好像养成了点小小的坏毛病,莫名想撒娇一下。

    “刚刚骗你的。”

    尾音带了点上扬,像是悄悄翘起尾巴尖的得意猫咪。

    “学坏了啊。”

    “跟你学的。”

    仗着深陷夜色里,许晴晚胆大了不少,又一本正经地说:“丈夫太坏的话,妻子跟着学坏,这是天经地义的。”

    酒醉时学别的小情侣的语式,许晴晚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了。

    传来一声含笑的低沉嗓音。

    “那我以后要注意一点了,不能带坏家里的小猫。”

    许晴晚想起昨晚的咬虎口,又想起今早他说的那句,是被家里的小猫咬的,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悸,就这样潮水般上涌。

    往被窝里缩了缩,抿了抿唇角的笑意,轻声地说。

    “晚安,阿绥。”

    “晚安。”

    睡前他们安分地分睡在两侧,可醒来后,许晴晚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滚到了简秋绥那边。

    树袋熊般地抱着腰身,紧贴胸膛,脑袋还枕着他的手臂。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

    房间还笼罩在昏暗里,只有没关严的窗帘边缘,透出一长段的光条,许晴晚静静窝在怀里,淡淡的松木气息笼过鼻尖,尽情贪恋着这份温暖。

    却突然想起今早去江城的行程。

    只能遗憾放弃温绻的早晨,小心抬起拢过侧腰的有力手臂,可还是在缓缓起身时,吵醒了身下的男人。

    简秋绥睁开眼时,紧拧着眉,这副深邃眉目不笑时,显得气压低沉。

    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眉宇间笼罩的那股沉沉阴云散去,渐渐浮出几分似笑。

    “要起来了?”

    刚睡醒,男人本就低沉的嗓音,还带着几分喑哑。

    白皙手指还搭在小臂上,许晴晚半起身着,眼里漫出浅浅的笑容,轻轻应了声。

    又说:“阿绥,再睡会吧。”

    “我也起来。”

    男人说着撑起身,突然长眉一皱,还半拢在她腰身的手臂,同时压下。

    伴着一声很小的惊呼,许晴晚也跟着栽倒下去。

    一瞬间,微卷长发掠过高挺鼻梁,散发好闻的馨香气息。

    两副身躯随之骨骼相撞,身下的男人发出闷哼一声。

    许晴晚过了足足好几秒,才从突如其来的意外反应过来,连忙问:“怎么样了,撞疼了吗?”

    边撑起身,边去看情况。

    简秋绥拧着眉,深陷进鹅绒枕头,往日里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竟然少见地出现了几分空白。

    许晴晚一边觉得抱歉,一边又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少见,有点想笑。

    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笑我啊?”

    许晴晚顺着扶住手腕,很乖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刚刚抿嘴轻笑的模样。

    看简秋绥眼里含笑,还有空打趣,看起来是应该没什么大碍:“刚刚是怎么了啊。”

    简秋绥挑眉:“手臂麻了。”

    许晴晚微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又听到他悠悠来了句:“毕竟是给某人,免费当了一晚上的枕头。”

    许晴晚立刻反应过来,伸手,给他的手臂揉捏几下,又不敢太用力,怕那阵麻劲还没过。

    劲瘦手臂上分明的肌肉线条,有点硬硬的。

    许晴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啊,没想到我现在的睡相这么差。”

    “还要说对不起?”

    许晴晚本能地摇了摇头。

    简秋绥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看来我们的关系还是太过生疏。”

    许晴晚又摇了摇头:“不生疏。”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对上眼眸里掠过的揶揄笑意,许晴晚微张嘴唇。

    简秋绥口吻如常,提醒道:“亲过了。”

    “也睡在一张床上。”

    许晴晚听得脸颊发热,伸手捂住他的嘴唇,拦截掉剩下没说完的话。

    一贯的薄脸皮,受不了这种言语上的刺激,许晴晚张了张嘴唇,只是乖乖地说:“下次不说对不起了。”

    简秋绥看了她一会,垂下目光,示意她松开手。

    许晴晚连忙缩回手。

    刚睡醒的姑娘,发丝柔软蓬松,脸颊泛着红晕,看着他的目光,静静乖乖的。

    简秋绥嗓音含笑:“要是愧疚,就让我送你去南站。”

    许晴晚知道简秋绥下午的时候,有场重要会议,想自己打车去,却被简秋绥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说出的承诺,当然要兑现。

    路上有些堵车,到南站的时候,时间卡得刚刚好,许晴晚下车,接过简秋绥推来的小型行李箱。

    “晴晚。”

    许晴晚听到这声轻唤,下意识地抬头,却瞬间忘记刚刚想要说的话,有些不过脑地说:“为什么又叫晴晚啊?”

    说出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想法,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简秋绥神情如常:“毕竟是某人自己的选择。”

    许晴晚想起那天,简秋绥递来的选择,她当时出于羞赧,在晚晚和晴晚之间,违心地选择了晴晚,可这些天的相处和纵容,让她生出了想耍赖撒娇的心思。

    于是轻唤道:“阿绥。”

    可简秋绥此时却像是感知失灵,又像是偏偏要叫给她听似的,握着她的肩膀,实实地调转了一个方向:“晴晚,时间要到了。”

    许晴晚费劲转头,清晰地看到他眼眸里含着促狭笑意。

    低头看了眼时间,只能不情不愿地拉起行李箱。

    走出两步,抿了抿嘴唇,又转头,朝着男人挥了挥手:“阿绥,回见。”

    “回见。”

    许晴晚顺利检完票,上了车,她的座位靠窗,身旁是空位。

    窗外风景变幻,经过郊外,天边堆积的浓云边缘,闪着亮亮的泛金轮廓,自高空垂下的灿金色光路,尽撒在青绿的旷野上。

    眼前造就这副景色的,是著名浪漫的丁达尔效应。

    很多人都聚在窗边拍照,许晴晚也不例外,换着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漂亮的云层照片。

    拍完之后,在手机里翻翻看看,分享欲一时上来。

    却在找人发送时,指腹微顿。

    想起刚刚进站前的交谈,许晴晚很孩子气地戳了戳,置顶聊天框的那个头像。

    戳了后,想起这是可爱的小橘,她不该这样殃及池鱼,又用指腹揉了揉,像是无声的安慰。

    静静的聊天框,停下了客套的“上车了”,以及另一句客套的“收到”。

    明明这个人愿意给她当一晚上的枕头,而且就算忙,也执意要送她出门,却吝啬到一声“晚晚”,都不肯在她离去前,跟她讲上一声。

    明明在爸妈面前,还有些私下的时刻,叫得那么勤的。

    许晴晚想了想,简秋绥这个人,确实是挺坏的,也的确,像他提醒自己那般说的,不要把他想得太好。

    亲昵的浪潮散去,惦念随之而来。

    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想念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以及完完整整的那个人。

    只是犹豫了一小会,等许晴晚从睡梦里醒来时,才发现她竟然在座位上睡着了。

    还好在快到站前,神奇醒了过来,也发现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戴着副银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被动闲聊了几句,许晴晚全程都在礼貌微笑,知道对方也是要去江城,在下车前,婉拒了对方同行的邀请。

    一出站,许晴晚远远就看到,独自扯着大红横幅的年轻姑娘。

    杨淇一看见她,就跟馋猫见了小鱼干,眼睛发亮,朝她挥了好几下手:“劳斯劳斯,这里这里!”

    许晴晚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杨淇立刻把横幅整齐收起,还想帮她拉行李箱。

    许晴晚当然不可能让她拿,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不用了。

    杨淇看起来很激动,满脸都带着笑容,说真的很期待她来,还说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饶是许晴晚已经听多了她各种夸张的彩虹屁,也还是有些脸热。

    在杨淇越发停不下来的“太太”、“劳斯”、“大大”一通乱叫下,许晴晚刚想开口,手机却突然开始振动。

    许晴晚低头,在看到来电人的一瞬,眸光一凝。

    指腹快过头脑,下意识就摁了接通键。

    “喂。”

    意识到真的接通的那刻,许晴晚有些慌乱地看向眼前的姑娘。

    “太……”

    杨淇顿时止住话语,明显是听清了刚刚那道低沉男声,脸上顿时涌满了浓浓的八卦神色。

    连忙朝着她挥手,满满都在表达她没关系,快去接电话吧。

    在这样殷切的目光下,许晴晚往旁边快走了几步,停在了安静角落。

    还没开口,就听到低沉嗓音在耳畔传来:“太太?”

    许晴晚知道他只是单纯重复,刚刚杨淇乱叫一通的称呼,还是因为这个有着另一层含义的称呼,一瞬变得脸热耳也热。

    许晴晚解释:“就是一个称呼。”

    一时没听到回答,又很认真地把“太太”、“劳斯”和“大大”三个词,跟简秋绥好好讲解科普了一遍。

    一本正经的科普。

    收到传来的一声低笑。

    之后报过平安,许晴晚知道他还有事要忙,电话很快就挂断。

    一走回去,杨淇就忍不住开口:“劳斯,你男朋友啊,这么黏你呀,仙女总是要看得紧一点的,毕竟外面这么多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

    许晴晚被她这夸张语气逗笑,很轻地摇了摇头:“是丈夫。”

    杨淇顿时瞪大了眼睛:“劳斯,你竟然结婚了!”

    又连忙捂住嘴唇,愣了足足十秒,才激动地说:“我真的很好奇对方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把劳斯你这种仙女娶回家,他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啊呜呜呜……”

    许晴晚抿了抿唇角的笑容:“是个很优秀的人。”

    也是个很坏的人。

    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她难得这样有些孩子气地记仇。

    杨淇把许晴晚送到酒店,让她大致收拾了下行李,才带她去提前预定好的当地特色火锅店,吃了顿午饭。

    下午带着许晴晚去展馆逛了圈,又讲了遍明天签售会大致流程,晚上跟出版资方吃了顿晚饭,对方向她提出长期合作的邀请,许晴晚当然欣然同意。

    一切忙完,等许晴晚再次回到了酒店,已经临近晚上十点,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困意在猛烈发酵。

    简单洗漱完,定好闹钟,许晴晚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许晴晚精心收拾了遍自己,化了个简单不失端庄的淡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线下签售会,她很重视这件事,更别提江城,也算是她梦想事业的开端。

    高考毕业的暑假,许晴晚和姚嘉怡结伴来江城旅行,姚嘉怡意外得知当地举办了场插画征选,顺手给她报名了。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次征选,许晴晚最后并没能被IP资方选上,画风虽还青涩,却难掩亮眼的灵气,一举被出版资方看中,向她提出合作的事宜。

    许晴晚坐车到展馆,到处都装扮得很热闹,除了她的线下签售会外,还有很多绘界大咖齐聚在场,她没有乱逛,只是乖乖坐到位置上。

    杨淇端着一台摄像机,到处拍来拍去,还远远冲着她比加油的手势。

    许晴晚点了点头,尽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学生时代时,许晴晚的性格就内敛寡言,反倒是大学毕业这几年,变得稍稍多话了些。

    只不过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还是忍不住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还没有开始,许晴晚试图转移注意力,拿起放在一旁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随意涂鸦起来。

    提笔。

    青色的天空,蓝色的篮球,棕色的划过天际的球线,橙色的少年身影,红色的虎口小痣……

    还在出神时,眼前递来一本画集。

    许晴晚这才意识到,在她出神的时候,签售会已经开始了流程。

    手指一顿,有些慌乱地遮住涂鸦的稿纸。

    却在抬头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玻璃落地窗前,大片金灿色阳光尽撒而下,在半空中浮现出光的形状。

    漂浮朦胧的细尘光雾,浅映而下,清风晨阳来得正好,不早也不晚,恰好打亮男人的眉眼。

    男人眼眸深邃,眉峰挺立,透着微光的白衬衫,隐出挺拔腿长的身形。

    像是她昨天没能分享出去的丁达尔效应。

    也像是再美好不过的白日梦境。

    许晴晚微仰着头,手里松握着的红色签字笔,就这样折倒,在虎口处划过一条杂乱的红线。

    她却仿若毫无察觉,愣愣看着眼前的如梦如幻的人,近乎是喃喃道:“你怎么来了呀?”

    尾音不自觉带了小小的上扬,像是裹上了层蜜糖的欣喜。

    男人嗓音低沉含笑,回答起她刚刚那句话。

    “太太,我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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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海边

    ◎听说放烟花时接吻,想的愿望都会能实现◎

    刚刚开始想念的人, 在清风晨光恰好来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还带着一个足够让她耳热的称谓。

    ——太太。

    许晴晚花了整整十几秒,才稍稍回了点神。

    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在打趣那天的事情, 还是为了这声“太太”,感受到骤起渐快的心跳声。

    乖乖坐在座位上的姑娘,圆润眼睛里泛着早晴微光,柔顺长发有些蓬松,静静披在肩上, 穿着浅咖色针织毛衣,看起来毛茸茸的。

    只轻声重复问了遍:“你怎么来了呀。”

    尾音不自觉上扬, 像蓄了个弯弯的小钩子。

    简秋绥说:“或许是因为我是VIP。”

    许晴晚微眨了一下眼睛, 留意看了看他的身后,并没有排队的长队,又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活动进场还有五分钟。

    仔细想了想, 签售会确实有这么一个VIP活动,只能通过氪金层层抽奖, 最后还只能全凭运气,又坑又繁杂的机制,最后只能换得提前十分钟进场,劝退了大部分观望的人。

    杨淇把它称为冤大头活动。

    虽然觉得很难置信,许晴晚还是问了句:“阿绥,你去抽了啊?”

    简秋绥口吻随意:“是运气好。”

    绝口不提直接动用的钞能力。

    许晴晚也无法从他如常的神色里, 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更别提, 从见面开始就涌上心头的欣喜, 完全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的眸光又清又浅,只是静静看着人,也不说话。

    指腹轻叩桌上的画集,简秋绥语调慵懒:“太太,不打算给我个亲签吗?”

    许晴晚听到这声称谓后,心跳骤然错拍一瞬,匆匆低头,按捺下浮涌的心悸,握起她最喜欢的青色签字笔。

    昨天还在听她认真科普“太太”、“大大”和“劳斯”的人,在今天,就已经熟练运用起“太太”和“亲签“”两个词。

    对于这些小细节,许晴晚总是乐于去察觉注意,去储藏进记忆里的小匣,去填充她的独家欣喜。

    “当然要给你写。”

    许晴晚写得很认真。

    一笔一划,端秀字迹落在扉页上。

    青涩的少女时代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幻想,想象着自己一朝成名,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那个喜欢的人,就这样注意到自己,成为自己的小粉丝。

    再由自己,为他认真写下亲签,为自己无疾而终的青涩暗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可此时此刻,许晴晚不想生出任何有关结束的念头。

    她自作主张地写下一句话。

    ——希望你能一直支持和喜欢我。

    有关暗恋的私心,将“喜欢”的字眼缀在其中,在此时此刻,赋予最为中性的含义,隐秘地藏进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特签语里。

    写完后,又在最后补上一个爱心,青色的。

    尽管心里想将好懂的少女心思,很好地藏匿下去,却又在纵容的目光下,忍不住翘起炫耀的尾巴尖。

    男人的视线落在扉页,停留了一小会。

    许晴晚微蜷指腹,开始心想刚刚自己一时得意,会不会表现得太过了。

    偷偷瞥去目光。

    简秋绥唇边带着笑,倒没什么别的反应,神情如常地收起画集。

    入场时间也快到了,许晴晚捏了捏手里的签字笔,有些违心地开口:“阿绥,活动就快开始了,我听杨淇说江城最近举办了挺多有趣的活动,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简秋绥挑眉:“就想赶我走?”

    许晴晚摇了摇头:“怕你无聊。”

    简秋绥回她:“不会无聊。”

    “我就在里面逛逛,等你结束。”

    时间一到,简秋绥就跟说的那样,朝着展馆另一头走去。

    签售会的位置做成了方顶小隔间,是以她的校园风插画:春日来信,为原型设计的,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前来维持秩序,拿着电子遥控器,控制住木质围栏,一次只能过一个人。

    看到断断续续排来的队伍,许晴晚只得从那道修长身影,移开目光。

    一开始紧张不安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缓解,转而被一种熟悉的安定感替代。

    短发女生捧着本最新发售的限量版画集,走进隔间里。

    “啊啊啊——”短发女生紧急伸手,捂住嘴唇,把突然爆发的激动喊声闷在喉咙后,才松了点劲,露出一截小缝,含糊不清地说,“大大我真的好喜欢你,没想到本人也这么温柔呜呜呜…鹅裙以污而耳期无儿把以更新本文…”

    面对这样激动的见面,许晴晚只能轻轻笑了笑,拢了拢耳后的鬓发。

    得知她即将要考研复试,签名后,为她写了“祝愿成功上岸”的祝福语。

    得到了再次被闷在喉咙里的激动汽笛喊声。

    签售会进行得很顺利平稳,来参加签售会的小画迷们,都很好说话,真挚地向她表达着喜欢和支持。

    许晴晚心里也逐渐被幸福的满足感包裹住。

    等待下一位的间隙,许晴晚往旁边瞥去。

    只是一抬眼,就看到有人朝着简秋绥搭话,尽管男人神情疏离,许晴晚还是很轻地撇了撇嘴。

    移开目光,不打算再看下去。

    “晴晚。”

    被一声轻唤打断了思绪。

    许晴晚抬眼,看清眼前的人,还是下意识说了句:“你好。”

    一低一轻两道声音,紧挨到一处,显出生疏和礼貌。

    崔景彦笑道:“这么多年没见,就不认得我这个老同学了,上次同学聚会,你就只坐在角落里,我也没机会跟你说上几句话。”

    当时崔景彦被环绕在人群中央,没想到还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自己。

    但毕竟多年没有联系,许晴晚还是生出了些许尴尬,只是说了句:“还记得。”

    “没想到你就是听……”崔景彦垂目看了眼画集,像是在确认,“听鹤,我妹妹很喜欢你,我这次来江城出差,她各种打电话发消息求着我,让我一定要亲手把你的亲签拿到手。”

    许晴晚唇角泛出浅浅的笑容:“谢谢你妹妹的喜欢。”

    崔景彦看到这道熟悉的清浅笑容,记忆一晃高中往日:“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你的黑板报就画得很漂亮,还得了校园奖。”

    听到记忆里的旧事,许晴晚也只是轻声地问:“需要写什么话吗?”

    眼前温温柔柔的姑娘,脸上带着很轻的笑,却泛着柔和的疏离感,就算是离得最近,他们当同桌的时候,也像是划了一条浅浅的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股距离还是只增不减。

    崔景彦看出她没有深谈的意向,也知道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叙旧,于是把妹妹想要的祝福话语告知。

    在许晴晚下笔的时候,也抽笔,在稿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老同学,不要断了联系。”

    等崔景彦离开,许晴晚看了眼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的号码。

    伸手翻了个面,轻轻压在了桌面。

    许晴晚中午的时候,吃了顿资方提供的午餐,又在附近的酒店休息了两小时。

    临走前,看到简秋绥眉目间若有的倦意,温声让他休息会,说结束前会给他发消息的。

    下午五点,一整天的签售活动总算结束,简秋绥准时来接她。

    上车后,许晴晚刚系好安全带,听到简秋绥问了句:“累不累?”

    许晴晚如实说:“有点。”

    简秋绥又问:“有些路,先睡会?”

    许晴晚点了点头,轻声说:“记得快要到的时候,叫我起来。”

    简秋绥语调慵懒:“怎么,担心我卖掉你啊?”

    说着,还是为旁边姑娘的身前盖上外套。

    小巧的下巴,往外套里缩了缩,许晴晚睁着双圆润漂亮的眼眸,在淡淡的车灯下,只是静静看着他。

    简秋绥看着前方的道路,却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嗓音低沉:“闭眼睡觉,到了会叫你的。”

    许晴晚闻言乖乖闭上了眼。

    空调暖气烘得全身很暖和,许晴晚缩进外套里,安心地入眠。

    窗外街景不断变幻,等许晴晚悠悠醒转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千篇一律的高速道路,而且映着夜色灯光的海面。

    许晴晚透着车窗,眼睛亮亮的,像是第一次见大雪的南方孩子,语气轻快地说:“是海。”

    身后传来低沉嗓音:“下去看看。”

    许晴晚转头,对上淡淡车灯下,映亮的深邃眉目。

    点了点头。

    在下车前,被套上了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是男款,很大很暖和,一直垂到了小腿肚。

    许晴晚看到简秋绥只套了件黑色夹克,轻便帅气,完全不同于自己这副胖胖小企鹅的模样。

    刚想开口小小的抗议一下,脸上就落下了一道目光,像是已经看懂她想法后的无声拒绝。

    许晴晚只抿了抿嘴唇。

    过了一小会。

    “那我们——”许晴晚刚抬手臂,因为宽大羽绒服的限制,动作可疑地顿了下,“……现在要去那边吗?”

    一时没得到回答。

    转身看过去,果然在漆黑眼眸里捕捉到了不轻的笑意。

    “阿绥,你在笑什么啊?”

    简秋绥也不客气:“像是指挥交通的小企鹅。”

    许晴晚静静盯着他,像是在表达她的不满,可因为模样太乖,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而像是无声的撒娇。

    然后被握着肩膀,往旁边轻推。

    来到后备箱的面前。

    许晴晚目光落在上面。

    简秋绥却卖起关子:“猜猜?”

    面对这个经常对自己使坏的人,许晴晚首先想到的是一个离谱的可能:“不会是整蛊箱吧。”

    简秋绥嗓音无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人?”

    许晴晚又想了想,想到之前姚嘉怡发给自己的恋爱攻略大全,突然就想到一整个后备箱的玫瑰气球玩偶。

    还被姚嘉怡吐槽是最土,但也是最好使的方法。

    简秋绥像是看懂了她的想法,只是说:“再猜猜。”

    许晴晚轻声试探性地问:“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简秋绥轻笑一声,总算说了句:“放你行李的。”

    意识这人又在使坏,许晴晚无奈轻唤了句:“阿绥。”

    “骗你的。”

    简秋绥说:“打开看看。”

    打开后,许晴晚发现后备箱里,不是想象中的整蛊惊吓箱,也不是想象中的玫瑰气球玩偶。

    而是一个很大的浅蓝包装礼盒,里面装着三个相机:单反,拍立得,卡片机,还有各种崭新的配套用具。

    许晴晚微微睁大了眼睛:“阿绥,这是……”

    简秋绥眸中含笑:“不是说要拍在一起的回忆,没有道具要怎么拍?”

    许晴晚抿了抿唇角笑容:“那也不需要这么多个呀。”

    “哪个用得顺手,就用哪个。”

    车就放在停车点,他们沿着旋转石桥,朝着上面的观景台走去。

    经过零售小亭,做成复古的墨绿色邮筒,许晴晚投去新奇的目光。

    里面的立式冷藏柜里,陈列着一排排五彩斑斓的汽水,在灯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芒。

    “要买汽水?”

    许晴晚尾音上扬,自己都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我要买啤酒。”

    简秋绥挑眉,看她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只由着她。

    走到观景台上,许晴晚才发现上面围聚了很多人,到处热闹嘈杂一片,找了个角落坐下。

    听到兴奋的交谈声,许晴晚才知道今晚江城有场小型烟花表演,海边观景台是其中一个很好的观赏点。

    想起之前写的愿望清单,写的那一条“看海”。

    被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样放在心上,心里跃动的欣喜,像是海面上浮着的粼粼微光。

    简秋绥只是看了会海面,就听到身边传来很低的一声:“这个汽水好像有点苦。”

    偏头一看。

    脸颊泛红的姑娘,竟然在喝手里的啤酒,而且还是跟喝汽水一样,牛饮一空。

    喝完,还孩子气地撇了撇嘴,怕热似地要把拉链往下拉,结果遇上一阵冷风,又瑟缩着,往黑色羽绒服蜷了蜷。

    看起来就不太清醒。

    简秋绥有些无奈开嗓:“就这么一小会没看着你。”

    许晴晚只睁着一双圆润眼睛,在夜色里,像是含着一层湿漉漉的微光。

    明显是没听懂他的话。

    喝醉的许晴晚,往日安静温和性格的性格褪去,变得很孩子气,也变得爱撒娇黏人起来。

    看着远处泛着霓虹微光的海面,许晴晚往简秋绥身边挪了挪,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阿绥,烟花怎么还不开始啊?”

    “就快了。”

    “快了是还有多久啊。”

    简秋绥借着落下的灯光,看了眼腕表:“你倒数五秒。”

    许晴晚果然乖乖小声倒数起来。

    “五。”

    “四。”

    “三。”

    “砰——”

    一道金线窜上夜空,绽开,落成璀璨耀眼的金笼。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彩色烟花,在眼前未暗之时,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夜空海面,倒映着满目绚丽。

    许晴晚静静看着眼前美景。

    叩在落在石阶的宽大手掌,不知何时,被轻勾住了尾指。

    许晴晚偏头看来。

    无声对视间。

    男人侧脸深邃,恰好被绚丽微光打亮,映出眼眸里的万千光华。

    只此一眼,脸红心悸。

    食指轻勾着尾指,传来温热安定的触感。

    耳畔落满砰砰的烟花声,许晴晚却清晰地听到自己裹着夜色微颤的声音,在很轻很轻地发出。

    “阿绥,听说放烟花时接吻,想的愿望都会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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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酒醺

    ◎阿绥,我一定会让你为我着迷的◎

    在绚丽烟花满天绽放时, 观景台的角落,两道呼吸渐渐交融,直到唇瓣紧紧相贴。

    唇舌长驱直入, 加深了绵长而缱绻的浅吻,后颈被宽大手掌扣紧,压下强势的力度,使得纤细白皙的脖颈,顺着力度微微上扬, 承受着甜蜜而欢.愉的索取。

    烟花的砰砰声,心跳的怦怦声, 仿佛热闹嘈杂在一起。

    思绪模糊朦胧间, 一声略长的烟花咻声,清晰地在耳畔窜过,像是一道白色闪电掠过,骤然间, 许晴晚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行……”

    呼吸得以缓息的空隙,裹挟着晚风的冰冷空气灌进喉间, 涤荡过一遍滚.烫的气息。

    胸膛前被抵着手掌,简秋绥听到微弱的嗓音,拢在后颈的手掌松了劲。

    就这样被很轻的力度推开,简秋绥操着不平稳的气息,含笑问她:“不让亲啊?”

    许晴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眼里蒙了层晶莹的水色, 尽管思绪已经很模糊, 脑海里还是存着根清晰的线, 又重复了遍:“不行。”

    簇簇烟花点亮夜空, 映照出斑斓的色彩。

    许晴晚微垂眼眸,睫毛轻颤,覆着的点点微光,随之轻轻抖落,语气也开始变得疑惑着急:“不行……烟花怎么能这个时候放呢,这是不行的。”

    她的话混乱,又含义不清,酒醉之下的脑袋,变得朦胧模糊,可脑海里坚持的想法,一个劲地执拗钻进牛角尖。

    简秋绥听出来是因为这次的海边烟花,稍稍联系了一下,那天许晴晚问自己有关遗憾的问题,心里大致了然,知道他的惊喜,多半是打乱了许晴晚的准备。

    只能低声哄起小醉鬼:“下次再看一遍不就好了。”

    许晴晚抬眼,静静睁着一双圆润眼睛,看了他一会,又低头,眉毛纠起,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半张脸颊蜷进外套里,一副很遗憾可怜的模样:“不行,这样就没有惊喜了啊。”

    一连好几个“不行”,眼前姑娘的嗓音越来越低,也听着越来越可怜,裹在长款羽绒服里的模样,像只蜷缩的无助小动物。

    看起来怪委屈的。

    修长手指握住外套边沿,往下扯了扯,让白皙透红的鼻尖露了出来。

    简秋绥看着有些好笑:“伤心到想闷坏自己啊?”

    许晴晚静静由着他摆弄,轻轻摇了一下脑袋。

    简秋绥又问:“我是谁?”

    许晴晚奇怪地瞄他一眼,还是乖乖回答:“是阿绥。”

    简秋绥理了理领口,收回手:“看来还算清醒。”

    这会,烟花已经停了,天际和海面重归平静,晚风漫了过来,裹着淡淡的海潮味道。

    简秋绥握着许晴晚的手臂,从石阶上拉起,许晴晚站稳了,却紧紧地挽过男人的手臂,脸颊蹭着肩膀,像只小树袋熊抱着树干似地,就不愿意撒手了。

    “带你去睡觉?”

    许晴晚一听到要睡觉,立刻就连摇了好几下头:“不要睡觉。”

    简秋绥问:“那你想做什么?”

    许晴晚更紧地环住他的手臂,像是试图用体重来阻止男人的迈步,加重语气般重复道:“反正不要睡觉。”

    简秋绥完全被她逗笑,唇角都泛起笑意:“那带你回家?”

    许晴晚这次脑袋转得很快,嘟囔道:“回家不就是要睡觉,我不要回家。”

    简秋绥任由她紧紧地抱着手臂,语气也很随意:“那我们就一直站在冷风里,也不是不行。”

    许晴晚一听到冷,又不愿意了:“那我不要在这里了。”

    “不想回家,也不要在这。”简秋绥垂目看她,“那你想去哪?”

    许晴晚微仰着头,语气懵懂:“我们去走走,就会变热了。”

    烟花表演结束,人群围聚着离开,简秋绥避开人潮拥挤,只站在原地。

    等了会,他们绕着旋转石梯下去,被紧紧抱着的手臂,始终没有得到半分松力,反而随着一步又一步,迎来更紧的环抱力度。

    广阔海面被卷起层层波涛,在浅映的灯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辉,裹着微腥的海风吹了过来。

    许晴晚眺望着海面,晚风吹过她的鬓发,明明被吹得冷到,整个人都快蜷进长款羽绒服里了,眼睛还是亮亮的,难掩眼里满满的期待。

    在海滩边走着,许晴晚视线不肯从海面挪开半分,也要紧紧挨着简秋绥。

    完全不顾越来越艰难的走姿。

    在许晴晚再一次因为蹩脚的走姿绊倒,简秋绥停下脚步,无奈地看她:“确定要这样继续走?”

    许晴晚这才舍得从海面挪回目光,看了眼他,很重地点了点头。

    裹着寒意的海风吹了过来,扬起柔顺的长发,眼前定定盯着他的姑娘,被头发迷了眼睛,也不肯松手,只是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简秋绥伸手抚开作乱的发丝,温热指腹蹭过眼尾,将鬓发撩到耳后,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开口问:“不愿意松手是不是?”

    许晴晚反应很快地点了点头。

    简秋绥又问:“那相不相信我?”

    许晴晚没说话。

    简秋绥挑眉:“不相信我啊?”

    许晴晚点了点头,摇了摇头,又愣愣地看着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显然是把自己弄懵了。

    简秋绥捏了捏白皙透红的脸颊:“那先松会手。”

    许晴晚看起来不太情愿,可对眼前男人产生的本能依赖和安定感,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

    只是松了手,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像是只时刻注意主人动向的小动物。

    简秋绥看了她一会,握拳唇边,轻笑一声。

    许晴晚看着他笑,张了张嘴唇,看起来有些不满,可怕自己的动静惊动到眼前的男人。

    简秋绥看她这副小猫模样,迈出半步,余光瞥到目光如影随形,刻意停了一下,又看到那道目光,牢牢定到了自己的身上。

    逗了几下小猫,简秋绥也没打算太过分,利落地半蹲下。

    “上来。”

    许晴晚一时不知道该先伸左臂,还是先迈左脚,就这样愣在原地。

    路灯撒下淡淡的橘光,将男人深邃眉眼映亮,嗓音裹上夜色般的撩人:“不愿意上来啊?”

    说着,佯装要起身。

    只是话音刚落,宽阔后背就压下了重量,裹着馨香的发丝,轻蹭过侧脸,同时两条手臂紧紧环过脖颈,束成一道牢牢的结。

    “我上来了。”

    她还要认真地宣告一遍。

    两道在夜色交融的身影,沿着海滩边走着,被橘色灯光浅浅映亮轮廓。

    许晴晚被男人牢牢托着,前胸贴着后背,敷贴着一整片的温热,脑袋愈加发晕,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试图让眼前时不时的模糊光晕消失。

    又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染着微光的耳廓。

    意识到被冷风吹到耳尖泛红的小耳朵,并没有抵触她的靠近。

    于是很大胆地戳了好几下。

    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小耳朵,我悄悄跟你说啊,阿绥这个人真的很小气的。”

    裹着低沉的嗓音,跟着拂来的晚风窜进耳里:“有多小气?”

    陷入醉醺醺的许晴晚,自然以为是小耳朵开口跟她说话,开始语气认真地控诉起来:“很小气的,我都要走了,他就连一句晚晚,都不愿意叫我。”

    “是很小气。”

    “连一个称呼都不愿意开口,确实很吝啬。”

    许晴晚点了点头,又很迅速摇了摇头,语调放软:“小耳朵,你不要这样说阿绥,他对我很好的。”

    “不过吧,他确实也挺坏的,走哪都很注目,虽然我也知道他不会搭理别人的。”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他,来江城的路上,有人跟我搭讪了呢。”

    “让他好好知道一下,仙女要是没被看紧点,外面可是很多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

    语气微微上扬,像是只翘起尾巴尖的猫咪。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胸腔共振着笑意,窜到耳边,带来股细小电流般的酥麻感。

    许晴晚下意识摸了摸耳廓,仿佛还残存着刚刚那股酥麻感。

    一阵冷风窜来,思绪得到一时的清醒,许晴晚更紧地蜷住,偏着头,侧脸贴着温热侧颈,下巴斜托在肩膀上,不再执着地跟小耳朵说话,语气又不自觉带了些撒娇意味:“阿绥,那你什么时候叫我晚晚啊。”

    “没准等好感度满的时候。”

    得到一句含笑,却完全不正经的回答。

    许晴晚孩子气地撇了撇嘴,环着脖颈的手臂束紧:“那要多久啊。”

    又听到一句:“这么没信心啊?”

    酒醉晕沉沉的人,最经不起言语上的激将,许晴晚大概沉默了几秒后,托在肩膀上的下巴,轻蹭了蹭,语气很坚定地说:“阿绥,我一定会让你为我着迷的。”

    “嗯。”

    听到有些敷衍的含笑应声。

    许晴晚又加重语气:“让你爱得我如痴如醉,要死要活的,没有我的存在,你的生命就会不完整。”

    “嗯。”

    “对我……”许晴晚纠了纠眉毛,有些不满地咬住他的耳垂。

    但也是虚虚含着,并没有下狠劲去真咬。

    简秋绥想起跟汤圆玩时,有时汤圆激动时,也会把他的手腕含在嘴里,却不会真咬,忍不住轻笑:“小狗啊。”

    许晴晚含糊地说:“就咬坏人。”

    简秋绥语调慵懒:“坏人还背着你走这么久啊。”

    许晴晚醉酒后,思绪很模糊,完全变成了小孩子心性,好人和坏人的区分界限,很简单地变成了,就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松开嘴,有些轻声地说:“那你暂时是好人吧。”

    又一阵海风吹过来,许晴晚被冷到了,连忙伸手捂住男人的耳朵。

    忍不住嘟囔了声:“好冷啊。”

    过了一小会,传来一道无奈嗓音:“冷就把手缩起来,捂我耳朵做什么。”

    许晴晚语气天真,却在说着最为危言耸听的话语:“不行的,耳朵要是冻住了,就会掉下来的。”

    于是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回家的姑娘,现在却一直吵着回家。

    简秋绥只由得她。

    去酒店的路上,许晴晚整个人趴在车窗旁,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变回好奇又很乖的小动物模样。

    到了酒店,洗漱完,许晴晚直接扎进温暖的被窝,室内开着适宜的空调暖气,感觉身陷软绵绵的温热云团里。

    半醒来时,许晴晚听到身旁落下声响,鼻尖掠过熟悉的松木气息,只睁着一双含着朦胧的眼睛,定定看着夜色里隐约的轮廓,完全不舍得眨眼。

    “过来,哄你睡。”

    许晴晚乖乖地蹭了过去,双臂环住腰身,稍微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都让思绪迷蒙的许晴晚,无比确信此刻的安心。

    “晚安,阿绥。”

    又裹着浓重的困腔,尾音拉长了懒懒的尾巴,喃喃般说出那句经典台词:“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窝在怀里沉沉闭眼的姑娘,在呢喃般开口后,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绵长。

    深夜的静谧之中,呼吸与夜色暗自交融,隐约间听到一句低沉嗓音。

    “晚安,晚晚。”

    而在无边的美梦里,许晴晚成为勇敢自信的女主人公,所有的忧虑,所有的期待。

    都比不过新一天的清晨,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注: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出自电影《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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