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的视线凝固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微抬下颚示意陈特助将合同放下。
全然不提那颗奇怪的发光球体。
他只要稍一思索，就知道那是穿越者搞出来的东西。
于是又毫无异样地继续工作。
1551丝毫没有自己被发现的自觉。
哪怕知道别人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秉承着礼貌的原则，在陈特助开口汇报工作的时候，他一直乖乖地呆在旁边不出声。
将该说的话都说完后，陈特助干脆利落地点头转身就走。
顾沉舟视线向上看了一眼，握笔的手青筋明显了一分。
那光团并没有跟着他的特助离开，而是留在了他的办公室之中。
顾沉舟：“……”
沉默片刻，男人继续签字。
1551好奇地飘来飘去，他开始在这个以黑白为主调的办公室转来转去。
但是这个办公室实在是太单调了，唯一有些不一样色彩的地方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副抽象画和装饰用的绿植。
1551试图从这个办公室里看出点生活气息，却连个柔软些的抱枕都没找到。
比起他之前见过的男主房间还要冰冷一些。
尽管工作没有停下，顾沉舟的余光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着光团。
很快就发现了他一些呆呆笨笨的行为。
譬如到处乱撞然后将自己转晕了就缓缓落到沙发上休息，又或者是试图将自己挤得扁扁塞入柜子底下的缝隙里。
可惜他不是猫，改变不了圆滚滚的身体，费力半天也没能成功。
居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沉舟面不改色放下笔，发出了一点声响。
果然成功地将那团贴着巨大落地窗的小东西吸引了过来。
仗着对方“看不见”，1551几乎是贴着顾沉舟身体一般在旁边飘着。
看了一会晦涩难懂的表格后，他晕乎乎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被放到一旁的小蛋糕上。
1551凑到小蛋糕面前，偷偷闻了一下，香甜的奶油味混杂着可可粉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忍住吸溜了一下。
略显空旷的办公室里，这一声非常难以忽略。
这下熟悉感变成了笃定。
顾沉舟的眉心跳了一下，高定西装下的肌肉线条绷紧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
这光团……居然是那小系统？
1551不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他眼巴巴看着那块小蛋糕嘀咕：“男主怎么还不吃呢？”
顾沉舟眼底顿时透露出笑意。
内心原本隐隐的戾气因为这道熟悉的清脆嗓音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鸟，飞回来了。
1551转过身去看男主，发现他确实“听不见”后，胆子再次变大。
他飞到了顾沉舟面前，贴着他的脸很近：“你就吃一口吧吃一口吧。”
不自觉地一点软糯尾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实际上只是他自己馋了，太好奇蛋糕的味道了。
顾沉舟偏偏不动那蛋糕，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四平八稳的样子完全不受诱惑。
实际上一直在观察着这小家伙的下一步举动。
他看着那光团憨态可掬的样子，觉得可爱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丝遗憾。
原来系统就长这个样子。
听着富有生机的活泼少年音色，他曾以为1551如果拥有实体，也许会和人类长得差不多，不免好奇过他长什么样。
没想到是个圆溜溜的球状。
这点微弱的遗憾很快被他抛之脑后，顾沉舟故意带着点逗弄意味地站起身，抬起手腕看表：“该去开会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语音：“叫人来清理一下办公室，桌上那个蛋糕丢掉就好。”
1551震惊：“丢掉？？”
他看了眼可口的小蛋糕，又看了眼男人。
“可是它看起来真的很好吃……”1551的声音听起来都变得委屈了。
顾沉舟唇角上扬了点弧度，随后迈开长腿往外走，故意将门留了条缝。
以为是留给清理人员的，1551丝毫没有怀疑，他往前跟了几步，随后又窜了回去，盯着小蛋糕挪不开眼。
“可怜的小蛋糕，你一口都没被吃，就要被丢掉了。”1551露出非常心痛的表情，“可是我还不能碰你。”
他压低声音，想学着之前看过的一些霸总语气讲话。
1551用“深情”的视线看着小蛋糕：“我走了，再见。”
他再次往前走了两步，又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退回。
尝一口，他就尝一口！
只是想试试看奶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甜！
舔一下不会被发现的。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半实体。
十五分钟后……
正在给其他人开会的顾沉舟注意到了高高兴兴回来的1551。
1551蹭到了他身边，乖巧地漂浮着。
像是一点坏心眼都没有的幼崽。
明明看起来毫无变化，顾沉舟偏偏能感觉到他的餍足，于是原本严肃的表情，都因此而变得缓和了几分。
正在汇报工作的某主管原本还有些害怕，见状放松了不少。
没想到这一放松，就嘴瓢说错了话。
主管一个激灵：“我不是这个意思……”
1551没忍住：“嗝。”
反应过来后，顿时整个球都不好意思了起来，身上的暖色光居然微微泛起了粉色。
为了不被怀疑，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他只吃掉了小蛋糕的一半，可没想到吃得太快，还是打嗝了。
偷吃还打嗝。
1551想找条缝给自己。
“呵。”
一声轻呵响起，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
几个关系好些的主管，互相惊讶地看着对方，用眼神交流着。
[顾总今天心情很好？]
[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真是便宜了老朱，他今天汇报的数据像一坨……这都没被说。]
他们眼神几乎要起飞，每个人都很震惊。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
要知道顾沉舟的情绪是出了名的稳定不外露，一直维持着就事论事的沉稳。
不管是心情好坏与否都不会展示给他们。
现在却明晃晃地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今天心情格外好。
顾沉舟挑眉，用手指敲了下桌子：“继续。”
朱主管赶紧趁着这波将自己手下那惨不忍睹的项目一股脑汇报了。
顾沉舟给出建议，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和煦。
一直到会议结束，氛围一直很好。
主管们的八卦之魂几乎要猛烈地燃烧起来。
可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互相传着眼色直到离开会议室。
1551终于不再泛粉，他黏在顾沉舟身边，像条小尾巴。
见他起身离开，赶紧跟了上去。
不管男主去哪里，他都跟着。
顾沉舟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见到苏禾的那一刻为止。
苏禾手上拿着文件，带着没有破绽的笑容过来：“顾总，这是二楼广告部送过来的方案。”
一看到自己的宿主，1551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从顾沉舟的身边磨磨蹭蹭地离开，飘到了苏禾身边：“宿主。”
苏禾自然不会搭理他，对着顾沉舟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看着自己的小尾巴离开，回到了这个令人厌恶的穿越者身边，顾沉舟眼神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寒意，眉间微微皱起地接过了苏禾递上来的文件。
苏禾：“不知道今天的蛋糕还合你口味吗？”
他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说完就红了脸。
殊不知这样的惺惺作态，落在男人眼里非常拙劣。
顾沉舟：“还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正面的回答。
反倒是1551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想替他说，那个蛋糕非常好吃。
不过若是让宿主知道，蛋糕被他吃了，自己肯定要被迁怒，于是他往后缩了缩，还是决定不开口了。
苏禾：“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明天还可以给你带自己做的甜点。”
此时刚好路过的朱主管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诧异地睁大眼睛，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的同时，耳朵疯狂竖起。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顾沉舟居然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颔首。
两个人没有继续再交流，顾沉舟点完头就走了。
可再一联想刚刚开会时男人的好心情，朱主管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消息。
等男人走远了，他才猛地走过去，有些褶皱的脸上对苏禾挤出笑容：“你好，你是新来的助理吧？”
苏禾内心得意了起来、
他非常享受别人这种带着点敬佩的目光。
“对，我是顾总的新助理。”他特意在顾总的三个字上咬重音。
朱主管：“你和顾总之前认识吗？”
要说之前唯一的交集，也只有那场并不算愉快的绑架。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苏禾立马故作为难：“我和顾总之前确实认识，但是现在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越是否认，越像是“欲盖拟彰”。
朱主管立马露出我懂的表情，他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以后有事沟通。”
苏禾：“好。”
……
办公室内。
顾沉舟的心情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愉快，反而是皱着眉头，时不时抬起手看表，频繁地看向门的方向，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的小尾巴，没跟着过来。
见到苏禾后，1551就跟着走了。
小鸟，又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