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不是忘了,而是从未在意过这些事,且冬日里不曾被炭火熏燎,自然以为他所用的,都是上等精炭。
太子妃道:“停的是内务府用度,我还是用咱们的体己换了上好的炭,不然屋子里烟熏火燎,你如何读书处理国事,不知道也不奇怪。”
胤礽问:“今年打完了仗,我们用炭的分例还是停着?”
太子妃道:“皇祖母早已下旨,今年的后宫用度恢复如前,是我私心想给女儿屋里烧最好的炭,问了问市价,一并打听了今年所有的炭价,才知道高得出奇。”
“出奇?四五倍吗。”
“四五倍可要闹翻天了,不至于,这本是权贵富庶人家才用的,平民百姓有几家用得起炭。”
胤礽点了点头,躺下疲倦地说:“既然伤不着平民百姓,贵一些就贵一些,不必在乎。”
太子妃却道:“权贵富户们在炭火上折损的银子,必然要从别处找补,若因此增收佃户的租金,连他们最后的嚼谷都要抢走,到时候搅得民不聊生,逼得人偷盗抢劫、杀人放火,是谁的错?“
胤礽翻身坐起来,佩服妻子的眼界见识,也恼恨自己因一时的疲倦,就不去细想国事的轻重。
太子妃躬身道:“本不该议论朝政,但身为太子妃,也该将天下苍生系于心中,太子恕罪,是我僭越了。”
胤礽忙道:“怎么会怪你,命他们添灯拿纸笔来,我要连夜写折子,明日朝堂上问他们一个失察之罪。”
太子妃提醒:“不可轻易与内务府、六部为敌,不如先查明炭价虚高的缘故,找出是哪几家皇商从中作梗贪污,那都是千年狐狸,若无十足的证据,真怕遭他们反咬一口,哪怕你是太子呢。”
“说的是,且要冷静处事,一击即中。”胤礽本就不糊涂,只因心魔所困,对许多事都懒懒的不在意,可他内心无时无刻不期待得到父亲的赞许和青睐。
这件事关乎民生,肃贪历来是朝廷大事,胤礽不想错失机会,要好好办一件实事,让朝廷大臣和皇阿玛,都对他刮目相看。
那之后几日,太子利用索额图之便,找来几位官员协助他调查,虽秘密行事,终究能被人察觉些动静,连胤禛都知道二哥在查什么要紧的事,但不清楚是什么。
毓溪听胤禛提过几回,但因弘昐身体不好,家里又折腾一场,她没放在心上。
转眼已是十月末,京中越来越冷,大雪节气就在眼前,瞧着初雪也快来了,家中上上下下都烧火取暖,这日毓溪见婢女往炭盆里添炭,才想起炭价一事,召来管事询问。
“降下去了?”
“是,问了明年的价,因府里忙着给小阿哥看病,您太忙碌,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奴才就没来禀告。来年还是旧年的价,就那一阵贵些,这段日子已经降下来了,当下买去也不贵。”
毓溪很好奇:“往年有这样的事吗?”
管事道:“天越冷炭越贵,从没改过的规矩,今年这行情实在古怪,奴才也不明白。”
毓溪问:“内务府经管炭火生意的皇商,是哪几家?明珠府、赫舍里家,他们都有关联吧。”
管事应道:“早些年,可都是明珠府说了算的,如今明珠大人退下来,可他的人还在里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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