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走出
飞雪积落
她看到寒鸦掠过半空,呱叫一声,看到阳光洒落映
走过了回廊,一个个安静的课室纤尘不染,光影斑驳中,她似看见了当年
走过了艾司业的小院,枯叶
走过了广场,看到了那株高耸的吉祥槐,
原来,没有了弟子喧闹的无为学院,这般寂静,静得好像从未有人打扰过这里的亘古的厚重和肃穆,那些安静的群楼都像是沉睡的巨人,巍峨浩大,却也百年孤独,待人拯救。
偌大的学院,静得没有一丝人声,整整九个十年,鬼夫子
而当鱼非池重新回来故地,她一身所挟的只有沉重的疲惫和倦怠。
十三年,她与这个地方,整整羁绊了十三年。
当她再次抬起眼来看一看这里,所感受到的不是这里的高洁与神圣,她所感受到的,不过是物是人非,落寞潦倒。
老去要多久?
百年够不够?
她
十来年,深恩负,死生师友。
摊开手心,掌间是纠缠的曲线,浩大人世,可眷恋者,也不过屈指之数。
她最后走过了无为学院那块高耸的牌匾,上面刻着的“无为学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定万万人生死。
一阵剧烈的头痛忽然袭来,似有无数的声音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将要伏倒
鬼夫子掠身而来,欲将她接入臂中,却被一道力量猛地撞开。
鱼非池浮于半空,飞雪
鬼夫子拂袍而上,怒对上空:“放开她!”
无形的力量将鬼夫子再次掀翻
已有百余岁的鬼夫子挣扎而起,紧紧抓住鱼非池手臂,怒道:“你欲如何?”
那古拙厚重,似自最远古时空而来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声音穆然:“游世人,觉醒。”
鬼夫子手一颤,紧握着鱼非池手臂的手掌,
他看着鱼非池飘浮的身体
整整一个月,鱼非池一直这样飘浮
她依旧像是不存
只是她看不到这地面有远,头
这一次,那古老厚重的声音没有与她对话。
她也倦于开口,这已非是人力可以理解的存
这样漫长的沉默不知过去了多久,无名的存
如果说学院里是静得毫无人声,那里便是静得连世界存
囿于此处的鱼非池
她还有人待救,还有朋友,还有石凤岐。
“能使你离开此处的,只有你自己。”那声音说。
“你要看着我身边的人死绝,你才满意吗?”鱼非池嘲讽地笑道:“你要我连身边最后的人都不能保护,真正的一无所有,你才觉得,我符合游世人的身份吗?”
她的声音疲惫无比,如同生命都已被抽空,质问声不大,充满了迷茫:“无为七子,天下豪杰,这么多的人,死于非命。白骨成山,血流成河,无休无止的杀戮永不停歇,你说你是天地主宰,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主宰着这么多人的命运,是否真觉得你是对的?”
“我曾以为,我明白了这天下一统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让这世间再无战火,是为了把黎明前的黑暗彻底撕破。我曾以为我明白了,我那时觉得,我的指间穿了须弥大陆的风,我的长
“我爱山水,山水无故人,我爱日月,日月无光辉,我爱苍生,苍生负我。若这世界,待我从不温柔,我又凭什么不能还以颜色?”
“十年生死,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他们的冤屈,向谁而讨?死去的人们,向谁控诉?我一边能理解,这是成天下大业必须付出的代价和牺牲,不该有任何抱怨,但是我又不能理解,如果这一切从未开始,也就根本不会有牺牲,如果无为学院从未成立,不会有无为七子,不会有十年一次的杀戮轮回,不会有连绵不休的百年战事,那你与鬼夫子,为何要这样做?”
“还是说,这只是你们之间的一场游戏,一盘棋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不是棋子,人有灵魂,有思想,将人当作棋子摆布的人执棋者,终会失败的。”
“鬼夫子未能明白,怎样的人才有资格执掌天下,而你呢,你是否能明白,须弥非棋盘,苍生非棋子,这一局棋,你便是赢了,也毫无意义。”
那声音沉默很久。
很久以后,那声音才说:“游世人,你真的觉得这一切是我,是上天的摆布吗?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
“还是你心里清楚,今日一切,不过是你们所有人一步步走过来造成的局面,而你难以面对,所以将一切归咎于命运?是你自己不肯承认,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是你们自己亲手划破的?”
“你们的结局,是你们自己造就的。”
“从来不存
“你只是要找一个借口,要逃避这个最残酷的真相,游世人,如果你不能真正直面这一切,你将永远无法走出这里。”
头一次听到这声音说这么多的话,说完之后便再无声响,留下了这一方寂静到令人心生惧意的世界给鱼非池。
她“看”着那棵花树,“拂”过了花瓣,一时之间,福至心灵。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们所有人都
或许,真正被摆布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因为曾经的自己是那般心不甘情不愿,而其他人,不是的。
因为她是被摆布的,所以觉得,其他的人,也被命运开了一场玩笑。
或许,那神秘古老的声音是对的,其他的人,不过是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不论是谁,他们走上的,都是他们自己想要走的路。
是这样吗?但怎么解释,也有太多不愿被牺牲的人,最终还是被牺牲了呢?不记于名册的那些小兵,他们就真的甘心赴死吗?真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高的觉悟,愿意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目标,舍身就义吗?
是这样吗?
她的“手”于半空中“挥”过,无端起了一阵风,风吹散了花树团簇,落英缤纷,带来了纷飞画面。
千载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