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索额图被胤祚“请”到宗人府的消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京城,许多人第一时间都知晓了。

    大阿哥听到消息时,似乎以为听岔了,捅了捅耳朵,“什么?你再给爷说清楚?”

    管家躬着身,“爷,奴才可没有胡说,许多人都看到了,现在估摸着人已经到宗人府了。”

    听到这消息,大阿哥见状连忙跨步出了院子,高喊道:“备轿!”

    老六这是发了什么疯,宫中不是说皇后娘娘醒了,怎么还去找索额图的麻烦,难道是得了皇阿玛的旨意。

    如果没有皇阿玛的意思,索额图也不会束手就擒吧。

    大阿哥想的脑子都快炸了。

    管家连忙道:“奴才遵命!爷,咱们是去哪里?”

    虽然他知道大阿哥这么着急出去是因为六爷的事情,但是宗人府和紫禁城他一时猜不准。

    大阿哥人已经到了外院,“宗人府!”

    “得嘞!”管家连忙吩咐手底下人去准备轿子。

    唉!估计现下宗人府十分热闹。

    ……

    胤祚将索额图带回宗人府时,二阿哥正在礼部忙碌,听到消息后,沉默了一瞬。

    凌普小心翼翼道:“二爷,咱们要不要去看索相爷?”

    二阿哥苦笑:“你觉得现在这场面,我能劝下六弟吗?”

    凌普顿时闭上了嘴。

    索大人这事,二阿哥不好为他说情,顶多就是在皇上论罪时,为索大人求求情。

    原以为索大人已经放弃,谁知道暗地里不吱声弄出个大的,尤其这事还让六爷给查到了。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索大人府上也没派人前来求救,想来他也知道了一些事。

    凌普躬着身,小声道:“奴才打听到,大爷、三爷、四爷、五爷、七爷、八爷、九爷、十也,他们都去了宗人府。咱们要不还是去看一下,也能劝六爷一些。”

    二阿哥想了想,起身道:“好吧,咱们去看看吧。”

    离开时,礼部各房的官吏纷纷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瞅着二阿哥。

    他们都听到了事情,现下二阿哥离开,怕是要去宗人府,可惜他们当值,不能去宗人府看热闹。

    京城真是要变天了!

    ……

    等到大阿哥来到宗人府时,几个出宫的兄弟就差他和老二了。

    “大哥,您也来了!”十阿哥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大阿哥板着脸,环顾四周,看着厅内喝茶的各兄弟,沉声道:“老六呢?”

    十阿哥:“六哥还没有出来,咱们兄弟现下也不敢打扰他,对了,大哥,你这时来,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帮六哥的。”

    九阿哥放下手中的茶,“我和老十都是来给六哥摇旗助威的,大哥,您呢?”

    六哥将索额图弄进宗人府中,这是彻底撕破脸,大哥按理说应该高兴来着,毕竟赫舍里氏和佟佳氏开战,他这个皇长子可就稳坐钓鱼台。

    大阿哥虎着脸;“说什么呢,咱们兄弟之间应该要互相帮持。”

    “切!”九阿哥犯了一个白眼。

    大阿哥眼皮一跳,阴恻恻道:“老九,你想挨打吗?”

    现在老二和老六眼看就要打起来,他身为老大,教训一下九弟,皇阿玛顶多训他两句。

    “大哥,您别气,九弟的脾气就是这样。”八阿哥笑容和缓,将话题转移,“对了,大家知道六哥因为何事将索大人请到宗人府?”

    十阿哥挠了挠头,“我一开始听到时,差点以为听岔了,所以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六哥既然敢这样做,应该做了万全的准备。”

    七阿哥点头:“我从额娘那边得到消息,说皇后娘娘醒了,不过太医还是……”

    七阿哥剩下的话没说完,大家都知道。

    八阿哥闻言,缓声说道:“七哥,你也不用担心六哥,现下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皇阿玛估摸不会过多处置六哥的。”

    “老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爷怎么听着有些幸灾乐祸啊!就是六哥不行,还有二哥、大哥,再不济老子支持老十。”老九斜眼道。

    骤然被提到的十阿哥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在老九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分量,都能抢那个位置了。

    八阿哥笑容微滞,很快恢复过来,“九弟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不知怎么惹到了你,要这样看哥哥。”

    九阿哥闻言扯了扯嘴角。

    老八这样子是将他当孩子哄了。

    十阿哥见状,扯了扯他的衣服,现下主要是六哥的事情,不宜和八阿哥计较这些。

    九阿哥敷衍地拱了拱手,“对不起八哥,弟弟我太担心六哥,所以没忍住脾气,大家都相信八哥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众人:……

    老九这狗脾气,也就在他认可的人面前好说话,在旁人那里,就喜欢阴阳怪气。

    老八一直想拉拢老九,毕竟老九的赚钱头脑不错,可惜老九、老十小时候经常跟着茉雅奇混,到了上书房,就顺隧地跟着老六了,这些年也没有变过,在外人眼里,老九、老十一直是老六的左右护法,至于老七,他平时比较低调,算是跟屁虫。

    八阿哥嘴角微抽,忍住心中的膈应,安慰自己,老九就是这种狗欠狗欠的性子,和他生气不值得。

    五阿哥扶额头疼道:“老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九阿哥轻嗤一声,“五哥,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不够好?要不你教教弟弟!”

    五阿哥:……

    现在看来,老九走的是无差别攻击的路线。

    老天爷保佑将来老六能登上那个位置,否则老九这性子,等到皇阿玛归天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大阿哥打圆场,“对了,老二怎么没看到?”

    七阿哥摇头:“大哥,自从知道消息后,弟弟我是第一个过来的,然后是老八、老九、老十……二哥的人没有看到。”

    三阿哥皱眉:“难道二哥去找皇阿玛了?”

    四阿哥摇摇头:“二哥不会的。”

    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就去找皇阿玛,就是有“告状”的嫌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老六不可能没有后手。

    众人只能等着。

    ……

    等二阿哥到的时候,宗人府衙门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人,认出他后,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二阿哥面不改色地下了轿,然后大步走进宗人府,得知除了他,其他出宫开府的兄弟都来了,二阿哥先去了前厅。

    看到二阿哥来到,大阿哥他们的视线“唰”的一下集中到他身上。

    二阿哥神情淡定,嘴角的浅笑不变,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兄弟有礼了!”

    众人回礼。

    二阿哥缓步走进前厅,在大阿哥对面坐下,那个椅子的座位明显是留给他的。

    三阿哥见他坐下,有些急切道:“二哥,这次来是来救索大人的吗?”

    “救?”二阿哥面色疑惑,而后淡笑,“我相信六弟会秉公执法,而且索大人乃一等公,三弟多虑了。”

    听到这话,并不能解除大家的疑虑,反而让大家脑袋里的问号越发多。

    二阿哥这话说的好听,但是若不是担心,也不会到宗人府了。

    难道胤祚办事前和二阿哥通了气。

    两人之间难道有了交易,所以让二阿哥有了底气?看模样似乎真不担心,也不急切。

    二阿哥低头抿了一口茶,在来的路上他想清楚了,如他所说,索额图乃是朝廷一等公,虽然犯了一些错,可也不能磨灭他的功绩,除非皇阿玛要他死,其他人伤不了他。

    六弟也不会动手,因为不值得。

    ……

    佟府书房,佟国维和隆科多围坐在炕上下棋。

    隆科多捏着棋子,为难地看着棋盘,几次都悬而未定,他找不到逃生的地方,余光瞥到佟国维已经闭目养神了,勾起一根手指,想要悄悄换一颗棋子的位置,手指刚触碰到黑子,就听佟国维一声咳嗽。

    隆科多抬眼就对上佟国维的黑脸。

    佟国维黑着脸道:“亏你还是朝廷一品大员,陪自家老子下棋还要偷鸡摸狗,传出去了,老夫都嫌弃丢脸。”

    隆科多嬉皮笑脸道:“只要能赢,对方发现不了,挪动一两个棋子又怎么样?”

    “哼!”佟国维重重哼了一声,示意佟管家将棋盘撤了,“但是若是发现了,棋盘就没了。”

    “那要看是谁发现的,若是对手的话,看要怎么计较,要么将棋子摆放到原处,要么就重下一盘,若是这棋盘是皇上摆的,就要看他老人家的心偏向谁,是想继续看棋,还是将棋盘撤了。”隆科多意味深长道。

    “那你觉得皇上现下是想继续看棋,还是将棋盘撤了。”佟国维问道。

    “唉……阿玛,姐姐已经成了皇后,儿子想让她见到一个结果,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隆科多叹息道。

    他觉得,皇上册封姐姐为皇后,肯定想过后果,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决定。

    姐姐病情加重这事,他知道胤祚恨死了索额图,但是现在动手不是时候。

    等到胤祚登上了帝位,别说收拾索额图,就是整个赫舍里氏,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胤祚没有耐心了。

    他揣测,可能担心姐姐出事,不能亲眼看到索额图的下场。

    想到此,他神情有些烦躁,“阿玛,你说,这次索额图能平安无事吗?”

    佟国维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瞥了他一眼,“你觉得皇上他在受宠爱的儿子和臣子中,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隆科多提着的心,稍微稳了些。

    当然是儿子,而且还有姐姐、茉雅奇,这些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是十个索额图也比不上。

    隆科多咧嘴笑了笑,“还是阿玛英明。”

    “耍嘴皮子,你记住,一定要定下心,难道皇后娘娘都不能让你定下心吗?”佟国维觉得隆科多是关心则乱,平时挺稳重的人,现在反而有些慌了。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和六爷吗?”隆科多端起茶杯,挡住嘴角的尴尬。

    “嗯。”佟国维擦了擦胡须上的茶渍,然后下了榻。

    一旁的佟管家连忙扶着。

    隆科多见状,也下了榻。

    佟国维:“既然棋已经下完,你就和我进宫,一起向皇上请罪,此事不能让六爷一个人担着。”

    隆科多恭敬道:“儿子遵命。”

    ……

    宗人府所处的位置位于京城的东交民巷,这里不止坐落着宗人府,朝廷的“五府六部”衙门所在地几乎都在这里。

    所以事情发生后,五府六部的官员几乎都没有心思干活了,时刻竖起耳朵搜罗各方的信息,后来听说索额图的大哥噶布喇进宫了,然后佟国维也带着隆科多进宫了,倒吸一口气,这是要对上了。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佟国维是老狐狸,噶布喇不值一提,佟国维和隆科多进宫,多半是给六爷求情的。

    ……

    宗人府西院是索额图待的位置,西院不是用于关押的地方,而是用于提审,至于待客的地方,宗人府没有这个配置,一般宗室子弟对于宗人府都是闻之色变,能被“请”到这里的,都是犯了事,或者有了过错亦或是坏了规矩,所以对于胤祚的那个“请”字,索额图才嗤之以鼻。

    西院东三间靠北的屋子中,此时胤祚坐在上首,索额图坐在下面,淡定地喝着茶。

    一人冷着脸,一人面无表情,一同待在室内的宗人府官吏那是连大喘气都不敢,虽然现下天气不是很冷,但是他们却觉得仿佛待在了冰窖中,牙齿都情不自禁地打颤,同时上刑的工具藏了起来,担心六爷怒气上脑,伤了索额图。

    屈林躬身走进屋内,小声道:“六爷,几位爷都来齐了,现在在前院前厅坐着呢,您要不要去见一面。”

    胤祚发现此时一直沉默的索额图突然有些情绪,目光灼灼地看着胤祚。

    “二爷在吗?”索额图冷声问道。

    屈林闻言,看了看胤祚,得到他的允许后,恭敬道:“回索相大人,二爷也在,已经等了一刻钟。”

    索额图幽冷的眼睛此时更亮了,“老夫要见二爷。”

    胤祚冰冷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人都见不到。”

    索额图闻言,沧桑的眸子阴翳非常,嗜血可怕,右手扣住桌上的茶碗,冷冷地看着胤祚。

    屈林见状,连忙挡在胤祚跟前,担心索额图将东西扔过来。

    “退下。”胤祚吩咐道,“索相不是两三岁的小孩,怎么会学着孩童扔东西呢。”

    “嗯,奴才遵命。”屈林往一旁退了一步,不过目光还是警惕地盯着索额图。

    索额图大手一挥,身边桌上的纸笔、茶碗全部扫了下去,“六爷这话说的刺耳,老夫虽不是小孩,今年也七十有余,耍点性子乃是人之常情。”

    胤祚冷笑:“索大人所谓的人之常情,本宗令不想知道,现下我只想让你给额娘偿命。”

    索额图愣了一下,忽而大笑不已,“六爷这话可是吓到老夫了,老夫现下垂垂老矣,哪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所以依索大人的意思,是不想看二哥了。”胤祚面无表情道。

    “六爷这是要和老夫做交易吗?可惜六爷给的罪名太大,不止老夫担不起,就是赫舍里氏一族也担不起,即使您现在不让老夫见,到了御前,老夫还是能和二爷说上话。”索额图嘴角仍然挂着笑,不过眼睛里确实诡奇的冰寒,目光如毒蛇的蛇信子一般,缓缓扫量胤祚的脸。

    他虽然跟着来了,不代表自己要认罪。

    “没想到索大人现在还嘴硬。本宗令既然敢上门去拿你,就有足够的证据,咱们两个明人不说暗话,索大人何必还狡辩呢。”胤祚淡淡道。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等一下。”索额图见他要走,鹰眸微微眯起,两手狠抠桌面,就在胤祚身形已经走到门口时,连忙喊住,“你让二爷见我一面,之后事情好说。六爷,就算不看在老夫的面上,你也要顾忌一下二爷,二爷和老夫不一样,否则今年圣上去木兰围场,老夫也不会病了。”

    胤祚停住身子,前脚踩在门槛上,迎面的秋雨洒了他一身,冰冰凉凉的。

    屈林见胤祚不动,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候吩咐。

    片刻后,就听到胤祚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会和二哥说一声,他愿不愿意见你,我不能决定。”

    索额图原先打算继续哄两句,没想到胤祚就这样答应了。

    顿时苦笑一声,看来二爷和六爷的关系要比他想象的好,先皇后若是在世,恐怕也想不到二爷会和六爷关系这般好。

    不过索额图还是拱了拱手,以示感谢,纵然他不喜欢胤祚,可他也是皇阿哥,自己是臣。

    ……

    前院,大阿哥他们一人差不多灌了三四杯茶,在肚子快要被茶水灌满时,一名小吏跑进来,恭敬道:“启禀各位爷,六爷马上就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盯着门口。

    胤祚撑着伞,丝丝细雨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好似洒了盐一般。

    听说有民间习俗,撒盐可以驱邪,等到额娘身子好了些,可以撒些盐驱霉气。

    胤祚走到前厅,眸光一扫。

    都来齐了!

    胤祚将雨伞递到一旁,嘴角微勾,声音如珠坠玉盘,先殿内众人拱手行礼,“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老七、八弟、老九、老十,让大家久等了。”

    九阿哥将人上下打量,仍然风度翩翩,除了衣服下摆被雨水淋湿,看不出干架的痕迹。

    至于九阿哥为什么觉得胤祚会有殴打七旬老人的嫌疑,还是因为在许多时候,胤祚都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但是也有例外,就是涉及到皇后娘娘和茉雅奇的事情上。

    大阿哥轻咳一声:“老六,我们都听说你将索大人请到宗人府的消息了,不知道索大人犯了什么错?”

    胤祚在上首坐下,“索相现在还没有招认,大家不用担心。”听到他的话,现场坐着的几个阿哥面色有些尴尬。

    三阿哥干咳一声,“老六,这事是不是误会,现下皇阿玛还没有过问,不如在兄弟们的见证下,就将事情解决了。”

    大选过去没多久,皇阿玛为他定下了噶布喇的孙女,虽然现下不急着成亲,但是若是索额图出事,噶布喇也会有影响,他已经能想象额娘发出尖叫声了。

    五阿哥和八阿哥纷纷点头。

    胤祚:“此事既然做了,我就不会后悔,诸位哥哥和弟弟放心,我既然敢将索相弄进来,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众人内心抓狂。

    重要的不是多少证据,而是皇阿玛那边。

    皇阿玛若是想要处置索额图,今日索额图出门摔了一跤都是罪过。

    皇阿玛若是不想处置,索额图就是将天捅破天,也不会出事,那么罪过就是胤祚的了。

    十阿哥见现场的哥哥个个神色严肃,悄悄举起了一只胳膊,“那个……”

    “唰!”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十阿哥身上,一下子将他的话堵住了。

    九阿哥在底下踹了他一脚,“说啊!”

    十阿哥瞪了他一眼,正襟危坐,笑的有些谄媚地看着胤祚:“六哥,弟弟我不明白,索额图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们在这里坐了快半个时辰,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打听出来。

    九阿哥默默点头。

    其他人:……

    是啊!他们心里虽然有猜测,但是当事人没有说,他们也不清楚。

    四阿哥低头饮茶,听到十阿哥这话,眸光微闪。

    他也有猜测,从老六这次做事不管不顾,现在是皇后娘娘的紧要时间,索额图这事多半与皇后娘娘有关了。

    胤祚:“都是自家兄弟,这事自然不瞒你们,自从册封大典后,额娘的身子在好转,可是住进坤宁宫后,在不到一个月中,情况有了变化,缘由就是索大人的动作。”

    众人:!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二阿哥。

    二阿哥苦涩一笑,冲着胤祚长拜一礼,“我替叔公向你赔罪!”

    四阿哥皱着眉:“二哥,你是你,索额图是索额图,不可相提并论。”

    而且此事也不是随便就能揽过去的。

    二阿哥面色更加愧疚了。

    他原以为年中的时候,已经让叔公死心,谁知叔公变得更加偏激。

    胤祚又陪着大阿哥他们一阵,快到午时时,他看向二阿哥,“二哥,索相想要见你,我答应了。”

    众人眸光微闪,想着索额图见到二阿哥会说些什么。

    至于阻拦什么的,宗人府现下是胤祚的地盘,他不计较,他们计较什么。

    等到二阿哥去了西院,大阿哥他们也告辞,不过片刻功夫,前厅就只剩下四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了。

    四阿哥认真劝道:“老六,哥哥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但是现下皇后娘娘最重要,要保持自己的冷静,不能冲动,若是皇阿玛怪罪了,你也不要死扛。”

    “多谢四哥开解。”胤祚将人送出府,站在门口目送四阿哥的轿子远去。

    回到前院前厅,看到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围成一圈,不知道说什么。

    胤祚站在门口,屈指敲了敲门板,“你们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三人浑身一颤,扭头看到胤祚,连忙围了上来。

    七阿哥老实道:“我们在商量如果皇阿玛怪罪的话,怎么样捞你。”

    “哦!”胤祚心里暖暖的,唇角微微上扬,“那让我听听,你们打算怎么捞?”

    十阿哥苦着脸:“商量了一波,觉得不好捞,我们三个抱着皇阿玛的腿哭,都不如皇后娘娘一句话。”

    七阿哥点点头,“六哥,索大人真的害了皇后娘娘?”

    这胆子也太大了。

    九阿哥:“索额图的胆子一向大,赫舍里氏一族有时候猖狂到,就是连贝勒、贝子都不放在眼里。”

    皇阿玛对待赫舍里氏确实不薄,当然这也滋生了赫舍里氏一族的野心。

    “嗯。”胤祚轻轻点头。

    其实索额图的胆子要比老七、老九他们想的大,他不止有胆子伤害额娘,甚至若是有机会,就是皇阿玛也不会放过。

    ……

    紫禁城中,茉雅奇得知了胤祚在宫外的动静,彻底明白是什么缘由了。

    她皱眉问到:“皇阿玛那里知道多少?”

    李总管道:“六爷是光明正大去索相府上拿人的,皇城许多人都看到了,皇上那里肯定知道了。”

    茉雅奇垫脚,透过窗户瞅到富察氏和伊哈娜正在陪着佟安宁聊天,氛围一片祥和。

    她眼珠子转了转,提醒道:“你派人看着,等到哥哥进宫时,一定要即使通知。”

    李总管点点头:“奴才已经让人看着。”

    茉雅奇正要进正殿,忽然远处宫门口传来骚动,好像有人来了,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宣驾的太监吊着嗓子喊道:“荣妃娘娘驾到!”

    茉雅奇:!

    荣妃未来儿媳妇是承恩公噶布喇的亲孙女,现下索额图出事,她估计急了。

    第252章

    荣妃神情带着两分焦急,也顾不得仪态,询问了接待的坤宁宫副总管:“徐公公,听闻皇后娘娘醒了,本宫想要见上一面。”

    徐副总管闻言,面色为难,“这……荣妃主子,皇后主子才醒,她老人家的身子情况您是知道的,奴才可以给您通报一声,但是皇后主子见不见您,奴才无法保证。”

    荣妃抿了抿唇,给一旁的文竹使了眼色,文竹掏出一枚荷包塞到徐副总管的手中,热情道:“这些钱给徐公公买酒喝,还请徐公公美言几句。”

    徐公公连忙推拒,他是喜欢钱,但是现下不是时候,八公主还在里面呢。

    所以即使宣驾后,他也不敢将人放进去,只能由里面的人出来接驾。

    “请问荣妃娘娘来见额娘有什么事吗?茉雅奇若是能帮忙,也可以帮忙。”茉雅奇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宫门口的众人连忙给茉雅奇行礼。

    荣妃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清楚茉雅奇什么时候来的。

    “八公主可听说六爷将索相‘请’到宗人府的事情?”荣妃目光紧盯着对方。

    茉雅奇面上吃惊,后退一步,“真的?索相怎么惹到了他,皇阿玛听到后,不会气炸了吧。”

    “八公主不知?”荣妃这下是真吃惊了。

    这件事皇城和紫禁城按理说应该已经传遍了,听说出宫的阿哥都去了宗人府,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事情。

    茉雅奇催促道:“荣妃娘娘快和我说说,到底什么事情,听您说的这些,实在吓死人了。”

    茉雅奇佯装焦急地跺着脚,蹙着眉道:“相芹,你回公主府,让额驸给我送几张金卡。”

    听到“金卡”这个词,荣妃眼皮微跳,心中的开始泛起酸气了。

    “金卡”这东西,虽然她也没见到实物,但是知道它的大名,上次茉雅奇打了大阿哥、一阿哥还有八阿哥他们,将这东西交给皇上,皇上也就没在说什么。

    皇上的孩子中,目前就茉雅奇有,而且还不是一张,而是十张,上次听说用了三张,还剩七张,以她推算,以皇上的怒火,三张金卡也就顶了天,足够平息。

    偏偏其他阿哥连一张“金卡”都得不到,皇上真是偏心偏到天边了。

    依她看,倒不是皇上对茉雅奇有多看重,而是将皇后娘娘放在了心尖上。

    这种主意,也只有皇后娘娘能让皇上落实。

    荣妃越想,心里仿佛开了醋坊,酸气眼看就要从眼睛冒出来了,她反应过来,现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想到此,荣妃握住茉雅奇的手,焦急道:“八公主,此事还是要皇后娘娘出面。”

    茉雅奇:“荣妃娘娘说的严重了,哥哥身为宗人府宗令,可能一些事需要索相帮忙,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荣妃见状,皱眉道:“八公主的意思是不愿意本宫见皇后娘娘。”

    茉雅奇老实道:“荣妃娘娘恕罪,额娘的病情不好说,茉雅奇担心会受到惊吓。”

    荣妃:……

    就在两人在门口纠缠时,珍珠走了出来,向荣妃行了礼,“荣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荣妃面色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茉雅奇见状,也跟着进去了。

    侧殿暖阁,佟安宁在床上没有下来,富察氏和伊哈娜坐在一旁。

    荣妃一进暖阁,被里面的热气熏了一脸,只是坐下一会儿,就已经觉得身上出了薄汗,可是看佟安宁身上甚至还披着一件大褂,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臣妾此次过来,是因为宫外六阿哥和索相的事情。”

    佟安宁愣住了,“胤丛、索额图?”

    这两个现下应该扯不到一起吧。

    就是阿玛和索额图互相揪胡子、扯辫子,她也不太惊讶,老人家说不定哪天上头,想打一架了,可是胤祚怎么找上索额图的麻烦了。

    荣妃急的眼眶泛红,看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听说六阿哥将索相‘请’到了宗人府。”

    佟安宁:……

    历史上,索额图确实被囚禁到宗人府,听说最后是被饿死的。

    怎么胤祚参与进来了?

    难道是康熙的吩咐?

    佟安宁一时间思绪良多,不清楚事情怎么到了这地步。

    富察氏抱着肚子,倒吸一口气,“六爷?”

    伊哈娜在一旁安慰道:“放心,他没事。”

    只要胤祚不牵扯谋反,别说将索额图弄到宗人府,就是将人杀了,也不会出事。

    富察氏现在还怀着身孕,不宜过于焦虑。

    茉雅奇在一旁也安慰道:“嫂嫂,还有茉雅奇呢,若是哥哥不中用,茉雅奇会救他的。”

    “……多谢茉雅奇。”富察氏嘴角微抽,不过心中倒是平稳下来的。

    就算茉雅奇劝不了皇上,还有皇后娘娘。

    佟安宁微微蹙眉:“到底因为什么事?无缘无故胤祚和索相干上了?”

    荣妃摇头:“臣妾也不知晓,现在京城都传遍了,臣妾倒不是为索相说话,只是您也知道,今年大选皇上给胤祉指了噶布喇的孙女,这……让臣妾可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就是索额图出了事,也碍不着承恩公……咳咳……”佟安宁低声道。

    一旁的珍珠奉上一杯清茶给佟安宁润口。

    荣妃傻眼:……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索额图这次真的要栽了,怎么听着皇后娘娘的语气这么肯定。

    她急的不是噶布喇,而是赫舍里氏一族,赫舍里氏一族的运气似乎在索尼、索额图这一辈都用光了,眼下除了索额图在撑着,皇城出众的子孙辈中赫舍里氏排不上号,若是索额图真倒了,等到噶布喇这个承恩公没了,赫舍里氏恐怕要彻底沉寂下去。

    她家老三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的两个福晋都不让人省心,当初她笑话五阿哥的福晋身世低,可是现下五阿哥和五福晋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生了两个嫡子,将一府的孩子都照顾的很好。

    偏偏她家……

    茉雅奇点点头;“荣妃娘娘,您就不用担心,安心当您的婆婆吧。”

    荣妃:……

    伊哈娜转头忍笑。

    佟安宁给了茉雅奇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随便接话。

    茉雅奇尴尬地转过头。

    ……

    乾清宫中,此时热闹的紧。

    承恩公赫舍里·噶布喇跪坐在御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一头花白的七旬老人哭的声泪俱下,“皇上,您可要为奴才做主,索额图为了大清尽忠尽责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下被瑾亲王拿到宗人府,现下外面的人往索额图身上泼脏水,说他犯了滔天恶事,索额图虽然性格高傲倔强,但是他一大把年纪了,于朝廷也是有功之臣,怎么会犯下滔天恶事……”

    佟国维和隆科多神色淡定地跪在距离噶布喇三步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听着噶布喇痛诉。

    康熙坐在御桌前,眉宇间刻着无奈。

    胤祚这孩子,做这事之前,就不能多信任一下他这个皇阿玛吗?

    不声不响地干了这事。

    梁九功进殿时,噶布喇的哭诉声还没有停止。

    梁九功缓步小心地走到康熙身边,小声道:“皇上,奴才打听到,现在阿哥们都从宗人府回去了,六爷还让一爷和索相见了面。”

    “哦?”康熙挑了挑眉,目光扫了一下噶布喇,重咳一声。

    噶布喇见状,识相闭上嘴,不过转身狠狠瞪了佟国维和隆科多一样。

    佟国维:……

    隆科多:……

    他倒要看看出了乾清宫,对方还敢不敢这样哭。

    康熙:“佟国维,你来干什么?”

    “皇上!”佟国维骤然悲声高喊了一声。

    殿内众人被惊的一怔!

    不会吧,噶布喇这个承恩公刚结束,佟国维这个承恩公就要继续了。

    隆科多也是见鬼的表情,来之前,阿玛没提醒他要这样干,难道被噶布喇传染了。

    康熙也是瞪大了眼睛,嘴角不住地抽搐,脑门已经提前开始疼了。

    “你……”噶布喇又急又气地指着佟国维,“你不要脸!”

    身为朝廷重臣,故意学他,传出去他佟佳氏还要脸吗?

    佟国维表示,在皇上面前诉苦,又不丢脸,若是在比他地位低的人面前哭才丢面。

    佟国维俯身磕了一个头,“皇上,六爷这事,虽然奴才不知道因为何缘由,但是多半也能猜测出来和皇后娘娘有关,现下皇后娘娘生命垂危,过一天少一天,奴才身为皇后娘娘的阿玛,每日都心疼地睡不着,恨不能以身代之,六爷糊涂啊!他还年轻,现下福晋还怀有身孕,应该将事情告诉奴才,奴才已经垂垂老矣,和索额图拼上这条命也值了。”

    “佟国维!你说什么呢!”噶布喇眼睛快瞪出血丝了,“大家都是承恩公,你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给我赫舍里氏泼脏水!”

    他嘴上说的硬气,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全身僵直,实在是佟国维说的话太吓人了。

    皇城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分量,甚至为了给她冲喜,连皇后的位置都给了,册封大典也变得异常恢弘。

    现下皇后娘娘病情加重,皇上这些时间好似炸药桶,一点就着。

    ……

    隆科多见状,也磕了头,“皇上,您也知道,我自小是姐姐看顾长大,若不是有姐姐时时盯着,奴才可能就和京城的纨绔子弟差不多,也不会成才,为了姐姐,我也愿意赔上这条命!六爷他错就错在太纯孝,他不改冲动。”

    佟国维:“皇上,六爷是什么性格,您最清楚,他许多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是不是一味的死板,此次敢对索额图出手,也是因为皇后娘娘……他……六爷他恐怕的是担心娘娘时日无多,奴才这么大年纪,原是含饴弄孙,没想到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最后,佟国维赤红的眼眶流出两行浊泪。

    康熙被他说的也红了眼,连忙抹过头。

    梁九功见状,掏出洁白的帕子递到佟国维面前,“佟大人,您擦擦泪吧。皇后娘娘若是看到了,该有多心疼。”

    “多谢梁公公。”佟国维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

    那边噶布喇也再次哭诉,“皇上,你可不要听佟国维胡说,赫舍里氏一族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有胆子对皇后娘娘出手,我们真是冤枉啊——”

    康熙绷着脸,看着下方两名大臣跪在地上,哭的不相上下,面上看不出情绪。

    梁九功也抿着嘴,恭敬地站在旁边。

    心中叹气,不知道此次皇上会如何处置,若是消息传动佟主子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就在梁九功有些走神之际,就听隆科多冷冷道:“噶布喇大人,您这样说,那是愿意用整个家族的未来替索大人担保了!”

    “……”噶布喇仿佛被攥住脖子的大鹅,面色涨红地指着隆科多说不出话来。

    隆科多见他不说话,继续逼道:“虽然六爷此事我佟佳氏并没有参与,但是我相信六爷,愿意用我的性命担保,噶布喇大人若是做不了赫舍里氏的主,自己的主总不能还做不了吧。”

    这话说的噶布喇更加难看。

    一是他确实做不了赫舍里氏的主,虽然阿玛索尼的爵位他继承了,自己也是承恩公,但是赫舍里氏还是索额图做主,他这个承恩公也就是摆设。

    一是他听了佟国维、隆科多的话,心中也发虚,因为索额图说不定脑袋昏了,真有胆子做那事。

    “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此事就还没有决断。梁九功,你去宗人府将老六喊进宫,朕要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他这个宗人府宗令真是当得威风啊!”康熙冷哼道。

    佟国维:“皇上息怒!”

    噶布喇连忙道:“皇上,此事不能听六爷一家之言,要不让索额图也进宫吧。”

    康熙闻言,面色有些为难。

    噶布喇见状,眼珠子转了转,“皇上,若是不行,奴才听说一爷也在,不如让一爷进宫为索额图辩驳。”

    听到这话,隆科多唇角翘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噶布喇这算盘算是打错了。

    康熙见状,点了点头,“梁九功,你将老一也喊来。”

    梁九功:“奴才遵命!”

    ……

    荣妃从坤宁宫出来后,撞上了平妃。

    至于是恰巧还是刻意,荣妃冷冷一笑,“平妃妹妹这个时候是要到哪去啊!”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是去乾清宫和坤宁宫必经之路,而且她都从坤宁宫出来了,平妃作为赫舍里氏家的姑娘,不去找皇上和皇后,偏偏来堵她,真是看得起。

    平妃瞧见荣妃眼里的戒备,面上苦笑一声,“荣妃姐姐,您听到索相和六爷之间的事情吗?是妾身做了什么事影响了皇后娘娘,要这般折腾叔父。”

    “平妃妹妹多虑了,本宫刚才去坤宁宫请安时,皇后娘娘并不知道此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在先皇后和索尼大人的份上,索大人不会出事的。”荣妃温声安慰道。

    至于六阿哥胤祚,有佟国维和皇后娘娘,尤其皇后娘娘现下在特殊时间,多半不会出事的,就是在这之后,佟佳氏怕是要和赫舍里氏彻底撕破脸了。

    平妃愣怔了一瞬。

    她要的不是这些,她是想知道此事能不能让六阿哥彻底没了指望。

    可是听荣妃这话,需要担忧的好像是他们赫舍里家。

    荣妃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说了,和她告了别,然后转身离去。

    平妃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景,静静地站在原地。

    荣妃转弯时瞥了一眼,就看到平妃呆呆站在那里,好似快变成了一尊寂寞的雕像。

    唉!平妃若是早日想开的话,会比大部分嫔妃过得好。

    ……

    宗人府西院,一阿哥和索额图面对面坐着,室内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

    索额图笑了笑,“看来六爷挺相信您的,居然也没有派人看着。”

    一阿哥给索额图倒了一杯茶,轻轻挪到索额图面前,温声道:“叔公喝茶!”

    索额图见状,抿了一口,开口道;“一爷就没有什么可问老夫的?”

    一阿哥低头苦笑一声,“是胤礽无能,辜负了叔公对胤礽的期待,此事,胤礽会全力为叔公求情,保下您,保下赫舍里氏。”

    “听一爷这话,是断定我做了错事。”索额图粗糙的眉梢扭动了一下。

    一阿哥神情黯淡道:“这点六弟没有必要骗我。您之前答应我的,不会再出手的,为什么……”

    “既然一爷和六爷暗地里通了气没有告诉老夫,老夫做什么决定为什么要告诉你,咱们扯平了。”索额图低头吹了吹茶杯里的热茶,然后一饮而尽,“您一直知道,您是皇上嫡子,从您出生开始,就是储君的不一人选,我和娘娘一直努力过,可是您却不争,让老夫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皇后。”

    “额娘……”一阿哥沉默了一瞬,“是我不孝,那个位置不是争就能坐的,叔公太看重自己,也太看重我了。”

    “如果您都没有资格争,老夫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资格。”索额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无论是背景、才学、地位还是人品,他都想不出一阿哥坐不上那个位置的理由。

    一阿哥摇了摇头:“皇阿玛的儿子都有资格,您可曾想过,也许就是因为您这种心态,才让我距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的。皇阿玛册封佟娘娘当了皇后,难到还不够让您清醒吗?”

    “只是因为佟佳氏的那个女人快要死了,所以皇上才这样做。”索额图厉声道。

    “您纵横朝野这么多年,皇阿玛什么心思,你就算猜不出八分,五六分总有吧。你我都知道皇阿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一阿哥苦笑一声,“我这半辈子被您和额娘推着走,也想过自己的日子,此次回去后,也请您不要再做傻事了。”

    索额图嘴巴半张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脑中思绪转了良久,开口道:“一爷是打算和赫舍里氏决裂吗?现下老夫犯了事,确实划清关系比较好。”

    “叔公何必这样刺激胤礽,胤礽和赫舍里氏的关系永远不会断,也断不了。”一阿哥摸了摸茶壶肚子,“茶凉了,胤礽给您泡一壶新茶。”

    索额图神色淡定,目送他起身。

    一阿哥走到门口时,忽而微微扭头,“叔公,我想知道您为什么偏要对皇后娘娘出手吗?”

    “她占了皇后位置,佟佳氏的崛起都是因为她,若是她没了,六爷也会废了、或者疯了,佟佳氏一族也不会这么猖狂。”索额图阖眸闭眼,深吸一口气,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

    皇上最后即使知道是自己干的,他不过赔上一条命罢了。

    现下证明六爷在面对皇后娘娘的事情上确实失控,若是忍了下去,等到登基过后再算账,他也是没办法。

    一阿哥沉默:……

    出了西院,正好撞上梁九功。

    一阿哥拱手道:“梁公公。”

    梁九功回礼,“一爷,皇上命奴才宣您进宫。”

    “我知晓了。”一阿哥应道,他回头看了看西院,“敢问梁公公,皇阿玛还有其他吩咐吗?只让我去宫中?”

    梁九功理解他的意思,肯定地摇头:“皇上宣您和六爷去宫中,乾清宫中佟大人父子和噶布喇大人都在。”

    一阿哥皱眉:……

    看来皇阿玛不想见叔公。

    ……

    茉雅奇听说康熙让人去喊胤祚和一阿哥后,和佟安宁说了一声,打算为胤祚助力。

    临行前,佟安宁嘱咐道:“如果你搞不定,额娘就上场。”

    茉雅奇拍着胸脯,一脸自信道:“您就放心吧,皇阿玛不会为难女儿的。”

    佟安宁拆台道:“我是怕你为难皇上,你皇阿玛确实不会为难你,但是可能迁怒到胤祚身上。”

    “……额娘~~”茉雅奇噘着嘴扯着佟安宁的袖子。

    有这样拆自家女儿台的额娘吗?

    佟安宁歪头轻睨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不对!”

    茉雅奇立马乖巧道:“额娘说的对!”

    一旁的富察氏和伊哈娜纷纷笑出声。

    ……

    茉雅奇来到乾清宫时,胤祚、一阿哥都没有到,噶布喇和佟国维在争吵,隆科多则是恭敬的站到一旁。

    康熙见到她来,挑了挑眉,“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也是为胤祚哭的?”

    哭?

    “给皇阿玛请安!”茉雅奇一边行礼,一边用余光观察噶布喇、佟国维还有隆科多,发现眼底似乎都红着,她见状,抬头又看了看康熙,想看看康熙哭没哭。

    较为倒霉的是,正好和康熙眼神撞上。

    康熙看出她眼底的意思,万分无语,黑着脸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朕也哭了。”

    “嘿呵呵……”茉雅奇讪笑两声,“儿臣不敢,只是担心皇阿玛伤心。”

    康熙冷瞥了她一眼,难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茉雅奇,你这次过来,是要给胤祚求情的吗?”

    “儿臣只知道哥哥将索相弄到了宗人府,具体什么事,儿臣还不知道。”茉雅奇老实道。

    康熙:“皇后那边也知道了?”茉雅奇微微蹙眉,毕竟荣妃已经见过额娘,也不好欺骗皇阿玛,“之前荣妃娘娘前来找额娘,我们就知道了。”

    康熙皱起了眉。

    荣妃这性子还是没变。

    康熙:“既然你来了,趁老一、老六他们还没来,你就和朕说说,怎么看这件事。”

    茉雅奇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身边的佟国维、隆科多,轻咳一声,“儿臣没什么可担心,若干哥哥没错,那就是秉公执法。”

    噶布喇疾声道:“公主这话说的太偏心,此事皇上还没有定论。”

    隆科多懒洋洋道:“噶布喇大人急什么,您也说了,事情也没有定论,你这样子,有点心虚啊!”

    “隆科多,你不要捣乱,此事能是随便说的吗?”噶布喇怒道。

    隆科多正要开口,上头康熙开了口,“还有呢。”

    茉雅奇继续道:“若是哥哥做错了……嗯……”

    “嗯什么嗯,怎么卡格了。”康熙问道。

    茉雅奇见康熙催促,老实道:“若是哥哥做错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皇阿玛的事情了。”

    殿内顿时一片安静。

    隆科多默默给茉雅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茉雅奇装作没看到。

    噶布喇不可置信地看着茉雅奇,眼含控诉和震惊。

    茉雅奇仰头看着屋顶,当做没注意到。

    额娘在紫禁城受到的伤害,怎么不关皇阿玛的事情?

    她没有来个“一哭一闹三上吊”,已经是给皇阿玛的面子了,如果皇阿玛这次还打算放过索额图,那么后面就不要怪她不孝了。

    康熙面色冷沉,大手往桌上一拍,“砰”的一声,御桌上的东西跟着震了震。

    “皇上息怒!”佟国维、隆科多赶紧跪下请罪。

    噶布喇拱手,板着脸训道:“八公主,即使你受宠,可是也不能这样和皇上说话,若是皇上追究起来,就是大不敬了。”

    “噶布喇大人,茉雅奇想问您,既然您熟知大清律例,可知若是有人谋害大清国母是什么罪过?”茉雅奇冰冷地看着他。

    “……八公主,我刚才说过,此事还未有定论。”噶布喇心中将索额图骂了一万遍。

    “皇阿玛都没有说什么,您老人家怎么就污蔑我大不敬,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大不敬。”茉雅奇反问道。

    噶布喇:……

    努力深呼吸。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乾清宫中就他孤独作战,佟国维和隆科多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挑他的错处呢,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不能让他们找到自己的错处。

    等到一爷来了,看他们还怎么说。

    茉雅奇见噶布喇不说话了,面色有些冷,扭头热情地看向康熙:“皇阿玛,您说儿臣说的对不对?”

    康熙抿了一口茶,将茶碗放到桌子上,抬眸抽了她一眼,慢吞吞道:“茉雅奇,你这次打算用几张金卡赎老六?”

    佟国维、隆科多一听,立马看向茉雅奇。

    噶布喇急了,连忙道:“皇上,此事不能。”

    听皇上的话,似乎心里有了决断。

    那样的话,即使一爷赶到,事情也没有转回余地了。

    “皇阿玛,儿臣也不和您调价还价,只能出一张。”茉雅奇竖起一根手指,“额娘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看在他是我亲哥的份上,我出一张已经是大方了。”

    “可是老六这事,朕觉得一张金卡解决不了。”康熙挑眉道。

    “儿臣能帮的只有这些,他不止是我的哥哥,也是您的儿子,咱们都要负责。”茉雅奇两手一摊,十分干脆道。

    隆科多眸中带笑,心中为茉雅奇叫好,不愧是姐姐的闺女,这气魄,旁人比不了。

    康熙抬手指了指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朕是将你宠坏了。”

    茉雅奇则是将这话当成夸奖了。

    第253章

    噶布喇在一旁已经急的冒汗了。

    这二爷和六爷还没有来,可是听皇上这语气,已经下了定论。

    索额图,索额图,你到底干了什么?

    还是六爷干这事,是得到了皇上的允许。

    隆科多见噶布喇急切的样子,心情越发好了。

    茉雅奇:“皇阿玛,您既然这样说了,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一张金卡,其余的茉雅奇可不管。”

    “你想的倒美。”康熙无语道,“你是你,胤祚是胤祚,你们不能混为一谈。”

    他可不糊涂。

    茉雅奇:……

    她怀疑是因为她出价少了,所以皇阿玛反悔了。

    ……

    梁九功带着二阿哥和胤祚到来时,发现乾清宫中多了茉雅奇,眉心一跳,觉得今日的乾清宫可能比他想象的热闹。

    二阿哥和胤祚看到茉雅奇是,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众人向康熙行完礼。

    胤祚给了茉雅奇一个询问的眼神。

    茉雅奇没理他,给了他一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胤祚:……

    若是让茉雅奇和他一起行动,凭借她手上的金卡,他担心茉雅奇会将赫舍里府给拆了,最后就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他要对付的就是索额图,赫舍里氏的其他人不足为惧。

    梁九功满脸堆笑:“启禀皇上,奴才将二爷和六爷请了过来。”

    康熙指了指同样在场的佟国维、隆科多、噶布喇,“既然人到齐了,大家就好好说说吧,你们谁先说?”

    噶布喇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奴才以为让二爷先说吧,佟大人父子和八公主都在这里,奴才和二爷可不敢欺负六爷。”

    二阿哥面色有些为难。

    康熙见状,看向胤祚:“胤祚,你觉得呢?”

    胤祚点头:“儿臣也赞成。”

    噶布喇闻言,面色大喜,连忙催促道:“二爷,您快将索额图的冤屈痛呈皇上,让他为我们做主。”

    茉雅奇扭头翻了一哈白眼。

    如果二哥敢乱说,不要怪她再打第二顿,想到此,茉雅奇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置物架上,上面放置的教鞭、藤条、竹条……都有些褪色,不过手感更好了。

    自从大部分阿哥出宫后,听说皇阿玛许久没有用过这些了。

    那边二阿哥正要开口,余光瞥到茉雅奇的视线,眼皮顿时一跳。

    怀疑茉雅奇打算动手。

    佟国维和康熙也注意到,嘴角微抽,也看出茉雅奇的心思。

    隆科多心中有些忐忑,主要是纠结,若是他家外甥女动起手,他到时候是拉架还是帮忙。

    自己都四五十岁了,来宫里之前没想到要干架。

    二阿哥轻咳一声,“皇阿玛,具体事情六弟大致说了一遍,儿臣在来之前和索相说了一会儿话,他……并不否认。看在索相半辈子为大清尽职尽责的份上,求您绕他这一次……”

    “二爷——”噶布喇目眦尽裂,不可置信地看着二阿哥,他原先以为二爷此次过来是为索额图说话的。

    可是……可是他一上场就替索额图将罪给认了,也不辩驳,虽然求了情,可是这比杀了索额图还让他难受。

    他搞不懂,为什么二爷会这样说。

    胤祚见状,上前一步,“皇阿玛,剩下的事就由儿臣说吧,自从册封大典后,您也知道,额娘的身子就好了许多,可是谁曾想,前两天却急转直下,在额娘吐血昏迷的这两天里,儿臣一直在调查,额娘的身子虽然弱,但是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土崩瓦解,肯定是是有缘由的,所以儿臣也先查了太医院,然后又查了内务府……”

    随着胤祚的缓缓道来,殿内的氛围并没有和缓,反而变得越发的冷寂,噶布喇额头汗如雨下,康熙越发高深莫测,佟国维和隆科多沉着脸,茉雅奇反而面上带笑,不过自己手中的帕子已经撕成两三条了。

    梁九功提着心,看着殿内的主子们,尤其茉雅奇。

    六爷能允许二爷和索额图单独见面,说明清醒克制,还能控制自己。

    可是八公主茉雅奇深受宠爱,做事肆意惯了,尤其还涉及到皇后娘娘,若是真动了手,也是情有可原,旁人说不得什么。

    梁九功就担心,如果茉雅奇动手,自己能不能将人拦下。

    等到胤祚说完,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连噶布喇都不敢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坐在上首的康熙声音沉沉,没听出什么情绪,偏偏让人觉的脊背发凉,“噶布喇,索额图做的这些事,你可知晓。”

    噶布喇抖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否认道:“皇上,此时还没有定论,只是六爷的一家之言,赫舍里氏自从先祖开始,就对大清忠心耿耿,您要相信赫舍里氏,相信索额图。”

    “二爷,您快说啊!”噶布喇急切道。

    早知道他就多带几个人进宫了,否则也不会落得孤立无援的地步,原先以为二爷会扭转局势,现下看来,二爷已经放弃索额图了。

    二阿哥面色愧疚,“外公,请您谅解胤礽。”

    噶布喇顿时天崩地裂。

    二阿哥看向康熙,眼眶发红,撩起下袍,直接跪了下去,“皇阿玛,胤礽愿意自请贬为平民,索相为胤礽操心了一辈子,儿臣辜负了他的期待,此时又没为他说话,实在是不忠不孝,辜负了外公的期待。”

    众人一惊!

    二阿哥这动作出乎他们意料。

    没等康熙说话,旁边的茉雅奇也迅速跪下,眼眶含泪,“皇阿玛,此事不关二哥的事情,儿臣求您为额娘做主,严惩索额图。”

    康熙:!

    噶布喇瞪大眼睛,连忙跑到二阿哥跟前,想要将他拉起来,“二爷,不值得,您是赫舍里氏的希望,如果索额图知道您这样做,他也不会赞成。”

    二阿哥并没有起身,而是冲他摇了摇头。

    康熙看着跪着的茉雅奇和二阿哥,看向胤祚,眸中带着一丝疑惑:你怎么不跪下?

    看清康熙的意思,胤祚额头降下黑线。

    他若是一起跪了,可能变成他和茉雅奇一起威逼皇阿玛。

    本来他们这边就占据主动权,若是两人一起跪了,逼得太紧,容易引起恶感。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索额图此次有翻身的机会,不管是为了额娘还是他。

    ……

    坤宁宫中,佟安宁继续和伊哈娜、富察氏他们聊着天,不过大家都有些走神。

    富察氏担心胤祚他们,但是担心影响佟安宁,打起精神转移话题。

    佟安宁见她有些疲惫,关心道:“富察氏,你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毕竟现在还怀着身孕,这段时间她生病,富察氏也一直在一旁侍疾,佟安宁担心她撑不下。

    富察氏浅笑道:“额娘不用担心我,每天都有太医给我诊脉,胎象稳固着呢。”

    伊哈娜见状,也劝道:“这里有本宫,你就下去休息吧,还有胤祚那边你不必担心,茉雅奇不是跑去了吗,就像一开始说的,茉雅奇解决不了,还有本宫和皇后娘娘,再不济,本宫再请出皇太后,皇上肯定没办法。”

    “这……既然这样,妾身就先下去,额娘若是有事,一定要喊妾身。”富察氏殷切说道。

    “嗯。”佟安宁示意一旁的慧言将富察氏送到侧殿的房间休息。

    等到富察氏离开,伊哈娜笑道:“你这个儿媳妇选的挺好的。”

    佟安宁趴在被子上,懒洋洋道:“下次皇上来了,别忘了夸他。”

    伊哈娜一听,连忙摆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就别吓我了,再说你说的和我说的能一样吗?”

    “皇上现在年纪也大了,耳根子软,不知道这次索额图能不能逃得掉?”佟安宁皱眉道。

    “嗯?刚才我就想问你了,听你的意思是确定皇上这次会严办索额图?”伊哈娜凑近她,纳闷道。

    难道皇上老早就想动手了?

    佟安宁:……

    这让她怎么解释,实在是现在的历史进展早已经改变。

    按照原理是,现在康熙已经废太子了,索额图也被收拾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虽说现在康熙对索额图的感情没有深,但是还有二阿哥。

    “怎么?你不知道怎么说?”伊哈娜见她不吭声,小心地戳了戳的胳膊。

    佟安宁有些纠结道:“大概就是预感,这种大人物轻易不被抓,一旦被抓就完了。”

    伊哈娜提醒他,“不是皇上下旨抓的,是你家儿子抓的。”

    佟安宁:……

    “你说,我要不要去救人?”佟安宁顿时头疼起来。

    “祖宗,你现在这样子去乾清宫,要把大家都吓死吗?”伊哈娜连忙将人按下,“救什么救,孩子都长大了,你就将心稳稳地放到肚子里。”

    依面前这人现在走一步晃三步的样子,真到了乾清宫,皇上见了,恐怕茉雅奇、胤祚他们也要挨训。

    “好吧。”佟安宁想了想,放弃这个想法,想起之前和康熙商量好去畅春园的事情,“对了,我和皇上商量好了,等到病情稳定了,我就去畅春园养病,你去不去?”

    这两年,大概是年纪大了,伊哈娜也很少回科尔沁,多半时间都是陪着皇太后。

    伊哈娜一听,瞪大眼睛,“你可是皇后娘娘!”

    这册封大典才过去多长时间,就想要离开紫禁城。

    “皇后娘娘也要养病。”佟安宁笑道,“畅春园那边可比紫禁城好多了,而且旁边还有格物园可以玩,我就是闭着眼选,也会选择畅春园。”

    “嗯……这事我要告诉皇太后,看她去不去,如果她不想去,我就经常去看你。”伊哈娜说道。

    佟安宁微微点头。

    ……

    自从二阿哥、胤祚进宫后,紫禁城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到乾清宫。

    根据不知名的乾清宫侍卫偷偷传消息,之前噶布喇、佟国维、隆科多在御前哭的死去活来,好像还打了起来……

    后来茉雅奇公主、二爷、六爷他们进去后,整个乾清宫冷飕飕的,都不敢说话。

    某侍卫午间轮休处,乾清宫下班的侍卫一回来,就被其他人围了上来。

    “富林,你快给我说说,皇上那里,两个承恩公真的打起来了吗?”

    “我听说八公主和二爷打起来了,还砸了乾清宫的东西?”

    富林是内殿侍卫,知道的要比外面的侍卫多。

    能进宫当值的基本上都是有点身份的,现在皇上已经五十多岁,已过知天命的年纪,按理说应该为下任储君做准备,之前二阿哥胜算较大,一是因为他是嫡子,二是因为他的母家是赫舍里氏。

    自从佟安宁册封皇后娘娘后,胤祚的胜算率可以说碾压其他人。

    可是现在胤祚直面对上索额图,在许多人看来,有些不智,他身为皇阿哥,不应该下场,尤其在这么关键的时间。

    富林瞪大眼睛:“外面都传成这样了?”

    “欸?听你的话,好像事实不是这样的?”一名络腮胡子的侍卫将富林拉到椅子上。

    旁边一名男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你先说说,六爷和索额图谁赢了?”

    这事对大家很重要,如果六爷赢了,二爷也就败了,如果六爷输了,嗯,说实话,最后谁能登上高位,还不一定。

    富林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碗,然后喝了半碗茶,在众人催促的眼神中开口道:“六爷没输。”

    “没输,那就是赢了,过几天,是佟大人的大寿,我让玛法去讨杯酒喝。”

    “皇上怎么处置索相?不对,索相犯了什么事”

    “没输?你这话挺有趣的,没输是不是也代表没赢?那索额图输吗?”一个年轻侍卫坏笑着将胳膊搭到他的肩上,“还卖关子!再糊弄下去,小心下次喝酒不喊你。”

    其他人经过他的提醒,反应过来。

    是啊!输与赢之间,还有平局呢。

    对于皇上来说,如果单是六爷和索额图的事情,肯定选六爷,但是索额图背后是二爷。

    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还都是两个嫡子,两个阿哥同样优秀。

    就不知道皇上如何选择。

    “好家伙!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卖关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听说八公主也在,而且八公主还动手了,真的吗?”

    “不管如何,索额图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

    “好了!好了,大家先停下,让富林说说。”

    “富林你可别卖关子了,在乾清宫里面当值的又不止你一个人,等到咱们捉了其他人,你也就没有这待遇了,变成了冷宫废妃了。”

    “对对,快说。”

    “好好,额苏说得没错,你们听我说。”富林站在椅子上,插着腰道:“我以为六爷没输也没赢,因为此事对二爷没影响,不过索额图输了。”

    “你这样说,我更不明白了。索额图输了不就是二爷输了吗?”

    “你懂什么,索额图是臣子,二爷是儿子,这在皇上心里能是一样的地位吗?”

    “好像也有道理。”

    富林轻咳一声,“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结果过两天就知道了,大家也知道在乾清宫当差,最重要的是嘴巴严。”

    众人齐声“切”了一声。

    他若是嘴巴严,刚才说话的是谁。

    一些人不死心,询问了在乾清宫当差的其他人。

    其他人要么不说,要么就是不知道。

    至于从乾清宫离开佟国维、隆科多、噶布喇都面色严肃,不见笑意,辨别不出谁赢了。

    ……

    乾清宫中,茉雅奇、胤祚、二阿哥仿佛柱子一般分散站在殿中,互相之间都不说话,互相之间弥漫着略微尴尬的氛围。

    康熙负手走到胤祚跟前,微微仰了仰头,“胤祚,对于朕的处置,你可满意?”

    ……索额图被贬为庶民,圈禁宗人府五年才可回府……

    胤祚神色平淡,恭敬道:“皇阿玛圣明!”

    “那你是满意了?”康熙挑眉。

    胤祚再次拱手:“儿臣想辞去宗人府宗令的职位。”

    否则索额图在宗人府有个好歹,脏水就泼在他身上。

    再说处理那群婆婆妈妈的事情,他是受够了,还不如研究其他东西。

    反正这个宗令他是当够了。

    “哼!你这样子是嫌弃索额图了?”康熙嘲弄一笑,“咱们六爷之前不是挺威风的吗?都敢自作主张拿下朝廷一品大员,现在不干了?利用完就抛弃了。”

    茉雅奇:……

    皇阿玛这话说的,好像控诉胤祚是渣男。

    “咳……皇阿玛,儿臣以为哥哥说的没错,因为此事,在天下人眼里,索额图算是和哥哥对上了,他若是在宗人府大牢出了事,哥哥就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茉雅奇说道。

    康熙自然想到这一点,不过他对胤祚有信心,而且胤祚接手宗人府这几个月里,虽然许多人给他递了很多折子控诉,但是宗人府总体来说发展还是向好的。

    尤其那个改造场,主意不错,最重要是胤祚落到实处了,宗室也遵守,执行力和领导力都让他满意。

    过往手下的臣子提出来的一些想法,看似花团锦簇,十分有用,可是执行过程中,不是不到位,就是下面的人不配合,还不如不说。

    茉雅奇饶有兴致道:“要不您将宗人府交给我,我和哥哥是同胞兄妹,我也可以试试。”

    “你!算了。若是你当了宗令,朕担心宗室那群人会被你逼得上吊。”康熙摇头道。

    “皇阿玛!”茉雅奇气的直跺脚。

    她有那么过分吗?

    康熙表示,先不说她公主的身份,茉雅奇连阿哥都敢动手,宗室的那群人若是知晓茉雅奇去了宗人府,怕是要在他的乾清宫上吊。

    二阿哥抿了抿唇,“六弟,若是你担心这个,可以将索额图转移到其他地方。”

    胤祚面无表情道:“二哥多虑了,我就是纯粹不想当宗令了,二哥若是想要,可以向皇阿玛提。”

    二阿哥:……

    他倒是有意,但是担心皇阿玛不愿意给。

    康熙:……

    ……

    茉雅奇、胤祚离开乾清宫后,就直奔坤宁宫。

    佟安宁看到他们回来,眉梢微挑,“欢迎凯旋而归的勇士!”

    伊哈娜笑道:“若是打了败仗,最起码茉雅奇不会乐呵呵的。”

    茉雅奇、胤祚给佟安宁、伊哈娜行了礼。

    伊哈娜示意两人起身。

    茉雅奇蹲坐床边,握着佟安宁的手,“额娘,我离开这段时间,您感觉怎么样?用膳香吗?还头疼吗?太医怎么说?”

    伊哈娜:“太医过来看了,说人醒了就容易治了,如果顺利,再过七八天,就能蹦蹦跳跳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治病也需要病人配合,这点她是认同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结果是什么?”佟安宁好奇道。

    胤祚和茉雅奇对视一眼,茉雅奇凑到佟安宁和伊哈娜耳边小声说了结果。

    伊哈娜蹙眉:“便宜他了。”

    佟安宁:“人家毕竟背景深厚。”

    虽然心塞,但是也只能认命。

    她看向胤祚,“胤祚,现下我既然已经醒了,你和富察氏就回去吧,她现在有了身孕,既要照顾我这里,又要看顾府中,实在太难了,她现在已经是孕后期,你要心疼她。”

    胤祚躬身低头道:“儿臣知错。”

    伊哈娜:“胤祚,你身为男人,平时要多体谅自家女人,这样后院才能稳固,富察氏嫁给你,不是给你当老妈子,是陪你一辈子的。”

    “胤祚知错,日后一定多体谅福晋。”胤祚继续道歉。

    茉雅奇在一旁捂嘴偷笑。

    佟安宁见状,抬手敲了敲她,“这话也同样适用你。”

    茉雅奇傻眼:“额娘,我是女人。”

    “夫妻一体,你也不要太欺负那苏图了,否则将他吓跑了,你后悔都没用。”佟安宁叹笑道。

    “他敢!”茉雅奇拧眉一瞪,“他若是跑了,我就重新找个人,小姨说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佟安宁扶额头疼,一是为自家闺女,而是担心亲妹妹那边的夫妻感情。

    茉雅奇见佟安宁这样,轻轻搂住她,将脸贴到她的脸上,软声撒娇道:“额娘说得对,额娘要一直看着我,额娘最好了。”

    “哎哟哟……”伊哈娜捂着嘴,挤眉弄眼道:“本宫的牙都要酸倒了,茉雅奇,你这撒娇是是和谁学的?”

    “嗯?”茉雅奇一脸无辜,“这要学吗?当然是我由衷地喜欢额娘。”

    “你啊!”佟安宁轻轻扯了扯她的脸颊。

    真是拿她没办法。

    茉雅奇还说了胤祚不想要宗人府宗令了,不过康熙那边没有给结果。

    佟安宁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想当就不当,不过,若是宗室听到这消息,会不会喜极而泣。”

    茉雅奇眨巴眨巴眼,看向胤祚,“哥哥,需要我将消息散步出去,让宗人那群人提前高兴一下吗?”

    消息传出后,不知道京城的酒楼会不会爆满。

    “皇阿玛还没有答应,若是不成,岂不是让他们白高兴了。”胤祚无奈道。

    “哈……”茉雅奇轻笑一声,和佟安宁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那就更有意思了。”

    “噗呲!”伊哈娜忍俊不禁。

    胤祚眸中也泄出笑意。

    ……

    次日,康熙上朝,宣布了对于索额图的处置,痛心疾首道:“索额图贵为内阁首辅,不思皇恩,屡次贪赃枉法,朕实在无法再偏袒他,是故将其贬为庶民,圈禁宗人府五年……”

    文武百官:……

    他们打听到六爷对索额图下手,原因是索额图对皇后娘娘下毒手,所以六爷才没有忍下来。

    对于皇上这样说,他们也能理解,索额图身为皇亲国戚,又备受宠爱,就算皇上不顾及索额图,也要顾忌二阿哥,肯定不能将“谋逆”的罪名放到索额图身上,只能是“贪赃枉法”了。

    而且索额图来自赫舍里氏,在满清有重大影响力,祖上立功颇多,尤其索额图的阿玛索尼大人,皇上此举估计也是不想让功臣寒心。

    而索额图得到这罪名,也不是污蔑,索额图当官这么些年,可是贪了不少钱财,皇上曾经严厉斥责警告过,可是索额图仍然不知收敛。

    当然朝廷中大部分官员手脚都不干净,多数无非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水平。

    噶布喇出列,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多谢皇上开恩,奴才代索额图谢恩。奴才一定让索额图悔过,重新做人。”

    众人眸光微闪。

    看来皇上已经和赫舍里氏通气了,噶布喇也认命了。

    人群中的九阿哥轻嗤一声。

    在宗人府大牢关五年,不知道现年七十多岁的索额图能不能撑下来。

    六哥现在是宗人府宗令,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他品德高尚了,索额图别想在宗人府大牢里安心养老。

    此事说完后,康熙接着商议其他朝政。

    不过其中一些官员有些走神,时不时小心看一下胤祚、二阿哥的眼色。

    二阿哥沉默。

    胤祚冷脸。

    似乎都不怎么开心。

    嗯……

    大家也都理解。

    至于其他阿哥,也都神色淡定,目不斜视,似乎此事和他们无关。

    同时,早朝的最后,康熙免去了胤祚宗人府宗令一职,同时命令大阿哥接过宗人府宗令。

    “……”大阿哥半张着嘴,不明白宗令一职怎么跑到他头上了。

    察觉身上众朝臣的视线,大阿哥扫了一眼,众人连忙撤回。

    心想,此事六爷还是有影响的,宗人府的宗令都没了,看来皇上心里还是介意的。

    ……

    下朝后,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安慰胤祚。

    “六哥,宗人府也不好管,没了就没了。”七阿哥关切道。

    “对啊!现下索额图也处置了,您也为皇后娘娘出气了。”十阿哥点点头。

    “对,我听说这些日子宗室许多人都写折子控诉你,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不做。”九阿哥说道。

    胤祚神情变得柔和,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弟弟,轻声说道:“宗令是我自己辞的,索额图被圈禁在宗人府,若是出了事,我不好交代,原先就烦了,正好可以脱身。”

    三人恍然大悟状。

    说得有理。

    如果噶布喇他们控诉胤祚虐待索额图,对六哥的名声也有影响,最好提前退了。

    九阿哥竖起大拇指:“六哥英明。”

    第254章

    根据康熙的旨意,索额图在宗人府圈禁期间,外人未经宗令的允许不得探望。

    不过这些暂时和胤祚无关了,宗人府宗令已经换人了。

    宗人府中,索额图很快接到圣旨。

    索额图听完后,仿若一下子老了十岁,神色黯然,颓丧地跪坐在石板上,一贯沧桑犀利的眸子此时带着些许沧桑和茫然。

    皇上就这样将他放弃了,他为大清当牛做马一生,就得了这个结果。

    梁九功右手托着圣旨,见索额图这样子,叹了一口气,“索额图,接旨吧!”

    “汉人有一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呵……奴才索额图接旨。”索额图张着干瘪的手臂,抖着唇道。

    梁九功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他眼睛微眯,“索额图,皇上对你这样的处置,已经是皇恩浩荡,按照你所犯之事,应该往午门去,但是二爷为了保下你,居然威胁皇上,要自贬为庶民,你应该知足了。唉!你落得这个下场,皇上他老人家和二爷真的对你仁至义尽了。”

    “二爷!”索额图瞳孔微颤,粗粝的大手也在颤抖。

    梁九功:“而且,皇上撤了六爷的宗令,宗人府现在由直亲王负责。”

    索额图眸光微凝,“直亲王?”

    梁九功点头,苦口婆心道:“所以你现在要感谢圣恩。”

    “老夫想见一下二爷。”索额图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梁九功叹气:“索额图,你若真为了二爷着想,就先好好待在宗人府,现下和二爷避着点。你可知,因为没有救出你,赫舍里氏的许多人都埋怨他。”

    索额图顿时黑了脸,“那群没用的人,此事不关二爷的事情。”

    埋怨二爷,无非掩盖自己的无能。

    “杂家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了,再多也就不能说了。”梁九功说完,将圣旨交给他。

    索额图双手接过,注视了三秒,然后将圣旨放到身旁,冲着紫禁城的方向行了叩拜大礼,“奴才索额图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九功满意地点了点头。

    次日,大阿哥前来宗人府上任,就遇到了第一个难事。

    二阿哥和赫舍里氏都给索额图送了不少东西,有衣物、有吃食、还有笔墨纸砚、打发时间的棋盒、象棋……

    让官吏欣慰的是,还好没送奴仆。

    官吏为难地看着大阿哥:“王爷,您看着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退回去,皇阿玛将他圈在宗人府,又不是来享福的,旁人是什么样子,他也是什么样子。”大阿哥虎着脸道。

    这东西若是他允许送进去,明天就能被御史的弹劾给淹了。

    官吏连忙道:“下官知错,一定照办。”

    大阿哥示意他离开。

    心中暗自骂了胤祚一句,真是精明,将索额图送进来后,就撒手不管了。

    如大阿哥猜测的那样,京中好几户人家都盯着呢,等着大阿哥收下东西,就开始弹劾。

    ……

    十月底,宫中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要去畅春园养病,已经在命内务府收拾行礼了。

    听到消息,宫中嫔妃有人惊愕,有人不舍,有人伤心,有人高兴……

    荣妃听到消息,呆了一瞬,“皇上舍得吗?”

    以她的了解,佟安宁在这一走,可能最后回不来了,若是不凑巧,可能连送她最后一面都赶不上。

    文竹:“奴婢以为皇上应该不舍得,应该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荣妃从暖炕上下来,吩咐道:“咱们去看看皇后娘娘,毕竟一起过了大半辈子。”

    文竹:“奴婢遵命。”

    等到荣妃到坤宁宫时,发现宜妃还在,两人之间虽然不似早年那边针尖对麦芒,现在也不可能蜜里调油,两人见面时,顶多就是点点头。

    荣妃满脸笑意,“听说皇后娘娘要去畅春园,臣妾就来看看您。”

    佟安宁:“多谢荣妃了。”

    宜妃:“听说皇上明年要在西郊将一个大园子,叫圆明园,里面要包含天下园林,等到建好了,娘娘说不定是第一个入住的。”

    佟安宁:……

    康熙想要修圆明园,也是因为六次南巡对江南的灵山秀水十分眼馋。

    历史上,圆明园的下场是那场侵略的伤痕,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避过此劫难。

    佟安宁:“借宜妃吉言,本宫拭目以待。”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荣妃得知惠妃已经过来探望过了,成嫔、通嫔、敏嫔等位份较高的嫔妃大多过来看她了。

    要说有没有例外。

    自从索额图的处置结果出来后,平妃一直不曾过来给佟安宁请安,据说病着。

    荣妃撇嘴:“她就是病着,难道还有皇后娘娘的病严重。”

    皇后娘娘现下半只脚已经踏到鬼门关,日后每一天都有阎王催命,尤其京城的冬日难熬。

    “荣妃姐姐,慎言。”宜妃在一旁提醒道。

    荣妃连忙捂住了嘴,看向佟安宁的眼神透着心虚。

    佟安宁没说什么,而是询问珍珠:“珍珠,你去看过没有?”

    “奴婢去看了,也询问了太医,太医说平妃娘娘肝郁气滞,需要慢慢调养。”珍珠恭敬道。

    众人了然,这是气狠了。

    若说宫中太医最擅长治疗什么,恐怕就是这了。

    佟安宁笑了笑,“既然这样,就由着她吧。”

    俗话说,穷寇莫追,现下索额图的事情已经有定论,皇上对于赫舍里氏估摸还有些愧疚,年底还要大封六宫,她如果计较,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年底要大封六宫,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平妃那边钻牛角尖,你们不要去刺激她,惹皇上烦。”佟安宁闷声轻咳了两下,缓声嘱咐道。

    荣妃、宜妃对视一眼,明白佟安宁的意思。

    荣妃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胤祉明年就要成亲,臣妾忙着婚礼,哪有闲工夫管这些。”

    “老九那张嘴又招惹了麻烦,臣妾忙着教训老九和老五,平妃不惹臣妾,臣妾也想不到她这号人。”宜妃也捂嘴笑道,过了一会儿补充道,“臣妾之后见了其他姐妹,也会叮嘱他们,平妃妹妹是赫舍里氏的姑娘,等闲人惹不起。”

    佟安宁含笑点了点头。

    ……

    十一月初,佟安宁迁往畅春园,康熙打算陪着她住半个月。

    两人闲聊时,说起大封六宫的事情。

    按照康熙的想法,想要升一位嫔妃为贵妃,在宜妃和平妃之间犹豫,询问佟安宁的想法。

    佟安宁闻言,白了他一眼,“皇上,在宜妃和平妃之间选,您觉得臣妾会选平妃吗?”

    大概不是明摆着吗?

    康熙:……

    “咳……那你说,四妃之间,你想谁当贵妃。”康熙无奈道。

    佟安宁也干脆,“只要不是平妃,其他三人,你实在犹豫,要不臣妾帮您抓阄!”

    “胡闹!此乃后宫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康熙拉着脸道。

    “呵……臣妾算是看出来,您这是明摆着偏心宜妃啊!”佟安宁轻嗤一声,“也对,宜妃自从进宫后,就顺风顺水,当年进宫才半年就封了嫔,比她资历大的宫中嫔妃哪个不是熬了许久,后来又最快升上妃位,满宫姐妹都羡慕着呢。”

    康熙:……

    这人是不是病情加重了,都睁眼说瞎话了,他偏心谁,满天下的人都知道。

    她说完后,感觉康熙的表情有些不对,一脸莫名道:“难道臣妾说的不对。”

    康熙嘴角微抽:“你难道说得对吗?”

    梁九功及时插话,“皇后娘娘,奴才以为,比起您,宜妃娘娘不值一提。”

    佟安宁眼珠子转了转,“那臣妾就换个说法,自臣妾以下,宜妃在您心里应该也能站一个心尖尖吧。”

    “心尖尖?什么叫也能?这东西还有许多吗?”康熙无语道。

    佟安宁用帕子捂着嘴,“那当然,你们男人心里,尤其皇上您,心有千千尖!”

    佟安宁最后加重了语气。

    康熙:……

    佟安宁见康熙语塞,噗嗤笑出声,“好了好了,皇上既然你属意宜妃,就她吧。”

    “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康熙莫名道。

    佟安宁轻睨了他一眼,“臣妾一直都很好说话的,今年能让皇上开心的事情不多,大封后宫这事,本身就是皇上您做主。”

    她都到了这个地步,管这些也没用。

    康熙抬手指了指她,没说什么。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陵寝的事情。

    经过康熙提醒,佟安宁一拍桌子。

    坏事了!

    她现在成了皇后,多半要和康熙合葬在一起,那她之前选的陵墓不就用不着了。

    她记得,历史上康熙的坟可是被扒了。

    而且她那么多东西,如果被人盗了,自己就是在棺材里,也会气活过来的。

    佟安宁佟纠结了一番,“皇上,我要带下去的东西挺多的,你确定咱们要葬在一起,要不分开葬?嗯……好像也不行。”

    她记得清东陵被盗时,不止康熙陵寝遭殃,整个东陵都遭殃了。

    这样想,好像不太安全。

    康熙顿时黑着脸,“和朕葬在一起不好吗?”

    他与她是夫妻,夫妻同穴乃是传统。

    佟安宁老实道:“我怕以后受到您的牵连,被盗墓。”

    康熙脑门青筋直跳,瞪直了眼睛,“佟安宁!”

    这人怎么胡说八道!佟安宁:……

    她说的是真话啊!

    “好了,好了,您别气,臣妾和您葬在一起罢了。”佟安宁面色失落道。

    她也想清楚了,以她这么大的目标,就算不和康熙葬在一起,到时候出了事,也会逃不掉。

    说不定后面清朝没有那么拉,能保住皇陵,或者多研究一些防盗墓的技术。

    “哼!皇后娘娘真是委屈了。”康熙冷哼一声。

    佟安宁见他真恼了,转身研究墙角的花瓶,将后脑勺对着康熙。

    康熙:……

    对于佟安宁这话,康熙就当她一时昏了头,也没有太当真。

    ……

    康熙回到紫禁城后,佟嬷嬷和秋嬷嬷相携过来看她。

    两个老人家头发花白,面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眸光慈祥看着佟安宁。

    佟安宁见佟嬷嬷和秋嬷嬷精神矍铄的样子,唇边泄出笑意,“佟嬷嬷、秋嬷嬷,你们怎么来了?”

    秋嬷嬷那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满是心疼,面上带笑,“想娘娘了。”

    佟嬷嬷说道:“皇后娘娘不会嫌弃我们两个糟老婆子吧。”

    “看嬷嬷说的,我也年纪大了,大家都变成老婆子。”佟安宁示意两人坐近些。

    秋嬷嬷坐在床边,关切道:“娘娘最近睡得香吗?吃饭可有胃口?”

    “呵呵……我独享这么大的园子养病,当然心情好了。”佟安宁故作轻松道。

    佟嬷嬷看着佟安宁脸上瘦削不堪,眼底黄中带黑,眸中心疼更深,“嬷嬷相信娘娘。”

    佟安宁一手握住一人的手,转移话题,“嬷嬷最近忙着干什么?路易客栈和康熙客栈的生意怎么样?有人找麻烦吗?”

    佟嬷嬷:“您现在是皇后娘娘,现在没人敢惹我们,而且客栈的生意越发好了,预约已经排到年后四月了。”

    佟安宁点点头。

    室内流转着脉脉温情,秋嬷嬷、佟嬷嬷说着客栈里的一些趣事,还有性格极品的客人,逗得佟安宁时不时笑出声。

    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冷静,到了后面,秋嬷嬷没忍住,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一把抱住佟安宁,“娘娘若是疼的话,在嬷嬷这里哭,没人敢说您!”

    佟安宁眼眶晃着晶莹的水花,努力瞪大眼睛,防止眼泪流下来,“嬷嬷,我已经长大了。”

    秋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嬷嬷这里,娘娘不需要长大。”

    “嬷嬷。”佟安宁低喃道。

    晚些时候,秋嬷嬷和佟嬷嬷红着眼退出了房子,珍珠等人给两个老人家见了礼。

    珍珠直接跪在两人面前,双目噙泪,“秋嬷嬷、佟嬷嬷,你们二位罚我吧,我没有照顾好主子。”

    “唉!”秋嬷嬷将珍珠扶起来,“都当了半辈子的女官,怎么还是这么莽撞的性格,娘娘的身子,我们都知道,只是我这个老太婆原以为是我先走的,没想到……”

    佟嬷嬷也是悲伤之色,谁曾想,是他们将要送别娘娘。

    娘娘刚才将珍珠他们托付给她们两个老婆子。

    娘娘说等到珍珠她们出了宫,让她们两个照顾一下珍珠他们。

    有八公主、六爷在,珍珠他们肯定有去处,娘娘将他们聚在一起,无非是向她们能相互扶持,不想他们再做奴才。

    娘娘啊……

    佟嬷嬷默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

    年底,紫禁城大封六宫,宜妃晋封贵妃,成嫔晋封成妃,平妃虽然没有被封为贵妃,不过给了贵妃待遇,端嫔、通嫔也给了妃位待遇,其他更是册封了五六名贵人,后宫的嫔妃基本上都得了封位和封号,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

    康熙四十八年一月,圆明园在京城西郊动工,由三阿哥和五阿哥共同监造。

    中旬,胤祚的福晋富察氏平安产下一子,也是在月底,府中另外两名怀孕的格格也平安产下一子一女,佟安宁派人送了赏赐。

    五月,宁夏中卫发生地震,康熙派胤祚前去赈灾。

    在胤祚离开三天后,佟安宁就病的站不起来,为了能行走,她坐上了轮椅,出去逛逛总是好的,总比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好。

    六月,胤祚归来,康熙正式下了圣旨,册封胤祚为太子,与此同时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都被册封了郡王。

    原地踏步、翘首以盼的九阿哥、十阿哥傻眼,怎么没有他们的?

    现在出宫开府的其他兄弟最低也是郡王,独独剩下他们两个贝勒。

    他们什么时候惹了皇阿玛。

    若是十五六岁的九阿哥、十阿哥在接到消息后,估计就手牵手去问康熙。

    现在两人可不敢,不过他们可以去问胤祚。

    胤祚只一个字,“等!”

    皇阿玛将老九、老十落下,就是留给他施恩的。

    他俩和自己关系一向好,等到自己登基,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十阿哥一头问号,“六哥,什么意思?”

    九阿哥眼珠子转了转,想明白了,反手将四阿哥的嘴巴捂住,“六哥,我明白了,您忙吧,我和老十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将十阿哥拉走了。

    “我是真不明白。”十阿哥倒退着,大嗓门嚷嚷道。

    九阿哥悠哉道,“你要记得,好饭不怕晚,六哥不会亏待咱们的。”

    “啊……哦!”十阿哥愣了一下,使劲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对于胤祚被册封为太子,对于朝廷百官来说,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们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下了决定,要知道去年九月,皇上举行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不到一年,现在就要举办太子册封大典。

    之前他们猜测的果然没错,皇上册立佟安宁为皇后时,内心已经下了决定。

    九月,胤祚的册封大典举行完毕,带着全家老小搬进了毓庆宫。

    佟安宁听到后,觉得胤祚亏了,之前她给弄的王府宅子那么大、那么精致,现在一下子丢在了外面,而且宫里的生活,哪有宫外自由。

    最主要是,他是太子啊!就算不熟知历史,大多人也清楚康熙的太子是什么下场。

    而且康熙今年才五十六岁,还有十多年的寿命,人家平时也喜欢养生,说不定会超过历史记录年龄。

    这样的话,当个十几二十年的太子,对胤祚挑战太大了。

    所以在胤祚给她请安时,佟安宁给他出主意道:“如果你皇阿玛糊涂了,就立刻撂挑子,也别忍着,他自己稀罕权利,让他自己折腾。”

    如果多做事,会被认为居心不良,那就不做事,直接摆烂。

    “好!儿臣记在心里了。”胤祚愣了愣,一口应下。

    佟安宁示意胤祚推着轮椅带她出去逛逛。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空空旷寂寥,万物显现掉落的衰容,秋风圈着各色落叶不停的飞舞,红的、紫的、棕的、黑的……各种颜色,好似蝴蝶一般。

    佟安宁看着澄澈空旷的天空,轻声问道:“胤祚,你未来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鞠躬尽瘁?爱民如子?忧国忧民?千古一帝?”

    胤祚:“儿臣想建设一个额娘之前说的那种满是高楼、水泥路、人人吃饱穿暖的的世界。”

    佟安宁面色一僵,仰头看了看胤祚,然后又歪头看了看天。

    嗯,今天的太阳灿烂美好,照的人暖洋洋的,最重要是它没有从西边出来。

    天也没黑。

    胤祚见她神色怪异,疑惑道:“额娘?”

    “咳!儿啊!”佟安宁轻咳一声。

    胤祚嘴角经不住一抽,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接招。

    佟安宁叹气:“儿啊!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困难,首先你自己单打独斗的话,就是奋斗一千年也没用,其次你还不能有一群拖后腿的猪队友,再者,你制定的政策要让民众能接受,这一切还都只是基础,你皇阿玛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敢提出永不加赋,要不,咱们定个实际一点的目标。”

    当然康熙喊出“永不加赋”的口号,一是为了减轻民众的赋税负担,取消的是丁赋,就是人口税,二是为了方便人口统计,之前没有取消之前,有许多人为了逃避赋税,大多不入户籍,出现很多隐户和逃户,民众没了赋税负担后,也就愿意入户籍了,方便官方管理。

    就是新中国的建立和发展,也是其中一代先烈流干了血,后面一代人耗尽了心力,吃了两代人的苦,才重塑中国的脊梁和基础,后面用开挂的速度,也是用了七十多年才实现全民脱贫。

    嗯……可能人数上有亿点点多的缘故。

    而在清朝,这个目标本身就不可能实现。

    封建主义制度有自己局限性,尤其清朝本身制度上有许多恶习和漏洞,现在康熙朝还没有过完,吏治上腐败就横行了,而且后面不仅有内部的压力,还有外部诸多列强的虎视眈眈。

    怎么想,佟安宁都觉得这是个不可能挑战!

    最起码在清朝不行。

    胤祚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儿臣争取超过皇阿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看这样的目标多好,也容易实现。”佟安宁反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皇帝也是人,不要将自己当成牲口使用,天底下那么多人呢,再不济,你还有许多兄弟,皇上辛苦培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为朝廷干活了。”

    “儿臣记得了。”胤祚点头。

    佟安宁继续叮嘱道,“还有你就是想奢靡享受,你花自己内帑的钱,旁人不说,但是如果花了国库的钱,额娘可看不起你,以后别给我上香!”

    “额娘!”胤祚眼皮直跳。

    额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正想开口,忽然眼角余光瞥到角落里一抹靛蓝袍子被风扬起,心中一惊。

    “人话!再过不久,估计就是鬼话了!你听与不听,反正额娘也看不到。”佟安宁被暖阳照的有些昏昏欲睡,声音带着些许困倦。

    “额娘,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您会好好的。”胤祚低声道。

    “嗯,你说的对,胤祚你要记住,即使当了太子,你也是皇上的儿子,要孝顺。唉!太子这位置总觉得让人心慌,他也真是,下圣旨的时候,也没有和我商量……”佟安宁唉声叹气道。

    “听你这话语,还埋怨起朕了!”康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佟安宁心中一咯噔,回头就看到康熙站在桂花树下,靛蓝色的衣服上还沾着着金色的桂花。

    不知道站了多久。

    胤祚给康熙行礼,佟安宁现在不良于行,给康熙行了半礼,干笑道:“皇上,您怎么来了,简直让臣妾如……如沐春风。”如临大敌啊!

    康熙:“……可是朕看你这样子似乎是如临大敌!”

    “哈呵呵……”佟安宁额头滴汗。

    难道当久了夫妻,真会变成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第255章

    “有你这样教孩子吗?”康熙走到佟安宁身后,接过了胤祚的位置,缓缓推着轮椅。

    佟安宁轻咳一声:“皇上,如果我说,刚才那些都是逗胤祚的,您信不信?”

    “怎么?说人坏话被人听到了,就不承认了。佟安宁,你胆子变小了。”康熙的声音在佟安宁头顶响起。

    一旁的胤祚恭敬道:“皇阿玛,额娘说那些,不过是担心儿臣走偏路。”

    佟安宁干笑着点头。

    “嗯。你额娘说的确实没错,你定下的那个目标,就是朕也不敢夸下海口,太子果然是勇气可嘉。”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祚,眸中带着两分调侃意味。

    在他看来,此事也没什么,等到他接过了自己的担子,就知道管理这天下有多难,别说让天下百姓吃饱,就是多吃一粒米,他都要耗费心力。

    “儿臣知错!”胤祚低声认错,仔细观察耳尖,会发现染上了一层红晕。

    康熙也不小心瞥到了,嘴角笑意加深,“好了,你有这心气,朕很欣慰,只求你以后登基后,不要忘记今日和皇后说的话。”

    康熙推着佟安宁一边走石板路上,一边和考校胤祚,父子俩说的上头,越发忘我。

    轮椅滚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比原先胤祚的速度快了一倍,时不时有轻微凸起的石块充当缓冲带绊轮椅一下,让佟安宁来个轻微弹跳,虽说椅子上垫了厚实绵软的垫子,不过佟安宁还是讨厌这种感觉,她仰头,发出抗议,“皇上,臣妾不赶时间,你不用速度这么快。”

    “啊……”康熙反应过来,尴尬地轻咳一声,将速度慢了下来,轻轻道:“你最近如何?”

    太医院那边的脉案他仍然每天看,但是还是没有多少进展。

    “挺好的,在畅春园这里也不无聊,前段时间小舅舅莫尔根给我带过来一个有趣的东西,说是船队在亚马逊流域发现的一种野生三叶胶树的胶样,瑶瑶现在埋头研究呢,可惜您将她封到顶了,没有进步空间,对了,可以给她一个大学士吗?”佟安宁随口道。

    自从开了海禁以后,佟安宁一直在找橡胶,可惜她历史不太行,只知道橡胶是海外发现的,但是地球那么大,以现在的生产力和速度,想要找到,真真称得上大海捞针。

    还好在她快要落幕时,得到了这消息,确定是她需要的胶样后,佟安宁就命人将东西交给了佟安瑶和文澜学院,让他们研究,利用化学用品对胶样进行改性,使其变得更加耐腐蚀、耐老化、抗震……她记得当年看过一部关于橡胶的纪律片,橡胶的硫化技术十分重要。

    佟安瑶得到提示后,这些日子就埋头研究。

    昨天派人给她送来一件东西,使用橡胶制成的防水橡胶布,证明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塑形,现在佟安瑶正在研究如何降低橡胶的弹性。

    这东西康熙那边也拿到了,相比油布,防水橡胶布更加坚韧,不轻易被破坏,根据佟安瑶展示,十分耐腐蚀,就是烧起来味道不好闻。

    而且根据佟安宁的畅想,可以将橡胶套到钢铁制成的车轮上,这样既不伤路面,还能提升速度,康熙相信佟安宁,也很期待。

    “你倒是和朕一点也不客气啊!”康熙无语道,“若是朕应下了,朝堂文武百官还以为朕老糊涂了!”

    “……”佟安宁微微歪头。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似之前她为瑶瑶她们求爵位的时候,康熙也这样说过,现在佟安瑶还不是成了昭宁公,所以男人啊!

    啧啧!

    “真的不行吗?瑶瑶这次拿到橡胶样,短短一个月就研究出硫化技术,弄出了防水橡胶布,简直是宝刀未老,人家可没有因为成了一等公后,就沉沦迷失了,就是退下来了,也不忘报效朝廷。”佟安宁仰头道。

    听她说起这个,康熙嘴角抽搐更加频繁了,嘴角上翘,给了佟安宁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硫化技术?昭宁公上呈的奏折说,是受到了你的提醒,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她自己弄得。”

    “哈……呵呵。”佟安宁立马坐直了,将头顶对着康熙,有些心虚道:“我看了许多书,也了解一些相关知识,对于处理一些东西的处理方式,不就是硫化、酸化等方式,随便列了几则,以瑶瑶的经验,找到这种方法轻而易举。”

    “……佟安宁,有时候朕真的怀疑,你的脑子怎么长得,嘴上说着不懂,但是许多东西,你又偏偏都知道。”康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佟安宁感受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给坚决不抬头和康熙对视,强装镇定道:“臣妾运气一向不错,说来若是不进宫,说不定我也能拿个一等公爵了。”

    听到这话,康熙愣了一下,骤而发笑,“确实,说不定比她做的更好,不过大清可能就少一个好皇后了。”

    佟安宁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大清又不缺皇后。

    不过……

    “没想到在皇上心里,臣妾是个好皇后,臣妾真是受宠若惊。”佟安宁扭头看了看他,“那臣妾就礼尚往来,您也是个好皇帝。”

    “……这点朕早就知道。”康熙抬手给她整理了膝上绒毯,“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佟安宁叹气:“臣妾自认不是贤良淑德的主,谈和皇上的感情,臣妾自然不会谦虚,但是距离‘好皇后’的标准还是有些远的。”

    “真不容易,咱们皇后娘娘居然学会反思了。”康熙笑道。

    胤祚跟在一旁,含笑看着佟安宁和康熙斗嘴,秋日稀薄的暖阳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金纱。

    佟安宁龇牙扯了一抹笑,“那皇上可要臣妾学学,要不我用‘好皇后’的名号,给瑶瑶换个大学士。”

    “不行。”康熙立马拒绝了。

    佟安宁转过头,默默磨了磨牙,余光瞥了胤祚一眼,还好她还有胤祚。

    康熙:……

    他怀疑佟安宁是故意的,完全可以等他离开和胤祚说。

    胤祚掩唇忍笑。

    ……

    晚上,康熙与佟安宁用完晚膳,两人坐在暖炕上玩着象棋,佟安宁正思考如何吃了康熙的“将”,就听康熙开口道:“安宁,现在太子已立,朕打算明年退位,等你的身子好了,带你再次下江南可好。”

    佟安宁捏着棋子的手微顿,抬眸诧异地看着他,“皇上,您不是开玩笑吧,今年才康熙四十八年。”

    康熙可是当了六十多年皇帝。

    “是啊!”康熙长叹一声,“都四十八年了,朕当了快五十多年皇帝,也当够了,你觉得可行不行?”

    “皇上问臣妾,臣妾身为胤祚的生母,也不好说。”佟安宁老实道,“您是皇帝,对于国事,我不太了解,对于胤祚,我能说他是个品性好的孩子,但是现在适不适合接过你的位置,我又没有经验。”

    毕竟位置不同,眼界和决断不一样,不论康熙性格如何,人家作为皇帝,知人善任还是基本技能。

    “朕还以为你会高兴呢。”康熙微微皱眉,“胤祚的本事朕看的清,你不必担忧这个,对了,到时候他成了皇上,你可不能当慈母,平时怎么说朕,也要怎么说他。”

    “……皇上,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佟安宁挑了挑眉。

    “哼,朕这个皇帝现在也算是天下歌颂,偏偏在你这里,经常得不到好话,常常给朕泼冷水,朕也要看看胤祚遭这罪。”康熙笑眯眯道。

    佟安宁:……

    康熙这想法,有些难办。

    真是人性啊!自己淋过的雨,也要撕掉胤祚的伞。

    佟安宁放下棋子,探身拍了拍棋盘对面的康熙:“皇上,您这样就有些难为人了,您要对臣妾的病情有个基本认知,这样吧,要不臣妾给你弄几张冷水卡,如果臣妾以后走了,您可以代替臣妾给胤祚泼冷水,怎么样?”

    “冷水卡!”康熙嘴角微抽。

    佟安宁的主意怎么这么多?

    “十张!您看怎么样?”佟安宁笑盈盈道。

    如果康熙正打算明年退位,按照康熙的年龄,十张“冷水卡”还不够一年分一张的,也让康熙学会珍惜。

    “十张不够。”康熙反驳道,“百张。”

    “皇上,做人要知足,百张就是狮子大开口了,二十张。”佟安宁讨价还价道。

    “五十三张,正好对应朕的岁数。”康熙虽然觉得给胤祚“泼冷水”不需要所谓的“冷水卡”,不过既然这东西抢了起来,他就不得不争了。

    “二十六张,正好是胤祚的岁数。”佟安宁得到提醒,有模有样地说了自己的理由。

    康熙:……

    就这样,两人对于“冷水卡”的数量一直没有商量好,互不相让。

    梁九功看了看墙角的坐地钟,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子时了,两个主子仿佛小孩一样吵着嘴,似乎忘了睡觉。

    “两位主子,要不咱们折中一下。”梁九功满脸谄媚道,笑的看不见眼睛。

    康熙转头,“怎么说?”

    佟安宁示意他开口。

    梁九功说道:“皇上坚持自己的岁数为准,皇后娘娘坚持太子的岁数为准,不如取平均数可好?”

    佟安宁撇嘴,取平均数还是对康熙有利。

    “皇后觉得如何?”康熙望着佟安宁。

    佟安宁:“……行,三十九张,皇上,您可省着点。”

    康熙见她允了,时间也晚了,也没对那可有可无的一张纠缠了,应了下来。

    佟安宁熟练地写了契约,和康熙签字画押,“若是您拿出东西,胤祚不认,可以将这东西给他看。”

    “你倒想的周道。”康熙接过契约,看了一下,心中发笑。

    他这一生和佟安宁签的契约书各式各样,等到传到了后世,不如后人如何讨论。

    “臣妾也是防着您将三十九张变成三百九十张,让胤祚心里有个准。”佟安宁轻睨了他一眼。

    这东西就是一个君子协定,双方都认才有意思,如果只有一人唱戏,那就是失了乐趣。

    “哼!朕不屑用这手段。”康熙哼哼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佟安宁示意康熙将她的轮椅推到内室。

    康熙见状,推着她进了内室。

    佟安宁问道:“‘冷水卡’的设计是您来做还是我。”

    “朕做吧,正好也用这事松松脑子。”康熙应道。

    佟安宁一听,也不再说了。

    ……

    康熙此次在畅春园只待了三天就回了紫禁城。

    大概三天后,冷水卡就弄出来了,康熙财大气粗,都是用金子做的,看着要比茉雅奇的金卡厚一些,角落里还刻着他的私印,代表只有他这个皇帝能使用。

    佟安宁看了看,让人弄了一个钢印,在每张卡的另外一面,砸了一个浅浅的“佟”字,代表是她允许的,一共三十九张,不多不少。

    康熙收到金卡后,看着上面的小钢印,指腹轻轻摸了摸字印,笑道:“她真是严谨。”

    梁九功在一旁禀告道:“皇上,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都在外面,要不要见他们?”

    康熙将东西放到盒中,命令梁九功放好,然后示意众臣进殿。

    他告诉佟安宁想要禅位,可不是说说的,自从胤祚的太子册封大典举行后,他就一直有这心思。

    ……

    乾清宫外,值班的侍卫面色严肃,时而担忧地看着宫门方向,自从六部和内阁大臣进入后,已经两个时辰了,马上晌午都要过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内,对于康熙禅位的意图,大臣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赞成的人觉得皇上年事已高,有时候精神确实不济,现在既然太子已立,早日定下,倒也可以。

    反对的人觉得胤祚册封才没多久,康熙不必这么急着禅位,若是真是累了,可以放开手让太子监国几年,皇上在一旁指导,这样对天下也有好处。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在乾清宫快打了起来。

    至于康熙,则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听没有听进去。

    ……

    此次会议过后,康熙想要禅位的消息传了出去,在朝堂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隆科多他们听到消息也是瞠目咋舌的地步。

    隆科多咬了咬舌尖,又惊又喜,“阿玛,消息没传错吧!会不会是皇上想要考验咱们。”

    佟国维也控制不住的脸部痉挛抖动,大手颤抖,坐在椅子上好久没有反应。

    听到隆科多的话,他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用力抠了抠掌心,终于反应过来,用力狠拍桌面,忽视震的又疼又麻的大手,“不管如何,现下情况已经到了这地步,六爷也是太子,让身边的人都忍着点,不能给六爷抹黑,若是耽误了六爷的大业,老夫将他的皮给剥了。”

    隆科多:“儿子知道,早就这般嘱咐了,就是赫舍里氏他们再挑衅,也忍下去。”

    自从去年索额图被圈禁宗人府后,赫舍里氏的人夹着尾巴过了一段时间后,今年老是暗搓搓的找麻烦。

    “嗯,不错!等到六爷登基,这些扰人的虫子也就没了。”佟国维欣慰道。

    隆科多:“额娘下午告诉我,明日她要去畅春园陪娘娘。我打算也陪着探望,您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娘娘的吗?”

    听他说起佟安宁,佟国维仿若被泼了一盆冷水,最终嗓音微抖,带着心疼道:“你见到了娘娘,不要乱说话,多哄着她,娘娘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这个阿玛一定给她找到。”

    “儿子知道了。”隆科多点头应下。

    ……

    次日,隆科多将赫舍里氏送到畅春园,顺便蹭着她和佟安宁见了面。

    “弟弟给娘娘请安。”隆科多热情地行礼,“娘娘看着又年轻了五岁。”

    佟安宁忍笑:“都这把年纪了,还没个正形。”

    赫舍里氏嗔笑道:“他从小到大在娘娘面前就是这个脾气。”

    佟安宁询问了一番佟府众人的近况。

    隆科多一一说了,趁着佟安宁心情愉快,问了康熙想要禅位的事情。

    赫舍里氏半张着嘴,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吗?那……那岂不是……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隆科多安抚道:“现下皇上只是有这心思,具体会不会,还不一定。”

    “这事皇上倒和我说过。”佟安宁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看着面前同样不再年轻的隆科多,轻轻握住赫舍里氏的手,轻声道:“隆科多,皇上既然有意禅位,咱们佟府也要拿出点诚意?”

    现下佟佳氏在朝堂上的势力可以说是能盖半边天,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历代外戚也是考量的一部分。

    隆科多眉心微跳,“弟弟有些不懂?”

    赫舍里氏轻轻拍了拍佟安宁的手,“娘娘,这里都是自家人,您有话直说就可。”

    “咳咳……咳……隆科多,咱们佟府在朝堂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阿玛既是皇上的亲舅舅,也是胤祚的郭罗玛法,你觉察出什么了吗?”佟安宁若有所思道。

    紫禁城的消息有时候会密不透风,有时候也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尤其乾清宫的消息被散播出来,是受康熙的意志决定。

    隆科多瞳孔微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嘴边的胡须仿若风中杂草一般不断抖动,他恭敬地拱了拱手,“弟弟回去后会和阿玛商议的。”

    是的,现在他们佟佳氏的气势太强了,一不小心会伤到六爷。

    见隆科多应下,佟安宁满意笑了,指了指他,半倚在赫舍里氏的身上,语气带着些许撒娇:“额娘,一眨眼,隆科多就这么大了,我听说人老了就容易学坏,你可要好好管着他,可不能让我的一世英名,被他毁了。”

    “姐姐……亲姐姐,我都快到五十岁了,您就不能放过我吗?”隆科多露出浮夸的苦涩表情。

    赫舍里氏和佟安宁看到他这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赫舍里氏起先也是笑着的,可是余光忽然发现佟安宁头顶左侧被发髻遮住一片白发,顿时眼睛仿佛被强光刺到,眼泪经不住流了下来,见佟安宁没有察觉,连忙扭头擦眼泪。

    隆科多见状,揪着胡须弄了一个滑稽状,吸引佟安宁的主意。

    ……隆科多回去后,就和佟国维商量了此事,一直到半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佟国维下衙后,将佟府的人都喊到了主院,将自己想要辞官养老的事说了一下,毕竟他是佟佳氏的领头人,这种事要和府中子女说一下。

    叶克书、德克新等人有些惊讶。

    叶克书:“阿玛,您身子还算硬朗,现下形式一片大好,您为何退下?”

    佟国维意味深长道:“正因为一片大好,所以老夫才要退,否则皇上怎么放心传位给六爷!”

    叶克书皱眉:……

    阿玛说的有理,现下赫舍里氏正在蛰伏,就更显得他们佟佳氏气势滔天了。

    德克新恍然大悟:“阿玛说的没错。”

    佟国维见大家不反对,也就回去写折子了。

    第三天早朝,佟国维向康熙辞官养老,康熙驳回,并且赏赐了一堆东西。

    文武百官听到后,惊讶地看着佟国维。

    据他们所知,佟国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康健,吃嘛嘛香,干嘛现在要辞官。

    早朝后,康熙将佟国维留了下来,佟国维将揣在身上的折子递了上去,眼含热泪,“启禀皇上,奴才已经垂垂老矣,无法再为朝廷尽忠,请您允了奴才吧。”

    康熙接过折子,并没有看,而是放在了一边,将佟国维扶起,“舅舅这样,让朕情何以堪。”

    “皇上,奴才也舍不得皇上,只是奴才现在力不从心,娘娘的病情也愈发严重,奴才实在忧心,朝廷上有张廷玉、李光地等重臣,奴才相信他们不会让皇上失望的。”说到后面,佟国维两行浊泪流了出来,“还请奴才准予。”

    “舅舅!”看到佟国维这样,康熙也是眼眶湿润,两手托着佟国维的胳膊,“可是朕舍不得你。”

    “以后皇上若是想奴才了,可以宣召奴才进宫。”佟国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皇上要一直好好的,护好大清、护好娘娘、护好六爷他们。”

    康熙感动道:“舅舅!”

    当然到最后,康熙还是没有应允。

    过了四五天后,佟国维再次上折子请求告老辞官,康熙再次驳回,并且在朝堂上挽留。

    佟国维心里清楚,康熙其实对于他的激流勇退,还是满意的,两次驳回,是向天下人显示他的恩宠和不舍,自己也有面子。

    又过了半月,佟国维第三次上折子辞官,康熙这次不舍地允了,册封佟国维为太傅。

    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从大清开国到现在,生前被授予太师名号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敖白,一个是叶碧龙,鳌拜是太子太保,后来康熙将鳌拜和叶碧龙的爵位收回,并且规定,太师之位只能追授。

    稍低太师的太傅、太保则不在此范围。

    而佟国维是本朝现今为止第四位得到太傅爵位的人,前三位都是在顺治朝得到的,也就是说是康熙朝的第一人。

    听到结果后,佟国维真的是感激涕零,当即就跪下了。

    果然自己走对了这一步。

    周围的官员眼含艳羡,纷纷恭喜。

    ……

    年底,在除夕前的最后一天,康熙下圣旨,表示要禅位给太子,命礼部开始操办传位大典。

    虽然消息之前就传出过,可是康熙圣旨一下,结果就无法更改,让大家有些始料未及。

    结果已下,朝廷一些官员们也就歇了自己的心思。至于私底下的暗潮汹涌,这些胤祚还能应付,他就当是自己的考验。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初春时节,传位大典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即使有阿哥心中仍然心有不甘,但是结果已经注定,只能低头臣服。

    第256章

    说实话,即使从去年康熙宣布禅位诏书,到今年三月传位大典的举行,中间有这么多时间供大家缓冲,许多人仍然有些恍惚,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

    他们想过胤祚最后会脱颖而出,但是没想到会这般快,仿佛做梦一般,康熙成了太上皇,胤祚成了皇帝。

    而九阿哥、十阿哥在胤祚登基后,被封了亲王,身板一下子抖起来了,府中都办了喜酒。

    酒席上,九阿哥喝的两腮通红,两眼朦胧,举着酒杯看着席桌上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哥哥们,其实早就该想到,去年皇阿玛给大家册封,唯独没有我和老十,估计那个时候就想着禅位了。”

    正因为时间不长,所以皇阿玛将他和老十留给六哥,如果皇阿玛再打算干个十多年,以他和老十的家世,得个郡王不困难。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

    是啊!九阿哥说的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去年的册封才没有老九、老十。

    想明白后,大阿哥冲二阿哥举了举酒杯。

    事情已经成定局,六弟看着性格也稳重,再说老爷子还在呢,他们何必担忧。

    二阿哥见状,唇角露出浅笑,同样冲他扬了扬酒杯。

    今后大家都轻松了。

    ……

    许多人对于康熙禅位当了太上皇以后的生活,有诸多揣测,毕竟康熙在位时,可以说的上是夙兴夜寐,无论是对待他或者阿哥或者朝政,都十分严格,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算是嘴上说着不管,但是新皇今年不到三十岁,康熙也要稍微监管一些吧。

    ……

    胤祚在成为皇帝后,也遇到一些顽固不化的老臣,明面上宣扬忠诚康熙的臣子。

    对于这些人,胤祚也不怎么计较。

    额娘说了,无论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自己将他们当劳力干活就行,又不是当心腹。

    当然他也有些小心眼,派的活比往日多了两三分,多多打磨这些“臭石头”。

    ……

    康熙在传位大典结束后,就搬到了养心殿,将乾清宫留给了胤祚。

    胤祚自然每天都去给康熙请安,顺便用朝政“压榨”一下康熙这个太上皇。

    “压榨”一词是康熙从佟安宁那里知道的。

    一开始康熙对于胤祚这种孝顺态度十分欣慰,觉得没有选错了人,胤祚就是当了皇帝,也将他放在心上,朝政之事从来没有隐瞒他,都会和他分享,连奏折都分了他一半,还不是请安折子。

    佟安宁那边收到康熙的炫耀,直接写了回信,一盆冷水浇下去。

    ……您现在已经退休当了太上皇,可是操着皇帝的心,干着皇帝的活,一点好处都没有,胤祚他不仅能偷懒,还得了孝顺的美名,啧啧,果然是青出于蓝啊……

    康熙:……

    他皱着眉道:“梁九功,你觉得朕是被胤祚压榨了吗?”

    “啊?”梁九功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太上皇这没头没脑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康熙见他不懂,将佟安宁给他写的信简单口述了一遍。

    “呃……皇太后她这话说的……嗯……有几分道理。”梁九功干笑两声。

    尤其以他对新皇的了解,可能其中有几分抱着让太上皇打白工的心思。

    康熙:……

    然后胤祚那里都得到了消息,说是康熙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带着太皇太后去畅春园养老。

    胤祚听到后,赶紧去了养心殿,顺便将弘曙带上,打算万不得已时候,让弘曙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得知自己的重任,现年八岁的弘曙惊呆了,大大的眼睛带着惊惶和羞捻,小靴子在地板上摩擦个不停,嘴角不停抽搐:“皇阿玛,要这么坑儿子吗?”

    他要去给皇玛嬷告状!

    皇玛嬷说了,他虽然年纪小,也是个独立的人,也要尊重他。

    胤祚闻言,负手看着他,“难道你想朕干这事?”

    “啊?”弘曙石化,连连摇头,挤出灿烂的笑,露出小米牙,“儿臣觉得也舍不得皇玛法……嗯,不过儿臣觉得自己太小,能不能多喊一些人。”

    别……可千万别!

    他丢脸了,可以用年纪小搪塞过去,皇阿玛若是这样干,满朝文武还以为皇阿玛疯了。

    “随便。”胤祚也猜出弘曙的心思。

    见胤祚允许,弘曙立马跑去上书房喊弘晴、弘昱、弘晖他们,总之不能让自己单独丢脸。

    弘晖听完原委后,脸上笑容裂开,连忙摇手后退,“若是阿玛知道,我是被骂死的。”

    弘曙一把拖住他,“咱们是去尽孝,四叔不会说的,而且这主意,皇阿玛已经允了。”

    弘晴抱着胳膊捏着小下巴,“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要推辞了。”

    弘昱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

    养心殿中,康熙背着手正吩咐内侍收拾东西,“这鱼缸也要带上,这个书柜也带着,还朕养的那些兰花、这个安宁给朕画的画别忘了、这个老十和老九他们给朕做的罗汉椅也带上……”

    胤祚带着一群人缓步走进养心殿。

    康熙看到他来,冷哼一声,背着手不看胤祚。

    弘晴给弘曙眨了眨眼:看来是六叔惹了皇玛法。

    弘曙:……

    胤祚给康熙行了礼,老实问道:“皇阿玛为何要搬去畅春园,难道有人惹了您!”

    康熙听到这话,胡须重重一吹,扭头瞪了他一眼,“难道留在宫中让你压榨朕这个太上皇。”

    胤祚眸光微闪,面上带着些许无辜,“儿臣不知皇阿玛的意思?”

    康熙转身将佟安宁的信递给他,“这次你没话可说了吧!”

    胤祚接过信三下五除二将心看完,神情中染上一丝尴尬。

    他就说嘛!

    以老爷子的性格怎么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额娘那边透了底。

    康熙看到他这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朕原以为你是真不懂,没想到居然对朕耍心眼。”

    “儿臣是真不懂,儿臣继位不久,对于朝政有些不熟练,就想着多讨教一下皇阿玛。”胤祚恭敬道。

    “哼!”康熙不理他。

    他是年纪大了,又不是老糊涂了。

    弘曙见状,上前一把抱住康熙:“皇玛法,你要扔下弘曙吗?”

    弘晴随后抱住康熙的另外一只腿,“皇玛法,弘晴舍不得您,咱们不离宫,好吗?”

    弘晖恭敬拱手道:“皇玛法,弘晖以为六叔也不舍得皇玛法,而且六叔才登基,确实需要皇玛法时时看顾。”

    ……

    康熙一下子被众多孙子包围了,看着站在外围看热闹的胤祚,瞪大眼睛,“胤祚,快让他们退下。”

    胤祚恭敬道:“皇阿玛,弘曙他们舍不得您,您若是不想帮儿臣的忙,要不管一下弘曙他们。”

    康熙:……

    此时抱着康熙大腿的弘曙等人顿时一个激灵,顿觉不妙。

    小孩子嘛!

    日常课业已经很多了,现在头顶不仅悬着胤祚这座大山,听胤祚的语气,日后就要靠他们吸引康熙的精力了。

    弘曙默默打了一个寒颤。

    弘晴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弘曙的眼神带着询问。

    几个孩子互相对视了几眼,最终弘曙站直了身子,仰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康熙:“皇玛法,您去了畅春园,会想我们吗?我们可以随时去看您吗?”

    “!”胤祚冷声道:“弘曙!”

    弘晴:“阿玛经常嘱咐我,要多多孝顺皇玛法,所以,您可以带弘晴也去吗?”

    “嗯?”康熙有些疑惑地盯着腿边几张渴望的小脸,又看了看胤祚此时的黑脸,眸光微转,很快反应过来,经不住哈哈大笑。

    “胤祚,朕算是明白,这就叫佟安宁口中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你的这些小帮手可都‘叛变’了。”康熙说完,笑声不止。

    胤祚:……

    就这样,胤祚只能送康熙去了畅春园,康熙去之前,询问了太皇太后的意愿。

    太皇太后摆摆手,“哀家身边有慧贵妃呢,就不打扰你们老夫妻相处了。”

    康熙闻言,嘱咐胤祚尽心照顾好皇太后,带着大包小包行礼去了畅春园。

    佟安宁没想到传位大典才过去两个多月,康熙就来和她抢地盘了。

    等双方见了面,比起康熙给她的冲击力,胤祚给她带来的“震惊”更大。

    呃……并不是对方成了皇帝,身上就平白多了一丝皇威,而是胤祚居然蓄了须。

    原先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高冷美男变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美大叔。

    佟安宁心中的“悲痛”无以复加,不断用头撞着康熙。

    她儿子丑了!

    康熙和胤祚被她的动作弄得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康熙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道:“安宁,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来人,去宣太医!”

    “没事。”佟安宁扬起头,露出伤心的表情,“皇上,胤祚怎么留了胡子啊!我生的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就只让我看了二十多年,他当了皇帝居然就遮住了,太过分了。”

    康熙:……

    胤祚:……

    现场一时间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随行的宫人和侍卫低头忍笑,不敢抬头。

    康熙抬头看了看胤祚那张脸,抿嘴忍笑,在胤祚无奈的眼神中轻咳一声,“嗯,没错,确实过分,朕这几天还觉得奇怪,总觉得胤祚变了,是你提醒了朕。”

    对于胤祚蓄须的想法,康熙倒也能理解。

    民间有俚语,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胤祚现在成了皇帝,确实要给予臣子一个稳重的形象。

    男子不似女子那般注重相貌,。

    只是他没想到佟安宁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旁的富察氏也绷不住笑,用帕子遮住嘴角的弧度,时而用美眸扫一眼胤祚。

    心中也生出一些遗憾。

    皇额娘说的没错,爷蓄须确实让人觉得可惜。

    茉雅奇躲到那苏图背后,都笑弯了腰。

    送皇阿玛来畅春园见额娘之前,原以为额娘会泪眼婆娑,她连话都准备好了。

    没想道,额娘被胤祚嘴上的那一抹胡子给打击到了。

    胤祚心中叹了一口气,拱手道:“额娘若是喜欢,儿臣马上就将胡子剃掉。”

    “真的?”佟安宁有些不信,

    胤祚点头,若是现场有剃刀,他现在就可以。

    佟安宁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目前为止,你也就这一张脸能赢过你皇阿玛了,皇帝方面,嗯,你现在还年轻,还是要保留现有优势。”

    胤祚:……

    康熙闻言斜眼看着佟安宁:……

    他承认胤祚长得好,但是自己也不差啊!

    “噗呲!”茉雅奇努力忍着笑,不停捶着那苏图的后背。

    “……”那苏图感受到后背的力道,时不时倒吸一口气。

    富察氏也是忍笑不已。

    经过佟安宁的这一闹腾,相聚的感慨和严肃氛围彻底散了,众人乐呵呵地进了畅春园。

    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胤祚不仅剃了胡子,而且还换了一身略微鲜亮的衣服,看着风度翩翩,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佟安宁看到后,眸光一亮,欣慰地点点头,“这样就行,什么年龄就穿什么衣服,不用故意装老成。”

    “男人重要的是能力和地位,又不似女人,朕当年蓄须的时候,也没见你管。”康熙哼哼道。

    “皇上,臣妾倒想管,也要能管住啊,唉!说来,想起当年,臣妾眼睁睁地看着您从一颗鲜嫩的小翠竹变成了油腻的老桐树,往事不堪回首。”佟安宁叹气道。

    康熙:……

    他就不应该问这些。

    ……

    康熙到了畅春园后,每天陪佟安宁聊聊天,说说话,有时听曲看戏,或者研究一些有趣西洋实验,自己学着制作一些东西,每天过得很充实。

    佟安宁有时候无聊会胡思乱想,她现在算是圆满完成了进阶,妃位——贵妃——皇贵妃——皇后——皇太后。

    嗯,升级打怪,后宫的重要称号都拿到了。

    原先以为皇太后这个称号此生拿不到来着,没想到康熙成全了她。

    就是听着感觉涨了好多辈分,听着有些不习惯。

    康熙听着她的唠叨,无奈道:“朕听着太上皇这称号也不太习惯,等到日子久了,咱们就都习惯了。”

    “可能吗?”佟安宁有些纠结道。

    康熙见状,塞给她一枚蜜饯,“天天皱着眉都老了。”

    佟安宁闻言,一摊手,指了指他,“太上皇!”然后指了指自己:“皇太后!”

    最后两手一拍,语重心长道:“太上皇,咱们要服老啊!”

    康熙额头青筋直跳,最终一声暴吼,“佟安宁!”

    梁九功神色淡定。

    看吧,皇……太上皇还是没变。

    ……

    九月的时候,康熙又回到紫禁城,一是给太皇太后过寿,二是蒙古那边发生了些许事情,漠西蒙古四部之中的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发生内斗,将漠西蒙古弄得一片打乱,甚至还影响到漠北蒙古那边。

    对于康熙来说,漠西蒙古的四部无论是准噶尔部还是和硕特部,都是饿狼,只不过几十年前,准噶尔部的噶尔丹被他打败,准噶尔汗国破灭,准噶尔部一下子家当散尽,成了漠西蒙古普普通通的汗部,经过将近二十年的蛰伏,现下趁康熙禅位之际,小心思就藏不住了。

    这次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打了起来,朝廷这边并没有立刻介入,打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到准噶尔部击败和硕特部,杀死和硕特部的汗王拉藏汗,无力抵挡准噶尔部后,和硕特部终于向朝廷求救。

    因为佟安宁现在的病情,打消了胤祚亲征的念头,经过商议,胤祚打算派大阿哥、十三阿哥出征,同时四阿哥性格严谨,负责后勤。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胤祚这次准备将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这两只恶虎彻底按死。

    康熙赞成胤祚的想法,“你们一定要迅速,要防止那群人破坏朝廷修建的铁路。”

    从京城到木兰围场的铁路已经修了三四年,这是朝廷第一次修建如此规模的铁路,宁可进程慢些,也不愿出事,原先铁路部那边打算今年加快速度,等到明年新皇元年,作为礼物,谁知道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打了起来,弄得铁路部的官员整天骂人。

    胤祚点头:“儿臣已经派人看顾了,坚决不会让他们捣乱。”

    若是顺利的话,明年就能看到这条铁路,到时候一定能让额娘开心。

    战事定下了基本策略,养心殿中,康熙和众阿哥神情都缓了不少。

    这时,梁九功快步进殿。

    正打算开口的大阿哥顿时闭上了嘴,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梁九功伺候皇阿玛几十年,对于宫里的规矩倒背如流,现下这个时候进来,肯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太上皇,那太医说,这份大概是佟主子……皇太后最后一份脉案了!”梁九功颤抖着手将手中的折子举到头顶。

    殿内顿时一静,众人呼吸一滞,胤祚呆立在那里。

    康熙瞳孔骤缩,颤抖着大手接过折子,打开脉案,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胤祚上前,“皇阿玛!”

    “……”康熙恍惚地抬起头,大手中的折子一下子摔落在地。

    胤祚赶紧弯腰捡起,看着手中金色的折子,仿佛拿着火块一般,迟迟不敢打开。

    四阿哥见胤祚僵在那里,上前两步,拱手道:“皇上得罪了!”

    胤祚眼珠子动了动,下意识躲过,而后抿了抿唇,颤着手打开,打开时,因为控制不了力气,折子被撕了一道口子。

    “……油尽灯枯,尽人事,听天命,回天乏力……”

    胤祚只觉得折子上的字刺目的狠,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养心殿的人和物都扭曲起来了。

    “皇上!”十阿哥发出惊呼,下意识上前扶住他。

    胤祚半身压在他的身上,勉强站稳。

    而此时,奏折瘫在地上,周围人也看到了上面的字,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无措地看着康熙和胤祚。

    “也许是太医诊断错了,前几年的时候,太医也这样说,可是皇太后还是熬了下来,肯定还是能撑下去的,我去让太医再诊断一下。”九阿哥大步往外面走,眼看就要冲出去。

    “回来!”康熙低沉的话将九阿哥钉在原地。

    九阿哥顿时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来到胤祚身边,带着担忧和心疼道:“六哥。”

    胤祚嘴唇微微颤抖,最终挤出一句话,“没事!”

    最终吃力地站起身,恭敬地向康熙行了一礼,忍着眼眶的酸意,悲声道:“皇阿玛,我们……去接额娘回来吧。”

    “嗯。”康熙轻轻应了一声,。

    众人发现,随着这一声应下,康熙的肩背仿若一下子被压弯了。

    ……

    人到了最后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这种事情,一般有经验的人没机会开口。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不希望有这种经验。

    佟安宁之前病情加重时,视觉、听觉、味觉、触觉等五感在慢慢退化,可是今天却突然变得耳清目明,从未有过如此清醒过,觉得自己能来个一千米长跑,当然也只是脑子的蛊惑,轻轻一动胳膊腿,就一下子垮了。

    她躺在佟安瑶的怀里,眼神清明地看着身边的亲人,额娘在,茉雅奇夫妻也在,还有她的那些外孙也都眼巴巴看着她,佟嬷嬷、秋嬷嬷、伊哈娜……勾唇笑了笑。

    真好,她身边放在心上的人都没丢!

    “好了……都别哭了,其实啊!我才是最幸运的人,佛家有云,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我啊!只用受前四苦,已经很好了,只是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伤心了。”佟安宁伸手抹着去佟安瑶的眼泪,“瑶瑶,未来要你照顾额娘和阿玛了。”

    佟安瑶抽着气,忍着眼泪,拿着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知道,我知道,在你进宫之前,咱们就这样约定过。”

    佟安宁看向赫舍里氏,之前眼睛看不清,现在骤然清晰,发现赫舍里氏原先灰白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银发了,看到此,佟安宁经不住流泪,握住赫舍里氏的手,“额娘,宁儿今生过得很满足,不苦,等到宁儿走了,您就看开点,若是实在没处发泄,就去教训一下阿玛、隆科多、叶克书他们。”

    “好好……额娘晓得……额娘就是舍不得你,我的宁儿那么好,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你多活一些日子啊!”赫舍里氏捶胸哭喊道。

    佟安宁闻言轻笑出声,“额娘啊!其实宁儿这条命本身就是老天爷的施舍……那么多年,都是上天的恩赐。”

    茉雅奇在一旁哭的快喘不过来气,佟安宁冲她招了招手。

    “额娘!”茉雅奇依恋地扑到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额娘,您别走,茉雅奇舍不得您。”

    “傻瓜!以额娘的身体情况,活到现在已经是幸事,你应该为额娘高兴。”佟安宁给她擦了擦眼泪,“都当了额娘的人了,还哭成这样。”

    “嗝……呜呜……额娘现在都有亲额娘护着守着,等到茉雅奇以后生病了、犯错了,就没有亲额娘疼了……呜呜。”茉雅奇哭的快成泪人了。

    听到这句话,赫舍里氏顿时泪如雨下,人生悲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佟安宁摸了摸她的头,含泪认真道:“对不起啊!茉雅奇!是额娘的错!”

    “呜呜……额娘没错,额娘才不会犯错。”茉雅奇握住她的手,努力吸着气,憋住泪意。

    “咱们茉雅奇以后会是大清最自豪、过得最快乐的公主,是不是?”佟安宁轻声哄道。

    “嗯。”茉雅奇用力点点头。

    ……

    “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门口响起了太监的宣驾声,不过此时室内的人不怎么在意,注意力只在佟安宁身上。

    佟安宁听到了,目光落到门口,就看到康熙和胤祚穿着明黄的常服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虚弱一笑,“皇上……您来了!”不对,应该是太上皇了。

    康熙和胤祚制止了室内众人的行礼,大步走到床前。

    康熙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低低应了一声,“朕来了。”

    “皇上,我很开心您来了,能和你说一声再见。”佟安宁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皇上,真的很荣幸遇到你。”

    “朕也是。”康熙大手给她理了一下额头的乱发,温柔道:“你在朕心里,是朕最好的妻子。”

    佟安宁笑了笑。

    对于康熙来说,这种评价可能是最高最好的了,可是她需要的不只是最好,也要是唯一。

    唯一的就是最好的,而最好的有时候并不代表唯一。

    佟安宁叹息道:“可惜我还有九张银卡没用呢,有点可惜了。”

    康熙挤出笑容:“那东西剩的越多,代表朕和你的感情越好,有什么可惜的。”

    “皇上您说的也对。”佟安宁想了想,她立下了遗嘱,传给胤祚,这样两父子日后在政事上有了冲突,也能缓冲。

    想起胤祚,佟安宁转头看着他。

    年轻的皇帝眼眶发红,面上带着慌乱和无措,还有哀求地看着她。

    佟安宁摸了摸他的前脑门,惋惜道:“我儿子如果留了塔石哈那样的发型,肯定是大清第一美男。”

    胤祚愣住。

    额娘就想和他说这些,还是为了逗他。

    “好了,逗你玩的。”佟安宁被他呆傻的模样逗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胤祚啊!既然你成了皇帝……额娘知道,做个好皇帝很累,但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嗯,当然也要学学你皇阿玛,想要退休的时候,挑个合适的继承人,至于一些其他事情,有时候不必计较一时得失,后世会给你们正名的。”

    胤祚:“儿臣知道。”

    佟安宁笑了笑,其实她还有许多话都写在了给他们的遗嘱中。

    “咳咳……胤祚,你以后要别太逼着自己,不要和你皇阿玛生疏了。”佟安宁忽然觉得嗓子口被什么东西堵住,用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哇……”

    一口鲜红的血喷在柔软细腻的浅黄色锦被上,格外地刺眼。

    众人惊惶。

    胤祚高呼:“太医,太医!”

    那太医和徐太医跑了进来,将手搭在佟安宁的腕上。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就看到那太医冲着众人摇了摇头。

    胤祚身子晃了两下。

    康熙沉默地将佟安宁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躯体禁锢她,防止她逃跑。

    “额娘!”茉雅奇扑到床边哭喊着。

    佟安宁听到声音,眼神有些茫然地转了转头,看到茉雅奇,努力伸着手,声音微不可闻:“……茉雅奇……别哭!胤祚……皇上……额娘、瑶瑶、珍珠……都别哭……”

    手无力地滑落!

    再见了!

    ……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康熙继后佟佳佟安宁于畅春园崩逝,享年五十二岁。

    消息传到紫禁城,荣妃、惠妃他们有些惘然,人居然真的走了。

    平妃听到消息后,又哭又笑,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伤心,第二天就病了。

    次日,紫禁城各宫门前就都挂上了白幡。

    ……

    冬至那天,正是康熙和胤祚、茉雅奇他们送佟安宁的梓棺去东陵的日子。

    那日早上还出着太阳,到了巳时,天空一下子混沌了下来,等到巳时正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纷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仿佛雪中精灵在漫舞。

    茉雅奇仰头看着满天的雪花,雪花落在面上,冰冰凉凉的,却不让人觉得冷,她低声轻喃道:“额娘。”

    梓宫出了午门,所经道路两旁都挂着白幡,道路两旁都是跪地的民众,许多人额头缠着白布,身边的小竹篮子放着祭品,现场都是百姓压低的哭泣声。

    时而能听到百姓的悲哭声。

    “佟娘娘,那年京师大地震,若不是您,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成了孤魂了。”

    “佟娘娘,我去年过了玻璃厂的面试,别看我是女人,今年已经是管事了,现在在家里说一不二。”

    “皇后娘娘,当年是您宣扬禁裹脚,才让我和妹妹不困在后宅,可是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不让您多活一些日子。”

    “皇后娘娘啊!您到了地下,一定要让阎王爷给您批个健康圆满富贵的投生,您做了这么多好事,别说投生一世,就是十世也可以。”

    “老天爷不长眼啊!偏偏好人不长命……呜呜!”

    ……

    一同扶棺的大阿哥、二阿哥他们沉默地看着路边的百姓和连绵不绝的白幡。

    虽说皇后崩逝乃是国丧,但是朝廷并不强制普通百姓门前挂白幡,可是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京城大部分人家门前都挂上了白幡,尤其内外城的许多人家。

    早在下雪前,京城就已经是一片白色了。

    “大哥,皇太后她是个让人钦佩的女子。”二阿哥眼眶有些泛红。

    大阿哥仰头,看着飞舞的雪花,同样叹气道:“我们都不如她!也正因为皇上是她的孩子,我才认命!难道你不是吗?”

    “谁不是呢!”二阿哥苦笑一声。

    抬头看着前方的灵棺,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佟安宁促狭的话,“二阿哥……你如果让胤祚、茉雅奇受了欺负,未来儿子的个头同样超不过本宫哦。”

    ……

    随着梓棺葬入陵寝,康熙和胤祚他们待了七天,就要赶着回京,现下漠西蒙古那边乱着呢,他们不能耽搁。

    茉雅奇将人送出东陵,面容有些消瘦,神情坚韧,“哥哥,你和皇阿玛先回去吧,这里有我陪着额娘。”

    胤祚嘱咐道:“你要照顾好自己,额娘若是知道你病了,会找我麻烦的。”

    茉雅奇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忽而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将你欺负病了,让额娘来找麻烦。”

    胤祚眼睛微眯:……

    茉雅奇这想法有点意思,他想试试。

    旁边的康熙黑着脸,“胡闹,你们别胡思乱想了,安宁说过,子不教,父之过,你们犯了错,她肯定来找我。”

    胤祚:……

    茉雅奇:……

    皇阿玛真是想得美。

    第257章

    佟国维和赫舍里氏给送完灵,回到京城,看到京城随处可见的白幡,地上的积雪仍然未完全融化,苦涩的泪水又止不住。

    短短一个多月,夫妻两个仿若老了十岁一般。

    回到府第二天,两人都就病了。

    府医诊治后,叹了口气。

    俗话说,身病好医,心病难治。

    佟国维和赫舍里氏的病根多半是因为皇太后病逝。

    只能让时间慢慢缓解。

    叶克书、隆科多他们听到后,也是叹了一口气,让自家福晋努力照顾好阿玛和额娘。

    新皇才登基不久,作为当今皇上的外戚,他们现下正是忙碌的时候,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悲伤,努力帮助新皇站稳脚跟。

    ……

    胤祚接到消息后,命令太医前往佟府医治。

    那太医给佟国维诊治后,长叹道:“老朽知道太傅因为皇太后的崩逝而伤心,可是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九泉之下的皇太后知晓,怕是要自责。”

    “多谢那太医宽慰。”佟国维苦笑一声,“作为阿玛,我实在是不尽责,皇太后自小病弱,却因为早慧,老夫将佟府的诸多重担压在她身上,现下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若是想惩罚的话,就惩罚老夫即可,可是宁儿……宁儿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何不肯给她一个善终。”

    这些年,长明灯、香油钱都快堆成山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光明坦途。

    “唉!太傅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现下正是新皇的紧要时期,漠西蒙古的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乱了起来,您要打起精神帮皇上。”那太医语重心长道。

    佟国维叹气:“老了,要服老。新帝还有太上皇,老夫这点倒不担心。”

    那太医见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不过已经主动端起药碗喝药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

    四天后,佟国维得到消息,说是八阿哥上折子为索额图求情,想让他回赫舍里府养病,新帝才登基,应该施恩老臣。

    不过折子上去了,但是胤祚那边没有反应,显然想压下去。

    同时赫舍里氏一派的官员开始为索额图卖惨,表示索额图虽然有大过,但是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而且垂垂老矣,宗人府大牢并不适合老人养病,看在二阿哥和赫舍里皇后的份上,请求索额图离开宗人府。

    此事为什么是八阿哥为索额图求情呢?

    年中的时候,因为边疆战事,胤祚就将大阿哥的宗人府宗令一职撤了,由八阿哥接任。

    佟国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内,八阿哥都能替索额图说话了。

    佟国维冷哼一声,命人套了马车,直接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的左宗正听到他来了,连忙出来迎接,“佟太傅来到宗人府,是有何事啊?”

    佟国维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幽幽笑道:“老夫听闻索额图病了,我们同朝为官几十栽,所以想来探望一下。”

    左宗正:……

    佟国维这话怕不是哄孩子的吧。

    朝廷说不知道佟国维和索额图已经水火不容,而且索额图被圈禁在宗人府,私底下可是有不少传言,说是因为对佟皇后下了毒手。“这……”左宗正为难地看着佟国维,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佟皇后过世一个多月,京城中随处可见白幡,可见对方的民心。

    佟国维刚刚从东陵回来,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

    他担心佟国维因为丧女之痛,丧心病狂地将索额图给毒死啊!

    “左宗正,老夫打听到,这月赫舍里氏的几个人可是私下里见了索额图好几面,他们能见的,我这个太傅难道不行吗?”佟国维冷冷地看着他。

    “这……佟太傅,您这是为难奴才啊!奴才也管不了这些,都是八爷的允许啊!”左宗正额头开始冒冷汗了,一边擦着汗,一边给身边的小厮使眼色,让他快去喊八爷。

    “本太傅不管这些,今日只想见见索额图,他家失去了一个皇后,本太傅也没了女儿,本太傅觉得和他之间很有话题,所以想来讨教一下。”佟国维直接将挡门的左宗正给推开了。

    左宗正急的直跺脚,赶走围着看热闹的宗室。

    去!去!去!

    什么热闹都上赶着看,小心殃及池鱼。

    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让右宗正来处理,可惜那家伙鬼精鬼精的,直接尿遁跑了,留下他面对佟国维。

    佟国维缓步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方位,径直往宗人府大牢的位置走去。

    左宗正带着两三个小吏跟在他身后,想要拦住他,可是一下子被佟管家给推开了。

    佟管家瞪着眼,昂着下巴道:“大人小心些,我家老爷现在可生着病,若是不小心在宗人府晕倒了,皇上和太上皇可不会饶了你们。”

    左宗正等人一听,连忙后退,别说挡人了,连视线都不敢遮挡,就怕佟国维不小心摔倒。

    进入宗人府大牢,佟国维径直往角落的单间走去,找到索额图所住的牢房。

    和旁边四面漏风的牢房相比,索额图这间可以说是豪华单间,里面干净整洁,三面都是石墙,只有一面是铁栅栏,里面放着一张床,桌椅板凳齐全,旁边还有两个大书架,墙上贴了一些字画,看得出是索额图的手笔。

    他记得宗人府的大牢从没有这样贴心过,看来赫舍里氏使了不少力气。

    此时索额图正背对着众人练字,对于背后的骚乱仿若一无所知。

    佟国维见状,冷笑道:“索额图,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自在啊!”

    索额图听到动静,继续写完手中的字,然后收了笔,其后转身看到佟国维,面色诧异,“佟国维,多日不见,你怎么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看起来足足老了十多岁啊!”

    佟国维不理他,鼻端嗅到一丝隐约的酒味,仔细扫量牢房布置,等到牢房门打开,循着细微的酒味,终于在书架的后面在找到了一壶酒。

    “莲花白?”佟国维揭开盖子嗅了一下,见索额图面无表情,手一松。

    “啪”的一声脆响,精致的酒瓶摔落在地,碎片和酒水蹦的到处都是,清冽醇香的莲花白酒味瞬间充满整个牢房。

    佟国维冰冷道:“索额图,现在还在国丧中,你身为宗室罪人,居然在这里喝酒,不知道你现在可能担得起大不敬?”

    索额图嗤笑一声,“佟国维,我知道你刚刚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也不能随便对老夫发脾气,老夫虽然现在是庶民,可也做着赫舍里氏的主。”

    “呵呵……那么你就是承认国丧喝酒了?”佟国维走近索额图,嘲讽地看着他。

    “老夫没有,看佟太傅这架势是想屈打成招,还是想杀了老夫。”索额图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佟国维。

    “……索额图,你是否喝酒,自有宗人府调查,但是你这牢房里的东西,包括这酒都不应该出现,八爷想要捞你出去,啧啧……难道你为了出去,放弃了二爷,打算支持八爷?当年二爷在乾清宫,为了保下你的性命,可是几近放弃了所有。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事,太上皇才看清二爷的性子,断绝了他继承大统的可能性,现在看来,真是不值啊!”佟国维冷飕飕道,黑眸的挑衅让对方看的明明白白。

    他们都了解对方,知道对方所有软肋和逆鳞。

    “佟国维,你别以为老夫不敢对你动手。”索额图气的脸皮不断抽搐,从佟国维说话时,临脸色就一阵白,一阵青,眼睛瞪得好似牛眼,大掌高高抬起。

    “索大人可不能冲动。”左宗正挤到两人中间,抓住索额图的那只手。

    索额图怒道:“阿楚珲,你给老夫让开,我要教训他。”

    左宗正急的仿佛掐着脖子的大鹅,脖子伸的老长,高声劝道:“冷静,冷静啊!索大人!”

    佟国维见状,眼神一厉,抬脚对着索额图就踹了一脚。

    “嘶——佟国维,你找死!”索额图踉跄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觉得腹部火辣辣的疼。

    左宗正等人呆滞,半张着嘴看着佟国维,听到索额图的哀嚎声后,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同时示意随从将索额图扶起来。

    左宗正谄媚道:“佟太傅,咱们要冷静,冷静。”

    佟国维收起腿,冷漠道:“哦,不小心伤到了你,刚才我看到你的衣服上有一只老鼠,就情不自禁地抬起脚,你不用感谢本太傅。”

    “你……这个奸诈小人,太上皇居然让你当上了太傅,实在是糊涂啊!”索额图面目扭曲,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左宗正,你也听到了,他这是大不敬。”佟国维说完,就想冲上去再来一脚。

    众人见状,连忙抱住佟国维。

    左宗正满头大汗,声嘶力竭道;“佟太傅,太傅,您和他计较不值得,别气伤了身子。冷静……冷静。”

    左宗正内心无力,真想抽一刻钟前的自己两巴掌。

    即使让佟国维和索额图见了面,也可以让他们隔着门说话啊!为什么要让佟国维进去。

    “我冷静不了,身为太上皇的舅舅,本太傅还是再踹两脚吧。”佟国维喘着气道。

    左宗正一听,浑身一激灵,也顾不得上下级有别,架着佟国维就出去了。

    然后命令官吏将牢门给锁了。

    牢房里的索额图佝偻着腰站起来,看到佟国维如冬日待宰的臭猪挣扎不停时,幸灾乐祸地笑了。

    等到佟国维冷静下来,左宗正才敢将他放开。

    佟国维冷哼一声,看着被关在里面的索额图,指挥人除了床和恭桶,其他东西都搬了出来,就连之前的酒瓶碎片也被扫了出来,酒渍也被草木灰盖住了。

    看着“家徒四壁”的索额图,佟国维龇牙阴冷一笑,“索额图,你放心,有本太傅在,不会让你出去的。”

    “哼!”索额图冷哼,负手背对着他。

    至于之前买的点心,佟国维直接扔给了左宗正,本身这东西只是一个道具。

    左宗正有些诚惶诚恐,“佟太傅,这是……”

    佟国维:“五凤斋最好吃的桃花酥,如果自己不喜欢,可以给孩子。”

    “多谢佟太傅,多谢佟太傅!”左宗正连忙道谢。

    同时心中有些愧疚,他居然怀疑佟国维在点心里下毒。

    对方又不是糊涂了,也不会在自己带的点心下毒。

    佟国维走到宗人府前院时,正好遇上八阿哥。

    八阿哥见到他,连忙拱手道:“佟太傅有礼了!”

    佟国维嘴角微微扬起,“八爷果然尊老爱幼,对于索额图这样的罪人,居然也将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让本太傅大开眼界。”

    “……”八阿哥面色有些尴尬,既然现在是他掌管了宗人府,赫舍里氏给了他诸多方便,给索额图一些优待也是可以的,而且皇阿玛下旨时,并没有说要苛待索额图。

    “八爷,本太傅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您一下,莫要做太多,小心贪多嚼不烂,竹篮打水一场空。”佟国维平静道。

    也许因为八爷本身身世背景较低,养成了其八面玲珑的性格,做事太过圆滑,这样的人虽然容易让周围的人舒服,不过相处久了,容易让身边人吃亏。

    而且据他所知,八爷似乎用宗人府的钱在拉拢人心,他不会觉得皇上只让他干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有人接过他的烂摊子。

    皇上可和太上皇不一样,他管过宗人府的,对里面条条框框知之甚详。

    “佟太傅这是何意?”八阿哥笑容微淡,眸中带着审视。

    “本太傅现下已经辞官,皇太后才过世不久,能有什么意思?”佟国维摇头叹息道。

    说完这些,没再理八阿哥,背着手带着人离开了。

    八阿哥站在宗人府大门门口,目送对方远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佟太傅对索额图动手了吗?”

    左宗正恭敬道:“佟太傅面对索额图时,受到他的刺激,踹了对方一脚,八爷,要不要下官去找大夫。”

    “嗯,让大夫检查一下,索额图也曾经是朝廷重臣,若是在宗人府出事,本王也对赫舍里氏不好交代。”八阿哥沉声道。

    “下官遵命!”左宗正恭敬道。

    ……

    等到康熙和胤祚他们走后,茉雅奇开始着手对陵寝进行改造。

    之前陪着佟安宁养病的时候,闲聊之际,她就听佟安宁担忧过好多次盗墓的事情。

    虽说这种事情说起来有些晦气,但是也不能说佟安宁多想,谁知道几百年后大清是什么样子,额娘的那么多陪葬品可不能便宜了盗墓者,所以和康熙、胤祚商议过后,茉雅奇就打算在皇陵的下方再挖两层,弄成真假墓室。

    对于佟安宁那些年从康熙那里得到的所谓“陪葬品”,即使这些东西佟安宁并没有写进遗嘱中,茉雅奇都放进了陵寝中,还有各种样式的银币、金币、古董、珠宝,包括佟安宁收集到的各种有趣东西都填了进去,就连之前康熙送给佟安宁的黄金地球仪,也让茉雅奇放了进去。

    茉雅奇在这边忙碌时,康熙和胤祚他们回到了紫禁城。

    听说康熙回来了,二阿哥、三阿哥他们纷纷来请安。

    康熙坐在养心殿的暖阁中,看着屋内的儿子们,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你们都来了,朕很高兴,今年冬日比往日冷了许多,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保暖。”

    二阿哥闻言,微微仰头看了看康熙。

    自从皇太后过世后,皇阿玛头发花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深了,虽然唇边带着笑意,可是两眼却像枯井,眉头紧蹙,藏着满满的悲伤。

    而且今年比起往年可以算是暖冬,冬日并不很冷。

    老人家估计是觉得寂寥了,所以才觉得冷。

    “多谢皇阿玛关切,儿臣谨记。”二阿哥温声道。

    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朝廷的队伍已经到哪里了?”

    将佟安宁的梓棺送到东陵后,大阿哥他们就拔营启程去蒙古了。

    三阿哥上前:“启禀皇阿玛,大哥前段时间来信,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哦。”康熙又应了一声,然后没和大家说太久话,就让二阿哥他们离开了。

    胤祚到养心殿时,就看到康熙背着手孤零零地站在殿中,仿佛迷路的孩子,心中叹了一口气。

    梁九功见胤祚过来,顿时面色一喜,仿若见到了救兵,连忙道:“太上皇,皇上来了。”

    “哼!他没事来朕这里干什么?”康熙没好气道,不过还是转过了身子,凶巴巴地看着胤祚,“站在那里干什么?是想当柱子吗?”

    胤祚怀里抱了一个盒子,上面似乎贴着东西,恭敬地走到康熙面前,“皇阿玛,这是额娘给您留下的遗嘱。额娘临终前,托付了瑶姨为遗嘱执行者,您回来后,她就进宫将这东西交给了朕。”

    佟安宁写遗嘱的时候,身边的人都知道,从小时候到现在,不知道写了多少,康熙这里都收藏了一箱子。

    “!”康熙瞳孔骤缩,眼眶霎那间红了,上前直接夺过盒子,不过并没有急着打开,“你的呢?”

    胤祚抿了抿唇:“儿臣的已经看了,皇阿玛若是想看,儿臣派人去拿。”

    不过看了,可能不怎么高兴来着。

    “算了,既然是她给你留的,朕就不看了,你快回去好好处理政事吧,朕现在没时间陪你说话。”康熙直接下了逐客令。

    胤祚闻言,嘴角微抽,“儿臣遵命,不过皇阿玛,这钥匙您要不要了?”

    康熙看了看盒子,伸手讨要钥匙。

    胤祚将一个密封的信封递给他。

    等到胤祚离开,康熙将盒子打开了,最上面是一份遗嘱清单,下方是信,然后是各种地契、房契、股权契书……

    康熙拆开信……

    ……皇上表哥,在您拆开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长眠地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般称呼您,咱们相识一生,我算是看着您成为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现下您成了太上皇,估计还有好多年要活,人生苦短,您有那么长,要不换一个赛道,换另外一种身份来看这个世界……

    康熙看完后,笑骂道:“她居然想让朕钻研那些奇淫巧技。”

    佟安宁表示,谁让您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都说心宽体胖,操心少了,说不定能超过历史记载年龄。

    梁九功闻言,笑道:“如果佟主子在,估计要抗议您这说法了。不过奴才觉得,以您的能耐,就算是钻研这些,也会出成绩,说不定震惊佟主子的下巴。”

    “哼!她现在走了,朕要见到她,还要等好久。”康熙仔细打量佟安宁给他留下的图纸,是一艘蒸汽轮船,还有一个特殊的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一堆黑色物体,佟安宁解释说,这种东西是古书上的石脂,康熙可在《梦溪笔谈》中找到,佟安宁称呼它为石油,从里面可以提炼许多物质,未来十分有作用,以现有的条件,康熙若是找到了,可以开采。

    康熙也知道这东西,许多古书都有记载,这东西可以燃烧取暖,而且可以治疗六畜疥癣,元朝的时候还作为岁纳。

    康熙打开木塞,轻轻嗅了一下,有种刺鼻的油脂味道。

    康熙看完遗嘱后,笑叹道:“朕看她是担心朕这个太上皇给胤祚找麻烦,所以才给朕找事情做。”

    “呃……奴才以为,佟主子应该是想让大清发展的更好。”梁九功躬身道。

    至于给皇上找麻烦,说不定乐得看热闹呢。

    其实吧,如果不是顾忌康熙的身份,佟安宁都想让康熙研究一下“电”,看看能不能弄出电池,发电机和电动机她是不想了,毕竟就是蒸汽机,也是研究了几十年才有了结果。

    可惜康熙毕竟是皇帝,还是个古人,就算再开明,对于天地雷电还是有敬畏之心,尤其传统思想中,“雷电”和天地神祇有关系,康熙摆脱不了固有框架,研究这东西,得到的成就感估计没有惊吓多。

    康熙又拿起了遗嘱清单,嘴角胡须微翘,带着两分怀念,“看来朕在她心里还是有分量的,这东西要比之前她许给朕的多得多。”

    梁九功:“奴才以为,在这紫禁城,您、皇上还有茉雅奇公主在佟主子心里的分量不能比。”

    康熙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其重新锁上。

    梁九功:“皇上,那咱们是不是按照佟主子的想法,凑个热闹。”

    康熙白了他一眼,“佟安宁将格物园的两间实验室交给了朕,朕就勉为其难地去看看。”

    梁九功见状,满脸谄媚,“那等到您研究出东西,奴才也能得个实验助理的名字名留青史。”

    他可是见过许多昭宁公他们发布的研究成果公告,就和那些修书的翰林一样,不仅所有人都写上,就连助理也有名字。

    “你倒是野心大啊。”康熙轻瞥道。

    要让助理名字都能名留青史的,肯定是大成果。

    不过梁九功作为伺候了他一辈子的奴才,足以在史书上有记载。

    ……

    其实不止佟安瑶、佟国维、赫舍里氏、胤祚他们得到佟安宁的遗嘱,佟安宁还给宫里的阿哥、公主都留了东西,毕竟她也是康熙的皇后,这些阿哥和格格都是要喊她皇额娘的。

    二阿哥得到的是除了一些古籍和国外译文书籍,其中比较醒目的是一个篮球大小的黄金地球仪。

    二阿哥将黄金地球仪拿了出来,失笑道:“皇额娘可真是大手笔啊!”

    这是提醒他要多看一下世界?

    二阿哥想了想,户部的船队明年三月就要再次起航。

    现下新皇才登基,漠西蒙古和硕特部和准噶尔部发生摩擦,皇上和皇阿玛估计不允许,听说之前皇上学了一些海外夷语。

    他自认学问也不差,在这方面,不能连皇上都比不过吧。

    就在二阿哥欣赏黄金地球仪之际,二福晋瓜尔佳氏面色愁苦的进来。

    第258章

    二福晋见二阿哥面色愉悦,收了收脸色,嘴角下意识勾起笑容,“爷看着心情不错?”

    二阿哥看到她这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福晋见他问起,叹了一口气,“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平妃娘娘病的越发重了。”

    二阿哥闻言,也收敛了笑意。

    平妃的病已经有了许多日子,从皇太后佟安宁过世后,她就因为一直没好过,之前皇阿玛带着大家去东陵送葬的时候,平妃即使病的都有点起不来身了,还是让人扶着送葬到东陵。

    让不少人一时感慨,就是皇阿玛也有些触动,事后让人送了许多药材和赏赐,命其好好养病,

    其实他倒是了解姨母的心思,佟安宁一直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大山,不只是她,即使是额娘在世,也是不容忽视,现下人走了,就算姨母的地位和对方千差万别,不过人却走在她前面,作为活到最后的人,姨母心中怕是快慰不少,去送葬对她来说不是折磨,反而是一种欢愉,看着佟安宁在乎的那些亲朋好友撕心裂肺的样子,姨母的心情有多好?从她之后病情好转就看出来了。

    不过前段时间,佟国维打了索额图一顿后,皇上和太上皇一副无所知的模样,就连之前八弟上呈为索额图求情的折子石沉大海后,姨母的病情就又加重了。

    二福晋见他面色微冷,轻声道:“二爷,妾身明日打算进宫去看看平妃。”

    宫里的消息能传到她耳边,估摸是平妃想要她进宫。

    二阿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明日见到姨母,你不必担忧,她说了什么,先不要应下,就说要回来和本王商议。”

    “嗯。”二福晋轻轻应了一声,说完这些,二福晋扯开话题,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二爷,妾身看您有些开心,能不能和妾身也分享一下?”

    “这些是皇太后留给我们这些阿哥的东西。”二阿哥感慨道,“本王没想到,除了茉雅奇、胤祚,还有我们的。”

    “皇太后性格豁达,做事不拘小节,给众皇子和皇女留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二福晋笑道。

    二阿哥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二福晋好奇地摸了摸给黄金地球仪,好奇道:“妾身之前知道这地球仪,还是因为太上皇送给皇太后的那个黄金地球仪,当时京城中这东西可是千金难求。皇太后送您这个,是何意?”

    二阿哥:“皇太后估计是想我们这些阿哥能放开眼界,睁眼看世界。”

    海外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前朝时,对于海外,大多人的印象是海外蛮夷,粗俗不堪,没有礼仪、长相怪异的、浑身长毛体味大……可是到了现在,海外的西洋人已经将脚下的大地给探索出来,并且开启了大航海时代,若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怕是会有更远大的进步。

    去年他去畅春园请安时,恰巧遇到皇太后和胤祚、茉雅奇谈论海外的事情,他也顺便听了一耳朵。

    皇太后说,别看现在海外到处都是战争,乱的不得了,其实等到这阵混乱过后,就是海外真正腾飞之时,若是他们一昧的蜗居起来,只会成为海外那些西洋人的待宰羔羊。

    对于许多人,听到皇太后这话,可能会觉得是危言耸听,但是他信,想必皇阿玛也信,所以之前在台湾还没有收复之前,就允许开了海禁,现下大力发展海运和海外贸易,自从胤祚登基后,也让人加大海外贸易的投入,并且打算成立海外商务部,专门处理对外贸易。

    二福晋笑了笑:“皇太后这想法肯定有她的道理,一开始妾身还以为,皇太后会给您留个牌子,叮嘱您不要为难皇上,否则她找你算账。”

    “……噗呲!”二阿哥没忍住,忍俊不禁地指了指她。

    不过二福晋这推测倒也符合皇太后的性格。

    ……

    次日,二福晋进了宫,到了咸福宫,见到了平妃。

    如她想象的那般,比起之前,平妃精神还算好,并没有口信里说的那般严重。

    二福晋给平妃行了礼,平妃示意她坐下。

    二福晋展示了旁边婢女手中的东西,“这些是二爷给娘娘准备的补品和药材供娘娘养身治病,娘娘若是有其他需要,尽管和妾身说。”

    平妃淡淡瞥了一眼,示意贴身宫女接过去,然后面对二福晋,面上长叹一口气。

    二福晋一见她这样,顿时提起了心,“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宫里有人给您气受了?”

    “现在新皇登基,宫里一潭死水,能有什么气受。”平妃嗤笑一声。

    佟安宁才过世没多久,康熙正在缅怀中,整日独来独往,老人、新人都不让陪,这些日子跑到了畅春园隔壁的格物园住下了,留下后宫一大波太妃大眼瞪小眼。

    不管如何,她都已经妃位了,也是宫中的老人,争宠这件事和她没关,也就那些新鲜的姑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二福晋不敢接这话。

    平妃见她这样,压抑住眸中的烦躁,唇角重新上扬,轻轻握住她的手,“瓜尔佳氏,近日宫中有消息,说是皇上明年有意让已经出宫开府的阿哥奉养太妃。”

    二福晋露出诧异表情。

    怎么会有这消息?

    不过很快就想通,新皇才登基不久,让出宫开府的阿哥奉养太妃,既能减轻宫中负担,又是对兄弟们的施恩。

    不过平妃将这消息告诉她,难道是想二爷向皇上请旨,将平妃接出宫。

    想到此,二福晋的指甲套狠掐了掌心,面上笑容愈发温婉得体,“此事让人欣喜,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接到各家宴席的帖子了。”

    “此事消息也只有宫中的几个高位嫔妃知道,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安分守己。”平妃缓缓道。

    当然也是因为佟安宁过世没多久,这个时候若是做了惹恼皇上的事情,可是要记仇记一辈子的,大家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二福晋闻言,眉间微微蹙起,有些担忧道:“娘娘的心思,妾身也能猜到,只是这事妾身要和二爷说一声,而且就算二爷想着您,皇上和太上皇那里,不好说啊!毕竟之前索大人和佟太傅还打了一架。”

    “哼!”平妃听到这话,素手拍了一下桌子,“那是佟国维仗势欺人,索大人的肋骨都断了,皇上居然还给佟国维赏了不少东西命其安心养病,对于索大人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二福晋抿了抿唇,面上微微点头。

    心中却叹气,当今皇上可是护短的主,佟国维还是皇上的外公,而且人家现在也都辞官了,不在朝中任职,若是换了索额图,恐怕舍不得这些权势。

    ……

    从宫中归来后,二福晋给二阿哥说了相关的事情。

    二阿哥皱起眉:“此事确实没什么消息,估摸过些日子,消息就传开了。”

    二福晋闻言,神色陡然微紧,嘴角笑容有些僵硬,“若是这样,那妾身要提早准备娘娘的院子,否则让娘娘不开心,就是妾身的过错了。”

    “本王的生母早逝,此事影响不到我们,你下次去见姨母,给她带些宫外时兴的话本和有趣的东西。”二阿哥掩下对平妃的一丝愧疚之情。

    他知道不能迎平妃出宫,否则王府怕是和赫舍里氏的关系纠葛不清了,而且以姨母的性子,后院也会波澜频生。

    “爷既然这样说了,妾身知晓了。”这下二福晋心中一松,脸上笑容也真切不少。

    做媳妇的,谁愿意头顶平白空降一个婆婆,而且还不是“真婆婆”,而是婆婆的妹妹。

    ……

    次年,瑾和元年。

    新皇登基后,一般要大赦天下,开放恩科。

    所以年后朝廷各部都十分忙碌,礼部忙着恩科事宜,刑部忙着恩赦事宜。

    因为皇太后佟安宁才过世不久,所以今年的大选就推迟。

    年后正月,在家宴上,胤祚说了允许兄弟们接太妃太嫔出宫奉养的事情,各位阿哥都大喜,纷纷向胤祚致谢。

    九月中旬,江南乡试发生科举舞弊。

    江南地区富庶,文风兴盛,每次中举的人数很多。

    此次历来科举成绩最佳的苏州反而之只中举了十几人,而且多个还是盐商的子弟,出了名的酒囊饭袋。

    经过胤祚调查,其中还在考场缴获了写满课文的内衣,这种东西居然能放进去,显然有人内外勾结。

    胤祚派了隆科多和户部尚书张鹏翮、噶礼、张伯行以及安徽巡抚前去调查,几乎都是朝廷一品大员,张伯行为官清廉,素有美誉,应该能压制住当地的情况,这种阵仗足以说明胤祚的重视。

    隆科多到达后,勒令了重考,结果快把他给气笑了,被学子举报的几个盐商之子有的是四书五经不通,有的竟然连“赵钱孙李”都默写不出来,四个字错了三个半。

    苏州录取的十五个举子中,其中有五个还是走后门的。

    新皇的脾气本身就不算好,从他做的那些事,大家也知道。

    原先胤祚登基后,大家以为他会大刀阔斧的改革,谁知道他并没有干太多事。

    可能也有姐姐当时重病的缘故,现在姐姐去世才一年,新皇就如压抑的火山,不知道什么就爆发了,没想到江南这地方还自动给皇上送刀子。

    再仔细一调查,不仅是科举舞弊,而且当地官员还意图挟嫌诬陷。

    隆科多以为此次就是调查一下科举舞弊的事情,顶多将江南官场换一遍,谁知道此事牵扯到众多高官,连他们队伍里也发生了矛盾。

    江苏巡抚张伯行上奏弹劾噶礼干扰调查,欲诬告问罪。

    两江总督噶礼作为康熙朝的心腹重臣,可不惯着张伯行,见张伯行背后捅刀子,也弹劾张伯行“挟嫌诬陷”。大家没想到调查到中途,上面派下来的官员反而内讧了。

    隆科多默默在一旁看戏。

    胤祚原先以为张伯行、噶礼都是朝廷几十年的重臣,对待此事应该沉稳不少,原以为隆科多先闹腾起来,谁知道反而是最不可能的张伯行、噶礼。

    胤祚将两人训斥了一番,两人都革职留任,同时命令九卿、詹事、科道据实再议。

    江南地区全体学子重新举行复考,由三阿哥和七阿负责此事。

    至于江南科举舞弊事情,就算不怎么查,也知道此时牵连甚多,需要时间查证。

    其实江南科举舞弊案私底下还牵扯到八阿哥,都说江南富庶,八阿哥想要拉拢到江南的富绅,利用安亲王府的人脉疏通关节,根据牵涉人员的交代,其中有两成的收益给了八阿哥。

    胤祚调阅部分案卷后,沉默了良久,命屈林撤下去,负手幽幽地看着窗外,“八弟!”

    对于八弟,因为卫氏的原因,对于他,他是同情的,又因为卫氏早逝,大家一起长大,他、老七、老九、老十跟着他身后跑,老八自小就刻苦努力,

    他记得当年大家才到上书房学习时,老八学问差,经常和老五他们被皇阿玛训,到了第二年,他就靠自己的努力追上了,原以为老八长大后,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或者靠着自己创出一片天,可是他却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年中的时候,宗人府那边上呈的折子,说是库银不足,连年中的俸银和禄米都要发不下去了。

    让胤祚震惊,派人暗中调查,原来老八接过宗人府后,慷宗人府之慨,不仅用宗人府的银子笼络人心,而且还自己贴钱,正因为这样,才对江南科场动手。

    “老八,你是想当百官称颂的贤王呢,还是要朕这个位置呢。”胤祚自言自语道。

    屈林在一旁不吭声。

    一个月后,经过调查,噶礼确实收了黄金,本来噶礼已经革职,这次胤祚直接让他回府闭门思过,至于什么时候启用,要看他的心思了。

    之所以没有过重处置噶礼,是因为大阿哥还在漠西蒙古打仗,当年大阿哥小时候出宫,是养在噶礼府上,这些年噶礼和大阿哥的关系一直亲密。

    除了这些,胤祚打算对科举监考进行改革。

    主持乡试的官员成为主考,一般有正主考和副主考两人,都是由皇帝指派。

    还有分房阅卷的同考官,称为房官,

    之前同考官都是在本省科举出身的官员和邻近进士出身的知县、教官中选任。

    古代同省、同籍、同师门、同考场、同房、甚至同届都是关系,平时的交情往来肯定不缺,这样挑选出来的官员公不公正,就要靠自己的良心了。

    是故,胤祚不允许选用本县的进士、举人,邻县也不允许。

    ……

    十一月,大阿哥得胜归来,将准噶尔部击败,将他们逼退到天山之外。

    胤祚和康熙出城迎接。

    胤祚在宫中设了凯旋宴,宴请大阿哥还有此次出兵的将军,同时宫外驻扎的八旗子弟也送了酒肉,还有好几箱银币,都是额外补助这些得胜归来的八旗子弟。

    毕竟这次八旗兵丁的表现钱也是不错,以他们过往的实力,还以为明年战事才结束,谁知道八旗兵对上准噶尔那群在漫天黄沙磨砺出的蒙古兵,居然不落下风。

    就连康熙也十分高兴,过往因为他对八旗兵丁过多溺爱的缘故,多次被佟安宁嘲讽他是八旗的“皇阿玛”,现在“孩子”有了出息,他当然高兴。

    大阿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惠妃给接出去。

    他单手叉腰,站在钟粹宫中,招呼宫人搬东西。

    惠妃见他胡子拉碴,着急忙慌,像头找不着方向的莽牛,又蹦又跳的,面上带笑,语气嫌弃,“哟!直亲王,你是不是将本宫这钟粹宫当成龙潭虎穴了?”

    按理说新皇登基,她们这些太妃应该搬去其他地方,给新皇的嫔妃让地方,自从康熙禅位以后,胤祚搬进乾清宫,只有皇后富察氏搬进了坤宁宫,其他人还在毓庆宫,之前胤祚后院的女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个福晋,一个侧福晋,三个格格,一个侍妾,所以富察氏搬离后,其他人住的更加宽敞了。

    不过大家似乎不怎么急,毕竟皇太后佟安宁去世,新皇要守孝三年,这三年宫中也不会进人,与其着急,不如将日子过好。

    每到此,惠妃都感慨富察氏的手段高超,居然将后院调教的如此服帖。

    至于册封等事宜,原先以为胤祚等到佟安宁去世一年后再说这些,现在看来,他估计要等到将宫中太妃都安置好了,才进行册封。

    荣妃三月的时候,被三阿哥请出了宫,离开之前,还专门来到她面前炫耀,若不是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上,惠妃真想刺她几句。

    想着大家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能出宫过好日子了,最后阶段还是不闹气了,也就放过荣妃了。

    至于宜贵妃,五阿哥和九阿哥抢着侍奉,最后宜妃还是去了五阿哥府上,毕竟五阿哥是老大,而且性格稳重。

    宜贵妃临走之前,曾经和她吐槽过,她虽然知道九阿哥孝顺,但是九阿哥那张嘴,除了当今皇上不嘴,别说她这个亲额娘,即使太上皇,上头时,也不留情,所以之前她经常担心哪一天,九阿哥会被太上皇给打死……

    所以为了自己未来的养老生活,尽管九阿哥撒泼打滚,说出花来,宜贵妃还是坚定地去了五阿哥府上,表示“世间哪有让小儿子养老的,你自己玩吧!”

    想到这些,惠妃就经不住笑。

    至于成妃,她离开前,也来看了自己,还去承乾宫祭拜了一番。

    在宫中众人的眼中,承乾宫就是佟安宁的地盘。

    新皇现在还经常让人打扫,保持着佟安宁去世前的模样。

    成妃也算是熬出头了,之前七阿哥出生带有足疾,太上皇虽然心疼儿子,但是却牵连上了成妃,从那之后,成妃也就失宠了,不过为了七阿哥,日常普通赏赐不缺,不过再多也就没有。

    若不是佟安宁管理后宫还算公正,将内务府那群奴才拿捏到位,在几次三番折腾下,内务府的总管和管事将佟安宁当成了祖宗,对于后宫一些没宠的嫔妃不怎么捧高再低,成妃也就没受太多磨难。

    想起那个奇怪又病弱的女子,惠妃心情复杂。

    虽说从佟安宁进宫开始,大家都知道她身子弱,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崩逝了。

    所以她一次病重,大家都在内心揣测她这一次是不是不行了。

    可是看着她几次病重,入宫五年……十年……送走赫舍里皇后……送走了昭贵妃……宁贵妃……原以为她还能活的更长久。

    谁知道……

    ……

    大阿哥见额娘说了他一句,就兀自发呆,挠了挠头,跳到惠妃面前,冲她挥了挥手,“额娘?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揍你呢。”惠妃瞪了他一眼。

    “嘿嘿!”大阿哥干笑着后退一步。

    惠妃看他这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做事居然还带着孩子气。

    出宫前,惠妃和大阿哥去了寿康宫拜访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有些不舍地看着他们,感慨道:“你们也要走了。宫里越来越空了。”

    惠妃笑道:“太皇太后若是想臣妾了,让人给个话就行,若是太上皇允许,臣妾也想将您请到胤褆王府上,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臣妾巴不得您去了。”

    “你啊,惯会说话。哀家这转念一想,总觉得你是夸自己。”太皇太后指了指她。

    大阿哥笑道:“额娘和皇玛嬷都是宝,到了胤褆府上,保证让你们乐呵呵的。”

    惠妃和太皇太后闻言都笑了起来。

    在惠妃和大阿哥离开前,给了惠妃他们不少赏赐。

    惠妃不好意思道:“拿着您的这些东西,总让人觉得,臣妾带着孩子是来打秋风的。”

    “哀家不缺这些东西,你们到了外面,别忘了经常进宫看看哀家,别留我一个孤老婆子。”太皇太后眼眶湿润道。

    惠妃也是含着泪,“臣妾记的,一定来看您。”

    太皇太后站在门口,看着惠妃他们沿着洒满阳光的宫巷往外走,轻声叹息道:“真好,都出去了。”只是留下她这个老婆子在宫里守着。

    旁边的嬷嬷扶着她,“太皇太后,咱们不必羡慕这个,您若是觉得无聊,要不过两天,咱们去西郊的园子去看看。”

    “也好,宫里太空了。”太皇太后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叹气道:“佟安宁一离开,仿佛将所有热闹都带走了,不知道太上皇想开没有,以前后宫女人多,觉得闹腾,现在也就少了那么几个人,怎么就觉得空了。”

    嬷嬷缓声道:“因为那些是您放在心上的人。而且您这样说,让慧贵太妃多伤心,她可是一直陪在您身边。”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叹息道:“是啊!有时候活的太久,是件寂寞的事情。”

    嬷嬷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听说明年年初从京城到木兰围场的铁路就能修好,慧贵太妃和昭宁公忙着研究一款可以长途载人的火车,到时候,说不定过些年,咱们还能回科尔沁呢。”

    当然现下的车厢也能载人,但是不舒服,长时间乘坐,人肯定吃不消,京城周边的火车都是短距离的,甚至一些短途铁路为了便利,只有扶手,没有座位,方便没人的时候运货,

    太皇太后闻言,脸上皱纹终于展开,“那就好。”

    第二天,胤祚听说太皇太后想要去畅春园,亲自将太皇太后和伊哈娜送到畅春园。

    第259章

    年底的时候,宫中的太妃开始移宫,正式迁往别宫。

    富察氏管理宫务时,发现太妃太嫔每月的例银微薄,一些太妃太嫔只够温饱,给胤祚上了折子,请求适当提升例银,同时还让内务府置办了不少书籍、消磨时间的玩具……不至于让太妃太嫔只能做针线活或者诵读佛经、抄写佛经度日。

    宫中众人纷纷赞赏富察氏贤良孝顺。

    原先康熙的四妃中,成妃、惠妃、荣妃都出了宫,宜贵妃也到了五阿哥府上,伊哈娜则是早早就搬进了寿康宫,跟着太皇太后的步子走,现在也跟着太皇太后去了畅春园。

    也就是说现在太妃所住的住处,平妃成了老大。

    不过她不怎么高兴,因为其他人都出宫了,偏偏她留在宫里,不知道是二阿哥的意思,还是太上皇或者皇上不允许,平妃在这种焦躁中,终于又病重了。

    二福晋和皇后富察氏都曾经去探望过,不过也没法让她舒心。

    年底除夕家宴的时候,平妃都没法出席。

    ……

    瑾和二年。

    年初的时候,胤祚将八阿哥的宗人府宗令撤了。

    只是宗令一职给谁,让他犯了难。

    九阿哥听说后,拉着十阿哥,屁颠屁颠地去了乾清宫,想要宗人府宗令这职位。

    没等胤祚反应,十阿哥反而吓得后跳一步,“什么,你要当宗令?”

    怕不是要将宗人府给掀了。

    “去!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我想当宗令怎么了?”九阿哥抬脚踢了他一下,“我又没有私心,也不会贪墨宗人府的银子,而且爷算账的本事,你们都比不过我,难道不能要吗?”

    十阿哥挠了挠头,“我是担心宗人府的那群老祖宗哭爹喊娘。”

    “嘿嘿,正是这样,我才开心。”九阿哥坏笑一声。

    听到这话,胤祚眉心一挑,顿时允下了九阿哥的请求。

    宗人府那群人之前也享了不少福,这个时候遭的罪,也是因为之前犯得错。

    九阿哥成了宗人府宗令惊到了一群人的下巴,同时好奇八阿哥之后会去干什么。

    可是一个月过后,胤祚仍然没有给八阿哥派活,其他阿哥,不仅出宫开府的阿哥忙的脚不沾地,听说就是宫中还在读书的阿哥也被他抓了壮丁,八阿哥即使请求觐见的折子也是石沉大海。

    许多人都揣测,八阿哥是不是和新皇闹矛盾了,现在明显新皇故意冷着八阿哥。

    ……

    三月,在春闱之前,去年江南科举舞弊的结果已经出来。

    选择在这个时间公布,也是为了给参加会考的学子予以震慑。

    瑾和一年的江南科举舞弊案,明面上看似调查顺利,用不到一年就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其实中间一波三折,尤其去年是新帝登基元年,老臣和新官之间互相拉锯,胤祚光是调查的人就换了三波,而且还涉及到满汉之争,朝廷上满官和汉臣互相抱团包庇,让他颇为头疼。

    甚至之前颇有建树的张鹏翮为了其子,在二审中仍旧选择包庇噶礼,阻止案件的审理。

    而且最后还差点颠倒黑白,将汉人巡抚张伯行给拉下来,若不是胤祚对张伯行的人品信得过,亲自查询,张伯行这次可能真的要倒霉了。

    最后,两江总督噶礼因为贪污受贿,革去职务,胤祚也不打算再启用了。

    巡抚张伯行因为和同僚互相弹劾,有辱国体,革职留任。

    钦差张鹏翮包庇首犯,降两级。

    主考官有失察之罪,被革职,永不录用,副考官和两名同考官收受贿赂,斩首。

    向考官行贿的五名考生被判绞刑。

    ……

    等到春闱结束,茉雅奇终于结束对皇陵的改造,从皇陵归来。

    她这次之所以着急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佟嬷嬷病重。

    胤祚虽然派了太医前去治疗,但是也是回天乏力。

    佟嬷嬷今年已经八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甚至可能佟嬷嬷本人都没想过她能活到这个年纪。

    佟嬷嬷病重后,赫舍里氏就将接回了佟府精心养着。

    ……

    佟嬷嬷的卧房中,秋嬷嬷在一旁守着,握住她的手,“老姐姐,您再支撑一些日子,八公主就快赶回来了。”

    佟嬷嬷张着干瘪的唇瓣,眼眶满是泪水,“格格……格格快回来了?我要去找娘娘了,告诉娘娘……我没有照顾好娘娘,终究让她走在了我前面,当奴才的,还要让她为我操心。”

    “老姐姐,娘娘九泉之下,肯定不会怪您的。再说,无论是慈和皇太后还是主子娘娘,您都照顾的好好的。”秋嬷嬷含泪笑道。

    和佟嬷嬷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知道佟嬷嬷心里一直没放下慈和皇太后,后面也放不下主子娘娘。

    “还有你,我们都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可怎么办……”说到此处,佟嬷嬷两行浊泪流了出来。

    自从佟安宁过世,她和秋嬷嬷都不好过,现在她要走了,留下秋嬷嬷,让她情何以堪。

    赫舍里氏在一旁不住地流眼泪。

    “我还有珍珠、李总管他们陪着,主子娘娘还让我管理好客栈,满皇城的达官显贵,见面都要给我这个老太婆赔笑脸,我开心着呢。”秋嬷嬷强颜欢笑,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珍珠也哄道:“说不定您这次打起精神,还能再活个十几年,到时候又能和秋嬷嬷逗嘴了。”

    “……咳咳……哈哈。你这丫头,都这把年纪了,还哄我。”佟嬷嬷虚弱地笑了笑。

    “您看看,我这把年纪了,您还称呼我为丫头呢。”珍珠故作不满道,“现在外人都喊我珍嬷嬷了。”

    经过珍珠插科打诨,房间里的气氛不那么低沉了。

    等到佟嬷嬷喝完药睡了,众人来到前厅,正要说会话。

    有小厮跑进来,满脸欣喜,“福晋、姑姑、嬷嬷们,公主带着额驸还有格格、阿哥回来了。”

    众人一喜,连忙出去迎接。

    ……

    珍珠等人簇拥茉雅奇、那苏图一家人来到了佟嬷嬷的院子。

    茉雅奇悄咪咪进去看了看佟嬷嬷,见她正睡着,就在外面守着了。

    一个时辰后,佟嬷嬷醒来睁眼就看到茉雅奇坐在床边。

    茉雅奇欢喜道;“嬷嬷!”

    佟嬷嬷也是面色一喜,颤抖着伸着手。

    茉雅奇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我回来了,您不必担心了。”

    佟嬷嬷哑着嗓子心疼道:“公主看着怎么瘦了好多?”

    茉雅奇:“按照额娘的说法,我这是变漂亮了。”

    “……噗!”佟嬷嬷忍俊不禁,依依不舍地看着茉雅奇,“公主说的对。”

    她不想和茉雅奇说离别,离别太苦。

    茉雅奇见状,高声朝着外屋喊道:“娜仁、乌尼快进来。”

    两个小孩哒哒地跑进来,扑到佟嬷嬷的床边。

    娜仁奶声奶气道:“嬷嬷要快点好起来。”

    乌尼绷着小脸,认真道;“好好吃药。”

    佟嬷嬷看着娜仁的小肉脸,眼神温柔,“娜仁格格长得真的好像娘娘小时候!”

    娜仁一听,笑眯眯地龇起牙,每当大人们这样说时,自己就能得到好多好东西。

    “嬷嬷可别这样夸她,你看她尾巴都翘多高了。”茉雅奇无奈地摸了摸娜仁脑袋。

    娜仁闻言,往背后一看,顿时挺胸抬头道:“娜仁没长尾巴!”

    乌尼在一旁用力点头,“没错!”

    佟嬷嬷和茉雅奇顿时笑了。

    茉雅奇守着佟嬷嬷,在佟府住了半个月,四月底,在一个春风和煦的天气中,佟嬷嬷面带微笑地走了。

    佟嬷嬷过世后,佟府为她办理了丧礼,胤祚派了屈林这个乾清宫大总管来祭拜、就连康熙也派了梁九功过来祭奠,大阿哥、二阿哥等人也都派了人过来。

    在佟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看着前来祭拜的一个个大人物代表,都瞠目咋舌。

    “不是说就是佟府的一个老嬷嬷过世了吗?怎么这么热闹?”说话的小年轻疑惑道摸了摸头。

    起先他不愿意来的,死的就是一个奴才,又没有什么大热闹看。

    “你是哪里的人?知道去世的人是谁吗?是康熙客栈的佟大掌柜,哦,就是佟皇后说的那种总经理,她可是伺候了太上皇的生母慈和皇太后,然后又伺候了佟皇后,佟府能不关切吗?”

    “而且康熙客栈那边也设了灵堂供人祭拜,可是有不少富绅前去祭拜。”

    能出入康熙客栈和路易客栈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许多闻名天下的大掌柜、大家族都常年租了一间套房,在里面谈生意,佟嬷嬷虽然是包衣出身,身上没有爵位,但是人家背景可深了。

    “哦!抱歉,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年轻连忙认错,继续伸着头看热闹。

    “唉,听说佟嬷嬷今年八十了,也算是喜丧,若是佟皇后能再撑两年,她老人家肯定会更开心的。”

    “是啊!老人家肯定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

    佟嬷嬷去世后,茉雅奇就对秋嬷嬷看的紧了,担心她想不开,也步上佟嬷嬷的后尘。

    秋嬷嬷虽然比佟嬷嬷小七岁,不过今年也已经七十多岁了。

    秋嬷嬷看出茉雅奇心思,慈祥道:“公主不用担心我,我答应了主子娘娘,要替她看着您和皇上,看着大清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茉雅奇认真道:“嬷嬷要记得自己的话,咱们说定了。”

    秋嬷嬷:“嬷嬷都这把年纪了,比公主想象中的要豁达。公主就努力飞吧!嬷嬷就在后面看着您!”

    ……

    五月,京城到木兰围场的大清第一条长途铁路建设完毕,胤祚和康熙带着文武百官亲临现场,看着载着各种货物的长列火车缓慢启动,最终如飞入天际的长龙一般,看不见影子。

    文武百官看着足以装满上百辆车的货物和粮食就这样被一个巨大的车头拉着走了,而且速度不亚于骑马速度,顿时瞠目咋舌,虽然他们也见过京城中的火车和铁轨,但是京城的火车顶多也就是四五列车厢,不像面前的火车足足有五十多车厢,行驶时,真的像是在地上横冲直撞的巨龙。

    有擅长拍马的官员灵光一闪,表示这种犹如神助的东西怎么能喊“火车”,应该称呼“火龙”。

    就这样还有不少官员附和。

    胤祚一头黑线:……

    胤祚没理这些人。

    康熙见状,指了指他,“看看你手底下的这些官员,若是安宁在,肯定会笑话你。”

    “……”胤祚直接冷漠脸。

    皇阿玛这话说的,好似忽视了说这话的官员还是他自己任命的。

    而他堂堂瑾和帝,今年才第二年当政。

    ……

    八月中秋节,胤祚和康熙在乾清宫举行中秋家宴,胤祚看着殿中的众人,看着热闹不亚于往年,可总是觉得失了一些味道。

    余光瞥到康熙也是一副性子不高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

    额娘走了快三年,许多人仍然没有适应,几月前,佟嬷嬷也去了,见到额娘后,不知道会如何说他们。

    不过这次中秋家宴,八阿哥并未出席。

    胤祚倒没有不允许对方参加,而是对方病了。

    为此胤祚还派了太医前往八阿哥王府。

    ……

    中秋节后,距离胤祚的生辰没有多少时间,也就是说距离万寿节不远了。

    不过胤祚现下操心的不是万寿节的事,而是八阿哥。

    中秋节后,给八阿哥诊治的太医上了折子,说是八阿哥确实病重,不过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瘾症,长时间吸食药品的缘故。

    并且太医趁八阿哥不注意,偷偷带回了一些样品。

    经过诊断,证实是一种从海外地区传过来的“福寿膏”,主要材料是用罂粟制作,本身就有成瘾的效果。

    胤祚拿到这东西后,心中一咯噔,因为额娘给他留下的遗嘱中,就叮嘱他要小心这东西。

    说是这东西乃魔鬼,一旦上瘾,对于许多意志坚定者,可能为了这东西,放弃道德、气节、人性,更别说普通人,就是让其去杀生身父母都能做到。

    虽然他纳闷额娘为什么对于“福寿康”这么忌惮,如何断言这东西有那么大的危害性,不过额娘不会无的放矢,他还是仔细查阅了一下。

    所谓福寿膏,也称呼鸦片,也有地方称呼叫“阿芙蓉”。

    在古籍中都有相关记载,前朝《大明会典》中,曾经记载,有藩属国向明皇室进宫鸦片的事情,暹罗、爪哇等国的国王都有向明皇室进宫鸦片,因为数量不多,当时的鸦片价比黄金。

    虽然现在鸦片的价格高昂,普通民众接触不到,也只是没有经过大规模的种植,就好比额娘设立的玻璃厂,一开始的玻璃器皿也是高昂,现在技术流传出去,小作坊也能生产玻璃了,一些低廉的玻璃制品甚至几文钱就能买到。

    额娘说过,这东西就是一个毒品,当然也可以称呼一种药品,不过它的毒性更大,能腐蚀人的意志,拖垮人的身体,试问如果有一种东西,既可以让你赚大钱,又能兵不见血刃地瓦解一个国家民众的意志和身体,你愿不愿意大规模种植?

    不得不说,胤祚被说服了。

    所以这两年他一直在搜罗相关信息。

    可是没想到会有人将这东西献给老八,并且老八居然还中招上瘾了。

    是矣!

    鸦片现下昂贵,也就达官显贵能用得起。

    胤祚眸色阴沉,命令手下人调查东西如何到八阿哥手上的,经手的人不管是旗人、汉人还是西洋人都要抓起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同时严查京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吸食的,一旦查到,同样抓起来。

    因为这事,即使万寿节胤祚也是一脸冷色,让前来恭贺的宗室和朝廷官员纷纷感慨,新皇越发有气势了。

    不过熟悉他的人看出来胤祚的心情并不好,不敢触他的眉头,打算等到万寿节过后,再询问。

    万寿节结束的次日,皇城许多人就看到乾清宫大总管屈林带着人去了八阿哥府上,然后将八阿哥带进了宫里,除了八阿哥,还有裕亲王的儿子亮焕郡王,安亲王的孙子额善贝勒都被强制押到了宫里。

    八阿哥是乾清宫大总管屈林亲自上门“请”的。

    听说亮焕郡王和额善贝勒是被强制拖上马车的,旁边都有御林军守卫,旁边的人轻易靠近不得。

    皇城众人想起万寿节当天新皇的冷脸,猜测可能和八阿哥他们有关,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等阿哥听到消息,连忙往宫里递了牌子,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场面,当然不会少了九阿哥、十阿哥,第一时间就进了宫。

    虽然九阿哥对于八阿哥“左右逢源”的性格有点看不上,不过身为兄弟,还是有些关心的,当然可能看热闹的心态更多一些。

    九阿哥和十阿哥很快到了乾清宫,询问八阿哥到底犯了什么事?

    以六哥的脾气,连面子都没给他留。

    胤祚按了按太阳穴,苦笑道:“他们都在太医院那边,你们要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看吧。”

    自从得知八阿哥沾染了鸦片,胤祚就让人在太医院旁边的阿哥所暂时腾出了一栋楼,充作临时戒断所,八阿哥什么时候戒断,什么时候出宫。

    还好额娘当初在阿哥所盖了不少楼房,即使清空了一栋,也不耽搁其他人。

    九阿哥、十阿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愕然。

    八哥居然在太医院。

    之前八阿哥生病,连中秋家宴都没有参加,想来很重了。

    可是就算再病重,这皇宫又不是风水宝地,为什么要让人进宫治病。

    不管如何,九阿哥、十阿哥还是打算一探究竟奉,纷纷向胤祚行礼告别,然后去了太医院。

    对于之后的大阿哥、二阿哥等人,胤祚都是同样的说法。

    最后梁九功也来了,胤祚除了让其去太医院看看,还将最近他整理关于鸦片的信息交给梁九功,让其交给康熙。

    ……

    九阿哥、十阿哥他们到了太医院“关押”八阿哥、亮焕郡王、额善贝勒地方。

    八阿哥对于自己被“抓”进宫的原因,是一头雾水,一开始以为是胤祚要和他算账,后来看到亮焕郡王、额善贝勒也成了他的邻居,就有些不懂了。

    九阿哥、十阿哥他们看到八阿哥时,也是惊诧八阿哥病情的严重。

    八阿哥、亮焕郡王、额善贝勒都是差不多的样子,眼窝深陷,精神萎靡,和人说话时,总是在打哈欠。

    如果是一个人这样做,他们还以为没睡醒,可是三人都是一样的模样和姿态。

    九阿哥、十阿哥连忙询问太医院的太医,太医说了八阿哥他们吸食鸦片上瘾的事情。

    九阿哥他们顿时明白,胤祚将八阿哥他们弄进宫,就是为了给他们戒瘾。

    ……

    四日后,大阿哥、二阿哥、九阿哥再次进宫去看八阿哥他们,发现八阿哥、亮焕郡王他们此时已经状如恶鬼,举止癫狂,浑身打着摆子,一直祈求身边的宫人给他们鸦片,甚至亮焕郡王居然还给太监下跪……

    看的九阿哥他们瞠目咋舌。

    这些日子,他们回去也查阅了一些关于“阿芙蓉”或者“鸦片”的信息,原以为是大号的五石散,看八阿哥他们的状况要比想象的严重。

    对于这些消息,康熙自然也知晓,对于八阿哥现今的下场,康熙是恨铁不成钢,奈何大错已犯,只能先让人戒断。

    于此同时,御林军将给八阿哥上供的鸦片商人还有西洋人都抓了起来,按照胤祚的命令,每日给给他们吸食鸦片,命令太医观察记录吸食鸦片的具体过程,看看如何戒除。

    看着太医每日呈上的记录,胤祚的脸色越来越青,果然如额娘说的那样,吸食鸦片过度,不仅能让人上瘾,而且还毒害人的身体。

    因为八阿哥的事情,康熙也从畅春园回到了紫禁城,和八阿哥隔着窗户相望。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不太敢来看老八,听着梁九功的口述,对老八是又心疼又气。

    怎么能如此不自爱!堂堂大清皇阿哥,居然被鸦片给控制了,枉费了他那些年的教导。

    八阿哥看到康熙,勉强撑起精神,行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面无表情,冷冷道:“老八,你知错没有?”

    “……儿子不知有何错,儿子以为,儿子也是受害者,被手下人给蒙蔽了,也配合太医戒断,皇阿玛为何一来就这样说儿子。”八阿哥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这些日子,那群兄弟都已经见过自己太多狼狈的样子,现在他还有什么颜面呢。

    “是受下人蒙蔽,还是你自甘堕落,你我都清楚,胤禩啊!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强的人,若是你肯脚踏实地,相信也会有不小的成就。”康熙抿了抿嘴说道。

    “……呵呵,可是因为儿臣额娘身份的缘故,皇阿玛您不曾给我机会,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皇阿玛又来指责儿臣不孝?儿臣着实冤枉。”八阿哥自嘲道。

    “没给过你机会?你的福晋、户部的职位、宗人府宗令……这些难道不是机会,难道还要朕封你为太子,才算给你机会。”康熙没好气道。

    老八不会以为他老了,退位了,就治不住他了吧!

    “儿臣不敢!”八阿哥看出康熙的怒火,不敢再顶嘴,两腿跪在了地上。

    康熙见状,重重冷哼一声:“朕今日来,是告诉你,这毒瘾,你是一定要戒,若是你戒不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朕就只能将你扔到海外,让你吸个够,永生不得迈入大清一步,你若是不想戒,可以现在和朕说。”

    “……儿臣知错!”八阿哥叩头谢罪。

    经过这天,八阿哥那边也更加配合戒瘾了。

    至于宫外的八福晋,再查出本人没有吸食鸦片后,命其闭门思过,无昭不得进宫。

    所以八福晋也不知道八阿哥现在近况,除了知道人没死,其他就是使了再多的银子,也不管用。

    ……

    至于八阿哥那边,经过两个月的强制戒断,情况已经好转。

    年底腊月,经过胤祚和康熙的商议,公布了一项律法,禁止大清任何人吸食、买卖鸦片或者福寿膏,一旦查获,革除功名爵位,处罚巨额钱财,如果无法戒断,直接处以极刑。

    如果律法无法抵挡人们贪婪的步伐,那就用恐怖吧。

    同时,胤祚派遣使者前往英国,斥责英国用鸦片毒害大清皇子皇孙的身体,已经是对大清的挑衅和侮辱,必须道歉和赔偿,否则大清势必要还击。

    英国国会对于这个东方大国的控诉觉得莫名其妙,鸦片不是好东西吗?再说也不是他们逼清朝王子吸食的,就因为他们国家的商人卖了一些鸦片,就要跨越茫茫大海和大英帝国开战。

    清朝才登基的皇帝是不是有病啊!

    第260章

    英国议会对于从遥远东方从天而降的一口大锅,感觉莫名其妙。

    这件事还在伦敦传开了,伦敦市民都知道那个盛产瓷器、茶叶、丝绸、还有精美的玻璃制品的东方大国因为鸦片这事向大英帝国要道歉和赔偿。

    对于这事,大多人也就看乐子,毕竟清朝和英国中间隔着茫茫的大海,双方总不能为了几块鸦片在大海上开战吧,到时候说不定连敌人都不好找。

    英国议会也是一样的想法,国家层面的道歉不可能,不过对方毕竟也是一个东方大国,英国首相表示将会建议女王私人给大清的皇帝写信,表示遗憾。

    大清这边,朝廷不少官员对于胤祚、康熙对鸦片的忌惮和严格措施,一些人也觉得无法理解。

    在许多人的理解中,对于许多民众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舍得拿出钱去吸鸦片。

    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胤祚则是严厉斥责了这种说法。

    让大臣看了看那些吸食鸦片的西洋人狰狞丑态,还有太医那边研究的结果。

    胤祚沉着脸,“是啊!普通民众没有钱买鸦片,可是你们呢?八旗子弟呢?宗室呢?他们若是变成这样子,还怎么能守护大清?”

    官员们也不再说了。

    再说现在大清境内的鸦片流通极少,如果不是这次牵扯到八爷,说不定还需要延后许多年才会有相关的针对政策。

    对于官员管理这些也没有多少压力。

    自从关于禁食鸦片的律法颁布后,沿海地区的大烟馆全部都捣毁了,搜罗的所有鸦片全部被捣毁,甚至许多官员还乐意干着活,可以有不少油水捞,毕竟他们可是掌握不少消息渠道,对于辖区多少人吸食鸦片可是知道的清楚。

    朝廷律法规定,若是查到,功名利禄可就没了,人生追求一辈子,不就是因为这些吗。

    这样他们也就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朝廷官员对于胤祚派使者去谴责英国这事,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确实伤害到了八爷。

    要道歉,也合理。

    但是赔偿这事,他们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胤祚没管朝堂上的声音,等到收到了英国首相的信后,冷哼一声。

    瑾和三年,四月,大清第一水师从台湾出发,前往印度东海岸,和当地的东印度公司武装士兵进行了一天的战斗,接管了印度东海岸,抓了当地东印度公司的英国人。

    此次水师是由施秀清的哥哥施伟林带领,第一水师在台湾设有港口和营地。

    施伟林放了两名英国的子爵和男爵回到英国,表示大清只想要英国的赔偿和道歉,如果英国不停止对大清的无礼骚扰和迫害,大清虽然不至于打到英国家门口,但是在亚洲,英国就不要想了。

    天降横祸的子爵和男爵先生战战兢兢地带着施伟林的警告,坐着西班牙的商船,一路上顶着西班牙人的冷嘲热讽,回到了英国,向女王、向议会、向首相诉苦。

    经过议会的讨论,英国议会得出缜密的结论,清朝皇帝就是以鸦片为借口,对他们大英帝国下手。

    然后就是讨论,他们要不要打。

    现在大英帝国和法国、荷兰人都打着架,如果东方战场上,加上大清,他们担心会被法国和荷兰人落井下石,而且亚洲距离英国太远了,可是若是不打,他们担心清朝会抢大英帝国的亚洲殖民地。

    英国议会因为这件事吵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结果。

    同时施伟林发现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当地的殖民地大片种植罂粟,规模令人咋舌。

    消息传到给京城后,胤祚、康熙背后顿时起了一层冷汗,给施伟林下了旨意,命令其捣毁全部罂粟,同时向印度莫卧儿帝国进行问责,毕竟此时印度实际上虽然有许多殖民势力,但是明面上还是莫卧儿帝国的地盘。

    可惜莫卧儿帝国的皇帝奥朗则布在康熙四十六年的时候去世,让印度陷入内乱,叛乱频生,出了割据分裂的局面,这段时间也是英国、法国等欧洲殖民势力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的阶段。

    胤祚这一道谴责,肯定是没有回应的,不过可以让他名义程序上更加正确。

    八月,英国派遣了两千人的队伍和大清水师在印度东海岸发生了第一场战斗,经过两天三夜的战斗,英国水军全部被俘虏,支援的商船也全部被撞毁。

    不过虽然大清水师没有赶尽杀绝,可是英国人在逃亡时,被旁边看热闹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给埋伏了,一个人没有生还。

    消息传回英国国内后,举国震惊,不敢相信结果,为了找回面子,英国先是对清朝表达了严重的抗议,然后打算重整旗鼓,明年再开战。

    胤祚知道,一旦开战,就要将对方彻底捶服气了,才能永绝后患,而且他发现亚洲海域这些年过分热闹,商船往来频繁,尤其欧洲地区的船只。

    施伟林则是带着兵在海上巡逻,以防止鸦片流入大清为借口,对往来的所有船只进行查验,一旦发现有鸦片,船被没收了是小事,人还会被投入大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然,在这其中,还会有一些维持地方和平、打击海盗、非法走私的行为,让大清水师练练兵。

    户部和兵部没想到,一年下来,在海面上乱跑的水师扣除花销,不仅能自给自足,而且还赚了不少钱。

    胤祚微微点头,也出乎他的意料,原先以为要花费许多钱呢。

    当然对于大清水师在海上的恶名,胤祚就装作看不见了。

    额娘说了,只要你够强,别人会自动从自己身上找过错。

    英国在印度种植了大规模的罂粟,这么多的东西,难道会运回国内卖给本国国民,也要他们能吃得下!而大清偏偏恰好符合这些条件。

    等到火烧屁股了,再救火,那时候就晚了。

    瑾和四年六月,大清水师和英国在巴林塘海峡发生第一次战役,这次英国派遣的不止本国的水军,还雇佣了许多海盗和外国人,浩浩荡荡地组织了五千人的队伍。

    经过半个月的战斗,巴林塘海峡到处都是折戟的船只,尸体将海水都染红了。

    六月一十三日,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船的英国詹姆斯公爵终于投降,被押送到福建关押。

    七月十七,胤祚亲临台湾,一方面犒劳水师,另外一方面就是祭奠此次战斗中牺牲的战士。

    两次战役的失败不仅让英国在亚洲的贸易航线中断,和亚洲众多殖民地失去联络,而且耗费了众多钱财,尤其这一次,议会还欠着军部和雇佣的海盗和佣兵一大笔钱,这点钱谁出,就成了一件互相扯皮的事情。

    英国民众得知这次英国不仅又一次战败,而且还欠了一大笔钱,顿时举行了抗议活动,要求政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英国皇室那边,则是催促首相尽快将詹姆斯公爵给救回来,否则他们大英帝国的面子往哪里放。

    与此同时,大清的使臣又再次送来了胤祚的昭书,这次出了赔偿和道歉,还要英国保证,不得往大清送进去一丝一毫鸦片和相关制品,否则大清就不会对英国所属的船只和民众不客气,由他们自行处置,最后就是英国还要负责大清和英国两次战争消耗的钱粮……

    这些同意后,大家就相安无事,否则那就继续打。

    首相看完昭书后,顿时脸都黑了,气的脑袋都冒烟了,议会的不少议员也是义愤填膺,可是问起之后怎么办,大家也就噤声了。

    短短两年,已经和清朝打了两次仗,一次比一次惨,现在他们欠着不少军费和雇佣费,而且大英帝国的船也经不住消耗,旁边还有法国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虎视眈眈,巴不得他们打下去。

    最后经过两个月的扯皮,英国议会终于达成一致,愿意和清朝和谈,尽量将损失降低。

    胤祚就派了莫尔根负责此事,九阿哥从旁协助。

    十一月,双方在印度东海岸签订协议,英国正式道歉,表示再也不会朝大清送鸦片和相关制品,以及赔偿白银九百万两,不得在大清周围种植罂粟等成瘾作物,一旦查到,大清有责任问责和销毁……

    对于这个结果,英国那边虽然肉痛,割割肉也能赔得起,就是心疼短时间内,怕是开辟不了东方的鸦片市场,不过这种好东西,他们本国都稀罕的紧,清朝那边不识货,是他们愚蠢。

    那些议员只是后悔,两年前没有趁早道歉,否则也不会和清朝打了两年多仗,而且还要赔偿这么多钱。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英国商人将鸦片送给清朝皇子的,简直是魔鬼,那些鸦片现在已经是史上最贵的鸦片了。

    年底,胤祚和康熙在紫光阁为水师举行了凯旋宴。

    和西洋人打了两场水战都赢了,并且还得了九百万两白银赔偿的消息传遍大清的大江南北。

    人们奔走相告,与有荣焉。

    对于大清的许多民众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鸦片,但是知道水师此次给大清长了面,在街上遇到那些西洋人时,鼻子能翘的更高。

    ……嗯,你说你不是英国人?

    ……长的跟鬼似的,都一样……

    西洋人:……

    同时心里骂了一声无能的英国人。

    因为这两场战争,让百姓对鸦片这东西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对它的敬畏更深。

    也给那些往来亚洲或是大清的西洋商人或者航海家留下一个刻板印象,就是千万不要带着鸦片去亚洲,否则不小心撞上了,轻则损失大量金钱,重则可能发动国家战争。

    瑾和五年,康熙成了文澜学院的首席顾问,负责监督学院的项目进程。

    许多大臣觉得有些委屈康熙了,按理说应该将院长一职让给太上皇。

    佟安瑶也有应对措施,表示自文澜学院成立之初,就已经规定,学院院长必须要在科学研究方面有重大突破,康熙虽然地位高,但是在科研方面至今无成果。

    而且学院也给了“首席顾问”的职位,已经是超高职位了。

    这话简直拿刀戳康熙的心窝子,他就不明白,自己也认真研究了四五年,怎么就一点成果都没有。

    对此,有大臣提出反面素材,表示文澜学院第一任院长在科研方面也无成果。

    众人:……

    第一任院长是谁来着?

    呃……文澜学院好似是孝懿仁皇后建造的……咳……

    据他们所知,孝懿仁皇后虽然并无重大的科学研究成果,但是吧,人家可以找到了牛痘,还有现在实验室的实验器皿都是有她的手笔……

    人家若是不进宫当宫皇妃,说不定成就比佟安瑶还高。

    康熙见手底下的那群大臣偃旗息鼓了,心中骂了两句,果然靠这些奴才没用,他就不信,不能研究出成果了。

    就连佟安宁也认同他的智慧,他一定能有自己的成果。

    ……

    瑾和六年,佟国维的福晋赫舍里氏去世。

    年底,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也驾崩了,康熙悲痛不已,为她上谥号“孝惠章皇后”。

    虽然孝惠章皇后不是康熙的嫡母,但是她从不过问国事,对康熙十分疼爱,她驾崩后,康熙是肝肠寸断,大哭不已。

    胤祚看着康熙老迈沧桑的脸,心中也是心疼。

    皇阿玛越发老了!

    瑾和十年,佟国维也跟着走了,胤祚亲临佟府祭拜,康熙写了祭文,差遣礼部尚书前往。

    瑾和十一年,秋嬷嬷也跟着去了……

    胤祚看着熟悉的长者亲人一个个离开他,觉得深深的寂寥。

    他又想起了额娘。

    额娘生前曾经说过,说自己是幸福的人。

    虽然病弱,但是父母疼爱,兄弟姊妹友爱,活过了知天命的年龄。

    不用经历离别之苦,只是伤了身边的人。

    ……

    瑾和十五年,胤祚晋封佟安瑶为文渊阁大学士。

    满朝愕然,痛哭流涕地趴在胤祚面前,求他收收手。

    表示朝廷传统,非翰林不能入阁,而且佟安宁乃是女子。

    胤祚闻言,挑了挑眉。

    非翰林不能入阁,说的好像朝廷有几个大学士是翰林官员似的。

    文武百官就看到越发威严赫赫的瑾和帝胡须微翘,勾起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笑,“既然众爱卿这般建议了,那就再给昭宁公一个翰林可好?”

    众人石化!

    不好,一点也不好!

    就这样,大臣们又求到了康熙那里。

    康熙带着老花镜,一边看着手中的蒸汽机研究图册,一边说道:“朕现在已经退位,再说,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朕的意料,按照朕的设想,胤祚登基时就会给大学士。”

    “啊?”大臣呆滞。

    太上皇这意思,还要他们感恩戴德?

    不管如何,瑾和帝和康熙帝都是乾坤独断的性子,由不得其他人指摘,此事也就定下了。

    ……

    瑾和一十年九月,康熙病重,胤祚亲自侍疾。

    康熙靠坐在床边,久久地望着胤祚高大的身躯,沙哑道:“胤祚,朕昨日梦到你额娘了,好像是才进宫时的样子,见到朕时,和朕生着气,说着让朕头痛的话,朕……朕下意识喊了一声‘佟安宁’,她……她就消失了,朕也醒了。”

    康熙两行浊泪流了下来,“你说,她是不是来接朕的?朕将她吼走了,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等着朕。”

    胤祚将康熙的两只脚抱在怀里,轻轻给他按摩,轻声道;“皇阿玛,额娘虽然嘴上说着要入梦吓我们,可是你我都知道,她不信这些的,若额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生皇阿玛的气的。”

    康熙望着他,“真的吗?”

    “嗯,儿臣保证!”胤祚认真道。

    康熙闻言,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就是哄朕这个糟老头子的,佟安宁才不会和朕客气,一定会生气的。”

    胤祚:……

    皇阿玛怎么越老,性子越怪。

    服侍康熙睡下,胤祚到了外间,大阿哥、一阿哥他们都静静地站在外面,看到胤祚出来,无声地行了一礼。

    众人来到外面。

    茉雅奇问道:“哥哥,皇阿玛精神怎么样?”

    胤祚:“刚才和朕聊天时,说是梦到了额娘。”

    “……”茉雅奇抿直了嘴。

    老人家一旦梦到故人,多半说明情况不好了。

    ……

    室内,刚刚闭眼的康熙忽的又睁开了眼。

    一旁伺候的梁九功听见动静,连忙凑上前,“太上皇,奴才在!”

    康熙有些迷茫,怔怔地看着梁九功,良久才叹息一句,“你这个奴才还在啊!”

    “太上皇在哪,奴才也就在哪,奴才离不了太上皇。”梁九功满脸堆笑道。

    “哈呵呵……”康熙笑了笑,“你惯会讨朕欢心,说来,朕这段时间,一直担心你的去处。宫,等朕走了,你也出宫过些舒服的养老生活吧。”

    听到这话,梁九功眼眶湿润,“太上皇,奴才就守着您,哪也不去。”

    “不了,不了,朕怕被后世之人说朕苛待奴才。”康熙觉得口干,示意梁九功倒了一杯茶,“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看佟安宁身边的那些宫人在京城中将日子过得挺好的,这些年还开办了好几个女子学堂,你出了宫,虽说要挺起腰板,但是也不能抹黑朕的名声。”

    “太上皇!”梁九功这次真的哭惨了,“奴才记得这些,一定不敢抹黑。”

    他就是个阉人,居然能得太上皇这样惦记,此生也无憾了。

    康熙呢喃道:“不知道到了下面,佟安宁会如何说朕,会不会怨朕时间晚了!”

    “太上皇!”梁九功哽咽不止。

    七日后,康熙弥留之际,胤祚带着兄弟姐妹跪在下方。

    康熙歪头看了看胤祚他们,又看了看哭的涕泗横流的茉雅奇,吃力地抬了抬手,想要最后摸一下孩子们的头,最终无力地垂下去。

    眼皮越来越重,彻底闭上了眼。

    他只觉得往日沉重的身躯一下子变得轻盈,一睁眼,面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他迟疑地下了床,环顾左右,周围没见一个伺候的人。

    “姑姑,你说皇上表哥每天要睡多久,个头才能赶上德克新?”

    康熙蓦然瞪大眼睛,连鞋都没穿,连忙推开门。

    一大片梨花如蝶一般飞了进来,迷了他的眼,等到适应了光线,就看到佟佳氏和佟安宁笑颜如花地站在梨花树下,都在最好的年龄,笑盈盈地看着他。

    佟佳氏温柔道:“玄烨,你醒了!”

    佟安宁冲他吐了吐舌头,“皇上表哥,你小心越睡越长不高,最后连我都超不过!”

    “……佟!安!宁!”康熙下意识喊道。

    “哈哈哈……”

    ……

    十月初,清朝第四位皇帝爱新觉罗·玄烨驾崩,平三藩、平准噶尔、永驻黑龙江、击败沙俄侵略者,收复台湾,奠定了中国的版图,让中国的版图达到历朝最大、最广……

    瑾和三十年,已经当了三十年皇帝的胤祚在万寿节当天,宣布废除剃发留辫的习俗,鼓励大家留一些清爽方便的短发,至于前朝的发型,则是禁止的,留了就要有脑袋保不住的准备。

    朝中大臣惊骇,仿若雷击,一个个好像死了亲爹娘一般,极力规劝胤祚,表示这是满清的传统习俗,若是改了,怕是祖宗降罪。

    胤祚则是很好说话:“难道众爱卿不怕朕降罪?”

    众臣沉默,他们当然怕。

    就这样,经过三年的推行,剃发留辫的习俗终于改了,让胤祚不由得感慨,没想到废除剃发留辫阻力居然不亚于当年额娘禁裹脚。

    ……

    瑾和三十五年,胤祚正式退位。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时代的滚滚车轮不会由个人意志而改变,清朝制度骨子里的畸形制度也不会因为一两个优秀君主而转好,封建制度有它的局限性,亿万劳苦大众终会打破它的牢笼和压迫……

    数百年后,北京城这片地界高楼耸立,车水马龙,昼夜不停歇。

    威严的紫禁城经过精心的护理,如数百年前一样巍峨壮观,虽然周围是高大耸立的高楼,但是却压制不了紫禁城的文化和历史气息。

    今日是国家领导邀请英国首相参观紫禁城的日子,所以许多地方已经戒严。

    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洒满大地,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仿佛发了光一般。

    道路两边围观的群众挥着小红旗,乐呵呵地看着前方的英国首相和他们招手,等到人进入紫禁城,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

    “这英国首相去年好像来了一次吧!今年怎么又来了,他烦不烦?再说看到博物馆里当年签订的赔款协议还有道歉国书,也不觉得害臊。”

    “经济不好,脸面不重要,人家前年才脱了欧,以前觉得是欧盟拖他后腿,现在脱了欧,发现原来自己是小丑,啧啧,”

    “呃,说不定人家首相还不认识字,你就是将东西放到他面前,不说,人家估计不知道。”

    “哈哈,我想起去年在网上看到的那个视频,这位首相先生一连惊叹和高兴地看着道歉国书,不会真不认识吧。”

    “有道理。不过咱们也不心虚,当年是他们想向清朝输入鸦片的,还好瑾和帝有先见之明。”

    “呵呵,俗话说富不过三代,瑾和帝再能耐,现在还不是新中国!”

    “看你说的,瑾和帝的儿子也不错,就是孙子有些拉了,然后和后面一比,后面那些人的作用,就是衬托前面的人不那么拉而已。”

    “你们怎么光说清朝的皇帝,难道最有名的难道不是清朝第一女大学士,昭宁公佟安瑶。”

    “哎哎!美女,你是佟大学士的粉丝吧,可是也要讲道理,人家是第一位女大学士,不是第一女大学士,当然若是说在科研上,无人能及,但是在政治和才学上,佟大学士怎么都轮不到……”

    “哼!你玩过游戏吗?多种buff叠加,可以无敌,我就觉得佟安瑶是满清第一大学士。”

    研究出众多造福民生的东西,影响世界的发明,而且还是康熙帝的妻妹,皇太后的义女,和硕公主称号get,一等公爵位昭宁公get,文渊阁大学士get,而且还是女人,简直是逆天了,若不是史书记载还有那些大发明,还以为是史官在写玛丽苏小说。

    “呵!那我觉得佟安宁更强,佟安瑶只是她的妹妹……”

    就连佟安瑶的晚年自传中都说,没有佟安宁,就没有她这一切。

    旁边人无语望天,看吧,有时候话题总会歪向不知名的角度,他是佟安宁、佟安瑶都佩服,偏偏有人要将两人分出高低,真是没事干了!

    果然日子过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