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离得近了,佟安宁有更多的时间观察二格格的额驸,相貌倒是周正,穿着蒙古的传统服饰,比二格格高了一头。

    现在二格格和额驸这样子,让她有些摸不准两人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皇贵妃,儿臣想带七妹妹、八妹妹他们出去玩,许久没见了,实在想念她们。”二格格轻声道。

    七阿哥一听,连忙急急道:“二姐姐,胤祐呢!”

    二格格:“都有,听说塔塔儿部的蒙古勇士在排练节目,打算御前表演,我带你们去看。”

    茉雅奇等人连连点头。

    “哈哈哈!好吧,你们去看看,提前给朕掌掌眼,看看好不好看。”康熙朗笑出声。

    茉雅奇、胤祚等人欢呼雀跃。

    二格格离开前,到底没将额驸丢下。

    佟安宁看着小夫妻的背影,随口道:“皇上,你觉得阿娜日和额驸感情怎么样?”

    康熙:“朕给阿娜日选的额驸自然是好的,土谢图汗部乃是漠北的大部落,敦多拉旺尔济是未来的继承人,文韬武略都能拿得出手,朕看他们俩极为相配。”

    “……”佟安宁一时无言,搞不清的人还以为康熙在夸自己呢。

    康熙见她不应声,有些不满道:“难道你不觉得?”

    佟安宁一歪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道:“皇上,臣妾询问的是他们的感情怎么样?一般答非所问或者不吭声,都代表否认,您觉得呢?”

    见遮羞布被佟安宁扯下来,康熙抵唇轻咳了两声,“小夫妻感情挺好的,阿娜日性格腼腆,可能在朕面前有些拘谨,私下里相处,肯定是好的。”

    佟安宁微微侧头:“皇上,其实您不用为他们的感情负责,不用说的这么绝对,对了,刚才你们在下方时,有人亲了二额驸一下,臣妾看您笑的挺开心的,如果有人在大庭广众下也这样亲了您,您是不是会更开心?”

    “胡闹!等闲人怎么能近朕的身。”康熙此时神色有些尴尬。

    佟安宁对此只能心中冷嗤一声,呵!男人的劣性根。

    ……

    等到佟安宁回到帐篷,珍珠外出拿东西回来,给佟安宁带回来一个八卦。

    原来在马场亲额驸的那位蒙古少女不是陌生人,而是二额驸敦多拉旺尔济的表妹,名叫都兰,因为母亲早逝,被土谢图汗部的大妃接到身边抚养,和二额驸是青梅竹马,听说感情很深,刚才珍珠出去时,看到敦多拉旺尔济和都兰躲在角落里说话,两人举止亲密,敦多拉旺尔济还给都兰擦眼泪,都兰靠在对方胸膛。

    佟安宁脸色有些黑了,这种熟悉的设定,后面不会往狗血方面发展吧。

    珍珠:“主子,奴婢顺便打听了一下,此次都兰格格是土谢图汗部的大妃带过来的,都兰格格平时仗着大妃,经常在二额驸面前晃荡。”

    佟安宁顿时头疼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有时候就这样残忍。

    二格格虽说是大清公主,但是生母早逝,又被康熙和亲远嫁蒙古,目前看来,婆母似乎也不是省心的,丈夫还有心和表妹缠缠绵绵,她不知道二格格能不能撑下去。

    佟安宁眉心皱成一团,带着一丝烦躁,“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土谢图汗部的大妃到底是什么打算,为什么将都兰格格带到木兰围场?”

    珍珠道:“奴婢遵命!”

    等到傍晚时,胤祚、茉雅奇回来了。

    佟安宁将两人唤到面前,胤祚、茉雅奇捧着小茶杯坐在她面前,乖乖地喝着茶。

    佟安宁:“胤祚、茉雅奇,你们觉得二姐姐和二姐夫的感情怎么样?”

    胤祚:“什么叫感情好?”

    茉雅奇歪头疑惑:“像额娘和皇阿玛这样?”

    佟安宁愣了愣,“你们觉得我和你们皇阿玛好吗?”

    她好奇在小孩眼里,自己和康熙之间是什么样的。

    “好啊!额娘开心,皇阿玛也开心。”茉雅奇理所当然道。

    佟安宁:……

    这个回答符合孩子们的观感,不过他们这个年纪估计也分辨不了爱不爱。

    佟安宁这样一想,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拉回话题,“二格格和额驸呢?”

    茉雅奇:“二姐姐和姐夫玩的不好。”

    胤祚点头:“二姐夫玩到一半被人喊走了,二姐姐更开心了。”

    佟安宁推算,估计敦多拉旺尔济就是被都兰格格给喊走的。

    ……

    第二天,小夏子打听到了更多的消息,土谢图汗部的大妃性格有点霸道,在后宅说一不二,就是土谢图汗部的领主有时候也要避其锋芒,不过对都兰格格一直是疼爱有加。

    佟安宁:“对二格格呢!”

    小夏子躬身道:“奴才打听了,二格格和大妃之间有些生疏,颇有相敬如宾的意味。”

    佟安宁懒得纠正小夏子用词错误,看来二格格和她这个婆母之间关系不怎么样,现在才结婚没多久,就这样疏冷,时间久了,怕是情况要坏。

    珍珠说道:“主子,奴婢打听到前段时间二格格流产了,奴婢想,恐怕这也是二格格和额驸疏远的原因。”

    “流产了?怎么没人知道!”佟安宁没想到还有这一方面的事。

    珍珠:“这事也是奴婢去套话时,对方无意中说的。”

    佟安宁嘴角抿直了,没想到情况更差了。

    可是她不能让二格格和离,既然知道了,又不能视而不见。

    佟安宁脸色沉郁,感觉有些头疼,“珍珠,明天去宣土谢图汗部的大妃觐见,皇上第一个公主的婆母,本宫也要见见。”

    珍珠闻言,恭敬道:“奴婢遵旨!”

    ……

    康熙龙帐中,梁九功将佟安宁宣土谢图汗部的大妃明日觐见的事情告诉了康熙。

    康熙笑道:“朕就知道她看不下去。”

    梁九功小心道:“佟主子对二格格疼爱有加,当初准噶尔部求亲时,佟主子连夜给您写信拒绝了,二格格虽然生母早逝,有您和佟主子疼爱,也算是有福了。”

    “你这话说的倒没错!”康熙心情愉快,“你猜,这一次佟安宁会怎么招待土谢图汗部大妃?”

    “这个……可就难为奴才了!按照佟主子的脾气,大妃讨不了好。”梁九功倒不怕大妃会欺负佟主子。

    佟主子乃是大清的皇贵妃,走的也不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路子,平时别说对其他人,就是对皇上也是十分任性,想给什么脸色凭心情。

    康熙:“是啊!不过朕倒是担心她难为朕。”

    “皇上为什么这么说?”梁九功故作不解道。

    康熙叹笑道:“阿娜日的额驸是朕选的,现在阿娜日过得不开心,以佟安宁计较的性子,肯定来找朕了。”

    梁九功:……

    皇上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以佟主子的性子,阿哥、格格们犯错,都有皇上的一部分罪过,现下二格格的这件婚事还是皇上亲自指婚的,佟主子更加理直气壮了。

    ……

    中午的时候,三格格雅若带着额驸策书也到了木兰围场。

    两人先去给康熙请了安,然后又去给佟安宁请安。

    三格格的额驸策书长着一副娃娃脸,看着人高马大,不过好像套着狼皮的小绵羊,乖乖地站在三格格身后,眼珠子快粘在三格格身上了,三格格一瞪,眸光仿佛被烫到一般,连忙移开,过一会儿,又粘上了。

    佟安宁眉梢轻蹙,这到底是在闹脾气,还是纯粹的“郎有情,妾无意”。

    佟安宁见三格格脸色有些苍白,“雅若,你身子怎么了?”

    没等三格格回答,三格格身后的策书立刻嘿嘿一笑,“启禀皇贵妃,大夫说,雅若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两天。

    “闭嘴!”三格格手肘往后一捅,策书感觉肚子火辣辣的疼,连忙护住腹部。

    策书倒吸一口气,委屈巴巴地点头,“哦!”

    佟安宁摇头忍笑,看来小两口的感情不错。

    只是没想到三格格的脾气在蒙古一下子得到释放,比在宫里更大了。

    三格格察觉环境不对,脸颊迅速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佟安宁。

    “好了,本宫知道你们感情好,不用在本宫面前炫耀。”佟安宁眼角微弯,促狭地看着他们。

    “皇贵妃娘娘!”三格格更加不好意思了。

    等到三格格带着额驸退下,佟安宁想起了同样成婚不久的二格格,长叹一口气。

    都是公主,都是嫁到蒙古,境遇这么就相差那么大。

    ……

    竖日,土谢图汗部的大妃受到宣召来到佟安宁的帐篷。

    其实佟安宁和土谢图汗部的大妃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当时没在意,谁知道有一天会和皇家做亲家。

    大妃进帐后,给佟安宁行了叩拜大礼,“皇贵妃吉祥。”

    佟安宁轻轻抬了抬手:“大妃不必多礼,珍珠,给大妃搬张椅子。”

    珍珠将大妃引到一旁的椅子上,给她上了马奶酒。

    佟安宁不着痕迹地观察对方。

    在蒙古草原生活,就是保养的再得当,外貌看着还是比同龄女子还是要大些,大妃的肤色较黯,脸颊有脂粉遮掩不住的高原红晕,看着四十多岁,眼角满是细纹,眼窝略深,额头略宽,祖上应该有几分北欧血统,法令纹略深,不说话时,嘴角下意识下撇,带着两分苦相和冷意,实际年龄可能只有三十多岁。

    佟安宁:“大妃不必这么拘谨,敦多拉旺尔济世子既然娶了二格格,咱们两家就是亲家了。”

    “妾身实在惶恐,皇贵妃今日宣妾身来,不知有何事?”大妃身子端正,微微昂首,眼角上斜。

    从佟安宁这个方向看,实在不是个好观感,总觉得在挑衅。

    佟安宁见她这样说,稍稍扬了扬眉梢,既然态度如此不卑不亢,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布尔哈齐氏,听闻二格格前段时间流产了,她乃君,你是臣,是什么底气让你这样在本宫面前说话?为什么京城没有收到你们请罪的折子吗?”

    大妃眸光微愣,这事居然也要请罪,什么时候皇家公主变得这样金贵了。

    据她所知,过往嫁到蒙古的许多公主朝廷都不管的,大多人出事后,才向朝廷上了折子,嫁出去的女儿,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佟安宁冷笑:“当今圣上的公主少,在宫里都是金枝玉叶,二格格生母是端嫔,虽然早逝,也将二格格抚养的知书达理,她自愿来到蒙古,是为了大清边疆的稳定,本宫和皇上心疼她,对她有愧,也不会允许她受苦,布尔哈齐氏,你觉得呢?”

    “妾身也是这样认为,不过我土谢图汗部待公主甚好,从无不敬,公主流产也是意外,妾身失去了孙子,也十分悲痛,皇贵妃还因此而指责妾身,妾身不服!”大妃表情不变。

    “哦?都兰格格怎么讲?本宫昨日亲眼看到那位都兰光天化日之下亲了额驸一下。”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心善,遵守妇道,也请额驸守一下夫道,大清的公主矜贵,全天下多少男儿想要都要不到,就算在蒙古这片地,以公主的条件,就算嫁了一次人又能怎么样?还有不少人愿意珍惜。”

    “皇贵妃娘娘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大清从未有和离的公主。”大妃面色微变,犀利的眸子死死盯着佟安宁。

    佟安宁拿起一旁有些微凉的奶茶抿了一口,“大清以前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本宫不是说了吗?大清的公主少,可金贵了,再说当今皇上圣明睿智,疼爱子女,说不定就允了,而且你凭什么以为公主会和离,身为公主,万人之上,休个夫还是可以的。布尔哈齐氏,你要记清楚因果,是因为公主下嫁,额驸的地位才稳固,皇上将公主嫁到土谢图汗部,是给你们一族的荣耀,如果公主再受到欺负,本宫就上奏皇上,请他给二格格准备一支卫队,日常保护二格格安危,到时候也不必寄希望于你们了。”

    “您不能这样!”大妃有些急了。

    二格格不是在宫中不怎么受宠吗?平时和皇贵妃的交集也不多,没听说过两人感情有多好,难道皇贵妃是受了皇上的命令,借题发挥,可是她想不通他们土谢图汗部犯了什么错。

    “本宫是皇贵妃,自然可以。布尔哈齐氏,咱们是亲家,本宫也不想给你冷着脸,二格格性格温柔,相信只要你能以诚待她,她也会将你当成真正的婆母孝顺的。”佟安宁淡淡道,“可若是你想欺负人,也要将眼睛擦干净,认清自己的身份。”

    大妃:……

    可是她不喜欢二格格,假模假式的,处处摆公主的架子,而且身子有些弱,有了孩子,不过是骑了一下马,就流产了。

    ……

    二格格听说皇贵妃宣召大妃觐见,十分惊诧,询问贴身宫女,“皇贵妃宣大妃干什么?”

    宫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小声道:“格格,您说,皇贵妃是不是替您出气?”“出气!”二格格表情一呆,而后迅速低着头,呢喃道:“我过得挺好的,皇贵妃为我出气不值得。”

    宫女闻言,连忙道:“格格您可不能这样说,皇贵妃就是心疼您,咱们不能就认命了。”

    二格格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用力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太过麻烦皇贵妃,明明离宫前,我向她保证好了,谁知变成这样?”

    “什么这样?”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她们。

    二格格和宫女一愣,连忙转身,就看到三格格撩着帘子站在门口,面色好奇。

    “雅若,你怎么来了?”二格格诧异道。

    三格格进来,大大咧咧道:“我来看你啊!”

    “你啊!都怀了孩子还乱走!”二格格将人扶坐到椅子上,“你日子还浅,现在要注意,不能动作太大。”

    “知道了,他说,你也说,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三格格俏脸皱成一团,自从她有了身孕后,身边的人都将她当成了瓷娃娃,自己的吃穿住行都变了,策书这家伙也不帮她。

    “他?他是谁?”二格格坏笑一声,“额驸。”

    “是他啦,现在变得好像老妈子一般。”三格格面上嫌弃,不过说话时眼里全部是甜蜜的笑意。

    二格格自然看得出来,艳羡地看着她,“你比我的运气好,以后少对三额驸发脾气,小心将他吓跑了。”

    “哼!他也脾气不好,反正我们就绑一起了,谁也别嫌弃谁。”三格格哼哼道。

    说完这些,她环顾左右,示意二格格低头,悄声道:“我给你说,早上策书去遛马的时候,看到你家额驸抱着一个女人,还亲上了,你知道吗?”

    二格格眸光闪烁,手中帕子一下子绞的死紧,声音干巴巴道:“真的吗?”

    三格格察觉到不对,若有所思道:“你知道?要让策书揍他一顿吗?”

    在宫中时,三格格和二格格之间感情不算亲密,不过她们现在都嫁到漠北蒙古,又是姐妹,如果相互之间不帮衬,就没人帮她们了。

    “……不用,我……我能行。”二格格一下子支撑不住了,眼眶的热泪一下子滚下来。

    心里有点酸酸的,同时又暖暖的,亏她还比三格格大两岁,居然还比不过她。

    “你……你别哭啊!咱们是大清的公主,要坚强起来。”三格格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眼眶也有点泛红,也想哭,抽了几下鼻子,最终没忍住,一把抱住二格格,嚎啕道:“我也好想额娘,好想二皇叔,二皇婶,蒙古这里一点也不好,我好想回京……”

    二格格眼泪不止,轻手拍着她的背。

    ……

    帐外此时一片安静,三额驸策书听着帐篷里的哭声心中泛酸,想冲进去抱住三格格,告诉她,他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奈何现在康熙也在身边。

    康熙负手站在草地上,听着里面两个女儿的凄凄哭声,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也是没办法,他也舍不得让两个女儿嫁到蒙古,可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稳固,只能委屈她们了。

    策书听着里面的哭声,急的直转圈,凑到康熙跟前,“皇阿玛,雅若有身孕呢,这样哭对身子不好!”

    “看你急的!”康熙敲了他一下,转身望了望帐篷,将策书抛在原地,带着人离开了。

    见康熙离开,策书立马揭开帐篷,“雅若,我向长生天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哭!”

    二格格和三格格被策书的动静吓了一跳。

    “策书!”三格格发出怒吼,“你找死啊——”

    她如果被吓出个好歹,策书能赔的起吗?

    ……

    康熙听到三格格的怒吼,不禁失笑。

    一名太监小跑过来,凑到梁九功耳边小声说了一阵,梁九功缓缓点头。

    而后梁九功走到康熙跟前,轻声道:“启禀皇上,土谢图汗部的大妃离开佟主子的帐篷,听说被气的不轻,回去后就让人将都兰格格关起来了,还将二额驸骂了一顿。”

    康熙:“嗯,回去吧,现在她的心情差,如果找不到朕,怕是要发脾气了。”

    “奴才遵命!”梁九功知道皇上说的是佟主子。

    佟主子收拾完大妃,估计就要找康熙算账了。

    ……

    康熙回到龙帐没多久,果然佟安宁就上门了。

    佟安宁行了礼,“给皇上请安!”

    “免礼!”康熙将人扶起,笑道:“朕原以为你会更早些呢,土谢图汗部的大妃应该没惹你生气吧!”

    “臣妾这个皇贵妃还是有点威力的。还好大妃听劝,已经决定都兰格格送回家了,说是都兰已经是出嫁的年龄,正好她的阿布也在操心她的事情。”佟安宁说道。

    康熙闻言,双眉微挑,“你就这样答应了。若是土谢图汗部的大妃阳奉阴违,你又怎么办?”

    佟安宁:“她敢吗?”

    “天高皇帝远,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又怎么样?你觉得阿娜日和额驸之间的问题只是因为都兰吗?”康熙绷着脸,高深莫测看着佟安宁。

    佟安宁被他这阵仗唬住了,思索片刻,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康熙。

    他还有脸说这个,造成二格格和额驸之间的生疏和隔阂的罪魁祸首,不正是面前的康熙吗?

    是他将二格格指婚给敦多拉旺尔济,居然还教育她。

    康熙看清佟安宁眸中的意思,嘴角微抽,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以为还能哄过去呢,谁知佟安宁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英明的皇帝陛下,那您觉得如何做?”佟安宁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道:“他们委屈的可是你的亲闺女。哎呀,人还是您挑的呢!”

    康熙学着她笑了笑,“你可以亲自给都兰指婚啊!”

    佟安宁嘴角弧度顿收,叹气道:“我又不像您,喜欢牵红线,二格格额驸这件事,我作为外人也不知道原委,也许二额驸之前和都兰两情相悦,是您先棒打鸳鸯呢,如果再给都兰指婚,这不是作孽呢,虽说都兰大概还是要嫁出去,但我不是执刀人,虽然这样听着有些虚伪,不过能让我减轻心理负担。”

    如果他们是某个狗血言情小说里的人物,不知道都兰、二格格谁是主角了,不过三心两意、没有立场的男主角最讨人厌了。

    康熙听完后,也不觉得惊讶,将人拉到怀里,将下巴压到她的肩膀上,声音沉沉,带着笑意,“好,你不愿意拿刀,那只能朕执行了,朕听说敦多拉旺尔济有一个弟弟,是庶妃生的,比他小三岁,还没有成亲,将都兰指给他吧,正好土谢图汗部的大妃不也是舍不得都兰吗?正好给她做儿媳妇。”

    佟安宁:……

    她扭头惊诧地康熙。

    康熙是不是对狗血伦理大戏感兴趣,刚刚还说她做的不行,现在自己直接将人指给了二额驸的弟弟,将来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当于弄一个不定时炸弹,如果真的出事了,受到嘲笑的还是二格格。

    “皇上,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佟安宁不可置信道。

    康熙冲她扬了扬眉梢,“你觉得呢?朕觉得不错,正好可以惩戒敦多拉旺尔济还有都兰,让他们此生都在煎熬里……唔唔……”

    “停!”佟安宁一把捂住他的嘴,“臣妾还是想办法吧。”

    果然还是男人够狠,她自叹不如。

    “嗯嗯……”康熙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拿下来。

    佟安宁将手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心,“您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二格格将额驸休了,您那样,不止坑了二额驸、都兰,还将二格格也连累了。”

    “……”康熙发出笑声,引得胸腔不断震动,让佟安宁有些莫名其妙,这事好笑吗?

    康熙握住她的手,叹气道:“你啊,就是太心软,不像个皇贵妃!”

    佟安宁翻了一个白眼,“皇贵妃也没有模板,哪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是~你说的都对!”康熙再次笑道。

    佟安宁:……

    第182章

    听了康熙的馊主意,佟安宁已经彻底拒绝让他帮忙了。

    以对康熙的了解,二格格想要和离,多半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

    康熙见她拉着脸,戳了戳她的嘴角,含笑道:“你怎么了?”

    佟安宁叹气:“我从二格格和三格格的婚事中的得出教训,果然孩子不能教的太乖,尤其是女儿,你看,二格格别欺负成什么样了,三格格和额驸相处的多好,让往东,不敢往西,啧啧,虽说时间短,但是我更看好三格格他们那一对。”

    “佟安宁,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夸一下朕?”康熙凑近她,嘴角噙着让人恼的坏笑,墨眸带带着两分得意,“三格格的额驸也是朕找的。”

    而且以现在茉雅奇的性子,她担心什么。

    佟安宁唇角微抽,将手边的清茶递上,“皇上,来多喝茶,清清油腻!”

    “……还是你体贴,知道朕这段时间吃腻了。”康熙淡定地接过杯盏,抿了一口茶。

    佟安宁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因为我也被腻到了。”

    康熙眼含狐疑:“真的吗?朕总觉得,你说的这话意有所指。”

    “有吗?”佟安宁眸光微闪,一脸无辜,见康熙桌上堆放的奏折,尴尬地咳了一声,“皇上,既然你还有这么多政务,臣妾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正要起身。

    “别走!”

    康熙抬手扯住她,“朕才从外回来,还不想干活,你既然来了,就陪朕说些有趣的话,朕心情好了,说不定许多事就好说了。”

    佟安宁:……

    这话里意思就是不能惹他生气了。

    她想了想,重新坐回了椅子,眉眼微弯,声音轻柔,“皇上,既然这样,臣妾给你出个题吧。”

    康熙眉梢微扬,“说。”

    佟安宁将记忆中的语言组织了一下,“如果您在民间是一名除暴安良的大侠,当你亲手灭了仇人满门,仇人的尸体堆满了院落,就在你以为全部杀光,正要走时,忽然发现柜子里藏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康熙无语地看着她。

    佟安宁:“民间话本小说里不是有好多这种设定。”

    “既然这样,那让朕听听你打算怎么做?以你的脾气,估计不会杀孩子吧。”康熙挑挑眉,略薄的唇瓣吐出叹息,“说不定还会将孩子带回去给养了,让朕想想,按照设定,之后应该养虎为患,孩子反杀仇人吧。”

    “……皇上真是见多识广!”佟安宁干笑两声,微微昂了昂下巴,“不过这次皇上这次可猜错了,我既然要报仇,肯定要斩草除根,别说孩子,就是院里的家禽、鸡蛋、鱼、蛇都要清理了,防止产生什么精怪为了给主人家报恩,找我算账。”

    “嗯嗯……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对了,朕记得之前曾经听你说过一句话,叫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恐怕你说的这些,事情发生时,连一成都做不到吧。”康熙不紧不慢地答道,语气里带着调笑意味。

    估计事情发生了,佟安宁多半会选择报官,而不是亲自报仇。

    “……”佟安宁尴尬地看了看帐篷顶。

    康熙见她这副样子,不禁笑出了声,继续低声道;“其实吧,朕觉得你说的没错,咱们答案一致,天生一对。”

    佟安宁感觉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皇上,偷别人的答案可不是好榜样。”

    “哈哈哈!朕刚才说了,咱们配合默契。”康熙大笑出声。

    这个问题过一会儿,可以问一下大阿哥他们,看看他们怎么说,也挺有意思的。

    佟安宁疑惑,搞不懂她说的明明不是笑话,康熙怎么笑的开心呢。

    ……

    等到离开龙帐,佟安宁一拍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康熙给糊弄了,因为自己原先打算找康熙算账的,可是被康熙一打岔,就将事情忘了。

    佟安宁在原地犹豫了一瞬,正打算转身,侍卫首领扎尔丹走了过来,看他急匆匆的架势,估计有事,她就没再回去。

    扎尔丹进入龙帐,向康熙行礼过后,开始汇报事情。

    原来是噶尔丹的余孽经过这两年的休整,颇有死灰复燃的意味,暗地里在漠北蒙古、漠南蒙古煽动造反,即使在漠北蒙古那块地,有时也遇到准噶尔部的小部分抵抗。

    其实也有康熙的疏忽,他将准噶尔全境平复后,一直让人清理境内的小规模叛乱,但是没有腾开手恢复当地的民生。

    准噶尔汗国在和大清的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几乎快将准噶尔部给损耗尽了,对漠西蒙古的经济和发展带来严重的破坏,不止准噶尔部败了,老百姓并没有从这里面得到实际的好处,过得还不如没有打仗之前,许多人生活困苦、流离失所,尤其准噶尔部原先所处的环境,大多不是草原就是戈壁滩、沙漠,本身就环境艰难。

    民众在一些有心人的传播下,被洗脑相信他们今天的苦日子是清廷的原因,这也是这段时间准噶尔部那边骚乱不断的原因。

    康熙看完全部情报后,冷笑:“看来准噶尔要清理一波。扎尔丹,去将盛京将军给朕喊过来,正好趁木兰围猎的时候,让八旗子弟练练兵。”

    扎尔丹:“奴才遵命!”

    ……

    佟安宁回到住处,让人将二格格喊了过来,单刀直入,“你怎么看到额驸和都兰的事情?”

    “皇贵妃,您已经为儿臣做了太多的事情,儿臣不想您再为我操心了。”二格格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小手一下子攥紧了帕子。

    佟安宁:“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二格格听到问题,嘴角下意识咧出苦笑,“额驸说,他将都兰当妹妹,不想辜负她,也会爱重儿臣。”

    “男人的屁话你也相信?”佟安宁诧异道。

    “皇贵妃……”二格格愣住了,她没想到佟安宁会这样说,不符合她的身份。

    “儿臣当然不信,可是我已经嫁到蒙古,又能怎么样,我就想有个孩子,然后不再理他们,原先这个想法能早日实现的,可是……”二格格素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腹部,“可惜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

    “你啊……”佟安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哪来的这种混账想法,是他们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要退让,你是个公主,有本宫和皇上给你撑腰,你要挺起腰杆,与其期待额驸做人,不如让自己立起来。”

    “你还小,这种想法把它踢下去,知道吗?”佟安宁板起脸,“额驸如果真有能耐,就应该将都兰早日纳了,现在你嫁到蒙古,又妄想将压力移到你身上,算盘珠子都蹦到本宫脸上了,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本宫肯定打他板子。”

    “皇贵妃娘娘!”二格格心中一股暖流,声音带着哽咽,想要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期待。

    “你如果不知道如何做,就学学三格格,京城距离蒙古路途遥远,就算你犯了错,传到宫中,只要不是违背国法,皇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佟安宁说完,忽而想起一个可能性,“阿娜日,你不会对额驸、都兰有愧疚吧!”

    “儿臣……我听领主府的下人说,敦多拉旺尔济和都兰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为都兰的额吉去世的早,可能早就嫁到领主府了。”二格格轻轻解释道。

    都兰的阿布娶了新的妻子后,都兰的日子就有些不好了,所以大妃将她接到了领主府抚养,敦多拉旺尔济是土谢图汗部的世子,娶的妻子肯定要深思熟虑,这也是两人之前没有结果的原因。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额驸无能,害了你们两个,对了,你觉得那个都兰怎么样?本宫虽然不认识她,感觉应该是个大胆的女孩吧。”佟安宁说道。

    “都兰性格活泼热情,会说话,有时即使在外人面前,也遮掩不了对额驸的感情。儿臣也没办法。”二格格有些羞捻道,说实话,除了小孩子,她在宫里没遇到这般外放的人,领主府的人似乎也习以为常,倒显得她不正常了。

    佟安宁:……

    原来都兰经常骑脸输出。

    “阿娜日,本宫和皇上商议过了,都兰也是个可怜人,她的阿布也算忠诚,为大清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所以打算给都兰一个好婚事。”佟安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冲她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你皇阿玛为了替你出气,给她想了一个好人选,你要不要听听。”

    二格格疑惑道:“是谁?”

    佟安宁:“敦多拉旺尔济的弟弟,好像是小三岁的那个,本宫不了解。”

    “啊……”二格格瞪大了眼睛,仿佛没听清,惊呼声弱弱的。

    “你觉得呢?如果愿意,本宫就去和皇上说一说。”佟安宁单手支颐,淡淡地注视她。

    “儿臣……”二格格抿紧了嘴,手中的帕子仿佛麻绳一般,被她缠来缠去,好似她此时纠结的心。

    都兰成为敦多拉旺尔济的弟妹,她不知道会不会让额驸死心,如果到时候两人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何自处,这样的话,还不如将人纳进来。

    “爱新觉罗·阿娜日,本宫最后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佟安宁沉声问道。

    她算是看出来,二格格这性子要逼一下。

    “我……我不愿意,我不想看到都兰格格。”二格格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这就对!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佟安宁直接下逐客令了。

    “哦哦!”二格格愣了一下,连忙起身,给佟安宁行了一礼,“儿臣告退,皇贵妃娘娘要照顾好自己,儿臣努力不让您失望。”

    “嗯,回去吧,你才流产不久,也要照顾好自己,要多休息。”佟安宁轻声道。

    二格格应了一声,带着宫女离开了。……

    等到二格格离去,佟安宁让人搜罗了蒙古适龄男子的名单,挑选了一部分,都是和都兰家世略高一点的,让人将都兰喊了过来。

    都兰没想到她还能见到皇贵妃,在来之前,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让人给敦多拉旺尔济留了口信,如果自己一个时辰内没回去,就要去救她。

    来到佟安宁的住处,都兰小心翼翼地给行了礼,“皇贵妃娘娘吉祥!”

    “起来吧!”佟安宁平静道。

    都兰起身站在场中,垂眸敛目,不敢看佟安宁。

    佟安宁:“前些日子和都兰格格有一面之缘,都兰格格活泼大方,本宫有心为你拉红线,选个夫婿,都兰格格愿不愿意?”

    都兰神情慌张起来,再次跪了下去,焦急道:“皇贵妃娘娘,我不要嫁人,我这颗心是敦多拉旺尔济的。”

    “哦?敦多拉旺尔济已经成了二格格的额驸,你再这样,会让三个人都痛苦,男子无爱可娶妻,女子无爱为什么就不能嫁人呢!本宫也不打算为难你,看在二格格为你求情的份上,给你找了一些家世好的蒙古公子,你从中选一个。”佟安宁平静道。

    珍珠将名单折子递到都兰面前。

    “我不选!”都兰直直地跪在地上,神情坚定地看着佟安宁。

    佟安宁:“你不选,本宫会将名单送到你阿布手上,他会乐意替你做主。本宫虽然不喜欢拿捏别人的命运,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大清的声誉,若是你有心,就不应该打扰二格格他们夫妻俩。”

    都兰此时唇角都咬破了血,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柔和,态度却无情的紫禁城贵人,心中充满了不忿和委屈,敦哥娶了不喜欢的公主已经够委屈了,为什么皇贵妃还要狠心拆散他们。

    佟安宁见她不回应,淡淡道:“本宫给你一刻钟,如果你没有选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珍珠,注意时间。”

    “是!”珍珠将名单折子塞到她的怀里,

    都兰呆呆地跪在地上,也不碰怀里的折子。

    佟安宁不再理她,靠坐在榻上,拿起一本外国译本,津津有味地看着。

    此时珍珠给帐内伺候的几个嬷嬷和宫女使了眼色,大家默契地眨了眨眼。

    ……

    “格格起来选吧!”珍珠满脸笑意地将都兰格格扶起来。

    一旁的嬷嬷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格格用些茶,女孩嫁人选丈夫要仔细,您慢慢选。”

    都兰望了望上座的佟安宁,见她没反应,迟疑地接过茶,轻轻道:“谢谢!”

    宫女嬷嬷一脸和蔼地看着都兰,“格格,老身也活了大半辈子,见识了不少人和事,您还年轻,男人说的话,尤其对女人说的话,大多时候都当不了真,额驸现在看您新鲜,和您说一些甜言蜜语,一旦狠心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另一个宫女甲说道:“额驸是不是说是因为二公主的阻挠,你和额驸才不能在一起。二公主什么性子,格格相处这么久也能看得清吧。”

    “唉!二公主幼年丧母,在宫里与人为善,她也不想嫁到蒙古,可是皇上将她嫁到这里了,她也没办法,格格,你要想清楚,若是再纠缠下去,皇上可会不高兴,天子一怒,伤不了公主和额驸,但是你呢!”宫女乙叹息道。

    珍珠道:“对啊!都兰格格,您夹在二格格和额驸之间,相信也不好受,何必吊死在一个已经娶妻的男人身上,在娘娘给您的名单上,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安心过日子就好,不要惹娘娘生气,娘娘原先想直接给你指婚的,是二格格求的情,才给了你这么选择,你也要知足!”

    “是啊!都兰格格……”

    ……

    一刻钟后,都兰合上名单折子,走到场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行礼,“皇贵妃娘娘,我已经选好了!”

    “选好了?”佟安宁将手中的译本放到一旁,“都兰,如果本宫知道你私下里和别人哭诉是受到本宫胁迫,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

    如果不是因为都兰和敦多拉旺尔济两小无猜地长大,两人之间确实有情,她就直接指婚了,也不会和她有商有量。

    “……我不敢!我向娘娘保证,再也不会和敦多拉旺尔济见面了。”都兰眼眶泪水不止,不敢眨眼,怕泪水滚落下来。

    佟安宁示意珍珠将名单拿过来,展开看到都兰圈定的名字,微微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回去等着嫁人吧,本宫稍后会发懿旨。”

    “……多谢皇贵妃娘娘!”都兰再次行了一礼。

    等到都兰离开,佟安宁吩咐道:“珍珠,你让人拟个懿旨,明日就将懿旨发下去。”

    珍珠道:“奴婢遵命。”

    佟安宁想了想,“你回去后,让人看好她和二额驸,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地,我不想中间发生变故,也和土谢图汗部的大妃说一声。”

    珍珠点了点头。

    ……

    第二天,佟安宁下了懿旨,听珍珠说,都兰情绪稳定,老实接下了懿旨,额驸知道消息后,除了有些惊讶,似乎也没有其他反应。

    佟安宁猜测,应该是因为大妃劝了他几句。

    二格格拉着三格格来给佟安宁请安,还给她送过来一箱子雪狐皮。

    三格格:“皇贵妃娘娘可别嫌少,这雪狐皮可难搜集了,都是上好的皮子,如果做成披风,娘娘穿上,肯定漂亮。”

    茉雅奇和胤祚趴在箱子旁边,摸着里面的皮,好奇地戳戳点点。

    茉雅奇点头道:“穿上着冬天在雪地里捉迷藏肯定没人找得到!”

    “茉雅奇说的对!”胤祚眼睛放光,“雪地的隐身衣。”

    三格格和二格格闻言,也笑起来。

    三格格:“胤祚和茉雅奇真是聪明!”

    “是啊!”二格格点头。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康熙每日都要带大阿哥、二阿哥出门,每天或是视察边防军营、或是会见蒙古王公、或是看八旗军士的演练。

    七天后,康熙让裕亲王带队,加上大阿哥,去准噶尔部所在的地方巡视,让大阿哥见识一下漠西蒙古肆虐的风沙。

    大概半月后,裕亲王带着大阿哥归来,听说这次收获颇丰,裕亲王一行人清理了三波准噶尔部叛乱的余孽,大阿哥也捉到一个匪首,立下军功。

    听到结果后,康熙大喜。

    听闻这次裕亲王和大阿哥去巡视时,想伏击他们的歹徒看到营地里黄幄龙纛,加上周围那么多八旗将士,军容整齐浩大,以为是康熙亲临,吓破了胆,一些连对上都没有,拔营遁逃,害的裕亲王他们不得不在后面追。

    时间最长的一次追击了三天,差点没追上……

    康熙看着大阿哥眉飞色舞地说着行军途中的事情,嘴角噙着笑,深邃的眸子扫了一下大阿哥身边的二阿哥。

    二阿哥听得认真,眸光熠熠,看着已然沉迷下去。

    佟安宁身边的胤祚、茉雅奇也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喝彩一声,气氛组做的十分合格。

    等到大阿哥说完,在场的诸多蒙古王公不吝赞赏,夸得大阿哥涨红了脸,仿佛喝醉了一般,其实大阿哥从开场到现在才喝了一杯酒。

    等到宴会结束,胤祚和茉雅奇、七阿哥他们还觉得不过瘾,找了大阿哥还要继续听故事。

    大阿哥现在正是倾诉欲爆棚的时候,也没有推辞,一群孩子让人重新点燃篝火,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听大阿哥讲故事。

    佟安宁派人去提醒他们夜晚不要贪食,同时送了不少果蔬,让他们中和一下。

    谁知道宫女回来后,告诉她,胤祚、茉雅奇他们在广场上和一群蒙古小孩打起来了,双方打的不可开交,皇上已经去了。

    佟安宁到了现场,才发现珍珠传错话了,双方在进行摔跤比赛,目前四比三,蒙古小孩那边领先一分,此时这边胤祚站在康熙身边,小家伙仰着头,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到佟安宁凑近听清楚后,额头顿时一脸黑线,原来康熙在教胤祚摔跤。

    “皇上,胤祚还小,他不会摔跤,临时抱佛脚要不得。”佟安宁笑眯眯地打断他们的话。

    康熙闻言,摸了摸胤祚的脑袋,轻松道:“胤祚聪明,一点就通!”

    茉雅奇踮起脚,高举着手:“阿玛,茉雅奇呢,茉雅奇也听懂了!”

    七阿哥在一旁小声道:“胤祐也能打赢,胤祐虽然走不好路,胤祐的牙牙好厉害的,一下子就能咬到人。”

    七格格佛尔果春见状,连忙捂住他的嘴,“笨小七,摔跤不是打架!”

    “不一样吗?”七阿哥小小的脑袋上满是问号。

    在他看来一样啊!

    佟安宁见状,轻睨了康熙一眼,满眼写着“教坏小孩子,解释一下吧!”

    康熙微微板着脸,“胤祐,你还小,不需要上场,给哥哥们鼓劲就行!”

    七阿哥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此时轮到大阿哥上场,和他对战的是来自科尔沁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庞看着稚嫩,但是身板看着比大阿哥强壮,像只精壮的小牛犊一般,上场就差点将大阿哥给撞出线。

    胤祚、茉雅奇他们见状,赶紧去给大阿哥鼓劲。

    康熙和佟安宁见他们在这里,大家玩的不尽兴,携手离开了现场,绕着营地逛了半圈,一起赏月观星,聊一下二格格、三格格他们的事情,等到差不多时,两人又回到了篝火现场,不过没有到场中,而是躲在角落里。

    发现现场气氛十分热闹欢乐,七格格、七阿哥的小嗓子听着快哑了,仍然十分卖力地鼓着气。

    “哈!我赢了!”茉雅奇嚣张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周围围观的人爆发出欢呼声还有叫好声。“八格格真是好样的!”

    “那苏图可是科尔沁的有名的小霸王,连和塔亲王的胡子都敢薅!啧啧,这下被八格格打败了!”

    “那苏图这次可摔跟头了!”

    ……

    和塔亲王乃博尔济吉特·和塔,其父是大名鼎鼎的满珠习礼亲王,和太皇太后是兄妹,那苏图则是他的孙辈中最受宠的那个,虽然今年才七岁,脾气可大着呢。

    佟安宁和康熙对视一眼。

    什么事!

    茉雅奇怎么上场了。

    茉雅奇将康熙抛下,在珍珠她们的掩护下,靠近了人群,不过现场人头太多,如果不挤进去,压根看不到。

    此时她依稀听到里面有孩子说道:“八格格,你打败了我,我一定要嫁给你!”

    佟安宁:!

    坏事!

    “你敢!我才不要娶你呢!”茉雅奇的恼怒声直击她的的耳膜。

    佟安宁缓缓点头。

    不错,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

    围观的人一听,立马起哄,纷纷鼓动那苏图再接再厉。

    然后佟安宁就听到胤祚出声,“我看你是找打,手下败将也敢肖想茉雅奇,茉雅奇,你让开,我收拾他!”

    “六哥,我帮忙!”这是热心小七。

    “六弟,我也来了。”这是七格格。

    然后佟安宁就听到围观人的拉架声。

    “别打了!”

    “格格、阿哥别打了,小心伤到自己!”

    “哎呀,七阿哥别下嘴啊!”

    “唉吆,这下看来那苏图嚣张不起来了!”

    ……

    挤进去看了一眼的珍珠又挤了出来,对佟安宁说:“主子,四个对付一个,您不用担心!”

    佟安宁见状,默默地转身,正好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表情。

    佟安宁:……

    看他的样子也都听到了。

    康熙气定神闲道:“要不要让他们出够气,咱们再回来!”

    佟安宁抬头看了看夜空,感慨道:“皇上,你看,臣妾觉得现在的月色不错,咱们不如再逛一遍。”

    “善!”康熙伸出手,满脸笑意道:“这里有大阿哥他们在,咱们就不打扰他们玩闹了!”

    梁九功默默记在心头,如果科尔沁来算账,就用“玩闹”来搪塞他们。

    第183章

    初秋的草原有些凉,却是欣赏夜空最好的时间,空旷的夜空仿佛只手可触,无数的星星在头顶闪烁,一轮璀璨的弯月在星空中游荡。

    康熙见佟安宁仰头望着天,仿佛沉迷了下去,好奇道:“你很喜欢草原的明月吗?”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皇上,您觉得呢!沧海桑田,人真是太渺小,从古到今,大概只有头顶的明月不曾变过。”佟安宁叹息道。

    她记得上辈子夏季的时候曾经到蒙古去看过冰川和草原,那个时候的情景也如现在一样,星辰遍布夜空,仿佛来到了天际的尽头,可惜她没有机会欣赏极光,听说也是挺美的,以她的现在的情况,此生估计无法看到炫丽的极光了。

    “是啊!唐宋元明清,大清不知道能延续多久……”康熙也感慨道。

    佟安宁:……

    抱歉,若是她才来的时候,对于康熙这个问题肯定能回答,只不过现在许多事情都变了,她也不确定。

    若是按照原先的历史进度,现在康熙应该是在收拾准噶尔吧,现在准噶尔已经全境平复,佟安宁又不是康熙,搞不清他之后要干什么。

    “嗯?你怎么不吭声了?”康熙见佟安宁十分安静,有些疑惑。

    佟安宁睨了他的一眼,“皇上这个问题我又回答不出来,难道给您一个‘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行了?”

    “……倒不用这些,你也可以说其他的。”康熙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道。

    佟安宁想了想,“如果说其他的,嗯,皇上,若是瑶瑶再干出功绩,该给个爵位了吧。”

    “朕就知道你会到这一步。”康熙一副“朕早就将你看清了”样子。

    “没办法,谁让瑶瑶能耐大,如果她不是女孩,现在估计早就是一等公了。”佟安宁也不觉的尴尬,顺杆往上爬。

    “一等公?你的胃口还真大!”康熙嘴角微抽。

    “臣妾生来体弱多病,胃口一向不行,皇上您英明神武,开明豁达,瑶瑶又是咱们自己人,下次要不给个一等伯行不行,弄个好听的名字,您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又会外语,一定能找个好听又有才华的封号。”佟安宁嘴角勾起,笑容此时颇为谄媚。

    “咳……佟安宁,你这样有些夸张了,以前没见过你这么夸过朕。”康熙侧身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佟安宁见状,笑容更加热情了,“我一直在心底夸您啊!在我心里,你可是大清英明的皇上,无论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都比不上您,所以,给瑶瑶一个爵位呗!”

    康熙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眉心,“朕若是不给,你不是立马转身走人!”

    佟安宁身子后仰了一下,“不用现在答应,瑶瑶干的事情很难的,说不定明天就有结果,如果倒霉了,说不定八九年都没有结果,您不用太着急!”

    “是谁着急啊?”康熙挑眉反问道。

    佟安宁低头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好吧,是我着急,欸!我不就是想在自己身子骨还算硬实的份上,早点看到瑶瑶成为大清第一女爵爷。”

    康熙见她演上瘾了,满头的黑线,充满戏谑的眸子转了转,“对了,刚才科尔沁的那苏图说要嫁给茉雅奇,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佟安宁立马恢复正常,一脸严肃道:“茉雅奇说了,她不会娶对方的,皇上您可别随便乱掺和。”

    “哦?你没有问过茉雅奇,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康熙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嘴角笑意加深,“也许她是口是心非呢。”

    “皇上,一个六岁的孩子讲究什么口是心非,再说胤祚也不愿意,说不定那苏图现在也改变了主意,毕竟小七、佛尔果春外加胤祚、茉雅奇四个人一起上手揍人,该长教训了。”佟安宁说道。

    “如果那苏图事后更加死心眼了?”康熙坏笑道。

    佟安宁听到这里,脸色微冷,轻嗤道;“说明揍的不够狠,茉雅奇是孩子王,紫禁城没上学的阿哥和格格她能拉来一大半,打不了多打几次!”

    小孩子打架就能玩闹似的,再说那苏图又是大孩子,科尔沁那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哈哈哈……你啊!如果那苏图听到这话,会吓哭的!”康熙大笑不已。

    “皇上,您刚才那话才快将我吓哭了!”佟安宁没好气道。

    康熙见状,忍笑赔罪,“好了,是朕的错!朕不该乱说话。”

    佟安宁轻哼一声,环顾四周,“原先还打算早点回去拉架,既然皇上这样说了,咱们再转一圈吧。”

    “好!”康熙无奈道,并排走在佟安宁身边。

    落后他们三步远的梁九功心中龇牙,果然佟主子在皇上这里的待遇是独一份的,皇上都认错了,若是其他人,哪能轮到皇上认错,估计先请罪了,就不知道八格格那边的架打完没有。

    ……

    此时茉雅奇这边,已经占领了绝对优势,四个小孩将那苏图打的落花流水,期间那苏图两个玩的好的小朋友来帮他,也是六七岁的男孩子,以为能将人救回来,谁知道同样陷在里面。

    大阿哥站在旁边拉架,警告旁人别乱掺和,让几个小孩子玩闹一下。

    刚才有人告诉他,皇阿玛和皇贵妃都曾经过来过,不过看到茉雅奇他们打起来了,就离开了,明显想让茉雅奇、佛尔果春他们四个出气,既然这样,他也不客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场中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茉雅奇这一方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包括那苏图在内的三个男孩全部被打倒,茉雅奇两手抱胸,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你还敢嫁给我吗?”

    那苏图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凶悍的小姑娘,“不敢了!”

    他才不要娶这么凶的女孩子。

    “哼!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像男孩子!”茉雅奇鄙视道。

    那苏图:“……哇啊啊……哇啊!我是男孩子!”

    茉雅奇:……

    怎么哭了,明明被打了两顿都没有哭,现在居然还哭了。

    见他投降,茉雅奇不再管他,小胳膊一挥,“好了,胜负已分,你们回去吧!不能回去告诉皇阿玛哦!”

    围观的众人:……

    小孩子还是天真啊!现场围了这么多人,消息估计早就传遍木兰围场了。

    那苏图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

    热闹看完,大家开始围成一圈跳舞,大阿哥将茉雅奇、胤祚、七阿哥、七格格喊道面前,检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受伤。茉雅奇叮嘱道:“小七,回去后,你要刷牙哦!今天咬了脏东西!”

    “胤祐知道了!”七阿哥乖乖地点头。

    大阿哥:……

    对了,刚才孩子们打架时,小七的牙可真是一大杀器。

    幸亏那苏图那群孩子跑了,否则听到后,估计要哭死。

    ……

    梁九功得知茉雅奇那边的战斗结束,连忙告诉康熙和佟安宁。

    康熙笑道:“好了,咱们回去迎接这群凯旋的孩子们!”

    佟安宁:“皇上还说我,我看您不也是看的挺乐呵的。”

    “咱俩都一样,当时在那里,如果不是茉雅奇占了上风,你是不是要将朕给轰上去!”康熙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看皇上说的,俗话说上站父子兵,茉雅奇温柔可爱,如果被那群坏小子欺负了,你这个皇阿玛肯定要上场的。”佟安宁翘起唇角,也不隐瞒。

    她对自己的战斗力有自知之明,这个时候,康熙不上,难道要让她上?

    而且可以与民同乐。

    “温柔?”康熙无语地看着她,“你觉得茉雅奇现在温柔吗?”

    “当然!茉雅奇是女孩,不温柔可爱,难道像男孩子吗?”佟安宁笑盈盈道:“就好比有些大臣拍您的马屁,说您英明神武,勤政爱民,您就信了?世间事不要那么当真。”

    “……刚才这话,似乎某人也说过。”康熙微撩双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佟安宁。

    “呵呵……咱们谁跟谁!臣妾可不是大臣!”佟安宁尴尬地捂了捂嘴,干咳一声,“臣妾说的那些都是肺腑之言,绝无虚言,皇上表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哼!”康熙抬起右手,稍微用力捏了捏她的鼻翼,“也就你能这样大胆了。”

    佟安宁感受到鼻端的酸疼,皱眉道:“……别太用力了。”

    “……朕又没有用力,怎么这么脆弱。”康熙也没敢用力,收回手。

    佟安宁连忙按了按鼻子,含糊道:“皇上,您对自己力量一无所知,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能和你相比吗?”

    康熙:……

    算了,这人的力气一向比较小。

    ……

    第二天,佟安宁去康熙帐篷时,正好遇到科尔沁的和塔亲王带着那苏图几个孩子前来请罪,脸上还带着伤,拉着小脸,看来不怎么高兴。

    佟安宁:“皇上吉祥!”

    康熙:“皇贵妃请起!”

    佟安宁起身,目光落到和塔亲王他们身上。

    梁九功也及时给她介绍,“佟主子,这位是科尔沁的和塔亲王,这一位是和塔亲王的孙子那苏图,另外两位是他的表兄楚克和表弟乌日更达赖,昨天就是他们三人和八格格、六阿哥他们玩闹的。”

    和塔亲王看着大概五六十岁,头发花白,向佟安宁行了一礼,“皇贵妃吉祥!昨夜那苏图这臭小子带着楚克、乌日更达赖和八格格、六阿哥他们打了一仗,那苏图他们被打的屁滚尿流,居然还不服,本王此次带他们来请罪的,请皇上罚一下他们,让他们涨涨见识。”

    “和塔亲王言重了。”佟安宁没想到和塔亲王说的这般干脆,听这话似乎不是算账的,“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咱们大人就各退一步可好?”

    “哈哈哈!既然皇贵妃这样说了,本王也就不再推辞了。”和塔亲王笑呵呵道。

    康熙说道:“皇贵妃,和塔亲王为了赔礼,给朕送了好多礼物,你让茉雅奇和胤祚来挑一两件喜欢的。”

    “……臣妾遵命!”佟安宁眼珠微转,扯了一下嘴角,淡定道。

    康熙疑惑地看着她有些奇怪的表情,难道她还是忌惮那苏图,担心对方想要娶茉雅奇。

    没等康熙疑惑太久,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奢华宽阔的龙帐中间此时站着两名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公子,个头差不多,头戴万字金缎双喜如意帽,上身铜钱贴绣暗黄小褂子,里面是青色小袍子,腰间也是一模一样配饰。

    帐内众人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穿的一模一样的茉雅奇和胤祚。

    康熙失笑道:“你们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

    茉雅奇和胤祚齐刷刷地给康熙行了礼,“给皇阿玛请安!”

    声音、动作都十分有默契,佟安宁估计来之前,两个小家伙应该排练过了。

    为了防止有人再对茉雅奇“芳心暗许”,佟安宁今天给她换了男装。

    其实两人的衣服还是有所区别的,除了那顶帽子相似,衣服仔细观察就能察觉不同,不过猛一看,还是能唬人的。

    别说,换上男装后,茉雅奇感觉和康熙小时候有了两三分相似,小眼学着康熙的架势,看着有模有样的,就比如,现下就将那苏图给哄住了,小眼神时不时瞄几眼,似乎纳闷茉雅奇怎么变成了男的了。

    佟安宁:“他们马上要大了,臣妾就想着现在不打扮,以后没时间了,您看看,茉雅奇穿男装,还是挺有精神的。”

    她倒想给胤祚弄个女装,可惜等到有心思时,胤祚剃了头。

    康熙忍笑点头:“确实,有几分像朕小时候。”

    佟安宁赞同地点点头。

    茉雅奇、胤祚依从康熙的吩咐,挑了几件礼物,让身边人收下。

    茉雅奇路过那苏图三个蒙古小孩时,故意举了举拳头,惹得三个孩子连忙后退,看的大人们发笑不已。

    和塔则是叹气,使劲摸了摸自家孙子的脑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和塔还真是,那苏图平时看着性子霸道,原以为没人制住他,没想到昨天挨了两顿揍,看来都有阴影了。

    佟安宁之后带着茉雅奇、胤祚离开了龙帐。

    和塔亲王将那苏图也赶了出来,他还有事情要和康熙商谈。

    半个时辰后,和塔亲王将事情上奏完,梁九功给他续了一杯清茶。

    和塔道谢,抿了一口茶,见康熙神色愉快,想起刚才所见的皇贵妃和茉雅奇,声音豪迈道:“皇上,您觉得那苏图这个混小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如亲王你,连朕的公主都打不过。”康熙薄唇微勾,他知道和塔的意图,不过佟安宁说过,现在孩子都还小,谁知道长大后会什么样。

    “那可是皇上您的公主,那苏图打不赢正常,等回到科尔沁后,我已经对他严加培养,能不能给那苏图一个机会。”和塔期盼地注视康熙,“科尔沁对您,对大清都十分忠诚,我不求您先答应,小孩子长大过程中有很多变数,所以也不敢事先定下此事。”

    康熙拧了拧眉,目光落到和塔身后的帘子上,仿佛透过他能看到外面广阔的草原,“和塔亲王,茉雅奇是朕和皇贵妃的公主,现下也被朕和皇贵妃宠坏了,皇贵妃也不打算改变,你要想清楚,以现在茉雅奇的脾气,未来估计朕也管不了她,她若是不喜欢那苏图,旁人也劝不了。”

    和塔使劲拍了拍胸脯,“皇上只要在心里给那苏图留个位子就行,剩下的由他自己争取,若是争取不到,我打断他的腿。”

    “……”康熙嘴角微抽。

    和塔亲王这话总觉得奇怪,好似那苏图未来是对他表白似的。

    如果佟安宁在场,肯定会幸灾乐祸地点头,她也是这样认为。

    ……

    佟安宁带着茉雅奇、胤祚出来,两人仿若双胞胎的装扮吸引了不少人。

    伊哈娜绕着茉雅奇、胤祚转了两圈,玩笑道:“好家伙!怪不得茉雅奇这么调皮,原来内里是个阿哥,嗯嗯,我怎么觉得她和皇上小时候有些相似呢!”

    茉雅奇高兴地翘起小鼻子,“真的吗?是我好看,还是皇阿玛小时候好看?”

    伊哈娜闻言指了指佟安宁,“这件事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去京城时,皇上已经很大了,你只能问你额娘了!”

    茉雅奇下意识看向佟安宁,“额娘~”

    “当然比你皇阿玛要好看,胤祚也比他好看,别看他现在长得高,小时候个子没有你们高,额娘觉得他应该暗地里哭鼻子……”佟安宁俯身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如意帽,正要接着说,忽然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佟安宁疑惑地抬头,就看到伊哈娜冲着她挤眉弄眼,发觉周围氛围有些怪异,眼皮跳了跳,轻咳一声,嘴角微翘,柔声道:“当然前面是哄你们的,你们皇阿玛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美到连老天爷让他感染了天花,都没给他脸上留下损伤,而且虽然天赋惊人,但是从小刻苦,和你们一般大时,人家都是寅时起床读书,所以你们以后也要向他学习……呃,适度学习!”

    伊哈娜忍笑,冲着佟安宁竖起了大拇指,她算是服了,“美人坯子”这词居然也能用在皇上身上。

    “哦哦!”胤祚点点头,微微歪身,看向佟安宁身后,“皇阿玛好棒!”

    “朕原来在你心里这么好!”康熙幽幽在她身后出声。

    佟安宁心中叹气,面上堆笑,回头看到康熙,吃惊地捂住嘴,“皇上,您什么来的?”

    康熙:……

    现场的众人此时也齐齐行礼。

    康熙负手而立,轻挑眉梢,冷冷一笑,“美人胚子……佟安宁,你这些年读的书跑哪里了,就不能换个词。”

    他有九成确定佟安宁是故意这样说的。

    佟安宁微微转头,有些心虚道,“要不臣妾换个词。”

    茉雅奇此时举手打断他们,“我来说,我来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胤祚补充道;“倾国倾城、如花似玉、国色天香……”

    佟安宁抿紧嘴角,努力忍笑。

    伊哈娜同样咬紧了嘴唇。

    皇上,这也不能怪孩子,世人形容“美”多指女子姿容,茉雅奇、胤祚说的也没错。然后康熙的脸色越发地黑了,将胤祚、茉雅奇全部捞起来,一左一右地夹在腋下,没好气道:“看来这些日子读的书太少,朕再给你们补习一下。”

    茉雅奇:“欸!额娘!”

    明明自己没答错啊!

    胤祚:“皇阿玛你为什么生气?”

    康熙没理他们,挟着两个孩子,大步离开了。

    佟安宁心情愉快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好好学习哦!”

    听到这话的康熙脚步顿了一下,回头警告道:“朕回来再收拾你!”

    佟安宁顿时放下了手,装作没听到。

    康熙;……

    等到康熙离开,佟安宁如释重负:“终于逃过这劫了!”

    “噗呲!”伊哈娜忍俊不禁,笑道:“好啊!你为了自己,推茉雅奇、胤祚出去,就不怕他们哭!”

    佟安宁扬声大笑三声,“孩子就是用来背黑锅的,再说我这是给他们三个提供亲子时间。”

    伊哈娜:“哈哈哈!等茉雅奇、胤祚回来,我一定要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

    “随便!”佟安宁干净利落道。

    ……

    原以为那苏图等人被打怕了,应该不敢惹茉雅奇,谁知道后面经常追在茉雅奇后面跑,俨然成了她的“小弟”,等到佟安宁知晓时,茉雅奇、胤祚已经通过那苏图控制了木兰围场大半的孩子,每天出去的架势比大阿哥、二阿哥他们还气派,乌拉拉一大群人。

    佟安宁也得了好处,这群孩子在木兰围场翻江倒海,捉兔子、摸鱼……弄了不少战利品,小孩耳朵尖,目标小,他们能听到好多消息。

    ……

    比如二额驸两三次想要和都兰格格见面,都被茉雅奇他们识破了,将局面给搅和了。

    比如巴尔虎部的领主新得的儿子其实是他的弟弟和他的妃子生的,弟弟和妃子两人私下里约会,被茉雅奇他们偷听到,然后消息就散开了,听说巴尔虎部的领主差点被气中风。

    比如浩齐特部的格格和弘吉刺部的格格喜欢上了同一个台吉,弘吉刺部的格格打算给浩吉特部的格格下药,让她和自己的哥哥发生关系,这样就失去资格,然后等到事情快要发生时,茉雅奇他们化身正义使者,解救了浩吉特部的格格……

    ……

    佟安宁每天都有新八卦听,茉雅奇他们也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木兰秋猎结束,大家要离开时,茉雅奇那边围了一大群恋恋不舍的孩子。

    离开时,身后孩子们的不舍声音格外清晰。

    茉雅奇撩起车帘,故作大气地向众人告别,等到放下帘子,一下子扑到佟安宁的怀抱,“额娘,他们好舍不得我!”

    佟安宁拍了拍小家伙的背,“等到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时候。”

    小孩子忘性大,等回到京城,茉雅奇还有其他玩伴,木兰围场的这些临时朋友,估计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嗯,我就这样和他们说的。”茉雅奇擦了擦眼眶。

    扭头见一旁的胤祚神情淡定,手中翻着一个图画册,顿时噘起了嘴,“哥哥,你为什么不伤心!”

    “因为皇阿玛说回去要检查功课!”胤祚叹了一口气。

    “啊?”茉雅奇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连忙回头询问佟安宁,“额娘!”

    佟安宁摸了摸她的脑袋,打破她的幻想,“胤祚说的没错,皇上说了,凡是在上书房上课的孩子都要检查功课。”

    茉雅奇顿时也顾不得伤心了,连忙让人将她的认字册子压出来,她要临时抱佛脚。

    ……

    回到紫禁城后,佟安宁稍作休整后,各宫就来请安了。

    琥珀也将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一些事告诉她。

    前段时间,平妃带人去划船赏荷花,船不小心翻了,崇敬轩的哲尔齐氏没救上来,人死了。

    佟安宁诧异:“死了?”

    琥珀看了看瞧了瞧外面,见八格格在院子里逗狗,轻声道:“据说在水里翻腾时,被船桨砸到了头,一下子沉了下去,等到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息了。惠妃娘娘调查了一番,定性为意外,内务府就将人草草埋葬了。”

    “现在百花凋零,无缘无故去赏什么荷花?去吃莲藕还比较有说服力。”佟安宁总觉得不对。

    珍珠道:“奴婢去看了,御花园湖里的荷花大多凋谢了,连荷叶都有好多败落的。”

    “平妃说,这样才能品出萧瑟凄凉的意味,赏的就是残荷。”琥珀虽然知道对方胡说,但是对方是妃位,又是赫舍里氏,拿她没办法。

    佟安宁:……

    看来这个平妃要着重注意了。

    第184章

    茉雅奇和胤祚归来后,继续在上书房上课。

    七格格见状,也磨着康熙要去上课,最主要是要有侍读,康熙答应了,给她选了两个大臣家的女儿,大概一个月后就能进宫。

    不过茉雅奇告诉佟安宁,七格格想要侍读,就是想打架的时候能有人帮忙,至于读书,她现在还没有多少想法。

    佟安宁:……

    小孩子的想法也没错。

    佟安宁想了想,给康熙提了建议,剩下的适龄公主如果也想有侍读的话,都可以提一下。

    康熙见状,让佟安宁去告知六宫嫔妃,至于其他嫔妃的适龄格格想要什么样的侍读,只要身家清白,告诉康熙一声就可以。

    宫中有格格的嫔妃一听,自然愿意,让家族或者亲戚的女孩在宫里镀一下金身也是好的,就算什么结果都没有,公主侍读的名号也挺唬人的。

    与此同时,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被查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惠妃大喜。

    伊尔根觉罗氏怀孕的消息也迅速传遍宫里,惠妃即使有心再瞒一段时间,奈何伊尔根觉罗氏作为大福晋,是皇上第一个儿媳妇,被人盯得紧,消息压根瞒不住,在确定消息传出去后,惠妃收拾好妆容,带着伊尔根觉罗氏给太皇太后报喜。

    近来因为病情,精神状态一直萎靡的太皇太后听到这消息,眸中霎那间盛满了光,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庞也一改颓靡,挣扎着起身,示意伊尔根觉罗氏上前,握住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手,“好孩子!哀家原以为看不到曾孙辈呢,是你给了哀家一个念想!”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两手反包住太皇太后干瘪的手,面庞带着一丝羞涩,“乌库玛嬷过誉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哀家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早就不信这个了。”太皇太后乐呵呵道。

    之后慈宁宫、寿康宫流水的赏赐送进了阿哥所,各宫也都送了贺礼。

    康熙听闻后,也是高兴,让梁九功送了赏赐,事后还向佟安宁炫耀他的眼光有多好。

    佟安宁扯了扯嘴角,“是是是!您的眼光最好,谁也比不上您,要继续保持哦!”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她估算大福晋可能是易孕体质,本来年纪就小,因为生产太频繁,将身体虚耗空了,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可惜这种问题不好解决,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科学的避孕措施,就不知道大福晋会不会如记载中那样。

    康熙闻言,犀利的眼角微紧,带着一丝狐疑,“你是不是在敷衍朕?”

    “没有!”佟安宁一脸无辜,微微侧头,有些纠结,“臣妾就是担心大福晋年岁还小,这么早生孩子,是不是太早了!”

    “朕有第一个孩子时,才十四岁。”康熙不以为意道。

    “……”佟安宁额角青筋已经开始造反了,勉强扯住一抹笑,“亲爱的皇上,我说的是大福晋,不是大阿哥。”

    又不是大阿哥生孩子,是大福晋!

    康熙:“太医说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胎象稳重,你不用担心。”

    佟安宁:……

    算了,古往今来,想让男人站在女人的角度想问题难如登天,何况康熙还是个皇帝。

    康熙见她脸色仍然有些冷,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又生气了?最近太医不是说,你的身子养的不错吗?”

    “皇上,太医所说的不错是和臣妾以前相比,不是和旁人相比,臣妾的汤药可是一直没断过。”佟安宁扯了扯袖子,“您没闻臣妾身上的药味又重了。”

    “你经常在身边,朕闻惯了。”康熙皱眉道。

    佟安宁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是闻惯了,还是没有将臣妾放在心上,臣妾可是时刻关心你的心情。”

    “你有吗?”康熙眼皮微跳。

    佟安宁真是一点都没变过,睁眼说瞎话糊弄他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当然!”佟安宁一脸真诚地点头。

    康熙:……

    ……

    十一月,通嫔生下一女,众人称呼十格格。

    通嫔得到这个孩子时,哭的不能自抑,她渴求了半辈子的孩子,老天爷终于还是给她一个了,有了这个孩子,她对所有事都和解了,从此以后,她就守着这个孩子过了。

    旁人看到通嫔这么激动,也能理解,毕竟通嫔之前没了两个阿哥,虽然是嫔位,但是因为没有孩子,在几个嫔位中,地位还不如生了七阿哥的成嫔。

    七阿哥虽然生来左脚残疾,不过经过幼时的治疗,现在除了走路有些颠簸,可是不用搀扶,尤其穿上特质的鞋后,走慢时几乎看不到颠簸。

    除了通嫔生子这事,太皇太后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若是有个万一,在二阿哥大婚前薨逝了,身为太皇太后喜爱的重孙,二阿哥必然不会在她热孝期成婚。

    听说索额图、平妃他们着急的上火,天天求神拜佛,祈求太皇太后撑过二阿哥大婚。否则若是在这之前薨逝了,婚事又要推迟两年,到时候可能大阿哥已经出宫开府,他们二阿哥落后太多。

    佟安宁暗地里打听到索额图他们的担心,觉得索额图他们不用担心,现在二阿哥年岁还太小,如果太皇太后在此之前薨逝了,等个两三年在成亲正好,生孩子的风险也小。

    当然索额图他们的忧虑,佟安宁还是理解的,如果大阿哥此时也没有成婚,索额图等人应该不用这般着急,现在大福晋怀了身孕,索额图等人只会更加着急,期盼二阿哥能早日成亲,早日入朝。

    在众人的忧虑中,时间来到十二月初,终于到了二阿哥成亲的日子。

    二阿哥身为康熙和先皇后的嫡子,大婚的规模不输大阿哥。

    婚礼当天,康熙亲自设宴款待群臣,而大阿哥成亲时,是佟安宁这个皇贵妃和惠妃一起主持,两厢对比之下,就能看出差别来。

    佟安宁观察宴席中大阿哥的表情,似乎并无异样,不由得感慨大阿哥长大了。

    不过她也不用担心,大福晋和惠妃都在一旁盯着。

    二阿哥大婚结束第二天,他带着附近瓜尔佳氏去各宫请安。

    来到承乾宫时,已经是上午巳时了。

    小夫妻俩看着都有些稚嫩,不过年龄虽小,二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气势,一个看着温润如玉,一个温婉贤淑,倒是相配。

    二阿哥和瓜尔佳氏跪在下方,给佟安宁行了礼。

    佟安宁温声道:“都起来吧!”

    二阿哥和瓜尔佳氏起身。

    佟安宁让两人坐下,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今年宫里的喜事多的让人眼花,一晃眼,连二阿哥也成亲了,瓜尔佳氏,二阿哥性格稳重,不似我家那两个调皮鬼闹腾,平时可能安静些,你可不能嫌弃他。”

    “皇贵妃开玩笑了,二阿哥儒雅随和,玉树临风,是妾身心仪的夫君,妾身一定会追随他的脚步,不会让您担心的。”瓜尔佳氏莞尔一笑,认真道。

    听到这话,佟安宁和二阿哥眸光都有些诧异。

    佟安宁嘴角微翘,看来这位二福晋不似表现的那么安静柔和,胆子颇大。

    “好了好了!果然是年轻人,比本宫小时候大胆多了。看来本宫真是老了!”佟安宁抬起帕子遮住唇边的笑,唏嘘道。

    二阿哥听到佟安宁的话,嘴角微抽。

    什么叫“小时候”,一般人不应该说是“年轻时”吗?

    佟安宁又叮嘱了二阿哥和二福晋几句,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哎呀!差点忘了,大阿哥他们来的时候,本宫既然说了,也不能亏待你们。”

    二阿哥疑惑地看着她。

    皇贵妃想要说什么。

    瓜尔佳氏:?

    佟安宁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你还记得茉雅奇、胤祚小时候,本宫带他们去中秋宴,本宫曾经和你、大阿哥立了一个约定,如果将来你欺负了茉雅奇、胤祚,你们未来的儿子个头超不过本宫!”

    瓜尔佳氏惊奇地张了张嘴,连忙看向身边的二阿哥,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皇贵妃是在开玩笑吧。”二阿哥面上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硬着头皮道。

    “嗯……当然不是了,欸!你和大阿哥不愧是兄弟,他当时也是你这幅表情,话说本宫和你们做约定时,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现下都成亲了,要遵守约定了,否则小心梦想成真。”

    二阿哥:……

    大阿哥不厚道啊!明明自己踩了坑,居然不提醒他一下。

    等到离开承乾宫时,二阿哥和瓜尔佳氏仍然有些恍惚。

    小夫妻俩对视,看清对方面上的无奈。

    瓜尔佳氏嘴唇微微阖动,最终轻轻叹息道:“爷,妾身没想到皇贵妃是这样性子,她说的那些是开玩笑吧!”

    “以我对皇贵妃的了解,她多半不是开玩笑的。”二阿哥头疼道。

    皇贵妃她性子比较随意,谁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的,他真怕,等到自己的儿子个头一直升不上去时,皇贵妃跳出来告诉儿子“真相”。

    “啊……”瓜尔佳氏惊诧地捂住了嘴。

    二阿哥牵起她的手,“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不过是皇贵妃给我和大哥的警告,未来多半不会当真。”

    “嗯!”瓜尔佳氏明白二阿哥的意思。

    就算在民间普通人家里,长大后也会失去了幼年的纯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磕磕绊绊,会因为家族财产而吵架争斗,这些皇家阿哥面对的是整个天下的诱惑,未来避免不了争斗。

    皇贵妃所生的六阿哥虽然比二阿哥他们小了快十岁,不过差距也不算大,以皇贵妃的地位还有佟佳氏的背景和财富,未来也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皇贵妃事先警告,也说的通。

    ……二阿哥带着二福晋请安结束后,将人送回了阿哥所,然后就去上书房去找大阿哥算账了。

    大阿哥看到二阿哥过来,有些奇怪,“你今天不是去请安吗?不陪着你的福晋,跑上书房干什么?”

    二阿哥薄唇轻勾,声音带着变声期沙哑,“大哥,今天我带着福晋去给皇贵妃请安,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大阿哥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事情?”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三阿哥和五阿哥见状,悄悄地靠近。

    二阿哥:“皇贵妃说,若是你欺负胤祚、茉雅奇,你未来的儿子个子超不过皇贵妃。”

    “……”大阿哥脸上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了下来,炯炯有神的眼睛瞪了瞪二阿哥,忽然一挑眉,“胤礽,皇贵妃是不是也将这事对你说了。”

    以皇贵妃的脾气,她可不会用他的脸面哄胤礽,多半是一视同仁,二阿哥也和他一样,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就嚣张起来,“哈哈……胤礽,皇贵妃当年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了,你我哪个都逃不掉。”

    “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提醒我的原因?”二阿哥眼皮微跳。

    大阿哥闻言两手一摊,“可我也没提醒皇贵妃!”

    他也没想起这件事,没想到皇贵妃没忘记。

    看他无赖的模样,二阿哥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痒、

    “哦!我想起来了!”角落里的三阿哥恍然大悟道。

    五阿哥有些迷糊:“三哥,大哥和二哥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他怎么不记得了。

    三阿哥小声道:“就是之前宫里举行中秋家宴时,皇贵妃说如果大哥、二哥他们长大后欺负茉雅奇、胤祚,将来生的儿子个头不超过皇贵妃。”

    五阿哥挠了挠头,“是这样啊!我们也是吗?”

    “嘿嘿!就大哥、二哥倒霉。”三阿哥笑的有些小人得志,还好当年家宴时,额娘机警,将他拉了下去,否则现在也是和大哥、二哥一个下场了。

    ……

    “是吗?胤祉,咱们是兄弟,不如我去提醒一下皇贵妃可好?相信她也愿意将你加上的。”大阿哥幽幽的声音在三阿哥和五阿哥的头顶响起。

    “啊……大哥,二哥。”三阿哥的说话声被打断,仰头就看到大阿哥和二阿哥目光阴恻恻地看着他。

    五阿哥倒吸一口气,躲在三阿哥背后不敢冒头。

    大阿哥将二阿哥扯起来,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胤祉,你能耐了,居然敢当面嘲笑我和胤礽了,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别!我知错了。”三阿哥连忙求饶。

    他可不想落到大哥、二哥那样的下场,如果被额娘知道了,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

    那边茉雅奇和胤祚下课后,趁着休息时间,拐弯来到大阿哥他们的学堂,见到二阿哥也在,连忙打招呼。

    “二哥,你的新娘子怎么没带过来!”茉雅奇一把跑过去,抱住二阿哥的腿,在他身边左看右看。

    众人:!

    坏事!这两个家伙怎么过来了。

    胤祚见大阿哥扣住三阿哥的脖子,奇怪道:“大哥,你和三哥在玩什么?”

    大阿哥干笑两声,胳膊用了一些力,“我在教胤祉摔跤,他下午要和谙达比武。”

    “大哥……小点力气。”三阿哥连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大阿哥松了松胳膊。

    胤祚和茉雅奇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二阿哥身上,因为他才成亲。

    茉雅奇:“二哥,等我有时间可不可以去找你的福晋玩!”

    二阿哥温和道:“可以,瓜尔佳氏才进宫,你以后多找她玩。”

    茉雅奇满意地点了点头。

    胤祚则是靠近二阿哥,好奇地指着他脖子上的红印,“二哥,有人打你了吗?你这里红了。”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如探照灯一般,瞬间集中到二阿哥的脖颈。

    只见二阿哥后脖颈出现一处小拇指大小的红痕。

    “哦!”三阿哥语调悠长,带着让人忽视不了的调笑,“小六,二哥脖子上也有可能是被虫子咬的。”

    “三哥,现在已经是腊月,虫子活不了。”胤祚认真纠正道。

    “……哈哈嗯!小六说的有道理,二哥,那你来解释一下,你脖子上是被人‘打’的,还是被‘虫子’咬的。”三阿哥意味深长道。

    大阿哥摇头叹息。

    他原以为二福晋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没想到也这么火热。

    二阿哥见除了几个小的,大阿哥、三阿哥他们似乎想岔了,无语道:“脖子上的痕迹是被衣服架子撞到的,你们别乱想!”

    大阿哥嬉笑道:“胤礽,我们没说,你怎么觉得我们乱想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齐声道:“就是就是!”

    二阿哥:……

    如果不是顾及茉雅奇、胤祚在现场,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群人。

    就在大家说笑时,二阿哥的奶兄凌普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阿哥,慈宁宫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不好了!”

    此话如晴天霹雳在众人头顶炸响。

    众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赶往慈宁宫。

    到地方时,慈宁宫已经来了不少人,低位嫔妃在院中等候,高位嫔妃在屋内。

    佟安宁来到太皇太后床前,注视面前这位历经三朝的老人,比起年初,此刻的太皇太后无比的消瘦,数不清的皱纹仿佛刻在了骨头上,像是一颗历尽沧桑的老树,树干上都是粗粝干瘪的树皮,诉说岁月的痕迹。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眼皮吃力的颤动,努力撑开一条缝隙,看到佟安宁靠近,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皇贵妃也来了!”

    佟安宁俯身凑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您现在怎么了?皇上马上就来。”

    其实进来时,太医已经和她说了,太皇太后已经临近油尽灯枯。

    “哀家老了!”太皇太后吃力地笑了笑,“皇贵妃,没想到最后是你来送哀家!”

    佟安宁轻轻道:“太皇太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太皇太后:“哀家很好,今早胤礽带着他的媳妇来给哀家请安了,听说是瓜尔佳氏,因为没戴眼镜,哀家看得有些不甚清楚,皇贵妃,你和哀家说说,胤礽的新媳妇长得好不好?”

    佟安宁抿了抿唇,她记得当初给两位阿哥选福晋时,太皇太后也去了,看来现在有些糊涂了。

    “好,和二阿哥郎才女貌,皇上亲自挑选的,能差吗?”佟安宁轻笑道。

    “好就行!皇贵妃,你答应哀家,善待二阿哥,他没了母亲,现在又和索额图不怎么亲厚,纵是……嘶……咳咳”太皇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声不断。

    佟安宁和苏麻喇姑连忙将人扶靠起来。

    佟安宁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外面传来太监的宣驾声,“皇上驾到!”

    也咽下了口中的疑问,康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直奔床边,一把扑到太皇太后面前,“皇祖母,孙儿来晚了!”

    屋内众人连忙行礼,“皇上吉祥!”

    康熙没理他们,扶着太皇太后,面色焦急,“太医怎么说?胤礽昨日才成婚,明明很高兴,皇祖母怎么就这样了!”

    佟安宁示意众人起身。

    一旁的太医下跪,“启禀皇上,太皇太后脉细而无力,心血不足,肾气亏损,气机不畅,奴才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也许看到了二阿哥成婚,撑着太皇太后的精神气一下子抽走了,所以情况才严重起来,但是这些也只是猜测,太医不好说。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康熙怒极反笑,抬脚将面前的太医踹倒,“朕养你们这些太医有什么用!”

    殿内众人发出惊呼。

    “皇上息怒,现在太皇太后要紧。”佟安宁连忙上前攥住康熙,防止他发疯。

    太医又不是神仙,不能什么事情都怪他们。

    康熙见状,收了收脾气,不再理太医,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声音哽咽:“皇祖母,你要抛弃玄烨了吗?胤褆、胤礽他们才成婚没多久,胤褆的媳妇有了孩子,再过不久,您就能看到曾孙了,您再为玄烨多撑一段时间好不好。”

    康熙满脸哀求之色,自从生母去世后,就未曾流泪的盛年帝王此时哭的如同一个孩子。

    无论自己多大,走的有多远,在太皇太后这里,他仍是需要人搀扶的幼童,他需要太皇太后,大清也需要她。

    “玄烨……别哭!都多大的人了……咳咳……马上就要当玛法了,还哭成这样,哀家已经活到了古稀之年,看到你长大成人,看到大清稳定下来,看到准噶尔平复、看到你解决了三藩……看到宫里有了那么多的孩子,哀家值了!”太皇太后虚弱地喘了喘气,不舍地看着康熙。

    她何尝不想再撑一段时间,奈何老天爷不等人。

    “皇祖母……呜呜……您别这么说!”康熙抽噎道,“孙儿需要您。”

    ……

    佟安宁悄悄退出太皇太后的卧房,将空间留给康熙,来到外面,该来的、能来的都聚集了,至于宫外,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大阿哥、二阿哥、惠妃、荣妃等人见佟安宁出来,焦急上前询问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

    佟安宁叹了一口气。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众人沉默,其中平妃面上担忧,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真是皇后娘娘保佑,让太皇太后撑过了昨日,让二阿哥成了亲。

    原以为太皇太后支撑不下,谁知当天在康熙的服侍下吃了药后,精神好转,不过太医也不敢打包票。

    康熙为了让太皇太后好转,想尽了一切方法,他亲自查阅医书,不止向御医求救,也向民间发布悬赏令,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只要能医好太皇太后,功名利禄都有。

    甚至为求上天对太皇太后的眷顾和庇佑,还大赦天下,规定所有内外问刑衙门,除了死罪以及贪官,其余都减罪或者赦罪……

    三天过去后,太皇太后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虽然头脑清晰,也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到对方在渐渐衰弱。

    康熙见状,率领百官自乾清宫步行到天坛虔诚祷告上天。

    这段时间,佟安宁则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太皇太后,也在快速消瘦中,每天同样药不离身,每天伺候完太皇太后喝完药,她还要喝自己的药,好几次走路时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还好被身边的人扶着。

    没办法,太皇太后到了此时此刻,虽然头脑清晰,但是性子有些不好,不喜欢太多人靠近,往常和蔼稳重的老太太变成了老小孩,只要佟安宁、伊哈娜照顾,其余妃子靠近别想有好脸色,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前来请安时,状态会好些。

    佟安宁也知道太皇太后现在这个状态,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能尽力照顾,还好身边有宫女帮忙,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宫人的帮忙,自己恐怕先累死了。

    皇太后见她虚弱的紧,想要帮忙,被佟安宁推辞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能她自己扛。皇太后也是老人,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病下一个。

    皇太后只能在一旁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至于茉雅奇、胤祚他们,佟安宁要求他们每天三次到慈宁宫请安,这段时间也不能惹事,否则被康熙记在小本本上,可是要记一辈子,康熙可不会如往常叹息一声“顽皮”。

    各宫估计也仔细叮咛了孩子,阿哥、格格们到慈宁宫都十分勤。

    紫禁城的宫人这段时间也十分谨慎小心,现下太皇太后病重,皇上和各宫主子心情都不好,脾气暴躁的紧,稍微犯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康熙寻求诸多帮助无果后,他能做到,只能在太皇太后病榻尽孝,陪伴生命垂危的皇祖母走过人生的最后路程。

    为了照顾太皇太后,康熙连朝政也暂时停止了,让人弄了一张桌子放到太皇太后卧室前,一边批改奏折,一边照顾太皇太后,然后抽空去乾清宫听政,到了后面,太皇太后病情加重,也就没有离开慈宁宫。

    第185章

    虽然临近年底,不过因为太皇太后病重,宫中的大多庆祝事宜都停摆了。

    为了让太皇太后能心满意足地走完她最后一段里程,自然什么答应。

    太皇太后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下一秒立刻端到她面前,这段时间慈宁宫中也是人来人往,宫外裕亲王等孙辈也不离左右,各府也往宫里送了问安的折子。

    佟安宁觉得慈宁宫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临近年末,京城大雪多了起来,暮色的天空下,雪片混混沌沌地飘下来,刚刚落到慈宁宫的地面上,就被人踩在脚下。

    这段时间来慈宁宫请安的人昼夜不停,白天洒落的雪花压根没有出逃的机会,一落地就被人碾压,只有夜晚时,才能在地上堆积。

    佟安宁站在院中,仰天感受雪花落在面上的冰凉触感,让她昏沉的脑子多了一丝清明。

    “额娘!”茉雅奇的声音响起。

    佟安宁顺着声音看去,茉雅奇和胤祚手拉手站在不远处的影壁旁,小鼻子冻得通红,期待地看着她。

    佟安宁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冲他们招了招手,两个孩子一下子扑了过来,将佟安宁踉跄了两步。

    茉雅奇仰头问道:“额娘,乌库玛嬷好吗?皇阿玛好吗?”

    胤祚点头:“额娘,你和乌库玛嬷、皇阿玛都瘦了好多,你也生病了吗?”

    “乖!额娘没事,你们快进去给乌库玛嬷、皇阿玛请安!要乖乖的,不要乱说话。”佟安宁嘱咐道。

    茉雅奇、胤祚纷纷点头。

    胤祚:“胤祚会叮嘱皇阿玛和乌库玛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病才能好。”

    佟安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进了内殿,虽然暖阁热气腾腾,但是氛围却肃穆冰冷,暮气沉沉的,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康熙坐在地上,腿上摊放着一本医术,身后的太皇太后被床幔遮住,旁人看不清。

    跪在一旁的梁九功见茉雅奇、胤祚进来,连忙小声提醒,“皇上,六阿哥、八格格来了。”

    康熙身子动了动,扭头看到胤祚、茉雅奇站在门口,冲他们招招手。

    胤祚、茉雅奇轻手轻脚地来到康熙身前。

    胤祚小声道:“皇阿玛,乌库玛嬷好了吗?”

    茉雅奇叹气;“皇阿玛你也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孩子!乖!乌库玛嬷过段时间就能好了!”康熙嘴唇微颤,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

    “是胤祚、茉雅奇来了吗?”太皇太后沙哑的声音透过厚实的床幔传出来。

    茉雅奇一听,眼睛乍亮,“乌库玛嬷,茉雅奇来看你了!”

    康熙连忙奔到榻前,将床幔撩起,“皇祖母,您有什么需要?”

    太皇太后缓声道;“哀家想见见茉雅奇、胤祚。”

    茉雅奇和胤祚见状,也挤了过来,认真地看着她。

    “真是好孩子!”太皇太后靠坐在床侧,轻咳两声,声音沙哑道:“皇帝,皇贵妃的这两个孩子好,哀家想为科尔沁求一个,不知皇帝可舍得。不管是茉雅奇还是胤祚,一个就行。”

    皇帝现在还没有立太子,将来谁能登上帝位,恐怕就是皇帝也不清楚。

    她虽然更属意二阿哥,不过皇帝正值春秋鼎盛时期,二阿哥生母去世,索额图性子骄恣,这些年没变过,皇帝不一定认同,后面说不定还有更出色的阿哥,不管是未来茉雅奇嫁到科尔沁,还是胤祚娶了科尔沁的人,科尔沁都不吃亏,这也是她能为科尔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只希望皇贵妃不要恨她。

    “……皇祖母!”康熙面色有些为难,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很快点头答应,“孙儿答应你!”

    太皇太后闻言,满意地笑了,沧桑的眸子扫过床边的的胤祚、茉雅奇,示意他们上前。

    茉雅奇、胤祚依从吩咐上前,两只胳膊撑在床边,有些懵懂地望着她。

    太皇太后大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茉雅奇、胤祚,乌库玛嬷马上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将来如果你们想乌库玛嬷,看看天,看看云,就是乌库玛嬷在看着你们。”

    “不要……你们大人就喜欢哄小孩子,天上没有茉雅奇,没有皇阿玛,乌库玛嬷去了不开心,咱们好好吃药,马上就好了,额娘以前也生病,好好吃药就好了,你是皇阿玛的玛嬷,要懂事。”茉雅奇说到后面,都快哭出来,小嗓子强忍颤抖,努力抽着鼻子。

    大人以为他们是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实际她可懂了。

    康熙听到后面,也是眼眶湿润,仰头睁大眼睛,大手无声地摸了摸胤祚的小脑袋。

    “好孩子,乌库玛嬷年纪大了,你可不能这样难为乌库玛嬷。”太皇太后失笑道。

    “乌库玛嬷,茉雅奇是在关心你,大家都很关心你。”胤祚如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今年皇阿玛给茉雅奇送了一艘大船,乌库玛嬷说,明年胤祚生辰时,也要送一艘,胤祚不要大船了,只要你好好的,等到胤祚长大,也给您送一艘能飞上天的大船,额娘说,有能飞上天的大船。”

    “嗯……哈哈……果然还是胤祚的小嘴甜。”太皇太后看向康熙,“比皇帝小时候会说多了。”

    康熙:“是!皇祖母说的对!”

    茉雅奇闻言,连忙道:“乌库玛嬷,茉雅奇的呢!”

    “嗯……你也比皇帝小时候会说话。”太皇太后哄道。

    “嘻嘻……我这么认为。”茉雅奇笑道。

    太皇太后见状,不禁笑了,“这性子真是像皇贵妃,可是又比皇贵妃大胆!嗯,看来皇上,你以后有的头疼了!”

    “朕现在就挺头疼的。”康熙扶额配合道。

    ……

    佟安宁在外间听到里面轻松的谈话声,儿童稚嫩清脆的声音十分清晰,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总比哭丧的声音好多了,太皇太后这段时间最不缺为她哭丧的人,她就算和太皇太后关系不算太亲厚,也觉得环境太压抑。

    老人家病重,就算是等死,也有条件过得舒心一点。

    就在佟安宁胡思乱想时,肩膀一重,让她浑身一颤,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伊哈娜,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嗯。”伊哈娜眼眶通红,“还是茉雅奇、胤祚他们贴心,让太皇太后高兴。不像我,什么都帮不了。”

    她在紫禁城中逍遥这么些年,没有太皇太后的庇佑,自己估计早就成了紫禁城的一坡黄土,现下太皇太后病重,对于大清,对于科尔沁都是损失。

    “好了,好了,太医也说了,现在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佟安宁将人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皇太后中间一段时间神识不清,连喝药都无法吞咽,后面经过太医抢救,渐渐好转。

    腊月二十五傍晚,佟安宁接替伊哈娜照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见她来了,将人唤到面前,接住明亮的烛光打量佟安宁,“皇贵妃,一晃你入宫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佟安宁低垂着眉眼,将一个暖手炉塞到太皇太后被子下,轻声道:“太皇太后,已经十六年了,胤祚、茉雅奇都去了上书房读书了。”

    “是啊!在你入宫之初时,哀家原以为你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现在是哀家先走。皇贵妃,哀家想知道如果你当初没有入宫,会有什么打算。”太皇太后深邃的眸光带着审视和询问。

    佟安宁微微侧首,眼眸微眯,沉吟片刻道:“如果能活到现在,我应该利用‘大清第一女侯爷’的身份,在江南过冬,作威作福吧。毕竟京城的冬日太冷了,江南好些。”

    “……”太皇太后一时没听明白,“大清第一女侯爷?”

    哦,她记起来了,之前皇上似乎给了佟安瑶身边的女徒弟一个异姓爵。

    “是啊!我以为如果没进宫,凭借我和皇上的关系,现在这个年纪得个一等侯的爵位应该可以吧。”佟安宁皱着眉头,有些纠结道。

    “你啊……”太皇太后这下听懂了,她仔细想佟安宁这些年干的事,也猜到她的心思,无奈道:“古往今来,男尊女卑持续了千百年,无论高贵或者贫寒,大多人都没能逃出这个桎梏,皇贵妃,世间许多事不会如你所愿。”

    “太皇太后,一些事,不去做,怎么能知道不能实现,臣妾没有太多大志向,不过想什么做什么,只求无愧于心罢了!”佟安宁轻声道。

    “可惜哀家看不到了,皇贵妃,哀家之前说过,你是有福之人,你以后帮哀家多关心皇帝,未来不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太皇太后此时的面色带着一丝哀求,皇帝幼年登基,现在大清的诸多阻挠也算都清理了,时间久了,她担心皇帝会被旁人蒙住了眼。

    等她离开后,紫禁城中,恐怕只有佟安宁能有胆子劝皇帝了。

    “这……太皇太后,您要相信皇上,他英明神武,不会这样的。”佟安宁面色诚恳。

    太皇太后这事太大了,她可不敢。

    还不如麻烦她现在出去揍康熙一顿,最起码三十多岁的康熙要比六七十的康熙要好说话。

    一个垂暮老矣的帝王更难相处,她就算没经历过,也看过不少历史,上辈子也知道不少“九龙夺嫡”的事情,康熙的几个阿哥之所以能斗的那么狠,康熙要占一半责任。

    俗话说,子女不和,多半因为老人无德。

    太皇太后沉声道:“皇贵妃!”

    “太皇太后,您若是担心皇上,要不臣妾将他喊进来,当着您的的面打一顿,臣妾力气小,皇上不会被打坏。”佟安宁一脸无辜,小心翼翼道。

    太皇太后:“……”

    一旁的苏麻喇姑劝道:“主子,皇贵妃说的没错,别说她了,就是先皇后,也不敢应下您的话啊!”“咳咳……赫舍里家的皇后可没有她这样的胆子,罢了罢了!皇贵妃,你出去让皇上进来!哀家有话叮嘱他。”太皇太后瞪了瞪佟安宁,感觉被她这一折腾,精神好多了。

    “臣妾遵命!”佟安宁心下一松,给太皇太后行了礼,然后来到了外间,喊了康熙进去。

    ……

    伊哈娜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太皇太后喊你进去说了什么?”

    “咳咳……咳,没什么,就是放不下皇上和孩子们。欸!我真是失败,和太皇太后相处那么久,居然没让她放不下。”佟安宁叹气道。

    伊哈娜嘴角微抽,“……彼此彼此,我也是。”

    两人对视,互相释怀一笑,伊哈娜望向窗外,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难过道:“安宁,你说太皇太后能不能撑过过年。”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太皇太后自从病重,撑了许多日子,也许苍天垂帘,让她过完这个年呢。

    “……咱们又不是大罗神仙,对于此事,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佟安宁也说不准。

    ……

    康熙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夜晚丑时,太皇太后病逝慈宁宫。

    消息传出后,慈宁宫陷入一片恸哭声中。

    康熙静静地跪在地上,望着病床上的太皇太后,嘴唇颤抖,最终一声悲嚎:“恭送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依稀记得,刚才太皇太后弥留之际,投向他的不舍眼神,他贵为九五之尊,却连自己的祖母都留不住。

    佟安宁和诸多宫人同样跪在地上,齐声道:“恭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身边的茉雅奇、胤祚哭声不断,“乌库玛嬷……呜呜……”

    听着耳边众人的悲戚声,佟安宁感觉脑中晕眩不止,指甲狠狠地掐住掌心,撑的牙齿打颤。

    佟安宁见康熙起身,松了一口气,也想跟着起身,发现没了力气。

    身后悲痛的伊哈娜正打算起来,余光瞥到前方有个黑影压过来,顿时一惊,等到回神时,怀里一重,佟安宁半身砸在她的身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她连忙道:“安宁!”

    “皇贵妃!”

    “皇贵妃晕倒了!”

    “额娘!额娘你怎么了!”

    ……

    伊哈娜连忙将佟安宁带到侧间,命太医给她诊治。

    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吩咐塔塔和珍珠好好看顾佟安宁后,就回去和苏麻喇姑一起给太皇太后整理遗容。

    整理遗容时,苏麻喇姑好几次都快哭厥过去,伊哈娜见状,觉得不能任由苏麻喇姑这样,和康熙说了一声。

    苏麻喇姑今年也七十多了,不宜过于悲痛,否则身体会撑不住。

    康熙刚刚看到佟安宁的晕厥,自然不愿意苏麻喇姑也出事,连忙命人将苏麻喇姑带下去照顾。

    ……

    太皇太后薨逝前留下了遗诰,简单的回顾了自己一生,嘱咐康熙要励精图治,体恤百姓。

    同时为了防止康熙因为她的丧事耽搁太多事情,嘱咐康熙丧礼大殓,成服后三日,康熙就要听政,至于持服日期,按照世祖皇帝遗诏,以日代月,二十七日除服。

    所谓“成服”,即穿孝、戴孝。“持服”即是守孝、服丧,父母长辈去世,子女需要守丧二十七个月。

    “除服”亦称“脱服”、“除丧”,需要举行丧祭。

    佟安宁靠在床上,挤出笑容给茉雅奇、胤祚两人解释太皇太后遗诰的意思。

    茉雅奇两手贴了贴脸,试了试温度,觉得有些凉,又向掌心哈了两口气,感觉暖和了,抱住佟安宁的手,心疼道:“额娘,你的手好凉,茉雅奇给你暖暖,您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乌库玛嬷才走,额娘就晕倒了,她不要额娘也出事。

    “好!额娘乖乖的,茉雅奇和胤祚也要乖乖的。”佟安宁轻声道。

    胤祚踮起脚,伸开胳膊抱了抱佟安宁,“额娘,我会照顾好茉雅奇的,你也要早点好起来。”

    “胤祚也要照顾好自己。”佟安宁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小孩子的体温比较高,加上头顶生了一层浅浅的绒毛,摸起来手感不错。

    佟安宁让珍珠给他们检查了一下衣服穿的厚不厚,毕竟要去太皇太后灵前跪灵的,就是不会走的阿哥和格格也要被乳母抱着去尽孝,茉雅奇和胤祚这样的更不用说了。

    茉雅奇:“额娘,我偷偷告诉你,皇阿玛也病了,茉雅奇闻到他身上的药味了,可是他还不承认。”

    佟安宁顿时皱起了眉,现在寒冬腊月的,康熙如果将自己的身子给熬坏了,影响不好。

    “咳……”佟安宁抑制住喉咙的痒意,“你皇阿玛因为太皇太后的过世,正伤心呢,不想让人知道,茉雅奇就替他保守秘密,行不行?”

    “嗯!”茉雅奇连连点头。

    等时间差不多了,佟安宁让乳母带着两人下去休息。

    这段时间吃素加上跪灵,两个孩子瘦了一圈,茉雅奇、胤祚本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胤祚还能忍,茉雅奇每次回来都饿得嗷嗷叫。

    “咳咳……噗!”等到两人出了门,佟安宁克制不住地吐了血,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块终于通了,身子瘫软到床上。

    “主子!主子,琥珀,快去请太医!”珍珠上前扶住佟安宁。

    青色的锦被上仿佛开出了两团艳丽的红花,深深地扎进棉被里,看着刺目的狠。

    “咳,别惊扰茉雅奇、胤祚他们。”说完这话,佟安宁眼前一黑,再次人事不知。

    ……

    康熙听说佟安宁吐血晕厥后,连忙赶往承乾宫,看到昏迷不醒的佟安宁,大怒:“朕养你们这群奴才有什么用,皇贵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承乾宫的宫人连忙跪下求饶。

    珍珠直直地跪在地上,哭道:“启禀皇上,娘娘自从年前就已经病了,汤药不离,奴婢也劝了,但是有更紧要的事情,病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康熙张口欲言,目光一下子被佟安宁如白纸般的脸给蛰到,最终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他坐到床边,注视着面前的人,轻轻唤了两声,想要将人喊醒,可是佟安宁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指轻轻地横在她的鼻翼,察觉轻微的暖意,让他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康熙深吸一口气,两手握住佟安宁的手,发觉大掌中的手凉的仿佛冷玉一般,心中一颤,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这群奴才怎么伺候的,你都冻成这样了,怎么不将暖阁弄暖一些。”

    佟安宁没有回应。

    梁九功连忙道:“奴才让珍珠给佟主子烧暖一些。”

    话说,这暖阁里的温度已经够高了,初时进来差点以为里面在蒸东西,待了一刻钟,身上已经要出汗了。

    康熙眼眶泛红,大手抚摸佟安宁的脸,忽地紧紧抱住她,摩搓着她的脸颊,低吼道:“佟安宁,朕告诉你,你如果不好,朕就不管茉雅奇、胤祚,他们平时总喜欢调皮捣蛋,没有你看着,就没有人疼了。”

    ……

    后宫在慈宁宫守灵的众妃听闻佟安宁吐血昏厥,目光落到太皇太后的灵位上,双手合十,面上更加虔诚了。

    伊哈娜走不开,先让塔塔去了承乾宫。

    其他宫妃见状,也派了人去承乾宫问候。

    听闻皇上也在承乾宫后,心中直冒酸气,她们也在灵前挨饿受冻,回去也都喝着药。

    听外面的消息,似乎这次皇贵妃确实病的不轻,现下太皇太后才去世没多久,若是皇贵妃也去了,不知道内务府忙不忙的来。

    ……

    竖日。

    不知过了多久,佟安宁被耳旁的声音吵醒。

    “皇阿玛,额娘什么时候能醒?”

    “皇阿玛,胤祚认真去天坛求老天爷了,他能听到胤祚的话吗?我听额娘说,孔明灯能飞到老天爷那里,咱们放孔明灯吧。”

    “好啊!正好乌库玛嬷去天上了,茉雅奇也想和乌库玛嬷说话!”

    “嘘!小声点,不要影响你们额娘休息,至于孔明灯的事情,晚些时候再说。”

    “皇阿玛,额娘手动了!”

    “啊啊!额娘眼睛也动了。”

    ……

    “吵……死了!”佟安宁挣扎着睁开眼,正好和三个脑袋对上,“你们……都在啊!”

    康熙见她醒来,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不烫了,你终于醒了,再晚些时候,朕就要去慈宁宫了。”

    佟安宁仍然有些迷茫,不自觉地重复康熙的话:“慈宁宫?”

    “额娘!您痛不痛!”茉雅奇抢话道。

    “痛不痛……不痛。”佟安宁哑着嗓子说道。

    康熙见状,连忙端来润喉的水,扶着她坐起来,将茶喂到她嘴边,叹气道:“佟安宁,你昏迷了十四个时辰,再睡下去,今天就要过完了。”

    佟安宁起身,就着康熙的手将茶一下子喝完,感觉干干的嗓子终于活过来了。

    ……

    佟安宁醒来后,康熙面色好了许多,虽然沉着脸,不过比起前两天,已经算是有点人味了。

    按照规制,太皇太后的陵寝应该葬于太宗文皇帝的昭陵,不过太皇太后临终遗言,希望能葬在东陵,和康熙、顺治挨着。

    康熙一时间还没有决断,还在考量中。

    年后守孝期满,太皇太后的灵柩则是被停放在慈宁宫。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康熙命大皇子、二皇子留在京城,带着其他年纪较大的阿哥们扶着太皇太后的灵柩去了东陵昌瑞山下。

    佟安宁带着茉雅奇去送胤祚。

    胤祚扯起嘴角,小手一挥,故作轻松道:“额娘,茉雅奇,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和皇阿玛送完乌库玛嬷,就回来。”

    茉雅奇:“嗯,哥哥,我和额娘等你回来。”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春风渐渐吹去紫禁城的沉闷和殇意,一切又开始步上正轨。

    只是紫禁城最尊贵的慈宁宫主人再也不会回来。

    同时,七阿哥、八阿哥也终于能到上书房了,两人搬去了阿哥所,适应的还算不错。

    佟安宁发现随着太皇太后故去,康熙的气势越发的慑人,喜怒不言于色。

    还有胤祚,他也绷起小脸,仿佛挂霜的小奶熊,尤其和天真烂漫的茉雅奇一比,十分明显,一开始让她担心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暗地里派人调查。

    可是没见旁人欺负他,和他同龄的几个阿哥,也没有孤立他。

    思来想去,佟安宁觉得可能是康熙这个“上梁”歪了,带坏了下梁。

    所以,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日子里,佟安宁提了点心,去乾清宫算账了。

    康熙听完佟安宁的控诉,额角青筋微跳,浓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道:“佟安宁,你为什么不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朕十多个儿子,其他阿哥都正常,偏偏胤祚变了,按照你说的辩证法,难道原因不是在你身上吗?”

    佟安宁愣了一下,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真的开始反思起来,“难道真的因为我?可是我也不是这种性子啊!”

    第186章

    乾清宫中,佟安宁和康熙大眼瞪小眼。

    佟安宁想了想:“要不您和胤祚进行一下男人之间的谈话?”

    她不能要求孩子天真烂漫,但是胤祚这转变也没头脑。

    身边的人也没有这个人设的,按理说胤祚不应该被影响。

    康熙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眸中闪过笑意,“佟安宁,你是否忘了你刚才来乾清宫干什么的?”

    之前一副理直气壮算账的架势,现在又换了说法,他堂堂皇帝,可不是任由佟安宁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佟安宁见状,扬起帕子遮住嘴角轻轻一笑,水汪汪的桃花眼微微上翘,眸光如丝般:“皇上,看您说的,你可是胤祚的皇阿玛,臣妾和孩子们就靠您了!”

    这招她早就想玩一下了,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怎么样。

    哎呀!就是和康熙太熟了,否则她如果面上再加上两分羞涩和欲拒还迎,会不会将康熙迷得找不到北。

    “……”康熙后背一凉,他感觉佟安宁与其担心胤祚,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他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纳闷道:“没生病啊!”

    “皇上……”佟安宁的脸一下子黑了,将他的手拿了下来,“我有那么差劲吗?”

    康熙见状玩笑道:“不如你回去对胤祚变个性子,看看胤祚、茉雅奇他们是什么态度?”

    “我看您是想看热闹。”佟安宁丽眸上翻,白了他一眼,“不过我要换个什么性质,温柔似水,冷漠如冰。”

    康熙:……

    她自己也不是挺感兴趣的,前脚刚骂过他,后脚自己就琢磨了。

    佟安宁经过认真思索,觉得为了不伤害胤祚、茉雅奇幼小的心灵,决定更加温柔一些吧。

    ……

    茉雅奇和胤祚体验了一段时间后,双双牵着手跑到乾清宫,两个小孩儿也不顾康熙正在和户部尚书和尔坤商议国事,一人抱住康熙的一条腿,哭喊道:“皇阿玛,额娘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你快救救额娘啊!”

    康熙看着粘在他腿上的孩子,眼皮直跳。

    户部尚书和尔坤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是留还是走,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皇贵妃这两个孩子。

    “胤祚、茉雅奇,你们有话好好说,这样成何体统。”康熙弯腰想要将两人弄开,可是两个小孩一直不放手,而且还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靴子上。

    茉雅奇仰头露出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可怜兮兮道:“皇阿玛,额娘怎么了?我和哥哥长大了,能保护额娘了,她是不是也要到天上去了。”

    “额娘……”胤祚将脸上的鼻涕、眼泪往康熙的袍子上蹭了蹭。

    康熙:……

    之前佟安宁还因为胤祚喜欢板脸的事情,找他算账,看胤祚这样子,仍然是个孩子啊!

    康熙感觉,佟安宁就是为了找时机难为他。

    和尔坤见状,躬身道:“皇上,事情奴才已经说完,要不您先处理阿哥和格格的事情。”

    “好吧!晚些时候,朕再和你说事。”康熙摆摆手,示意梁九功将人送出去。

    梁九功躬身,左臂前伸,轻声道:“和大人,您这边请!”

    和尔坤点了点头,跟着梁九功离开了乾清宫,转身之际余光瞥到康熙给六阿哥、八格格擦脸的画面,心中一叹,皇贵妃的两个孩子果然受宠。

    出了乾清宫,梁九功满脸堆笑道:“恭喜和大人马上要做外公了!”

    大福晋有了身孕,若是幸运的话,生了阿哥,就是嫡长孙了。

    大阿哥身为皇长子,身份略微落后于二阿哥,可若是有了嫡长孙,短板基本上补上了,如果嫡长孙平安长大,资质较好的话,大阿哥的优势就十分明显了。

    “多谢梁公公吉言!”和尔坤此时笑的也是眼角都是褶子。

    自从伊尔根觉罗氏怀孕后,他们家也是既紧张又兴奋,知道伊尔根觉罗氏这胎的重要性。

    惠妃那边也是什么都先紧着大福晋,不等大阿哥、大福晋敲打后院的人,她先敲打大阿哥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如果谁敢给大福晋找不痛快,就是和她作对了。

    梁九功送别和尔坤,回到殿内,此时六阿哥、八格格两人抽抽噎噎地交代事情。

    康熙听完后,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这段时间,佟安宁对两人太好了,学着做吃的,一天三顿给两人送好吃的,虽然不怎么美味,买了好多宫外的玩具和零食给他们。

    ……而且还打算给他们做衣服,一开始预计做春服,后来发现有些慢了,变成了夏衣,最后因为手伤了,计划已经变成了冬衣,不过佟安宁给两人做了好几个多功能书袋。

    ……无论两人做什么,佟安宁都大力夸赞,也不吓唬他们了。

    还有额娘最近喝的药越发的苦了……

    ……

    根据这一系列的事情,两个小脑袋瓜聪明的孩子得出结论:佟安宁出事了。

    康熙:……

    不愧是亲生的,都是一样的想法,而且出事后,都先找他算账。

    他该是感到荣幸还是生气呢!

    “嗯……茉雅奇、胤祚,你们额娘没事,此事只是误会,如果不信,可以问你们额娘,朕保证没有骗你们。”康熙叹气道。

    茉雅奇眼泪汪汪:“你确定额娘不会死?”

    胤祚抽噎道:“胤祚不要礼物、也不要额娘做的衣服,只求额娘能好好的。”

    “这……事有些难办啊!”康熙将两人放到椅子上,温声道:“茉雅奇、胤祚,皇阿玛也想你们额娘的身子能好,只是……你们要知道,即使皇阿玛是皇帝,有些事情也无能为力。”

    茉雅奇瘪着嘴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子不停地砸下来。

    胤祚的小脸越绷越紧了,握紧拳头道:“胤祚要学医,一定医好皇额娘。”

    “……”康熙眉心微皱,“你是皇子,不需要学医。”

    堂堂皇子,不能将精力陷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胤祚闻言,扭头不看他。

    康熙:……

    胤祚、茉雅奇离开乾清宫前,康熙从胤祚嘴里得到了最近为什么习惯性冷脸的原因。

    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要做一个大人。

    康熙心累,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小奶包子露出笑颜,谁知兄妹俩一落地,手牵手没走几步,奶包子又挂了霜,而且还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茉雅奇也绷起脸了。康熙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现在知道佟安宁为什么那么担心了。

    ……

    佟安宁这边迎接回来两枚“挂霜”的奶包子,她有些奇怪,将两人搂在怀里,用鼻子轻轻地蹭着两人的鼻头,轻轻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茉雅奇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小声道:“额娘,我和哥哥说好了,我们一起保护你。”

    胤祚:“额娘,总师傅说,胤祚聪明,我学医给你治病,你要好好的。”

    “……好啊!额娘等着呢。对了,你们今天的功课完成了没有?”佟安宁话题一转。

    茉雅奇和胤祚动作一僵,不敢看佟安宁。

    佟安宁看他们这样子,哪能不清楚,爱的抱抱也没有了,将两人赶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既然他们要当大人,自己也不能让他们拖后腿,能学就多学,多看些,这样才会成长的越快。

    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就步上太皇太后的后尘,到时候纯真懵懂的两人如何在深宫生活,就算她留了那么多东西,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他们学会独立。

    至于冷脸,只要康熙不介意,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也省的别人以为他们好欺负。

    就在佟安宁沉思时,珍珠奉上一份书信,“主子,这是夏竹给您的信。”

    夏竹出宫后,空降玻璃厂成为销售部的管事,一开始推展工作比较顺利,旁人以为她是佟安宁暂时放在玻璃厂体验的,后来时间久了,通过观察夏竹的一言一行,玻璃厂的其他管事才明白过来,夏竹是来给他们夺权的,就开始看夏竹不顺眼了,渐渐地给她使绊子。

    第一年的时候,玻璃厂的管事被夏竹送进大牢三个,其中一个坟头的草现在估计都有一人高了。

    第二年的时候,京城关于夏竹的花边谣言不断,说夏竹私生活糜烂,靠身子上位,甚至连孩子都传了出来……

    佟安宁冷哼,果然古往今来,一些人对付女人最恶毒、最简单的手段还是泼脏水。

    第三年年末,夏竹遭遇了三波刺杀,因为这事,玻璃厂的管理层大换血,夏竹成了玻璃厂的副总掌柜。

    ……

    这两年夏竹逐渐接手了玻璃厂的大半生意,手段越来越成熟,过往那些不服她的管事大多改变了想法,预计等到明年,夏竹就能正式成为大清皇家玻璃厂的大掌柜。

    夏竹今日来信,主要是关于玻璃厂商品的一件劫掠事件,商品总价值二十万两。

    这批玻璃制品原先由皇家玻璃厂生产,然后送到甘肃那边的商铺去卖,谁知道半路被人劫走了。

    佟安宁见状,让夏竹派人去调查。

    之前因为太皇太后病逝,调查进度暂时停了下来,年后二月才又重启调查,当地的官府也积极配合,表示已经帮忙抓到了匪首,至于玻璃制品只找到了一小部分,听说其他大部分都被销毁沉入河里了。

    夏竹让人去现场检查过,虽然在案发现场有散落的玻璃脆片,却不是那批玻璃的,品质低劣,夏竹怀疑,东西不是被劫走的,而是有内贼,否则不必用劣质玻璃碎片当障眼法。

    这样的话,当地官府的调查就有了猫腻,夏竹亲自去了当地,才得知此事有多荒唐。

    所谓的匪首不过是一名四岁的孩子,生父早亡,只留下一个寡母,平时靠给人洗衣服为生,自从年初甘肃大旱后,寡母连洗衣服的活也灭了,原想带着孩子逃往外地谋生,谁知道她的孩子被抓进了大牢。

    目前夏竹没有惊动当地官府,先将此事告知佟安宁。

    佟安宁眼皮直跳。

    这是人干的事情?

    当地官府确定有正常人吗?四岁的孩子成为匪首,传出去,都能成为大清朝的奇闻。

    佟安宁再次看了看书信,赶往了乾清宫,让康熙也长长见识,看看他委以重任的官员是什么样子。

    尤其从年前到现在,甘肃、宁夏、陕西、河南、河北下雨很少,发生了大旱,江河小溪都快干了,蝗虫、冰雹、疫病接二连三地上场。

    康熙一边给太皇太后守孝,一边处理这些灾情,据她所知,从年初到现在,粮食、药材、赈灾银已经投入无数了,他也两次去天坛为甘肃、宁夏等地的百姓向上天求雨,可惜都没有结果,老天爷的事情,人力无法改变。

    ……

    康熙那边刚送走胤祚、茉雅奇,原想去翊坤宫看看宜妃,听说她最近被小九气病了,才走出乾清宫,就看到佟安宁过来了。

    两人进了殿,佟安宁也没有客气,将夏竹的信递上,似笑非笑道:“英明的皇上,臣妾有一件奇事想要和您分享。”

    “哦?什么事?”康熙有些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信封,看佟安宁的架势,来者不善。

    “您看了就知道了。”佟安宁将信往前递了递,“放心,和您无关。”

    康熙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信封藏了什么暗器。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还不是好事。”康熙将信接过去,拆开了信,一目十行,脸色越发的黑了。

    梁九功见状,默默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佟安宁,祈求她透个底。

    佟主子明明说不关皇上的事情,可是观察皇上的脸色,他这么觉得不对呢。

    佟安宁嘴角露出一丝嗤笑,“皇上,青榆县真是民风彪悍,三岁大的孩子就能率众抢了玻璃厂价值二十万两的货物,成为匪首,当地官员也是敢想敢查,即使三岁的孩子,也秉公执法,想旁人不敢想,多么英明廉洁的官员啊!”

    事情发生在去年,对方今年四岁,去年可不就是三岁。

    “此事可当真?”时至现在,康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书信上的内容,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如果此事发生了,要么当地的官衙疯了,要么当地的执政官傻了,要么就是当地腐败横行,有人只手遮天,将黑的说成白的……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打的都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臣妾不知,事情是夏竹查的,要不您也派人去查查,看看是不是弄错了。”佟安宁屈指敲了敲信纸,体贴道。

    康熙的脸已经快能拧出墨来,“朕会让人彻底调查,你先回去,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皇上揽下了这活,我就让夏竹从青榆县回来,好好捉老鼠,欸!果然房子大了,角落里一丝不察总会滋生老鼠,玻璃厂也要养几只猫了。”佟安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发觉今天的茶居然带甜味,揭开杯子看了看,汤底澄澈明亮,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有甜味?”

    她最近因为喝药嘴巴都是苦的,喝茶嘴里总是怪怪的,今日的茶她尝起来不错。

    梁九功道:“是浙江的安吉白茶。”

    佟安宁点了点头。

    “既然你喜欢,朕送你几百斤。”康熙随口道。

    佟安宁:“多谢皇上!”

    她低头又抿了一口茶,玩笑道:“也就大清的皇帝有魄力送几百斤的上好贡茶,若是在国外,就是外国皇帝也没有这么大方。”

    茶叶也是最近这些年才传到国外,远渡重洋的人日常生活中没有蔬菜,无法补充维生素,茶叶能补充人体各种所需的微量元素,提供维生素,极大的防止坏血病,也让中国的绿茶流行起来。

    听到佟安宁这话,康熙笑了笑。

    确实,大清的茶叶运送到海外后,价值可抵金砖。

    当然朝廷对于茶叶的出口贸易也较为克制。

    因为佟安宁的到访,康熙歇了去翊坤宫的想法,将大阿哥宣到了乾清宫,

    大福晋有了身孕,大阿哥马上就要出宫开府了,不能再在上书房耗着了,需要干点活。

    大阿哥见康熙给他派活干,兴奋不已,什么事还不知道,连忙答应道:“儿子一定认真干,不会丢皇阿玛的脸。”

    “此事你务必用心,若是出了事,别怪朕不客气。”康熙没好气道。

    本身此事的发生就丢他的脸,如果大阿哥再搞砸了,他的脸面彻底捡不起来了。

    大阿哥连连点头。

    一旁的梁九功见状,将事情原委给大阿哥说了一遍。

    大阿哥瞪圆了眼睛,“这群虫豸!皇阿玛,等儿臣到了青榆县,一定将他们都砍了。”

    “事情还没有调查,你就认定了结果,朕让你去当地是赈灾、查案,不是让你逞威风的,此事缘由到底为何,你要给朕查个明白,朕可不想此事沦为笑话,懂吗?”康熙严肃道。

    大阿哥连忙行礼,“儿臣明白!”

    梁九功说的这事太过荒诞,荒诞到无法相信他是真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大阿哥觉得多半是真的,他心中回想起前段时间看的灵异志怪话本,里面描写了十八地狱的酷刑,不知道能不能用在那群官员身上。

    ……

    翊坤宫中,靠坐在床上的宜妃手持一把镜子,看着镜子里的美丽容颜,目光落到眼角的细纹上,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嗒”的一声,精致的掐丝珐琅镜子被扔到了地上。

    殿中的宫人见状,呼吸一紧,不知道宜妃发什么脾气。

    “那小混帐呢!”宜妃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过往生不出阿哥时,她天天求神拜佛,现在有了两个儿子,家族里都说她福气深厚,可是她天天被两个小混蛋气的,简直都老了十岁。

    “九阿哥去上书房找五阿哥去了。”桂嬷嬷给宜妃奉上一杯降火茶,“娘娘消消气,等到九阿哥去了上书房,您就清净了。孩子到了这个时间,都让人又爱又恨。”

    “他倒是跑的快啊!等他回来,本宫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宜妃瞪眼道。

    桂嬷嬷含笑应下。

    宜妃饮了一口茶,随口问道:“皇上现在到哪了,不是说来看本宫吗?”

    见她问起这个,玉蝉有些迟疑,最终硬着头皮道:“小周子说,皇上原先已经启程了,刚出了乾清宫就被皇贵妃拦下了,似乎重要的事情,之后又宣了大阿哥,听说大阿哥离开时,笑的跟朵花似的,现在皇上去了承乾宫,承乾宫戒备森严,旁人探听不了消息。”

    “啪”的一声,精致的青瓷杯在地上碎开。

    “去了承乾宫!”宜妃咬牙切齿道,“你们没告诉皇上,本宫病了吗?”

    玉蝉道:“告诉了,看皇上的架势,似乎也是往翊坤宫来的,可能承乾宫有了要事。”

    “要事……承乾宫有什么要事,本宫也病了,佟安宁已经是皇贵妃了,自己的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居然还和我们抢,传出去,也不怕笑话!”宜妃阴沉着脸,眼眶此时泛起了红色。

    以前,她觉得荣妃暗地里是酸佟安宁有些小家子气,人家是皇贵妃,有什么可争的,可是等到棍子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算是知道疼了。

    “娘娘,您舒舒气,承乾宫那位毕竟是皇贵妃,您要冷静,现在皇上知道您病了,凭借皇上对您的宠爱,肯定会派人探望,如果知道您埋怨她,那就是大不敬了。”桂嬷嬷柔声劝道,“咱们犯不着。”

    “哼!本宫没想到堂堂皇贵妃居然也做出劫人的勾当,看来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孕让她有了危机感。”宜妃冷冷一哼,接过玉蝉重新倒的茶,顾不得烫嘴,饮了一口,“反正无论大阿哥是好、是坏,小五还是小九都占不了便宜,我就看看皇贵妃、平妃他们能装多久,你们见机行事,必要时候,给点帮助。”

    玉蝉和桂嬷嬷点了点头。

    宜妃正要继续说话,一名太监小跑进来,恭敬道:“主子,梁公公来了!”

    宜妃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一旁的玉蝉给她额头搭了冷帕,宜妃单手撑着额头,虚弱地靠在床侧。

    梁九功满脸笑容地进来,看到宜妃这样子,面色诧异,带着心疼,“宜妃娘娘,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宜妃皱着眉,弱弱地哼哼道:“是梁公公啊!你也知道本宫脾气不好,生的那两个小冤家一个比一个会气人,可是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下不了手,只能指望皇上教训他们了。”

    “这个……皇上有事去了承乾宫,命奴才给宜妃娘娘送些东西,让您好好养病。”梁九功笑容不变。

    宜妃听到这话,神色担忧,“难道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

    “娘娘误会了,皇贵妃娘娘现在身体还好。”梁九功恭敬道。

    宜妃:……

    梁九功这个老狐狸,也不说到底因为何事,就这样吊着她不说。

    ……

    梁九功没在翊坤宫待多久,很快回去复命。

    听闻宜妃似乎并无大碍,康熙也就不再理会,和佟安宁说了另外一件事。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苏麻喇姑去了东陵守灵,东陵生活清苦,苏麻喇姑已经七十多岁,身子承受不住如此糟蹋,康熙向佟安宁寻法子,看看能不能将苏麻喇姑哄回来。

    苏麻喇姑从小照顾他,小时候他出宫避痘,也是苏麻喇姑陪他渡过了那一段辛苦无助的岁月,现在太皇太后薨逝了,他不能让苏麻喇姑陷入晚年无所依的地步。

    佟安宁歪头,无语地看着他。

    当这个皇贵妃真是累,康熙解决不了的大小事情都要问她一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佟安宁:“要不您亲自去请?”

    康熙摇头:“朕担心她就算跟着朕回来,也无法宽心,沉浸在太皇太后薨逝的无尽悲伤里。”

    佟安宁:……

    好家伙!原来不止要“哄回来”,还要让苏麻喇姑“宽心”。

    第187章

    佟安宁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给让苏麻喇姑转移注意力?”

    康熙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这个方法好。”

    佟安宁刚想建议让苏麻喇姑养个阿哥也挺好的,可是稍微一琢磨,发现不行,宫里的阿哥目前说少也不少,但是年纪都大了,若是德嫔的小阿哥还在世,现下也已经记事了,不适合抱给苏麻喇姑养。

    难道要康熙现在努力生一个,可是太皇太后过世没多,还在国丧守孝期,目前康熙没心思去后宫,别说他,其他人也不敢爆出这事,大清对于宗室王公有一条极为苛刻的规定,就是“国丧止孕”,禁止皇室宗亲在国丧期间生儿育女,一旦查出,便是大罪,轻则被夺爵,重则要入囹圄。

    有些宗室年轻气盛,又控制不了自己,私自偷了嘴,孩子也留不下来,甚至为了封嘴,受孕的妻妾不仅留不住孩子,连命都留不住。

    毕竟这项规定,就连皇上也要遵守,甚至要比其他人更加谨慎地遵守,要做宗室王公的榜样。

    即使一些人在国丧之前怀了孕,若是没提早爆出,也留不得,因为谁也没办法确定事后会不会被人弹劾,所以即使那些福晋夫人不愿堕胎,也没有选择,只能听由丈夫的吩咐,多半将胎儿堕掉。

    惠妃对此事是深有感触,感谢老天爷让大福晋的身孕提前显露出来,若是不慎在国丧期间才露了身孕,为了胤褆,她也只能放弃这个孩子了。

    ……

    佟安宁见康熙不再说话,用手戳了戳他,“皇上,您打算怎么给苏麻喇姑转移注意力?”

    “安宁,你觉得九格格、十格格哪个性格好?”康熙问道。

    佟安宁:……

    没了阿哥,康熙直接用格格顶上了。

    “咳!皇上,十格格出生不到半年,你让苏麻喇姑一个老太太,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你照顾小婴儿,你忍心吗?”佟安宁无语道。

    而且孩子身子弱,如果不小心夭折了,恐怕苏麻喇姑更受不住吧。

    虽然九格格不到一岁,不过比起更小的十格格,只能选她了。

    康熙:……

    ……

    两人后,康熙带着大阿哥、二阿哥亲自去了东陵,将苏麻喇姑请了回来,距离太皇太后已经过去四个月,百天重孝时期已过,苏麻喇姑在宫中也可以为太皇太后祈福。

    苏麻喇姑架不住康熙的祈求,回到了紫禁城。

    回到当天,康熙将九格格抱到了苏麻喇姑屋中。

    小格格养的又白又胖,胳膊跟藕节似的,目前说话还不清楚,只会咿咿呀呀哼唧,小脸此时都是泪痕,抽噎不止,可是又不敢在康熙跟前大哭,瘪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屋内看起来最面善、陌生的苏麻喇姑。

    康熙将人送到苏麻喇姑怀里,“嬷嬷,九格格和你有缘,以后就由您抚养,等朕再有了儿子,再让您帮忙照看。”

    身后的佟安宁:……

    苏麻喇姑年纪够大了,康熙何必这样折腾她,一个孩子够了,真的不用再送一个。

    苏麻喇姑呆滞:“皇上,您这是何必,奴婢身份低微,不适合抚养九格格。”

    “嬷嬷不要这样说,您连朕都抚养过,抚养九格格完全有资格,旁人不敢指摘。”康熙认真道。

    苏麻喇姑看着小声抽泣的奶娃娃,目光落到佟安宁身上,向她求救。

    佟安宁见状,嘴角微弯,“如果苏麻喇姑您觉得九格格不适合,臣妾让茉雅奇来陪你,只是她一向闹腾,希望您不要烦她。”

    苏麻喇姑顿时眼皮直跳,此时怀里的九格格觉得不舒服,自动蛄蛹,想要调解一个舒服的姿势,苏麻喇姑手臂下意识地配合,忽然察觉不对,连忙将孩子递给康熙。

    九格格对上康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努力别着身子远离康熙,仿佛一颗钻出地面的小嫩笋,小嘴瘪着,要哭不哭地望着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连忙抱住她,和蔼可亲地哄了好一会儿,精神头也好多了。

    康熙见状,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嬷嬷,您看,九格格喜欢您,不如您给她起个名字吧!”

    九格格年纪还小,还未上玉蝶,去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康熙也忘了取,正好由苏麻喇姑取。

    “这……”苏麻喇姑更加为难了,蹙眉想了想,“萨日朗如何?如果不好听,奴婢再想想?”

    萨日朗是一种草原花,名为山丹花,火红的花瓣向上卷起,是热情、张扬的化身。

    “好!萨日朗,挺好的,过些日子,朕让内务府上玉蝶。”康熙笑道。

    佟安宁看了看九格格,目光有些微妙,上辈子有一首很火的歌也是这个名字,乍一听熟悉的名字,让她觉得有些想笑。

    九格格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为了补偿德嫔,康熙让其从翊坤宫迁到了储秀宫,算是成了一宫主位,不过位份并没有提升。

    ……

    因为九格格还小,苏麻喇姑有心继续为太皇太后守灵的想法也暂时搁置了。

    后宫众人对于苏麻喇姑抱养九格格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关注,不过有不少人讥嘲德嫔“卖女求荣”,德嫔也不理他们,每天带着四阿哥去给苏麻喇姑请安,顺便帮苏麻喇姑一起照顾九格格。

    康熙对她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赏了许多东西,连四阿哥也受益,每天问询功课时都点他的名。

    佟安宁听到这些传言后,嘴角直抽,如果她当了学生,可能并不期待这种“关照”,就不知道四阿哥是何感受了。

    ……

    通嫔那边则是松了一口气,她打听到,一开始她和德嫔的格格都在皇上的选择范围内,因为十格格年岁太小,所以就躲过一劫。

    在此期间,宫中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阿哥所那边。

    大福晋马上就要生了,目前胎儿比较稳重,避过中间也有过几次险情,有一次差点摔到了地上,是身边伺候的宫女垫在了大福晋的身下,还有一次服用了毒性较大的寒凉之物,差点小产……总之,大福晋这一胎,越到后面,乱子越多。

    为此惠妃和荣嫔吵了好几次架,因为佟安宁这两年不怎么管理宫务,将宫务全部都分给底下人了,本着鸡蛋不能放倒一个篮子,宁贵妃分了三成,其他四妃分四成,其他三成主要的在佟安宁手中收拢,大阿哥和二阿哥成亲后,佟安宁给大福晋、二福晋也分了一些活干,有事情做不会乱想,也能锻炼她们。

    她现在手里还是不要留太多宫权,省的康熙乱想,宁可多赚钱、多花钱,将注意力放在宫外,也比盯着紫禁城一亩三分地的场子好。

    大福晋的其中两次乱子牵扯到荣妃所管辖的宫务,荣妃当然不愿意担这个过错,两人一时间闹得很僵,都影响到大阿哥和三阿哥他们了。

    一致闹到需要佟安宁调停的地步。

    四月底,大福晋平安生下一名格格,惠妃肉眼可见地失落,不过还是强颜欢笑地接待各宫祝贺的人。

    而平妃等人则是松了一口气,去给惠妃贺喜时,笑容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大阿哥虽然也有些可惜,不过心中还是欢喜的,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胤祚、茉雅奇也带着礼物去看了,因为佟安宁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可是长辈了,是小格格的小姑姑和小叔叔。

    听着两人的童言稚语,大阿哥高声大笑,大福晋也抿嘴忍笑。

    胤祚绷着脸道:“大哥,你已经当阿玛了,要克制。”

    “哦?克制?像你一样绷着脸吗?”大阿哥伸手掐了掐胤祚的脸蛋。

    别说就比他闺女的手感差一点,挺好掐的。

    “大哥!”胤祚将他的手拍下,瞪着眼看着他。

    大阿哥无奈道:“胤祚,你今年才七岁,不必这样子,学学茉雅奇多好。”

    “大哥!我也会哦!你要克制。”茉雅奇笑容瞬间消失,和康熙如出一辙的眸子冷冷地瞅着他。

    大阿哥:……

    茉雅奇长大后,这样瞅人会吓死人的。

    茉雅奇也就坚持了一会儿,很快就露出甜笑了,这忽冷忽热的控制能力,更让大阿哥佩服,他已经在期待两个小孩长大后是什么样子了。

    五月初,大阿哥带着人去了甘肃,一方面赈灾,另外一方面就是查询青榆县的事情。

    六月的时候,甘肃、河南、河北等地终于等来了大雨,暂时缓解了这些地区的灾情。

    七月的时候,大阿哥从青榆县归来,人黑瘦了不少,原先的稚气脱去了不少,仿佛开了锋的宝剑,已经开始展露锋芒。

    大阿哥向康熙汇报了此次赈灾,还有青榆县的事情。

    经过他的调查,青榆县将四岁孩子当成匪首关押的事情属实,皇家玻璃厂的货物被劫确实和当地的官府有关,原先他们已经找到替罪羔羊,确实是一名在周边流窜的江洋大盗,对方和四岁孩童同名同姓。

    如果他们抓到的人是个年龄差不多,甚至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都不足以让大阿哥愤怒,可偏偏将个幼童给关了进去,而且这件事刑部那边还审核了,如果不是夏竹去了当地调查,幼童初秋就要斩立决了。

    大阿哥此次,将青榆县的知县、县丞、主簿、教谕……全部都拿下了,已经押往刑部,同时他祈求对于审理这件事的刑部官员也要进行处罚……

    大阿哥强忍怒气将事情说完,然后等候康熙的吩咐。

    康熙听完后,注视面前的高大少年,眸光欣慰,大阿哥此次事情办的不错,只不过如何处置刑部官员,他还要思索。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你闺女的百日宴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别闹得太狠,知道吗?”康熙拍了拍大阿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大阿哥点头。

    他当然知道,太皇太后薨逝还没有一年,今年宫中的庆典都比较克制,十分低调,连皇阿玛的万寿节都过得冷清,他最多也就是让御膳房准备几桌席面,和那些兄弟姐妹聚聚。

    等到大阿哥离开乾清宫,康熙叹气道:“大阿哥真的长大成人了。”

    梁九功赞同道:“是啊,都当阿玛了!皇上,您也是当玛法了!”

    康熙闻言,渐渐皱起了眉。

    暗中观察的梁九功顿时提起了心,心中暗中抽自己嘴巴,纳闷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康熙叹笑道:“如果是佟安宁在,说不定会嘲笑朕年纪大了。”

    “……嘿嘿!”梁九功干笑两声。

    原来是这样,以佟主子的性子和胆子,说不定真这样刺激皇上。

    康熙轻笑两声,“一晃老大和老二都成了亲,都长大了。”

    梁九功这下可不敢吱声了。

    原以为康熙就感慨两声,谁知傍晚去承乾宫时,康熙又这样说了。

    佟安宁见状,眨了眨眼,康熙这样说,到底服不服老?

    但是不管如何,她可不服老,“皇上,您怎么想是您的事情,臣妾可正值风华正茂,别拉上我,您八岁时,我才三岁,您当时的年纪差不多是我的三倍,服老也是正常的。”

    “佟安宁,若是按照你这样说法,朕五岁那年,你才出生,朕的年纪岂不是比你更大。”康熙听得一头黑线。

    怎么年纪越大,就越胡搅蛮缠。

    “皇上真是英明!”佟安宁柳眉微抬,甩手想要打出一个响指庆祝,发现袖子甩的簌簌响,就是没动静,她都快用嘴给模仿出来了,还好最后克制了,干咳一声,“其实我也有自知之明。”

    “咔!”

    康熙故意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笑道:“要不要朕教教你。”

    “咳……臣妾身为皇贵妃,做这个动作不好。”佟安宁恢复了正经的模样,表示不受诱惑。

    康熙:……

    “佟安宁,如果将来老大和老二争上了,你说朕要怎么办?”康熙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锋利如刀,夹杂着滔天的帝王气势,没人能压制其中的傲慢和冷意。

    佟安宁见状,微微侧身,目光落到角落里的珠帘,故作轻松道:“皇上表哥,现下只是大阿哥、二阿哥成亲,你就这般忧愁,未来说不定会多几个阿哥一起争呢,你要适应?”

    “适应?”康熙眼神变得愈发犀利,盯着佟安宁不放,“你倒是不客气,看来真不关心朕的未来!”

    “呃……您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咱们是一体的,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孩子们都会长大,您又是九五之尊,要对您这个位子有信,。”佟安宁歪头冲他眨了一下眼,“而且争起来又如何,有您这根定海神针,大阿哥、二阿哥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与其压制他们,不如让他们顺应本心,光明正大地在您面前争,总比面前亲密兄弟情,后背使阴招的好,有什么可纠结的。”

    “你这想法是妇人之仁,若是任由他们争斗,再深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康熙无语道。

    “亲爱的皇上,其实吧,任何事都要掌控一个度,这个度就由您来确定……您若是再问,我就没办法了,谁让您的儿子多。”佟安宁觉得现在给康熙灌再多鸡汤都不管用。他现在年轻,正值盛年,当然不惧大阿哥、二阿哥他们,等到年老了,谁知道会不会忌惮他们。

    康熙:……

    听佟安宁的语气,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佟安宁的话渐渐抚平了康熙心中的迷茫,虽然他现在也得不到答案,但是听了佟安宁这些,他心情愉快。

    康熙的表情越发的平和,含笑道:“朕看你也就是现在说说,等到年纪大了,也会和朕一样。”

    “还好!毕竟皇上您永远比臣妾大五岁!”佟安宁说道。

    康熙:……

    等到康熙离开时,佟安宁见康熙坐上了步舆,眼眸微转,忽而勾唇灿然一笑,“皇上,您知道每次胤祚和茉雅奇闹矛盾时,臣妾怎么提醒自己要一碗水端平吗?”

    康熙眉心微皱,觉得佟安宁此时的表情有些不对。

    佟安宁后退一步,莞尔一笑,“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臣妾一直铭记在心!”

    说完,向康熙福身一礼,“臣妾恭送皇上!”

    现场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依稀能听到夏风呜呜的声音。

    其实今天的天气挺好的,不热不燥,现在正值傍晚,落日染红了半边天,晚霞好似绚烂的锦缎,铺满了天际。

    不过现在在场的人没有心情欣赏天色了。

    躬着身的梁九功微微抬头,偷瞄康熙的脸色。

    康熙面上变得越发高深莫测,额角青筋渐渐兴奋地跳起舞。

    最终熟悉的吼声在众人耳边响起,“佟安宁!”

    佟安宁微微侧头,仿佛被吓到一般,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康熙见状,额头青筋跳的更狠了。

    佟安宁有些惋惜地看着康熙周围的太监,可惜不能命令他们将康熙抬走,早知道等到康熙启程的时候再说就好了。

    “你是故意的。”康熙面无表情道。

    他就不懂了,佟安宁每隔一段时间就喜欢气他一遭,他又哪里惹她了。

    如果佟安宁知道他的想法,估计要呵呵笑了。

    哪里惹她?他哪里都惹了。

    她怀疑康熙就是看她最近过得好了,故意难为她的。

    夺嫡这种敏感的事情,也和她说一嘴,让她怎么回答。

    说众皇子友爱孝悌,相亲相爱,未来一定不会发生这件事。

    那她不仅崩人设,而且康熙也不信。

    至于,说重了的情况,看看目前康熙这副“火爆龙”的状态,就知道后果了。

    哼!既然问了,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佟安宁见他还不走,眸光闪了闪,“如果皇上表哥您觉得这话不好听,这样,我让人定制十几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牌匾送给各位阿哥,用以叮嘱他们。”

    康熙脸色越发沉了,瞪着眼看着佟安宁。

    梁九功见康熙和佟安宁僵直在这里,觉得不是个事,环顾一下,决定从佟安宁这边下手,面上露出谄媚的笑,“佟主子,算奴才求您了,您和皇上和好吧。”

    佟安宁唇角一勾,“梁公公,我对皇上表哥可是真心一片,尽心尽力为他解决困难呢!皇上表哥,您说句话,牌匾要不要送?”

    “……”康熙阖眸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瞥了佟安宁一眼,“你等着!梁九功,回乾清宫。”

    “欸……起驾回宫!”梁九功连忙高喊一声,同时对佟安宁投以苦笑。

    皇上不在佟主子面前发脾气,回到宫后,难为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了。

    “恭送皇上!”佟安宁再次福身一拜,然后冲康熙的背景挥挥手。

    康熙直接给了她一个后脑勺,表示自己正生气呢。

    佟安宁也不在乎。

    等到康熙离开,珍珠担忧道:“主子,皇上这次看着气性有些大!”

    往常大多喊一声名字就消气了,这次怎么还生着气呢。

    “哼!那是因为事情大!对了,你去内务府,让人制作一堆‘相亲相爱一家人’牌匾,嗯……最好多弄点,格格、阿哥一视同仁。”佟安宁吩咐道。

    珍珠忍笑道:“奴婢遵命!”

    ……

    康熙回去的时候,想了一路,觉得不能自己受刺激,让人去阿哥所将阿哥们都喊到了乾清宫。

    阿哥们按照年龄站成一排,给康熙行了礼,“皇阿玛吉祥!”

    康熙负手而立,冷着脸,“你们可知道朕让你们来是因为何事?”

    大阿哥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

    康熙沉声道:“今天有人告诉朕,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你们觉得此话是对还是错?”

    啊?

    众阿哥们懵了,这题有些难了。

    到底是哪位神人敢跟皇阿玛说这话的,他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他们啊!

    “胤褆,你是老大,你先说!”康熙直接点人了。

    “皇阿玛!”大阿哥拱手行礼,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与此同时,他发现身边除了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他们纷纷后退一步,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和二阿哥站出来了。

    二阿哥:……

    康熙也看到这群小子干的事,眉心微跳,暂时没理小儿子们。

    “胤褆,你说。”康熙说道。

    “皇阿玛,儿臣以为,此话说的不对,子女之间磕磕碰碰难免,怎么能将所有责任都摊在长辈身上……”大阿哥开始说的有些磕巴,后面就变得熟练起来。

    三阿哥等人暗自记在心里,等候康熙的提问。

    谁知康熙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给梁九功使了眼色,梁九功殷勤一笑,命人搬上八张桌子,上面放置了笔墨纸砚,

    康熙道:“这话你们每人抄写一百遍,嗯……对了,还有一句话,也要抄,‘相亲相爱一家人’也要写一百遍。小七、小八才学字,抄五遍即可。”

    众人傻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康熙,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

    康熙犀利的眸子冷冷一扫,众人连忙低头,乖乖地选了位置坐下开始写字。

    同时脑海一直有个疑惑,今天皇阿玛被谁给刺激了。

    ……

    三天后,这个答案终于被揭晓了,大阿哥他们看到放在阿哥所里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牌匾,一脸麻木,将视线一溜烟地射到胤祚身上。

    合着是皇贵妃干的啊!

    大阿哥大手直拍脑门。

    是他疏忽了,能和皇阿玛说出这话的,肯定是关系亲近的人,朝堂中的那些大臣都是精明人,肯定不敢,也只有皇贵妃这样性子的人才敢,才会干。

    不过皇贵妃这招可坑了他们啊!无缘无故说这些干嘛。

    佟·皇贵妃·安宁表示,她也无辜好不好,谁让康熙无缘无故和她说这些,她其实也想谈些无压力的风花雪月。

    三阿哥眼刀子射在胤祚身上,没好气道:“小六,你不发表一下看法吗?”

    胤祚绷着小脸,淡淡道:“额娘没错!”

    众人绝倒!

    小六啊!小六,你不是一直要做个稳重的小大人吗?可是你听听,你这话在理吗?这种牌匾能挂出去吗?

    第188章

    主要是大阿哥、二阿哥他们这两天脑子里要被“子女不和,老人无德”这八个字刷屏了。

    皇阿玛不仅让他们抄写,而且还让总师傅制成策题,让他们回答。

    他们只能战战兢兢的应付了,用力驳斥这个说法,哪敢赞同。

    一番折腾下来,大阿哥、二阿哥他们是万分羡慕年纪小的弟弟,尤其是小七、小八,因为太小逃过了这劫。

    大家已经能想象未来长大,如果他们兄弟之间出了矛盾,皇阿玛将这些东西砸到他们脸上的情景。

    大阿哥越想越发的生无可恋了。

    早知道就晚些时候回来了。

    可惜他不知道,本来事情也算因他而起,无论他多晚回来,除非将事情干砸了,被康熙提前骂一顿,估计这一遭逃不了。

    ……

    比起答策题,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其实还有更受不了的东西。

    就是皇贵妃命内务府给他们做的牌匾,让他们崩溃的是,阿哥所的每个阿哥都分了一块,就算还没有自己单独院子的小七、小八也有。

    皇贵妃还让人将牌匾放在显眼的地方,每天回来看到牌匾,再强大的人都变得蔫了吧唧的。

    大阿哥、二阿哥给康熙旁敲侧击地说出他们的忐忑,谁知道康熙到了现场参观一遍后,看够了热闹,压根没打算解救他们。

    大阿哥见状,使唤八阿哥和七阿哥去询问,毕竟他们是小孩子,比他们要安全的多。

    八阿哥、七阿哥乖乖去问了,也将大阿哥他们给露个底朝天,大阿哥也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等到大阿哥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乾清宫,康熙冷脸顿收,薄唇微翘,轻笑出声,“这群小子!梁九功,你猜朕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将牌匾撤了?”

    梁九功一脸谄媚,“奴才猜皇上是想警示阿哥们。”

    “嗯……是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朕担心如果顺了胤褆他们的意,佟安宁会不会将牌匾塞到朕的乾清宫。”康熙摇头谈笑道,“其实她也是好心,朕也就不追究了。”

    “……”梁九功觉得皇上多半更怕佟主子将牌匾塞到乾清宫。

    ……

    大阿哥因为青榆县的事情大受康熙的赞赏,同时青榆县知县将三岁幼童充作替罪羔羊抓进大牢的事情也在朝堂、民间传了出去,朝堂当乐子,民间则是骂声不断。

    因为现任刑部尚书徐乾学收过青榆县知县的贿赂,外加此次事情刑部有重大失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民众的火力一半被集中到刑部,让刑部官员承担了不少压力,尤其徐乾学,本身名声就不好,现在更是人人喊打。

    七月,明珠重新官复原职,此举在一些人看来,是皇上在平衡大阿哥、二阿哥之间的势力。

    同时文华殿大学士徐乾学遭贬,朝野有人叫好,有人震惊,有人担忧。

    说实话,对于徐乾学,佟安宁并没有多少好印象,曾经在乾清宫见过几次,觉得此人行为有些谄媚,是个普通、符合佟安宁刻板印象的大清高官,如果是她当皇帝,早就将此人贬了。

    可是她也知道,身为官员,尤其当康熙的手下,比起廉洁和品性,忠诚、能力更有用。对于此人,在朝堂上可以说是个灵活的墙头草,徐乾学是文华殿大学士,也是科举出身,甚至他家三兄弟都金榜高中,其中一人还是状元,一开始凭借倚靠明珠发家,后来投靠索额图,对明珠落井下石,促成了纳兰明珠的倒台,总之很会专营。

    而且本人多次受贿,佟国维对其评价诡谲奸诈,绝对是个小人,这些年在他手上吃了一些暗亏。

    徐乾学也多次被御史弹劾,不过每次都被康熙保住了,并且当了刑部尚书。此次青榆县的事情顶多是个导火索,多半康熙早就对他不耐烦。

    此次刑部可谓是震荡,连一部主官都收拾了,下方的人更是倒塌无数。

    徐乾学被贬,明珠官复原职,加上佟国维、索额图,朝堂上又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同时乾清宫里传出小道消息,说康熙有意立太子,消息所到之处,朝野沸腾,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佟安宁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果然对康熙不能太好了。

    她怀疑康熙是不是因为太皇太后薨逝,被刺激太大,所以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大阿哥、二阿哥他们也听到了风声,面上保持平静,互相见面时,如常问好。

    大阿哥回到阿哥所,目光触及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牌匾,眼睛仿佛被蛰了,连忙移开目光。

    皇阿玛前些日子才敲打他们,他现在可不敢对“太子”有想法。

    大阿哥有些疲惫地走进屋,不过他也有好事情,康熙终于将他出宫开府的折子给批了,二阿哥同样也是,两人目前正忙着这事。

    在出宫开府这件事上,康熙给两个大儿子赞助了十万两安家费,大阿哥和二阿哥这两天往工部走的勤,就是为了确定开府事宜。

    这事不止大阿哥他们高兴,大福晋、二福晋也挺高兴的,佟安宁倒也能明白,紫禁城生活虽然富贵,不过处处受限,头上有康熙压着,虽说是皇帝的儿子,不过也过得不痛快。

    出了宫后,在自己的王府,自己当家做主,独属于自己的地方。

    佟安宁目光落到下方的二福晋身上,对方有所察觉,微微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佟安宁。

    “本宫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二阿哥就要出宫开府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就更加轻松了。”佟安宁笑道。

    二福晋闻言,面上有些羞涩,“承皇贵妃娘娘的吉言!”

    两人说话时,外面太监来报,说是荣妃来了。

    佟安宁示意将人请进来。

    “皇贵妃吉祥!哎呀!二福晋也在啊!”荣妃搭着宫女的胳膊,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给佟安宁行了一礼。

    “荣妃请坐。”佟安宁示意她坐下,随口问道,“荣妃,往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热天的,你有什么事?”

    荣妃先喝了一口凉茶,掩唇一笑:“臣妾今日来,是想求皇贵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佟安宁问道。

    荣妃:“臣妾想给三阿哥求两个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不知道皇贵妃可应允?”

    三阿哥现在也不小了,等到国丧期满,下一届大选就要给他选福晋。

    原先她已经将三阿哥身边配备的人都准备齐全了,不打算安插其他人,可是她打听到,大阿哥、二阿哥都向佟安宁请命,想要接几名慈宁宫老人儿。

    自从太皇太后薨逝后,原本在慈宁宫伺候太皇太后的老人们,除了一小部分被皇太后收留,或者在东陵守灵,其余的人,佟安宁在思索如何处置,他们大多孤苦无依,而且年级不小了,如果出宫,现下这个时代,除非有大能耐被高官显贵领回去养老,否则多半过不好。

    大阿哥和二阿哥说要养这些人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苏麻喇姑听到这事时,感动到流泪,大夸大阿哥、二阿哥孝顺。

    佟安宁不管两人原先动机如何,自然做了好事,那就夸,再者这些赞赏也能约束他们之后的一些行为。

    荣妃听到消息后,就也过来了,反正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安插,还能让三阿哥在康熙面前卖好,她可不能让大阿哥、二阿哥独占此项功劳。

    听到荣妃的来意,二福晋神色诧异。

    如何处理慈宁宫老人的事情,二阿哥给她提前说过,没想到荣妃娘娘也要。

    “这……荣妃,慈宁宫老人儿的安置本宫已经有了决断,再说三阿哥身边也不缺人伺候。”佟安宁无奈道。

    这荣妃什么事都想凑合,但是偏偏总是错过时机。

    荣妃见被拒绝,嘴角笑容僵硬,有些不死心道:“臣妾听说还有一些嬷嬷在东陵为太皇太后守孝,东陵环境不好,他们忠心可鉴,三阿哥对太皇太后最孝顺了,对这些老人儿放不下。”

    佟安宁嘴角微抽:“荣妃,本宫知道三阿哥孝顺,只是此事已经有了决断。”

    “皇贵妃……”荣妃皱了皱眉,目光落到二福晋身上,“瓜尔佳氏,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可都是忠诚的奴才,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们,如果照顾不好,外人可会说闲话!三阿哥和二阿哥是兄弟,帮他分担一些也是可以的。”

    佟安宁:……

    果然能在宫里混下来的,都不是傻的。

    荣妃话音一转,抚养嬷嬷的事情就变成了三阿哥主动为兄弟分担,三阿哥孝顺又友爱。

    “荣妃娘娘多虑了,二阿哥和妾身已经说过这些,妾身以阿哥的命令马首是瞻。”二福晋柔声道。

    荣妃:……

    荣妃见状,再次向佟安宁求救。

    佟安宁缓缓摇头,“荣妃,此事你来晚了。”

    “……”荣妃听到这话,火气噎在嗓子口,喷不出,又咽不下。

    ……

    荣妃强忍怒火,离开了承乾宫,坐上步舆,沉声道:“回宫!”

    等到一行人走到拐弯处,文竹开口道:“娘娘,奴婢观察二福晋,似乎不打算退让。”

    “哼!不想给就不给,就算大阿哥、二阿哥在皇上跟前卖好,咱们三阿哥也有话说,不是咱们没有心,是去晚了,再说本宫也想抢,可是皇贵妃不给啊!”荣妃生气道。

    文竹:“娘娘说得对!”

    “本宫原以为皇上精挑细选的儿媳妇有多温柔大度,谁知道这般小气,相貌也不出众,这样的人也相当太子妃,等到三阿哥娶亲时,本宫已经要求皇上给他挑个好的,有貌有才的那种。”荣妃阴阳怪气道。

    近日朝堂上又刮起立太子的风波,可是这阵风只在大阿哥、二阿哥两团火来回转,有时会吹到六阿哥那里去,她的三阿哥这里一直都是冷灶。

    “对了,本宫听师傅说,三阿哥最近的功课有些下滑,你可盯紧了三阿哥身边的人,不要让他的心思被其他事情勾住了。”荣妃用帕子挡了挡头顶的阳光。

    文竹连忙点点头。

    ……

    八月底,康熙又一次去了木兰围场,这一次他则是带着大阿哥、二阿哥他们去了一趟科尔沁部,太皇太后薨逝不就,科尔沁需要安抚。

    佟安宁则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木兰围场。

    她带着皇太后去了畅春园去赏秋。

    九月,佟安宁接到宫里的消息,说是卫贵人病重,佟安宁嘱咐太医尽心医治。

    然而三天后,惠妃传来消息,说卫贵人情况不好,八阿哥也生了病。

    佟安宁见状,回了紫禁城一趟。

    来到钟粹宫,惠妃已经守在门口,“皇贵妃吉祥!”

    佟安宁微微颔首,“起身吧!”

    惠妃将人请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医说,卫贵人怕是撑不过这两天,八阿哥也发了烧。”

    卫贵人的病其实是年初给太皇太后守灵的时候染上的,当时正值数九寒天,卫贵人虽然育有八阿哥,但是在宫里并不受宠,又因为辛者库的身份,经常被人轻慢。

    守灵的时候,一些受宠嫔妃跪的地方比较好,就连准备的蒲团都是特制的,卫贵人则是没有门路,只能在角落里,又吹了一个多月冰冷刺骨的寒风,身子就熬坏了。

    而且国丧期间不适合养病,因为要茹素,这一点佟安宁深有体会,往常药补加上食补,她大概一个月就能养回来,这次养了两个月,也有可能这次病有些重。

    佟安宁来到卫贵人的屋子,才进屋就被满屋浓重的药味给冲了一鼻子,她不禁用帕子掩了掩鼻。

    屋内众人连忙行礼,“皇贵妃吉祥!”

    佟安宁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

    躺在床上的卫贵人听到声音,轻轻地转了转头,神情有些迷茫,“皇贵妃……娘娘来了。”

    一旁的宫女搬过来两张椅子,佟安宁和惠妃坐下。

    佟安宁:“卫贵人,你现在还好吗?”

    当然说的是场面话,卫贵人此时已经瘦成皮包骨,眼窝深陷,黑黑的眼袋快将浑浊的眼珠子给扯下来,裸露的手臂能清晰看到关节和筋脉,乍一看,还以为是死人。

    “皇贵妃娘娘,奴才……奴才以为您不回来看奴才了。”卫贵人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无尽的哀叹和沙哑。

    她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年将事情告诉皇贵妃娘娘,是不是她和八阿哥就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那场事情后,僖嫔付出了代价,她表面上无事,却成了紫禁城的边缘人,皇上再也不曾宣她侍寝,八阿哥也受到她的连累,在几个阿哥中并不受宠,甚至连七阿哥的一半都没有。

    要知道七阿哥可是天生有残疾,皇上都能不吝啬他的宠爱,但是八阿哥却没有这个福分。

    佟安宁神情淡淡,并无言语。

    卫贵人见状,两行清泪流下来,“看来皇贵妃娘娘心里还是有些怨奴才!奴才这么些年其实也后悔了,如果当年奴才没因为怯懦给迷了眼,现在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卫贵人,如果你只是想给本宫忏悔,本宫已经听到了,你就好好养病,本宫还有事情。”佟安宁说完就要起身。

    惠妃有些诧异地看向佟安宁。

    皇贵妃居然这样就走了。

    “皇贵妃……皇贵妃。”卫贵人有些急了,见佟安宁起身,挣扎着想要拉住他,半身悬在半空,差点栽下床,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住。

    卫贵人急促地喘了几声,“我有一些秘密想要告诉您,您一定感兴趣。”

    佟安宁停住脚步,微微侧首,“哦?”

    珍珠眼神示意屋内伺候的宫女退下。

    惠妃有些为难地看着佟安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场。

    佟安宁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惠妃也留下吧。”

    卫贵人见佟安宁坐下,面上松了一口气。

    ……

    钟粹宫院子中,金色的余晖洒到地面,如同燃烧的火焰。

    八阿哥牵着乳母的大手,在卫贵人的屋前被人拦住。

    守门的宫女微微俯身,温和道:“八阿哥,皇贵妃和惠妃娘娘正在看望卫贵人,您现在不能进去。”

    八阿哥咳了一声,小脸因为低烧有些泛红,仰着头,迷茫道:“皇贵妃?”

    宫女点点头。

    八阿哥见状,不再纠缠,额娘说她的身份低,平时在宫里不要和旁人多计较,不过额娘病了这么久,他有些担心,“徐姑姑,额娘今天的身体怎么样?有乖乖喝药吗?”

    虽然额娘病的有些严重,不过他还是有信心额娘能好起来,皇贵妃经常生病,听说好几次都差点没了,也都挺了回来。

    宫女闻言,笑容更加柔和了,“娘娘很好,阿哥也要保重身体。”

    八阿哥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惠妃的大宫女流萤笑道:“八阿哥,卫贵人喊您进去。”

    八阿哥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跑了进去,奔到卫贵人床前,“额娘!”

    卫贵人吃力地摸了摸他的头,“胤禩,给皇贵妃和惠妃娘娘请安!”

    八阿哥连忙给佟安宁和惠妃行了礼。

    “好了,好了!孩子还发着烧呢,不用这么谨慎。”惠妃将八阿哥扶起来,感受到小孩体温有些高,语气心疼,“那群奴才怎么照顾的,怎么让他发着烧就跑出来。”

    八阿哥一听,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头,

    其实是他担心额娘,所以求乳母带他出来的。

    卫贵人将他唤到面前,轻声道:“胤禩,额娘的身子太弱,你以后要多听皇贵妃、惠妃娘娘的话,你还小,一些事情要多听、多思考。”

    “额娘!”八阿哥懵懂地看着她,心中有些慌,虽然他不了解,但是额娘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对。

    卫贵人见他这样,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是额娘无能,如果额娘没了,你就忘了额娘吧,好好孝顺皇上!”

    “额娘……”八阿哥瘪嘴顿时哭了起来。

    佟安宁和惠妃齐齐叹了一口气,佟安宁摸了摸八阿哥的头,俯身给他擦了擦眼泪。

    八阿哥抽噎着:“皇贵妃……嗝……娘娘,您告诉我,额娘会好吗?”

    佟安宁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

    佟安宁将空间留给卫贵人母子俩。

    从屋子里出来,凉风袭来,吹去了沾染在身上的混沌空气,佟安宁深吸一口气。

    惠妃面色也变得轻松不少。

    看着一个美人凋零成那样,也是让人惋惜。

    果然美人也需要人滋养的,否则就如空置久了的老屋子,渐渐破败啊!

    惠妃虽然看不上卫贵人,不过她自从来到钟粹宫后,还算安分,谁知道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了。

    惠妃将佟安宁请到了主殿,叹息道:“皇贵妃,您觉得卫贵人说的内容有几分可信?”

    卫贵人说,当年僖嫔一事,其实德嫔暗地里也知道,只不过对方按兵不动,只有她被查了出来,平妃对哲尔齐氏动手,也是德嫔暗地里配合……

    “本宫只能告诉你,本宫觉得德嫔确实有这能力。”佟安宁叹气,没想到转来转去,最终要和德嫔对上。

    惠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她看来,德嫔一个爬龙床的宫女,只不过有了几分机缘,靠“卖女求荣”才成了储秀宫的主位,暗地里居然有胆子做了这么多事情。

    佟安宁不动声色地观察惠妃的情绪。

    她没让惠妃出去,是因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卫贵人手上,卫贵人的一些秘密,有时候多一个知道,说不定结果会更好。

    ……

    第二天辰时正,钟粹宫传来消息,卫贵人去世。

    佟安宁派珍珠给卫贵人上了香,其他宫的人见状,也不磨蹭了,派了人前去祭奠。

    之后佟安宁给远在木兰围场的康熙写了信,告知卫贵人去世的消息。

    写完信后,佟安宁起身,站在窗侧,注视窗侧放置的绚烂花草,这些花草都是内务府精心挑选的,自然个个姿态妖娆,枝干粗壮,稀薄的阳光如纱一般盖在花草上,仿佛给他们穿了一层晶莹的衣服。

    后宫的这些宫妃就像被康熙圈养在花园里的花,看似万紫千红,其实其中不少花在看不见的地方都枯萎了。

    佟安宁眸光微黯,不管她和卫贵人有何过节,人死了,心里终究有些不好受。

    康熙那边接到消息后,表情不变,心中甚至还微微松了一口气。

    对于卫贵人,他早就不在意了,当年临幸此人,也是被人算计,若不是有了孩子,卫贵人说不定留不到今日。

    大阿哥知道卫贵人去世,愣了一下,“小八怎么样?”

    康熙叹息道:“他有些生病。”

    大阿哥想了想,行了一礼,“皇阿玛,小八丧母,儿臣不放心他,可否允许儿子先回顾宫!”

    木兰狩猎快接近尾声,他也想闺女了和媳妇了。

    康熙闻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有个大哥的样子了。朕允了!”

    大阿哥一撩衣摆,跪下道:“谢皇阿玛!”

    ……

    卫贵人的头七结束后,佟安宁担心宫里乱嚼舌根,影响到八阿哥养病,可是只带他,会不会有人在茉雅奇、胤祚跟前说她的坏话,犹豫了一下,大手一挥,将上书房的孩子们都带到了畅春园,换个环境学习。

    至于宫里的嫔妃,想去的可以收拾行李。

    宁贵妃在了解到惠妃、平妃、宜妃不去后,将手中的宫务交给了大福晋、二福晋,让她们如果有难处可以询问惠妃、宜妃他们,然后带着十阿哥就去了。

    宜妃原以为小九会留在宫里陪着她,谁知道小五将人带走了,她身边一个崽都没有。

    亲妹妹郭络罗氏贵人则是连说一声都没有,带着七格格也走了。

    翊坤宫就留下她一个孤家寡人,气得她想骂人。

    等三阿哥等人到了畅春园,才知道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顿时苦着脸:“皇贵妃娘娘,您可真不厚道!”

    佟安宁闻言,笑盈盈示意三阿哥上前。

    三阿哥犹豫了一会儿,迷惑不解地上前。

    后方的茉雅奇、胤祚瞪大眼睛看戏。

    “说谁呢!”佟安宁不客气地揪住三阿哥的耳朵,似笑非笑道:“再说一遍!”

    三阿哥:“嘶!皇贵妃娘娘饶命!我不干了。”

    “哼!”佟安宁松开手,示意三阿哥回去,然后道:“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来学习的,八阿哥则是来放松心情了,如果谁欺负了他,那就……”

    佟安宁一时为难,想不出惩罚的法子。

    众阿哥和格格们见她停顿,呼吸不禁慢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含催促。

    佟安宁抬眸瞅到旁边侧殿的牌匾,灵光一闪,笑容狡诈,“那就抄写三百遍‘相亲相爱一家人’吧!这东西你们应该熟,天天见吧!”

    众人顿时绝倒!

    皇贵妃实在太“残忍”了!

    他们何止熟悉,简直是熟透了,三阿哥和五阿哥曾经想方设法将牌匾给毁了,然后第二天,内务府就送过来一个新的,而且牌匾下面还加了他们的名子,还被康熙给罚了一顿。

    站在旁边的八阿哥被众多兄弟姐妹虎视眈眈的眼神吓到,嘴巴一瘪,要哭不哭,“我要额娘!”

    佟安宁见状,看向现场最大的三阿哥,谁让他最大。

    三阿哥心中叹气,他其实不想来的,但是皇贵妃说,如果他能管好弟弟妹妹,就送给他一副典藏级别的清明上河图超大型拼图,有市无价的那种,他就顶着额娘的怒火来到了畅春园。

    三阿哥上前,拉住八阿哥的手,温声道:“小八,三哥带你出去玩,卫娘娘现在在天上了,她看你玩的开心,也会开心的。”

    八阿哥含着泪珠:“真的吗?”

    三阿哥用力点点头。

    ……

    九月底,康熙从木兰围场归来,发现他被抛弃了,佟安宁将大半个皇宫的嫔妃和孩子们都转移到了畅春园。

    康熙:……

    第189章

    康熙瞅着越发冷清的紫禁城,将大阿哥扯到面前,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是说要回去安慰八阿哥吗?怎么八阿哥被带到畅春园,大阿哥却抱着大闺女在紫禁城闲逛。

    大阿哥有些尴尬道:“皇阿玛,儿臣回来后,给卫贵人上了香,然后去畅春园看了下小八,有小三、小四他们陪着,小八已经走出阴霾了,儿臣就回来了。”

    实际上,他在畅春园时,因为是年龄最大的阿哥,又是皇阿玛的阿哥中第一个当了“阿玛”的人,皇贵妃是委以重任,将所有孩子都交他带了,那些日子里三阿哥可是小人得志,带头捣乱。

    后来一问,原来在他回来之前,皇贵妃也是如此操作,三阿哥过得就是他的日子。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民间一些年轻时被婆婆虐待的媳妇熬成婆后,变得和婆婆一样坏,估计就是小三这个心态。

    还好他有福晋和闺女,连忙命人给大福晋求救,以大格格生病的由头,从畅春园“逃回来”了,紫禁城没有皇阿玛、各宫的娘娘也少,皇贵妃也在畅春园,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滋润,每天先抱着大格格去给苏麻喇姑请安,然后去钟粹宫哄额娘,之后就是去工部监督自己的开府事情。

    康熙:“……你去畅春园,将皇贵妃他们喊回来。”

    “这个……皇阿玛,只要您下一道圣旨,皇贵妃不就回来了。”大阿哥有些为难道。

    皇贵妃他们是长辈,以皇贵妃的脾气,别说他,就是皇阿玛到场,也不怎么好使。

    “朕不想下旨。快去!”康熙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当他看不出来大阿哥的小心思啊。

    大阿哥:……

    他眼珠子转了转,轻咳一声,“皇阿玛,畅春园还有皇太后,儿臣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让胤礽也随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出场,到时候面对皇贵妃,儿臣也有底气。”

    “底气?”康熙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来老大在他之前,在佟安宁那里吃了亏。

    大阿哥用力点头,也顾不得丢脸了,“儿臣就是这个意思,请皇阿玛准予。”

    “好,朕准了!”康熙摆手示意他赶快去干活。

    大阿哥听到后,心中一喜,给康熙行了一礼,大步流星地去找二阿哥了。

    康熙看着大儿子的背影,轻松自在道:“梁九功,你猜老大能不能将皇贵妃请回来?”

    梁九功恭敬道:“有二阿哥在一旁,奴才推测应该有五成把握吧。”

    “你这老滑头!这算什么回答,说个准话!”康熙不满道。

    梁九功闻言,连忙道:“奴才觉得畅春园现在风景极好,皇贵妃多半不舍得。”

    “那就是弄不回来了!”康熙笑道,“朕就看看老大、老二能不能让朕和你刮目相看。”

    梁九功没出声。

    ……

    二阿哥听到大阿哥帮他揽了一个活,还是和皇贵妃有关,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也不想维持翩翩风度了,只想朝大阿哥幸灾乐祸的脸上打一拳。

    大阿哥露出闪亮的牙齿,“二弟,咱们快去畅春园请皇贵妃、皇玛嬷归来,皇阿玛还等着呢!”

    二阿哥扯起嘴角,“大哥,此时还是不要说得太过决断,咱们是晚辈,请不请回来皇贵妃还两说。”

    大阿哥:“有你在,我觉得胜算还是有点。”

    二阿哥:……

    ……

    两人带着从木兰围场带回来的特产去了畅春园。

    此时已经是深秋,畅春园早就换了一番风味,凉风瑟瑟,花草树木脱去了绿装,开始用丰富的色彩装点自己,来赶赴冬眠前最后一场集会,阳光暖和不燥不热,仿佛母亲的手,照在人身上时,让人沉醉。

    大阿哥和二阿哥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开始有些急躁的心绪也被这些美景给抚平了。

    来到皇贵妃的行宫,发现人没在,询问宫人,得知皇贵妃去行宫旁边的小湖垂钓了。

    大阿哥、二阿哥一听,不做停留,跟着宫人的脚步到了湖边,还没有靠近,就听到孩童叽叽喳喳的声音。

    大阿哥、二阿哥对视一眼,有些诧异,看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也在。

    到了湖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三阿哥带着他的哈哈珠子一人拿着一张渔网往湖里抛,旁边的小格格、小阿哥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四阿哥、五阿哥他们则是带着人蹲下身清理捞上来的渔网,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不少鱼发出闪闪磷光,看来收获颇丰。

    只是原先锦衣玉食的皇子皇女们一个个变成了小泥猴,身上、脸色都带了一些泥点子。

    大阿哥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看到皇贵妃,连胤祚、茉雅奇都找到了。

    “大哥!”二阿哥扯了扯他,用手指了指距离三阿哥他们四五丈远的地方。

    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一处被木板铺就的平地,一名柳青身影端坐在那里,手中持着一柄鱼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和三阿哥这边的热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大阿哥想起皇贵妃钓鱼时的“好运气”,再一看她现在神色,完全猜出她现在的战果。

    其实吧!皇贵妃也不用生太大的气,有小三、小四他们在旁边这么闹腾,就是有再高的钓技也不管用。

    欸……皇贵妃也许是因为小三他们在一旁捣乱才拉着脸吧。

    想到这里,大阿哥喉结不住滚动,暗恼今天出发的时候怎么没看黄历。

    此时,佟安宁身边的珍珠瞥到大阿哥、二阿哥,给佟安宁说了一句,佟安宁看到两人,向他们招招手。

    此时三阿哥他们也看到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纷纷聚集过来。

    “大哥,你又来了!小八,大哥来了,快打招呼。”三阿哥将手中的渔网线递给一旁的哈哈珠子,一把上前抱住了大阿哥,正好蹭了他一身泥。

    冲鼻的腥臭味直冲大阿哥鼻端,大阿哥脸瞬间绿了。

    二阿哥也不好过,小四、小五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的腿,月白的衣袍上面多了几个泥掌印,还有好几处泥印、水草。

    二阿哥:……

    ……

    对岸的佟安宁见到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扭头忍笑。

    唉!只能怪他们进错方向了。

    ……

    大阿哥额角青筋直跳,强忍怒火,“小三,你给我住手!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玩的,是来请皇贵妃回去的。”二阿哥温声道:“对啊!你们在这里继续玩,我们先过去给皇贵妃请安!”

    七格格两手往大阿哥身上蹭了蹭,“大哥,三哥他们捕鱼的技术不好,都没有大鱼。”

    三阿哥一听,立马不满道:“我明明弄上一条大鱼,是你们没捉住,将它放跑了。”

    茉雅奇跳出来,“才不是,明明三哥的渔网不好,破了,让鱼逃跑了,那条鱼还打了小八的脸,小八,你快说!”

    “嗯!大哥,大雨打了我,三哥要给我报仇,但是没找到。”八阿哥扯着大阿哥的前襟,正好给大阿哥小褂上红蟒染了颜色。

    “小八,手别往我的身上蹭。”大阿哥心生无奈道。

    以前他觉得自己年纪大挺好的,可是今年皇贵妃给他上了一课,当大哥也可以是很倒霉的事情。

    二阿哥看见大阿哥狼狈的模样,嘴角微翘,没等他嘴角弧度扩大,忽然手中一凉,低头就看道手中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四阿哥眼含期待;“二哥,这是最好看的鱼,你喜不喜欢。”

    “……喜欢……”二阿哥嘴角笑容僵硬。

    “哈哈哈!”大阿哥虽然自顾不暇,但是不妨碍他幸灾乐祸。

    ……

    等到大阿哥、二阿哥“千难万险”来到佟安宁身边时,两人已经和三阿哥、四阿哥他们现在的模样,没有多少差别,虽说不能说是从泥坑里滚过来,也像是站在泥路遍,被过往马车溅了十七八遍的模样。

    “皇贵妃吉祥!”大阿哥尴尬地给佟安宁行了礼。

    “皇贵妃吉祥!”二阿哥面上保持温润的笑,身上和大阿哥相差无几,不过比起大阿哥此时脸上的狼狈,二阿哥用帕子擦了擦脸,看着比大阿哥白净一点。

    “怎么样?这下看见本宫在这里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了吧!”佟安宁将鱼竿插在岸边。

    大阿哥趁机看了看旁边水桶,只有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心中点头,果然皇贵妃今天的运气也不行。

    二阿哥轻咳一声,“皇贵妃说的是,皇阿玛担心您过得不舒服,所以让我和大哥前来请您和皇玛嬷回去。”

    大阿哥眼睛乍亮,“对了,皇贵妃娘娘,皇阿玛许久没见您,甚是想念,既然这里您觉得不好,不如回宫吧!”

    “不要!”佟安宁拒绝的十分干净利落。

    大阿哥和二阿哥顿时面色失落。

    大阿哥仍然不死心,“皇贵妃,我和二弟离宫之前,皇阿玛千叮咛,万嘱咐,要请您回去,您不回去,皇阿玛恐怕会罚我们。”

    “哦?是吗?”佟安宁眉心微皱,似乎也有些心疼。

    大阿哥见状,屏住呼吸,语气带着一丝谄媚,“是啊是啊!皇贵妃娘娘,您就回宫吧!”

    “不行!”佟安宁再次给大阿哥泼了一盆冷水,见小伙子焉了吧唧的,她眉梢微抬,眸光落到对面,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你们可以将他们都带走!”

    “啊?”大阿哥懵了。

    “……”二阿哥愣住了。

    佟安宁见他们这样,轻咳一声,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鼓动,“您们将他们带回去,本宫和皇太后也能轻松些,说明你们孝顺,如果你们口才好,也可以让三阿哥他们闹一下皇上,让他也体验一下本宫现在的生活。”

    “……呵呵,皇贵妃真是会开玩笑。”大阿哥彻底无语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淤泥,心中万分无力,他来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可能会失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惨。

    “本宫可不是开玩笑的,总之本宫和皇太后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们要么带这些‘神兽’回去,要么独自离开。”佟安宁莞尔一笑,将鱼竿再次甩进了湖里。

    大阿哥听到三阿哥那边咋咋呼呼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将视线收回。

    算了,即使将他们带回去,也是被皇阿玛放到上书房,到时候恐怕仍然是他遭殃。

    就这样,大阿哥、二阿哥带着一竹篓三阿哥他们捉的鱼回宫复命。

    康熙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样子,无语道,“你们是去打仗了吗?怎么弄这副样子?”

    虽然已经猜到两人会铩羽而归,但是没想到会变成泥人。

    大阿哥尴尬地指了指脚边的竹篓,“胤祉他们在捕鱼,见到我们时,有些热情。”

    康熙了然,仔细观察两人衣服上的痕迹,确实像是孩子折腾的。

    “他们过得挺热闹的。”康熙摇头叹息,而后抬头,恨铁不成钢道:“所以,你们不仅人没有接回来,自己也被弄成这样子,皇贵妃呢!”

    二阿哥轻声道:“当时三弟他们在一旁用渔网捕鱼,皇贵妃在一旁钓鱼,好似因为三弟他们,皇贵妃只钓上一条小鱼。”

    大阿哥:“然后皇贵妃就想让我们将弟弟妹妹带回来,我和二弟就逃了回来。”

    听到这话,二阿哥无语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康熙同样眼皮微跳,用袖子掩住鼻翼,沉声道:“让朕怎么说你们,不仅没将皇贵妃请回来,还这副样子,亏你们一个个都成亲了……”

    大阿哥和二阿哥微微垂头,乖乖地听训。

    康熙大概训了一刻钟,就将两个人轰走,让他们赶快回去换衣服。

    他不信两人忙道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诉苦。

    大阿哥如果知道康熙的心思,估计要直呼冤枉了,他们也没办法,身上的腥臭味不洗两遍澡是祛不了味的,到时候到了御前,康熙看到他们这样子,如果误会他们花天酒地去了,还不如这副样子出现在康熙面前,还能卖惨。

    等到大阿哥、二阿哥离开,康熙轻笑出声,“梁九功,你猜对了!朕是没想到老大、老二被老三他们整了。”

    小七、小八他们年纪小,可以用天真烂漫作掩护,但是小三、小四也跟着闹,多半是恶作剧了。

    梁九功同样嘿嘿笑道:“说明阿哥们关系好,奴才打听到佟主子为了让三阿哥他们哄八阿哥,想了法子治他们,说是如果哄不好,就让他们抄写东西。”

    “抄写东西?”康熙纳闷了。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几个孩子日常抄写功课都熟练了。

    梁九功忍笑道:“就是阿哥住处最头疼的那个牌匾啊!”

    “……佟安宁果然会折腾人。”康熙失笑道。

    梁九功觉得佟主子这一招应该是和皇上学的。

    ……

    大阿哥、二阿哥之后又奉命去畅春园请了佟安宁两三次,从十月到十一月,第二次的时候,佟安宁让他们将三阿哥等人打包回去了,之前一同出宫的嫔妃也大多回了宫,畅春园这里就剩下佟安宁、皇太后和宁贵妃、十阿哥了。

    十一月中旬时,京城下了小雪,承乾宫的暖阁也烧了炕,宫人喜气洋洋地进进出出,因为皇贵妃终于在畅春园呆够了。

    佟安宁回来后,先将皇太后安置了,然后去看了一下苏麻喇姑,九格格现下已经会说话了额,看着也是个调皮的主,佟安宁坐下时,九格格从苏麻喇姑身后偷瞄她,见佟安宁对她笑,从苏麻喇姑身后跑出来,然后热情地给佟安宁递点心。

    “谢谢萨日朗!”佟安宁笑道。

    九格格听到道谢,神情一亮,又热情地给佟安宁递了好几块。

    佟安宁捧着手:“谢谢!”

    九格格等到盘子空了,才停止了动作,有些纠结地望向苏麻喇姑身旁的果盘子,佟安宁见状,也给她塞了一块糯米糕,九格格接过去,学着佟安宁的样子,奶声奶气道:“谢谢!”

    “萨日朗真乖!”佟安宁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

    苏麻喇姑含笑看着她们两人玩闹,“皇贵妃真是有小孩子缘。”

    “小孩子单纯,讨他们喜欢还是容易的。”佟安宁笑道,将手中的点心用帕子抱起来,然后递给一旁的珍珠,

    九格格见状,冲着佟安宁一笑,然后又扑进苏麻喇姑的怀里,扬起手,“一起吃。”

    苏麻喇姑配合地咬了一口,然后九格格就窝在她怀里小口咬着点心。

    佟安宁勾起嘴角,“看来萨日朗和嬷嬷您的感情很好。”

    每当喊“萨日朗”这个名字,让她心中有些控制不住地喊起上辈子的调子……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

    让她太印象深刻了。

    也是因为这样,让她尽量忽略德嫔的影响。

    想起德嫔,佟安宁开口询问:“嬷嬷,我听说德嫔这些日子经常来陪您和九格格,您觉得怎么样。”

    “德嫔啊!聪明体贴,可是总感觉行为太过。欸!奴婢也能理解,毕竟九格格在奴婢这里,她担心也正常。”苏麻喇姑叹气道,“就怕现在火热,以后就冷了,到时候萨日朗可怎么办?”

    她在深宫几十年,德嫔什么心态她还是能看清的。

    九格格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小手摸了摸苏麻喇姑的脸,奶声奶气道:“萨日朗在这里!”

    “嗯,乖!萨日朗最乖!”苏麻喇姑亲了亲她的小手。

    佟安宁闻言轻笑出声,“嬷嬷何必担心这个,您在皇上心里地位非凡,德嫔如果是做戏,做一辈子也可以,如果半途而废,皇上可说了,之后如果您还有精力,就会给您送个阿哥养老。”

    “别别!奴婢是没精力了,等到萨日朗出嫁,奴婢差不多也入土了!”苏麻喇姑连忙道。

    她今年七十多了,九格格才一岁,等到长大,她估计八九十岁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嬷嬷说过了,您现在吃嘛嘛香,身子骨可比我硬朗。”佟安宁促狭道。

    “皇贵妃开玩笑了。”苏麻喇姑摆摆手,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听皇贵妃的意思,似乎断定德嫔还会有子?这可能吗?”德嫔自从进宫小产一次,生下两子一女,在后宫也算多了,而且德嫔年岁也算大了。

    “谁知道呢,我也是猜测。”佟安宁不再意地笑了笑,毕竟现在情况不同了,但是即使再不同,也挡不住乌雅氏成了德嫔,以前是没这么注意她,现在惠妃那边盯紧了,她要看看德嫔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只能说,乌雅氏一族不愧是包衣大家,在内务府根深蒂固,像是顽固癣一般,好几次眼看清理干净了,过段时间就又滋生了。

    她这次打算下重药,不给乌雅氏生存的机会,将这个顽固癣给根除了。

    ……

    冬日,万物蛰伏,紫禁城也变得安静。

    原以为今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谁知道阿哥所那边传出二福晋怀孕的事情。

    佟安宁沉眉,以她对二阿哥的了解,应该不会发生这事,不管如何,此事不能传出宫,佟安宁让人将消息封锁,调查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事后调查,之所以有这个谣言传出,是因为二福晋近来脾胃不适,吐了一回被人看到了,太医那边早有诊断,而且还开了健胃的药,谁知道二福晋的药还没有煮好,谣言就传出去了。

    现在正值国丧,这盆脏水如果下去,是要将二阿哥给毁了。

    平妃也是怒不可遏,哭哭啼啼地跑到承乾宫,让佟安宁给二阿哥做主。

    佟安宁按了按眉心:“平妃,现在消息已经封锁,谣言也澄清了,你若再哭哭啼啼,本宫可就不管了。”

    平妃让她做主,无非就是想事情闹大,给二阿哥卖惨。

    可是已经查明,确实是二阿哥院子里的人在宫中闲聊说露了嘴,被人误会了,然后可能还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所以消息就传的这般迅速,事后那个太监也被慎刑司带走了,难道平妃还要她将传过谣言的所有人都给收拾了。

    要知道,阿哥所那边,自从大阿哥、二阿哥成亲后,就将宫务交给大福晋、二福晋了,查到最后,说不定会让平妃自打脸。

    平妃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臣妾只是心疼二阿哥,您是皇贵妃,一向公道,臣妾和二阿哥都信您,这次事情实在太吓人了,二阿哥一向孝顺,至今都茹素,半点荤腥不碰,而且也时常去看完苏麻喇姑,皇贵妃娘娘,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有人心思那么坏,想将他毁了了!”

    “好了好了!本宫也是相信二阿哥,所以才在听到谣言时,第一时间将消息封锁了,你都哭了半个时辰,再哭人都要干了,二阿哥的事情,本宫不会置之不理,你先回去吧。”佟安宁叹气道。

    平妃察觉佟安宁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些尴尬的起身,福身行礼,“臣妾替二阿哥谢过皇贵妃娘娘!”

    “二福晋无端受到惊吓,你也要多去安抚安抚她。”佟安宁叮嘱道。

    平妃轻轻点头,“臣妾明白!”

    佟安宁让琥珀将平妃送出承乾宫。

    等到平妃离开,佟安宁起身走到里屋,一把躺在暖炕上,叹气道:“这叫什么事啊!”

    珍珠接过宫女新煮好的奶茶,试了试杯壁的温度,发现不烫后,轻声道:“娘娘用些奶茶暖暖身子吧。”

    佟安宁接过杯子,抿了抿一口奶茶,香甜的味道抚平了心中的烦躁。

    珍珠见她面色舒缓,不禁露出笑容,娘娘说过了,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最好了。

    “娘娘,其实二阿哥院中出现这种乱子,也是能理解的。”珍珠说道。

    佟安宁闻言一愣,抬眸闪过一丝疑惑,示意对方继续说。

    珍珠道:“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坤宁宫的老人儿多半去了阿哥所,二福晋其实也是不容易,那些老人儿自恃身份,加上先皇后又去世了,老人儿和二阿哥之间的情分就更重了,二福晋身为新媳妇,按理说管理后宅天经地义,可是有这些老人儿在,总是束手束脚的。”

    佟安宁点点头,她明白,尤其二福晋还小,看样子也不是泼辣的性子,更拉不下脸,估计时常被坤宁宫老人骑脸。

    “然后慈宁宫的老人又有一半去了二阿哥的院子,二阿哥的院子就有了两股二福晋暂时控制不来的势力,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情。”珍珠叹息道。

    其实她觉得多了慈宁宫的人,虽然有些乱,但是可以压制原来坤宁宫的人,不会一家独大,二福晋可以借力打力。

    “……”佟安宁神情复杂。

    原先以为二福晋应该比大福晋轻松些,毕竟上面没有个婆婆压着。

    谁知……

    第190章

    佟安宁不知道二阿哥知不知道二福晋的困局,或者在装聋作哑。

    不过此次发生了这种事情,二阿哥应该要做些事。

    珍珠见佟安宁不说话,轻声道:“主子,此次谣言发生,不管如何,都不关咱们的事情,其实二阿哥后院这样,碍不着咱们的事情。真帮了忙,说不定还讨不到好。”

    虽然先皇后去世,但是宫里还有平妃,宫外有索额图和赫舍里氏一族,赫舍里氏一族底蕴深厚,二阿哥天生优势大,没什么可怜的。

    “我知道,只是可怜瓜尔佳氏,毕竟是个小姑娘。”佟安宁叹气道。

    “主子当年身体不好,不也是入宫了,三天病一遭,没见旁人心疼您啊!”珍珠沉声道。

    “你啊!最近往哪里进修了,居然这么会说话。”佟安宁笑道。

    珍珠见状,脸色微红,“奴婢性子有些不稳重,每次出宫时,遇到佟嬷嬷、秋嬷嬷她们,都要叮咛奴婢好多事情,奴婢就是一根棒槌也该开窍了。”

    “嗯,这么说来,我是连棒槌都不如了。”佟安宁玩笑道。

    佟嬷嬷、秋嬷嬷她们出宫后,就住进了佟府,平时无聊时,出去视察佟安宁旗下的生意,还有康熙客栈、路易客栈的运营,佟嬷嬷、秋嬷嬷她们可能不怎么精通生意,但是待人接物、还有识人断面都是好手。

    旗下的那些管事、掌柜对她们也客客气气,可不敢将用在夏竹身上的手段用在佟嬷嬷、秋嬷嬷身上,这两人,一个是当今皇贵妃的心腹嬷嬷,一个是服侍过皇上的生母,也是皇贵妃的信任之人,而且年岁都大了,他们不仅不敢发火,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看娘娘说的,奴婢才是棒槌!”珍珠有些急了。

    “我知道。此事不说了,你说得对,二阿哥院子里的事情,我这个皇贵妃非亲非故,不好插手。”佟安宁说道。

    ……

    对于二阿哥后院的这些事情,珍珠能知道,宫里一些人自然也能打听清楚。

    景阳宫中,荣妃坐在侧殿慢条斯理地选皮子,这些东西都是三格格从蒙古送来的,说是木兰围场狩猎时得到的,有貂皮、狐狸皮、熊皮……

    “还算她有良心。这个貂皮你让针线坊给本宫做个坎肩……”荣妃吩咐一旁的宫女。

    宫女小心记下。

    荣妃吩咐完,饮了一口热茶,询问一旁的文竹,“二阿哥院子里现在有什么动静吗?”

    文竹道:“二福晋的谣言处理后,二阿哥的院子就安静下来,听说二阿哥在院子里处置了两名奴才,脱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人是废了,看来是杀鸡儆猴,估摸着应该能消停一会儿。”

    “哼!这事也消停不了。啧啧!怪不得许多人说,后院不稳何以立身,没等咱们出手,二阿哥手下的人就先翻船了。可惜啊!皇贵妃若是晚些时候处理,那就好了,真不了解佟安宁,就算是为了六阿哥,也应该要折腾一些花样啊!”荣妃不满道。

    文竹猜测道:“可能皇贵妃担心皇上怪罪吧!”

    “以她和皇上之间的感情,皇上还能怨她一辈子,使点手段又能怎么样,偏偏本宫没有这样的运气和底气。”荣妃越说心中酸气越冒,为了防止失态,低头又抿了一口茶,“之前本宫羡慕二阿哥身边有不少赫舍里皇后的助力,现在看来,也不是好事,等到三阿哥成亲时,可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文竹:“赫舍里皇后毕竟去世了,二阿哥也不好对生母的旧人出手,哪能和三阿哥相比。”

    “不错!”荣妃听得舒心,让人将选好的皮子带下去,透过玻璃窗看着院中飘落的雪花,叹气道:“不知道蒙古那边冷不冷,她和孩子好不好。”

    三格格今年上半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将策书兴奋坏了,给康熙发了好多折子,最后频繁到一天一份的地步。

    虽然康熙对他看重三格格很欣慰,但是这也太吵了,可是又不好剿灭女婿的热情,只能忍着了。

    文竹:“额驸对格格那么好,肯定不会让格格、小阿哥受点委屈。”

    “那也是!我听说她到了蒙古后,一点也没有遮掩性子,这样居然还对策书的胃口了,有时候缘分这词真是挺奇怪的。”荣妃感慨道。

    三格格的运气比她好,幼时虽然被抱养出宫,但是裕亲王夫妻俩将她当掌中宝,后来虽然被嫁到蒙古,策书也对她不错,现在还一举生了男孩,地位可以说稳了,即使后面策书变了性子,只要小阿哥能养住,三格格后半生也就有依靠了。

    她祈求苍天,三格格千万不要走上她的老路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三格格肯定如娘娘所愿!”文竹在一旁宽慰道。

    就在两人说话时,外面进来一名太监,给荣妃行了一礼,“主子娘娘,有人看到二阿哥被叫到乾清宫了,听动静,皇上似乎生气了。”

    “真的?”荣妃又惊又喜,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事情已经被查清了,康熙估计也知道二阿哥后院的情况,说不定会帮他出手,想到这里,素手狠狠地拍了拍靠枕,“真是便宜二阿哥了。”

    “娘娘别怒,这件事咱们本身就是看热闹,不用掺和进去。”文竹轻声道。

    “哼!赫舍里皇后都能掺和本宫的事情,在本宫身边安插眼线,母债子偿,凭什么不能。”荣妃每每想起被赵昌带走的小松子,心中都快气炸了,不过估计皇上那边也大吃一惊吧。

    小松子被带走后,荣妃在惠妃面前也能直起腰杆,而且还有一种提前知道秘密的窃喜感,想着等到哪天心情好了,告诉惠妃一声,当年如果不是小松子在背后使阴谋,她也不会将卫贵人放到乾清宫,这事的幕后黑手是皇后,虽然她也有点坏心思,不过绝对没有赫舍里皇后心狠手辣。

    文竹见她这样说,知道荣妃想起小松子了,也就不再劝了。

    ……

    乾清宫暖阁,此时十分安静。

    康熙坐在炕上批改奏折,炕下二阿哥端正地跪在一个蒲团上。

    梁九功站在一旁,为难地看着康熙和二阿哥。

    皇上将二阿哥喊来乾清宫,什么都没干,就让他跪在下方,二阿哥也老实跪了。

    梁九功也知道皇上因何生气,可是二福晋之事,二阿哥也是受害者,如果这盆脏水泼下去,二阿哥这辈子的前程也就到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墙角的落地钟发出钟鸣声,梁九功精神一振,轻声提醒道:“皇上,午时正,要不要奴才去传膳。”

    康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折子合上,目光落到下方的二阿哥身上,“胤礽,起来吧!”

    “多谢皇阿玛!”二阿哥拱手行礼,然后僵硬地起身,旁边的梁九功担心他摔倒,连忙服了一把。

    二阿哥给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胤礽,你可知,朕今天宣你过来是因为何事?”康熙抿了一口茶,看着茶碗上蒸腾的雾气,唇角轻轻一吹,白色的雾气一下子散了,消失在空气中,而后上方又一堆雾气聚集,仿佛之前那一堆雾气不存似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看似动静大,轻轻一吹就散了,没人在乎。

    朝堂上的官员兜来兜去,缺了谁,天下都不会改变,汲汲营营一辈子,大多时候也都是在占位置。

    可是他这个皇帝,有时候又需要这些占位置的人,虽然大多昏庸,不过还不算是一无所能的废物,否则雾气消失了,就代表没了热气,还让他怎么喝口热的。

    二阿哥恭敬道:“儿子猜测,应该是因为瓜尔佳氏受污蔑的事情。”

    “此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康熙静静地看着他。

    自从赫舍里皇后去世后,他对于这个儿子感情复杂,想要他茁壮生长,就怕他被人带坏了。

    毕竟胤礽虽然不是皇长子,在那些推崇嫡长子继承制度的汉臣很有声望。

    二阿哥:“儿臣已经处理了手底下嚼舌根的人,不会让瓜尔佳氏受委屈,今后也会管理好后院的奴才。”

    “胤礽,你可知,皇后给你留下那些人,是为了给予你帮助,照顾你,而不是成为你的掣肘,孝心固然可贵,可是也要明事理,有决断。”康熙拉着脸道。

    “儿臣明白,请皇阿玛明鉴,此事发生的缘由是一场误会,皇额娘留下的人都是给儿子精挑细选,能力和忠心都不缺,儿子和他们也熟悉,今后一定会严加管理他们。”二阿哥面色平静,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康熙嘴角抽了抽,屈指敲了敲桌子,“胤礽,你可知,不被掌控的能力和忠心,对上位者来说,一无是处,朕不想和你理论对方的忠心和感情,三天,你将你们后院的那些乱糟糟的奴才清理了,瓜尔佳氏这种事,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皇阿玛……这”二阿哥惊慌地抬起头。

    “这是朕的命令,如果你不想处理,朕就让人将你院子里的人都换了。”康熙双眸幽黑深邃,高深莫测,凌冽的气势锁住二阿哥,让他说不出其他话来。

    “儿臣遵命!”二阿哥挫败地垂了垂首,给康熙行了一礼。

    梁九功原以为康熙会留二阿哥用午膳,谁知道下完命令后,就让二阿哥回去了。

    梁九功等到二阿哥离开,轻声道:“皇上,不留二阿哥用膳吗?这样回去,二阿哥该有多伤心啊!”

    “梁九功,你猜,此次事情胤礽他真的不知吗?”康熙眼眸微眯,盯着手中的奏折出神。

    听到这话,梁九功大吃一惊,“皇上,您这是何意,二福晋这事和二阿哥应该无关吧!他犯不着往身上泼脏水。”

    “可是瓜尔佳氏并没有怀孕。”康熙面色冷然,老二的手段和能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既然如果真是他暗中引导的,倒让他不那么生气了,想起这,康熙的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梁九功仍然一脸疑惑,“奴才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康熙闻言斜了他一眼,“皇贵妃就不会像你这样装糊涂。”

    “嘿……”梁九功讪讪笑了两声。

    若是佟主子被皇上这样嘲讽,估计要向皇上“开炮”,此时皇上又会开始咆哮。

    ……

    阿哥所,二所。

    二阿哥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声音,步子快了些,三步化作两步,语气心疼道:“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在暖阁待着。”

    二福晋瓜尔佳氏冻得小脸微红,羞涩地摇了摇头,“爷您被宣到乾清宫,妾身担心您。”

    “先进屋!”二阿哥牵着二福晋的手进了院子,到了暖阁,两人将披风解下,二阿哥给二福晋换了一个暖手炉。

    两人在炕上坐下,二福晋两手捧着暖手炉,神色带着些许紧张,“爷,皇阿玛没有说什么吧!”

    “皇阿玛将我训了一顿,命我将院中的那些奴才清理,否则就将他们全换了。”二阿哥沉声道。

    康熙所说的清理,肯定不是让他将所有人都杀了,而是进行筛选,为他所用,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的?”二福晋眸光乍亮,后来察觉不对,连忙换了担忧之色,“可是那些人虽然行为有些放肆,毕竟对爷忠心耿耿,若是这样,会伤他们的心的。”

    “好了,我知道你之前受了不少委屈。”二阿哥两手握住二福晋的手,温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一软,弯了弯嘴角,“他们不过是额娘留给我的奴才,你才是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和我说。”

    “嗯!”二福晋羞涩地点了点头,被二阿哥清澈的目光看的有些臊意,眸子经不住乱转,眸光瞥到旁边饭厅的桌子,反应过来,“对了,午膳快备好了,妾身去催催厨房。”

    新建的阿哥所每个院子里都有小厨房,这是二福晋喜欢的地方。

    “嗯!”二阿哥点了点头,目光二福晋离开。

    ……

    出了暖阁,冰冷的空气入喉,让二福晋心情舒畅,如炎炎夏日饮下的冰饮,让她浑身舒畅、通透。

    身边的贴身宫女红着眼道:“福晋终于苦尽甘来了。”

    自从皇上赐婚后,满京城的闺秀都眼红自家福晋,毕竟二阿哥身份、相貌、才华都不缺,老爷夫人接到圣旨后,总有些不信,还有些恍惚,因为自家福晋相貌不怎么显著,为了帮福晋巩固地位,夫人还特意选了两名貌美的丫鬟陪嫁。

    可是嫁到宫里后,第二天太皇太后就病重,二阿哥为了照顾太皇太后,和福晋相处很少,院子里的奴才也是个个背景深厚,等到太皇太后薨逝,福晋又要浪费两年,不管如何,现在终于能将后院收拾一下。

    二福晋唇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我早就说了,一时的委屈没什么,对于初来乍到的我,按兵不动最好。”

    宫女连连点头,“福晋说的没错。”

    ……

    午膳结束后,二福晋和二阿哥躺在炕上消食,二福晋目露纠结的看着二阿哥,欲言又止。

    对方这么明显的视线,让二阿哥想忽视都难,他微微抬眸,“何事?”

    二福晋身子微近,有些紧张道:“爷,若是皇阿玛知道这事有你我的参与怎么办?会不会欺君?”

    院子里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有他俩的纵容和做戏,谁也逃不了。

    二阿哥见状,长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放心,没人知道,皇阿玛生气的是我没有掌控好那些奴才,如果知道了,估计不会太生气!”

    “真的吗?”二福晋靠在他的胸前,仰头看着他,“为何?”

    “……算了,总之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二阿哥叹气道。

    二福晋见状,乖乖地闭上了嘴,枕在他的胸前,闭眸倾听对方胸腔的震动,嘴角经不住上翘。

    二阿哥也不在意,目光失神地落到横梁上,心中思索如何安置替换院中的人。

    ……

    腊月,紫禁城开始热闹起来。

    佟安宁听说二阿哥院子里的人换了一半,换出的那些人听说被送到索额图府上“养老”了。

    皇后留下的那些人,佟安宁也见过,顶多三四十岁的年纪,真正到佟嬷嬷这个年龄段需要养老的没几个,现在一半送出宫,不知道索额图如何处置他们。

    临近除夕的时候,康熙带着宫妃、皇子皇女们再次祭拜了太皇太后。

    除夕当天,康熙举行封笔仪式。

    康熙二十九年就这样过去。

    ……

    热闹的新年过后,康熙三十年的序幕正式拉开,

    四月,康熙为加强北方边防以及对漠西蒙古、漠北蒙古的管理,在蒙古多伦诺尔举行了多伦会盟,蒙古各部的贵族都来参加了。

    佟安宁和伊哈娜也过去了,负责应酬蒙古诸部的大妃和福晋。

    此次过去的还有大阿哥他们,负责那些蒙古世子、贝勒公子交流感情。

    多伦会盟的时候,康熙在龙帐中,依次接见了内蒙古、外蒙古的诸部王公,其中鄂其尔、策书等常年驻守重要地点的首领,康熙的态度就更热情了。

    佟安宁看的啧啧称奇,果然就算古代一言九鼎的帝王也少不了应酬和各个势力虚为委蛇。

    康熙在盟会上,将鄂其尔夸的跟朵花儿一样。

    嗯,现年不到三十岁的鄂其尔长得确实和花一样,虽然成亲许久了,但是人家没留胡子,看着甚至比对面有些十七八岁的蒙古公子看着都年轻。

    尤其鄂其尔身边坐着的蒙古王公大多虎背熊腰、胡子拉碴,像是牦牛群里窝着一只小绵羊,还是十分漂亮的那种。

    但是旁边的蒙古王公也不敢因为鄂其尔长得“小白脸”,就看不起他,要知道鄂其尔可不像他面上表现的这般无害,平时揍人、抢地的时候可凶了,外加有他的王妃佟安瑶“助纣为虐”,就是常在漠北蒙古边界活动,常年打秋风的毛子都不愿意和他撞上。

    佟安宁忍笑,偷偷给佟安瑶说着自己的想法。

    佟安瑶看了一眼,捂住嘴道:“嗯,确实像。”

    佟安宁:“你们家鄂其尔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凶着呢。”

    “姐姐说的对!”佟安瑶轻轻地点头。

    两人说话时,身边的胤祚、茉雅奇正研究塔石哈新发型。

    塔石哈今年八岁,长得比较像鄂其尔,佟安瑶就偷懒给他留了鄂其尔的同款发型。

    塔石哈自从弄了这个发型后,一跃成了草原上最受欢迎的人,尤其一些痴迷鄂其尔,但是畏惧鄂其尔、佟安瑶手段的人,看到迷你版的“蒙古第一美男”,要帅气有帅气,要可爱又可爱,又是小孩子,当然毫不客气的围上来。

    塔石哈对于两个孩子好奇的眼神,面不改色,他早就适应大家的注视。

    茉雅奇:“欸!胤祚变丑了,没有塔石哈哥哥好看。”

    胤祚绷着小脸,“你如果留了我这样的发型,也不好看。”

    茉雅奇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胤祚。

    好吧,她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佟安宁和佟安瑶闻言,笑出了声。

    此次多伦会盟的重心主要是漠北蒙古诸部,漠北蒙古地理位置特殊,周围漠西蒙古、漠南蒙古、沙俄将他包围,漠北如果稳定下来,就能稳定漠西蒙古,而且粉碎了沙俄的对外扩张,防止他们觊觎大清的领土。

    所以鄂其尔可谓是此次会盟的宠儿,人气也是最高的。

    佟安宁不止一次见到蒙古服饰打扮的姑娘偷偷给鄂其尔送花,不过都被他无视了,还有一次强硬投怀送抱的,结果被鄂其尔一脚给踢开了,姑娘一下子撞到栏杆上,摔了个狗吃屎,颇为狼狈。

    佟安宁:……

    好吧,这种拒绝也挺好的。

    事后,佟安宁将这事告诉康熙。

    康熙闻言,扬了扬眉梢,“朕亲自挑选的人,岂能不好?”

    “呵……那是因为瑶瑶更好。”佟安宁白了他一眼,“皇上,您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些年,您赐的那些婚事,其中圆满相配的屈指可数吧,阿娜日的额驸你又怎么说?”

    康熙:……

    ……

    篝火晚宴上,众人齐聚一堂,欢歌笑语。

    众目睽睽之下,车臣汗部的首领走到场中,向康熙行了一个蒙古礼,“皇上,我膝下现今有子白音勇猛聪明,想在您和长生天的见证下,立其为世子,如果我回归长生天,由他继承汗位。”

    康熙一听,立马抚掌大笑,“朕允了。”

    其他蒙古王公听到这话,目光炯炯,不知道车臣汗部首领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大不了上个折子就好了。

    “白音今年十五岁,倾慕大清公主已久……”车臣首领神情真诚地望着康熙,说道重点时,用拳头敲了敲胸口,“我想为白音和车臣汗部求一名公主下嫁,来日公主如若下嫁,白音必将真诚以待,车臣部所有的财富和权力与她共享。”

    众人微诧。

    不过稍微一想也明白了,和车臣汗部地位相等的土谢图汗部也有了一个公主,车臣首领提这个要求也不奇怪。

    佟安宁皱起了眉头,现在宫里年岁最大的就是布贵人所生的五格格了,十六七的年纪,也和白音年纪相仿。

    康熙没有当场答应,不过大家看得出来,皇上有所意动。

    大家原以为车臣汗部的领主说完这些,就该下去了,谁知他杵着不动,继续道:“尊敬的陛下,我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岁,白天见到鄂其尔亲王的独子十分美丽,所以想将女儿嫁给他,还请皇帝陛下准许。”

    此话一出,众人“唰”的一下看向席上的鄂其尔、佟安瑶,现场明显能听到齐刷刷的转头声。

    这两人不愧是夫妻,在黑夜焰火的照耀下,脸色一样的黑。

    十分美丽的独子·塔石哈:……

    佟安宁嘴角微抽,这位车臣汗部的领主算盘珠子打的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