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老师一个人,最终还是没拦住三个熊孩子。
在他借口要去跟季教授打声招呼时,三人已经悄悄溜了,还留下了一张纸条:老师,就知道你会说季教授不同意,我们先走为敬,bye~
最后留下了一行号码,备注:队里号码,能联系到我们哦~
带队老师抓着纸条,一口气差点厥过去,他急急忙忙追出去,哪儿还见到人影?
三个熊孩子早跑了。
虽然回老家是临时决定的,但是苏月还是快速地制定了计划,他们首先给老家打个电话,让她大舅或者队里的叔叔伯伯去县城接他们,然后他们去车站,坐客车直达淮宁县城。
到达县城后,还可以顺便去一趟县政府,看望一下姚大哥。
妥了!
苏月打了个响指,朝前一指:“let\&039;sgo!”
金凤和姚稷,别看一个年纪大一点,一个在人前凹沉默寡言又沉稳的人设,其实两人都没单独出过门,安省更是没来过。
现下,被苏月带着走,看着陌生的城市,莫名兴奋。
金凤突然想起什么:“等下,咱们没带钱啊!”
“我有,我有。”苏月智珠在握,拍拍裤子口袋,“嘘”一声,“别声张,出门在外,财不露白。”
她爸给她的人生建议之一就是出门在外,手里不能没钱。
即便这只是一次跟着学校一起活动的比赛,出门前,苏月也从她的小金库里掏了活动资金——足足二十块!
够给他们三个买车票,外加在淮宁县城找个地方吃一顿。
苏月去电话间给老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红兵哥,他已经荣升为前进大队厂子业务部经理啦。
马红兵在电话那头:“啊?你们回来了?就你吗?长河叔他们没回来啊,还有你同学?行,不用叫向华哥去,他带着队里的人又接了几个活,忙着呢,我下午去一趟,开车过去……行,就在那儿见!”
“搞定!已经和我家里人说过啦,他们去县城接我们,我们现在去坐车。”
苏月挂了电话,把两人拉到一边,一人给塞了五块钱,小声道:“我爸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分三份,就算丢了一份还有剩下的。”
这可是他们接下来的重要资产,两人郑重地接过钱,偷偷摸摸地藏好。
省城火车站一如既往地人多,不,比以前相比,人好像更多了。
还有好多人扛着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有个人跟他们上了同一辆车,上了车后,他把蛇皮袋子放下,袋子口的拉链坏了一点,隐隐约约能看见点里面。
苏月好奇地看了看,原来是牛仔裤。
她有些了然,听她向阳叔说过,南边现在放开了,混乱又欣欣向荣,就有许多胆大瞅准时机的人去南边进货,不管是服装还是电子表闹钟之内的,只要拿回来,就能几倍地卖出去。
想来这个人就是这种情况。
见苏月一直盯着自己,带着蛇皮袋的男人瞪了她一眼,凶恶道:“看什么看?”
苏月收回视线,金凤挡在她身前,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妹妹她没见过,好奇……”
金凤年纪最大,他们仨编造的是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去舅舅家的说法。
男人骂骂咧咧:“好奇就能随便看了?我还没见过娘们的身子呢,我也没随便看人娘们啊!”
车内一阵哄笑。
金凤把苏月拉紧了,直到下车,到了淮宁县城的地盘,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互相看看,哈哈笑了起来。
扛蛇皮袋的男人看见,又低声骂了一句:“有病吧。”
到达县城时,已经一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午饭都过去了。
三人商量,是先去找个地方吃饭,还是直接去找姚大哥?
三人都选了先吃饭,毕竟是真饿了,而且空着肚子去找姚大哥,总不能在县政府吃饭吧?
苏月带他们去了国营饭店,县城其实她也不怎么熟,以前去的最多的是公社,后来就跟着她爸妈去了京城。
上次来好像还是那次过年,跟队里的奶奶大娘婶子们一起来打年货,还是腊月里,当时县城可热闹了。
过了几年,县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多开了几家店,不过苏月没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还是保守地选择了国营饭店。
“等回来,我们再尝尝其他家。”苏月说。
姚稷和金凤都没意见,他俩完全贯彻了“你带队你做主”的方针,而且本地国营饭店的饭菜对他俩来说,也很新奇,都跟京城的不一样。
苏月瞅了瞅小黑板上写的菜单,发现现在的菜色貌似丰富了一些。
“姐姐你好,我要一个两香山笋,一个红酥鲫鱼,一个鸡汤青菜,八两米饭,姐姐,米饭不够可以再加吗?”
服务员同志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让她一口一个姐姐哄得心花怒放,笑着道:“可以,你粮票够,我就让你加。”
“谢谢姐姐,姐姐你人真好。”
服务员同志更高兴了:“你们去坐着吧,等会菜好了,我叫你们!”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金凤感叹:“月月你的嘴是真甜呀!”
苏月挺得意:“我爸说了,在外行走,嘴巴放甜点,脸皮放厚点。”
金凤服了:“学长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姚稷赞同地点头:“苏叔叔确实厉害。”
三人吃了饱饱的一餐,到底没再加饭,因为菜的分量很多,吃菜就吃饱了。
最后一口汤喝完,三人扶着肚子出门。
县政府的位置,苏月也不知道,她找了个路人问了问,然后叫上金凤和姚稷:“走吧,那边!”
淮宁县城比不上京城,现在还没有公交车,只能靠两条腿。
三人走了两条街,停下来歇了歇。
苏月扶着墙,正喘气呢,和边上一个老太太对上眼,老太太戴着花头巾,佝偻着身子,扶着腰,不舒服的样子。
见苏月看她,她冲苏月笑了笑:“小姑娘,能不能麻烦你们送我一程?我家就在巷子里面,腰疼,实在走不动了……”
金凤看她穿着打扮十分可怜,不由心软,上前道:“巷子里面吗?哪——”
话还没说完,苏月拉住了她,她一手拽一个,一边往后跑,一边喊道:“老人家你等等,我们去叫人!”
金凤、姚稷好歹和她配合这么长时间了,也算有默契,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跑,跑到对面,两人才喘着粗气问:“为、为什么要跑?”
苏月也气喘吁吁,她回头看了看,那个老太太还在那儿,惊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苏月咬了咬唇,难道她猜错了?
不管了,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
苏月给他们解释:“咱们仨,两个小孩,一个青少年,她要是需要帮助,干啥非得找我们啊?总之不安全,我们还是找大人去帮她。”
马路这边就有一个公家开的理发店,店里的师傅常年在这里,不管那个老太太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请师傅帮忙都更好。
金凤和姚稷长见识了。
三人进店,和剃头师傅一说,师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出门看了看:“哪儿呢?”
三人向那边看:“咦?奇怪,走了吗?”
师傅说:“巷子里是住着几个老太太,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长什么样?”
苏月描述了一下,师傅疑惑:“这个好像没见过。”
从理发店离开,三人莫名有种躲过一劫的庆幸,金凤还拍了拍胸口,道:“看来以后出门要更加小心。”
“是啊,尤其是单身女同志和小孩。”苏月顺口给他们普及了几个后世常见的拐卖手段,总结道:“总之,遇到以上各种情况,第一时间找公安同志或者找其他路人,最好是公共单位的成年男同志。”
一是公家的人更可信,以防找到了拐子同伙身上;二是拐子通常针对的都是弱势群体,要是遇到一个壮汉,拐子说不定还避着人走。
金凤和姚稷连连点头,表示学到了。
三人又继续走,这次更加警惕了些,走路的时候也不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然后姚稷就眼尖地发现了不对,他小声叫住两人,示意两人看四十五度方向,两人看过去,金凤惊讶:“这不是……”刚刚那个老太太?
此时她哪儿还有腿脚不便的样子,分明是健步如飞!
金凤还来不及感叹这人真是个坏人,就见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脚步匆匆,眼看着就要往巷子里拐。
“那个孩子……”
“有问题!”苏月肯定,“来的路上,我们见过他,他妈妈是个卷发。”
京城路面上时不时就能见到烫了头发的女人,在淮宁却少见,也是因此,看到那个妈妈时,苏月多注意了一下。
她记得,当时那个孩子身上穿的是背带裤,在现在来看,也很时髦,而此时那孩子身上裹得却是一个旧褂子。
三人左右看看,偏偏四下没有大人,金凤道:“我去喊人!”
苏月道:“我和姚稷在这儿盯着,你别跑远!”
三人分头行动,金凤往街上跑,苏月和姚稷假装等人,往路口站了站。
可是那个老婆子已经进了巷子,再往里快看不见人影了,两人不由走近了一点,姚稷拉住苏月:“不能跟进去。”
“她要不见了……”
苏月知道他们还很弱,不能和坏人硬碰硬,可是那个孩子要是真的被拐走,一个家庭就毁了!
苏月犹豫纠结,两人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点,走了不过五米,苏月心头一跳,拉着姚稷就往回跑,不管不顾地喊:“救命啊!救命——”
一转身,却眼前一黑。
抱着孩子的老婆子从巷子里走出来,吩咐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牙齿有个豁口的男人:“赶紧地,把人带走!”
豁口男人呸了口唾沫,踢了踢姚稷,语气嫌弃:“这个要不要?”这么大年纪,就算是男的,也没那么值钱。
“不要。”带着走也不方便。
豁口男人便要把这个小丫头扛起来,偏偏这个小子死死抓着不放,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晕了。
“都带走!”大不了卖矿里,老婆子警惕地朝外看了看,“快走,那个大丫头叫人去了!”这可是她看了半天的好货色,可不能失手了。
“好嘞!”
几分钟后,一辆板车从巷子里推了出来,板车上放着两个箩筐,一些杂物,隐约能看见躺着两个孩子。
推车的男人憨厚见人看过来,便憨厚地笑笑:“嗐,让他们睡,家里娃没来过城里,跑一天了。”
金凤带着人与这辆车擦肩而过,她着急,没有往旁边看,匆匆赶回去,却不见苏月和姚稷的身影。
金凤的脸一下子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