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桃林外呼呼的风声好像停了下来,谢灵涯一脸苦涩,“那的确得尽快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谢灵涯只能安慰自己,昙清那家伙就是个天生的反社会,给他看天线宝宝,他说不定都能琢磨出什么坏主意来。
无论在道家还是佛家,要破解幻境,都有很多法子,究其根本,只要遵循最简单的道理,坚守本心就行了。但是,这最简单的也是最难做到的。
莲谈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在此坐禅入定。”
在场的人,莲谈有几十年禅定功夫,看上去他是最有希望先破解幻境出去的了。
“行,莲谈师傅,你小心。”谢灵涯是怕莲谈被昙清干扰,生出什么心魔来。
莲谈一撩僧袍,就地盘坐,尝试入定。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雾气,钻入了桃林,先是丝丝缕缕,随即越来越浓,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就是这样,这么大的雾,你能说服自己这是幻境,但怎么看,也看不到其他人啊。
“又来了”谢灵涯头皮一紧,“大家都小心一点!”
他看到身边有个隐约的影子,“师兄?”
“我在。”施长悬应了一声,谢灵涯安心一点。
谢灵涯还听到方辙吐了口唾沫,又开始念咒:“奉请大风仙师到,小风仙师到,风来快,快来风,吾奉一去雾无踪!”
方辙实在尽力了,但他招来的风也只把众人身周的雾吹得淡一些而已,几步之外仍是浓雾,膝盖以下也仍然看得不太清。
谢灵涯正在回忆咒语,忽听大家的惊叫声,好像是对着他这边。
谢灵涯警醒地一闪身,抬剑防备地看向身旁,脸色一时变了。
他身旁站的原本是施长悬,此刻却只见一条足足有三米长的白色老虎!
白虎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口中还衔着一只五官俱全、穿着衣服的小木人,吊梢眼一扫,淡蓝色的眼睛内瞳孔缩小成黑点,那一丝呆愣完全褪去后,一张大口,小木人便掉在了地上,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吼——”
唯有置身现场,才能真正感受山林之王的霸气,白虎伏着前身,对身周的人类虎视眈眈,猛兽的眼神锁定谁,谁就吓得双腿发软。
谢灵涯看看地上的商陆神,又看看白虎,“师兄?”
白虎倏然转向谢灵涯,喉间发出威胁的咆哮。
昙清居然来变老虎这一出,而且也不知是如何让施长悬心神失守,完全变成了老虎,还要攻击人的样子。
就算谢灵涯和孙悟空似的,认得出这是施长悬,施长悬不认识他们怎么办?
它要真的扑上来,打还是不打?
白虎已经按捺不住,左右打量,爪子在地上磨了磨,随时都要一爪拍出去。
柳灵童恐惧地哭泣:“它是老虎,主人——”
就连耳报神,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老虎还是人。
乖龙惊吓地紧紧缠着谢灵涯的手腕,脑袋神经质地一晃一晃。
谢灵涯来不及搭理它们,看到白虎快要一脚踩到商陆神,忍不住喊了一句:“别踩坏了。”
白虎又吼了一声,倏然扑向谢灵涯!
众人惊叫失声,“谢老师小心!”
“谢先生!”
“拔剑!”
大家都在提醒谢灵涯防守,谢灵涯的手也的确按在剑上,手背青筋都要突出来,牙根紧咬。眼前,白虎庞大的身躯跃起,挡住了一大片视线,它身上的血腥气也传来了,那张血盆大口深不见底,白生生的牙齿尖利无比——
谢灵涯精神紧绷,千钧一发之际,他硬生生闭上眼,不管不顾,不去看骇人的老虎,控制自己遇到危险防御的本能,甚至扔了三宝剑,双手一张,迎接这一扑杀的动作!
触手先是毛绒绒的感觉,但很快,谢灵涯像被重物一压后,手间的绒毛也不见了,取而代之时光滑的衣料与熟悉的气息,他与人环抱在一起,滚落在地。
再次睁开眼时,白虎已变回了施长悬,两人抱在一起摔在地上。
而四周,也已成了熟悉的抱阳观风景。
谢灵涯憋着的那口气这时才吐了出来,成功了。
昙清对“人”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没错,把同伴变成另一种形象会让人害怕,也是最基本的恐怖桥段,能够挑起人的矛盾。
但是,放在谢灵涯和施长悬身上,反而成了他们破解幻境的关键。
谢灵涯是坚信施长悬无论如何不会伤害自己的,他们之间没有犹疑,所以白虎的动作成了漏洞,使他和施长悬一起脱离了幻境。
再看看四周,其他人还在闭着眼,脸上神情各异。
昙清坐在一张竹椅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出来了。”
“商业机密。”谢灵涯懒得理他,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谢父正站在楼上往下看,一脸狐疑。
在谢父眼里,就是这些人说着说着,突然都不动了,然后他儿子和施长悬又忽然动了,而且是两人扑在一起。
他一开始是想生气的,但很快觉得太诡异了,所以这时反而只有担心。
谢灵涯想提醒谢父,很快想到昙清在一旁,生生咽了回去,有点左右为难。
昙清好像看出来谢灵涯的犹豫,他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一时之间,倒是没法把你家人抓下来,他们身上有符,又有师父的僧衣。不过,也只是一时,大约半分钟。”
谢灵涯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半分钟也太看不起人了。”
他的眼神在其他人脸上游离了一圈,大脑全力转动,借不了神灵的力量,只能靠自己,他小声道:“师兄,剪纸。”
施长悬会意,剪纸为月。
此术原本是纸月借光,但此时谢灵涯是要用它来破昙清的术。
谢灵涯两指夹着这圆月形的纸张,置于胸口。
道术千变万化,昙清也不知道谢灵涯要做什么,好奇地仰着小光头看他的手。
谢灵涯深吸一口气,闭目存想,将纸月向上一抛,一字一顿喝道:“太、上、迎、琼、轮!”
方辙等人还在桃林内,原本看白虎扑向谢灵涯,都有些不忍看了,结果最后关头,白虎都压在了谢老师身上,两个一起不见了。
众人一愣,“谢老师呢?”
“他们是不是出去了?”
“不会也是障眼法吧让我们看到人一个个消失?”
这时莲谈忽然往前一扑醒来,额头上冒下了豆大的汗珠,昙行连忙扶着他,“师父。”
莲谈白着脸道:“我一尝试入定,就有恶念缠身,难以平静。”
昙行哀叹,“师父,刚刚谢先生和施道长都不见了。施道长先化作白虎,扑向谢老师,他们两个就一起不见了,也不知是脱困还是”
“这”莲谈细思一下,判断道,“应当是脱困了。”
其他人愁眉苦脸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待会儿旁边的人变老虎,也扛住不躲吗?”
要克制自己的本能,谈何容易,方才就是谢老师被扑的时候,没见他也满头冷汗,青筋毕露么。
莲谈正要说话,忽觉天空中有异像。
众人一齐抬头。
四周包括头顶几寸,原本都有雾气,这时竟向旁散去,露出茫茫天空。
这幻境里的天空原本是白天,有太阳高悬,但此刻看去,西边不知何时,竟然悄然升起了一轮明月,呈日月同辉之景!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渺渺、熟悉的声音:“太上迎琼轮!”
圆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至中天,与烈日并肩。
众人心中一凛!
所有道士都朝天一抱拳,“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顷刻间,天地崩塌,只剩下天上那一轮明月的光环,所有人只看得到那一点光亮,眼前一白,随即猛然间挣脱了虚幻。
昙清眼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他在人间待了这么长时间,鲜少能见到这样的人类。这术法无疑是谢灵涯独创的,以一轮纸月为媒,将所有人从他的幻境中带了出来。
虽然对谢灵涯的行事有所耳闻,但昙清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目睹,让他更加欣赏谢灵涯了,嘻嘻笑道:“谢老师真是优秀,只比我差了一点点。”
谢灵涯:“我靠,还自吹自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众人:“”
他们有点欲言又止,想说谢老师你不觉得对方这个态度有点儿熟悉吗?骂起来不会觉得自己膝盖也在疼吗?
谢灵涯全无意识,他有些被激发起了斗志,冷冷看着昙清一抬手,四周便有熟悉的黑色升起,将这一块区域笼罩了起来,很像是之前那个红阳道人用的术法。
“怎么,你还怕人看到?”谢灵涯嘲弄地道。
“毕竟我的伤还没有好,若是被其他法师看到,现在人类科技那么发达,他们在别的地方把消息报给地府可怎么办?”昙清带着一丝狡猾道,“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谢灵涯抬头一看,这黑幕的范围,恰好把谢父也划分在外,他只隐隐看得谢父张着嘴在喊些什么,却听不到声音。
谢灵涯只看了两秒,就默默把目光收了回来,“再不想,你也是要回去了,那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呢?王羽集也是这么说的”昙清忽然提到了谢灵涯的舅舅,原本天真的脸上带着一丝恨意,“凭什么,天地既然生育了我,凭什么又要说我不容于天地,我只是要让大家一起获得永生而已啊。”
谢灵涯皱眉,幽都之子根本不懂得生命的意义,生与死在他眼里都是混淆的,因为他根本就与人类不一样。
昙清幽幽道:“你看,最后王羽集不在人间了,可我还是回来了”
“你还敢说?”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谢灵涯就暴躁了,要不是他,舅舅根本不会那么早死,原本还有几十年阳寿的!
虽说舅舅现在去阴间做官员了,但是,阴阳有别,阴间生活哪里比得上阳间,现在城隍的供奉也不像古代那么多了。和他们这些亲人朋友,更是就此分别。
谢灵涯一挽袖子,“少废话那么多了,今天与你不死不休!”
昙清一笑,双手握拳在腰旁,向外一展开,于头顶结成外狮子印,面现怒容,一张口,隐约间好像发出了狮子的咆哮声,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嗡班匝儿萨埵吽”昙清嘴唇微动念咒,身体慢慢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金刚萨埵”莲谈唯有苦笑。
这是密宗的法门,他可以确定,昙清接触不过一个月,却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修炼持剑明仙相多少年,才有了这般结果而已,昙清却已能幻化金刚萨埵像。
金刚萨埵又叫金刚手,乃是勇猛之大士,极受密宗推崇。他还有一个名字,非佛教徒更为熟悉,那就是普贤菩萨。
昙清轻声道:“祈汝悲眼视吾等,柔和之手赐解脱。”
他手印一动,身上白色光焰大作,激射向众人。
谢灵涯捡起三宝剑挡去:“普在万方,道无不应!”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各自使出术法应对。
现代社会,修法的是少数,有所成的更是少之又少,之前昙清还策反了一部分,他这外狮子印一下来,也唯有寥寥数人的反抗有效而已。
谢灵涯的俭剑是大范围术法,好歹为他人挡住一些攻击,饶是如此,大多数人也倒飞出去,就连谢灵涯自己,也胸口一痛,膝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及时用剑撑住。
“该到我了吧?”谢灵涯气冲冲地双手合握三宝剑,心意通融。
谢灵涯修炼的本心,他的让剑,原是以剑度魂,但万法相通,何况让剑的精髓只是为天下而已,转为除魔之剑哪有不可。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谢灵涯一剑刺向昙清。
昙清解开外狮子印,收回腰间,转而向上合掌,两根食指合竖在一起,拇指压住中指的指甲,向下于胸口结成不懂根本印。
“吾身乃不动之菩萨,八风虽吹”昙清眼神清澈,淡笑道,“我不动。”
天下剑挟着降魔之威,金光灿灿飞至昙清胸口,却如碰金刚壁,剑身紧绷,发出噼啪一声,谢灵涯往后狼狈地翻了个跟斗,一看手中,剑柄都裂开了一个口子,把他给心疼得不得了。
“妈的。”谢灵涯低骂了一句。
却见其他人也没闲着,昙行同是用剑,几步上前,朝墙上一蹬借力,刺向昙清。
昙清一伸手,两根手指便夹住了昙行的剑,再轻轻一折,他的剑便断了。
“师兄,我不是你的好师弟了么我可是打算杀完谢先生和师父,第三个就杀你的。”昙清失望地噘了噘嘴,他把昙行从地上拉起来,毫无预警地将昙行拿剑的右手折断了。
“啊啊——”昙行仰头惨叫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昙清低头道:“师兄,你教我练剑的时候,我一直想说,你练错了。”
他放开昙行,将那柄断剑拿在手中,手捏着两端一捏,断剑化作千百片利刃飞往众人!
莲谈因为昙行所受的苦楚,干瘦的脸上早已满是感同身受的痛苦,此时上前一步,合十弯腰:“万劫千生,一切智慧普照。”
利刃像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当啷掉在地上。
昙清轻轻哼了一声,向莲谈走去。
谢灵涯趁机从后面用脚踹他,“去你妈的!”
昙清竟真被踹了一个踉跄,生气地回头。
谢灵涯赶紧往旁边跑,一边跑一边掏了几张雷符出来,“五雷降灵,锁鬼关精!”
紫雷连动,在昙清脚下闪成一片,他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翘起来的脚上流出了鲜血。谢灵涯猛然想起,再如何厉害,昙清也是幽都之气凝结,与雷电天生相对。
谢灵涯一看有用,把剩下的雷符也全都拿了出来。
昙清盯着自己流血的光脚丫一看,又是委屈又是思索,见谢灵涯要拿雷符砸自己,狡猾地向前蹿。
他动作不似人类迟钝,极为迅速地跳到了莲谈身上,抱住莲谈的肩膀,用他的身体为自己挡住雷符,口念不动明王真言,不动明王化身为火焰,他一吹气——
谢灵涯手里一大叠雷符,全都无火自燃,全都报废了,非但如此,那火焰顺着谢灵涯的袖子烧到他身上来。
谢灵涯只觉手上灼痛,连退几步,拍打火焰,那火焰却怎么也灭不去。
施长悬握着他的手,火焰也蔓延上他的手指,他皱眉道:“浩精生法,金华照光。氤氲凝天,甘霖永降!”
火焰渐渐熄灭,但谢灵涯的手也烧得红肿,几乎弯不了手指。
可这种时候,弯不了手指也得画符,谢灵涯痛得抽动两下,心道幸好修习了雷法,同施长悬一对眼神,两人忍痛用朱砂在掌心画符。
莲谈见状,反手锁住昙清的脖子,往前一翻,与他掉转方向,背对谢灵涯。
“一转天地低,二转六神藏,三转四煞没,四转雷火腾,五转霹雳发,六转山鬼死,七转收摄一切逆天无道,不正为祸鬼神并赴五雷之下受死!”
紫雷轰隆劈向昙清!
昙清双手只在莲谈手腕上捏了一下,只听骨头开裂的声音,再一蹬莲谈,两人就瞬间各自飞开,避开了那道紫雷。
昙清这时才在体型上显现出他的确不是人类,他反手攀附在墙上,关节都是反过来的,极为诡异,“对谢老师,还是要小心一些呢”
莲谈一咬牙,双手软软垂着,却仍是合身上前,身上散着柔和的白光,束缚住昙清。
他知道在场有战力的人没多少,今日只能胜不能败,别说他的手骨已经裂了,就是断了,也要锁住昙清。
昙清被莲谈抱住,脸上现出一丝生气,喃喃道:“师父”
躺在的昙行也挣扎着爬了几步,“师父!”
情绪与昙清却是全然不同,几乎泣血。
“”谢灵涯咬紧牙,忍住没骂人,“再来。”
施长悬面色也极为阴沉,抬手在心口剜了一道,取心头血画符。
可是施法需要时间,谢灵涯与施长悬符未画成,昙清已经一口将莲谈的耳朵咬了下来,一嘴血腥地道:“师父,我要生气了。”
莲谈嘶声痛叫,被昙清摔了出去,一脸血躺在地上。
昙清跳到了大殿的屋檐上坐着,两条腿垂下来,血还在滴答滴答向下落。
“劈得中吗?”昙清舔了舔唇边的血,然后呸了出来,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谢灵涯看老和尚躺在地上,眼睛都红了,愤怒万分地将缩在胸口瑟瑟发抖的乖龙揪出来,拎着尾巴摔在地上,有些崩溃地大声吼道:“你自己看着办!不然我死前最后一顿就是蛇羹了!!!”
乖龙挣扎着在地上爬了几下,眼中流露出恐惧,全身紧绷。
谢灵涯死死瞪着它。
乖龙僵直着身体好半晌,将嘴巴张开了,像打嗝一般吐出一口气,随即就鼻涕虫一般软成泥了。
这一股气,先是细细小小的,只刮起了一根草,随着这一根草飞到半空,便渐渐变大,在空中盘旋,穿过黑幕,冲上天,无边无形,任谁也拦不住。
然后,这一股气在天空中啸聚起滚滚墨云。
瞬息后,整个城市下起大雨,瞬间浸湿了所有人!
昙清抬头一看,先是茫然,随即现出一丝警惕。
可已经来不及了,谢灵涯沾着施长悬的心口血将掌心符画完,朝地上一按,“雷府诸将,云集坛所,真君降现,谴去邪精!”
金光刺透黑幕,化作紫雷,顺着点点雨水,袭向昙清。
昙清要避,避无可避,天地处处皆有雨。
气入云化雨,雷借雨挟威——轰然一声,将昙清劈得焦黑!
看不清面目的黑色身躯从屋檐上摔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方才被策反的人都清醒过来,众人皆面露欣喜,昙清死了吗?
谢灵涯往后一坐,瘫在雨水里,乐了起来:“总算死了,师兄”
他还未开心得过五秒,施长悬握着他的手,“灵涯!”
谢灵涯听出他声音中的急切,坐起一看,那焦黑的身体竟然在地上蠕动了几下。
就在谢灵涯想着该及时过去补刀,那焦黑的外皮像树皮一样剥落,露出了里面一个完好的人形,从趴伏的姿势起身,露出一张陌生俊秀的面庞。
这张脸与原来的“昙清”没有丝毫相似,但那天真中带着邪恶的神色分明是一样的,这才是幽都之子的真容。
他的脸半隐在屋檐制造的阴影中,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尚带着少年稚气的声音说道:“谢先生,从‘死’里诞生的生物,是不畏‘死’的。”
“”谢灵涯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