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极乐川上5
重伤的女子名为琴叶,她的孩子叫嘴平伊之助。她即使躺在病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仍然不忘护着自己的孩子。
听到信徒这样禀报后,安宁决定还是去看看这位可怜的女子。见到她进来,琴叶挣扎着起身来表示谢意。安宁立刻牵着琴叶坐回床上。
“万分感谢您,神女大人,如果没有您施以援手,我和伊之助都要惨死街头了……”琴叶感激地看着安宁,即使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也难掩她是一个美人的事实。
被美人憧憬地望着,安宁不禁更加怜惜琴叶和她的孩子。她从未听说过会有丈夫去殴打妻子的事情,在自然界中,如果不爱直接离去就是,怎么还有这种雄性?
“你放心待在这里就好,打你的丈夫和婆婆绝对不敢找过来。”安宁说完,琴叶的眼泪立刻又落了下来,她像是终于找到凭依一般,将头靠在她的胳膊上小声啜泣着。
安宁发现这个地方的人都非常娇小,琴叶靠在她旁边,像小鸟一样稚嫩纤细。相比之下,童磨反而是一个比较高的意外了。
伊之助察觉到母亲的伤心,他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手臂,琴叶将他抱在怀中,给他哼着歌。
她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温婉动人,充满着慈母的爱子之心。“真好听。”安宁感叹道。
“神女大人想学吗?我可以带您唱。”琴叶的脸红扑扑的,仿佛终于能做一些事情来回报她是一件莫大的荣耀。
“是吗,我自问唱歌还蛮好听的。”安宁挺直了腰板,这算是她的一个小特长呢。
“你们在聊什么。”童磨推开门,直接坐在安宁的另一侧,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们。
“教、教主大人。”琴叶害怕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童磨。
初见时童磨冷冰冰的声音仍然如鲠在喉,多年被欺负的生活让曾经天真的琴叶也能分辨出他人的厌倦和恶意。她知道面前这位教主并不喜欢她,但她也没有任何反抗教主的能力,她唯一能够信任和依靠的只有神女大人。
童磨完全没有理睬琴叶,弱小的人类根本无法进入这位非人非鬼的怪物的视线中,他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安宁,等待着她的回话。
“琴叶唱歌很好听,我说我也很擅长。”安宁随口应道。
“真的吗!”童磨的眼中立刻亮起了光,“我可以听吗!唱吧唱吧!”
他像撒娇的小孩一样摇着安宁的手臂,如果他长了尾巴,此刻一定转的比陀螺还快。
少有人这么捧场。安宁欣慰地清了清喉咙,“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唱了呢,那先唱一曲简单的吧。”
童磨和琴叶都满脸期待,连伊之助都不再发出声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鼠刺
安宁张开嘴。
安宁唱出声。
她头上带的纱幕因唱歌时呼出的气翻腾着,像狂风暴雨下的海浪一波推着一波。
童磨和琴叶眼中的光消失了。
鼠刺
伊之助嚎啕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安宁立刻停下了唱歌俯身去看伊之助,因此没看到童磨和琴叶瞬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谢谢你,伊之助!童磨和琴叶的想法在此刻出奇的一致。
“他为什么哭了呀?我唱的明明是哄孩子的歌。”安宁不解地问。她以前给桑塔纳和瓦姆乌唱的时候,他们都很淡定啊!
她已经很久没给别人唱过歌了!
“一定是因为尿裤子了。”琴叶立刻找了一个理由,并让儿子背锅,绝不能伤神女大人的心,妈妈对不起你,伊之助!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吧。”童磨站起身向安宁伸出手,安宁半信半疑地起身。
她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但看到琴叶焦急的眼神,安宁又想可能是一些伊之助不方便说的情况,于是她遗憾地告别:“那下次我再唱给他听。”
好不容易安静一些的伊之助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嘹亮的声音像是要把房顶掀开。童磨忙不迭拉着安宁离开,“走啦安宁,你不是想知道鬼杀队的事吗?我有消息带给你。”
安宁立刻被分走了注意力。
门关上后,伊之助在母亲春风般的歌声中渐渐平静,直到慢慢睡着。
琴叶抱着伊之助,亲了亲他肉嘟嘟的脸颊。望着窗外的月色,默默重复着:“安宁……”
神女大人的名字是安宁吗?
她确实是那样的一个人。
琴叶出神地坐了许久,才吹灭了烛火睡觉。
童磨把安宁带到自己的房间中,关上门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你不是身体不好要休息吗,怎么总往他们那里跑?”
“琴叶的伤势太重了,我不放心。”安宁不理解童磨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大夫会治好她的!”童磨的声音骤然拔高,“如果她不行了,难道你就也要把自己的血分给她吗!如果个个重伤的人都要去救,那你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世界上又这么多可怜的人,有无数个琴叶,每个你都要这么关心吗?!”
然后她变得更虚弱,虚弱得需要再变成石像休眠,抛下他,而他也将不再是她身边独一无二的那个存在!
安宁从没见过童磨脸上出现这样堪称气愤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童磨不是在莫名其妙的脸红,就是在一脸天真的微笑。惊讶过后,她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安宁在琴叶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是那个被父母抛弃硬着头皮养大艾斯迪斯的自己,是那个只能靠卡兹提供身体的养分才能抱着桑塔纳和瓦姆乌的自己,是那个曾经遍体鳞伤屡次险些坠入绝望深渊的自己。
没有人做拯救她的神,所以她要做自己的神,而现在,她还可以靠她的力量,成为能帮助别人的神。
安宁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可怜的人,她没有拯救每一人的能力,但只要是她遇到了,她就无法忍心无视。没有小善又何谈大爱,每一个生命都在努力想要活下去。
也许,是一万年前卡兹杀了全族的夜晚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总觉得自己也是那把沾血的刀。也许,她也还没有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可能只有找到超级艾哲红石后,她才能为那晚的一切画上句号。
“你,你别哭啊……”童磨的气势瞬间软下,声音卑微又讨好,“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我瞎说的……”
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脸,触碰到了微凉的液体,她哭了吗?
她已经多久没哭过了?
她向童磨摇摇头说自己没事,想要休息。童磨难得没有吵闹,而是乖巧地待在旁边,满脸担忧。
鼠刺
安宁睡了过去。
她将意识抛离开这具身体,切换到卡兹那边。
强盛且浓烈的气势立刻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卡兹虽然还处于石化休眠状态,但他体内仍然在活动以维持生命的细胞仍然尽忠尽责地包围着她。
卡兹吞食了她,没有他的主动意识,她无法将自己的细胞从他身上抽离并凝聚回自己的身体,相当于他一直在无限接近于消化她而还未消化的状态。
安宁只是太想念他和艾斯迪斯他们了,她静静地飘荡在卡兹的血管中。
「你恢复意识了?身体好一些了吗。」卡兹的声音突然传来。
比起声音,更像是脑电波直接交流,毕竟现在他们存在于一具躯体中。
安宁没想到卡兹这么敏锐,即使仍处于石化休眠状态还能察觉到她的变化。因为之前她一直在装死,此刻她只能顺着他的话接:“嗯。”
「正好过来一个送上门的人类,我吃掉他给你再增加一些营养。」
卡兹说完,安宁就能感觉到他已经直接开始用身体进食。
一个人类男性忍受着被吞噬的痛苦也冲外面的金发小孩喊道:“年轻人,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把这件事告诉在威尼斯一个叫丽莎丽莎的女性!”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被卡兹吞噬,安宁急的大喊:「住手……不对,住口啊!!」
第52章 极乐川上6
按理来讲,打断别人吃饭不是件礼貌的事,尤其是这个人吃饭还是为了给自己提供营养。
卡兹停下了吞噬人类男性的动作,每个细胞都写着怀疑:「为什么?」
鼠刺
「嗯……我觉得有些残忍。」安宁从脑中抓了一个借口出来。
「这有什么残忍的。」卡兹对此不屑一顾,「人类和那些牛羊鱼不是一样的么。」
「是味道!」安宁想起童磨,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合适的理由,「这个人类的味道我不喜欢,人类男性不好吃。」
鼠刺
卡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理由,但为了防止再被打扰,他让这个被吃的男子无法对别人提起这里的一切,就将他吐了出去。
「你这次状态不太好,是有什么事吗?」卡兹的细胞围上来,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想你了。」
安宁说完,卡兹的细胞僵住了几秒,随后它们像呼啸的海浪一样包裹住她,欢喜鼓舞地跃动着,让安宁想起卡兹曾经给她跳小鸟舞的日子。
他们的细胞彼此交融,细胞壁难舍难分地黏在一起,像一堆层层叠叠肥皂泡沫,彼此如同被被磁场吸引住一般紧紧相拥。在彼此挤压膨胀到极限后的某个瞬间,所有泡泡都炸裂开来,溅出的水滴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令人头晕目眩,却又沉溺其中。
名为马里奥齐贝林的人类男子跌落在地上,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的金发少年搀扶住他。
“为什么,我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气息…是波纹使者代代相传的始祖吗……不行,我要立刻去找丽莎丽莎。谢谢你,年轻的少年。”马里奥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会地奔走了。
他甚至都没认出来,面前的少年就是他的长子西撒齐贝林。
西撒握紧拳头,他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对父亲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从前,他恨这个抛弃家人不辞而别的男人,但直到刚刚父亲将他从这个柱之男的身边救出,他才明白父亲一直以来都在和什么样的存在作斗争。
那是像神明一样,绝对强大、不可冒犯的存在……在他们面前,人类就像蝼蚁一样。
但他一定要强大起来,像父亲一样、像每一个热爱家庭的意大利人一样,去保护自己爱的人们。
鼠刺
西撒最后再看了一眼三个柱男的石像,刚才吞噬父亲的是最左侧的石像,只有他是侧着身体的。原本这个石像是准备吞噬父亲的,为什么又放过了?
他能感受到石像在某一秒突然发生了转变,他甚至觉得那个柱男在那个瞬间后气质变得更加柔和,外貌更加瑰丽,连眼角都上扬了一些。
望着这个石像只将一半身体露在外侧的模样,西撒产生一个荒谬的怀疑:该不会这个柱男另一侧的身体是在保护他的家人吧?比如爱人或是小孩……
望着柱男们雄厚强壮的体魄,西撒摇摇头将这种没头没尾的猜测甩出去。他记得父亲说过他要去找在威尼斯的丽莎丽莎,她一定知道这一切。
西撒也离开了这里。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安宁将自己的意识切换到了万世极乐教这边。
再也不乱说话了,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卡兹缠绵起来就像揉面团一样将她从里到外揉了个遍,共用一个身体反而让他更肆无忌惮起来,因为她的底线全被他知道了。
她需要自己好好缓几天。
童磨却立即察觉到她的变化,几乎在她恢复意识的瞬间就立刻坐直了身体,将耳朵竖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安宁有一种被人型金毛犬缠上的感觉,尤其是那只大金毛还眼巴巴地等候着。
“怎么了?”安宁歪过头睁开一只眼,仍然保持随时可以再睡回笼觉的状态。
“鬼杀队的炎柱,可能要过来了。”童磨立刻精神起来,“他是听说了万世极乐教的名声,来为重病的妻子求药的。”
童磨说完就后悔了,他着急把情况告诉安宁,一时口快,却忘了虚弱的女人总会引起安宁的同情。
安宁确实立刻坐起身来,为重病的妻子求药,这简直太能让她共情了。
“快请他来吧。”安宁想,波纹呼吸法又能让这位炎柱变强,又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对这夫妻任何一方都是有益无害的。
童磨撅起嘴来,磨磨蹭蹭不愿起身。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安宁淡淡道,童磨却浑身一震。
之前无惨对于叛逆的属下也会这么说,他的语气又凶又气恼,安宁的语调明明都没什么变化,但童磨就是感觉压迫感更强。
童磨想,如果说无惨是一个暴躁的火山,安宁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火山的爆发有迹可循,幽潭下面未知的神秘却时刻令人心惊肉跳。
他立刻将接见炎柱的事情安排下去。
安宁很快见到了这位炎柱。
是童磨亲自把人带过来的,但他只将炎柱炼狱槙寿郎带到门口,就示意他自己进去。
炼狱槙寿郎踏入和室后,礼貌地将门关上,走向纱幕下侧的蒲团。
他像一团燃烧着的火,不怒自威,仿佛靠近都会被焚烧。放眼看去,应该是人类中非常强大的类型了。极具反差感的是他的发型,这样一个严肃的人,额头却有两簇头发翘向两侧,像只大猫头鹰。
已为人夫的雄性都有这种气质呢。安宁拖着下巴想到,大概可以叫护巢的气质?
卡兹就是,在一万年来慢慢褪去来年轻时极为横冲直撞的张扬,像一壶慢慢沉淀下来的老酒,越品越有滋味……不对,不是打定主意不想他了吗。
“您就是万世极乐教的神女吗?”炼狱槙寿郎即使端坐在下位,仍然气场十足。只是从入门到坐下这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就已经对屋内的情况进行了基本的甄别和判断。
除了这位神女,屋中再无他人。而这位神女即使隔着朦胧的纱幕,也能隐隐看出柔若无骨的身型,内行人一眼就能辨别出,她完全没有任何战斗能力。
“正是。”安宁很欣赏炼狱槙寿郎,他一定能学会波纹呼吸法的。
炼狱槙寿郎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是不愿放弃每个挽救爱妻的可能。但当他听到安宁声音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一定可以救下他的妻子瑠火的。
“神女大人,”炼狱槙寿郎虔诚地跪下,将头埋在地上,为了妻子做出极尽谦卑的姿态,“我名为炼狱槙寿郎,求求您救救我重病的妻子炼狱瑠火,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在门外偷听的童磨差点咬碎牙齿。
怎么又多了一个跟他抢活儿的!!
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屋,把这个金发老猫头鹰扔出去!!
第53章 极乐川上7
安宁很满意炼狱槙寿郎的态度,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册子,隔着纱幕推到炼狱槙寿郎那边。“三天内,按照这里面的文字,修炼出波纹呼吸法,既能提升你的炎之呼吸,等你再回去简单教教你的妻子,还能让她延长寿命。”
炼狱槙寿郎只见一双绝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手从纱幕下方一闪而过,除了完美,他找不到任何一种形容词。白皙、细腻、从关节到指甲的线条比娇生惯养的公主还要柔美。
他想,真不愧是被称为神女的人啊,不过她很快就将手收回去了,于是槙寿郎就将注意力专注于那本书上。
他只是翻开随便看了几行字,就立刻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他甚至忍不住大叫出声:“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日之呼吸……?!您是怎么知晓这些的!”
安宁不知道什么是日之呼吸,炼狱槙寿郎给她解释说那是所有呼吸法的起源,拥有极强的杀鬼效力,因为它本质是来自太阳的力量。
听到这里安宁大概明白了,原来是殊途同归,都是利用太阳能量而衍生出的战斗方式。
“这么厉害的功法竟然失传了,当年的鬼王一定很害怕日之呼吸吧。”安宁琢磨道。
“您还知道鬼王的下落吗!”炼狱槙寿郎激动地站起身,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准备拔刀斩鬼的动作。
安宁被他极强的行动力吓到了,该说不愧是炎之呼吸法的战士吗。她摆摆手,示意炼狱槙寿郎坐回去,“很遗憾,我不知道鬼王的下落。但如果你们有他的线索,我愿意倾全力协助。另外,如果你的妻子修习呼吸法一周后仍不见起色,我这里有另一种比较偏激的保命方法,倒时再说。”
炼狱槙寿郎此刻务必佩服纱幕后的神女,他再次叩首:“神女大人,我一定回将您的善心善行传递出去的。”
安宁立刻制止他:“不不不,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是从我这里获得了这些。”不然万一哪天卡兹后知后觉顺藤摸瓜过来了,她就全完了。
但在炼狱槙寿郎真诚疑惑的眼神中,她咳了咳,找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做善事无需求美名,因为这种事名声过盛,对世人和万世极乐教其他信徒也不宜。”
炼狱槙寿郎略一思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神女大人考虑周到!”
他又鞠了一躬,“虽不能向世人传达,但炼狱一家绝不会忘记神女大人的恩情,后世借助此功法进步的鬼杀队队员都是您的骄傲!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或鬼杀队!”
安宁点点头,炼狱槙寿郎默默告退。
推开和室大门时,炼狱槙寿郎看到那个教主仍然守在门口,姿势都好像没有变过,和送他进来时一样。
炼狱槙寿郎不太明白万世极乐教的等级秩序,是教主地位高还是神女地位高?怎么教主还给神女看大门呢?
童磨见他出来,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番。虽然他曾经是鬼,与这人算是敌人,不过也只是因为当时身份不同才导致立场不同,他对任何一位鬼杀队成员都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但现在不做鬼了,他倒是对这个鬼杀队炎柱非常不爽。
和安宁一对一待这么久,真讨厌。
一个性格天真的人释放恶意时,露骨且刺人。童磨对炼狱槙寿郎没什么好心情,但怕安宁生气,仍然挤出了一抹微笑:“炼狱先生看起来收获很大?”
炼狱槙寿郎被童磨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弄的心里发毛,出于对安宁的尊重,他也对童磨笑了笑,“感谢教主大人引荐,还劳烦您在这里等候许久。我家还有一珍宝,待来日妻子康复后,携妻与宝一齐登门致谢。”
童磨一听这人还要来简直要绷不住笑脸,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啊!除了安宁想要的消息不要再过来烦他们了!他在心底咆哮。
“万世极乐教的建立不是为了收集珍宝,而是为了排解大众的苦难、引导大家前往极乐世界。炼狱先生若是这样,就违背我们的本意了。”童磨信口胡掐了一些场面话,两个看在安宁面子上陪笑脸装和谐的男人一齐走向极乐教的大门口。
安宁见完炼狱槙寿郎,心下又生出不少感慨,索性起身去找琴叶母子。
琴叶的伤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原本清丽的容貌。安宁都不知道她那个混蛋丈夫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明明在同一个世界,有的丈夫不远千里为重病的妻子求医问药,而有的丈夫却对妻子拳脚交加。安宁觉得太魔幻了,即使已经与人类相处数千年,她仍然不理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神女大人无需为我伤心,现在能遇到神女大人、在极乐教中照顾伊之助,已经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了。”琴叶露出幸福的微笑,感激地望着安宁。
即使被许许多多这样的眼神注视过,但琴叶娇小又美丽,就像一只软萌可爱的小猫,安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将注意力转向伊之助,发现他正试图下腰。
一个小婴儿居然在下腰!而且还成功了!
安宁上次见到这么强的柔韧度,还是在桑塔纳身上,他能将骨骼和肌肉拆分开,在不受伤的情况下钻入极小的洞中,并随心所欲的复原。不过桑塔纳是柱族,有天生的优势,伊之助作为人类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鼠刺
“我觉得伊之助是柔韧的天才,我曾经培养过这样的孩子,如果琴叶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伊之助一些指导。”安宁捏了捏伊之助的骨骼,的确是异于常人的柔软。
“那真是伊之助的荣幸!!”琴叶高兴地说道,“伊之助,快说谢谢神女大人呀!”
伊之助咿咿呀呀地喊了些话,安宁只感觉自己内心最柔软处被触碰到了,她抱起伊之助,轻轻抚摸着他,仿佛回到一万年前的日子。
“神女大人……您有孩子吗?”琴叶试探着问。
“嗯?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安宁从漫长的记忆中回过神。
“也许,是人母的直觉?”琴叶轻轻说,“神女大人身上有母亲一样的慈悲与温柔。”
鼠刺
安宁将伊之助还给琴叶,感受到妈妈的气息,伊之助立刻抱住琴叶,在她的怀中安详地睡去。
“是啊,我有两个孩子,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安宁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眼中盈满了怀念。
在卡兹和艾斯迪斯执意要出海去别的大陆寻找艾哲红石时,瓦姆乌和桑塔纳产生分歧,最后瓦姆乌与卡兹、艾斯迪斯同行,而桑塔纳自己行动。
当然,安宁也知道卡兹和艾斯迪斯不太喜欢桑塔纳,他们总觉得他和她当年的事故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但安宁无法不疼爱这个幼时多病多灾的孩子。
所以她只告诉了桑塔纳,说他可以在故乡等着她。她隔些时日就会回去看他一次,借口说是身体恢复不少,卡兹就让她独自行动。
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实在太过哀伤,以至于琴叶都不忍打断,而童磨却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他已经接连两次在门外听到让他浑身血液逆流的对话了!
而且他这次不仅怨别人,他还怨自己,为什么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安宁如果有同族的话,那她是不是早就组建过家庭了?!
鼠刺
童磨心中被他不懂的情绪折磨着,他瞪了琴叶一眼,她担忧地望向安宁。安宁不知道童磨又在发什么疯,示意琴叶离开。
琴叶忧心仲仲地走后,童磨立刻大喊:“你已经有孩子了?!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
第54章 极乐川上8
安宁满头问号,她有没有孩子,关童磨什么事?
除了桑塔纳和瓦姆乌,如果把她赐予血液的安姓氏族也算进去,那她的女儿们都不知有多少代了!
“是的,我有很多孩子。”安宁说完,童磨就像被刺扎到一样大叫起来:“很多?!你有多少啊!!!”
“就是我有两个收养的孩子。”安宁摆着指头算起来,“还有在几千年前,我把血分给了一个忠诚于我的氏族,她们都改姓为安,如果把这些人也算进去,就更不计其数了……”
“等等。”童磨捂住额头,以非常慢的动作坐在安宁旁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继续说:“几千年前?你活了多久了?”
“反正比一万年多……我记不清了。”安宁努力回忆着,也没想出准确数字,毕竟她有好多时间在睡觉。
童磨的眼神惊疑不定的在安宁光洁无瑕的脸上徘徊,她的眼角没有一丝细纹,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丝滑软嫩。童磨之前还是鬼的时候吃过无数美丽的女子,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的容貌。甚至他敢用一切担保,安宁嚼起来的口感一定是绝无仅有的美妙。
怎么看都和一万岁以上的岁数搭不上边啊!无惨该不会也就只活了个安宁的零头吧?!
童磨将各种奇奇怪怪的吐槽甩出大脑,他对安宁这个种族有了全新的认知,他真的确定了,她就是最完美的生物,是人类永远都走不到的终点。
但此刻,童磨想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既然安宁有孩子,那……
“你有丈夫吗?”童磨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听她回答,却又抱有着一丝侥幸的期待,七彩的眼眸从指缝中因为纠结而颤抖着,悄悄注视着安宁的神色。
想起卡兹,安宁的心情不禁十分复杂。童磨看到她的脸色,心就已经跌落到谷底。
他想:不,不要说——鼠刺
“我有一位丈夫。”安宁说。“不过我们现在因为某些事有点分歧。”
童磨听到了自己内心某处崩塌的声音,所以他的嘴快过了他的脑子喊出来了:“那你们离婚了吗!我可以上位吗?”
安宁:?
童磨说出后就开始后悔,他见到安宁快要溢出来的困惑,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开始胡乱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总之,我没有那种想法……啊!!”
他最后像是崩溃了一样跑出去,门被狠狠关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安宁还没回过神,门又被大力拉开。
“实在不行,让我做你的孩子也行!!!”童磨像是自暴自弃一样大声喊道,脸颊都因为羞愤变成红彤彤的颜色。
“啊?”安宁瞪大了眼睛,童磨又崩溃地关上门跑走了。
他怎么了?受刺激了?安宁努力复盘着刚才童磨的言行。
他想做她小孩?
安宁有些好笑,她想,其实自从她把自己的血注入到童磨的身体中后,童磨就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把童磨的行为当成以前见过许多次的小孩叛逆,将窗帘拉上后,索性在琴叶这里睡觉了。
给炼狱槙寿郎的手册是她前几天熬夜写出来的,终于把他送走,安宁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积攒的疲惫涌了上来,她要好好睡一觉,不然病痛又要找上门了。
童磨跑回自己的房间后,抱住头蹲了下来。
他都说了什么啊!
自从脑子里进了安宁的血后,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童磨的脸越来越红,甚至感到呼吸困难,于是他开始剧烈地喘气。空旷的房间中,之余他难耐的呻‘吟。
不是羞愤,童磨攥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尖锐的指甲挠进肉中、挠出血后,他才终于找回了一些思想——是兴奋啊。
童磨没有感受过母爱,也没有感受过男女之间的爱,他一直接触的却又是信徒对神明的崇拜。在他的心中,他将这三种复杂的情感杂糅在一起投射在安宁身上,所以他会兴奋、会愤怒、会一边将她视若神明、一边期望她与他一起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他将沾染了血的指尖放入口中吮吸,仿佛婴儿在汲取母亲的乳汁,神子琉璃一样纯净的七色眼睛沾染着诡谲的血色,是人性的欲望侵染了他。
「还要想一些方法哄她啊。」童磨想,要证明,他也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安宁过了几天安逸的日子,没事就和琴叶一起带娃。琴叶总说伊之助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结果被安宁按照桑塔纳的一半标准训练后,还是倒在地上大喘粗气。
“嗯……果然还是有些太为难伊之助了吗?”安宁第无数次想把伊之助从地上扶起来又失败后,她还是又拿起笔,准备把功法记录成书留给伊之助。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那些华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没事就能掏出一本武林秘籍传给看好的晚辈。鼠刺
“这样的话,就一定要教伊之助识字啊。”琴叶开始担心孩子的未来,“对不起,妈妈也不识字,我拜托其他人来教你。”
“说的对,琴叶你很有先见之明,一定要让孩子识字,如果可以,再让他学一门乐器……这样就能让他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了。”安宁一边写一边叮嘱道,“还要让伊之助学一下怎么做饭做家务,这都是必备技能的。”
琴叶连连点头,可怜的伊之助,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要被母亲按头学多少东西。
“安宁!”童磨突然推开房门,动作幅度大到把伊之助都从地上震起来了。“有个地方可能有红石的消息,你要去吗?”、
“真的吗!”安宁立刻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琴叶监督好伊之助按照她列好的计划表学习。
“您放心!”琴叶认真地握拳,“我一定不会让伊之助放松的!”
童磨全程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直到扶着安宁坐上马车后,他才半开玩笑一样说:“你对怎么教小孩很有经验?”
“也没什么,就是伊之助太像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了。”安宁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着什么时候回到故乡去看一眼桑塔纳,要不解决了无惨就去吧。
真想快点干掉他。
马车是童磨用鬼血改组过的,跑的飞快,但轿内异常平稳。周围的景色从眼前一晃而过,不一会儿就驶出了这座城市。
她没有注意到童磨的眼神瞬间晦涩下来,糖果一样的眼睛像是被泼了墨,翻滚着浓稠的负面情绪。
但在安宁望过来的时候,童磨眼中的暗色又如潮水般退去。“怎么了?”他做出一副天真的笑脸,像是好奇宝宝一样乖巧歪头。
鼠刺
“我们要去哪里?”安宁望着眼前越来越繁华的景象,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人类不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物吗?为什么这里的夜晚也如此繁华?
而且那是什么?明明没有火,却还能照明……安宁突然发应过来,也许那就是她一万年前在预知梦中看到的“灯”。
童磨的笑容越来越真切,安宁竟然还看出一分高深莫测的意味。他命令马车停下,为她带好幕篱。
“这里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上,不过相对的……情报也最多。”童磨站在马车下,扶着安宁的手引她平稳下车。
安宁打量着这幅灯红酒绿、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听到童磨笑吟吟地说:“欢迎你来到【花街】,我也有两个‘孩子’在这里呢。”
第55章 极乐川上9
吉原游郭,也称花街,这是所纸醉金迷的销魂窟,在女人男人们的欢声笑语下,来路不明的财物、各式各样的情报还有许多无法见光的东西像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一样彼此交错。在这里,真心是比最瑰丽的宝石还要罕见的东西,而这样美丽的事物终究要在花街被千万人践踏到十八层地狱中去。
童磨直接让马车停在一处院落的后门,“你想去花街逛逛吗,还是我们直接去找那个人?”
“先办正事吧。”安宁整理好衣服,就放开童磨的手,站在原地等着童磨带路。
童磨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状似不在意地收回手,带着安宁走入一个角门。
“等一下,”安宁在进去后就止住了脚步,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压低声音对童磨说:“有鬼的味道。”
童磨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去了,他耐心地压低自己的身体,听完安宁的话后被她的担心逗乐。
“你忘了我之前也是鬼了么。”他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弯起,露出漂亮的卧蚕,七种颜色随着他的眼波慢慢流转。在月光下的映照下,曾经消失的上弦弐字样又浮现在他的眼中,如同探出水面的怪物,将人拖入诡谲的深渊。
安宁静静地看着童磨作秀,她的血在童磨的身体中,在这样的距离下,她对童磨的一切了如指掌。她知道童磨身体内无惨的细胞早就消失了,眼中重新出现的文字是他的伪装,因此她大概猜出了要发生什么:“我们要去见鬼?”
发现没有吓到安宁,童磨遗憾地换回了正常的表情,“是的,到时候你就说是陪我来的。”
安宁点点头,他们一步步登上台阶,在一间华丽的门前停下,有一位小女孩正跪在门口,连头都不敢抬起,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恭迎贵客,花魁已经在里面了。”
她俯身将门打开,童磨不在意地摆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女孩舒了一口气,关上门后起身小碎步离开了,全程都盯着地板低着头,好像抬头就会看到吃人的怪物一样。
啊,如果里面就是鬼,那确实是吃人的怪物。安宁这样想到。
她跟着童磨一起坐下,对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奢华无比的和服。刚才门口的小女孩只有麻布,而她的衣服却由金线密织,层层叠叠的花纹像翻涌的海浪,极尽繁复。但她的容貌却丝毫没有被这件和服盖过,眉眼上挑、皮肤白皙、唇色嫣红,是个玫瑰花一样精致带刺的美人。
只不过她身上的鬼气很重,安宁猜这应该是个吃了很多人的鬼,在花街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人丧命于此。
“童磨大人,您来了。”美人的脸红扑扑的,“我知道您最爱吃女人,在这里您随便选,我还储备了很多美丽的女子在地下。”
童磨心虚地扫了一眼安宁,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端坐着,才接下话:“不用了,堕姬。我这次来,是听你哥哥说找到了红石的下落。”
“是的……哥哥!你快出来!”堕姬喊道。
安宁有些奇怪,这屋里明明也没有其他人,正当她把注意力转向门和柜子时,突然听到从堕姬身上发出了皮肉延展的声音。鼠刺
一个身材畸形的男人从堕姬的身上冒出来,他的鬼气和血腥气更加浓郁,眼中刻着上弦陆的字样。随着他的出现,堕姬的外貌也发生了转变。她的黑发变成白色,只在末端微微泛绿,脸上出现了嫣粉的花纹,她像小孩子一样喊:“哥哥!”
安宁觉得鬼真的是很接近柱族的一种生物,他们可以快速自愈、可以用身体进食,还能做到一个鬼完全进入另一个鬼的身体里,再加上也不能晒太阳,安宁都怀疑鬼舞辻无惨是不是得到了哪个柱族得血液了。
“妓夫太郎~你还是老样子啊。”童磨也跟他打招呼,实际上是在变相给安宁介绍这两兄妹的名字。
妓夫太郎从堕姬的身体中走出来,金钟一样的眼睛像蛇一样锁定着安宁:“童磨大人,这个女人是?
“她是一个可靠的信徒,过来陪我的。”童磨大大方方地让堕姬和妓夫太郎打量安宁。
鼠刺
堕姬没有什么心眼,她只在乎安宁戴着的幕篱:“为什么要把脸遮住,她长得什么样啊?”
妓夫太郎比堕姬更加敏锐,但他也只能感受到安宁身上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就是一个弱到能用一根手指碾死的生物。童磨为什么要带这样的人过来?既不能跑腿、也不能扛东西。
童磨像小孩子一样放松地躺倒在安宁跪坐着的腿上,“因为她让人很安心呀~她有些害羞,所以不喜欢说话也不想露脸,我都依着她了!”鼠刺
安宁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已经开始狂骂童磨,在脑子里构想她摘了幕篱直接用角把他捅一个对穿的可行性。
「这就是你的“孩子”?」安宁跟童磨无声地说。
他身上有她的细胞,这种近距离下完全可以不用语言沟通,童磨得意地回复:「对啊,如果按照你的标准,给了血的就是孩子,那堕姬和妓夫太郎就是我的孩子……虽然给的是无惨的血吧……哎呀,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安宁懒得跟童磨争辩了,她不再看童磨,童磨却仍然笑眯眯地对着她。
妓夫太郎和堕姬都陷入沉默。其实鬼们都和童磨的关系不太好,大家都受不了他的性格。只不过在他们兄妹命悬一线的时候,是靠被童磨引荐变成鬼才活下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对童磨尊重有加。
早知道童磨行事无拘无束,没想到他能做出一副完全被作为人类的食物迷住的样子。无惨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妓夫太郎觉得无惨可能都懒得读童磨的心,大抵也懒得管这件事。
“这是前段时间我妹妹放出想要宝石的话后,一个客人呈上来的。”妓夫太郎掏出一个精美的漆盒递给童磨。
漆盒内,是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红石。童磨将它拿出来对着烛火好奇地打量着,它瞬间折射出的光线竟然像子弹一样射出,空气中能清晰地看到一道金黄的光束,“碰”地打在地上,留下烧焦的痕迹。
“哇哦。”童磨将红石放回漆盒中,不在意地递给安宁,“谢谢你啦,是什么样的男人献上的这块红石?”
“好像是一个地位很高的武士吧。”堕姬努力回忆着,“长的不好看,又老又丑的,真恶心。”
“他人现在在哪儿?”童磨问。
妓夫太郎露出自己两排尖锐的牙齿,“已经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童磨大笑出声,他靠在安宁身上,“怎么样?好不好看?”
安宁点点头,虽然不是超级艾哲红石,但这也的确是一块品相很好的红石,个头大水头足,用来储存太阳能量已经够用了。
妓夫太郎再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宁,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与周围的一切像是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端庄娴雅,充满着与这所花街格格不入的淡然和宁静。尽管隔着幕篱看不清容貌,但也能从气质和大概的轮廓感觉到这是一位完全不输他妹妹的美人。
他想起花街上听来的情报,说万世极乐教多了一位神女。妓夫太郎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又是童磨一时兴起。
童磨突然想要一块宝石,妓夫太郎自然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他先前还疑惑童磨要宝石有何用,现在想来,竟可能是为讨美人欢心。
妓夫太郎与妹妹心意相通,不用说话就能在意识中交流,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堕姬后,堕姬却不怎么在意。
「美丽又强大的鬼,不管做什么事都可以呀!」堕姬在脑中和哥哥交流道,「我也能感觉到这是位美丽的女子,如果她不是跟着童磨大人,我肯定也是把她攒起来,等到哪天没有意思了再吃掉!」
「是么……」妓夫太郎觉得妹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人类的生命在鬼眼中不值一提,也许童磨就是养着玩的。
“那我们先告辞啦,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来极乐教找我哦!”童磨笑嘻嘻地站起身。
“那个……童磨大人!”堕姬开口叫出了童磨,提前感知到妹妹要说什么的妓夫太郎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已经喊了出来:“如果……如果你最后厌倦了她的话,可以把她送给我吗?或者,分我一点点行吗?”
屋内瞬间结出了巨大的冰晶,上弦之二的威压让妓夫太郎和堕姬都喘不上来气。
童磨,生气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童磨生气的样子,他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好像什么都喜欢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所以堕姬才以为,那个带着幕篱的女人只不过也是他的一个玩物……
但她真的很喜欢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那个女子!一定是因为她很漂亮吧!想到童磨可能只把那个女子当玩物,她就感到很心痛。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她也想躺在那个女子的腿上!
对童磨的恐惧与得不到安宁的纠结让堕姬颤抖起来,妓夫太郎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安宁有些呆地看着发抖的堕姬,她既没想到堕姬会说这种话,也没想到童磨会骤然暴怒,现在她的脑子才缓慢转起来。
堕姬刚才是在说想要她吗?
第56章 极乐川上10
安宁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一点这么对鬼的胃口,该不会比起人,鬼更喜欢吃柱族吧?
她用很小的幅度扯了扯童磨的衣角,示意他别在这里闹起来,不然既可能殃及无辜,还可能让无惨发现异常。现在她还没把鬼杀队的人培养起来,直接与无惨对上胜算不大。
童磨低头凝视着安宁,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次露出友好的笑容。“小堕姬不要开玩笑啦~我会一直好好对她的呢!”
堕姬被童磨反复无常的变脸吓到,刚才还是一副不杀人见血誓不罢休的气势,转眼就换上一副温柔和煦的笑脸,只有疯子才会这样。
“童磨大人,我妹妹心直口快,没有那种意思,你不要见怪。”妓夫太郎将妹妹拉到身后,为她刚才的言行打圆场。
“嗯……”童磨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来,在妓夫太郎和堕姬的身上扫视一圈,随后又开朗地张开手臂,“没事啦!毕竟她真的又美丽又温柔呢!被大家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刚才散发出的友善悉数消失,凌厉的威压又像千斤的重担压下,“如果再又下次,我可就真的动手了。”
鼠刺
“是……我知道了。”
妓夫太郎握住堕姬的手,目送着童磨下楼离去。
他是搀扶着那个女子下的楼梯,那个穿着一袭白衣的纤细女子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童磨的服饰。她知道这个一直挂着笑意的男子是吃人的鬼吗?妓夫太郎由衷的疑惑着。
走出那间屋子,安宁终于松了口气。她抚摸着装有红石的漆盒,童磨见到后又凑过来:“你很喜欢吗?那我再叫人给你找几块来。”
“不用,这里已经没有红石了。”安宁将漆盒放好,从摸到红石的那一刻,她的预知能力就以此为媒介发动了。
在这个东方小国,已经没有第二块红石了。能拿到这块,已经是幸运至极。
“你要红石做什么?”童磨追问道。
他能感觉到,安宁有一堆秘密瞒着他,他想知道更多。真是不公平啊,明明他没有任何瞒着她的事呢。
“红石能储存太阳和生命的能量,我的心脏之前和红石融合过,被强行剥离后一直无法完全恢复。我需要红石来重新融入心脏……”看到童磨立刻急切起来的表情,安宁立刻补充道:“但不是这颗!我要找的是超级艾哲红石,中间有个小十字的那种。”
“那你先用这颗不行吗!”童磨感到难以理解。安宁的身体经常不好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把信徒献来的山参补品让她饮下,也一直杯水车薪不见效果,原来少的是这块石头!
“这颗红石在这里,自有它的意义。等炼狱槙寿郎再过来的时候,我就要让他把这个带到鬼杀队的主公手里,未来也许能成为打败无惨的关键。”安宁把漆盒妥善地放好,回头看了童磨一眼,“你绝不能乱动,知道吗。”
童磨不甘心地点点头,又立刻追问:“那哪里还能有一样的石头?”
鼠刺
安宁望向天空中的月亮,“我能感知到它在尼罗河的周围。”
“尼罗河……那不是在埃及吗?!”童磨皱紧眉头,“那是在另一片土地的国家,十分遥远,甚至要跨过大海呢!”
“但我一定要去。”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是有一团火从心中燃起来,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对她喊:去埃及!去埃及!去埃及!
她看到童磨整个人一副炸毛的样子,又先安慰他:“不过也没有那么着急……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童磨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大喊道:“这里还有琴叶!有你天天教的伊之助!有什么鬼杀队!还有我……总之,你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好好好。”安宁随口应下。
曾经有许多人类这么许愿过。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的寿命持久到可以与这个愿望比肩,她终究是一个人活了这一万年。
“你不是说这里还能逛逛吗?我们走吧。”安宁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开,童磨果然又精神起来,兴冲冲地带着她往繁华的地方走去:“我跟你讲,这里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还会有好看的美人陪着我们,给我们弹琴唱歌!”
童磨带着安宁来到一个店中,嬷嬷从没见过带着姑娘来店里的男人,她刚要阻拦,童磨却直接把金币扔到她手上。
嬷嬷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客人,您里面请!”
鼠刺
“要一个安静的包间,你们最好的食物,再要几个奏乐的美人。”童磨吩咐道,嬷嬷亲自将他们带到内室后去安排了。
“你倒是熟练。”安宁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马上就有侍女端来了可口的饭菜,还有抱着弦乐进来的美姬,她们安安静静地开始奏乐,丝竹声响起,美酒佳肴在前,的确是享受的地方。
“你有哪道菜推荐吗?”安宁看着面前的一堆菜不知道该选哪些,童磨却可疑的迟疑了。
“你不是说自己常来吗。”安宁奇怪地问。
童磨犹豫地解释道:“是常来……不过我吃的一般不是这个……”
安宁沉默了。
一个爱吃女人的食人鬼来花街吃什么不言而喻,这简直可以算地狱笑话了。
安宁随意夹了几口菜,她其实也一直没什么食欲。童磨就拉着她和美人们玩了一会儿游戏,美人们又漂亮又会说话,逗得安宁咯咯笑。
童磨见到安宁笑,自己也笑了起来。他突然有些遗憾隔着幕篱没有看到她笑起来的全貌,但隔着一层纱,也能被她的情绪感染到。童磨的内心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自己终于为她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他实在不常见安宁笑,今天终于做到了,仿佛他摘下了结在树最高枝干上的果子。
但安宁很快就有些疲倦了,童磨也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倦意,立刻带着她离开。
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道回去找马车,这样路上安静一些。“说起来,为什么突然想起带我到这里玩?”安宁问。
“想让你放松放松。”童磨只说出一半用意,他还有一个想法是让安宁看看其他漂亮的美人,别总把注意力放在琴叶和伊之助身上。
天下美人千千万!不缺琴叶这一个。如果他没有遇到安宁也许会对琴叶好一些,毕竟难道有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事,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掉她的。
本质上,童磨根本没有将对方看成与自己平等的存在。童磨在脑中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安宁惊讶地说:“这里怎么又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孩。”
他的危机预警雷达立刻竖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发现了一个缩在墙角、浑身是血的黑发女孩。
这样的场景在花街的背光处常见的很,在这个时代,被打成这样的女孩也随处可见。琴叶不也是这样来到极乐教的吗?童磨向来没什么同理心,但安宁无法做到径直略过。
安宁慢慢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警惕地抬起头。
“你们是谁!滚开!”女孩恶狠狠地骂道,但她很快又咳出一大口血来,蜷缩着身子颤抖起来。
安宁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小女孩瘦的只剩皮包骨,手中还死死攥着几根断发。
女孩吐血的模样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尤其是将女孩抱在怀里后,安宁直接感知到她糟糕的身体状况。
她马上就要死掉了。
“喂,安宁,你不会又要……”童磨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这次他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看到安宁将手伸进别人脑中的模样了。
小女孩的颤抖慢慢停下,与之对应的是安宁越来越差的脸色。童磨觉得过了一百年安宁才终于收回手。
小女孩睁开了乌溜溜的黑眼睛,安宁才注意到她的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你叫什么名字?”安宁轻声问。
“富江。”女孩身上所有的伤痕迅速消失,头发变得乌黑油亮,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不输成人的美貌,她依赖地抱住安宁,“姐姐,我叫川上富江,我犯了错被老板打伤扔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你可以带我走吗?”
童磨的脑中燃起了肢解掉富江的冲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气。
第57章 极乐川上11
被小女孩可怜兮兮地依偎着,安宁的同情心开始暴涨。她抱着富江站起来,看向童磨。
“你不嫌她沉吗!怎么还抱起来了!”童磨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他伸出手要接过富江,安宁却侧了个身,仍然定定地看着童磨不说话。
童磨顿了顿,最后终于自暴自弃一样:“好吧……好吧!你想收养就收养吧!但我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
安宁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次童磨再要接过富江她就没反对了,但是富江却不乐意,她大声地哭闹起来:“不要男人……不要恶心的臭男人!!姐姐呜呜呜……”鼠刺
她抓着安宁不撒手,但安宁的胳膊确实有些使不上劲了,童磨沉下声音说:“你没看到她的胳膊都抖了吗?下来!”
富江这才抽抽噎噎地离开安宁的怀抱,却不忘狠狠瞪童磨一眼。她抓住安宁的手紧紧靠着她,眼神有多凶狠,动作就有多依赖。
童磨被气的笑起来,怎么倒显得他是多余的那个?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就是他现在的食谱不再是人类,也能毫不费力地吃掉她。
“好了,我们走吧。”安宁只好自己站在童磨和富江中间隔开二人,“早点回去,到店休息。”
富江和童磨都哼了一声。
拖着车的鬼马仍然等在原地,它们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安宁本以为富江会害怕,谁知道她对周围的一切异常毫不在意,甚至还抱怨车内的坐垫不够柔软。
“这样的东西怎么配让我坐啊!”富江咕哝着,被童磨瞪了一眼后立刻高声反驳:“你就用这种东西照顾姐姐吗!等我恢复好,一定能拿出更多宝贝献给姐姐!”
童磨这次没有理会富江,而是立刻用“你看看她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的眼神射向安宁。
安宁:“……她还小,你别和她计较。”
富江往安宁的怀里蹭了蹭,像是嫌弃童磨一样远离他,她把头靠在安宁身上,双臂抱住她:“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鼠刺
男人们只会用肮脏的手触碰她,女人们会用嫉妒又不屑的眼神扫视她。
她恨这条街上的每个人,尤其恨那个花魁。
凭什么花魁性格也很烂却能做花魁?就因为她长得好看吗?那她也又不输于花魁的美貌啊!
富江知道她服侍的花魁在吃人,但她没有害怕,因为她也恨那些人。但她也想得到这样的力量,所以她故意从花魁的梳子上拿走了几根头发。
花魁吃人,能获得更强的力量,那她吃掉花魁身上的头发,是不是也能获得花魁的力量?
富江被巨大的贪婪包裹住,她吞下了头发,身上被打出来的伤悉数消失。她原本很兴奋,但随即更强烈的痛苦瞬间吞噬了她,胃快要被割断,理智要被撕毁,更多伤口无端从身上出现。
就在富江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怎么又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孩。”
为什么要说“又”?富江的思绪已经混乱,但她仍然为此感到气恼,她像之前每一次在花街被骂时那样,用自己最凶恶的声音反驳回去:“你们是谁!滚开!”
本来这种时候,要么那些人会灰溜溜地离开,要么会因为被惹恼过来打她一顿。打她也好,最好打死她,那样她就能从这样烧心的痛苦中解放出来了。
但是那个女人没有,女人将她抱在怀里,用温凉的手轻拍着她的头。富江能感受到又另一种力量进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将花魁的头发带来的伤害都驱逐出去,然后静静地流淌在她的血液中。
富江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人类了。
但没关系,她现在也不是人类了。
她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人。富江第一次不嫉妒旁人的美貌,她决定要待在这个人身边。
至于那个眼睛奇奇怪怪的男人,等她恢复好了,就扔下他。
所有人都不过是仆人,是跪伏在她脚下的狗。美丽又强大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富江坚定地认同着这件事。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富江用软乎乎的声音问道。
“我叫安宁。”安宁拍了拍富江的小脑袋,她的发质柔软,手感极好。“这位是童磨,一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他家。”
富江不屑地看向童磨,心里想能服侍姐姐和她,已经是对这个人极大的恩赐了。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姐姐的血液,她和姐姐才是一家人。
童磨若是知道富江此刻的想法,一定要大骂这件事也得有先来后到。
*
富江在极乐教适应的很快。洗过澡,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而眼下的小痣如画龙点睛一般,让她的美丽瞬间生动起来。即使脾气很差,还有许多人为她趋之若鹜。
极致的可爱和刁蛮任性都集于富江一身,她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获得想要的一切,这些都是她在花街从小浸染的成果。
她犯了错,却从不道歉,信徒们总是为了她的容颜原谅她。但真到事情严重的时候,就会有人把富江闯的祸告到安宁这边。
安宁停下给鬼杀队主公写了一半的信,“什么?昨晚的庙会因为富江没办成,所有的店主都举过来讨要说法?!”
鼠刺
她简直不敢相信富江凭一人之力就做到这种事,鬼杀队的鎹鸦还在桌子旁等着,安宁只好先对过来的信徒说:“你去拿些金银,先把门口聚集的人遣散。”
既然是为了钱闹起来的事,就用钱去解决。
“是,神女大人。”信徒退下。
安宁刚要继续蘸墨,富江就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快速爬行的伊之助。富江还没进来就大喊:“姐姐!你不要管那些闹事的店家,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好好好,等我写完这个,我听你给我讲。”安宁着急把信寄走。上次炼狱槙寿郎过来拜访,说他的妻子已经病愈,而他修炼波纹后虽然没有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却触摸到日之呼吸的苗头。鬼杀队的主公向她发出邀请,但安宁需要先和他沟通如何见面的事情。
听说那个主公身体不好,安宁不想多耽误。
等安宁写完信让鎹鸦送走,房间里已经没有富江的身影了,只有呼呼大睡的伊之助。
琴叶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是难掩的惊慌与恐惧:“神女大人……出大事了!!”
“怎么了?”安宁立刻站起身。
“富江被杀死了!”琴叶哭着喊道。
第58章 极乐川上12
安宁赶到的时候,童磨已经带着人把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有地上的几缕头发和空气中隐隐漂浮的血腥气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做起这种事倒是得心应手,想必没少处理。琴叶扶着安宁泪流不止,颤抖地跟她讲述当时的场景。
“最近伊之助学会爬了,总是四处乱跑,我就去找他……路过大门的时候听到吵闹的声音,就过去看一眼,没想到……”琴叶捂住脸,声音哽咽。
安宁轻轻拍拍她,让琴叶先回去。童磨走过来,皱着眉头:“就知道她会惹麻烦,啧。”
被安宁救回来,还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能保护好自己,还害得安宁大晚上跑过来处理这种糟心事。
“她没死。”安宁平静地说,在童磨震惊的眼神中,她望向极乐教旁边的森林,“她……或者说,‘她们’会回来的。”
“嘎啊!”鸟鸣声从上方传来,安宁愣了愣,眼神一瞬间变得空远,肩膀上传来熟悉的重量,她侧过头,看到了黑漆漆的鎹鸦。
说不上来的遗憾与难过涌上心头,她将鎹鸦从肩膀上拿下,放在掌心中捧着,“抱歉,我马上回去,很快就把信交给你。”
鎹鸦又叫了一声,乖乖待在她手里跟她回去了。只有童磨还站在原地,思考着刚才安宁的言行举止。鼠刺
安宁说富江没死?还说“她们”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但比起富江的事情,更让童磨在意的是那只乌鸦停在安宁肩膀上时她的模样。
她像是透过那只鎹鸦看到了另一个身影,童磨和安宁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她露出那样堪称哀伤的神情。
她在为谁伤心,她为什么要伤心?童磨能勉强理解安宁为一个人、为她的同组伤心,但为什么一只鸟也能勾起她的情绪?
童磨想不通,决定直接实践,信徒们把现场打扫干净后就离开里,他走到森林里准备随便抓一只鸟送到安宁跟前。
夜晚的森林格外瘆人,但童磨完全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直接跳到树上找了一个鸟窝。
突然,他听到树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男人在低喃:“富江,富江……我终于得到你了,哪怕只有半个头……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我要把你藏起来……”
童磨在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疯狂地刨土,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坨肉块放入。做这些的时候,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像一条藏骨头的狗。
等他把土地复原,终于放下心来准备离开时,童磨才跳下来杀了这个男人。他没有在意男人倒下时惊惧的表情,而是蹲在地上用脚踢了踢那抔土。
土坑竟然颤抖起来,好像有一颗春笋要破土而出,然而真正从土中探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嫩绿的笋,而是一颗头。
“好恶心,好恶心!”富江的头大喊道,在看到童磨后,自然地指挥他:“童磨,你为什么只是看着?!把我拉出来啊!”
“居然真的能活啊。”童磨感叹道,笑嘻嘻地抱着鸟离开了,还不忘对她挥挥手,“你加油哦,我先回去啦。”鼠刺
“童磨——!”森林中传来富江愤怒的尖叫声,童磨还补上一句:“回来后记得给其他人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要给安宁添麻烦!”
富江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鸟群煽动翅膀从树梢上飞走的响动。童磨哼着歌回到极乐教中,正赶上安宁送走腿上绑了信的鎹鸦。
鎹鸦还很有灵性地打量了童磨一番,安宁要喂肉干,它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啄了一口桌上的干果就飞走了。
安宁还捏着手上的肉干发呆,又听到一声鸟鸣,转过头,是童磨捧着一只小麻雀坐在她对面。
“你喜欢小鸟吗?”童磨把小麻雀放在桌子上,小麻雀“啾啾”的叫着,一个软乎乎的圆团子有两只细细小小的爪子,黑豆一样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安宁伸出手指,小麻雀就跳了上来,亲昵地蹭着她。她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柔软,“喜欢。”
“那你要不要养这只?”童磨兴奋地介绍道,终于能找到一件安宁感兴趣地事情了,“打扫喂食都不用操心。”
小鸟也在她的手指上跳了跳,各种生物都对柱族有天然的亲和力,它很喜欢面前这个温柔又美丽的雌性。
安宁摸了摸小麻雀软软的脑袋,“抱歉,我发过誓,再也不养鸟了。”
童磨的嘴角不再上扬,他安静地问:“有什么故事吗?”
小麻雀也不再鸣叫,歪头看着她。
它和她的阿布一点都不像,她的阿布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鹰,翅膀张开的时候能把太阳挡住,鸣叫的声音铿锵有力……但她还是为了小麻雀与它相似的、依赖的眼神而眼眶发热。
“我养过一只鹰,后来……它为了保护我死了。”安宁草草地结束了这段故事,仿佛再多说一句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出后,她才恍然想起,已经一万年没有和别人提起过阿布的事情了。
卡兹他们都怕她伤心,只要她不提,他们也不会主动说。她用另一具身体独自旅行的过程中,只要看到鹰就会停下脚步,远远地注视着它们飞到云中去。
自由的鸟儿啊,去天空中吧。而她最爱的那只鸟儿,还栖息在她的心底。
气氛沉默下来,童磨将小麻雀从安宁手中拿走,“你不养的话,就算我养的吧。”
小麻雀想从童磨手上飞回安宁身边,却被他按住。童磨笑出尖尖的两排牙:“你总是啾啾叫,就叫你啾太郎好了。”
“如果你死了,下一任就叫啾太郎二号、三号、四号。”童磨非常自然地宣布了他的命名规则。这时房门被大力拉开,女孩的尖叫响彻房间:“童磨!你这个混账!”
童磨笑眯眯地回过头,“你回来啦,富江二号。”
鼠刺
富江的身影又从窗边出现,她恶狠狠地说:“居然敢把我扔在树林里,早晚我要给你一个教训。”
又一个富江从门口走进来,她更直接地踹了童磨一脚,“废物!你怎么做的防范工作?!那些人如果进来对姐姐也下手了怎么办!”
童磨的笑容渐渐消失,“富江……三号四号?”
啾太郎在他手中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富江们都跑过来挤在安宁身边,此起彼伏地喊着“姐姐”,每个人都在告状。大概内容是杀死她的人有多讨厌,被肢解的时候有多痛,复生的时候有多努力。
安宁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问:“其他的身体呢?”
“那些身体没什么能量,可能还来不及复原吧!”一个富江立刻解答她的问题。
“让她们去花街吧。”安宁说道,“去花街,去有鬼出没的地方。”
她温和地捧起富江的脸,淡粉色的眼睛像春日的樱花,“我相信你的力量,富江。有我的细胞在,你不会有事的。”
“姐姐,你在为那些鬼烦恼吗……”富江乌黑的眼睛里燃起火苗,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安宁的手,像一只乖顺的猫:“我会为你做到的。”
其他富江也都贴在安宁身上,她们的体内都有安宁的细胞,她们喜爱与她的接触。
“慢慢积蓄你的力量,先藏起来。等到那个鬼杀队主公觉得合适时,我们就一起下手。”安宁看向童磨,眼中是胜券在握的表情:“你也是,童磨,也许过几年,鬼就要被彻底消灭了。”
童磨被她一个眼神点燃,他有一种谜样的激动,成为她指尖棋子的激动。
富江的分裂能力让安宁更加自信,加上鬼杀队主公的帮助,在花一段时间培养出能感受波纹呼吸法的剑士……她在这里的使命就结束了。在那之后,她一定要去埃及。
十五年后。
没有任何征兆,童磨突然被召唤到鬼舞辻无惨的大本营无限城中。
他立刻让自己的眼中重新浮现出上弦的字样,无惨现在应该已经无法读取他的意识了,所以他像看戏一样看着无惨发疯。
“为什么与猗窝座交战的那个什么炎柱使出了日之呼吸?!”无惨浑身的青筋暴起,丝毫没有鬼王的冷静,他愤怒至极地嘶吼道:“你们这些年在做什么?!为什么连鬼杀队出现这样的队员都没有察觉到?!!”
第59章 极乐川上13
听到日之呼吸的事情,上弦壹黑死牟瞬间变了脸色,他浑身都散发着森寒的气息,六只眼睛一齐看向猗窝座。“有使用日之呼吸的人了?”
他一直无法拥有的、从来无法参透的、证明他永远都比不过弟弟继国缘壹的日之呼吸法,现在被人学会了?!
猗窝座正因为无惨的威压跪在地上,鬼王强大的压迫力如一座巨山,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下,“是……那个柱叫炼狱杏寿郎,我一直劝他变成鬼,但他一直不肯……”
黑死牟的眼神越来越恐怖。很像啊,炼狱杏寿郎和继国缘壹……黑死牟简直可以想象炼狱杏寿郎是用如何坚毅的眼神拒绝了猗窝座变成鬼的邀请,他会说什么?说自己永远不屑于变成鬼之类的话吗?!
“而你,最后只是重伤了他。”无惨玫红色的眼睛快要滴出血,愤怒在其中翻涌,夹杂着不易被察觉的恐慌。
“因为当时天亮了,所以我就……”
猗窝座的话还没说完,无惨就用胳膊洞穿了他的胸口。无惨不想在听任何狡辩了,他自己也在之后重新读取了一边猗窝座的记忆。
“鬼杀队还在源源不断培养使用日之呼吸法的剑士,”无惨像扔垃圾一样把猗窝座扔下,“听说他们还请来了一个神秘的人,和珠世合伙,让那个叫弥豆子的鬼可以见到太阳……”
童磨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听到这里时,他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无惨说的神秘人就是安宁。
当时她执意要离开极乐教的时候他百般劝说,她非不听!肯定是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没做好保密工作!气死他了!!
上弦肆半天狗跪在无惨面前,“无惨大人,我找到了情报——我打听到了鬼杀队大本营的位置!”
无惨缓缓转过头去,露出残忍的微笑:“我不听不准确的情报……你最好在说有用的事。”
*
今夜是上弦月,产屋敷家宽阔雅致的庭院中有假山与清池,在月下品茶别有一番风味。
安宁听说产屋敷的家主总是有对未来敏锐的观察力,虽然他们总是早夭,但仍然在世世代代中积累下大量的财富,而他们都将这些财富用来运营鬼杀队。见到产屋敷耀哉之后,她就知道传言不虚。
“安宁大人,您在想什么?”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清冽如泉,安宁转过头去,他已经病的失去了视力、卧床不起。安宁向来对苦难和重病之人多有怜悯,但他却温和的拒绝了安宁的血,表示他身体上的一切都是鬼的报应,他承担着产屋敷一族诞生了鬼王无惨的代价,承担着每一个战死的鬼杀队队员的生命,所以他不会靠安宁的力量苟活,他要堂堂正正走在与无惨对抗的路上。
“鬼舞辻无惨会在今夜到来。”安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是啊……安宁大人是真正拥有预言能力的人,您能看到未来。”产屋敷耀哉尽量转向安宁的方向、也是月光的方向。“但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一定要在这里与他做个了断。谢谢您告诉我他会到来这件事,也谢谢您教会了我的孩子们学会使用更强的呼吸法。”
“没什么,我一直很喜欢人类。”安宁站起身,给产屋敷耀哉戴上一条项链。
“这是什么?”产屋敷耀哉已经丧失视力,他只能感到项链上是一块散发着热量的宝石。
“是吸收了很多太阳能量的艾哲红石。”安宁让产屋敷天音将屋中所有的蜡烛点燃,“你是想靠炸药炸死无惨吧?但这个对他的伤害更大哦。我已经和珠世沟通过了,你别想轻易牺牲自己了。”
产屋敷耀哉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这块神奇的宝石,“这块宝石一定很贵重,您自己不需要吗?”
“我还会找到的。”安宁站起身来,“祝你好运,产屋敷先生。”
“谢谢……去埃及的船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今晚您就可以踏上旅程。我代表鬼杀队所有成员对您表示感谢。”
产屋敷耀哉坚持要站起身,但安宁摆摆手让产屋敷天音扶着他躺下。
安宁走出了和室,这些天她一直在这里陪着鬼杀队训练,如今一切都要在今晚结束了。
富江在这十五年来分裂出无数躯体,她们可以很好的牵制住那些小鬼,而大部分呼吸法剑士都修习了波纹,炼狱一家都平安无事,她在这里的使命终于快要结束了。
她的心快要飞到埃及去,强烈的思念笼罩着她,安宁试图使用预知能力去看看到底会遇到什么事,又因为恐惧而一次次退缩。
安宁不想再去占卜自己的未来了。
而且除了埃及的事情,她还能感觉到卡兹快要正式苏醒了,在那之前,她还想去趟墨西哥看一眼桑塔纳。不过她没要告诉童磨这些,否则他一定要闹着跟过来。
“我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吗?”产屋敷耀哉再次开口,安宁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人类对您来讲,是什么呢?”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宁静又平和,但问出的话题仍然尖锐:“您喜欢人,是否就像人喜欢狗?”
安宁沉默下来。
月色漂浮在她身上,金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坚韧的哀伤。
“我不知道。”安宁坦诚地说,“按理来讲,人类确实在我的可食用范围里,如果人吃动物没有错误,那柱族吃人一样没有错误。但经过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我已经对人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我一直因为石鬼面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而愧疚着,但现在,珠世做出了能将鬼变回人的药。我会带上这些药,去终结我和石鬼面的宿命——就像你去终结和鬼舞辻无惨的宿命一样。”安宁满意自己说出了很酷的话,正要潇洒从正门离开,突然感受到很强的鬼气。
无惨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安宁惊慌失措,差点绷不住表情,她就近将自己融合在假山的石头中。
产屋敷耀哉察觉不到安宁的气息了,他问自己的妻子:“安宁大人呢?”
产屋敷天音也很困惑:“安宁大人在假山那里突然消失了。”
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皮鞋踩在石块上的声音,产屋敷耀哉转过头,他感受到了,那股极致不详的气息——
“你来了,无惨。”产屋敷耀哉的唇角带上笑意。
无惨微微偏头,这间房子里只有产屋敷耀哉和他的妻子女儿,仅仅只有四个普通的人类,他没有让任何鬼杀队队员陪伴在侧。
确定没有任何会使用日之呼吸的人在,无惨才高傲地开口:“可真是丑陋的姿态啊,产屋敷。”
“你肯定对产屋敷一族痛恨至极了吧……所以只有我,你一定会亲自来杀。”产屋敷耀哉平静地说道,仿佛对面站着地不是杀人无数的鬼王,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我已经没兴趣了,把那个神秘的女人交出来,我一定要挖出她的秘密。”无惨冷冷地走上前,产屋敷天音和两个女儿都没有阻止他,女儿们甚至还在玩传球游戏,完全不将无惨放在眼里。
安宁藏在石头中,听着产屋敷耀哉用非常平淡的声音一句句将无惨激怒,她想无惨真不会情绪管理,一被踩痛点就炸毛。果不其然,被点破只要无惨死掉所有鬼都会消失的事情后,无惨就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他一步步踏入产屋敷耀哉的房间中,将他从病床上拎起。
“说够了吧。”无惨的眼神越来越恐怖,正当他要掏烂产屋敷耀哉的头时,突然有一块宝石项链从他的衣衫内晃出。
那一瞬间,红石折射了房间内所有烛火的光明,汇聚成一束比火之神神乐还要强的能量,如一把锋利的剑瞬间穿透了无惨的身体。
“呃啊——”无惨倒在地上,红石的力量与太阳的能量相当,他身上大部分肌肉都坏死,复原需要一段时间,他努力让自己冷静的思考。地面上突然又暴起像钢筋一样的巨型荆棘,穿过了他的身体,紧接着荆棘又发生了爆炸。鼠刺
他的思绪还没有跟上,又有一只手臂捅入他的腹中。
“珠世?!”无惨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吸收了我的拳头吧,无惨……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有让人变成鬼的药啊!!仅仅靠我一个人是不可以的……但有那位神女的帮助,你在她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她才是真正完美的生命啊!!”珠世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她将自己这些年的愤怒与委屈全部吼出。
安宁在假山中默默流泪,别夸她了,别给她拉仇恨了。珠世,她自己单枪匹马完全干不掉无惨啊!
听到真正完美的生命,无惨的眼睛都睁大了,“我要见到她……我一定要见到她!也许吃下她,我就不再需要青色彼岸花了!只要把你杀掉,再不济把产屋敷耀哉他们都杀掉,她就一定会现身吧!!”
无惨说完,就要彻底吞噬掉珠世,珠世也无法抵抗鬼王的吸收,就在她要彻底被吃掉时,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在熊熊的火光中,无惨见到了那个女人。她的额前有一个乳白色的角,长长的金发随着热浪在空中飘逸着,她的眼睛是像樱花一样的淡粉色,没有恐惧、喜悦、愤怒这样人类才会有的情绪……而是一种比产屋敷耀哉还幽深的宁静。
那一瞬间,无惨几乎断定,只要吃掉安宁,他一定可以变成完美的究极生物。
鼠刺
“抱歉,”安宁一边用自己的细胞辅助、将珠世拖出无惨的身体,一边无慈悲地宣布:“我也不能晒太阳。”
鼠刺
无惨:??!!!
第60章 极乐川上14
无惨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自己追逐的一切都被否定的幻灭感。
如果这样一个美丽的生物都无法见到太阳、如果获得强大到超越人类的力量的代价就是这个,那他这千年来对太阳的渴求……到底算什么?!
无惨的皮肉还没有恢复好,甚至有一个眼珠都漏出大半。面前的女子尽管看起来纤细单薄,浑身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触及的气质,像是开在湖中央的一朵花,只能远观,却无法亵渎。
他这么一松懈,珠世就完全被安宁拉出了无惨的身体,尽管少了一只手臂,但她还有鬼的自愈能力,很快就恢复了。
眼见着她们就要离开,无惨大喊一声:“鸣女!!!”鼠刺
除了产屋敷一家,安宁、珠世连同匆匆赶来的鬼杀队员脚下都出现了一扇门,她们落入鸣女的血鬼术中,进入了无限城。
下坠的速度太快,安宁将珠世抱在怀里,她小小的,抱在怀里像个柔软的团子。这里的女子都是这样,珠世、花柱和蝶柱……但她们肩上承担着那么沉的责任。
“安宁大人……您的身体!请让我在下面吧!”珠世想要翻过身,安宁轻轻拍了拍她,“没事,你不是医生吗?这些年你也将我的身体调理了不少。”
珠世的眼中闪动着泪花,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安宁却突然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接住了,转脸一看,是童磨。
他的眼神很凶,嘴角却还荡漾着笑意,更让人脊髓发凉。
珠世见到他眼中为了伪装还没有褪去的“上弦弐”的字样,立刻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刚才在安宁的怀中还像一只柔软的兔子,此刻立刻拽着安宁脱离了童磨的怀抱,变成一只炸毛的刺猬。
眼看珠世马上要挠破自己的胳膊放出自己的血鬼术,而童磨还是一副死亡微笑的表情,安宁连忙拦住珠世的手,“自己人。”
珠世却拉着安宁跑远,严肃地告诫她:“安宁大人,他可是上弦二,仅次于无惨和上弦一的存在,他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情感,是个没有喜怒哀乐、没有善恶之分、只会玩弄别人的怪物!您不要被他骗了!”
背后童磨怨念的目光都要化为实质,如他的血鬼术一般散发着森森寒气,安宁立刻停下脚步,“他早就被我策反……不是,化敌为友了!”
在珠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安宁冲留在原地的童磨招招手,虽然他的表情还是很复杂,但身体却诚实地快步走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童磨换上了委屈的表情,“啊!我好难过,我的神女独自面临危险,而我却不在她的身边!”
“别说的这么夸张……无惨在哪里?我们要趁他虚弱的时候赶紧解决掉他。”安宁摸了摸他的脑袋,童磨眯起眼睛任由她胡噜。珠世向来温柔沉静,但此刻她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先把你送出无限城……”童磨话说到一半,突然飞来了数只鎹鸦,它们大喊着哪个方向有鬼,脑袋上还贴着愈史郎的符纸,作为眼睛探索无限城的地形,寻找无惨的位置。
发现了童磨后,马上有鎹鸦高呼:“这里有鬼!是上弦二!”
只过去几秒,蝶柱蝴蝶忍就冲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自己信任的弟子香奈乎以及成为鬼杀队队员的嘴平伊之助。
蝴蝶忍冲在最前方:“你们两个退后!这个是上弦二,保护好自己!”
嘴平伊之助难以置信地大喊:“童磨大叔?!还有安宁大人!”
童磨一边挥舞扇子使出冰系技能挡住了蝴蝶忍的攻击,一边对伊之助露出了核善的微笑:“说了多少遍了,伊之助小朋友,不要叫我大叔。”
蝴蝶忍皱紧眉头:“伊之助,你认识这个上弦鬼?”
嘴平伊之助直呼冤枉:“老子不知道他是鬼啊!俺从小在他和安宁大人身边长大,没有闻到过鬼的气味!”
蝴蝶忍惊疑地看向童磨和安宁:“伊之助是你们的孩子?!”
“可以算~”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安宁重拳垂在童磨的脸上,同时不忘跟蝴蝶忍解释:“伊之助有自己的妈妈,只不过在极乐教长大而已。童磨早就成了我们这边的人,也很久不吃人了,这点你们主公也知道。”
蝴蝶忍勉强点头。安宁来了后,主公就在柱的会议上强调,说他们可以信任这个神秘的女子,她绝对信服主公,所以此刻也选择相信安宁的话。
本以为是难缠的敌人,却发现是队友,的确是一件好事。蝴蝶忍立刻奔赴其他战场,去协助其他的鬼杀队成员作战。
安宁拦下了一只鎹鸦,将一个小竹筒绑在它的脚上。“如果有队员重伤到濒临死亡,就让他们喝下吧。”
鎹鸦用尖锐的声音道谢,立刻飞往战场。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血,本想交给童磨让他去送,看现在的情形,只能让鎹鸦来做了。
童磨刚想说什么,安宁先发出了指令:“童磨,你去战场上帮鬼杀队的人吧。”
“那你呢?”他非常不乐意。
“我和珠世在一起,她还有愈史郎的障眼法符纸,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安宁说,童磨听出她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童磨走后,安宁放心地拉着珠世四处行进,这样她们额头的符纸也能自动记录走过的路程,帮助产屋敷一家更快了解无限城的结构。
“您……为什么要选择童磨呢?”走了一段距离后,珠世终于忍不住问道。鬼像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性,如果真的要选一个成为伙伴同时继续潜伏在上弦中,珠世觉得上弦三猗窝座才是最佳选择——他看起来更忠心可靠。相比来讲,童磨简直是下下下策。
“比较倒霉,一开始碰到的就是他。”安宁耸耸肩,“不过,也幸好是他。”
珠世投来疑惑的目光,安宁解释道:“如果有一天,我非死不可,只有童磨这样的人才会直截了当地杀掉我。”
“你怎么看起来吓到了。”安宁笑起来,“你想啊,我的血有这么多好处,但我自己又没有任何战斗能力,整个人写满了好利用。如果哪天我变成了别人手中害人的工具,或者我厌恶的样子,我需要一个了断自己的方式。”
简称,这个支线玩废了,她要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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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世没有想到安宁会这么说,她的心激起惊涛骇浪,她不知道安宁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战斗。
她钦佩地跟在安宁身后,她们一起在无限城中走了很久很久。时不时就会遇到鬼和人惊险的打斗,珠世发现安宁只会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在确定他们没事后才离开,但全程也不会过分插手。
安宁像一位仁慈的母亲,却不会干涉孩子们的奋斗,只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默默支持着他们,注视着他们,为他们的一切兜底。
她们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无限城的结构开始崩塌,他们来到了地面。
“不好,要天亮了。”安宁望向遥远的天际,“我们还是找地方藏起来吧,无惨只是强弩之末了,柱们都还在,他逃不掉的。”
珠世点点头,愈史郎也赶了过来,他上前激动地查看珠世的状况。安宁觉得这一幕非常温馨,却不想远处的战况发生了巨变——
无惨将自己分裂成数个肉块逃生,就在所有鬼杀队急忙用呼吸法将它们销毁时,其中一块直直冲向安宁。
安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块腐臭的肉强行寄生,它蠕动着,长出了一只嘴,想要进入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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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成为完美的生命!!”它嘶声喊道,所有的柱都赶过来,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因为无惨分裂出的触手已经将安宁大半个身体都包裹起来。
明明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安宁却表现的异常冷静。
又是黎明时刻,又是无法行动,又是在生死关头。
但安宁知道,这次不会有卡兹,也不会有阿布,更没有日食那样的奇迹。
她要自己救自己。
“童磨。”安宁的声音冷静到仿佛快要被鬼王吞噬的人不是她,“把我身上所有带着无惨细胞的地方全砍下。”
这么做的话,她大概就只能剩脑袋和一点身体了。
只有他能完成,只有这个把生死当儿戏的人才可以做到,没有人类的情绪,自然也没有人类为情所绊的弱点。
她看到童磨眼中燃起了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