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章、众口铄金

    “滥交恶臭男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第一眼在《他如雪》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眼神好干净,现在再看到这张脸隔夜饭要吐出来了!”

    “之前看剧组花絮他还教过我爱豆怎么演戏,给他脸了?”

    “不觉得他最近瘦得离谱吗?建议查查有没有吸毒!”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到底是谁在捧啊?我们应该坚决抵制,带坏青少年!”

    “也有可能唐依瞳根本没跳楼自杀,是被他推下去的!细思极恐!”

    “早就觉得他装,终于让大众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大家有没有看过他早期在《绿香车》里演的一个渣男少爷,当时觉得这小伙子演技挺灵气,现在想想原来是本色出演。”

    “好炸裂的一对多,小然子你的肾还好吗?”

    “谢晏秋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可能就是被李鹤然演过。”

    ……

    无尽谩骂之下,还有P遗照和鬼图的,令人触目惊心!

    “小何,李鹤然社交账号被禁言的事跟平台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苏晴问话时眼睛还紧盯着网络动态。

    “姐,平台那边都在打马虎眼,说是什么平台算法网友投诉造成的,根本没有诚意要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帮我们然哥说话的韩澄和一个影响力还挺大的自媒体都被冲了,韩澄甚至因此掉了一部合作,没人再敢给然哥站队了。”

    “李鹤然的澄清视频呢?”

    “粉丝帮忙发了,但限流非常严重,根本破不了圈。”

    何适看着平板上一条又一条蹦出来的新闻,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现在都快二十条谣言了,连然哥被C市表演学院除名这种新闻都有了!还这么多无脑信的,去学校官网查一下不就知道是假的吗?”

    一向淡定的苏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策划得太精密了。

    最近“男友家暴女友致死藏尸冰柜”的社会新闻在网络掀起轩然大波,公众情绪已被激到极点。偏偏在这样的敏感时刻,爆出“当红男演员滥交逼死女友”的丑闻。

    最令苏晴头疼的不是缺少渠道澄清,而是一个非常老牌的杂志号评论了该事件,虽然隐去当事人姓名,但其实就是直指李鹤然德不配位。该杂志号报道后,一分钟不到就评论过十万,话术模板十分相似。

    苏晴还来不及捋清解决这一危急情况的思路,合作品牌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要和李鹤然解约,都拍好定妆造的《怀璧者赤行》电影也通知停工。

    李鹤然社交账号被禁言。

    各品牌纷纷与李鹤然解约。

    《怀璧者赤行》男主正在接洽褚卫。

    李鹤然影视作品被锁。

    ……

    诸如此类的新闻标题充斥着苏晴的眼球。

    她仿佛看到一枚从天而降的落叶撞毁了一棵在春天开花的树。满树喧闹的繁花寂静飘落,化作一整个世界的雪,将李鹤然那些灿烂的痕迹一一掩盖,只留下万人踩过雪地后留下的一道道黑色脏污。

    整个团队都没预料到,这件事情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会惊人地严重到这种地步。

    正当苏晴焦头烂额时,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我不管你是哪个合作方,要解约就解约!不要再问真的还是假的!如此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品牌,我们不稀罕合作!”一按下接听按钮,苏晴就一通大发泄。

    “我是陆暄。”

    对方一句话就把苏晴的连珠炮哽在喉咙里。

    “李鹤然这下算是倒了,连主流杂志都给他下了定义。他再也翻不了身了,还欠着一屁股债。晴姐,你有功夫在这替他卖命地工作,不如花点时间关心关心你女儿。”

    “什么意思?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陆暄语气悠然,“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能把你女儿怎么样?你该去问问你那长在赌桌上的前夫今天怎么有空亲自去学校接女儿放学啊?”

    “你说什么?!他把我女儿带哪去了?!”苏晴急到捏响了指骨。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而且,我还能帮你们母女彻底摆脱掉这个人渣。”

    “你……想让我做什么?”

    “炒了李鹤然的鱿鱼。这不难吧?”

    “不可能!”

    “晴姐,你是聪明人,能看清形势吧。照这样下去,李鹤然只能退圈。一个素人,还要什么经纪人?你可不要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牵连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

    “想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

    陆暄挂断电话,苏晴只能听到一阵忙音。

    一夜之间,关于李鹤然那些阅读量过百亿的新闻话题突然消失,网络一片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然,消失的还有“李鹤然”这个名字,仿佛这个人也不曾存在过。

    李鹤然几乎没有时间去感受糟糕的情绪,工作室被解散,身边没有一个助手。他一个人东奔西跑,处理数不清的合同纠纷和违约债务。像是有一条鞭子在他后面追着赶,逼着他学会了跑部门办各种材料,走各种程序。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想的都是今天处理完了哪些事情,明天需要处理和跟进哪些事项。

    当他配合警方提供关于唐依瞳案件的陈述和辨认材料后,一位老民警突然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

    “小伙子,你的指甲剪得很干净。”

    “嗯?”李鹤然一时没明白老民警说这话是何含义。

    “我高祖父出身贵胄,后来家道中落,只能卖字谋生。衣着素朴,却总是一尘不染。有一次,我高祖父回到家,看到我爷爷指甲留得很长,还很脏,就把我爷爷骂了一顿。”老民警说起这个故事时,脸上带着笑。

    “那您爷爷,为什么不剪指甲呢?”李鹤然听得好奇了。

    “以前都是下人帮我爷爷剪,没人服侍,自然也就不注意了。我高祖父教导他说,人即便是在最低谷,也要保持作为人的体面和尊严,衣要净,行要端。一个人或许无法对抗命运,但他一定不能自己先放弃自己。所以,小伙子,你第一次来我们局里时,我看到你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我就知道,你没有被命运打倒。快年底了,好好回家过个元旦吧。人呐,活着开心,健康,就是最重要的!”

    “叔叔,谢谢您。”李鹤然不禁哽咽。习惯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偶然听到陌生人对自己的鼓励,他都会有一种不真实感。

    走出警察局大门时,李鹤然接到了周绮寒的电话。

    “孩子,回家吧,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周绮寒的声音很平静,也很苍老。

    “好。”李鹤然红了眼睛。

    回到眠湖花园后,有个快递送上门,寄件人是杨期尘。

    李鹤然拆开快递,防撞袋下放着一个小玻璃罐。他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草莓果酱香,挟裹着童年的记忆。

    “好不好吃?”记忆中杨诀双手揉着他的脸颊,“我的小宝宝呀……”

    “好香……好甜啊!”李鹤然嘴角沾着粉色的果酱,咯咯地笑着。

    “哎呀,我的小宝宝终于笑了!”杨诀摸摸他的头,“喜欢吃爸爸再给你做。吃点甜的就会没烦恼了。”

    孩提时,每当他难过时,杨诀都会给他做草莓果酱。

    李鹤然拿起调羹舀了一匙草莓果酱吃,舌尖浓郁甜蜜,还是旧时的味道。

    一阵酸味过了鼻尖。

    “爸……”李鹤然再也克制不住,嘶哑着哭腔叫了一声,无止息的泪水淌满脸颊……

    老家没有高铁,李鹤然从高铁转火车历经十小时才回到那块他久未踏过的土地。

    县城的火车站地处荒僻的郊区,又脏又小。当李鹤然背着双肩包挤过人群出站时,外面是阴天。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还弥漫着薄薄的水雾,故乡袅袅的柳在乳白的雾色中洇出好看的冷绿。

    李鹤然打了很久的车,都没被接单。一辆公交车正好驶过来,李鹤然便快步登上去。

    车门关闭,公交车飞驰向前。

    路面的水洼里,孤单地躺着一个金灿灿的篮球挂件。

    车开过一站,李鹤然才发现手机上的篮球挂件不见了。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李鹤然艰难地穿过人群巡了两遍过道,都没发现丢失的篮球挂件。

    不会掉在火车站了吧?

    车在第二个站台停下时,李鹤然冲了下去,奋力地向火车站的方向跑。

    天色越来越黑,路面的风越来越大。

    窄窄的柏油马路上车马人都很少,只有路两旁大片大片的芦苇花在疾风中摇晃,荡漾出无边的寂寞。

    乌云在远处的山岗上低垂,豆大的雨点开始掉落,一颗接着一颗,越来越密集,打在脸上生疼。

    等李鹤然终于跑回火车站时,这个一天只有一趟列车经过的小站已经关门。他浑身湿透,在雨中一圈又一圈地走寻着。

    突然,他看到了水洼中的篮球挂件。

    雨水大到糊住了他的睫毛,使他看不清路,向前跑时,也跌跌撞撞。

    “池峋……”李鹤然跪在水洼旁,顾不得泥水的浑浊,伸手捞起那枚篮球挂件,痛哭起来,“没丢,没丢……”

    一把雨伞撑过他头顶。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小男孩。

    “哥哥,你为什么不打伞啊?我把我的伞分一半给你。”

    “谢谢……”李鹤然的热泪混着冷雨从脸颊滚下去。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啊?是大坏蛋欺负你了吗?”

    “我……我找不到他了。”李鹤然垂下头,双手撑地,“我好像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哥哥,你要找谁,让警察叔叔帮你找。”男孩轻轻拍掉李鹤然头发上的水渍。

    “言言,你怎么乱跑啊?”一个大人走过来,抱走了小男孩。

    “哥哥没伞,我给他打伞。”男孩在男人的怀里挣扎着,想要下去。

    “别人没伞关你屁事啊?”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当李鹤然走回到家门口时,大雨已住,明月高悬,衬着老房子旁横斜的黑色枝丫,如墨如画。

    他抬起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敲下门。

    “吱”的一声轻响,门开了,门后是母亲的笑脸。

    “我的小然回家了。”周绮寒拉他进屋,“提前一天回来,怎么不告诉妈妈?”

    “我……”李鹤然鼻尖泛酸,“妈,我都没敲门,你怎么知道是我回来了?”

    “傻孩子,妈是老了,耳朵不好使了,但儿子的脚步声还是听得出的。”周绮寒帮李鹤然褪下双肩背包,“一身淋成这样,快去洗个热水澡。”

    “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麻辣鸭头。你舅妈和年年正好也是今天回老家,晚上上我们家吃饭,我就想着做点小孩爱吃的。”

    “年年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李鹤然很惊喜。

    这些亲戚的孩子里,就数年年和他最亲。每回家族团聚,年年都只黏着他一个人,“哥哥”长“哥哥”短的,连晚上睡觉都要跟李鹤然一起。俩人年龄差大,出门在外,总被认错成亲父子。

    李鹤然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就听到敲门声。

    “应该是你舅妈到了。”周绮寒来不及解下围裙,就去开门。

    “大姑姐。”门外的女子向周绮寒问候了一声。

    “姑妈好。”女子领着的小男孩也叫了周绮寒。

    “欸!”周绮寒笑着应了,“我们年年被妈妈教得好乖好有礼貌。”

    “舅妈好。”李鹤然从客厅走到门边。

    “哟,小然回来了!真好!”女子把男孩提到李鹤然面前,“年年前段时间一直念叨着要鹤然哥哥呢!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他调皮捣蛋了。”

    “年年。”李鹤然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捏小男孩的脸颊,小男孩却躲到女子身后,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他。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害羞?”女子把小男孩从身后拽出来,“年年,快叫哥哥呀!”

    “哥哥变坏了。”小男孩把双手放下来,脸上全是泪,“我不要跟哥哥玩了!”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恐怖威胁

    周绮寒立在紧闭的房门前,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却隐隐听到李鹤然压抑着的痛哭声。

    她的心痛到揪了一下,无能为力地垂下了手。

    “大姑姐,小然他……”女人脸上充满自责。

    “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哭出来他心底也会好受些。”周绮寒招待母子俩在客厅沙发上坐,“我去烧菜,你带着年年看会儿动画片。”

    一走回厨房,周绮寒就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作为一个母亲,她常常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在李鹤然小时候,她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也没能多陪伴他。等李鹤然长大后,她也没有什么人脉关系可以多助力李鹤然的事业。可李鹤然每次见面都会拥抱她,说她是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妈妈。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绮寒加快了擦泪的速度,撑起笑脸。

    “姐,我进来拿点东西。”女人对着周绮寒笑了笑,拿了只碗,接满水,又抽了根筷子返回大厅。

    “周稚年,可以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说鹤然哥哥变坏了吗?”女人把碗和筷子放到茶几上,蹲下身,捧起小男孩的脸。

    “同学们都说哥哥是大坏蛋。他们说家里的大人、新闻上、报纸上都是这么说的。”

    “年年,你告诉妈妈,你看到了什么?”女人把筷子斜插进注满水的碗里。

    “筷子变弯了。”

    “但是它实际上呢?”女人把筷子从水中抽出来。

    “很直。”

    “不错。”女人面带微笑,“年年,你说得很对。我们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耳朵听来的呢?”

    “可大家都这么说。”小男孩低下头。

    “妈妈问你,每次回老家,是谁教你数学题?是谁给你讲故事?是谁让你骑在他肩膀上玩?还有你手里的奥特曼玩具,是谁买给你的?”

    “都是……哥哥。”小男孩的声音小了下去。

    “那你自己觉得鹤然哥哥是大坏蛋吗?”

    “哥哥很好。可是……”小男孩流下了眼泪。

    “可是在学校里,其他人都觉得鹤然哥哥是大坏蛋,你不敢反驳他们,不敢跟他们不一样。对不对?”女人拭去小男孩的泪。

    “嗯。”男孩吸了吸红红的鼻尖,“妈妈,我知道错了。我要跟哥哥道歉。他……他会原谅我吗?”

    “妈妈不知道。”女人站起身,看着小男孩的反应。

    “妈妈,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小男孩跑到李鹤然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李鹤然早就处理干净脸上的泪痕,苍冷的脸上透着温煦的笑意。

    “年年,怎么不去看动画片?”李鹤然蹲下身,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捏周稚年的脸蛋,耳边却响起那句“哥哥变坏了”。

    像仙人掌的刺,把李鹤然的手扎了回去。

    “哥哥……”周稚年两只小手抱住李鹤然的手腕,“对不起。我不该跟着别人一起说你是大坏蛋。在我心里,哥哥是很好、很好的人。”

    “谢谢……”李鹤然垂下头,心中某个地方像是松动了一般,泪水滴在木地板上化作凸面的水晶,“谢谢年年,愿意相信我。”

    “那哥哥……”周稚年在李鹤然脸上亲了一口,“能不能像以前那样,陪我一起看动画片?”

    “好。”李鹤然笑着用指节撇去眼尾的泪,抱起周稚年往客厅走。

    “……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不一会儿,CD机里传来《虹猫蓝兔七侠传》的声音。

    “心中想的就是他,任凭梦里三千落花……”李鹤然把周稚年抱在腿上,跟唱着片尾曲。

    “七剑合璧!”周稚年笑着做舞剑的动作。

    “姐,你看他们兄弟俩多亲。说起来,周稚年这名字还是小然帮忙取的呢。”

    “是啊。”周绮寒望向李鹤然,心下隐忧,“我多希望小然也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姐,您有想过给小然说一门亲事吗?”

    “我又何尝不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但是……”周绮寒叹了一口气,“小然这孩子我是清楚的。别看他对谁都笑脸相迎,其实他心里有杆尺,谁真心,谁假意他心里门清。真要是遇到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他就能把自己一辈子都给出去。”

    “您是说小然放不下他之前那个男朋友?”女人皱了皱眉,“可小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人都没出现。为这么个人,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我也插不上嘴,小然自己说了算。”周绮寒返身打开冰箱门,去取食材,“我现在就愁,怎么让他开心一点。”

    “姐,您最近不是重开了花店吗?明天不如让小然跟你去店里帮忙,转移一下注意力,多接触现实生活中的人,总不比网上恶意这么大。”

    周绮寒对着女人的提议,陷入思考。

    第二天一大早,李鹤然就被周绮寒拉去了花店。

    上午九点,花店迎来第一位客人——一位中年女人,烫着复古的卷发,戴着珍珠耳环。

    “老板娘,上午好啊!”那人亲切地与周绮寒打着招呼,看样子是店里的熟客。

    “欢迎欢迎!”周绮寒面带笑容,快步走过去,“今天还是要满天星吗?”

    “不了。我女儿昨天放假回来,她喜欢蓝碎冰玫瑰,给我包一束吧。”中年女人瞥见在周绮寒身后剪枝的李鹤然,一双眼睛泛起光芒,“哟,这小伙子是你儿子吧?”

    “对。昨天刚从C市赶回来。”

    听客人提到自己,李鹤然主动上前问候了一句“阿姨好”。

    “想不到我们小县城还有长得这么标致的小伙!”中年女人满意地打量着李鹤然,“老板娘,看过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电视剧《他如雪》没?你儿子跟里面的男主角长得真像啊!”

    “啊……噢,是吗?没看过。”周绮寒与李鹤然面面相觑。

    “那电视剧可好看了,可惜被锁了。不过我女儿网盘里有资源,你要是感兴趣我分享给你。”

    “噢……好。”

    李鹤然立在一旁提着一口气,生怕被人认出来。

    “你儿子什么学历,在哪工作啊?”

    “他大学本科。自由职业。”周绮寒一边包花一边小心应对。

    “我女儿也是本科毕业,现在在市医院行政岗上班。要不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中年女人立刻拿出手机,向周绮寒展示一张女孩照片,“这是我女儿,长得也算小美女了。”

    “这……”周绮寒看向一旁的李鹤然,不知如何接话。

    “阿姨,我已经结婚了。”李鹤然笑着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的素戒。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结婚了。”中年女人满脸可惜。

    等客人拿花离开店里后,周绮寒拉着李鹤然在茶桌旁坐下。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单一辈子吗?”

    “我有池峋。”李鹤然脸上有悲伤的倔强,“他说过,等他回来。”

    “等不到呢?孤独终老吗?”

    “他答应过我的事,都会做到。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其实……”周绮寒灌下半杯茶,“小池这孩子很好。但从我的私心讲,妈妈希望你能找个爱的女孩结婚,有自己的孩子。说得难听点,小池虽然无父无母,但好歹有个同岁的亲妹妹,将来老了也有人照应。你呢?你是独生子。等我老了,死了,万一一方的感情散了,淡了,谁来照应你?你这样,太孤注一掷了。妈妈不会逼你,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话。”

    “不用考虑了。妈,以后别再跟我说这些话。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心甘情愿。”李鹤然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手机响了一下。

    他摁亮屏幕,看到合作方发来的赔偿款明细。

    “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李鹤然走到店外,扶额捏了捏太阳穴。

    他去到最近的一个ATM机,把几乎没用过的一张旧银行卡翻出来查询余额。

    虽然里面的钱没动过,但余额跟赔偿款相比,简直杯水车薪。

    当他失望地把卡插回钱夹时,他突然发现钱夹里一共有三张卡。

    明明只有两张的啊?

    李鹤然把多的那张银行卡抽出来,上面是完全陌生的卡号。

    他把那张银行卡插入ATM机,尝试着输入自己银行卡的密码,居然成功进去了。里面的余额足够缓解燃眉之急。

    这张卡……

    李鹤然回想起来,之前池峋专门给他办过一张储蓄卡。但他不喜欢有太多卡在身上,就一直没收。

    难道是池峋?!

    李鹤然赶紧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银行营业厅赶。

    哪怕能够从这张银行卡找到一丝一毫关于池峋的消息呢?

    他打了流水账单,发现最近一笔款是十个月前打进来的,也就是池峋离开不久后。而打款账户,是在挪威的一家银行。

    挪威……

    李鹤然蓦然回首,怪自己怎么没想过池峋会回挪威。

    虽然他知道池峋以前在挪威待过哪些城市,但是他不知道具体地址,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渺茫的希望去办理签证,迫切地等待签证下来。

    傍晚时分,花店结束营业。李鹤然和周绮寒在晚霞里慢慢散步回家。经过一家小卖部时,那里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站在店门口吃冰淇淋,聊着某位知名国际巨星抑郁自杀的新闻。

    “听说是长期遭受网络暴力,得了抑郁症。”

    “在自家浴缸割腕自杀,一缸子的红水,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一股子血腥味,身体都硬的。”

    “好恐怖啊!他平常在舞台上笑得好阳光,根本不像得抑郁症的样子。”

    “你们听说过微笑抑郁症没?”

    ……

    周绮寒听得提心吊胆,不由得抓紧了李鹤然的手臂。

    “妈,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李鹤然知道周绮寒在忧虑什么,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会振作起来,找回工作,让您安享晚年的。别多想。”

    “嗯。别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周绮寒从不敢问李鹤然对于未来的规划,害怕这样会给李鹤然带来压力。

    快走到家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路。李鹤然用脚探索着石阶先走上去,打开门口的灯。

    灯一亮,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小然,这……这……”周绮寒跑上台阶,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把李鹤然往后拉,“不能在这住下去了。我怕真的有疯子对你……”

    “妈,别怕。”李鹤然拿起手机报警。

    挂断电话后,李鹤然抬眼看向门口。

    那里摆着两个花圈。门上还用红漆刷了字。

    去死吧!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我来迟了

    一大清早,李鹤然就被震个不停的敲门声吵醒。

    本来收拾这一烂摊子事他就已经心力交瘁,彻夜难眠,凌晨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子被弄醒了脾气大得很。

    “谁啊?!”他闭着眼打开门,不耐烦地问道。

    李鹤然感觉有一双手搂紧了自己的脖颈,勒得他喘不过气。耳边是一阵刺耳的、缭绕不绝的哭声。

    “李鹤然!生活很美好啊!你还有兄弟我,别想不开啊!没了你我生活质量会下降的知不知道!你不能死啊!……”

    李鹤然懵逼地睁开眼,看到葫芦娃那张快要哭出鼻涕泡的脸。

    “别哭了,我耳朵疼。”李鹤然从口袋拿出一张卫生纸,揩掉葫芦娃鼻腔里快要掉下来的鼻涕,一把扔进垃圾桶,“哭起来真丑!”

    葫芦娃立刻屏住呼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把脸上的泪都扑干净,再看向李鹤然。

    “没哭了。帅点没?”

    “还行。”李鹤然转身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脑袋,还有点昏昏欲睡。

    “李鹤然,你看这个了没?”葫芦娃在李鹤然身边坐下,强行摁着李鹤然的脖子看向自己手机,“当红国际巨星抑郁割腕自杀!”

    “听说了。”李鹤然双眼流露出同情,但很快被睡意淹没。

    因为这条爆炸级新闻,新闻榜上还出现了相关科普类词条。

    “你再看这个,什么是抑郁症。”葫芦娃点进词条,一字一句读出新闻内容,“这些都是身体向你发出的抑郁症警告,你中招了吗?第一,入睡困难。第二,食欲减退。第三,身体出现皮肤刺痛、呕吐等症状。第四,有自杀倾向。李鹤然,这些是不是跟你很像!你最近失眠很严重啊!”

    “葫芦娃,我真的没事。之前看过心理医生,也吃了药。是有焦虑情绪,但没到得抑郁症的地步。我很困要去补觉,你自己坐一会儿吧,冰箱厨房的吃的随便你吃。”李鹤然站起来,向卧室走,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还没说完呢。”葫芦娃跟进来,靠着床堤坐在地板的坐垫上,嘴里还在唠叨个不停,“你再看看这个词条,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循环经历抑郁期和狂躁期。抑郁期愉快感丧失,思维动作迟钝,狂躁期轻率夸大,精力充沛。还会出现幻觉呢!李鹤然,你有没有这些症状啊?”

    李鹤然没回话。

    葫芦娃扭过头看李鹤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

    床头柜上还放着他小时候送给李鹤然的小火车,已经旧得不成样子。

    “破成这样还不扔,应该已经坏掉了吧。”葫芦娃一边自语一边把小火车拿下来放在地板上,擦了擦轮子,火车居然跑起来了,直往房门外冲。

    “靠,好顽强的火车!”葫芦娃跟随着小火车前进的轨迹追了出去。

    李鹤然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小火车的“嘟嘟”声,还有葫芦娃时有时无的说话声。

    抑郁期愉快感丧失,思维动作迟钝,狂躁期轻率夸大……

    这些声音很真实,真实到让李鹤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无法睁开双眼。

    忽然,他感觉有一双腿站在了自己床边,那人俯下身,在他唇上留下一片湿热。

    触感真实到令他害怕。

    尽管他心里深知这只是一个梦。

    还有耳边的呼吸声,被不断地放大。

    过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那双腿在向门外走。

    “池峋,池峋……池峋!”李鹤然惊醒,房门紧闭着,房内空荡,根本没有人来过。

    “又‘鬼压床’了。”李鹤然坐起身,揉了揉泛疼的脑袋。

    他去厨房拿玻璃杯想接杯热水喝,手却没拿稳。杯子在地上炸开,玻璃碎片飞得哪里都是。

    李鹤然赶紧拿了扫把和簸箕来处理。当他把玻璃片倒进垃圾桶时,他脑海中忽然浮现池峋手拿着碎瓷片呆立在厨房的场景,还有他挽起的衣袖,露着青筋的手腕。

    当红国际巨星抑郁割腕自杀。

    患者循环经历抑郁期和狂躁期……

    那晚在浴室池峋突然对他冷淡,白天又异常兴奋要去拍梅花……

    阴晴不定的脾气……

    一些声音和一幕幕往事在李鹤然脑海中倒带。

    他吸了一口气,觉得肺很冷。

    池峋他……生病了吗……

    “啪”的一声,扫帚倒在地板上。

    当他背着旅行包在机场中迷路时,他的眼睛还是湿的。

    周围的人群在手扶电梯上来来往往,李鹤然望着他们,有些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身边不停地旋转。

    “池峋,你在哪儿……”李鹤然看向手中去挪威的机票,迷茫又无望。

    Good afternon,passengers,flight…

    在机场的语音播报声中,他接到葫芦娃的电话。

    “李鹤然,你那边什么声音啊?你不会在机场吧?挪威那么大,你打算怎么找人?”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去找他。我怕他有危险。”

    “李鹤然,你听我说,先别急,也别冲动。”

    “不说了,我的航班到了。”李鹤然往检票口跑。

    “你别上飞机!池峋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国内!”

    “你……说什么?”李鹤然怔在原地。

    “说来也巧,我姐不是刚生产完吗,情绪不稳定,很像产后抑郁症。我今天就陪她去挂了一个精神科专家的号,那医生好像叫王什么树的,他在电脑上操作时,我好像看到池峋的名字,就一翻页的功夫我也没看清楚。”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鹤然把手中的机票攥皱。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看错,或者是不是正好同名同姓。但我觉得,你先别着急去挪威。我有个亲戚也在那医院上班,我托他仔细问问。明天上午,明天上午我肯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行不行?你别一股脑瞎跑,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被人卖了怎么办?”

    “哪个医院?”李鹤然抓住最后的理智,眼睑发红。

    “就A市中心医院。”

    李鹤然快速挂掉电话,逆着汹涌人潮,飞跑出机场大厅,空气擦着人群发出的巨大流动声,灌入他的耳朵。就在那一刻,“嗡”的一声响,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居然耳鸣了。

    电流声、血管搏动声在他耳中交织不断。

    高度紧绷的焦躁火焰燎满原野。

    “A市中心医院!”李鹤然勾头坐在计程车后座上,拳头狠力抵在座位的皮革料上。

    到了A市中心医院,他几乎混乱到像一个失智的溺水孩子,逢人便抓着问。

    “请问精神科在哪?!”

    “请问精神科的王医生在哪?!”

    “有没有一个叫池峋的患者。”

    ……

    “一大堆姓王的,你找哪个王医生啊?”对方迷惑地看着他。

    最后,他找到精神科住院部。

    李鹤然口干舌燥地重复着那些问话。

    “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王树清医生?他今天不值班喔。你明天早上来吧。”

    “池峋?这个帅哥我倒是有印象。他恢复得很好,就前脚刚出院。”

    “有他的病历资料吗?我可以看看吗?”李鹤然的身体越过护士站的隔离板。

    “不好意思,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透露。”

    “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个啊……直接回家了吧。”

    回家!池峋回去了吗?!

    “谢谢。”李鹤然抓起背包反身跑出护士站。

    他跑过所有他能想到的池峋可能会回的地方,包括三塔湖村小爷爷家的那座老瓦屋,但都一无所获。

    偌大的城市升起月亮和烟火。

    天空寂寞又热闹。

    李鹤然回到家时,已近午夜。

    空空的房间,像一口冰冷的井。

    浅蓝色的碎花窗帘关着,上面映着安静的树影,窗外有不知名的鸟的夜啼。

    薄薄一片月光透进来,在李鹤然床上洒了一层银霜。李鹤然就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手中池峋的照片。

    如果我死去的那天是死在你怀里,我会很幸福……

    可是我舍不得死,我怕我一死,下辈子就忘记你了……

    我不松手……

    如果你喜欢雪的话,会下的……

    毛绒手套在书桌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你总是忘记……

    那天雪夜里池峋对他说过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李鹤然终于明白,那夜池峋是以怎样无望又无助的心情跟他说着这些话,也终于听懂那些话的含义。

    如果我死去的那天是死在你怀里,我会很幸福。

    如果我死去,请不要为我悲伤。遇见你,我这一生已足够幸运和幸福。

    可是我舍不得死,我怕我一死,下辈子就忘记你了。

    我会永远记住你。

    我不松手。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喜欢雪的话,会下的。

    我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毛绒手套在书桌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你总是忘记。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鹤然额头抵在池峋的照片上,睫毛湿润。

    “池峋,你不可以有事……”

    夜晚的寂静将李鹤然的啜泣声衬托得很清晰。

    突然,窗边传来一颗石子擦过玻璃的声音。

    李鹤然被惊吓到睁大了眼睛,泪水从睫毛颤落。

    当他意识到窗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甚至不愿浪费时间去穿鞋,赤着足,发了疯一般跑出房间,跑过客厅,用力打开门。

    门外冷冽的月光里,立着池峋颀长的身影。

    李鹤然还来不及唤一声“池峋”,就被池峋紧紧摁进了怀中。

    “阿然,对不起……我来迟了……”池峋一只手轻轻包裹住李鹤然的后脑勺,嗓音混杂着幽咽,“我的阿然,受委屈了……”

    李鹤然把脸贴在池峋脖颈上,闷着哭声,直摇头。

    “池峋,是我不好,我都没有发现……你生病了……”李鹤然心痛到抽气,“你生病,还一个人……”

    池峋没想到,自己的病情还是没能瞒住李鹤然。

    “阿然……”池峋双手扶起李鹤然的脸,看他哭到脸颊发红,心像被锐物敲碎,“我的病治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真的,阿然……”

    “池峋,你的病真的……没事了吗……”李鹤然的双手牢牢锁住池峋的腰,生怕他像一个梦境突然就消散了。

    “真的没事了。”池峋轻揉了揉李鹤然柔软的发。

    “可你一个人是怎么捱过来的……”李鹤然只要想到池峋独自面对病情的折磨,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他就觉得万箭攒心,“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扛,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你的爱人和家人吗?!”

    “我……”池峋早料到自己擅作主张的隐瞒会惹李鹤然生气,却一时找不到解释的说辞。

    “你是觉得向我坦白你的病情会让我担心,还是觉得我们的感情经受不了考验?”

    “我……”池峋再次语塞,李鹤然的两个猜想都命中他当时的心思。

    让李鹤然知道自己的病情,不仅会使李鹤然伤心,还势必会分散李鹤然在工作上的精力。李鹤然努力了那么多年的演员梦终于开花结果,池峋决不忍心如此。他也深知这种疾病会给身边人带来多大的压力,害怕曾经的美好最终零落成一地鸡毛。

    “你以为这是为我好,可你想过没,我有多害怕你突然消失,多心疼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我知道错了。”池峋拉住李鹤然的手,“我也后悔了,中间想联系你,但被官季霖送到一家私人医院做封闭治疗。幸好有之前为我主治的王医生帮忙,我才能顺利出院回国。”

    池峋把李鹤然抵在门框上,中指和食指轻轻托住李鹤然的下巴。

    “阿然,别生我的气,好吗?我很想你。”

    李鹤然抬起头,清明的眼睛看向池峋。

    思念在爱人眼眸的注视下深深流动。

    只要一个对望,理智就会坍塌。

    池峋低下头,吻落李鹤然唇上的月光。

    他的吻从浅啄到深入,从轻柔到暴烈。李鹤然感觉自己就像凉冬一地雪,而池峋的吻像炽白的太阳,从泪痕中滚过,把他曝晒成薄脆的盐。

    咸味在池峋的舌尖漾开,自成一片可以溺毙所有的海。

    海潮从李鹤然的颈窝上退去,又淹没了他的睫毛。

    “池峋,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是生活的常态,就像时间有春夏秋冬,食物有酸甜苦辣。痛苦总是不期而至,拥有快乐的能力比快乐本身更重要。所以,痛苦来临时,不要把我推开。我是你的爱人,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就是我的快乐。这段日子,我也反思了,我不该瞒着你小叔叔勒索我们的事。以后,我们要更加信任彼此,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好吗?”

    “嗯。申请跟小猫拉勾。”池峋伸出小指。

    “幼稚小狗。”李鹤然笑着把小指勾上去。

    “怎么不穿鞋?会着凉。”发现李鹤然光着脚,池峋立刻把他抱去房间。

    “暖和吗?”池峋跪在床上,用大腿夹住李鹤然那双赤足。

    “暖和。”李鹤然笑着用脚底板隔着裤子衣料蹭池峋大腿上的体温,“好舒服啊。”

    “脚安分点,怕你踹到我命根子。”

    “就不!”李鹤然故意加大脚动起来的幅度。

    “你怎么这么调皮啊!还治不了你了?”池峋用虎口锁住李鹤然的脚腕,朝李鹤然的脚底板挠痒痒。

    “啊啊……哈哈……”李鹤然笑到在床上翻滚,“痒!错了错了!”

    “哼。”池峋满意地看着笑趴在床上的李鹤然,住了手。

    李鹤然笑出了眼泪。他抬起左手去擦泪,将睡衣带得往上提了些,露出一段细腰。

    池峋眼波流转,看着李鹤然腰部流畅的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张机设陷

    “阿然,阿然……”池峋轻唤他姓名,安抚地吻他侧颈,舔舐他的眼泪。

    当白色的蜜沫淌到池峋身上时,他想到春日里雨水将停未停的清晨,露水一滴又一滴,慢慢注满一块瓦片。

    时间漫长到好像过了好几个晨昏。

    雨停时,汗水濡湿了被褥。

    李鹤然呼吸时微张着唇,池峋出神地看着他唇瓣间粉色的舌头,心像被挠了一下。

    很痒。

    ***

    不一小会儿,水泽顺着池峋手指的缝隙流下来,晶亮的,潮湿的一大片……

    明月沉落山岗,朝阳跃出茂密的丛林。

    三下敲门声惊醒了清晨。

    池峋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下身边李鹤然静谧的睡脸,立马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周绮寒充满诧异的脸。

    “妈。”池峋唤了一声,从门后走出去,把门轻轻带上,避免吵到李鹤然。

    “小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因为太晚了怕打扰您,就没过来问候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绮寒慈爱地看着他,“我是过来问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阿然他还在睡觉,就让他多睡会儿吧。他昨天也挺累的。”

    “嗯。”周绮寒点点头,然后看到池峋脖颈上的咬痕,一脸尬笑,“妈去做你们都爱吃的番茄牛肉汤面。小池啊,待会小然醒了把床单换下来,妈拿去洗洗晒。”

    “昨天换过……旧的已经放洗衣机洗了。我现在去晾!”

    池峋跑到洗浴间,看到壁镜里自己脖颈上红红的印子,害羞得用掌心扣住眉头。

    “家里有长辈还真得注意点。”他挠了挠后脑勺,打开洗衣机门取床单。

    等他晾完床单返回房间后,李鹤然还在熟睡中。

    池峋在他身边躺下,单手撑脸看着他。

    忽然,一滴泪沁过李鹤然的睫毛沿着脸颊滑落。池峋伸出手,接住已经流到下巴尖上的泪。

    “小家伙,又做了什么伤心的梦?”池峋心疼地把手轻轻覆上李鹤然的发顶。

    床头柜上李鹤然的手机微微震动了好几下。池峋的手臂越过李鹤然去拿了手机,输入密码打开。APP上显示收到三封新邮件。池峋点进去看,全部都是赔偿款明细的邮件。他继续往前翻,看到了李鹤然与律师邮件往来的记录。

    池峋无法想象,李鹤然是怎样在事业毁于一旦的情况下还要独自一人去处理这么多繁杂的事务的。

    手机浏览器接着又蹦出一个关于双相情感障碍的新闻推荐,池峋点进去,发现浏览记录里全是关于这个病症的内容,最新一条记录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原来,李鹤然昨晚压根没睡好。

    他将手机放回原位,静心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让两个人的生活回归正轨。

    令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面对眼前的困境,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有信心和动力去解决问题。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李鹤然是他最大的底气。

    荆棘将十指刺出血水,而热爱与相爱让他们把血水也能点染成殷红的梅。

    池峋坐在电脑桌前,搜索当前A市已有的几家摄影工作室,关注了他们工作室的公众号,甚至伪装成客户加了几个工作室的微信询问不同摄影项目的价格。

    做了大致了解后,他背上包,带上相机走出房门。

    “小池,你去哪呀?早饭马上就做好了。”周绮寒立在厨房门口喊住他。

    “妈,我出去做市场调查,就不吃了。”池峋换好鞋,急匆匆地跑出门。

    “唉,这孩子……”周绮寒摇了摇头,又去做了三明治放在冰箱冷藏,方便池峋回来热了吃。

    当她盛好面端到餐桌上时,她看到李鹤然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从洗漱间里跑出来。

    “小然,你起来得正好,过来吃早餐。”周绮寒招呼道。

    “妈,我有急事出趟门,晚点回来吃。”话音刚落,李鹤然就跑得没影了。

    “大清早的这一个两个,也不吃早餐!”周绮寒叹了一口气,只好自己坐下来吃。

    上午九点,A市人民医院斜对面的咖啡馆里,李鹤然和王树清相对而坐。

    “池峋现在的状况也许看起来很稳定,但还是有复发的可能性。所以,你一定要提醒他保护好自己的情绪,并定期复查。”

    “我会的。谢谢王医生。”李鹤然用拳头顶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请问医生,池峋这次生病是因为网络暴力吗?”

    “网络暴力只是一个导火索。从整个心理咨询记录来看,病根恐怕是他不太愉快的童年经历。”王树清用玫瑰金调羹撇去咖啡上的浮沫,直视着李鹤然的眼睛,“他有跟你提起过官锦这个人吗?”

    “池峋他……很少跟我讲官锦的事。”李鹤然略微回忆了一下,“但我大概能猜到,官锦似乎对池峋使用过暴力。”

    那年在青空篮球场发现池峋手臂上的伤痕时,他就猜测过池峋遭受了家庭暴力。因为不放心这个给他创口贴的陌生男孩,他才偷偷尾随池峋到那个白玫瑰花园前。李鹤然很希望是自己猜测错了,但池峋进门没多久后,他就听到房子里传来打人的声音。为了阻止暴力发生,李鹤然才敲门,用约球的幌子把池峋带出去。

    “使用过?”王树清笑得意味不明,“池峋跟我说,你救过他。如果那天你没有敲门,他就是一个被官锦侵犯过的人。在此之前,他长期遭受官锦的行为暴力、言语侮辱以及性骚扰。”

    “侵犯……”李鹤然心下一紧,感觉心脏正在被一把钢刀凿洞。

    池峋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些事,他也远没有想到,池峋之前的经历糟糕到这种程度。

    “你这么惊讶,看来池峋没有告诉你这些。”王树清一口喝干杯中的咖啡,“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是池峋都不知道的。池峋的父亲池听之,在高中时就患有精神病。后来,他彻底疯了,卧轨自杀,死的时候找不到一块好肉。”

    李鹤然顿住,手指冰冷。

    也就是说,池峋生病,也有遗传的因素。

    “我得回去值班了。李先生,谢谢你的咖啡。”

    李鹤然连忙起身送他。

    快走出咖啡店时,王树清停住了脚步。

    “忘记跟你说了,池峋刚出院那天,复发过一次。就是在听到你的坏消息后,出现了严重的呕吐、肌肉疼痛现象。你对他影响很大。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为了病人,我希望你能表现得开心、积极一点。”

    “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要池峋能彻底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嗯。”王树清笑着点了点头,轻拍他肩膀,“被迫成长,你也很辛苦吧。”

    李鹤然望着王树清走远的背影,很苦恼自己不能为池峋承担半分痛苦。

    既然官锦曾对池峋做过那些事,那池峋很有可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如果能证明官锦的罪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池峋的心结会不会稍微解开一点。

    也许可以先从官锦学生时代的同学身上找线索。但是直接去打听也太打草惊蛇了。

    李鹤然在脑海里过着一个又一个想法,沿着一条小巷慢慢走回去。

    小巷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牛皮癣,还有各色油漆刷的电话号码,“管道疏通”“会计培训”等广告充斥着李鹤然的眼睛。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私家侦探的广告。

    这个……是违法的吧?

    虽然很心动,但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中国好公民,李鹤然还是忍住没有记下私家侦探的号码。

    还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吧。

    等李鹤然一番纠结回过神来后,他才发现自己走过了头。

    眼前是一条他从未走过也完全陌生的巷子。路中间的青苔长得很深,看来平时也鲜有人至。

    李鹤然正准备转身往回走时,看到前面的老屋里走出来两个年轻人。一个高高瘦瘦,皮肤白皙,一头银发之下的瞳色很浅。另一个中等身材,下巴上有个烫疤。”

    “帅哥,借个火呗。”银发男子眯起眼睛笑着,牙齿咬住一根烟凑到李鹤然跟前。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过近的距离让李鹤然很不自在,他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不抽烟,那让哥哥们嘴对嘴教你抽啊!”烫疤男追上去,一手摸上李鹤然的手臂。

    李鹤然瞬间心头火起,一个凌空旋踢,就把烫疤男打倒在地。

    “请你自重!”李鹤然又上前一步,做出假动作威胁道。

    “哥,救我!”烫疤男吓得双手抱头,望向银发男子。

    “以我的力气,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了。”

    银发男子仍旧一脸微笑,用脚踢了踢瘫在地上的烫疤男,给自己腾了站立的位置。

    “你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李鹤然也是你敢冒犯的?”银发男子向李鹤然作揖,“小弟无礼,还请您海涵。”

    “哼……”李鹤然瞪了他们两眼,便要往回走,却被银发男子拦住。

    “怎么,你也想跟我单挑一把?”

    “帅哥,别误会。我可是最懂怜香惜玉的,怎么舍得动手呢?”

    “成语不会用可以不用。”李鹤然眼眸幽冷。

    “强扭的瓜不甜,我比较喜欢……瓜熟,蒂落。”银发男子似笑非笑,塞给李鹤然一张卡片,“有空就来我这玩。你们娱乐圈的官锦,不也是我这的常客。玩过了,你就会喜欢上的。”

    “官锦?”李鹤然来了兴趣。

    “他可是我们这的红人。怎么,你也想跟他玩?”银发男子从口袋掏出一把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脸上略有不悦,“我这张脸自然是比不上官锦,但我会的花样,可比他多多了。要不,你先跟我玩玩?”

    “我想知道,你那边是什么个玩法?”

    “我这可是正经经营的场所。无非是一群帅哥美女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

    “那多没意思!”李鹤然勾着眼波看了一眼银发男子,故意把卡片丢回给他,佯装要走。

    “欸!”银发男子快步走到李鹤然面前挡住去路,“我们每个月有一次聚会,只要是会员都能参加。你过来参加一次,就知道多有意思了。”

    “哥,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啊,他都不是会员!”烫疤男急得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惧色地斜着眼看李鹤然,“你来也行,先把会员费交了。规矩不能破!”

    “他长了这么张脸,能来那是蓬荜生辉。收什么会员费?!”银发男子一脚把烫疤男撂到身后。

    “官锦来不来?”

    “有合他眼缘的新人,他自然会来。”银发男子将未抽完的香烟扔在脚下,踩灭,唇上带笑,“你如果来,他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是吗?”李鹤然把银发男子手中的卡片又抽走,“那……后会有期。”

    回去的路上,李鹤然又被私家侦探的小广告吸引了注意。

    要怎样调查清楚官锦的事呢?

    直接报警,证据不足。

    自己上,力量不足,而且不是专业的,可能还会弄巧成拙。

    找外援?

    李鹤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拨打了《现场直击》节目的专线。

    “你好,我想找一下江晓记者。”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命运仁慈

    李鹤然回到家后,发现周绮寒和池峋都不在,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他们,却看到他们发来的信息。

    池峋说自己在三塔湖村采风,周绮寒则去了朋友的老家玩。

    “那现在就我一个人了?”李鹤然难得有了私人空间,居然有点兴奋。

    他很久没拍戏,早就犯了戏瘾。但一个人在家演戏,看上去多多少少有点精神病。

    他在大厅东奔西跑,把所有门窗都关上。

    “应该隔音吧?”

    李鹤然回想着《怀璧者赤行》剧本里的台词,很想演寒山止在误以为爱人死去后找反派景渊对峙的那段戏。

    道具需要用到长剑。

    李鹤然想找个趁手的工具,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合适的。紧接着他盯上了以前他和杨期尘一起组装的那个木椅子。椅子的靠背很高,靠背正中间的一根细木棍用来做长剑正合适。

    他毫不迟疑地将椅子拆了,将那根细木棍掂在手里。

    一,二,三!开机!

    李鹤然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板,瞬间进入角色。

    他对着空气幻想着景渊就站在他面前,还有景渊对他说的话。

    他捂着还有箭伤的胸口,一步一趔趄走向景渊。他的胸脯随着不均匀的喘气起伏,双目发红,颤抖着发紫的唇说道:

    “就因为她秉持事实撰写南楚正史,触动了你的利益,你就要这样构陷她?!我所爱之人一生行善却不得福报,身死乱剑,甚至留不住一个虚浮的清白之名……而你们这群恶人,凭什么能够换一张面孔,就站在这朗朗乾坤下?!”

    “堂堂的南楚殿下,居然为了一介至卑至劣的布衣,沦为这个田步。寒山止,你该醒醒了!只要你承认内史沈如亭的罪状并昭告天下,我即刻退兵,辅你登天子之位!”

    “没错,你们得逞了。于世人而言,她不过俗尘一粒灰,史册一败笔,无人关心她姓名。而她……她是我最珍爱的光啊!我的光源坠落了,从此我心甘情愿困在这永夜之中,直到太阳升起的那天。尔等乱臣贼子,通敌国,贪赈款,其行当诛!”李鹤然嘶吼着流出愤怒的眼泪,捏起剑诀,利落地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前方,细木棍的前端却正好怼到池峋的面前。

    “池……峋……”出了戏的李鹤然莫名尴尬起来,他急忙抹掉脸上的泪,用细长棍一下一下戳池峋的胸口,“臭池峋,走路为什么不发出声音?”

    “我声音很大啊。是你太投入了没听到。”

    “还敢顶嘴!”李鹤然加大手劲继续用棍子一下一下捅池峋的胸口。

    “啊!”池峋忽的眉头一皱,表情痛苦地勾下头,一只手紧捂胸口。

    李鹤然吓得把手中的木棍丢了,跑过去抱住池峋,用手轻轻摸池峋被木棍捅过的地方。

    “这吗?好点没?对不起,我下手太没轻重了……”

    然后,他那只手被池峋握住,被带着在池峋结实的胸肌上流连。

    “手感怎么样?喜欢吗?”

    听到头顶飘来池峋得意的笑声,李鹤然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又骗我!我跟你拼了!”李鹤然一把把池峋摁倒在沙发上,在他身上打,引发一阵“啪啪”声。

    “说!还敢不敢骗我!”李鹤然双手轻掐住池峋的脖子。

    “敢啊,就想被你打,好爽。”池峋心安理得说这话时的表情实在欠揍。

    李鹤然急得“哎”了一声,快要哭出来。

    “不行,你要说不敢,说不敢!向我求饶。”

    “好好好,我不敢,不敢了。求求李大人饶小的一命。”池峋立马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算你小的识相。”李鹤然松开手,心满意足地笑了,正要起身,却被池峋扣住手腕,往下一拉。

    他整个人都扑倒在池峋身上,两副身体隔着衣料磨出细响。

    “干嘛……”突然这么近距离地看池峋的脸,李鹤然又不争气地害羞起来,一片粉色从双颊蔓延到耳根。

    池峋无声地注视着他,大拇指放在李鹤然的下巴窝上摩挲。

    “阿然,你好可爱。”温柔的笑意自池峋眼眸中波荡,他仰起脸,吻了两下李鹤然的下巴,又伸出一点点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李鹤然的唇角。

    “阿然,喜欢你,好喜欢你。”池峋把李鹤然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我的阿然不要怕。我会好好活着,陪我们阿然到老。我还会和我们阿然一起克服眼前的困难。我还会拍出很多好的作品,我们阿然也会重新返回荧幕。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

    “嗯。”李鹤然终于卸掉多日的伪装,把脸抵在池峋胸口,红了眼眶。

    他从未想过放弃。

    但是从剧本接到手软直接坠入无人问津无人敢用的境地,这个落差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失业,债务,流言……这种种不堪李鹤然都能承受,但他唯一不能承受的就是池峋随时可能会复发的病。

    因为无法掌控,所以战战兢兢。

    他从未问过池峋生病和治疗的事,总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池峋会再次被病痛折磨,甚至因此丢掉性命。

    李鹤然以前总觉得,他们还年轻,他们来日方长。后来他才发现,生命和岁月是一片太容易融化的雪花,稍有不慎,就能从指隙溜走。

    所以和池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只想带给池峋轻盈的、纯粹的快乐。

    尽管这些快乐,始终是立在一根悬空的细小钢丝上。

    而池峋轻易看穿了他战栗的心,一点点,让这些快乐落地,站稳。

    “阿然,我有个想法。我们去开间摄影工作室,你觉得怎么样?”池峋吻掉李鹤然的眼泪,等他回答。

    “池峋,你有想法是好事。我当然支持了。”李鹤然清楚池峋一定是深思熟虑后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你打算怎么做?我能做点什么吗?”

    “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出马。”池峋卖着关子没具体说什么事,而是将开摄影工作室的事细讲开来,也好让李鹤然不那么担心。

    “我想把工作室的业务重点放在旅行写真约拍上。原因嘛,一是前景好。我看了近几年的地方工作报告,我们A市以三塔湖村为中心的旅游业发展得很好,这块的GDP增速和体量是最大的。地方未来的规划也是把A市打造成旅游型城市。交通便利,一年内会开通高铁,蓝玉镇的高速公路也会通,外地人过来旅游会很方便。节假日期间景点还有门票减半优惠政策。旅行写真约拍需求量可观。二是目前做这块业务的工作室很少,竞争也小,不用费力争客源。三是我有绝对的成本优势。”

    “嗯。”李鹤然一边认真倾听一边思考,“前两点我听懂了,第三点的成本优势……是指什么?”

    “你想啊,我们进入景点给客户拍照时首先需要干什么?”

    “买门票?”李鹤然不太确定地说道。

    “对。我是三塔湖村的人我可不用买门票。现在门票涨到一百五了,我这可是省了一大笔呢。”

    “哦——”李鹤然恍然大悟,旋即手指就攀上池峋的鬓发,勾人地挑弄,“池老板,苟富贵,勿相忘。我给你做小助理怎么样?”

    “做我助理?那可不轻松,很多工作内容的。”池峋顺着李鹤然的玩笑话说道,手指沿着李鹤然的腰线上移,尾音放到很轻,“阿然,你倒是说说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能想到的程度,我都能做到。”李鹤然故意用指尖点着池峋的喉结。

    “阿然……”池峋翻身把李鹤然困在身下。被池峋刚才那番又搂又抱后,李鹤然的衬衣已微微起了褶,门襟两颗纽扣之间的衬衣料隆起,形成缝隙,透出自然下陷、延展的阴影。

    ***

    “阿然,你喜欢这样吗?”

    李鹤然别过脸去,不说话,薄薄的汗水从额头淌下来。

    “阿然,你不喜欢吗……”池峋冷嗖嗖地轻笑一声,不怀好意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

    “我……喜欢……我好喜欢……”李鹤然败下阵来,伸出双手,紧拥住池峋。

    池峋在他耳边私语。

    光影从客厅一点点撤走时,沙发巾滑落堆积在地板上……

    一直到了中午,池峋才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先把这个拿去洗了。”池峋心虚地拿起脚下的沙发巾,“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李鹤然不敢抬眼看池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吧。”

    “好。”

    池峋刚起身离开,李鹤然就羞得把脸埋进靠枕里。

    刚刚对彼此都说了什么不能播的话啊?!

    拍戏都没见过这么烧的台词。

    “阿然,过来吃饭了。”一小时后,池峋解下围裙,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

    “哦……”李鹤然坐到桌边。

    “吃这个猪蹄补补。”池峋盛了一碗炖猪蹄放到李鹤然面前,“最近太瘦了,要好好吃饭。”

    “谢谢。”李鹤然用勺子舀了一小块猪蹄吃,香味浓郁,入口即化。

    “对了池峋,你之前说有件事需要我出马,是什么事?”

    “我想给工作室做一些宣传小卡。初步设想是做成书签样式,正面可以印一些摄影作品,背面印工作室的信息。缺个模特。”

    “拍广告啊,那你找对人了。”李鹤然很开心自己能派上用场,“我们什么时候去拍?”

    “你下午有空吗?”池峋计算着场地租赁、营业执照这一系列琐事办下来的时间,觉得做宣传卡这事越提前越好。

    “有空。那我们吃完饭准备一下就出发。”

    “嗯。”池峋帮李鹤然把餐巾纸备好放一旁,“正好带你去三塔湖村好好逛逛。”

    下午两点,二人抵达三塔湖村。

    眼前是一段废旧的火车铁轨。轨道旁种着一大片银杏树。正值秋寒,银杏叶都被冻黄了,随风飘舞,在草坪上落满厚厚一层金黄色。

    李鹤然跑到树下,蹦蹦跳跳的,用脚踩在叶子上发出“沙沙”声。

    “池峋,好多好多叶子啊,鞋子都陷进去了。”李鹤然大笑着,拾起一片银杏叶,对着阳光照落的方向举起来,叶子的边缘散发出柔美的光。

    池峋立在李鹤然身后,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一半被树荫笼罩,一半披落明亮。

    他忽然感觉到命运对自己的仁慈。

    “池峋,你傻笑什么呢?”李鹤然跑过来拉住池峋的手,“陪我一起踩叶子。”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玫瑰之吻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块放牛。”池峋指着前面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说道,“就把牛扔那,然后我就靠在这个铁轨的枕木上睡觉。”

    “哈?”李鹤然好奇起来,“牛这么乖吗?都不用看着。”

    “大部分时候是乖的。不过有一次,我睡得太死了,牛走远了,把人家的禾苗吃了一大圈,搞得我被那家人追着骂。”

    “哈哈哈……”李鹤然笑得前俯后仰,“池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呢。”

    “以前这个时候,我小爷爷还会砍个又细又长的竹竿,带我来这打白果。”池峋用下巴指了指银杏树上结的一串串小果子,“用背篓装着,拿到蓝玉巷去卖。卖了钱,小爷爷就给我买武大郎烧饼。”

    “蓝玉巷我每次回家都要路过的,那里还有一个卖炸麻花的,对不对?”李鹤然努力回忆道。

    “对!那个炸麻花也好吃。可惜没开多久。”

    “池峋,你说我们小时候会不会已经在蓝玉巷打过照面了?”

    “应该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如果小时候就见过你,一定会记得。”

    “池峋,你对我的滤镜太厚了,该磨磨了。”李鹤然笑着跳上一旁的轨道,展开双臂,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池峋始终跟在他身边,生怕他摔倒。

    “池峋,你玩过平衡木吗?”

    “就玩过一次,这个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

    “啊……”李鹤然羡慕地撇撇嘴,“我一次也没成功走到底过。今天我一定要……”flag还没来得及立,李鹤然就猛地一斜,快要摔下去。

    “欸!小心!”池峋伸手扶住他。

    李鹤然站在铁轨上,正好与池峋差不多高,一抬头后,四目相对。

    池峋这眼神……

    跟上午在沙发上看他的眼神很相似。

    阿然,我快要喜欢死你了……

    哪个地方都喜欢,喜欢得要命……

    要漱口吗……

    李鹤然好像又听到池峋烫耳的私语,感受到热的指骨紧贴着他颈上的肌肤上移……

    “好了!干正事了!”李鹤然跳下铁轨,咳嗽了几声缓解尴尬,“不是要拍宣传照吗?”

    “噢……对。”池峋把双手从李鹤然腰间放下来,去背包拿相机。

    “阿然,我们先试着拍一张逆光的吧?”池峋牵着李鹤然走到一株银杏树下,“靠着树干,用你觉得舒服的姿势。”

    “嗯。”李鹤然自然倚靠着树干,右脚向前掂,伸出一只手,出神地看着光线从指间落下。

    “哇……”池峋在心底无声感叹,“好像一幅画啊。”

    灿烂温暖的光斑随着微风在李鹤然身上荡漾,像轻盈的水波。

    池峋把感光度调到一百,按下了快门。

    “池峋,怎么样?”拍摄结束后,李鹤然跑过来看成片。

    池峋把照相机倾向他,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池峋,你好厉害啊!这个光晕的边缘,好像还拍出一点点彩虹的感觉,看着就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是模特表现得好。”被李鹤然一夸,池峋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在银杏林拍完后,他们又选了几处经典的风景接着拍了六组。全部拍完后,已是夕阳西斜。

    “阿然,我想回小爷爷家看看。”

    “嗯,我陪你一起。”李鹤然握紧了池峋的手,知道他又想小爷爷了。

    老瓦屋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喑哑的声音,像是被人卸下来过又临时装上去。屋子里的家具都落了灰,夕阳透过雕花窗在雪白墙壁上投下一片金色。

    李鹤然走到那片光里,侧影绘在墙面很漂亮。

    “池峋,你玩过这个吗?”李鹤然交叉着两只手轻轻摆动,一只水墨小鸟在墙壁上飞翔起来。

    “我还会做小狗。”李鹤然用手模拟出一只正在吐着舌头的小狗,还配出热到哈气的声音。

    池峋静静地望着李鹤然,脸上是安稳静谧的笑容。

    李鹤然玩上瘾了,不断变幻手上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双手环上他的腰。

    “阿然,你会得真多。”池峋把脸低下来,贴着李鹤然的耳廓。

    “池峋,你会做这些吗?不会我教你。”李鹤然转过身看他,手指还在摆出各种形状。

    “我会这个。”池峋双手握着李鹤然的脸。

    墙壁上一双唯美的影子交颈而吻,直到暮色降临。

    离开时,李鹤然被篱笆墙边一株淡粉色的野生山茶花吸引,就着月光看了老半天。

    “阿然,你要是喜欢我们摘几朵回去,插在花瓶里看。”

    “可是那样会枯萎得很快,还是让这个美丽的生命继续延续下去吧!。”李鹤然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随着池峋走出院子。

    李鹤然回到家后,难得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看晚间新闻,也没有急着洗漱,而是闷头扎进房间里,一直没出来。池峋沐浴完后喊他的名字,李鹤然也没应。

    李鹤然一旦专注于某种事物,就容易“失聪”,池峋领教过很多次了。

    “在干什么呢?”池峋带着好奇走到房门前,轻推开一条缝隙,看到李鹤然坐在书桌前,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阿然,写什么呢?不会在给我写情书吧?”池峋把门完全推开走进去,看到李鹤然慌慌张张把手中的纸藏起来。

    “没……没什么。练……字。”

    “那我看看练得怎么样?”池峋知道李鹤然在撒谎,装作随意地拿起桌面上的一个纸团打开。

    “别看了。”李鹤然想要伸手夺回来,池峋侧身躲开。

    “爱的你/请于我灵魂栖息/洇开了绚丽/便别夺走那彩虹。”池峋读出上面的字,“这是谁的诗啊?”

    “不是诗,是……歌词。”李鹤然坐回座位上,把脸埋在臂弯里,“算了,不瞒着你了。我最近在学作词作曲。”

    “所以,阿然,这句是你写的?”

    “嗯。”李鹤然把脸埋得愈发深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阿然,你好有才华。”池峋俯身将李鹤然的脸扶起来面对自己,“不要不自信,也不要害羞,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陪着你。”

    “可我……好像做得不好。”

    “阿然,你这是凡尔赛还是自我要求太高了。就这句歌词,写得很棒啊。”

    “可我憋了好几天就只憋出这一句。”

    “灵感这种东西很玄妙的。说不准过几天你就能写出来了。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池峋抱住他安慰道。

    “现在公众都不能接受我的脸出现在荧幕上,没办法拍戏。我就想着去做配音演员,可是找了好多制作组,都被拒了。但我不想就这样耗着,等着,我想继续创作,来回馈支持我的人,也充实自己的人生。”

    “我的阿然好棒!”池峋心疼地抱住他,又有点担忧地问道,“写歌唱歌的话,有渠道可以发行吗?”

    “晴姐会帮我去谈,但还没成功谈下来,平台也有很多顾虑。不过我先准备着。”

    “嗯。”池峋轻拍着李鹤然的背,“我的阿然,一定能够重返荧幕的。”

    “池峋,晴姐给我找了一个音乐老师。从下周开始我要去老师家上课。”

    “哦。”池峋警觉起来,“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啊?”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无效问题,毕竟李鹤然男生女生都喜欢过。

    “不清楚。看微信名应该是男老师。”

    “帅吗?”

    “都没见过我哪知道?”听池峋打听音乐老师李鹤然也警惕起来,“你都有我了你还关心别人帅不帅?帅你也不能惦记!”

    “我……!”池峋有苦说不出,“我就惦记你一个,别人算个空气!”

    “那你还打听别人那么……”

    李鹤然话还没说完,池峋就单手抓住椅背俯下身,用舌头堵住了李鹤然的嘴。

    “小傻瓜,我就稀罕你一个。我是怕你惦记别人,就不要我了。”

    “好了。知道了。”

    李鹤然红着脸背过身偷笑,却被池峋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这才几点,我还没洗澡呢?”

    “完事再抱你去洗。”

    “不行,今天出了点汗,不洗会有味道的。”李鹤然把池峋推开却又很快被压制。

    “阿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香汗淋漓……”

    池峋将指骨嵌入一片白玉中,沉迷在李鹤然变快的呼吸声里……

    李鹤然在昏沉中睁开了眼睛,竟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盆栽。

    素白的陶瓷花盆,带着浓绿青苔的细土,花盆里种着的,分明是……

    小爷爷家院子里的那株粉色山茶花。

    花瓣上还有露珠。

    一定是一大清早从小爷爷家院子里移栽过来的。

    李鹤然慵懒地靠着枕头,手指轻触花瓣,心像微颤的花瓣似的被拨弄了一下。

    房门被打开。

    池峋抱着一支包好的花走进来,蹲在床边看李鹤然。

    “阿然,路上有人卖野玫瑰,我就买了一支给你。”池峋把外包装拆掉,将那朵野玫瑰放在李鹤然脸侧,“喜欢吗?”

    “喜欢。”李鹤然笑着侧了下头,用嘴唇咬下一片花瓣。

    鲜艳的红衬着雪白的肌肤,晶莹露珠在柔软滑腻的唇边流转,看得人实在是……

    春心荡漾。

    “阿然,你故意的吧?”池峋双膝跪在床上,握着李鹤然的脸吻了上去。

    他的一只手从李鹤然的睡衣下摆里探进去,摸到了李鹤然匀称的腹肌。

    身下人的腰很窄,窄到只有他的一只手宽。

    他的手逐渐滑落到李鹤然的后腰,一寸寸摸索着上移。

    “昨晚还没摸够呢?”李鹤然将嘴唇退开来,笑意懒倦。

    “没。”

    “不要脸。”李鹤然嗔笑了下。

    “怎么,后悔了?想退货了?”

    “傻瓜才退货。”李鹤然揪着池峋的衣领,一把把人拽到身上。

    呼吸碰撞,花香散落。

    野玫瑰滚落到枕边……

    接下来的日子,池峋忙着找摄影工作室的店面,李鹤然则忙于修习音乐知识。

    “今天下完课,我来接你。”

    “啊……不用了。”

    “为什么不要我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池峋觉得李鹤然这段时间有点异常,下完课后总是躲着他。

    “讲什么屁话呢?!就是……”在池峋面前,演技好像会失灵,“就是今天要学习的内容有点多,音乐老师说可能会延长课时。我怕你等太久。”

    “这有什么。那是不是都不能及时吃晚饭了?我做好饭带过去。”

    “谢谢。”李鹤然半个身子歪在池峋身上,“到时候我提前发消息给你,你看到消息再过来。”

    “说什么‘谢谢’啊?你晚上好好报答我就完事了。”

    “滚!一天三顿都喂不饱你!你脑子里能装点别的事吗?”

    “我脑子里装什么事了?”池峋睁着一双可怜狗狗眼,“我说的报答是让你晚上给我捏捏肩,你以为是什么?”

    “滚!”李鹤然起身暴走。

    又被这个臭池峋贼喊捉贼了!

    准点下课后,李鹤然没有先给池峋发消息,而是去到附近一家酒店的包厢里。

    “李先生,你来了。”李鹤然一进去,一个年轻人就起身跟他握手。

    “江记者,你好。”打过招呼后,李鹤然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密封文件袋,“上次您跟我说调查到一个叫奚亦轩的受害者,这几天我托高中的教导主任帮忙去学校档案馆查了一下资料,证实了这起侵犯未成年事件。不过,当时校方怕影响不好,而且受害者的父母愿意和解,所以将此事压了下来,针对官锦的处分决定也被撤销。”

    “李先生,这份资料来得很及时。接下来,我和同事会继续追踪受害者的工作单位和住址,争取能够采访到受害者。”江晓将翻阅过的资料重新塞回文件袋,“上周我去了您说的那家酒吧探情况,从在那进行过特殊消费的会员口中得知,那家酒吧极大可能存在大型非法活动。而且,我们在会员随身携带的饮料中检测到氯硝西泮等镇定药物。我们已经报了警,不过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具体犯罪地点和时间还不清楚,警方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家酒吧的老板还算信任我。套取犯罪地点和时间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加油!”江晓伸出一只手,脸上有他这个年龄段少见的天真。

    李鹤然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出来江晓是要和他击掌。

    “加油!”李鹤然笑着迎掌而上。

    “江记者,你之前说看过我的新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愿意相信我的举报?”

    “直觉告诉我,你不是报道上说的那种人。”江晓说完自己先笑了,“作为一个应从客观实际出发的记者来说,用直觉判断人也许不够理性。但我的直觉也是建立在跟你接触的事实上的。我认为,记者需要理性,也需要感性。理性让我们看到事实,感性让我们守住良心。”

    听着这些话,李鹤然感慨万分。

    “我替为博眼球发布倾向性报道的同行,向受此伤害的您和池先生道歉。”江晓突然板正身体,正式地向李鹤然鞠躬,“请你继续相信这个世界!”

    “江记者,谢谢你。”李鹤然的眼底泛起笑意和泪光,“我一直都相信,因为遇到了很多美好的你们。”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无奈之命

    “我们找过两次奚亦轩,他承认了当年官锦侵犯过他的事。不过,他明确表示,不接受采访,也不会起诉官锦,让我们别再找他了。”江晓叹了一口气,“我能感觉他并没有放下这件事。不过,对方都已经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再找他。”

    “江记者,可以把奚亦轩的居住地址告诉我,让我去试试吗?”

    “可以。不过,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奚亦轩不是一个很容易被说服的人。”

    “嗯。我会的。”李鹤然挂断电话,对着江晓发过来的地址搜地图。

    当天下完课后,李鹤然就直奔南鼓巷。

    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李鹤然还没找到奚亦轩的住址,反而被困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

    “出发前做了这么久的攻略,怎么没什么用啊?”李鹤然对眼前的路况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巷子瞎走。

    前方的暮色里隐约透出几个人影。

    待走近了,李鹤然才发现那是三个高中生围成了半个圈,一个小男孩跪在他们面前。

    “小杂种,换条路走就以为哥哥们找不到你了是吧?”领头的高中生伸出一只脚抵在小男孩的膝盖上,“拿出来。”

    小男孩低着头,从口袋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

    “你他妈的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够谁分!是不是还藏了?!”另一个高中生直接拎起小男孩背着的书包,把小男孩整个人掀翻在地上。

    书包拉链被撕开,几双手在书包里翻来搅去,里面的书本文具盒通通被扔在地上。

    突然,另一只手抓紧了书包拉链的口子,一把将书包夺走。

    “你他妈的……”领头的高中生暴跳如雷,抬头看到李鹤然不禁踮了踮脚,但还是没能与李鹤然平视,声音也虚下去,“你……你谁啊?”

    李鹤然没说话,只飞过去一刀凌厉的目光。

    “哥,还要上晚自习呢。”另外两个同伙架起领头的高中生一路跑了。

    “小朋友,你怎么样?”李鹤然把小男孩扶起来,又把地上散落的书本拍拍灰放回书包里。

    “我没事。谢谢大哥哥。”小男孩话音刚落,肚子就叫起来。

    “饿了?”李鹤然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从口袋摸出两颗草莓软糖,“先吃这个吧。”

    “好好吃啊!谢谢大哥哥!”小男孩咂了咂舌尖的奶糖,“爸爸给的午饭钱也是被他们抢走的。”

    “这些人欺负你,有没有告诉爸爸妈妈和老师啊?”

    小男孩摇了摇头。

    “爸爸说让我不要惹事。”

    “你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隔壁的娟子婶说我是爸爸从火车站捡回来的。”

    “小朋友,被欺负了不叫惹事。跟爸爸说,他也不会怪你的。”李鹤然拿出纸巾帮小男孩擦干净脸上沾的泥土。

    “真的吗?”

    “当然啦。爸爸很爱你,就不会怪你的。”李鹤然牵起小男孩的手,“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谢谢大哥哥!”小男孩跟随着李鹤然的脚步。

    “小朋友,你读几年级啦?”

    “一年级。大哥哥,你呢,你读几年级?”

    “我早就毕业了。”李鹤然大笑起来。

    “大哥哥,毕业是什么意思?”

    “毕业的意思呢,就是再也不用去上学了。”

    “噢……”小男孩似懂非懂,“那我也想毕业,九九乘法表太难背了。”

    “小家伙,你还远着呢。”

    走到一个小平房前时,小男孩停了下来。

    “大哥哥,这就是我家。”小男孩推开院门,大喊道,“爸爸,我回家了。”

    “小北回家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小男孩支支吾吾没回答上,看了李鹤然一眼,“刚刚饿了,遇到这个好心的大哥哥给我糖吃,还送我回家。这糖可好吃了,爸爸,我给你留了一颗呢。”

    “小北,以后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爸爸,为什么啊?”小男孩不解地瞪大眼睛。

    “小朋友,你爸爸说得对。”李鹤然走到小男孩跟前,蹲下身,“有一种人贩子,专门给小孩吃了会睡着的饼干糖果啊,等小孩子醒过来,就被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男孩吓到躲在男人身后。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人贩子。”

    “你是……李鹤然?”等门口的路灯亮了,男人认出了李鹤然的脸。

    “我……嗯。”李鹤然只好承认。

    “你球打得这么好,当时为什么拒绝去C市队?!”男人问这话时情绪异常激动,“你知道有多少人热爱篮球却错失了机会吗?”

    李鹤然瞬间被问懵了。

    即便表演填补了他热爱里的空缺,但是篮球一直是他内心不愿触及的伤痛。出道以来,他也从未在公开活动中提到过篮球。

    眼前这个男人又是如何知道他的事呢?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对方也曾是A市一中的学生。

    “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是一种幸运,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李鹤然心痛到无力去解释。

    篮球和表演,他一样也没抓住。

    “小朋友,我要走了。再见。”李鹤然向小男孩挥手。

    “大哥哥再见。”小男孩冲他笑。

    男人拉着小男孩往里屋走。

    李鹤然正准备离开时,看到门口的门牌号,与江晓给的住址信息一致。

    “你是奚亦轩吗?”李鹤然对着男人的背影大喊道。

    闻言,男人与小男孩都回了头。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啊?”

    “小北乖,先进屋吃饭。爸爸和这位大哥哥说点事。”奚亦轩支走小男孩后,朝李鹤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轻笑,“你是替江晓他们来当说客的?”

    “准确地说,是我求江记者帮我调查官锦的。我来这的目的,就是想说服你起诉官锦。”李鹤然开门见山。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起诉官锦。不送。”奚亦轩脸色冷淡,转身走回院子。

    “你难道就不想让官锦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吗?!”李鹤然不甘心地追上去大声反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奚亦轩停下脚步,眼底的愤怒涨红了眼眶,“可那时候谁来帮过我?!连我最亲的家人都跟我说算了!我恐惧,我害怕,我三十多岁了但连一场正常的恋爱都不敢谈!因为我没办法跟别人袒露心扉!错的不是我,凭什么我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我是恨官锦,我比任何人都恨!可那有什么用?!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而那个人渣呢,包装包装就成百万人追捧的新星模特了!你们这些有权有势有钱有长相的人,我根本斗不过!起诉?说得好听,我能请得起更好的律师吗?我能玩得过他的公关吗?我能对抗他那群粉丝的口诛笔伐吗?”

    “对不起……”看着奚亦轩眼底溢出的泪,李鹤然不可遏制地共情流泪了,“我不是来逼你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起诉官锦,我之后绝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不过,我想告诉你,官锦应该很快会受到惩罚,虽然不至于坐牢,但是工作肯定会没了。我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看到李鹤然竟为自己的遭遇流泪,奚亦轩的心有些动摇。

    “你为什么过来劝说我起诉官锦?”

    “因为我爱的人也曾长期遭受官锦的暴力和骚扰,所以,我想让他付出代价,也不想别人再受到伤害。”

    “那你爱人她……还好吗?”

    “他很坚强,有什么痛苦,总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可我舍不得他一个人扛,我想帮他分担,也想让他像个孩子一样轻松地活着。”

    “她能遇见你,真好。”奚亦轩显露出羡慕的神色,还夹杂着一丝遗憾,“曾经,我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坦白我的过往时,她却逃走了。”

    “总有一天,你会遇上那个对的人的。”

    面对李鹤然的祝福,奚亦轩只悲观地扯了扯嘴角的弧线。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小北他经常被高中生拦截抢钱,连午饭钱都被抢走。但他不敢告诉你,怕你说他惹事。我觉得,你要好好教他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不然他会一直受欺负的。”

    “抢钱?”奚亦轩的眸色低下去,“这孩子一整天笑嘻嘻的,从没跟我提过这回事。谢谢你告诉我。”

    “爸爸爸爸,有老鼠,我怕!”小北从屋子里飞蹿出来。

    “小北别怕,爸爸这就来抓老鼠。”跟李鹤然点头告别后,奚亦轩跑进了屋。

    第二天上午,李鹤然还在做着和弦练习时,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我找江记者要的你的电话。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好。”

    李鹤然跟音乐老师请了假,他有预感,奚亦轩改变主意了。

    到了约定地点,李鹤然才发现这是一家篮球主题的咖啡店。

    两个人都只点了热红茶。

    “你知道吗,我的父母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敢惹的老实人。他们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要循规蹈矩。篮球,大概是我唯一的叛逆了。”奚亦轩用对老朋友倾诉的口吻说道,“他们觉得打篮球是不务正业,反对我打,我因为坚持篮球梦,跟他们撕破脸。最后,他们妥协了,说我只要赢了联赛,进到孙泽研的队,他们就同意我走职业篮球运动员这条路。可就在比赛开始前,官锦在我的水杯里下了药,他在训练场的换衣间里……”

    奚亦轩没继续说下去,把指关节攥出声响。

    “所以,你错过了那场重要的比赛。”李鹤然唏嘘,为奚亦轩尘封的篮球梦。

    “从那以后,我就很颓废,甚至会想,这是不是就是我的命?我命中注定不会踏上篮球这条路。之后我父母不想我离开他们去外地,就劝我放弃篮球,安心高考,在老家找份工作。我听劝了。你呢?为什么放弃篮球?因为娱乐圈更好挣钱?”

    “我的半月板切除了,所以……”李鹤然低下了头,“就像你说的,是命吧。可我不甘心,一条命堵了,我就去找另一条命。我就不信,老天有这么多闲工夫来堵我的命!”

    奚亦轩不禁为自己对李鹤然的误解感到愧疚。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拥有在一件事上死磕的勇气。小时候,我就希望成为你这种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的人,可我最后还是变成了像我父母那样,永远过着安全生活的老实人,也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不希望小北也变成我这种人,所以我决定,不再维持表面的平静。我要起诉官锦。”

    “你真的……想好了吗?”李鹤然为奚亦轩的改变感到振奋,但也担心对方是一时冲动。

    “其实,在你昨天跟我说,小北瞒着我别人欺负他的事时,我就想好了。我想用行动告诉小北,遇到伤害自己的人,就要反击。”

    “你是一个好爸爸。”李鹤然为小北感到开心,“请律师的事我来,我有经验。”

    “这倒是。我怎么感觉你从出道起,就一直官司不断呢?”奚亦轩打趣道。

    “命吧。”李鹤然喝了口茶,脸上云淡风轻。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为民除害

    缤纷柔和的灯影在欧式地板上投出各种花纹,舞池区随机播放着一些小众的英式抒情歌曲。

    酒吧的人不多也不少,大部分在隔桌对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安静而舒缓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神经。

    “真没想到,这么僻静的地方还开着一家酒吧。”池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想喝,被李鹤然按住了手。

    池峋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李鹤然就吩咐过他不要吃酒吧里的任何东西。

    “阿然,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又不让消费。

    “带你看热闹啊,顺便给我打个掩护。”李鹤然正说着就看到银发男子从一个包厢走出来,隔着人群对他笑。

    “看到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李鹤然拍了拍池峋的肩,“别跟过来。”

    池峋猜不准李鹤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听指示待在原地。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银发男子从一旁服务员的托盘里拿了两杯葡萄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李鹤然。

    “没想到你这么有品味。酒吧装修得不错。”李鹤然的唇靠近酒杯口,欲碰未碰。

    “待会人齐了,我带你去我们玩的地方,那才是别有洞天。”

    “还要多久?”

    “十几分钟吧。官锦那些等不及的已经在里面玩过一轮了,等新人呢。”银发男子招呼一名服务员过来,把喝空的酒杯放回托盘,微醺的眼波在李鹤然脸上流转,“有没有兴趣先去我那边坐坐?我花样多不是说说而已。”

    “我看不必了吧。”李鹤然勾眼看了一眼人群之外的池峋,“看到那个帅哥没,是我的菜,新认识的。我跟他玩得挺开心的,都快要对你这失去兴趣了。”

    “别啊!”银发男子觑了池峋一眼,“我可跟官锦说了你会去,你不去我这不得被他掀翻?”

    “行吧。你们在哪儿玩?”

    “就这下面。”银发男子用脚尖点了点地板。

    “下地府的架势,晦不晦气啊?”

    “隔音好。”银发男子解释道。

    “从哪进?”

    “楼梯下面有个门。”银发男子递给李鹤然一张会员卡,“拿着这个,那边的安保会放你进去。”

    “那我十分钟后再去吧。先跟我的菜打声招呼。”

    池峋看着李鹤然跟银发男子有说有笑的,心下火大,正烦躁着。一个陌生女人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帅哥,新来的?我们去包厢唱唱歌怎么样?”

    池峋一脸“你谁啊”的表情,无语凝噎。

    “不好意思,这位帅哥被我预定了。”李鹤然走过来对陌生女人礼貌一笑,牵着池峋的手坐到用餐区。

    “阿然,刚那人谁啊?你别什么朋友都交,看着就心怀不轨。”

    “果汁可以喝。”李鹤然给自己和池峋分别倒了杯果汁,就着吸管喝了大半杯。

    “你还没告诉我,刚刚那人谁呢?”

    “不认识,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不认识你还跟他聊这么多?是心疼我低血压吗?”

    池峋单手捏着玻璃杯。

    突然,紧闭的酒吧大门被撞开,一群身着制服的民警冲了进来。

    “都在原地不要动!”

    几个民警两两一组快速分散到酒吧的四个角落,严守着各自负责的区域。一拨人进了包厢巡查,还有一拨人直奔楼梯口下面的小门。

    糟了!

    池峋心底一阵发紧。

    这一看就是来抓不法分子的。

    李鹤然本就得了个“风流”的名头,万一再被曝出出入风月场所的新闻可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一会儿,民警押着几个衣衫不整或是袒胸露背的年轻男人陆续从楼梯下的小门出来。

    这场面实在少儿不宜。

    池峋下意识地伸出手,蒙住了李鹤然的眼睛。

    鱼贯而出的人群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赤着上半身,低着头。

    是官锦!

    “两位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老民警挡住了池峋的视线。

    “我们是真情侣,不是来这……”

    池峋还没解释完就强行被老民警拖走了。李鹤然跟在后面,倒是一脸淡定。

    老民警把他们带进一个空包厢。

    门一关上,老民警就向李鹤然伸出手,李鹤然握了上去。

    “李先生,感谢您的实名举报。”说完老民警转头看向眼睛瞪成灯泡的池峋,“这位小哥别害怕。把你们带进来审问只是掩人耳目,保护好举报人的信息。等我们清理完现场,你们就可以走了。”

    等走出酒吧大门,池峋脑海中还一直浮现着官锦被铐着手的场景。

    “那些人里,有官锦。他……会怎么样?”

    “肯定会被拘留一阵子吧。这事曝出来他也没法在模特圈混饭吃了。我从他以前的同学圈了解到,他高中复读时期强迫过未成年,受害者也准备起诉他,警方会介入调查。如果证据链完整,他会坐牢。”

    “阿然,你为什么会去查官锦的事?”

    “李大侠为民除害,不行吗?”李鹤然脚步落拓不羁,走在了前面,“这次也主要是《现场直击》的江晓记者帮忙调查。”

    “我们阿然还会调用社会资源了?看到官锦这个下场,我挺解气的。”池峋追上去,牵住李鹤然的手,“是不是你劝说的受害者起诉他?阿然,谢谢你。”

    “别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为你。我这是受正义之光照耀,帮助铲除社会毒瘤罢了。”

    “好啦,我们李大侠最威武了!”池峋整个人笑倒在李鹤然肩上,“可是,阿然,万一今天官锦正好没来,不是没办法揭露他的罪恶了吗?”

    “古人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算这次没逮到他,下次他也逃不掉。从来不是别人毁了他,而是他自己毁掉了自己。”

    当天凌晨,当红模特官某参加大型不法活动的新闻就爆掉了热搜。第二天上午,多名男性实名指控官锦性骚扰、强迫未成年人的新闻霸榜各个新闻平台。

    “暄儿,你一定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官锦紧握住陆暄的手,冰冷的手铐在桌面撞出声响,“给我找公关!我的事业不能就这么毁了!”

    “哼!”陆暄将手从官锦手中抽开,“官锦,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过往种种,都可以一笔勾销。但你是怎么履行你的承诺的!狗改不了吃屎!”

    陆暄一站起身,官锦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到脸红脖子粗。

    “暄儿,我错了!都是他们勾引我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改。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不会说放下就放下吧!我……我是真心只爱你一个人!”

    “是吗?你若真心爱我,当初就不会舍得让我给你去顶罪!”陆暄流下热泪,为自己十几年的青春不值。

    “那是因为你那时未满十六岁啊,如果是你就不用坐牢!而我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我怎么可以去认罪!”

    “精准地权衡利益,这就是你给我的真心?”陆暄用力推开官锦,“你别当我是傻子。当初你求我给你顶罪的音频我都留着,我会把这段音频公开,还我自己清白。”

    “暄儿,你这是落井下石,你不能这么做啊!”官锦激动地站起身。

    “陆暄,跟这个疯子说完没?再说下去我可要吃醋了。”一个满身名牌的男人走了进来,揽住陆暄的肩。

    “你他妈谁!拿开你的脏手!暄儿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眼看着官锦要冲上前,一位警察按住了他。

    “我知道了,你是陆老狗给暄儿介绍的相亲对象。一个臭富二代你他妈也配!”

    “亲爱的,你这个疯疯癫癫的前男友还真是怪有趣的。”男人脸上是淡定的微笑,“他一个买学历靠色相上位的小模特不会还妄想着入你家豪门吧?”

    “官锦,跟你介绍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陈暮云。从今往后,你都不要来纠缠我了!”

    “暄儿!你不能这样啊!暄儿,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嗓子忒好,真聒噪啊!”男人一手勾住陆暄的腰向门外走,“今晚的会我推了,给你准备了海岛烛光晚餐。吃完我们再去看电影怎么样?”

    “嗯。听你安排。”

    看着男人手捏着陆暄的腰,嘴唇靠在陆暄耳边说话,官锦就感觉胸口被大火烧出了一个洞。

    “你放开他!你他妈放开他!”

    男人和陆暄的背影在官锦的一声声嘶吼中消失……

    隔日,陆暄官宣与官锦分手,澄清了当年未成年交通肇事案和池峋校园暴力新闻背后的事实真相,并发表公开道歉信。

    一夕之间,池峋在网络上的风评逆转。

    各大杂志社纷纷向池峋投来橄榄枝,但都被他婉拒。

    经历这些事情后,他更加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什么。他不想再迎合市场的拍摄风格,周旋于一群俊男靓女之间。他希望可以创建自己的摄影品牌,回归自然,为每一个努力生活的平凡人记录他们生命中最璀璨的时刻。

    他开始户外摄影,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分享自己最新的摄影作品以及一些基础摄影知识,吸引了大批粉丝关注。

    那个名为“山有木兮”的摄影工作室在他和李鹤然的讨论下装修成原木风格,并在新年前顺利开业。

    “池老板,摄影设备我都按照您的要求调试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李鹤然把照相机递给池峋,等着他检查。

    “小助理上班第一天表现不错哦!”池峋对着镜头看眼前那几个拍毕业旅行照的大学生,画面很清晰。

    “池老师,你的小助理这么帅,让他过来跟我们一块拍呗!”一个男生起哄道,其他人都在大笑着吹口哨。

    “这我的人,你们想得美。”池峋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

    一整天池峋都在跟拍他们,因为聊得来,早和那些学生打成一片。虽然他和李鹤然没主动说过两人的关系,但学生们早看出来他们是情侣,总是逮着机会逗。

    “小助理,你呢?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拍?”

    “谁发工资谁是老大。我当然听老板的。”

    底下人“嘁”了一声。

    “什么工资不工资的,家里的钱你管吧?”学生们继续嚷笑道。

    “好了好了,别插科打诨了,站好!”池峋蹲下身做拍照准备,“再敢打趣我的人给你们拍丑照。”

    “等一下!”

    正当池峋准备按下快门时,李鹤然叫停了他。

    李鹤然向其中一个男学生跑过去,理了理他的衣领。

    “领子歪了,拍起来要不好看了。”

    “阿然,你提醒他们让他们自己整理就行了。”池峋走过去轻轻把李鹤然拉开,用眼睛在那些学生身上巡了一遍,“头发都自己顺平整了。”

    “池老师吃醋喽——”

    在一片浪到飞起的笑声中,池峋抓拍了他们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里最纯真的笑脸。

    镜头中,还有李鹤然那张笑得天真浓烈的脸。

    原来,少年总是相似的。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旅行邀请

    “我宣布,第55届‘超焦距’影像奖最佳创意奖得奖的是——恭喜自由摄影师木兮《夏星不坠》!”

    观礼席瞬间爆发出快要震碎宴厅玻璃的欢呼声和掌声,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夏星不坠》以生活中惯见的倒影作为灵感起点,以新颖的视角、独特的构图、震撼的明暗对比、故事性手法,诠释人性百态,传达生命真谛,一举唱响新世代青年群体敢于打破世俗樊篱、乐观积极勇敢、坚持自我的青春之歌。木兮以其细腻的观察力、自然灵巧的拍摄手法、触动人心的情感表达征服了‘超焦距’影像奖全体评委与亿万网友。我们坚信木兮将以其卓越的天赋、不懈的努力在摄影领域取得更大突破!”

    李鹤然抱着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拉着进度条。

    “阿然,这个颁奖视频你都看多少遍了?还没看够。”

    “人家看你得奖开心,多看几遍不行啊?”李鹤然点击退出,“这进度条拉来拉去好麻烦,我去找个你领奖的cut,慢慢欣赏。”

    “阿然。”池峋坐下来抱住他,“音乐课程昨天全部结束了吗?”

    “嗯。老师说我学得快,课程都往前推了。”

    “我家阿然真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池峋骄傲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跟音乐平台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近期有没有录歌计划?”

    “有一家音乐公司松口了,说如果作品质量好,可以考虑在他们家首发。可是……我歌还没写出来呢。”一想到这个,李鹤然懊恼地低下头,“没有输出,我只能先输入,不断地去看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找寻灵感不只有读书一种方法。阿然,我们约会吧!”池峋柔和地注视着李鹤然的眼睛,“陪我去特罗姆瑟,我们一起看冰川吧。”

    去挪威旅行的这个邀请实在是太突然了。

    李鹤然面对这个邀请时,又无措,又惊喜,又期盼,又犹豫……

    他才发现,他和池峋相识十五年,真正好好在一起的年岁却屈指可数。他们还来不及享受爱情的甜蜜,就疲于周转于人生的各种困境。

    或许,陪伴彼此走过艰难岁月也是一种浪漫。但这种浪漫,底色却是疼痛的疤,相互舔舐的温暖背后,是他们无法安稳的青春。

    他们相爱至此,却甚至没有过一次长途的旅行。

    李鹤然脸上总是无关痛痒的笑,但是池峋知道他只是给自己的伤口化了妆,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池峋看到李鹤然被迫从荧幕上退出后,是怎样一点一点封闭自己的内心的。那些午夜梦回带泪的梦境、躲在房间里没有观众的独角戏都是明证。

    “‘超焦距’影像奖的奖金收到了,就用这笔钱去旅行,当做对我的鼓励,好吗?”池峋小心地化解李鹤然对于出去走走这件事的迟疑和胆怯。

    “嗯。”李鹤然终于笑着点点头,“就是挪威语太难懂了,出门在外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小傻瓜,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的。”池峋握紧他的手,“忘掉所有,尽情地享受这趟旅行,好吗?”

    “嗯。”

    旅行的第一站并不是特罗姆瑟。池峋打算先带李鹤然去他的母校转转。

    走到大学入口时,李鹤然才发现这是他研学时来过的那座城市。

    “原来你当时是这的学生。”李鹤然只粗略记得这个小镇的英文名,还总是说不完整,“我跟你说过的出国研学,就是来的这。”

    “这么巧!”池峋的遗憾大过惊讶,“老天爷也太坏了,都安排我们在同一座城市了,都不让我们遇见。”

    “也不算太坏。起码之后让我们重逢了。”李鹤然挽着池峋的手,穿过一片杉树,“不先去拜访你的朋友吗?”

    来这之前,池峋联系过一位本地朋友,朋友热情地邀请他们来家里住宿。

    “他在这所大学当老师,今天就在学校里。”

    “哦哦。”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一个华裔青年用力朝他们挥手。

    “池峋,我在这!”青年大步向池峋跑过来,给了热情的拥抱礼,并转头想去抱李鹤然。

    “握手就行了。哪那么多繁文缛节?”池峋挡在了青年和李鹤然中间。

    “嗨,大帅哥,还记得我吗?”青年推开池峋。

    “阿然,你们之前见过?”

    李鹤然看着青年那张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脸,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仅路痴,还有点脸盲。

    “咔嚓——咔嚓——”青年举起手做拍照的手势,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绿漆木门,“在那边给您拍过照的?”

    “哦!想起来了!原来您是池峋的朋友。”李鹤然与青年握手,“幸会幸会。”

    “我是池峋的大学同学,你可以叫我艾斯。”艾斯笑容热烈,旋即看向池峋,想要嘲笑池峋的心刹不住,“某人之前可是心心念念着前男友,冷铁一块,别的帅哥是看都不看一眼。如今打脸了吧?不过遇到李先生这种级别的帅哥,再厉害的前任确实也得让步了!”

    池峋先是愣了一会儿,后来才想明白过来艾斯是误以为自己跟他说的初恋和李鹤然是两个人。

    “什么!你在挪威还谈过!还念念不忘!”李鹤然当场就急了,揪紧池峋的衣领,“第一次那么熟练,你是不是已经跟那个人……那个过!”

    “李先生,冷静冷静,先冷静。”看到李鹤然反应那么大,艾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他大一的时候谈过一个,两个月都没谈到呢!都是小孩子时候的事了。谁读书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人呢是吧?”

    “……是我啊……”李鹤然自知理亏,慢慢把手放下来。

    “刚见面就挑拨我和阿然的关系够能耐啊你!”池峋对着艾斯白眼翻上了天。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艾斯卑微赔笑,突然想起来什么,猛的一拍大腿,激动地晃着池峋,“靠,你亏大发了啊!你记不记得有次我跟你说遇到了超级大帅哥,好多美女围着要number那个,我还劝你出去看看,你说你只看你初恋。那个大帅哥就是李先生啊!”

    “……你说什么……?”池峋和李鹤然都呆住了,看着彼此,眼泪渐渐溢出来。

    好像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阿然,以后我们都不会错过了。”池峋轻轻擦掉李鹤然的泪。

    “咦……”池峋这温柔如水的样子实在让艾斯瘆得慌,“好了,两位别哭哭啼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待客不周。我家就在学校后面,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艾斯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拽一个向前走。

    “你边上待着。”池峋插进艾斯和李鹤然之间的缝隙。

    “啧啧啧……”艾斯不好吐槽什么。

    “阿然。”池峋一只手臂从李鹤然的肩膀上绕过去,轻轻捏他的下巴,“好多美女要number呢,你当时给了没?”

    “我都听不懂她们挪威人讲话。”李鹤然把池峋的手打下去,“少兴师问罪。”

    艾斯是独居,但房子很大,参观还花了不少时间。

    暗红色的木地板引着他们走进厨房。

    “你一个厨艺几乎为零的人搞这么大的厨房?”池峋觉得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这个厨房存在的最大作用就是激励我不断提高自己的厨艺!”

    “So,提高了吗?”池峋致命一问。

    “Never!”艾斯双手一摊,坦然接受池峋的拆台,“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精选了一家米其林餐厅,晚上带你们尝尝当地特色美食。”

    “艾斯,多谢你的款待了。”李鹤然向他微微鞠身。

    “李先生,您太客气了。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在挪威挺孤独的,你们能过来有点人气,我很开心。”

    “你的家人都不在挪威吗?”李鹤然有点同情他。

    “我爸妈都在中国。他们离婚后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就很少联系了。”艾斯耸了耸肩,看起来没太在意这件事。

    “对不起。”李鹤然为无意间揭开别人的伤疤感到愧疚,“我和池峋都是你的朋友,叫我然哥就行。觉得孤独的时候,可以找我们聊聊天啊,有空回国也可以找我们玩。”

    “真的吗?你太温暖了!”艾斯笑得很晴朗,拿出手机问道,“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当然。”李鹤然也拿出了手机。

    “咳咳咳!咳咳咳……”池峋屈拳抵在人中处。

    艾斯和李鹤然闻声都将目光投向格外显眼的他。

    “我觉得……”池峋飞快地向艾斯使眼色,“我们三个人拉个群一起聊是不是更方便。”

    “哦……”艾斯太明白池峋这个死德行了,真要加了李鹤然好友还不知道要被他酸言酸语问候多少顿,“说得对,拉群热闹。池峋,你拉个群吧。”

    “拉好了。”

    艾斯和李鹤然点开手机一看,群名叫“爱迪生的思考”。

    “池峋,干嘛取这么个名字?”李鹤然觉得群名很奇怪,“有什么出处吗?”

    “没。随便取的。”池峋打哈哈过去。

    只有艾斯在心里对池峋狠狠吐槽。

    至于吗你?

    点我是电灯泡呢?

    “我下午有课,要先回学校备课了。房子里的东西你们随便动,就当自己家。”艾斯告诉了他们门锁密码,“六点再一起去吃晚餐。”

    “嗯。你先去忙吧。这带我熟,我们自己逛逛就行了。”池峋和李鹤然陪艾斯走到电梯口。

    回到房子后,池峋看李鹤然精神不济。

    “要睡会儿吗?”他怕李鹤然没倒好时差。

    “还不困。在飞机上睡太久了。”

    “是不是中午没吃好?”池峋想起来李鹤然午餐没点多少。

    “不太习惯生冷的食物。”李鹤然笑了笑。

    “小祖宗,我给你开小灶如何呀?”他双手捏住李鹤然的腰,“你亲我一口,算支付给我的劳动报酬,怎么样?”

    “万一你做得不好吃怎么办,我要先消费,再支付。”

    “阿然,你惯会吊着人的。”池峋含着李鹤然的上嘴唇舔了一下,“这是定金。”

    池峋大学期间在导师家参加过圣诞派对,里面有一道鸡肉派的食物很好吃,他打算复刻一下。

    他起锅开火,在煎锅里放了一块黄油,用锅铲推着化开,再加入切好的洋葱、口蘑和腌制好的鸡肉丁炒香,装在瓷碗里。

    “池峋,这张酥皮用来干嘛的?”

    “盖在鸡肉上面,到时候烤出来会很脆。”

    “哦。那我来放。”李鹤然很乐意参与到美食的制作过程中,展开酥皮完整包裹住鸡肉的表面。

    “再在上面扎个小口,以免不透气,酥皮爆掉。”池峋用厨房剪在酥皮中间划了个小口子,又在上面点缀了一段香菜。

    成品从烤箱里端出来时散发着焦香味。

    “哇,看起来很不错。”李鹤然瞬间打起了精神,“池峋,我可以在上面挤点酱吗?”

    “你想挤什么酱?”

    “嗯……”李鹤然一手拿着番茄酱,一手拿着芝士酱,“这两个都好吃。对了池峋,艾斯喜欢哪种酱?”

    “他好咸香口,估计芝士酱吧。”

    “那就它了!”李鹤然挤着芝士酱在酥皮上画笑脸。

    忽然,他感觉肩膀有些痒。

    池峋用嘴叼着李鹤然的T恤领口往下推,对着露出的那块白皮肤咬,留下薄粉的红。

    李鹤然的身体麻得颤了一下,芝士酱乱了方向。

    “阿然,你画歪了。”热的鼻息在他肩上厮磨,一只手包裹住李鹤然握着酱料软瓶的手,“我帮你……”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花很漂亮

    “都怪池峋的鸡肉派做得太好吃,晚餐都要吃不下了。”艾斯在前面带路,走进一家餐厅。

    “简单吃点吧,肚子没太大空了。”李鹤然笑着跟上去,小拇指被池峋勾着。

    艾斯推荐他们点了驯鹿香肠、蜂蜜烤肉和雪魔鱼汤。

    艾斯向他们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值得逛的夜市,还分享了在学校的趣事。

    三人一边轻声交谈,一边享受美食,兴致正高。

    这时,走进来一对中国情侣,在他们斜前方的餐桌落座。

    那对情侣时不时看向李鹤然,手遮在嘴唇上方低声谈论着什么。

    李鹤然坐在靠窗一侧,耳朵被窗外的人声、车声所覆盖,所以听不清那对情侣的谈话内容,只能感受到他们望过来的目光。

    池峋和艾斯坐在餐厅靠里侧,把谈话内容听得分明。

    男:那个是李鹤然吗?

    女:天呐,好像真的是他!

    男:网上好久没他的消息了,没想到是出国玩了。

    女:他把唐依瞳害这么惨,人家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却在这吃香喝辣。

    男:那两个男的是他的新情人吗?你说,同时那个的话,会怎样?

    女:会死人啊!他就不得好死。

    池峋指节攥到尖锐,正要起身发作时,李鹤然的手搭上他手背。

    李鹤然的笑容纯得像一片没有任何杂质的白色。

    “池峋,我怎么感觉那两个人一直在看我?他们是在说我吗?”

    池峋突然明白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对着那对情侣发作,而是要守护李鹤然的快乐、对这个世界纯净而美好的向往。

    “他们在说你身后的花,很漂亮。”池峋笑着说。

    李鹤然扭过头,看到身后窗台上盛开的一朵朵蝴蝶兰,在晚风中起舞。

    “嗯,是很漂亮。”李鹤然侧身欣赏了很久。

    艾斯对李鹤然的事也有所了解。听到有人对自己的朋友恶言相向,他愤恨不平,但更在意李鹤然知道事实后情绪会被破坏。

    “我先去结账。”见池峋和李鹤然都吃得差不多,艾斯想第一时间离开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艾斯,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池峋叫住他,并动了动眉毛。

    “哦……”艾斯心中了然,马上找个理由支开李鹤然,“然哥,能帮我先把车挪出来吗?”

    “没问题。”李鹤然接过车钥匙先走出餐厅。

    艾斯和池峋起身往结账台的方向走。路过说李鹤然坏话的那对情侣时,池峋头一歪,重重地倒在艾斯肩上。

    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说着醉话。

    我靠,这戏让我怎么搭啊?

    “服务员!”艾斯把服务员叫来,递给他钱包,“麻烦结下账。”

    “好的。”收取餐费和小费后,服务生看向池峋,“请问您的朋友是喝醉了吗?需要帮助吗?”

    “哦哦,不用,谢谢。”

    等服务生离开,池峋突然冲到那对情侣的餐桌前,拿起男生面前的酒杯。

    “今儿高兴,喝!”他抓着酒杯摇摇晃晃扑到那男生身上,半杯酒都洒在了男生的衣服上。

    “哪里的癫子!”男生站起来,紧急后退,愤怒地盯着艾斯和池峋。

    女生抽出纸巾连忙去擦男生身上的酒渍。

    “你们有病吧?”女生眼光像刀子飞给他们一眼。

    “她说我有病……”池峋皱着张脸委屈巴巴。

    “不好意思,我朋友醉了。”艾斯一边道歉一边去抢池峋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推搡之间池峋顺势把剩下的半杯酒洒女生鞋子上。

    “你!”女生低头看了一眼鞋子,立马大叫,“服务员!”

    “别别别,二位大人有大量,我朋友真醉了,不是故意的。”艾斯把钱怼到男生胸口,“这是洗衣费,对不住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艾斯架上池峋飞速逃窜,留下那对情侣脸红耳赤,跺脚大叫。

    “看不出来,你这是被摄影事业耽误的池大演员?”艾斯回想着刚才那对情侣的狼狈样就笑个不停。

    “得了点家属真传罢了。”

    两人快走到车库时,李鹤然正好把车挪了出来。

    艾斯载着他们去近年新建的一个唐人街逛。

    那些或古朴或画着唐式彩绘的中式建筑让他们感到亲切。长街迤逦,灯火通明,各种叫卖古玩、字画、手工艺品的店铺向街敞开着。

    “帅哥,姓氏平安福看一看呐!”

    三人经过一个卖刺绣工艺品的小店面时,店主叫了他们。

    “阿姨,我们这三个人,您是喊谁帅哥呢?我这颜值想买都不敢回头。”艾斯停下脚步,故意逗店主的趣。

    “小伙子太谦虚了!当然是喊你们三个,三个都是帅哥!”店主把装满平安福的竹筐端到三人面前。

    “这个刺绣真精致。”李鹤然随手拿了一个掂在手上看,一面绣着小篆书的姓氏,另一面绣着祈福语和山水祥云的图案。

    “这位帅哥有品味!”店主打量着李鹤然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当年可是给皇宫里干过活的。”

    “有艾姓吗?艾草的艾。”

    “有有有!我找给你!”店主翻出好几个样式的艾氏平安福,“挂车上挂房间都好看的,看看喜欢哪个颜色,都喜欢可以多买点送家人,也马上过年了。”

    艾斯想不到可以送的家人,最后只买了一个。

    “这两位帅哥,你们姓什么啊?我找出来给你们看看,喜欢就买,不喜欢也没关系。”店主的目光在李鹤然和池峋的脸上来回跳跃。

    “李和池,池塘的池。”李鹤然回答道。

    “李是大姓,我这绣了很多。就是池这个姓比较少见,绣得少,上午就卖完了。”

    “那我也不看了吧。”见没有池峋的姓,李鹤然便不想单独买,“有唐姓吗?”

    “有!”店主翻出差不多十个,“您这是送男生还是女生?”

    “送我妹妹。”

    “这个粉色好,最受女生喜欢了。”

    “她喜欢素雅的颜色。”李鹤然选了个青灰色的,“就这个吧。”

    “好嘞!这个颜色高级,也好看的。”店主将平安符放入包装盒里,递给李鹤然。

    “阿然,这个……是买给唐依瞳的?”

    “嗯。”

    “可是……唐一飞他们愿意让你去医院看她吗?”池峋替李鹤然感到难过。

    “毕竟我是依瞳出事前最后一个跟她待在一起的人,他们对我心存芥蒂,也很正常。”

    其实,李鹤然很害怕看到唐依瞳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他无法接受那个爬树摘野果、在家门口玩泥巴活蹦乱跳的女孩变成这副样子。

    “你买给她的平安符会很灵的。”池峋更紧地握住李鹤然的手,想多给他一点安慰。

    “嗯。”李鹤然笑容很轻。

    “好了好了,别想伤心事了。我带你们去前面吃那个酸汤水饺。”艾斯很会活跃气氛,总能将他们的情绪带动起来,“那汤里都是红油,飘着辣椒粉、芝麻,那叫一个又香又辣!那饺子皮薄得哟,馅鲜得哟,一咬都是麻油香,雪菜丝掺在猪肉馅里别提多酸爽了!”

    “你不去干美食宣传,真是屈才了!”池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

    “艾斯,你很会品鉴美食嘛!刚刚推荐的那几个菜品也很不错。”李鹤然夸赞道。

    “那是!能交到我这个朋友,你们有口福喽!”

    艾斯拉着他们在一家面食馆铺子外的餐桌旁坐下,点了三碗酸汤水饺。

    面食馆的生意很火,来来往往很多人。

    候餐的时候,艾斯一手托腮,专注地看着点餐区方向。

    池峋和李鹤然被艾斯引得也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几乎素颜,但皮肤很干净,耳边的碎发自然垂落,描摹着她安静的侧脸。

    池峋和李鹤然相视一笑,看出了几分状况。

    “盯人家姑娘盯得眼睛都直了?怎么?春心萌动了?”池峋言笑晏晏。

    “我们系新来的老师。”艾斯闻言没有否认,“不瞒你们说,我跟她表白过被拒了。现在每天去学校都尴尬死了。”

    “没想到你也有脸皮薄的时候。”池峋大笑起来。

    “欸,你们俩当时是谁先表的白啊?”艾斯开始挖起池峋和李鹤然的恋爱史来,想从中取取经。

    “是……”李鹤然的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完。

    “当然我了!”池峋马上打断了他,“我家阿然这么好,只有被人表白的分。”

    “也是。然哥一看就是那种收情书收到手软的人。不过……”艾斯看向池峋,“追然哥的人那么多,怎么就被你追上了。”

    “他没追我。我们就是在相处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喜欢上对方的。”???

    “怎么没追?带你去吃淮南牛肉汤,还有在英国的时候约你出去吃烧烤、拍照,送你礼物,这都是我在追你啊!”池峋大为震撼,“阿然,你那时不会没意识到我在追你吧?”

    “啊……?”李鹤然迟钝地发出反问词。

    “然哥,你也太可爱了吧!”艾斯笑到拍桌,“别人追你你都看不出来?”

    被艾斯这么一笑,李鹤然倒不好意思起来,总害怕是不是暴露了自己有点笨的一面。

    幸好这时面食馆老板端来三碗酸汤水饺。

    李鹤然低头吃水饺缓解羞涩。

    酸爽抓人的味道麻着舌尖,令人回味。

    在唐人街逛了一会儿后,艾斯就回到大学参加一个论文指导会,池峋则带着李鹤然在大学校园漫步。

    月光疏疏漏漏地穿过松针落了满地,映着草地上的残雪有一种圣洁的美。

    “前面那栋尖顶红房子就是我上课的地方,每次去上课我都要经过这片林子。”池峋挽着李鹤然的手,看着树影下亲密的人影,继续说道,“一到晚上这里就会有很多情侣。”

    二十岁的池峋每晚经过这条路时都会想,如果官季霖的工作没有调动,如果他们能一直隐秘地谈着恋爱,那他和李鹤然也会如这些情侣般,手拉手漫步于月光下。

    池峋感受着李鹤然掌心的温度,觉得十九岁的愿景好像在此时此刻实现了。

    “阿然,跟你说一件特傻的事。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池峋指着前面一个石凳,“我前后左右都是幽会的情侣,我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还在白纸条上写诗。”

    “不傻。很浪漫啊……”李鹤然始终微笑着。

    池峋没告诉李鹤然他是边流泪边写的诗,哭声大到让周围的情侣都退避三舍。

    “池峋,你那时写的什么,我想知道。”李鹤然攀着池峋的小臂轻晃。

    “记不清了。当时书是借的艾斯的,写完就随手夹书里了。”

    “这样嘛……”李鹤然用鞋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有些遗憾,“不能在那时候跟你谈恋爱,现在想看你那时写的诗都不能够了。”

    “我又不是李白,写的傻诗有什么值得看的。”池峋摸了摸李鹤然的头安慰他。

    “怎么不值得?我就是想看看……”李鹤然还是很执着。

    就是想看看那个二十岁的不在我身边的爱人,想看看彼此错过的那些流年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