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投毒案再起
松市的冬夜, 寒意砭骨,湿冷湿冷。
江小鱼站在街头,满身披着严霜。附近都是商业街, 没有地方可以就近埋葬,他将几只被毒死的猫装进纸箱中, 小心封好放进车厢。
夜挽春问:“你要带到哪边埋?”
江小鱼说:“我家附近有个河畔,就葬在那边吧。”他也没得心思与夜挽春交谈太多, 半敛的眼眸看着有些冷淡。可没沉默一会, 他又抬头问:“这边离警员宿舍还有段距离,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夜挽春的心似被猫抓一般刺挠好奇,这人的面孔未免太多了些。一时稚气, 一时丧气,一时沉稳, 一时又很呆。变化如此之快却能让人笃信他并非那种奸诈且善于伪装之人, 相信这些都是他原本的样子。
真的很有意思。
“那就麻烦你了。”夜挽春笑嘻嘻说。
将人送回宿舍,江小鱼驱车往家中赶去。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两个个子不高的身影站在院门边。
蒋风花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踮着脚朝路口张望。看见小孩的车出现在视线中, 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没等车停稳便小步快走过来,隔着车窗喊:“乖崽,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呀?”
江小鱼一下车, 她便从衣袋中掏出丝帕为他擦脸:“去哪儿了?这小脸上蹭得一团黑。”
江小鱼低下头,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在哪里蹭的。”他本想先去将流浪猫们葬了,可见老人脸都冻白了, 便由她拉着自己往屋里走。
“奶奶,天冷, 你不用在门口等我的。”
蒋风花嗔怪一声:“又不碍事,我和你阿翠奶奶一起讲话等你,时间过去得还快一些。”
江小鱼被蒋风花拉着,许久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她对待叶青徐犯过很严重的错,可她对自己的爱护,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回家吃了饭,江小鱼拎起铲子出门,两只大些的狗跟在他身后。
“老大,它们是被人害死的吗?”
江小鱼弯腰铲土,一锹一锹堆在坑边:“嗯,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所以你们平时在山上玩时不要胡乱吃东西。”
“人类可真坏。”灰白面两只爪子刨地,帮着江小鱼挖:“可是老大又很好。”
“笨蛋,因为老大是猫!”一条半个尾巴都是黄色的狗反驳。
灰白面刨坑的动作停了,不确定道:“那、那老大爸爸也很好,他总是人吧?”
这下半尾黄也说不出话了,两只狗都停了刨土的动作,睁着眼看江小鱼。
江小鱼抬手擦了下汗,又摸摸它们的脑袋:“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不能要求别人都是好人,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话太深奥了些,毛绒绒们是听不懂的。
灰白面歪着脑袋思考,汪:“就像有好土豆和坏土豆,好土豆能吃,坏土豆吃了会死狗的!”
江小鱼失笑:“对,说的没错。发芽的土豆吃了会死人,我们也不能将芽去了把它当成好土豆,只能选择不吃。我们也不能让世上完全没有坏人,认清这个事实,才要更加地去做个好人。”
这话实在是将两只狗狗给听晕了,灰白面只听懂了前面那句“说的没错”,知道老大在夸自己,尾巴甩得欢快。
半尾黄刨着地:“老大,你为什么是小猫警光,不是小狗警光?”
灰白面学会了倒反天罡,反过来骂它:“笨狗!因为老大是猫!”
两只狗刨着刨着开始吵,没多久就开始打闹。江小鱼的心情受它们影响轻松许多,他呼了口气,抱起纸箱放入坑中,一捧土一捧土将它们盖上。
到了家中,蒋风花和阿翠正坐在落地灯旁织毛衣,见小孩回来了,蒋风花笑着招招手:“来,让奶奶量一下尺寸。”
江小鱼站过去,照着蒋风花的要求张开手臂。
蒋风花报了个数,阿翠记下腰围,说:“小少爷还是瘦了些。”
蒋风花也发愁:“是啊,这腰细的,一掐就能断似的。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有你两个粗,奶奶不跟你夸张啊,二十多岁的年纪,你爸一天那是要吃五顿的呀。”
江小鱼抿着嘴笑,先陪着两个老人坐了会,随后变了猫形去院中和猫狗们交代了一些安全问题。
小黑猫蹲在地上,毛脸严肃:“以后出门玩,一定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要捡东西带回来!”
半耳狸举爪:“老大,那花还能捡吗?”
江小鱼动了动冰凉的爪:“花可以。”
又有猫问:“那钱呢?猫今天还捡了一块钱呢!丢进老大爸爸做的存钱箱里了!”
江小鱼爪子抠地:“钱也可以……”
乱七八糟一通问,将本就没什么威严而言的小猫警光彻底问服了。
“反正你们不许在外面吃东西,有人投毒的!如果乱吃东西被猫发现了,猫就打你们!”小黑猫爪子拍地,努力板着严肃脸凶。
凶完一群猫狗,江小鱼赶紧回屋看书。
之前因为生病已经落下了许久的进度,不能再偷懒了,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地保护它们。
他变回猫形趴在书上,背着枯燥的政治题。
屋子热,容易犯困。他便将窗户推开了些,凉风呼呼灌进,他打了个哆嗦,眯着眼睛舔了口猫爪,将书本翻页。
屋子里背书的猫叫不停,偶尔有起来吃饭上厕所的小猫听见老大在讲话,将头伸进小门里,就听什么什么主义,什么什么价值观。
猫脑子听得云里雾里还当自己在做梦,被年纪大些的猫拖回窝里教育:“小猫警光在读书,不要去打扰他!”
一直看到将要两点,江小鱼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拨过一旁静音的手机,这才发现爸爸和亱莲都给自己留了言。
叶青徐:赛程还有几天才能结束,有没有好好吃饭?奶奶对你好不好?
江小鱼:放心吧爸爸,一切都很好。
他将消息发送,爪垫在屏幕上停了几秒,又发了一句过去:想爸爸。
亱莲的信息很短:
睡了吗?
给你买了蛋糕。
见江小鱼迟迟未回,以为小孩睡下了,他又留了言:放在门口,早上吃。
江小鱼直起身,从桌上一跃而下,四条腿扒拉地飞快,从小门钻出去就往院门跑,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蛋糕盒放在地上。
他叼着盒子又跑回来,丢下东西吐着舌头喘气,小爪子啪啪给亱莲打字:你睡了吗?我拿到蛋糕了!
杏圆眼瞪得大大的,等不到消息他有些失落,耳朵半耷拉着,就见屏幕再度亮起。
亱莲:正准备闭眼,要一个亲亲才能睡觉。
江小鱼脸皮发烫,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尾巴抖个不行。爪子按在语音键上,对着屏幕就是几声响亮的亲亲。
亱莲:收到,准备晚安。
江小鱼的表情却是严肃了,录了一段喵叫指责:猫的亲亲呢!
亱莲:……
这辈子也没做过这种事,他哂笑一声,清了清嗓子,给江小鱼录下一声亲吻。
小黑猫盯着语音条一直傻笑,在桌上发癫般扭来扭去,好一会后才心满意足地拉灯睡觉。
江小鱼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上班,因为刚一坐下,就又接到了一起投毒案报警。
案发地点在松市影视基地,报案人说基地里的猫狗被毒死了一大片。
“靠!这几天怎么这么多投毒案?”张庞庞一把拉上车门,白面馒头般的脸上满是愤恨。
江小鱼直觉不对:“像是集体犯案……第一个案子中那个老头毒狗的药是从哪里买的?”
夜挽春手搭着方向盘,问:“那我们先去老头那儿还是去影视基地啊?”
气氛一时静谧,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江小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寻求自己的决定。
江小鱼张张口,不太习惯地说:“去影视基地吧,那边催得急,说是有大明星的狗被毒死了。”
*
一直知道松市有个影视基地,但这是江小鱼第一次来,毕竟这里位置偏远,进来还要门票。
出示证件后,管理员领着三人往报案处走:“哎呦死了一片,基地里养了好些只猫用来捉老鼠的,全死了,就连人家剧组拍戏的狗都死了。”
“哪个剧组啊?”张庞庞是娱乐圈吃瓜能手,追星也追得厉害:“最近在拍的剧好像就天汉天子吧?”
管理员说:“对,就那部剧。寺潇山主演的嘛!”
张庞庞兴冲冲道:“我老期待这部剧了,好久没这种正统的权谋剧了!”
“那你就凑巧了,报案的就是寺潇山的助理,说不定待会就能看见他呢。”
张庞庞跟着管理员一路热聊:“真的假的?他人是不是像电视里那样帅?”
“是挺帅的,但是吧……”管理员看了眼一旁观察着环境的江小鱼说:“我觉着他是没这位小警官帅的咧。”
“那怎么一样?年纪都差了这么多呢。”张庞庞不以为然。
江小鱼倒是早已习惯他人对自己容貌的注视,也不在意,侧头和夜挽春说着事情:“一般的案件记录和复盘在这个时候就要开始了,待会你记得拍照取证。”
夜挽春嘻嘻笑点头:“放心吧小鱼哥。”
*
天汉是银杏国大一统后的第一个光辉年代,距今两千多年。而天汉天子这部剧,说的就是天汉首位皇帝的故事。
大权谋大制作,主演更是三金影帝——寺潇山。不出意外,这部剧会是今年的大爆款,也是寺潇山信心满满再冲影帝之作。
片酬高,导演和主要演员又很给面子,一切都让最近事业不顺的寺潇山很满意。只是没能高兴太久,他花了大价钱,刚养了半年的蓝湾牧羊犬就因胡乱吃东西吃死了。
“狗就是狗,吃得再饱都要出门找屎吃!”休息室里的寺潇山脸色难看,倒不是在难过狗死了,而是生气.狗死了拖慢拍摄进度。
因为剧中有个狼的角色,寺潇山的狗形象符合,考虑到主人和狗一起参演好炒作好吸流量,寺潇山便顺水推舟,让自己的狗也参演了剧集。谁知道这才刚开机没几天,蠢狗就乱吃东西把自己给毒死了!
“山哥您别气啊,死都死了也没办法,不如想想补救措施。”小助理好心安慰。
“我想?我要是能想还要你们做什么啊?吃白饭啊?”
小助理被怼得讪讪,手脚放在同侧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好在这时寺潇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你打电话报警,我已经和剧组沟通过了,待会会让记者过去,你准备准备,我们直接拿动物卖惨,呼吁保护动物,将流量给炒上去。”
寺潇山福至心灵。
近期出了一起很轰动的虐杀动物报复作案,凶手模仿人伤害动物的行为进行虐杀犯罪,以至于社会上关于保护流浪动物的说法愈演愈烈,许多非理智的极端说辞更是甚嚣尘上。
“好,我知道了。”寺潇山挂了电话,转头吩咐小助理报警。他转身面向化妆镜,又说:“把化妆师喊过来,给我补补妆。”
他摸着自己精修的眉毛:“待会要上镜的,不得好好准备着些。”
小助理被他欺压许久,肚子里颇有怨气,心里腹诽道:就这还被称作老艺术家呢,都要五十岁的人了,还能出演二十岁的天汉帝。
虽然寺潇山保养得好不显年纪,可他将要拍摄天汉帝从二十岁到七十岁的五十年时光,难度属实不小。
当然,这自然也是这部剧的噱头之一。
寺潇山整装待发,面对记者架起的“长枪短炮”露出微笑,正要侃侃而谈,便看见人群后面遥遥出现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抢了他的青梅竹马,让他和风花姨决裂,以至于他被万氏寰宇抛弃,只能委居一个小小的末流影视公司!
寺潇山恨得牙痒,他不会认错,那是叶青徐!就是那个贱人!
第102章 两个爸爸和好
聚光灯本对着寺潇山, 记者也纷纷昂头瞩目于他,却见这人脸色大变,盯着一处直看, 连助理的示意都不管不顾。
一时间,举着话筒的, 扛着相机的,纷纷顺着寺潇山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行四人, 打前头的那个穿着影视基地的工作服, 搁后头的三人并排走着。左边的娃娃脸个子很高,右边的白面馒头也圆圆乎乎,最吸引人注目的, 自是中间那个青年。
黑发白肤,一汪翠绿的眸子看着不像国人。身材颀长, 容貌是一等一的帅气与干净。撞色的毛衣搭配学院风的拉链夹克与斜纹布裤, 复古时尚,不少人一眼认出这是最新的秀场高定。
“这是新出道的idol吗?”
“是吧,这么帅怎么从没见过?”
“长得是真好,气质还这么干净。”
寺潇山脸色难看, 听见人群的议论和夸捧更是要忍不住心中恨意,可等人走近了,他却发现不一样。
不是叶青徐……
面貌虽像,可气质完全不同, 也明显年轻太多。
江小鱼听见人群纷杂,心里越尴尬,面上就愈平静。此时亱莲不在, 自也不会有人知晓江小鱼耳尖的红意究竟为何,只当是天冷, 冻的。
接近人群时他脚步略微停顿,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这才靠近人群出示证件:“您好,办案处,是谁报的警?”
一众记者和摄像师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不是新出道的小明星,而是一名警察。
小助理看寺潇山沉着脸,又看记者的目光重心全部转移,慌忙想起本职工作,清了清嗓子说:“警官你好,是我报的警,下面走什么流程?”
张庞庞说:“带我们去报案地点吧。”
小助理巴不得将他们带离话题中心,勾着腰点点头:“好,好,就在前头不远。”
直到一行人走远了,记者们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将话筒重新对准寺潇山。只是到底被勾了魂,提问都有些神情不属。
这个季节刚开机的剧组不多,影视基地中人员稍显冷清。十几只猫口吐白沫僵倒在地,一只蓝灰色的大狗栽在门牙上,黑紫色的舌头吐出唇外,显然去世已久。
“什么时候发现的?”江小鱼问助理。
助理说:“凯撒,就是这只狗,每天一早就要起来溜,我五点半左右醒来去牵没找到,出门转了一圈……就发现它倒在这里……”
“这里有监控吗?”张庞庞问。
管理员说:“没有,你也知道咱们这是古装影视基地。为了避免穿帮镜头和剧组后期,除了公共场合,一般这种剧组划分后的私人区域都是没有摄像头的。”
“这里除了剧组人员,平日里接待游客吗?”江小鱼又问。
“当然有,只是最近淡季,游客人少。而且这个区域是天汉的专属剧场,他们没结束拍摄前,就算有游客过来,也不会允许他们进入参观的。”
即便他这样说,也不能排除有游客/凶手偷偷溜进来实施投毒。
夜挽春两手插着后脑勺,说:“麻烦了,又没监控,人流量又大,这怎么能知道是谁呢?”
他嘴上说着烦恼,可笑嘻嘻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见江小鱼瞥他,他还一手拉着眼角冲他做了个鬼脸。
江小鱼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将视线挪回猫的尸体上。他看了几秒,突然发现有只狸白色的猫虽然嘴角也满是白沫,可肚皮依稀有着起伏。
他两步上前,蹲下身去摸它的脉搏,确定是有动静,抬头和张庞庞说:“这猫还活着,庞庞你去剧组弄点肥皂水,先帮它紧急催吐一下。”
张庞庞连连点头,跟着助理的引导转身就往剧组跑。
管理员“哎哟”一声,忙蹲下身和江小鱼一起检查:“这竟然还能活?”
一连看了十几只,确定再也没有其余活口,江小鱼按下心中失落,将那只存活的猫抓起来,掏出纸巾给它擦去嘴边白沫。
“这猫……”看清那猫的样子,江小鱼平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眼距很宽,长得像只有毛的鲶鱼。
管理员凑过来说:“哎呀是它呀,我们基地最出名的一只,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反正不是基地放进来抓老鼠的。脑子不好,吃东西也抢不过人家,领导见它可怜就没驱赶。”
说话间张庞庞端着碗肥皂水跑了回来,江小鱼接过,两指捏开那猫的嘴就往里灌。
这猫确实不聪明,即便被人如此对待也依旧呆呆傻傻反应不大,直到实在难受了才呛出几声吐了个昏天黑地。
江小鱼又给它反复灌了两次,直到小猫睁眼才停了动作。
闭着眼还好,一睁眼更是智商不高……左眼斗鸡右眼斜移,反正怎么看都不是正常小猫。特别是当江小鱼避开人群问它还好不好时,它张口对着江小鱼就喊哥哥。
也不说自己好不好,反正问什么都是哥哥。江小鱼无奈,只得将他放进衣兜,打算待会带它去医院仔细瞧瞧脑子和身子。
这边拍照取证记录完毕,江小鱼几人准备回警局,却在路过剧组大门时被记者拦下。明明有三人,十几个话筒却纷纷挤向江小鱼:“警官你好,请问案件有眉目了吗?是有人蓄意想要谋杀剧组的凯撒吗?”
江小鱼不知道剧组这边和记者是怎么说的,只单单从刚刚的现场而言,他有些眉目。但没有证据无法下定论,只能说:“正在调查中。”
见江小鱼抬脚就要走,记者话筒跟上跑着问:“警官警官,你多大了?”
“你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吗?”
“你身上的穿着是圣罗兰的最新高定吗?”
就在一个记者问出这句话后,寺潇山在人群后慢悠悠地问:“是呀,我也很好奇,我国的警察工资收入已经足够公职人员穿上高奢了吗?”
娱记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兴奋起来,再次举着话筒挡住江小鱼的去路:“是呀警官,请你澄清一下好吗?”
夜挽春见状不对,娃娃脸冷了下来,刚要去将人隔开,便听江小鱼认真说:“我是国家公职人员,我的一切收入合法合规,我的警号是XXXXX,如有异议可以直接向相关单位检举。我现在正在办案中,若你们持续阻挠,我将以妨碍公务罪起诉你们。”
他一直是副安静又低调的样子,看不出来什么棱角也毫不尖锐。他说的话也不夹枪带子,语气波动都不大,很平静的模样,却莫名叫人讪讪收口,觉得自己确实是冒犯了他。
夜挽春挑了挑眉,觉得这人真的很有趣,不出头也不一昧委屈,怪不得小叔叔喜欢。
寺潇山难看的脸色江小鱼没看到,或许看到了,但他也不在意。毕竟他想不出他们俩能有什么瓜葛,也无功夫去纠结这些事。
将猫送去医院做检查,进检查舱时那只猫还在对着江小鱼喊哥哥。
张庞庞小声嘀咕:“它是不是在碰瓷啊?主动给自己找饭票?可这长得不像是能有这种智商的啊。”
这个江小鱼就不得而知了,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不幸中的万幸,这只猫不聪明,没能抢到两口吃的,剂量小,所以中毒不深。
医生笑着说:“反正智商肯定有缺陷,有些像患有唐氏综合征。当然目前并没有研究说明猫也能患上这种病,我只是开个玩笑。”
江小鱼点点头,心中暗念:毛鲶鱼实在不好听,那就叫不聪明吧。
这要是让亱莲知道,估计又要犯愁,以后若是有了小小朋友,那名字定是不能让江小朋友来取的。
*
说起亱莲,他今日应酬,与几个商业伙伴一起在山脚下遛马散步。
即便马场处人不多,可那人个高腿长气质清贵,长相又是无出其右的俊美,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怎么也吸足了视线。
有外省的能源大王玩笑着说:“真是不能和亱老弟走在一起啊。”他将要六十岁的年纪,读书不多,讲话粗鄙一些:“他这是天上的月亮啊,与他一比较,我们这些人就是地上的牛屎啊。”
随行的两人财富地位稍差些,一个猴腮男人捧着人讲话道:“那是,那是。古有兰陵王样貌俊美,只得覆面具示人立威。亱总的相貌可比那高长恭还要出色厉害,就是……”那人话锋一转:“怎么没见您身边有人呢?是没钟意的吗?若您不嫌弃的话,我经营着一家影视公司,可为您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人选。”
那能源大王个子不高,挺着啤酒肚,但人挺畅快是个合作的好对象。他大笑着说:“小李那公司里的小孩不错,多才多艺的,前些天有个会跳舞的……”
三人说着那些风月场上的事儿,亱莲眼睛弯着,只是眸中神色冷得很。
昏黄的段子几经出口,那能源大王笑着擦擦嘴角溢出的唾沫,扭头问:“亱老弟觉得咋样?要不要瞧一瞧?”
亱莲一下下抚着身旁的骏马,闻言撩起眼皮,浅淡说:“不必。”
正当猴腮男人要再劝,就见亱莲接了电话,瞬间柔和下来的气场将他看呆了去。
这亱莲果真长着顶级的样貌,就是个子太高了,家世也不是他能拿捏的……
不知道电话那面说了什么,亱莲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长着猫毛的鲶鱼?这么奇怪吗,那叔叔到是要好好瞧瞧。吃午饭了吗?吃了什么?嗯,蒋姨自桐城长大,做菜口味难免要甜一些。叔叔还未吃呢,待会便去。”
猴腮男人一直盯着亱莲的面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就见这如冷莲般的仙人染上人气,竟笑着说:“好,亲亲。”
挂了电话时,能源大王眼光促狭带着放荡:“有情况啊?怎么一直没见你带出来过啊?”
“年纪小,性子也安静,便不想他接触这些场合。”
这话说得不客气,三人都听懂了,却毫不生气,毕竟他们心中自是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好色货。
另一马脸男人闻言还笑着说:“亱总那位刚刚是打电话查岗吧?我老婆早上刚打呢,烦死了,一直强调只有男人,才将她给打发了去。”
亱莲笑着摆了下手:“我家那位,心有大爱,大概只能记得这一天下的猫狗,哪里又能想得起来查我的岗?我倒是巴不得他能查呢。”
他说的这话让马脸男人悻悻止口,能源大王倒是来了兴趣,给亱莲递了根烟,调笑问:“弟妹是做什么的呀?”
亱莲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猴腮男人为他点火,他轻吸了一口,淡说:“万柯摇的儿子,万千里的孙子。至于职业嘛,是个奉公守法的小警察哦。”
三人瞬间收声。
万柯摇独断专裁性子霸道,脾气大到圈子里人称鬼见愁。这,暂且不提。就这万千里,那哪里是常人能够议论的存在?
能源大王正经了神色:“怪不得呢,你一副放在心里的模样。门当户对,当真要好好对待的!”
亱莲指尖碾碎烟火,将渣泽丢进垃圾桶,笑而不语。
*
霸王龙被接回家的那日,江小鱼在院中跟着网上的教程给它做代替前肢行走的小推车。
教程中的狗是后腿瘫痪,和霸王龙的情况有所不同,江小鱼的小推车改了几次都不对,霸王龙推得踉踉跄跄。
两个爸爸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返家的。
叶青徐在院门口便瞧见小孩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纸一手拣着地上的木头零件,神情犯愁。旁边有只两脚猫蹲在地上,上肢光秃秃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瞅。
“小鱼。”叶青徐开头。
小孩听见人喊明显是愣了一下,叶青徐目睹他抬起头,看见自己的那刻,他眼里亮起快乐的光。
“爸爸!”江小鱼丢下图纸和木头块,起身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小猫,扑进叶青徐的怀里。
叶青徐的眼圈早已带上水意,他蹲下身将小猫一把抱起,亲吻他的脸侧问:“好好吃饭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瘦?”
江小鱼黏糊糊地把猫脑袋搭在爸爸的颈边,也不讲话,两只爪子抱着人脖子。
叶青徐便也不再问,侧头将脸蹭上小猫的颊腺。
拖着行李箱的万柯摇看得眼热,行李箱也不要了,对着江小鱼伸手:“儿子,来让大爸也抱一下。”
小黑猫便伸出爪让大爸抱。
万柯摇脸上的胡渣没刮,扎人得很,蹭到小黑猫的鼻头上,江小鱼被刺得打了个喷嚏。
万柯摇哈哈大笑,问:“乖宝,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给猫做小推车。”江小鱼指着蹲在一旁的两脚猫介绍说:“这是霸王龙,我刚捡的。那边那个是不聪明,也是我刚捡的。”
两个爸爸看见霸王龙时不觉稀奇,小孩院子的小猫小狗受过伤的太多,见怪不怪了。倒是看见不聪明时,心里着实纳罕。
“这猫看着就笨。”万柯摇摸着胡渣笑。
叶青徐嘴上没说,心里也赞同。他捡起地上的图纸看了眼,随即说:“这个滑轮安放的位置不对,不符合力学,等爸爸给你改一改。”
“怪不得跑不利索,霸王龙费了吃奶的劲都推不动。”小黑猫嘟囔。
“等你爸画好图纸,大爸给你做。”万柯摇往上兜兜猫屁股,捧着小孩往屋子走。
蒋风花早就听见人声,但没出来打扰这一家三口的相处。见人热乎完了,她才迎出门道:“青徐回来了,累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叶青徐对着她笑了笑:“我都可以。”
万柯摇说:“他爱吃粉蒸圆子,不嫌麻烦您就给他做。”
“不麻烦,不麻烦。正巧我要和阿翠出门买菜,小猫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去哇?”
江小鱼早上本想陪着两个老人一起的,只是此刻爸爸回来了,他显然要和爸爸亲一些,眼巴巴瞅着叶青徐一看就是不想走。
蒋风花也知趣,踮起脚拿帕子给趴在万柯摇肩头上的江小鱼擦擦猫儿瞳边濡湿的毛发:“那我们宝宝要吃什么?奶奶也给你瞧瞧。”
江小鱼本没想法,却突然记起之前吃的那个又臭又香的东西,喵了一声:“榴莲。”
“好~”蒋风花语调长长应了一声,转头嘱咐阿翠道:“走,去推个小菜车。”将从万柯摇身边路过时,她听见万柯摇说:“妈,我回来了。”
蒋风花的眼眶瞬间发红,手指紧紧绞着丝帕,几秒后才恢复平静,拍拍万柯摇的臂膀,出门买菜去了。
即便头等舱的服务再好,长途飞行后的两个爸爸也有些风尘仆仆。更何况叶青徐这几天人在国外,心却始终落在家里,精神一直不好,此时回了家放松下来,眉目间倦意就涌了上来。
万柯摇心疼,不让他忙东忙西,抢过人手上的行李箱说:“你去陪小孩待着,我来给你收拾。”
叶青徐没说话,两人目光交汇之时,他问:“你不累吗?”
是问这几天的路途,也是问这二十二年的时光。
万柯摇将行李箱放倒,大刺刺地岔开腿坐在上面。叶青徐站着,他就仰头看他:“人要是有希望,再疲惫也不会觉得累。”
叶青徐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他。说心不动那是假的,年少相爱,惦记多年。只是他能放下蒋风花,却无法轻易原谅万柯摇。
叶青徐的喉头滚动几下,声音哑了:“那你弄吧,我去看孩子。”
万柯摇在人前一副沉稳、放心、有我在的深情模样,等人一脚踏出房门,再也忍不住心里得瑟,开始哼着歌收拾老婆屋子。
青徐一定是快要接受我了。他拿出叶青徐的大衣,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喜滋滋地想。
江小鱼照常在院中给大力涂润肤油,它的疤口失去了皮毛的保护,很是脆弱。弄完大力,接着就给霸王龙换药。
一番折腾下来也花了不短时间,他擦擦额角溢出的汗,看见一直缩在远处的不聪明,招招手让它过来。
“肚子还疼吗?”江小鱼伸手给它摁着腹部。
不聪明虽然性命无虞,但到底伤了肠胃,疼也不会说,傻傻的,一问只会喊哥哥。
“是有一只猫哥哥吗?”江小鱼问。
他当不聪明这次又会只喊“哥哥”,却听它喵了一声:“你就,是,猫,哥哥。”
“……你见过我?”
不聪明话讲得断断续续:“电视,热闹,哥哥嗯……在,里面。”
这下江小鱼真的惊讶,它说的场景可不就是跨年会的那晚?他当时是猫形出现在电视上的,可不聪明看见他时却是人形。就它这脑子,是怎么判断出来这俩是同一个灵魂的?江小鱼不得而知。
“或许上天在给你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为你打开了一扇窗。”他指尖点着不聪明宽阔的眼距,看着不聪明乱转的眼珠子,笑。
霸王龙一直在旁边推着那个不着力的小推车,江小鱼扶着它说:“这个还没做好,你先别推了,免得弄痛伤口。”
霸王龙粗哑地叫了一声:“猫不疼的,比起那只头被打断的猫,猫没它疼的,也没有大力疼,所以猫不疼的。”
“真的不疼吗?”江小鱼问。
“真的!”霸王龙说。
江小鱼听得心酸,抚摸它的脑袋说:“痛苦是不能用作比较的,不是你没它受得伤重,你就不痛。”
霸王龙表情迷茫。
江小鱼又问:“真的不痛吗?”
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它的迷茫逐渐变为委屈,两条腿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扑进江小鱼的怀里:“猫很痛。”
叶青徐站在他们身后,他听不懂霸王龙说了什么,但他知道小孩说了什么。
江小鱼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叶青徐恍然大悟。
他时常想,他要知足。
即便他被关进审讯室,即便他父子分离二十多年,可他找回小鱼了,他要知足。有那么多穷困潦倒、丧尽家财也找不到丢失小孩的人,比起他们,他已幸运太多,他要知足。
可是痛苦就是痛苦。
怎么能用他人的痛苦去衡量自己的痛苦?然后麻痹自己,说服自己,人家比你不幸得多,你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凭什么他要将痛苦封装起来?他应该像那只猫一样,直白说出自己的很痛。
叶青徐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拉过万柯摇,对着脸就是一巴掌:“我恨你,你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腆着脸若无其事地跟在我身边?”
万柯摇正在给叶青徐换被套,脸上挂着个鲜红的巴掌印,一脸懵逼。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叶青徐说:“我也不喜欢你妈,不能因为她对小孩好,就抹去她对我做过的事。”
万柯摇慌忙说:“这是当然,我没——”他话没讲完,又被叶青徐扇了一巴掌。
“闭嘴!”叶青徐粗喘了口气,眼里带泪却亮得很:“我恨你,但我也爱你。以后你得给我当牛做马,你的所有都要给我和孩子。余生你就用来弥补我和小孩的这些年吧。”
万柯摇被连续打了两个巴掌,却根本想不起来生气。他的大脑嗡嗡直响,只听见了那句“我爱你”。
人高马大,性子比什么都燥。此刻,两行清泪却划了下来,刚想讲话,又呛出个咳嗽。
两人对视间,神情皆是狼狈。可眼波流转时,是释然,也是历经时光的爱意。
距离越靠越近,呼吸渐渐交织。
却听小孩拿着图纸找了进来:“爸爸,什么时候……”
江小鱼话没讲完,就见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江小鱼默默掏出手机,给媳妇猫发信息:
O.O,我刚刚看见两个爸爸在亲亲,大爸脸上有巴掌印。
万柯摇此刻自是不知他的脸皮已被小孩抖了个一干二净,他搂着怀中清瘦的身子,只觉幸福得很,什么都不缺了。
第103章 和亱叔叔骑马
亱莲的兴趣从未如此浓厚过, 在收到江小鱼的短信后,他当即起身出了会议室,对追出来跟在身后的特助说:“后面的会议由你主持, 下午将要点传我。”
汪乘之下半身走得飞快,上半身巍然不动, 推推眼镜说:“好的,您这是准备?”饶是他对亱莲的圣心揣摩已有些水准, 一时也拿不透男人这突然而来的兴致究竟为何。
“接小家伙。通知马场, 下午我带人过去。”
“好的,您慢走。”得了准确消息,汪乘之提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停下脚步,和同样追出来的二助对视一眼。
二助说:“是上次来的那个帅哥吗?看着年纪不大。”
汪乘之点头:“才二十二岁, 刚毕业没多久。”
“啧啧啧, 还是第一次见大老板这样,这是有多大的魅力啊……”二助忍不住称奇:“长得是好看,可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门当户对,你懂什么。” 汪乘之家自爷爷那辈起就开始追随亱家, 自是知道内情的。
“啥?真的假的?是哪家的?”
“行了,不是你该管的,时机到了自会知道。”汪乘之拍拍二助的背:“会议纪要做得严谨些,爷要过目的。”
亱莲要过目的文件, 不仅要求书面漂亮,内容更是要精确直白,不要一丝废话, 做起来很伤大脑。
二助苦了脸。
*
蒋风花带着阿翠买完东西回到家已十点多,看见卷毛小猫直起身站在叶青徐的房门前, 侧着耳朵想要偷听,又觉得不好,来回挪脚。
他这副样子鬼祟得可爱,蒋风花也忍不住压低声音笑着说:“乖崽,你在做什么?”
江小鱼四肢着地,小跑过来,两只前爪搭人腿上,悄咪咪说:“奶奶,爸爸他——”
话没讲完,就见万柯摇顶着两个巴掌印拉开房门,大声嚷嚷:“儿子,你奶奶回来了没,还做不做饭了?”
蒋风花见他春风得意扬着巴掌印的样子,哪里能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心里替他们高兴,嘴上不饶人:“要吃饭你自己不会做伐?你老娘都要七十了,还得喂你吃饭是的伐?我就买了小鱼和青徐的菜,你自己吃树皮去吧。”
万柯摇不与她计较,从阿翠手里接过一堆食材:“得,得,您老您有理,您歇着玩去吧,我来做。”
蒋风花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心里却是再喜悦不过的。
叶青徐换了套家居服,半个身子伸出门,对着小猫招招手:“宝宝过来,爸爸带你画设计图。”
江小鱼两只后脚踩着叶青徐的大腿,左爪搭在桌上,右爪捏着素描笔被叶青徐包在掌心中。
“要考虑到横杆的整体长度和力学结构,入点落在这里才是好的。这样子设计,霸王龙后腿一蹬就能往前跑了。”
叶青徐带着小猫勾勾画画,他书读得多知识融会贯通,性子又稳,讲解的原理让江小鱼一听就懂。
“爸爸,你真厉害,感觉都可以去做大学教授了。”小黑猫星星眼。
叶青徐没说早两年他就婉拒了国外高校的聘请,笑着揉揉江小鱼的脑袋:“不是爸爸讲得好,而是你一点就透。我们小鱼很聪明。”
“我大学课程全部只能及格而已,大家都喊我吊车尾。”江小鱼嘟囔。
“爸爸知道。”见小黑猫昂着头眼里诧异,叶青徐抿嘴笑了一下,说:“爸爸请人查了所有能查到的事,当然包括你的成绩单。”
江小鱼尴尬地举爪子抓脸,听见叶青徐讲:“我们宝宝真的很聪明,一门及格是走小运,两门及格是走大运,可门门都踏着及格线,那就是有水平。”
小黑猫膨胀,尾巴都抖成了球。
万柯摇敲敲门,端着一盘剥好的榴莲进来:“先垫垫肚子,再过一个小时吃饭。”
江小鱼闻见味道第一反应是捂鼻子,可嗅着嗅着香味上来了,爪子摸摸榴莲肉,说:“谢谢爸爸。”
“哎呦,你对爸爸谢啥?”万柯摇一脸稀罕地弯腰亲亲叶青徐怀里的小猫脑袋,抬脸又吻上叶青徐的侧面,得瑟着来,得瑟着走。
房间里没小猫的口水兜,叶青徐就用勺子挖着喂,父子俩说着悄悄话,就听江小鱼的手机响了。
小黑猫嘴里的果肉还未咽下,爪子摁下免提,含含糊糊“喂”了一声。
亱莲说:“下午有空吗?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可是我不会骑马啊。”他甚至没怎么见过马,只在上大学时偶尔见过特殊警种配备的马匹,非常少,只远远看过。
“叔叔教你。”
“可是……”小黑猫抬头看爸爸:“我要和爸爸一起做小推车。”
这下叶青徐没法不出声:“明天不是还休息吗,明天再做也不迟,去和你的男朋友玩吧。”
男、男朋友!
江小鱼被这个名词震了一下,觉得比“媳妇猫”还叫人害羞。
见小猫眼神漂移不知在想什么,叶青徐开口和亱莲说:“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中午一起吃些吧。”
亱莲本就想来看万柯摇热闹,这话正合他意,语气轻快道:“那就多有叨扰。”
电话挂了,江小鱼才回神,脚爪在叶青徐的裤子上抓了几下,终于将话问出口:“爸爸,你和大爸爸和好了吗?”
看着小猫忐忑且期待的样子,叶青徐捏了捏他的鼻头:“看你大爸的表现再说。”
小黑猫就咧着嘴笑,舌头也露了出来,像只小狗一样。
亱莲上门时,万柯摇的好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亱莲提起手上的纸袋:“给小鱼送礼物。”
这人打的什么心思万柯摇一清二楚,板着脸说:“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无奈话音未落,屋里就传来叶青徐的声音:“莲之来了?快进来。”
小黑猫更是跑得溜溜快,抓着亱莲的西裤蹭蹭几下蹿上人的肩头,热乎乎地去蹭人脸:“媳妇猫,你给猫带了什么?”
亱莲扬着眉眼,轻笑着将他揽进怀里:“进去再拆。”
万柯摇一张脸绿得像个冬瓜,亱莲一手捂着江小鱼的耳朵,轻飘飘说:“万先生脸上这巴掌印属实特别。”
万柯摇肤色白,江小鱼的白皮或许便是遗传自他,以至于脸上一有什么东西就打眼得紧。
不过那巴掌印早便消了,亱莲这话纯粹诓他。见万柯摇紫着脸转身进浴室照镜子,亱莲差点笑出声。
“猫听见了,你不要欺负爸爸!”小黑猫却察觉出来了,用小尖牙去啃亱莲捂着自己耳朵的掌心。
亱莲被咬得嘶了一声,语气委屈:“哪有,分明是万先生不待见叔叔。”
小黑猫黑脸发愁,不知这两人怎就这般不对付。
*
松市的冬季,雨水一直不多,但空气湿度很高。天气晴时,云团团卷在天上,很是白净。
亱莲送的礼物是一套骑行马装,江小鱼坐在椅上,亱莲单膝跪地为他穿着马靴。
“我自己来就好的……”他有些脸热,猫身时虽然经常被爸爸抱着穿猫鞋,可人身时从未有过。
自上往下看时,亱莲的睫毛更惹眼,长且直,小扇子似的。他开口说:“可是叔叔想帮你。”
将高筒靴两侧的侧扣锁好,亱莲两只手扶着江小鱼的腿弯,抬头看他:“怎么样,合脚吗?”
换衣室通风避光,亱莲眸中的琥珀色成了浓稠的蜂蜜,甜得叫江小鱼举起手背挡脸,红着耳尖将头扭向别处:“还、还行吧。”
亱莲轻笑,起身一把将江小鱼拽起,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说:“出门右转,去挑一匹喜欢的马。”
江小鱼涨红着脸捂屁股,想炸毛讲话,可见亱莲这动作做得自然无比半分暧昧的心思都没有,他只能“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迈着步子出门。
亱莲弯着眼睛拉起更衣室的门,显然心情极好。
这个马场就在江小鱼家后面,隔着一条小河,环境幽静。遥遥隔着河畔相望,还能看见自家的小房子。
江小鱼收回视线,跟着指引来到马厩。里面有饲养员在喂马,还有人在给马烙马蹄铁,江小鱼看着感兴趣,便站在一旁瞧。
这个马场就是亱氏旗下的,工作员都被提前打了招呼,自是不敢怠慢。
“先生,要我带您去坐骑那儿吗?”
江小鱼依旧不太习惯被人如此讨好,带着点局促点头:“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热情:“您跟我来。”
他领着江小鱼往马厩后面去,打开厩门牵出一匹马来。米色的底,浅灰浅黄的斑点均匀布满全身,米白色的鬃毛长而卷,浅棕色的眼睛大而明亮。
“这匹马前几日才从乌那国空运过来。”
“乌那国?”这个国度挺陌生,但江小鱼知道。因为之前去追蓝鲸,结束行程后亱莲出差的国度便是这个名字。
“是的,乌那国盛产最好的马儿!”
都不需要他再多介绍,江小鱼便知晓这匹马性子温顺。看见江小鱼后,它慢悠悠踏着蹄子往前几步,低下头去蹭他的脸颊。
“它很喜欢你。”工作员语气吃惊。这匹马年纪小,虽然性子好,但不亲人。也不太亲马,只喜欢自己溜达。
江小鱼被它蹭得眯起一只眼睛,笑着抱住马头,去摸它波浪般的鬃毛:“你好漂亮。”
“喜欢吗?”亱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卷卷的鬃毛与你很像,便买了下来。”
“送我的?”江小鱼眼睛发亮:“马也可以养吗?”
他瞪眼的模样明亮,与那匹马的双目如出一辙。亱莲失笑,对那四双眼道:“自然,你现在就可取名。”
江小鱼将脸埋进它温软带着阳光味道的鬃毛里,打着商量般抬头问:“叫你花生糖好不好?”
花生糖温和地打了声响鼻,已是应了。
亱莲没见过什么花生糖,也没吃过。但听工作员说:“您可别说,这马的花色真的很像花生糖。”他无奈,心想果然小家伙能取出的名字就是这么直白。
花生糖才两岁,江小鱼牵着它在马场里走了几步,就见亱莲牵着一匹纯黑色的高大骏马朝他走来。
“哇,这马太酷了吧。”江小鱼惊叹。
阳光之下,这匹马黑得发亮,宛若披着金光。
亱莲说:“他叫飓风,是我的马。”他牵着飓风走到江小鱼身侧,对花生糖说:“还没见过它吧?熟悉一下,往后你俩便是邻居了。”
飓风性子孤傲冷淡,又是亱莲的专属坐骑,一直养在单独的马厩里不与其他马匹一起。
看见花生糖他也冷冷静静,不太搭理的模样。花生糖明亮的眼睛看看它,扭了下马头发出一声轻鸣,不知是不是在打招呼,反正江小鱼听不懂。
骑上花生糖的背,江小鱼的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手指攥紧缰绳,浑身僵硬像快石头。
亱莲翻身上马,将他揽进怀里,大手覆盖住江小鱼的双手,低声安抚:“放轻松,我在呢,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亱莲一夹马腹,身下的花生糖立即小跑起来。
冬日冷,江小鱼却出了一身汗。跑了百米,他渐渐适应,背部不再紧绷,松松倒在亱莲的胸膛。
“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
能感受到它每一步的节奏,轻缓、平稳,仿佛大地的节拍融入身体。身体随着花生糖的步伐微微起伏,身后是亱莲带着淡香的宽阔怀抱。
微风些凉,却一点儿也不冷。江小鱼没什么文艺细胞,形容不出此刻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好幸福。
“四哥。”他喊了一声。
“嗯?”亱莲鼻音应。
“谢谢你。”默默做了这么多事。
亱莲发出闷笑,胸膛的颤抖隔着衣服传入江小鱼的背脊,骨髓,钻进心脏。
“你要怎么谢我?”他去咬江小鱼的耳朵。
江小鱼说不出来,从脸开始一路红到脚,侧头胡乱去亲亱莲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巴。
花生糖停了步子,走到湖畔处低头找着人工培育的牧草吃。飓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时踱步到离他们不远处,看着不像要靠近的样子。
骑马这事一次学不会,反正就在家后面,随时都能来。
慢悠悠散了会步,亱莲利落下马,对江小鱼张开手臂:“来,叔叔接着你。”
江小鱼下马的姿势狼狈,跌进亱莲的怀抱,双手本能地揽住亱莲的脖子,两脚夹着他结实的腰腹。四目相望之时,彼此的心跳声如藤蔓纠缠,唇瓣再次相连。
花生糖明亮的眼神里有着懵懂,盯着两人好奇地瞅。飓风不知何时追上他们,嘴里衔着一捧青草,垂头落在花生糖的嘴边。
花生糖呆了,下意识裹了两下嘴,去叼它嘴里的草。
夕阳所以无限好,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
*
周一上班又接到一件微案,还是投毒。江小鱼蹙着眉,翻看周末的案件记录,才发现中间两天也有一桩投毒案,是值班的同事去处理的。
江小鱼挂了电话,正准备和夜张二人一起出外勤,便见陆挽晖进了办案处:“江警官,你要是不忙的话随我去趟监狱吧,黄鹂要见你。”
江小鱼愣了一下,回头见夜挽春盯着陆挽晖也在发愣。他在他眼前挥挥手:“阿春你跟着庞庞出勤吧,我先去监狱,有不懂的可以回来问我。”
好几秒后夜挽春才回神,笑嘻嘻应了好。
黄鹂被抓时正值年末清案,且那个案子疑点重重,拖到年后才被判决,姐妹俩均是死刑。
下了车,陆挽晖走在前头。他的个子比江小鱼高三四公分,身子也结实,是很硬派的俊朗。
“那个,一直欠你一声抱歉。”他伸手抓抓头,深色的皮肤竟能看出红意:“那什么……我之前以为师父对你有意思,把你当假想敌了,做出那么些混账事,对不起啊。”
江小鱼张了张嘴,原谅一词却说不出口。
“没事,你也不要有压力,不要勉强说原谅什么的。”陆挽晖笑:“我知道自己挺混蛋的,往后有事你就说一声,我一定帮。”
江小鱼便也点点头,问:“黄鹂找我做什么?”
陆挽晖说:“那个案子,直接凶手是黄鹂和黄鹭,这个证据确凿。但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帮着她进了警方系统,甚至躲避了几次网安追踪。我们想审出那人是谁,可黄鹂一直闭嘴不谈。直到刚刚她开口了,说要见你一面。”
江小鱼不知她要见自己做什么,事实上他对那姐妹俩感官复杂,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她要求与你单独见面,我不会进去,但你的身上会佩戴监听器。”
江小鱼没有异议,装备完后他走进会见室,坐在椅上等待黄鹂。
没多久,他听见轮椅滑动的声音。他起身回头,见黄鹂穿着狱服,双手双脚均有镣铐,被狱警推进门。
她的脚腕本就皮包着骨,江小鱼都怀疑脚镣是否有必要戴,毕竟她太过瘦弱。
“你真的太善良了。”待狱警走后,黄鹂开口:“即便我那般伤害你,你看见我后却仍在担心我的脚。”
江小鱼抿了抿嘴,没反驳,坐回椅子上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黄鹂却不答他的问题,接着问:“你最近怎么样?看着气色不错。”
……江小鱼沉默许久,还是说:“我很好。”
久久无言,江小鱼突然抬头,很认真说:“银杏国起草《反虐待动物法》了。”
黄鹂不大不小的眼睛依旧明亮,良久后她微不可闻地开口:“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只是草案,能不能通过也无法得知。可已经有人迈出了那一步,迟早会形成路的。”江小鱼笃定。
黄鹂半掩着眸子,看不出心思。
江小鱼问她:“那个警方内部的卧底是谁?”
气氛静谧,空气中带着监狱独有的、非人气的味。就在江小鱼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却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那人,连他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个代号,我们喊他Lin。”
她说完这句便摁响警铃,在狱警过来推她走时,她突然喊出声:“江警官!那只小丑猫,你帮我照顾它!”
她笑得惨淡,这时有了行将就木之感:“希望来生时,我与黄鹭只是草原上的两只鬣狗。”
狱警的身影将她覆盖,江小鱼看不见了,他抬起脚,转身告别。
陆挽晖那边一直在监听,自是知道了完整信息。
“Lin?”他叼着烟苦索:“是姓吗?系统内姓林的太多了吧。”
江小鱼坐在副驾驶一直看着窗外,突然转头问:“陆警官,黄鹂的家庭是什么样?”
陆挽晖打开窗抖抖烟灰:“挺惨的。丁志满重男轻女严重,双胞胎是两个女孩就算了,其中还有一只狗,可想而知她们的童年有多凄惨。她的母亲更是自那时起便被家暴,没了半条命才和他离了婚,一分钱也没得到。从调查得知,黄鹂的腿和丁志满应该也有关。”
“这样啊……”
江小鱼的视线重回窗外,树间已没了叶子,阳光落在光秃秃的枝干上颇有寂寥。但他知道,再过两个月的时间,待春来到,那里就会发出新芽,会有长着翅膀的鸟儿飞累了停落。
愿你来生自由吧,他想。
第104章 写作业打瞌睡的猫
黄鹂说的小丑猫, 是与江小鱼檐下躲雨时她救下的那只,亦是将江小鱼引入小巷的那只。
时间过去不短,也不知该去哪里找。
江小鱼在黄鹂家与工作地找了几圈都未能找到那只猫的身影, 他叹气,不知那只猫是不是等不到主人, 自己出门觅了。
又一次找寻无果,天已将要日落。正当江小鱼打算放弃时, 脑中灵光一闪。他驱车赶回警局, 在餐馆旁的小巷外朝里喊了一声:“有猫在吗?”
没有声响,等了些许时间,没有回应。江小鱼掩下失落, 掉头欲走。
“咪…”见他要走,一声猫叫响起, 垃圾桶后走出个瘦小怯懦的身影。
尖嘴猴腮还地包天, 可不就是那小丑猫?
江小鱼并未往巷中走,而是蹲下身朝它招手:“过来,有受伤吗?”
它似乎很犹豫,四只脚牢牢扣地, 尾巴也紧紧贴着屁股。
“过来,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可是猫害了你。”它的语气中有哭意。
江小鱼问:“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不是!”它疯狂甩头:“猫只是……”事实上它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江小鱼的眼角弯出好看的月芽:“那便行了,过来, 我带你回家。”
它的一只脚抬起又放下,在犹豫,在像猫猫神祈祷, 怯懦又渴求地希望他能再对它说说话。
猫猫神回应它了:“快些来,还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呢!你这些天就在这里捡垃圾吃吗?”
猫猫神说了好多话, 有些它听不懂,可他笑得真好看。它的尾巴不知不觉竖起,向前走了两步,最后跑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对不起。”
“猫有什么错呢?”江小鱼搓搓它的脑袋:“错的是人罢了。行了,回家吧。你有名字吗?”得到它否定的回答,江小鱼便说:“那你就叫小丑丑。”
黄鹂救下它时喜悦的目光毫不作假,不为它取名或许是知晓自己根本养不了它。
在黄鹂和黄鹭的审判日到来之前,江小鱼托人为她带了句话:它叫小丑丑。
黄鹂笑着嘲出声音:“真难听……”
“但你挺喜欢。”黄鹭说。
对视之间,两人的目光同样坦然。她们一起来,自是一道走。
*
黄鹂的案子终了,可投毒案四起,江小鱼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直播群依旧在作祟。
单纯的动物死亡案并不能引起刑侦重视,也不可能专门去讨论这些。以金戈的能力,也只能拜托到城市街道部门,以投毒易造成幼儿误食为由让他们加大巡查力度,尽量防止投毒。
不能说完全无用,只是收效甚微,仅此而已。
虽然刑侦不管,但办案处内部还是会谈论。江小鱼心不在焉地拣着菜,说着自己的猜测:“黄鹂的那个直播群挺可疑的,应该重点关注。”
虽然直播群早在国家的管控下被强制解散,可里面的人是否还有组织活动尚且不知。
金戈大口扒饭,讲话模糊:“你,当哦么区查的哇?”他端起水喝了口,咽下去后又说:“群里两百零三个畜生,每一个的资料我都查过,全无犯罪记录。”
没有犯罪记录,却不代表手里没血。
江小鱼微敛着眼睫,说:“有研究证明,虐待动物与暴力犯罪之间存在密切关联。数据显示,有70%的连续杀人犯曾在年轻时虐待动物……这么可怕的数字,怎么样也该多关注一下那些人。”
金戈也失了扒饭的心思,点了根烟道:“你当我不想?人命案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忙这些?”
江小鱼自是知情,他们这些办案处的小警员休息时间还要多些,可除去每年扫墓的那几日,金戈几乎是全年无休的。
“直播群的人员资料有存档吗?无事的时候我想挨个看看,不会耽误工作的。”
金戈夹着烟看看这猫崽子,稍久,他点头:“行,我将资料发你。对了,你考研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小鱼低头吃饭,有些被家长问成绩的慌张感:“还行吧。”
金戈嗤笑,夹着烟的手指点他脑袋:“让你读书的时候成天变猫和学校里的流浪猫晒太阳,当时让你考,你非要实习,这下晓得有多难了伐?”
江小鱼不服气:“再不工作,哪来钱生活?”
金戈瞪他:“你师父是死人啊?没大权还能缺你那两个小钱读书啊?”
江小鱼扁着嘴,将碗里的鱼丸夹出几个给他:“我大爸做的,你尝尝。”
金戈感到吃惊,将烟灭了重新拾起筷子:“万柯摇还会做饭呢?这可真看不出来。”
“我爸手艺可好了!”
“得瑟个屁。”
*
下班后的时间,江小鱼很喜欢和叶青徐待在一起。往常他还让亱莲教他课业,可刚恋爱的小情侣,饶是亱莲自制力惊人也架不住小猫直白索吻,一个晚上能看进去两个小时书就不错了。
江小鱼痛定思痛,正巧发现自己的爸爸就是教书的一把好手,便黏着叶青徐一起学习。
叶青徐自是心甘情愿。
主屋旁的小屋也被改造完毕,原先的用途只有收纳,如今变成了叶青徐和江小鱼的工作间。
宽大的实木案台,叶青徐捧着本专业书在看,江小鱼趴在一旁,爪子在平板上左点右点写着试卷。
偶尔写累,他便翻个身,爪子张开抵着叶青徐的手臂抻懒腰。
叶青徐不知是不是所有养猫人都有如此心态,被猫热乎乎黏着时心脏简直要化成水。
见小黑猫张大嘴打哈欠,叶青徐抬头看向挂钟,低头问:“不早了,今天先休息好不好?”
江小鱼绿色的猫儿瞳里沁着两汪困倦的泪水,他摆摆头打起精神,又抬脚搔搔耳朵:“爸爸你先去休息吧,还有半张,我写完就去。”
“那爸爸陪你。”
他俩搁这父慈子孝熬着夜,万柯摇蜷在沙发上,盼星星盼月亮也等不到老婆孩子回房。
蒋风花带着阿翠前天便回去了,小客房自然就空了下来。只是万柯摇心里有着计量,仍旧占着沙发。
又等了几分钟,万柯摇坐不住了,起身去小孩房里找早早就歇下的老猫。
“老头,这都十二点了你孙子还不睡觉,你管不管?”
万千里趴在二层的猫窝里,耳朵动了一下,但没睁眼。
“算了,就熬吧。”万柯摇叹气,作势要出门。
万千里掀起眼皮:“回来。”
还有一道大题没写,江小鱼完全趴在桌上,下巴也贴着桌面,眼皮一点一点,昏昏欲睡。每当将要阖起他又赶紧睁眼,可睁眼两秒后,又开始重复这个过程。
叶青徐又心疼又好笑,正当他打算把小猫抱起带去睡觉,就听工作间的门被拉开。没现人,只见一双大手举着一只老猫伸了进来。
万千里被这逆子大不孝般地捏着胸口,两条腿荡在空中,偏偏表情威严得很:“乖崽,睡觉了。”
江小鱼的瞌睡虫被喊得一个激灵,抬起脑袋就看见猫爷爷这个架势。
叶青徐便也哄:“睡觉吧,明天再做。爷爷都来接了。”说完也不等江小鱼同意,一手抱猫夹在腋下,一手关上台灯,大步流星往屋外走。
被爸爸抱起的那一刻小黑猫就已眼睛一闭呼呼大睡了,被人放进猫窝里也不知所觉。
他平躺在床上,睡姿像个人似的,两只爪子乖乖垂在身侧。
叶青徐嘴角的弧度温柔,点点猫爪又碰碰呼吸起伏的小肚子,将小被子摊开给他仔细盖上。
万千里也被万柯摇抱了上来,猫老身子倦,兀自蜷成一团睡在小猫身旁,大尾巴搭在小猫腹部。
万柯摇举着个毯子问:“你要不要盖被子啊?”
万千里没理,叶青徐白了万柯摇一眼,接过他手上的毯子抖开,围在老猫身上。
“暖气足,夜里热的话,您和小猫分开睡。”
对待叶青徐,万千里的态度好许多,沙哑地喵了一声,又低头舔舔小猫的脑袋。
轻声关上房门,叶青徐的语气里有着担忧:“你爸爸这身子真的没问题吗?”实在吓人,几乎一天都在睡,吃的也不多。
“没事。”万柯摇安慰:“他看着在睡,意识其实是清醒的,比前几年已经好太多了。”
总归是年纪大了,在战场上受的伤又多,意识模糊了那么些年,如今能认识孙子能带带小猫,万柯摇已很是满足。
叶青徐听言也没说什么话,只暗暗叹气,心里计划着查一查国外的研究报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他也疲了,准备回房睡觉。刚抬脚便被万柯摇拉住手:“青徐啊……我总不能一直睡沙发吧?”
叶青徐抽手没抽出来:“那不是有个小客房?”
“哎呀!”万柯摇长得人高马大,装得像只可怜巴巴的狗:“那不是老太太偶尔来会睡的地儿吗?我怎么能去呢。”
“那你就接着睡沙发。”
万柯摇拉着人手,摸到手腕,在摸到腰。见人不说话,腰肢微微颤抖,他来劲了,嘟着嘴就要凑过去,转眼就又挨了一巴掌。
“滚去睡觉!”叶青徐耳尖泛红,瞪了他一眼,快步拉开房门消失在万柯摇的视线里。
万柯摇挨了一巴掌也不恼,反而快活得很,趟回沙发上拉起被子,觉得自己离上床睡觉不远了。
*
投毒案依旧未消,隔三差五便有一起报案。
而投毒案中死亡的蓝湾牧羊犬凯撒,则被剧组拿来炒作,谣言有人想要阻碍《天汉天子》的剧集拍摄。
这部剧刚开机没多久,就被炒得一路热搜,路过的狗叫一声都得被剧组粉丝骂居心否侧,要害他们哥哥。
江小鱼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前往影视基地。
出警的只有夜挽春与他,还没到跟前,就看见一团团的粉丝挤在大门处将入口拦得水泄不通。
他们举着支援剧组支援寺潇山的标题,喊得情真意切,热火朝天。
车不好进,夜挽春停在路边,跟在江小鱼身后一齐进了影视基地大门。
管理员一脸头疼地打开小门让二人进来,随后忙不迭地再度关门:“这些人真烦人,不上班不上学吗?来闹了好几天了,非要基地给交代,揪出投毒者究竟是谁。”
夜挽春搭着话随他讲了几句,就听管理员说:“哎,虽说怪可怜的,但到底就是死了猫狗而已,哪里能有什么说法?”
江小鱼沉默:“还是能有的。”见管理员诧异,他说:“那只狗价值几十万,如果以故意损害财物罪报案当然要管。”
这也是数起投毒案中,江小鱼尤为关注凯撒这起的原因。事实无奈兼可悲,流浪动物的生命无法申诉,只能从凯撒的金钱价值上去追究责任。
寺潇山显然也是如此想的,照目前的舆论情况,这事闹得愈大愈好。经人指点他也果断补充报案,势必要拿住投毒人。毕竟不管那人是谁,都将是他再冲影帝的好帮手。
江小鱼进组时正在拍摄寺潇山的戏,那人年纪不小但扮相年轻,看起来倒不算太违和。
“啧,没屏幕上看着帅嘛。”夜挽春两手插头,懒洋洋说:“脂粉气太重,看着就倒胃口。”
江小鱼虽然觉得寺潇山确实有些油头粉面,可议论人的外貌实在不礼貌,站在一旁问寺潇山的助理:“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因为这次的补充报案人是寺潇山,所以记录必须他本人参与。
助理年纪不大,但在娱乐圈待久了心思活络得很,给两人端了椅子,脸上有着抱歉:“不好意思啊警官,您再等会,估计还要一会才能拍完。”
两人坐在边角,江小鱼没接触过这种场景,看起来挺有意思。
“小鱼哥。”夜挽春又喊,见江小鱼侧头他笑眯眯问:“你和陆警官熟嘛?”
江小鱼狐疑:“你说陆挽晖?”
“对,对,听说他是你师弟啊?”
“算是吧……”两人的确都是金戈的徒弟,虽然陆挽晖一直想要上位当师娘?
“哦,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江小鱼眯起眼睛,斜着瞧他:“你想做什么?”
“就聊聊,聊聊。”他很讨厌那些女气的男人,当初听说小叔叔找了个男人谈恋爱,他下意识以为江小鱼便是那般模样。可真接触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干干净净的帅气,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江小鱼虽有陆挽晖的简信,但觉得贸然将别人的信息给出去不太好,想想说:“回局里我直接让你们一起吃饭吧。”自己聊去,不要拉我。
夜挽春眼睛一亮,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真的?”
江小鱼点头,没待再说,便见穿着戏服的寺潇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105章 会骑马的小猫
寺潇山的个头不高, 一米七五左右,有些男生女相,属于年轻时吃香的类型。可花期短, 四十岁之后他再无大的建树,所以对于这次的剧本他野心勃勃, 也急需成功。
江小鱼不评价他人样貌,却觉要是万柯摇来演戏的话, 其实天汉皇帝的风格更符合他一些。
“寺先生。”江小鱼起身:“关于案件您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寺潇山蹙着眉瞥了他一眼, 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傲慢,只是他的个子没江小鱼高,气势到底落了下风:“去休息室谈吧。”
江小鱼对于恶意很敏感, 直觉察出他对自己的不喜,与夜挽春对视一眼, 跟在寺潇山身后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
进去后寺潇山自己坐在软椅上, 捋捋袖口,而后抬眼,扬着下巴示意助理出门望风,待人走后他才说:“凯撒可是我花了三十万买的, 而且它在这部剧中的经济价值高达百万,它的死亡已经为我带来了严重的经济损失,我要求你们立刻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夜挽春的娃娃脸笑的很假:“寺先生, 毕竟最初的报案不涉及财产损失,补充报案你才提出的呢,我们当即就赶来了的呀。”
寺潇山神情傲慢:“那你们多久能查出来?”
江小鱼却问:“寺先生有怀疑对象吗?”
寺潇山听到这话明显怔愣几秒, 接着眼珠转了几圈,来了主意:“还真的有一个!就在隔壁剧组拍摄, 是《后宫瑾妃传》的男主演,江达华。”
《后宫瑾妃传》与《天汉天子》属于同时代背景,只不过听名字就能大概知晓,前者的目光集中在女性,偏向情爱;后者的重心是男性,偏向权谋。
某种意义上而言,二者的确是竞争关系。
寺潇山讲着自己的猜测,越说越笃定,直接给自己说信了:“一定是他!他想耽误我们的拍摄进度,好率先上线抢发宣传!”
江小鱼一直拿笔在走记录程序,见寺潇山抬手抚眉没有继续补充的意思,他说:“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您提供线索。”
寺潇山右腿叠上左腿,两笔抱胸靠着椅背问:“这位警官,我见你身上又换了一套高奢,怎么,你们警察办案不用穿警服的吗?”
江小鱼将笔塞进口袋,道:“办案处对于着装并无特殊要求,只在必要时间穿戴制服就可。”
寺潇山哼了一声,语气尖锐:“那江警官的家境可以啊,这一身得二三十万吧?光你那围巾,就得三四万呢。”
这个江小鱼倒不清楚,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质量好却没想过会这么贵,摸着脖间的围巾也在发愣。
寺潇山浸染娱乐圈良久,看他这般反应顿觉不对,眯着眼继续说:“真是奇怪啊,看江警官本人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这些衣物的价值?家境好像并不好啊?”
江小鱼放下手,正待说话,就听夜挽春插话了,他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我们江警官只是不管这些事而已啦,毕竟人家家大业大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就这种东西都是旁人给采办的,哪里需要江警官本人亲自过目哦。”
寺潇山冷笑:“好大的口气!敢问江警官家出何门啊?”他眼睛盯着江小鱼,等待他说出叶青徐的名字,却打心底瞧不起。他知道叶青徐当年灰溜溜逃出了国,他能发展得多好?反正他不信。
却不曾想又被这娃娃脸插口,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寺潇山方寸大乱。
“我们江警官的家世啊,寺先生应该有所耳闻,毕竟他的父亲掌管着半个娱乐圈的生死嘛。”
“万柯摇万先生,我们江警官是他的独子咧。”
寺潇山目瞪舌彊,二郎腿也翘不下去了,忽地站起语气愤怒:“你放屁!他跟叶青徐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是阿摇的儿子?”
江小鱼蹙眉:“你认识我爸爸?”见寺潇山的语气愈发癫狂甚至带上侮辱,江小鱼白玉般的脸冷下来,竟也有些威严。他掏出手机,手指在拨号界面犹豫了下该打给谁,最终决定给万柯摇告状。
“大爸爸,你认识寺潇山吗?”
寺潇山的骂声戛然而止,臭着脸瞪江小鱼。
“我有个案子,报案人是他……嗯,他骂我和爸爸。”江小鱼无从察觉,不知自己讲话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万柯摇却听出来,这特暴龙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压住心中暴戾,柔声对小孩说:“乖崽,你把手机给他。”
江小鱼便将手机递向寺潇山:“我爸的电话。”
寺潇山不信他爸会是万柯摇,还以为是叶青徐呢,一把抓过电话,冷笑开口:“叶青徐,你也有脸让我接——”
不知电话那面说了什么,寺潇山瞬间收声,脸色惨白如纸,身子都开始打摆:“阿、阿摇……怎么可能?他、他,你一定是被骗了!对不起,对不起,好,好……”
他一连串的道错,将手机还给江小鱼时脸上再也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江小鱼接起电话,听见万柯摇说:“儿子,你别理他,他大爷的,他再敢说那些废话你给我揍他,我看万家的盛名在前有谁敢找你麻烦!”
江小鱼嘟囔:“我是警察,才不会打人。”
“好,好,我们小鱼是最棒的。”万柯摇捧着彩虹屁哄,察觉出小孩的语气恢复正常,他这才挂了电话。
当即出办公室找朱明说:“给我开个发布会。”
朱明还不明白情况:“关于什么的?”
“我要昭告天下,让他们瞧瞧万氏的未来主人是谁!”
这事万柯摇早就与朱明谈过,只是当初的日期定在农历年后,怎么如今就要提前?
“这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万柯摇锁着眉间的川字纹:“有什么仓促的?就定在下周末,再给槐城那边发请帖,发布会后开晚宴,让小孩露个脸。”
朱明委婉道:“小鱼是个低调性子,该去问问小鱼和青徐的意见。”
万柯摇一惯独断专行,条件反射想说不用问,话没讲出来下意识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嘶了一声道:“你说的对,我问问。”
高大的身躯兴冲冲地回办公室了。
朱明:……
两个爸爸的交谈江小鱼不得而知,他被寺潇山百般道歉送出休息室的门,临走了,回头还能看见寺潇山白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江小鱼心里有疑惑,打算回家问问叶青徐。都要出基地了才听夜挽春说:“哎呀,笔录忘记让他签名了。”
刚刚的场景过于突然,江小鱼也忘了这茬。他接过笔录板:“我去吧。”
回到寺潇山的休息室门前,刚想敲门便听里面传来争执声。
“我会拖欠你工资吗?都说了我最近手头紧,等到这部剧拍完我就把工资发你!”
“可是山哥,我都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真的房租都要没钱交了。”这声音是小助理的。
“你再撑撑!我这刚跳槽出来做的个人工作室,情况多难你也知道……”
“您那是因为工作室吗?山哥,你真的不能再赌了——”
江小鱼听见了一道巴掌声,待里面平静后,他敲门:“寺先生,刚刚的笔录需要您确定签名。”
一切弄完后,江小鱼回到车上,拽过安全带时还在蹙眉思索。
寺潇山赌博?连助理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吗?
只是这是人家的私人情况,想得再多对案件也没什么帮助,暂且作罢。
*
江小鱼读书时经常遇见周末才能相见的小情侣,他没经历过那些时期,却在毕业工作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亱莲周五那天就说明日会带他去骑马,江小鱼抓着猫抓板,难掩心里喜悦。
虽然每天都隔着视频亲亲,可他们都忙,好几天没当面见到人了,他是很想媳妇猫的!
痛快地磨了几下爪,江小鱼四肢着地,脚步轻快地往叶青徐身边跑:“爸爸,晚上吃什么?”
叶青徐正从烤箱里取万柯摇做的戚风胚子,感觉到小黑猫钻进他的双.腿间,叶青徐小心走路免得踩到孩子,说:“你大爸说吃寿喜锅,你快去瞧瞧。”
江小鱼又溜溜快跑去客厅,见万柯摇正在点火,他直起身子抓人裤腿:“爸爸,寿喜锅是什么?”
万柯摇将锅放好,大笑着抄起小黑猫,亲他一口说:“你就当是口味不一样的火锅,大爸再给你烤些大虾和牛肉。”
他凑近时能闻出些烟味,江小鱼悄咪咪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万柯摇连忙捂住小猫嘴:“别让你爸听见,大爸……这不实在馋吗,就抽了一根。”见小猫眼色狐疑,他讨饶:“好吧,两根……三根!真的,就三根!别被你爸知道,不然又要打脸。”
他将小猫放在桌上,做贼心虚般看了眼厨房的位置,赶紧跑进浴室里刷牙喷香水。
一开始的戒烟的确是万柯摇自己提的,毕竟那父子俩都不喜烟味。只是戒烟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偶尔他便也抽上一只。没说开前叶青徐还不说,说开后叶青徐见到他抽烟就板脸。万柯摇铁打的汉子也怕老婆啊,这是实在馋得狠了才抽了几根,还被儿子给捉到了。
“啧,万柯摇,你瞅你这出息!”他满嘴白沫口齿不清地骂着自己,神情却很是享受被老婆管的得瑟。
江小鱼刚要从桌上跳下去,就见叶青徐捧着蛋糕过来了:“宝宝,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给江小鱼放了把小刀在桌上,笑着说:“你切,爸爸给你拍照。”
江小鱼两只爪子捧起刀柄还有些吃力,晃悠悠搭在蛋糕上,两爪往下锯树般开始切。
叶青徐举着相机记录,他本身就是搞设计的,对待摄影也有自己的一套审美,照片喜感可爱,真真叫人见了就心里发软。
江小鱼按爸爸的要求切好,还给自己盛了一块。蛋糕的奶油和内馅也是万柯摇早就准备好的,简单的涂抹上去就很美味。这味道实在香甜,小黑猫没忍住低头叨了一口。
“小鱼,看爸爸。”叶青徐喊。
江小鱼抬头,鼻尖沾染上了奶油,他卷着舌头舔。叶青徐正好按下快门:“我们宝宝真可爱。”
家里几个大人,对待江小鱼无一例外都是夸赞。猫喝水猫吃饭,反正没有一个举动是他们觉得不可爱的。
江小鱼红着耳朵被叶青徐抱回宝宝椅,待万柯摇收拾完将老猫也抱了出来,一家人开始享用晚餐。
吃完饭客厅里放着动画片,江小鱼被叶青徐放在肚皮上,父子俩一起躺着看电视。
“爸爸……你喜欢看这部动画吗?”屏幕上是一只短腿的橘白色小猫,正和它的同伴一起冒险。
“当然,爸爸也是看着这部动画长大的。”这话倒是不假,可他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会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是他发现了,小孩喜欢。或许是因为童年缺少这些经历,小孩嘴上虽然不说,可他对待动画片、玩偶这些东西,身体很诚实,每次看见都会斜着眼偷偷瞧一会。
江小鱼也不怀疑叶青徐的话,在爸爸的肚皮上扭了几下,四脚朝天,身子翻成奇怪的姿势,嗓子里呼噜噜就开始响。
看了一会他想起来事,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爸爸……寺潇山是谁?”
叶青徐静了一下:“你怎么遇见他的?”
江小鱼便和他说了自己正在查的案子。叶青徐有些沉默,可摸摸肚子上这热乎乎的小身子,他很快释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无意将委屈讲给江小鱼听,这是他的小孩,只要快快乐乐就好,不用知晓他的糟糕过往。
“爸爸以前和他挺不愉快的,估计是见你和爸爸长得像他心里不痛快,迁怒你了。”
小黑猫知道叶青徐不想让自己担心,害怕缠着人问会揭开爸爸的伤口,便小声嘀咕:“猫喜欢和爸爸长得像,很帅。”
叶青徐失笑,捏捏他的爪子:“哎呦,我们宝宝这是夸自己还是夸爸爸呀?”
江小鱼脸红,翻过身将头搭在爪子上,不理人了,看动画片。
叶青徐摸摸他的脑袋,见万柯摇收拾完家务也坐了过来,他淡淡瞥了人一眼,也带着迁怒般将脚搭人腿上,说:“捏。”
万柯摇如那老黄牛,任劳任怨就开始干。
*
周六早晨,江小鱼睁眼欲起,刚要出窝就被卷毛老猫搂住,几口舔舐下去,小黑猫又昏昏欲睡了过去。完全清醒时已将要十点,小黑猫一惊,抖抖耳朵顺着楼梯爬下床。
“爸爸!”猫还没出屋子,一睁眼就是喊爸爸。
从小门钻出去才发现两个爸爸正和一个儒雅的身影坐在一起,江小鱼四肢跳起,冲过去黏糊糊喊:“媳妇猫!”
万柯摇黑着脸,刚想讲话就被叶青徐一个手肘捣在腰腹。
亱莲笑眯眯地将江小鱼抱起,倒也没太出格,只捏捏猫耳朵说:“醒了?我来接你出去骑马。”
江小鱼红着耳朵看两个爸爸,叶青徐笑着讲:“去吧,你们回来吃午饭吗?”
亱莲说:“中午我想带小鱼去市里吃西餐,晚间的话,我母亲想约他吃饭。”他问怀中的小黑猫:“想去吗?不去的话叔叔就带你去江边吃。”
江小鱼觉得亱莲已经浸入自己生活许久,自己却对他的家庭了解不多,点点头道:“可以的。”
便就这般说好,告别两个父亲后,亱莲牵着江小鱼慢悠悠朝河畔对面的马场走。
进了马场还未走太远,就看见花生糖和飓风在原上奔跑。
上次来时,花生糖只驮着二人小跑过,哪像今日这般畅快大跑?
江小鱼看着,一时有些呆了:“它们被关在这里,是不是失去了自由?”
亱莲两指抵着唇边,吹响口哨召唤远处的飓风。随后低下头,说:“你会觉得家中的猫狗是失去自由吗?”
江小鱼摇摇头,虽然从某些方面而言的确是这样,可最起码,被自己养着的它们能够活下去。
“马儿也是一样。”亱莲嗓音温和,没有说教的意味:“我买下它们或许是另一程度的束缚,可若将它们放归野外,能否生存暂且不提,若居心不良之人再将它们捉回继续贩卖,又该如何?”
“自然界有它自己的生物圈,每个生物也有它存活的地界。可这个自然界已被人类插手,它不再纯粹了。”
“它们在野外的道路未必会是自由,不必刻意美化那条未行的道路。”亱莲说:“享受当下,善待它们便好。”
飓风已至眼前,正和亱莲打着招呼。花生糖也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美丽的长卷鬃毛拂过江小鱼的面庞,江小鱼笑着说:“蹭得我很痒。”
亱莲的话不无道理,江小鱼抚摸着花生糖的背脊,豁然开朗。
一切的轻松,在骑上马背时骤然消散。江小鱼背脊僵硬,死死夹着花生糖的腹部向亱莲寻求帮助:“你、你不上来吗?”
“不要怕,我在一旁牵着你。”饶是亱莲如此说,江小鱼也紧张得汗不敢出。
花生糖感觉到身上人的慌张,走路幅度也小,可即便如此,害怕就是害怕。见江小鱼实在紧绷,亱莲说:“要不变回猫形?”
“能、能行吗?”
亱莲安抚般捏着他的小腿说:“无碍,我早已让人清场。”他收紧缰绳,示意花生糖停步。
待马儿站稳,江小鱼这才变回猫形。衣物散落一地,亱莲捡起搭在肘间,一手拎着鞋子一手牵着缰绳:“还紧张吗?”
小黑猫埋着脑袋,许久才抬头咪了一声。他猫身小,花生糖的背部宽阔,完全可以平躺。小黑猫垂着四肢,就这么趴在马身上,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亱莲:“猫是不是太没用了?”
“怎么会?再也不会有比你更厉害的小猫了。”亱莲说:“谁有我们宝宝厉害?会骑马的小猫哎。”
江小鱼也是好哄,没讲几句就支棱了,后脚依旧趴着,前掌撑起摁在马背上。
花生糖明亮的眼睛里懵懂茫然,不晓得自己背上的重量去哪了。飓风凑过来闻闻小黑猫的气味,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亱莲拍拍花生糖,马儿随之前行。
江小鱼终于体会到了骑马的快乐,猫儿瞳亮晶晶的,爪子扣住缰绳,小舌头都笑得露了出来。
亱莲心软似那黏糊糊的果酱,怀疑是上天见自己太过意满,故意安排了这么个小煤球来磋磨他。他抬手,狠狠去捏江小鱼圆短的尾巴,引得小猫一声喵嗔。
行了几圈,见江小鱼彻底松弛了,亱莲便将他抱了下来:“下次来时,人身骑着就不会害怕了。”
花生糖一直纳闷主人去哪了,低头看见一只小黑猫,它打了声响鼻,眼睛里满是好奇。
飓风也凑了过来,不知与花生糖说了什么,花生糖的眼神明亮,一声长长的嘶鸣后,竟对着江小鱼跳起了舞步。
小黑猫从未见过,张着小嘴看向亱莲。
男人笑着说:“看来花生糖真的很喜欢你。”他为江小鱼解说着盛装舞步与其来源。
江小鱼两眼亮晶晶的,决定回礼。学着马儿的样子,爪子前伸,两脚踢踏,一起跳起舞来。
亱莲的眼睛弯着,如天上新月。
便是故意安排的,那也是他的了。
第106章 季家过往
江小鱼和亱莲在里德欧吃了午饭, 午后寻了中心花园游玩一番,待到前往季家时,江小鱼略显疲乏, 躺在座椅上休息。
亱莲开车很稳,江小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窗外的日光散漫随便, 钻进车窗照在江小鱼的脸上。亱莲等着红绿灯的读秒,侧脸沉静望着。
金色的光斑落在江小鱼的唇上, 似乎也觉得那里格外吸引它, 便在那里一闪一闪地来回跳跃。
亱莲的喉头微微动了几分,看着许久,差点错过红绿灯。好在他这车实在价格昂贵, 身后等待的车辆并不敢摁喇叭催促。再次起步,他仍忍不住去瞧那光, 不时分心去看, 心中拉扯几许,才在步入巷口的位置停了车。
江小鱼睡得有些沉,停车的动静也未能将他唤醒。
亱莲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世几下,见那阳光实在放荡, 直直落在江小鱼殷红的唇珠之上。
他松了安全带,俯身靠近准备去捉。
骨节分明的手指贴着江小鱼的脸颊,大掌随后抵住他的整个下巴。他轻捏着,将江小鱼的脸转向自己, 弯腰吻了上去。
一吻结束,亱莲抬起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似是无奈似是认栽。胸膛里的心跳得厉害,他半敛着金色的眼睛, 就那么默默看着,再度低头,又是一吻。
江小鱼已经醒了,脸颊泛上红意。他的心脏不满待在左胸房,在他的上半身乱爬乱窜。
亱莲的吻很温和,似乎只是嘴肉贴近,他轻笑的语气落在江小鱼唇瓣,轻轻摩挲。
第二吻后,亱莲不再动作。
江小鱼等了又等,等不到亲吻,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正对上亱莲戏谑且夹着情欲的金瞳。江小鱼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话。下一秒,颊边的手指忽地用力,他的嘴巴大开,亱莲灵活的舌尖长驱直入,霸道的舌头完全塞满江小鱼的口腔。
“亱…”江小鱼从喉间溢出一声呻吟,双手无力地攀附在亱莲宽厚的肩头。他被亱莲吻得气喘吁吁,整个上个身挂在亱莲身上,大脑晕晕乎乎。
亱莲一边亲吻,一边伸手探入江小鱼的衣摆。微凉的手掌抚过他细腻的肌肤,所过之处点起一簇簇花火。江小鱼颤抖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的爱抚……陌生的感觉让江小鱼惊慌失措,却在到达顶点时戛然而止。
亱莲抽出舌尖,将头埋在江小鱼的颈侧,沉沉喘息剧烈起伏。好些时候,他才重重滚动喉头,咽下口中属于江小鱼的唾液。
平复许久,亱莲低语:“抱歉。”他的嗓音因情动而变得沙哑:“没能忍住。”
说罢他起身,又沉了几秒呼吸,这才启动引擎,再度前往目的地。
氤氲的水汽笼罩着江小鱼迷蒙的眼眸,如被水珠打湿的绿叶。他的心脏还不平静,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些悄然失落。
继续下去的话……会是什么?江小鱼给自己想得脸颊烧红,怦怦跳的心脏再度起飞,他实在害臊,水灵灵地就变成了猫。
亱莲的心情收拾好了,见状后,气定神闲地发出闷笑。小黑猫气急败坏,从衣服中扑腾出来,跳上亱莲的肩头就咬。
亱莲顶着一脸的咬痕和抓痕驶进季府,下车将空间留给江小鱼。
小黑猫光溜溜地恢复人身,穿着衣服脑子里还在想黄色,脸皮就没白下来过。直到看见立在檐廊处的亱阑时,这才大脑降温。
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便将要六十岁,亱阑也依然称得上皓齿娥眉,娉婷袅娜。
看见两人牵着手来,气氛还很怪异,又瞧见亱莲那一脸抓痕,身为过来人的亱阑怎能不知晓?她笑着拉过江小鱼:“让阑姨瞧瞧,怎么还是这般瘦?”
江小鱼来过两次亱宅,第一次来时亱阑似乎压抑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是克制的。第二次来时赶上季老太太的葬礼,她同样是端着的。
可这次不同,她笑得开怀,挽着江小鱼的臂弯将人带进主屋:“告诉阑姨,喜欢吃什么?”
她的身上有好闻的脂粉香,不甜挺清淡。江小鱼耳尖仍旧红着:“我都可以。”
亱莲行在两人身后,语气中带着调侃:“爱吃海鲜,但不要有刺的鱼。”
“好,妈妈晓得了。”
她这声“妈妈”不知是对着亱莲还是对着江小鱼,很快便转开话题问江小鱼:“最近工作忙不忙?新年放几天呀?”
“没出什么大案子,不算太忙。”江小鱼抓抓脸:“新年我也不知道,有事就少放点没事就多点吧。”
他们做警察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固定假期,赶上案子多的时候,不休息也是有的。只不过他们办案处特殊,大多处理微案,不影响放假而已。
“那你今年该要回槐城过新年吧?”亱阑抬手招呼佣人,又示意江小鱼坐。
江小鱼坐下后说:“我也不知道,但是爸爸去哪我就去哪。”
亱阑失笑,嘴巴微抿摸摸江小鱼细软的发丝:“你是个孝顺孩子。”
亱阑邀请江小鱼似乎只是单纯吃顿晚饭,席间她几乎没有吃东西,只拿起公筷不住地为江小鱼拣菜,偶尔还会为亱莲夹上几筷。
江小鱼说:“阑姨,您自己吃吧。”
亱阑将公筷搭在筷架上,笑着回:“好。”
菜品全部上齐后,她挥手让佣人全部退下。屋子仅剩自家三人,她放开许多,说:“今年过年该是热闹不少,到时候记得来给阑姨拜年哦~”
亱莲挽着衣袖,一直在剥虾肉,将剥完的虾放在江小鱼面前,淡淡问:“您今年是在季家,还是回亱家?”
亱阑似是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嘴角动了几下,才能控制住表情,笑着说:“儿子去哪,我便去哪。 ”
这母子俩气氛怪异,江小鱼捏着筷子犹豫几息,还是开口:“阑姨,季妄安……”季妄安坐牢已经有半年了,到今年初夏大概就能出狱。
亱阑笑意未收,可淡了下来:“提他做什么?”
江小鱼有些诧异,毕竟之前相见时,亱阑对季妄安的宠溺是肉眼可见的。
见这小家伙的眼神懵懂不解,亱阑又笑了,弯起袖口露出腕间翠绿的镯子,神神秘秘道:“阑姨悄悄告诉你。”
江小鱼竟也紧张地伸耳朵。
他这样子实在可爱得过分,亱阑笑着拍了下桌子,摇摇头:“怪不起莲哥儿喜欢你。”她不再隐藏,直白说:“季妄安不是我生的。”
亱莲早便知晓,神情依旧淡然。倒是江小鱼惊得差点跳起:“怎么会?”
亱阑坐直身子,拿筷漫不经心地拣菜吃:“他是我那亡夫季明辰出轨所生,那女人的肚子起了,他想给孩子一个正名,便打商量想要让我认那野种。可惜了,他梦做得漂亮但死得早。我便将计就计,佯装怀孕。待那女人生了,给她一笔钱将孩子接回来当成我生的。”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可亱莲比季妄安大了七八岁不止,结婚多年,丈夫婚内出轨还这般要求,可想而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江小鱼饭也吃不下去了,看看亱莲,又看看亱阑,眸中有着两人清晰可见的难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这孩子,实在是个好孩子。亱阑语气轻松:“算不得委屈,阑姨当然是有所图的。雷广玉一直不喜我,更何况莲哥儿出生就是虎形,她见都没见过就被我送去亱家。她以为莲哥儿不是她亲孙子,所以对于这第二胎她满心期待,对于季妄安自是百般溺爱。当然,那本就是她孙子,这也算不得欺骗。”
亱莲眉头微蹙,有些不想小家伙听见这些腌臜事。却见他转眼看向自己,心疼似乎要溢出眼眶。亱莲呼吸一滞,一时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亱阑继续说:“季家虽然没落,可祖上是实打实的皇权贵胄。遗有一处宝库,只有每代的当家人才知晓其位置,保管其钥匙。季明辰死得早,其他族人又虎视眈眈,雷广玉便想将家业传给季妄安。可惜季妄安不堪大用,自己作死给自己整进了监狱,雷广玉害怕家业落到旁支手里,只得传给了我。她以为季妄安是我亲生,又见我与莲哥儿不亲,只会将那宝库传给季妄安……”
“可惜啊可惜,她哪知道季妄安非我亲生?”
她话讲得轻松,江小鱼却知晓她这么些年过得肯定不容易。那季家老太太手段厉害心眼又多,怎会如此就相信亱阑?她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忍受了多少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即便季明辰负我,可莲哥儿到底也是他的骨血,这份家产我拿着并无不妥。”亱阑眼眶有些红,强笑着佯装打趣说:“你与莲之情投意合,门当户对,往后这些便也都是你的。”
江小鱼张了张口,不知该讲什么。他想问她值得吗?却知晓这话问不得。
值得?值得在哪?几十年将丈夫背叛自己的结果视若己出,亲身骨血不得相见。
不值得?那她的这几十年忍耐又算什么?
若将她的做法否定,这也太残忍,太残酷了。
这一桌子肉菜亱阑一直未吃,只在开始前吃了一点青菜。江小鱼估摸着她喜欢吃素,拿起公筷为亱阑拣了一些:“吃饭吧,菜都凉了。”
亱阑同样说不出话来,她哎哎几声,不住地点头。再也掩不住眼里滚烫的泪水,连忙撇脸不看两个小辈。
亱莲叹息一声,起身将她揽在腰腹:“我根本不缺那些,你又何必去争那口气?”
亱阑何曾不知?她的儿子那般优秀,根本不需要她为他谋划这些家业,可她心中何尝不怨,何尝不气?
季明辰防她背叛她,雷广玉盘着亱家的枝还敢瞧不起她,凭什么?
她就是要强,就是要报复!
可再多的过往,在亲生骨血的安抚中,也无所谓了。她颤抖良久,起身整理发丝,恢复大家闺秀模样。
“阑姨让你见笑了。”
江小鱼摇摇头,人身时他对着人做不出安慰的动作,低头想了许久,变了黑猫,扑进亱阑怀里。
亱阑捏捏他的耳朵,深深叹气。她恋爱脑上头,识人不清。好在亱莲不像她,是个清醒的,单身多年后还能遇见这么个贴心的小宝贝。
他是幸运的,她也是幸运的。
“季妄安怎么说也是季家骨血,那份家财我也不会昧了他。一分为三,他一份、莲哥儿一份。”她点点小黑猫的鼻子,再次重申:“你也一份儿。”
“我不需要。”江小鱼喵了一声,有些慌张地望向亱莲。
却见男人根本不理,兀自吃饭。
亱阑嘿嘿一笑,又捏江小鱼的尾巴:“儿媳妇儿,入了我亱家的门,你可逃不掉了。”
她早想这么做了!
江小鱼僵了身子,呆呆咪了一声。
第107章 逛花市的猫
回到家时差不多晚间十点, 亱莲将车停在院子口,引擎没熄道:“去吧,早些休息。”
江小鱼扁扁嘴松了安全带, 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那个……”他涨红着脸开口。
亱莲略微侧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小鱼又讲不下去了。这要怎么说?总不能问:媳妇猫, 你什么时候发情啊?猫想和你生小猫吧……
这也太令猫害臊了……可是,白日里的时候, 媳妇猫都对着自己那样了, 都摸到了,干嘛不继续?
江小鱼生气,耳朵都气红了, 气呼呼地推门就走。
亱莲或许知晓他的心思,但未去追。
一来二人刚确定关系不久, 鱼水之欢固然快乐, 可他心中责任更甚,他大江小鱼那么些岁数,总得考虑周全一些。二来舅舅那边还未首肯,虽然老人的意愿并不会改变他与江小鱼的关系, 可得到长辈认同的感情总归会让小家伙更自在一些。
他不愿他受委屈,也不愿他如亱阑一般,遇见个不喜她的长辈,蹉跎一生。
江小鱼像个憋着气的小牛犊, 闷头朝着院门走,家里的猫狗都看见他了,喜滋滋地刚迎上去, 就见人又回去了。
江小鱼一把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一张俊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凶狠道:“过来!让我再亲你一口!”
他让人过来,实际却根本不给人起身的机会,弯腰就撞了上去。却见男人始终不张口,就去撕咬他的嘴唇。
江小鱼也不会什么技巧,单凭一腔热忱蛮横,亱莲被他咬得狠了,这才安抚一般扣着他的后脑勺,张开口舌让他入侵。
猫崽子就是猫崽子,披了人皮,行事也跟猫似的。被亱莲捏着脖颈拿回节奏,没两下就软成一滩烂泥扑上人身,晕乎乎将脑袋搭人胸膛上。
“媳妇猫,你真好看。”明明是个人,喉咙里却发出猫儿般的呼噜声。
亱莲心中激荡难消,屏息平复许多,这才放松气息,侧脸去吻江小鱼的鼻尖。他心里恨恨,这小东西根本不知自己忍得有多辛苦,偏偏爱来招惹。
他这般想,却完全记不得自己之前如何将小黑猫撩拨得原地跳脚了。
亱莲狠狠咬了口江小鱼的鼻尖,大掌往下去捏他圆润挺翘的屁股,将人压向自己,让他感觉出自己XXXXX。
江小鱼撩拨完了,感受到想要得到的回应了,知道媳妇猫火辣的热度了,僵了,晓得害怕了。两手撑着人的胸膛坐起身,同手同脚关上车门:“睡、睡觉了,拜拜!”
清俊挺拔的身影鬼祟般溜得飞快,简直要将亱莲给气笑了。
院门刚一打开,霸王龙脖间扛着小推车,呼啦呼啦朝着江小鱼奔来:“老大,你去干嘛了?”
江小鱼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还有一点点害臊:“我和媳妇猫约会去了。”
“哇!”半耳狸小跑过来,竖着尾巴在江小鱼的腿边蹭了两下:“老大和老大媳妇亲亲了!猫看见了!”
江小鱼忍了忍,没忍住,嘿嘿笑了一声:“媳妇猫超好看的。”
大力可不觉得,它见过那个大块头,气息很让猫害怕。可是老大喜欢,那、那它也觉得他好看吧……
霸王龙推着的小车几经改良,已经轻便不少。虽抵不过原生的猫脚利落,爬上爬下也不能做到,可到底能畅快跑起来了。
江小鱼给它揉揉因为扛着推杆而被压出痕迹的那里,细细嘱咐说:“一天里不要推太久,也要歇一歇的。”
霸王龙嗯了一声,黏糊依赖地将脸埋进江小鱼的掌心。如今它出不去院子,听其他猫说待到天气暖时,老大爸爸就会打开院门让它们出去玩耍,到那个时候,它要多捡些好看的叶子,送给老大。
屋子点了暖黄的夜灯,江小鱼刚进客厅就看见万柯摇两手抱胸,大刺刺地岔开腿坐在沙发上,眉头锁紧,似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江小鱼可不觉自己和媳妇猫出去玩有什么不对,人家搭伙的小猫小狗都是要约会的呢!他张口傻乎乎就问:“大爸爸,我爸爸呢?”
万柯摇听见这话,眉头缓了说:“你爸有点不舒服,我让他早些休息了。”见江小鱼想进房看,万柯摇开口阻拦,拍拍自己身侧的沙发道:“儿子,来,咱俩说说话。”
江小鱼莫名讪讪,走过去坐在万柯摇的身旁。父子俩往常相处,江小鱼大多都是猫形,这还是头一回如此单独相处。
万柯摇看出小孩的局促,尽量放好语气,不再拖延直入主题问:“就那么喜欢亱家那小子啊?”
江小鱼直白得很:“喜欢。”
万柯摇心头一哽,舌尖抵着牙龈来回蠕嘴干咽抑郁,心里气那亱莲之怎么就能这般好运,摊上自家这么诚实可爱的小宝贝。
可是孩子喜欢,万柯摇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行吧,那大爸也接受他。”
见小孩眼睛发亮,他又故作严肃:“但是咱们要保护好自己啊,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事心里要拎拎清,这还没结婚呢,以后出去玩要早点回来,你不回来,大爸就一直等着。敢过夜,大爸就揍你屁股!”
江小鱼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出来喝水的叶青徐听见了,淡声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不要脸的老东西,他怎么没管住自己?让小鱼生的这般不明不白?
万柯摇见他出来了,铁汉的脸上泄出一丝柔情和无措,忙起身说:“身子不舒服你躺着啊,要喝水你摁……哦家里没服务铃,那你打我电话就是了。”
隐私部位传来阵阵酸痛,叶青徐脸皮微红,不搭理这团团转的大狗,对着江小鱼柔声说:“不早了,快去洗漱休息吧,明日爸爸带你去逛花市。”
江小鱼听言心里也挺期待,回房拿了换洗衣服,洗完从浴室出来时,发现万柯摇不睡在客厅了。隐约有讨好声从叶青徐的卧室里传来,江小鱼抿嘴笑,心里也替两个爸爸高兴。
虽说时间有些晚,但今日玩了一天什么都没做,此时看书是看不下去的,他便拿出案件资料细细分析着。
流浪动物投毒案至今已发十几起,看着并无太大关联,可江小鱼直觉其中有着某种联系。
黄鹂养蛊般架设的网络直播群,里头两百多个人,生活落魄者几乎没有,行凶的大多是些生活条件还不错的人。小老板、小主播、小网红,其中不乏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和有一定社会名望的有钱人。
那肉店老板也是,经营了好几家连锁肉铺,一年少说也有百万入账。
他们处于人群之上,而任恶意滋长。
有人看见弱小,会施以援手。即便自身无能力关爱它们,也会与之共情。哪怕只是片刻的拉开衣链,让冬日的小猫可以过来取暖。哪怕只是一根并不适合它们食用的火腿肠,那都是它们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
爱意是一点一点汇聚的,生命是一日一日组成的。在这个路口它们遇见一根火腿肠,下一个路口遇见另一根,以此便可存活下去。
可也有人看见弱小,却满怀恶意。经济富裕并没有为他们带来精神充足,他们的精神世界残忍,狂暴,满是血腥。
法律约束他们伤人,却未约束他们伤害动物。
江小鱼拉开抽屉,那里摆着那份《反虐待动物法草案》。他抚摸着草案上的斑斑泪痕,真心期望,有一天可以看见它的施行。
江小鱼呼出口气,目光转回投毒案上。人员资料摆满整张桌子,他着重看了寺潇山和江达华。
这两人的年纪大小差不多,江达华在影视上的成就似乎并不出色,不像寺潇山那样早早便拿了三金影帝,只在近些年里才中年突起般开始取得一些大奖提名。
“面相看着倒是挺敦厚的。”江小鱼拿起江达华的照片嘀咕。国字脸,正气,年轻时显老,老了又显年轻的类型。
“下一个,孙……”他资料看得入神,没注意到不聪明早已从小门钻了进来,蹲在桌上同他一起看。
“哥哥。”它突然出声。
江小鱼恍然回神,才看见它。他摸摸猫脑袋,问:“怎么还不睡觉?”
不聪明蹭蹭他,抬脚走到一张照片前,指着说:“坏。”
江小鱼诧然:“你说什么?”
“哥、哥哥……坏,坏,哥哥。”它讲不出长句子,一句话里几个字都是在喊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江小鱼坏呢。
“不要急。”江小鱼安抚着有些躁动的不聪明,从一沓档案中抽出那张照片,问:“你是说他是坏人吗?”
“坏、坏!”
江小鱼以为是偶然,将照片打撒重新摆出,它却依然从一堆照片里指出了那个人:“坏!”
联想起仅仅只是一面,不聪明就能认出自己就是电视上的黑猫,江小鱼抿抿唇,看着不聪明的斗鸡眼,笑着说:“或许上帝真的为你开了一扇窗。”
单凭一只猫的指认自是不能作数,可最起码有了工作重心。
这人是《天汉天子》剧组的主要配角之一,吕连杰。江小鱼有心想进档案系统查看这人的资料,可惜非内网无法登陆,只得作罢,打算周一上班后再查。
这时已很晚了,卷毛老猫起夜探出头喊:“乖崽,睡觉了。”
江小鱼变回猫形,顺着梯子爬上二层,热乎乎地倚着爷爷沉沉睡去。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可天寒风冷。江小鱼穿着厚厚的小猪猫衣,趴在万柯摇的头上,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花市瞅。
“这个要吗?”万柯摇拿起一盆长得异常漂亮的植物。
“好看。”头顶的小黑猫连连点头,万柯摇当即就要往堆满的推车里继续放。
叶青徐抱着一盆绿梅走了回来,蹙着眉头拍了下万柯摇的手:“放下。”
万柯摇当他觉得自己买太多了,腆着脸说:“小孩喜欢嘛,院子那么大,再多都能摆下的。”
叶青徐无奈:“这是多和少的问题吗?这是药锦,活不久的。”
“啊?”万柯摇诧异,他头顶的小黑猫也张着嘴一脸疑问。
父子俩表情如出一辙,叶青徐失笑,与他们解释道:“这个颜色是用药物喷洒成的,没几天就会烂心烂根,活不久的。”
“怎么这样?这不是骗人吗?”小黑猫呆喵。
“嗯,就骗你们这些傻的。”叶青徐将推车里花花绿绿的多肉全都拿出来放回原地:“谁家自然生长的植物上能长出小猪脸?就你们会买这些东西。”
万柯摇也不害臊,摸摸头顶的小猫脚和小猪猫,龇着大牙说:“能养几天是几天呗,反正好玩嘛,孩子也喜欢。”
叶青徐听言,默默将那盆小猪多肉放了回去。罢了,几十块钱让他们长个教训吧。
冬季的花市虽不如春夏热闹,可许多冬天才开放的花朵也争奇斗艳。
叶青徐挑了几盆梅花,一株金桔。遇见风信子和水仙之类的,他心喜却犹豫。
“爸爸,这个很好看。”小黑猫指着一颗葡萄似的风信子喊:“这个能种在院子里吗?”
这就是叶青徐犹豫的点,他拿起风信子的种球说:“风信子和水仙对猫狗都有毒,被误食就麻烦了,不能放在院子里。”
万柯摇抓住小猫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举在头顶拉着小猫的两只手乱摆,不甚在意道:“那就放屋里呗,让小鱼和它们打好招呼,都是小机灵鬼,不会瞎碰的。”
“这倒也是。”叶青徐便挑了不少放进推车里。
一家三口买了许多盆栽,叶青徐望着塞不下的后备箱发愁:“早知道开你那辆越野车了。”
万柯摇从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值得苦恼的,招了几个在路边休息的司机,给了钱让他们将盆栽运回去,这才将头顶的小猫抱下来夹在腋下,松松自己僵硬的脖子道:“这不就行了?后备箱又空出来了,要不要再回去挑一点?”
叶青徐本就喜爱园艺,又见小黑猫一脸没逛够的表情,抿嘴笑笑:“那走吧。”
说是花市,其实是花鸟虫鱼市场,各种东西都有得卖。二层有许多猫店狗店,很多待售的猫狗们看见穿着小猪衣的江小鱼,都忍不住将脸贴在玻璃上看。
万柯摇本就爱玩,蹲下身抱着江小鱼让他跟玻璃里面的猫对视:“儿子,它们说啥?这小嘴叨叨的,是不是在说你爸帅?”
小黑猫两脚踩着万柯摇的鞋面,两爪趴在玻璃上,回里面的话:“猫穿的是衣服,不是长得像小花猪。”
万柯摇闷声憋笑,叶青徐也忍俊不禁,慌忙扭头怕笑出来惹得孩子难堪。
逛到晌午,日光大了起来,两猫一人也都饿了。万柯摇摸着小黑猫热乎乎的肚子,给他将头顶的小猪帽去了,问:“儿子,想吃啥?”
江小鱼指着路边的烤红薯:“那个。”
万柯摇许久没吃过这种小摊,也来了兴趣和胃口,抱着猫就往那儿去:“都有什么?”
老板连忙招呼:“红薯梨子和玉米,您看要点啥?”
“都来点吧。”
小摊也没个坐的地方,万柯摇一提裤脚,就那么坐在路牙上。一边和老板唠嗑,一边撕开红薯喂给怀里的小猫。
谁能相信这是万氏寰宇的老总?
谁能相信这是那个独断专裁一年到头苦大仇深般锁着眉发火的万柯摇?
叶青徐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它遇冷凝结后在空气中晕开,散成白雾。
万柯摇将红薯吹凉放在小猫嘴边,抬头笑着冲他喊:“青徐你过来啊,这梨子也甜,我给你吹凉了。”
一如当年那般模样。
“来了。”叶青徐笑着,迎上父子二人。
第108章 小爸文学?
灰色的阴云蒙住穹顶, 周一的晨时,天空暗沉暗沉。
江小鱼刷着牙,朝外头看了一眼, 漱漱口对进门摆放浴室用品的叶青徐说:“爸爸,今天会下雪, 你要是出门的话记得带伞。”
叶青徐探头看着窗外:“不能吧?看起来不像啊。”
江小鱼取下毛巾擦脸:“要下的,估计还不小。”他自小被动物们带大, 对待雨雪天很有一套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就如他所言, 早饭还没吃完,天上就飘飘扬扬撒了一层细蒙蒙的雨,里面夹着一星半点的雪。
这么早却有人按门铃, 万柯摇放下筷子抹了下嘴,起身道:“你俩吃, 我去开。”
不多时, 便见万柯摇领着蒋风花进来了。老人身上典雅御寒的大氅上挂着层雪水,她手里提着保温盒,看见江小鱼就笑:“乖乖,奶奶给你现包的饺子, 你带去,中午加加餐。”
“谢谢奶奶。”江小鱼说。
蒋风花将大氅脱了,挂在衣架上。
叶青徐也不好一直坐着,拍拍小孩的脑袋示意他接着吃, 起身问:“您吃了吗?”
蒋风花一早起来包饺子,刚忙活完就差人送自己过来,还真没吃上一口。
见老人的样子, 叶青徐哪能不明白,说:“那您坐, 我去为您盛碗粥。”
“别,别,我自己来便好,哪能让你——”蒋风花话没说完,被万柯摇按在椅子上,又用臂弯揽住叶青徐的腰将人带回原位坐好,开口说:“你们都坐,我来伺候几位老爷。”
蒋风花佯装嗔怪:“说什么胡话。”
江小鱼赶着上班,呼啦呼啦几口喝完粥,来不及多讲话就要出门。
叶青徐给他系上围巾,叮嘱道:“下着雨呢,开车慢一些。”
江小鱼还没说话,万柯摇端着粥出来拆台:“嗯,就用你那二十码的速度慢慢爬,安全。”
“爸爸!”江小鱼鼓脸。
蒋风花眼里都是笑,见江小鱼穿好大衣拎着保温盒要走,她也跟着招呼:“注意安全,奶奶晚上给你做糯米丸子。”
江小鱼点点头,接过叶青徐撑开的伞,冲进雨幕里。
孩子走了,几个大人间的气氛便没那么热乎。
蒋风花舀起粥,凑近唇边轻抿,放下勺子后捻起丝帕擦拭唇边,开口问:“青徐啊,你们也要出门吗?”
叶青徐点头:“对,要去趟医院。”
蒋风花一听,神情焦忧:“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约好医生?也到中年了,要注意保重身子的呀。”
叶青徐笑笑没说话,万柯摇两口灌下粥,放下碗道:“您呐就放心吧,不是他,是我要去医院。”
蒋风花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放心的,锁着小细眉嗔道:“你个小赤佬,你又去医院做什么?”
万柯摇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结扎。”
叶青徐握着筷子,长长的眼睫盖着瞳孔看不清眸中心思。这是他昨晚便和万柯摇说好的,那事儿可以做,但是他得结扎去。他不要再怀孕,倒不是因为生产辛苦,而是不想有任何的风险因子来分担自己对小孩的爱意。
万柯摇倒也畅快,越是相处他愈发觉得自己亏欠这父子二人。他也不想要什么新生命,有小鱼就够了,这辈子有这么一个爱的结晶,最是幸福。
这事儿不仅关乎幸福,更是关乎性.福。万柯摇当即就说一早就去医院做手术,于是就有了今早这出。
叶青徐以为蒋风花多少会有些不高兴,毕竟这个老人对待子嗣的态度足够郑重。
谁曾想蒋风花听言后,眉头放缓松了口气,舀了口粥喝下去道:“那你快些去,你自己去不行啊?做什么要青徐陪着你?下着雪呢让人出门干嘛?”
见万柯摇还有心情收拾碗筷,她催促道:“哎呀你放那里我吃完收拾,你快去结扎去!”
叶青徐没忍住开口:“您可想好了,他这一结扎就没——”
“我有什么可想的?”蒋风花说:“这事儿啊,毕竟是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你真要我说,那我可说了……”见叶青徐神色怔怔,她接着说:“除了小鱼我旁的都不要!你们真要生我才烦呢,人心就是偏的,我就是偏咱们小鱼。他们老万家那么多孩子,倒不是说与我没有血缘我看他们不亲……反正我就是喜欢小鱼,旁的都不好使。你赶紧去扎了,这么大年纪了,你早该去绝育了。”
这老人话讲的霸道又无理,可叶青徐听着却很敞快,毕竟没人比他还要希望,有人能多爱小鱼一点。
蒋风花一口气说完,担心自己讲话惹得叶青徐不痛快,暗自观察一会,见人脸色良好这才松了口气。
她舀着粥,再开口时有点犹豫:“青徐啊……”
叶青徐回神:“您讲。”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也知道你为人大度才能让我看看孩子。过去的那些事儿是我糊涂,我做了,这是无法改变的。我也知道我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你的痛苦……我也没旁的东西,就有些钱财,也都是留给小鱼的。我……”
她的话几度哽咽讲不出口,叶青徐都有所动容,万柯摇又怎会不难受?
“我没那个脸去奢求你的原谅,像如今这般能带带小鱼,给他做做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青徐开口时嗓音有些哑:“我不会拦着你对小鱼好的,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蒋风花得了天赦般不住点头,眼里的泪落下来,她笑着拿手抹:“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这般失态。”
万柯摇眼眶泛红,清了清嗓子说:“那这儿留给你收拾了啊,我和青徐出门了。”
“好,好。你们回来多买些菜,晚饭由我来做。”
两人将要出门时,蒋风花顶着风雪送到院口,抬手遮住眉间落雪道:“青徐啊,再让我多嘴一句吧。”
叶青徐转身,听见她说:“你和阿摇把证领了吧,把小鱼的户口牵进去,咱们名正言顺的,孩子往后也自在,啊?”
万柯摇颇为紧张,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久久,大雪滚滚而落,在人身上将要化了,他听见他说:“不行。”
万柯摇如坠冰窖,浑身硬邦邦。他动了动发僵的手指,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没事,日子还长,总能争取到的。
便听他又说:“都没求婚就想领证?您让您儿子再努力努力吧。”
刹那间,蒋风花惊喜,万柯摇傻乐,叶青徐拉开车门,只盼着小孩平安到达工作地了。
*
江小鱼这一路不大好走,好在他行得早,将车停好时雪才将将下大。
他关上车门往行政大楼走,没出停车场就见前方一个身影脚步一歪就要摔倒。他两步上前将人扶住,听见她说:“谢……谢。”
是孙可馨,江小鱼松了手。
这么冷的天这人还穿着裙子,外头的羽绒服拉链也不拉,江小鱼将伞往她那边挪了一下,就见她的表情明显怔愣。
没两秒钟,她反应过来,脸上扬起一抹笑就要往江小鱼身上靠。
“你再靠近我就走了。”江小鱼的语气严肃表情认真,仿佛在讲她再靠近他就要报警了。
孙可馨抚了下披肩的头发,看不出来尴尬,倒是打趣说:“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见江小鱼不接话茬,她又问:“你怎么不问我冷不冷?”
江小鱼不懂她的脑回路:“你穿这样怎么可能不冷?”这般冷她都要如此穿,那定是有她要穿的理由,自己还多嘴问她冷不冷干什么?
孙可馨笑笑,将自己的伞撑开:“你是个很不错的人。”
见她撑伞站稳,江小鱼默默离她远一些,一起朝着行政大楼走。
一路无话,到了大楼处,一个要往刑侦处去一个要往办案处走,分道扬镳之际,孙可馨说:“江警官,对不起啊,之前我的心情不好,太过急躁,我不该那样骂你。”
不等江小鱼反应,她扭头进了刑侦处的大门。
孙可馨是个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是家里的女孩,很早以前她的父母就说,她的婚姻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你要攀上高枝,你弟需要你的帮扶。”
既然如此,那为自己谋一个好的人选,是她仅能争取的事。
一开始她瞄准陆挽晖,见陆挽晖不喜江小鱼,便也跟着针对他。几番作态,陆挽晖均对她无意,就此打住。
后来她瞄准江小鱼,可他们的开场过于丑陋,无法挽救,便也罢了。
“可惜了。”她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可惜自己没能得手还是可惜什么。
其实也不是太可惜的,毕竟像江小鱼这样不解风情的小瞎子,既单纯又直接,不适合她,和她那吃人的家。
*
办案处里的同事除了夜挽春外都是变形人,这也导致了天气一冷,整个办案处的气氛就是懒散而停滞的。
毕竟按照动物方面的习性,这个季节的大家都爱打盹。
张庞庞更甚,变成橘猫瘫在桌子上的猫窝里,捧着个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这只能啃窝窝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江小鱼抿嘴笑,将保温盒仔细放好,脱下大衣和他说:“我见你已经瘦了许多,稍微松口气也是可以的吧?”
橘猫苦着脸,爪子扒拉过一旁的芹菜汁喝毒药般咽下去,生无可恋地说:“不行,我是易胖体质,昨晚就多喝了口水,今早就重了二两多。”
夜挽春笑嘻嘻地手撑在桌上,想去戳橘猫的肚子:“胖胖哥,喝水不长胖,你怕不是水肿了吧?”
“是吗?……”
两人搁那讲着各种减肥技巧,江小鱼这个一直被家长烦恼长不胖的猫崽子默默掏出零食,在橘猫控诉的眼神里,往嘴里塞了一个。
“啊啊啊啊——江小鱼!我跟你拼了!”橘猫愤怒踹开馒头,扑上江小鱼的背就要去抢吃的。
几人笑闹间,金戈顶着一脑袋雪花钻了进来:“闹什么闹什么?像样子吗?”
他语气大,手上抢别人零食往嘴里塞的动作比张庞庞还要自然:“赶紧给我变回人形啊我告诉你们,待会有大领导视察,都清醒着点儿。”
“啥?又有大领导视察?这马上都要过年了,视察啥啊?”橘猫一口大碴子味嚷嚷。
金戈拽他耳朵:“管得着领导吗你?快点,去把衣服穿好!”
江小鱼入职至今,遇见过两次大领导视察。第一次是亱榆之,他让江小鱼喊他三哥;第二次是万千里,他让江小鱼喊他爷爷;第三次……是陆风烟……
陆大美人笑得好看:“瞧瞧,这是我的小外甥。”他指给江小鱼,对全体松市公安人的直属领导说。
老局长怎么也没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菜鸟警员,见习期都还没过,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家庭背景。
江小鱼站在人群中央,僵着脸不知该喊领导还是喊表姑父。
好在陆风烟只是来巡视一番,很快便跟着老局长往刑侦那边去了。
张庞庞破了戒,破罐子破摔又吃上了饼干:“哇,陆厅长长得真好看,他是陆挽晖的爸爸吧?怎么这么年轻?”
江小鱼说:“本身年纪也不大。”
“那倒是,才四十多岁就能坐到这个位子,真是厉害。”
大雪天也没外勤,江小鱼闷头梳理投毒案的细枝末节。到了午饭时间,金戈过来敲敲他的桌子:“走,吃饭了。”
江小鱼还想喊张庞庞和夜挽春,金戈拎起桌上的保温盒说:“不带他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江小鱼直觉他心里烦躁,有些奇怪地跟着他身后走。
没去食堂,而是去了大楼里的一处房间。推开门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来了?这怎么还拎着个保温盒呢?”陆风烟弯着眼睛去接金戈手上的东西。
金戈侧身挡了一下,回头对江小鱼言简意赅地说:“坐。”
陆风烟脸上一直挂笑,拉开座椅抬手道:“小外甥来,你坐这边。”
江小鱼觉得局促,坐在同样局促的陆挽晖身边。见两个领导出门端菜还是干吗了,他压低声音问:“这是你爸啊?”
陆挽晖看起来挺怕他老子,反手捏捏自己僵硬的脖子:“啊,才知道咱俩不仅是师兄弟,还是表兄弟呢。”
两人没能讲太多,就见金戈拎着两瓶啤酒回来了。陆风烟尾巴一样坠在后面:“是不是少了点?四个人就喝两瓶啤的?”
金戈讲话不客气:“领导,我们待会还要上班的,不像您拍拍屁股就能走。”
陆风烟不见尴尬,眼弯如月牙:“领导可以批准你休息半天。”
金戈冷笑,掏出罐牛奶放在江小鱼面前:“你喝这个。”
一顿饭吃的江小鱼食不知味,连蒋风花起早给他包的牛肉汤饺都没能吃出太大劲头。实在是……这桌上的气氛太怪了。
陆风烟一个劲找金戈搭话,又给人递烟又给人倒酒,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根本不像是领导和长辈,而是像在给赌气儿子赔罪的老父亲。
而他真正的儿子陆挽晖,一个人呆呆吃饭喝酒,偶尔扭头跟江小鱼讲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江小鱼:o.0,好怪,再看看……
一顿饭吃完,江小鱼是看出来了,陆风烟和金戈之间绝对有猫腻!就凭他和媳妇猫亲亲这么久练出来的小雷达,他百分百肯定以及确定!
那两人在收拾残羹,江小鱼和陆挽晖被金戈赶着回去午休。江小鱼委婉提醒陆挽晖:“你觉不觉得,陆厅长对师父很好?”
陆挽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啊,那咋了?他是师父的师父啊,这不是正常的吗?师父他对你也很照顾啊,知道你不喝酒,还特意给你拿牛奶……”
他讲着讲着有点醋的意味,有点像只委屈巴巴的狗。
江小鱼吃惊。他知道陆挽晖的智商高,学业和事业都很出色。也知道他是什么情商,却不晓得他的情商能低到这个地步。
这怎么说呢……
上帝给你开了扇门,但把窗户给你糊死了?
你一直想上位的师父,其实可能是你小爸??
第109章 大雪
回到办案处的黑猫崽子发愁, 倒不是在哀悼陆挽晖还未绽放就要凋零的情爱之花,而是在烦恼金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听蒋风花提过一点,陆风烟好像也是早早就做了鳏夫?那他与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猫腻的?
江小鱼想不通, 俊脸皱成一团叹气,引得张庞庞围观问道:“你咋了, 不午睡吗?”
江小鱼摇头:“睡不着,我出去——”他讲话停了, 看向捧着零食跟个耗子般咕吱咕吱吃得欢快的张庞庞。他的桌上已经堆了七八个零食空壳, 江小鱼问:“你不减肥了吗?……”
张庞庞根本停不下来,一脸癫狂:“吃都吃了,那就吃个痛快!明天再减!”
……行吧, 江小鱼给午睡的人关上灯,出了大楼在冷风中瑟缩了下身子, 裹紧大衣, 这才掏出手机准备问金戈在哪。
等了几分钟金戈没回,江小鱼收了手机望向远处。
这是他在松市二十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大的雪。鹅毛大雪簌簌下落,往日一眼可见的城市高楼,此刻连轮廓也看不清晰。
“要和爸爸说一声, 让猫狗们不要瞎跑……”他再次掏出手机,却听见远方有什么动静。
是门卫,他手里拎着袋子,一边往外追一边喊:“喂!你把狗丢这怎么搞!?”
江小鱼握住拳头哈了下气, 冒着大雪跑过去问:“怎么了?”
天冷,换上来值班的门卫年纪轻些,语气愤懑道:“有人在门口丢狗, 我靠,这么小的狗说丢就丢?妈的这是警局, 这要是丢别的地儿,十几分钟就得冻死!”
他打开袋子,江小鱼低头往里面瞅,见一只小狗躺在里面,已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江小鱼心里一揪,伸手将狗拿出来塞进大衣里,勾着背说:“我先带走。”
“好,好。”门卫松了口气,转身脸上又是气愤,准备去调监控找人。
办案处在午休,江小鱼不好进入吵人睡觉,就在大厅蹲下身,将小狗放进怀里揉搓身体。
小狗没有反应,但身子还算柔软,江小鱼手上努力嘴上鼓劲:“加油啊小家伙,加油。”
好在小狗的求生意识很强,过了几分钟,它发出细弱的哼唧,眼睛还未睁开,便嗷嗷叫了起来。
“嘘——安静些。”江小鱼露出笑容,将它再次放进大衣里。
小狗听得懂江小鱼讲话,又觉温暖,惊慌散了去不再叫唤,湿漉漉的眼睛乱转。隔着衣服,江小鱼能感觉到它的尾巴在自己胸膛处欢快地扫来扫去。
“好狗。”他低声夸赞。
江小鱼还在纠结这么小的狗是带回家还是送去万氏更专业的救助站里,就听拐角有人声传来。
这声音太过熟悉,让江小鱼有些犹豫该不该过去。好奇心害死猫,良久,他蹑手蹑脚地往声音来源处探去。他不敢露头,伸着耳朵听见陆风烟在和金戈说话。
“跟着我回槐城好吗?师父可以给你足够的庇护。”
“……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惩罚你自己?”
一直是陆风烟在说,不见金戈回话。
“十年了……就不能放下吗?”
金戈说:“放下?你们这些人说得可真轻巧……”
后面的话声音太低江小鱼听不清,模糊能感觉出那两人有了争执之意。有口舌交缠之声传出,他们的动静和打架似的,江小鱼听见了脚步踉跄声和桌椅倒落的声音。
陆风烟声音痛苦:“你这是在报复我,这是在要我的命……”
金戈嗓子更哑:“报复你?我若要报复你,我大可将陆挽晖……陆风烟,你可真是可笑至极,你知道你的儿子对我有着非分之想吗?说出去多可笑啊,警界龙头和警界新星,都对一个丧偶的老男人有着不一般的情愫哈哈哈——”
听到关键时,江小鱼胸口的小狗突然哼唧一声。他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身后有人一把捂住狗嘴,同时将他往怀中一揽,快步带离此处。
出了大厅往外跑了一段距离,江小鱼这才得以喘息。他回头一看,半拖着他跑的那人,往常健康的麦肤此刻白得像张纸,不是陆挽晖是谁?
“你……”江小鱼一时呆滞,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挽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嘴角嗫喏动了好几下,终究摆不出正常的表情,转头冲进了雪幕里。
江小鱼追了两步,还是停了脚,心想此时此刻,他大概会想一个人待着吧。
回到办案处时午休刚好结束,金戈靠着大门抽烟,烟雾缭绕将他的面容笼罩,模模糊糊。
金戈同亱莲一般大,撇开他的不修边幅和邋里邋遢,他其实是个很帅气的长相。浓眉大眼又带着丝痞气,上学时应该是很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你去哪了?”他夹着烟,半眯着眼睛问猫崽子。
江小鱼一脸镇静,从他的胸口处钻出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捡了一只狗。”
金戈啧了一声,用脚将烟踩灭,走过来说:“让我瞅瞅。”他拔萝卜般将小狗抱出来,举到眼前嘴里嫌弃:“怎么这么丑?”
“哪里丑了?”江小鱼一把夺回:“小奶狗哪里有丑的?”
金戈哼了一声:“就这脸模子,长大就不会好看,小土狗一只。”他嘴上讲的嫌弃,转身却打了声哈欠喊:“我抽屉里有羊奶粉,你泡点给它喝。”
江小鱼应了,弯腰将烟头捡起,丢进垃圾桶里。
到下午时门卫那边传来消息,说弃养的人找到了。
江小鱼抱着狗赶过去,发现是个黄毛青年,年纪估计也就二十三四岁,满脸不服气道:“我被骗了,不想养就丢了。”
小狗看见他时完全没有看见主人的喜悦,有些害怕地哼唧着往江小鱼的怀里钻。
江小鱼安抚般拍拍它,问:“你被骗什么了?”
“我花五百从网上买的,说是拉布拉多,拿到手一看根本不是!”小青年愤愤:“五百不是钱啊?我想养的是拉布拉多,给我发个串过来,退货也找不到人,不丢能怎么办啊?”
江小鱼微微垂下眼睫,知道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处理这种人。比起那些虐待流浪动物的人,这些因为不好养、不好看、不听话、抓沙发,就胡乱弃养的人,其实要更可怕、更可恶一些。
门卫是个冲脾气,不惯着他:“你要丢也要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吧?或者看看有没有亲戚朋友要领养啊,这么不负责?大雪的天你就将它丢门口?”
“这不是警局吗,肯定死不掉的。”他嘴里反驳:“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再给他丢旁边去。”
“你!”门卫有些来火,可他也没办法。这种人你看他不惯,可你能怎么办?打不得骂不过,顶多口头教育两句,人家又不痛不痒。
江小鱼也懒得和他掰扯,确定他是真的要弃养,便让他签了承诺书,将人打发走了。
门卫刚来没多久,但经常看见江小鱼开着豪车上下班,知晓这人家境不一般。
“你要收养吗?”他问。
江小鱼说:“它太小了,我怕我养不活,先养养吧,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靠谱的领养。”家里的原住民太多,最近刚救助下来的那些身体情况好的愿意接受人类的猫狗,江小鱼都送到万氏的救助站了,为它们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如曾经的黄白块一样,有好几只已经去了新家,生活的都很不错。
门卫抓抓头:“那……我问问我女朋友行吗?她很喜欢狗,我俩也一直计划着要养一只。”
“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打,她就在隔壁的宠物医院当义工。”
女生来得很快,矮矮小小的个头,很有活力。看见江小鱼时她先是夸张地喊了一声大帅哥,随后接过小狗就亲上了。
“警官您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它的!我在宠物医院当了两年义工,我,我,我一定可以的。”她讲话有些急又有些开心,搂着小狗像是得了宝贝。江小鱼看着,眉眼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女性似乎生来就有爱人爱物的力量,她们对待弱小一惯有着同理之心。
“那就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女生调皮地敬了个礼,随后钻进门卫怀里和他讨论要给小狗买什么东西。
门卫说:“姑奶奶,你赶紧带它先回去,我这上班呢影响不好……对了,你刚刚准备和我说什么来着?”
江小鱼笑笑,正准备转身走,听见女生说:“我刚刚救了一个吃了中毒食物的流浪狗,洗胃的时候发现它的胃里面有根人的手指头……”
江小鱼转身:“手指头?报警了吗?”
女生没反应过来:“啊?……还,还没有,我刚取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过来了。”
“那你赶紧报,我随你出警。”江小鱼转身冲进雪里,回办案处找夜挽春发现人不在,就喊张庞庞:“又有投毒案了,这次中毒狗的胃里发现了人的手指头,你跟我一块记录。”
张庞庞闻言丢下吃了一半的零食,跟着江小鱼一起跑。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江小鱼和张庞庞跟在女生身后往现场赶去。
女生声音也大,收了伞就对店里喊:“娜美!刚刚那只中毒的狗洗完胃了吗?”
“洗完了,但它情况不好,还有这根手指头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啊天哪!”
“警察和我一块来了。”
讲话间,江小鱼已经从案台上取了镊子将手指装进了证物袋中。
“那只狗在哪?”他问。
“在监护室。”那个叫娜美的女生忙领着他们去:“情况很糟糕,它是自己倒在我们店门口的,口吐白沫,浑身都是伤。我们店长不在,我只能先给它洗胃,这些伤口要等医生来了才能处理。”
江小鱼蹲下身去查看,这只狗体型不小,看着也不像是一般的流浪狗。身上的伤口交错,耳朵缺了大半只,像是和什么猛兽对打撕裂造成的。
它的身子滚烫,呼吸很重,对待江小鱼的呼喊也无反应。
正当江小鱼急切之时,医生终于赶到:“什么情况?”
事情紧急,江小鱼简短说明身份和情况:“狗的胃里有人体组织,可能会涉及人命案,你要尽力救活它。”
医生连连点头,同助手一起将狗推进手术室。
张庞庞一直在做记录,看着江小鱼表情肃穆,他有点奇怪:“你怎么这么紧张?”
江小鱼说不上来,他抬手撩起衣袖,才发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只狗不仅会与投毒案有关,还会牵扯出一个更加惊心动魄的案子。
*
那只狗一时半会出不来,江小鱼缴了费用,又和门卫女朋友叮嘱:“有情况立马通知警方。”
两人带着那根断指回到警局,江小鱼和金戈报告了情况。金戈点点烟灰说:“把手指送去刑侦那边,提交去做DNA提取。”
到了刑侦处,江小鱼下意识想找陆挽晖,却发现那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叹了口气,将东西交给旁人,完全歇下来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整个松市被白雪笼罩。
大楼口有下班的警员被大雪拦停,三三两两讲着话:“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是啊,北方这雪常见。可这是江南烟雨地,何时下过这么大的雪?”
“都说六月飞雪有大冤,这虽不是六月,可势头反常,咱们这儿不会是要出什么大案子了吧?”
人群讲着讲着突然集体收了交谈,对着一处喊:“领导好。”
陆风烟不知从哪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落在江小鱼身边时,他弯起眉眼:“还没下班呢?”
江小鱼点点头:“正要走。”
“雪下太大,要不要姑父送一送你?”
江小鱼刚想拒绝,便听电话响了。陆风烟笑笑,站在一旁看着江小鱼接。
“喂?你来接我?在大门口吗?那我马上出来!”
这小孩脸上的表情不加遮掩,是很清晰的喜悦。陆风烟打趣道:“外甥媳妇啊?”
江小鱼抓抓脸,能看出明显的窘迫,却又掩不住开怀:“领导,我下班了。”
他本以为就此罢了,谁知陆风烟抬脚跟上:“姑父送你到门口吧。”
江小鱼颇有被领导监督的紧张和局促感,束手束脚地回了办案处取保温盒,又畏首畏尾地缩在陆风烟撑起的大伞下走到门口。
刚出大门,便见亱莲披着夜雪站在车旁。他的眉眼就是这不见月光的夜晚之月,张开怀抱对着江小鱼说:“快些过来,有点冷了。”
江小鱼顾不得什么领导不领导,拔脚就往人怀里钻:“你怎么不打伞?身上都被雪打湿了!”
亱莲将他裹进大衣里,摇着晃了几下,亲亲他冰凉的脸颊:“打伞便不能这样抱你。”
江小鱼的脸被冻得通红,埋进亱莲暖热的胸膛里讲不出话。
“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亱先生。”陆风烟打着伞,行到离他们两步远的距离说。
亱莲拉开车门,将怀中小孩放进副驾驶,这才弯起眼睛说:“莲之也未曾想过会在此遇见陆厅长。”
两人立在风雪中,不知在说什么。江小鱼摁下车窗时,他们已经讲完了。
亱莲说:“改日定当拜访。”
陆风烟道:“哪能让你拜访我?冬青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听闻今年他将回国祭祖?倒时我必当拜见。”
这两人讲话一个塞一个的文绉绉和晦涩,江小鱼还没再听几句,就被亱莲拍拍脸塞回车里:“小朋友该饿了,恕不能继续奉陪。”
“自然,自然。风大雪急,注意安全。”
车辆行了一段距离后江小鱼还在回头看,隐约能见雪中有道熟悉的身影走到了陆风烟身边。
“今日忙吗?”亱莲开口。
江小鱼被喊回神,也记不得什么陆风烟了。眉头一蹙,小嘴叭叭着就和媳妇猫说今天那个弃养小狗的人。
“是吗?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太不应该了。”
车子消失在视野之中,陆风烟转身朝着金戈伸手:“不是说不理我了吗?”
金戈冷笑:“不是你找到老局长说,我会安排你的住宿?”
陆风烟弯着眼睛,乞求般笑言:“那你便收留师父一晚吧。”
金戈懒得搭理他,抬脚走在前边,没管人是不是跟在自己身后。
陆风烟两步上前,将他遮在伞下,自言自语般说:“没想到这亱莲之竟也是个痴情种。他少时我便见过,不曾想那般冰冷淡漠之人,也会被染上色彩。可当真如老舍先生所言?真正的情种往往出生于大富之家?”
金戈叼着烟,懒懒道:“是吧,爱是人中龙凤才能给的起的东西。像我这样的人,反正是没有的。”
陆风烟只是想活跃气氛,却没曾想他一句调侃亱莲的话,能被金戈拿来砸了自己的脚。他叹了口气:“你说不报复,却字字都在扎我心。”
第110章 去哪过年?
雪大难行, 好在有亱莲来接,否则让江小鱼这个三脚猫自己开车,指不定要开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和媳妇猫依依不舍告完别, 江小鱼关上车门准备往院子里走。可雪太滑,刚一转身他便脚下一歪摔倒下去。
亱莲本还坐在车上微笑看他进去, 就见那个清俊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眼前。他被惊得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下去就喊:“小鱼?”
“咪……”一声猫叫传来, 亱莲松了口气, 半跪下去从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抱出只焉头搭脑不好意思的猫。
“真是要被你吓死。”亱莲恨恨去咬小黑猫的耳朵。江小鱼耳朵撇着怂成一只狗子,被咬得痛了才拿爪垫啪啪拍人脸:“不许咬了!”
亱莲不忿,少见的幼稚, 将脸埋进小黑猫的肚皮里又咬了一口。
“痛——”江小鱼被他这动作惊得嗷嗷叫,偏偏又被人的两只手牢牢控制着挣扎不出来, 四肢乱划着像只翻不过来身的小乌龟。
“走路就不能小心些?走这么快做什么?”亱莲捏着猫牙齿晃他脑袋。
江小鱼被捏着犬牙, 口齿含糊咪道:“猫、又不系古意第。”
经这一番折腾亱莲也不敢让他自己走,捡起地上的衣服将猫送回家中。
“莲之,真是麻烦你了。”叶青徐笑着抱过猫兜在肩上,问:“你也没吃呢吧?留下来一起吃吧。”
亱莲将江小鱼的衣物交给臭着脸的万柯摇, 礼貌笑道:“不好留陈叔一人在山上。”
叶青徐见他真无意留下,便也作罢。
明明刚刚告别时已经黏糊过了,可江小鱼又想黏糊。当着家人的面他到底不好意思,眼汪汪地伸着爪子要人再抱一抱。
亱莲的一颗老心被看得跳动不已, 摁下想将猫带上山的冲动,又抱抱他,这才狠心彻底转身离开。
人都走得老远看不见边了, 这小黑猫还眼巴巴地瞅人背影。万柯摇牙酸地哼了一声,手指捏着江小鱼的后颈皮将他拎进宝宝椅里。
蒋风花放下筷子去打万柯摇的手:“你作死啊!你这样子拎, 宝宝他不痛的呀?”
“奶奶,猫不疼的。”江小鱼儿时便被老猫叼来叼去,很习惯这般。
见儿子知道维护自己,万柯摇臭着的脸缓和几分:“吃饭吧。”
叶青徐给江小鱼带上口水兜,嘴里问着一些家常话。江小鱼一边答一边看着万柯摇略显怪异的走路姿势,问:“爸爸,大爸的腿受伤了吗?”
叶青徐没准备告诉江小鱼万柯摇去结扎,便哄着说:“摔了一下。”
小黑猫当即讲:“猫刚刚也摔倒了,还好摔跤的瞬间就变回了猫形,不然肯定也要摔惨。”
蒋风花一脸心疼地伸手过来抱他:“哎哟心肝儿,让奶奶瞧瞧,有没有摔伤。”
她将小黑猫从宝宝椅里抱到腿上,胳膊揽在他的胸口,舀起一个糯米丸子放在他的嘴前,这是要喂的意思了。
叶青徐笑笑,将小猫的碗碟摆在她面前:“您也别太累着。”
蒋风花哪里会嫌累?一会喂一会擦嘴,见小猫多吃上一口她便喜得不行。
叶青徐心里感叹,血缘真是奇妙且说不上来名头的东西。这老太太讲究多规矩也大,对待外人见不到好,可她对江小鱼,那是真真疼到了心眼里的。
江小鱼被喂了好些,实在吃不下了,爪子推着蒋风花的手腕说:“饱了。”
蒋风花也不勉强,摸摸他鼓起的小肚子,这才笑着将他放回地上。
家里的桌腿柜腿,全被万柯摇缠上了剑麻绳。小黑猫吃饱了抻懒腰,直起身子在桌腿上使劲磨爪,听几个大人讲话。
蒋风花试探说:“这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青徐……有没有什么计划呢?”
叶青徐没立即回,而是低头问江小鱼:“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放假?”
江小鱼工作还没满一年,其实也没经历过农历年假,两爪停了动作,不确定道:“要是没大案子不需要轮班的话,一般就按法定节假日放吧?”
蒋风花从未工作过,叶青徐也是个自由职业者,两人一时间对于法定假日该放多少还有些迷惑。
万柯摇为他们解惑说:“那也快了,完全按法定来就是十一天。”银杏国的农历新年放七天,不过是除去周末的。今年凑巧,夹着两个周末,就是十一天的假期。
但江小鱼的工作性质特殊,谁也不晓得会不会有突发情况。
蒋风花细眉锁着有些犯愁,这种情况下,小孩待在松市过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家大业大,新年是肯定要回槐城的,桐城那边也要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叶青徐私心里是不想去掺和那些事的,这是他和小孩经历的第一个新年,以他的真实想法,就只有他和小孩带着一群猫狗过最好不过。
他又问江小鱼:“放假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小鱼直白得很:“没有,爸爸去哪我就去哪。”
叶青徐张了张口,又抿上嘴笑,心里软得不行。他摸摸猫脑袋,见小黑猫再次畅快地磨起爪来,这才抬头看向蒋风花:“那我们就在家里过。”
他停了下又问:“您去哪过?”
蒋风花听见前半句,知晓他们不愿去槐城,略感失落。可又听见叶青徐问她的去处,她惊喜又不敢肯定问:“我……我也在这儿过吧?”
叶青徐点点头:“那年货要早早准备采办了,毕竟人多。”
万柯摇不像蒋风花那般纠结,早就打定主意要赖着老婆孩子:“等我找公司里的小年轻打听打听,多买点好玩的东西备着。”
“好,好。我明天将阿翠喊来,一起准备些吃食备着。”
他们热火朝天地商量着什么江小鱼不得而知,小黑猫被爸爸洗完澡烘干毛发,懒洋洋地朝天竖着爪子让叶青徐给他梳毛。
叶青徐眉眼温和,一边打理小卷毛,一边说:“怎么就是吃不胖呢?”
江小鱼也不知道哇,他昏昏欲睡,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呼噜声。
蒋风花到底心疼万柯摇刚做了手术,帮着他收拾餐具,与他讲着话:“你爸若是也不回槐城,也不知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万柯摇都搞不懂她在纠结什么:“你是担心有人要拜年啊还是什么?老头那边的人要是真想拜年,不会自己来松市啊?真有那个心,在乎这点距离吗?”
“这倒也是……”蒋风花喃喃,那些亲戚朋友的,哪有陪着自家孩子重要。
万柯摇将洗碗机关上说:“不过确实得找个时间,把小鱼的身份公开了。”
蒋风花立即打起精神:“对!老万家那么些个孩子呢,都得知会一声。小鱼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都得让着我们宝宝的。”
江小鱼是孙子辈最小的,可老头前边的那两任妻子都有重孙了,所以他说不上来是最小。可这几个人的心眼都是偏的,万柯摇毫不害臊地点头:“那是自然。”
这时的江小鱼还不知自己就要被几岁大的小豆丁嘘寒问暖:“小叔叔,你要多吃点哇,太爷爷说你是小猫宝宝,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一家子偏心眼。
*
这场大雪下了一个白日一个黑夜,隔天江小鱼困呼呼地钻出小门,就见万柯摇和叶青徐正在扫雪。
“爸爸,雪停了吗?”
叶青徐手上动作没停,回:“停了,今早路不好走,我们送你去上班。到了晚上要是路上的雪还不消,你也别自己开车回来,等我们去接你。”
江小鱼抓抓脸,有种爸爸不信任自己开车技术的感觉……
告别两个兢兢业业接送上下班的老父亲,江小鱼提着便当盒往单位走。
刚到大楼门口,就看见从停车场绕上来的夜挽春。娃娃脸满面春风得意,不怕冷似的,就穿着个薄夹克,看见江小鱼后,他摆手打招呼:“早啊,小鱼哥。”
“早。”江小鱼点头,没忍住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夜挽春龇着白牙:“就是这么高兴。”
江小鱼虽然好奇,但也不能随意打探人的隐私,两人讲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起进了办案处。
刚一进门,就见张庞庞满脸兴奋地说:“小鱼,我今天瘦了!我昨天吃了那么多,今天还瘦了!!!”
“啊?真的吗?这可太神奇了。”
“嘿嘿,我查了,说是因为我一直节食触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所以不掉秤。昨天突然大吃大喝欺骗了身体,它的机能恢复工作,就又瘦了。”张庞庞得瑟,看见夜挽春后他狐疑问:“你这夹克好眼熟。”
夜挽春笑眯眯的:“是吗?可能同款多吧。”
张庞庞觉得不对,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看见过,也不是大事他不纠结,转头又兴冲冲和江小鱼分享着减肥心得。
夜挽春吹着口哨,拉开座椅坐下,半眯着眼睛捻起夹克的衣领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烟草味,是陆挽晖常吸的牌子。
快十点时江小鱼往金戈的办公室里瞅了眼,发现这工作狂人没来。他纳闷地挠挠头,起身去隔壁刑侦处询问昨日的断指DNA结果出来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相关人员讲:“软组织分解程度较深,提取难度很大,出结果我会通知你的。”
这种事急不得,江小鱼谢过那人,转身欲走。都要出刑侦的大门了,他想起来昨天陆挽晖的状态太差,有些犹豫,思考再三还是抬脚往办公室走。
刑侦这边人多些,气氛也肃穆。屋门开着,江小鱼敲了敲。孙可馨正在挽头发,听声抬头,看见江小鱼时脸上有些诧异:“江警官?有事吗?”
江小鱼低声问:“陆挽晖呢?”
“陆哥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
旁边有人听见,冒头问:“啥?陆哥会生病?我当他铁打的呢。”
“小陆是人,怎么就不会生病了?”
几人七嘴八舌都在讲陆挽晖,可想而知他平日里在刑侦处人缘确实不错。
找不到人江小鱼也没法,况且以他和陆挽晖的关系,他也做不到说打电话去关心人的身体健康,只得作罢。
临近农历新年,即便他们是国家公职人员,此刻也不免放松了些。也没什么大案子,三三两两地说话聊天,这些都是应允的。
下午时江小鱼抽空去了趟宠物医院,那只狗依然昏迷着,浑身上下包的像个粽子。
“这是什么狗?”江小鱼问。
医生竟然也有些不确定:“很少见的品种,看着像一类獒犬?这种烈性犬城市是不允许饲养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还是什么。胃里还有根手指……”医生讲着讲着有点害怕,压低声音问:“不会是偷偷养的,然后把自己主人的手指咬断了吧?”
江小鱼不会胡乱猜测这些事,站在狗笼前看了片刻,突然接到警局电话:“江警官,DNA分析结果出来了,你来取吧。”
江小鱼飞奔而至,有些粗喘接过资料夹:“不是说没这么快能出吗?”
“见你着急,实验室那边用了新技术。”
“谢谢。”江小鱼等不及回办案处,一边走一边拆开资料查看结果。
DNA分析显示这根断指属于一个叫吴西岭的青年,江小鱼拿起他的档案照片,只觉这人看起来非常眼熟。
“在哪见过……”江小鱼蹙眉思索:“好眼熟,我绝对见过这个人。”
他闷头看资料没望着路,撞到一人,照片掉了下去。
“看什么这么认真?”一身烟味,嗓子粗的跟被碎玻璃划了似的,不是金戈是谁?
“师父!”江小鱼喊:“你上午怎么没来?”
“请假了,身子不爽。”
金戈也生病了?江小鱼狐疑,怎么一个两个都身子不舒服?难不成是昨天雪下太大,都淋雨了?
金戈龇牙咧嘴扶着腰捡起照片,皱眉问:“这人是谁?嘶,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他……”
“你也觉得眼熟?”江小鱼头顶天线一竖:“我也觉得见过他!”
“对……是在哪来着?”
师徒俩对视一眼,一刹那间,江小鱼想起了这人究竟是谁。
是当初的剥皮案中,那个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也是报警的人,那个肉店的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