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摆明了觉得傅生不是好人,对他别有所图。
好好好,对自己别有所图。
傅生几乎都要气笑了,“年纪不大,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离闷声不说话,只有黑黝黝的眼神戒备的看着对面的人。
他和傅生见过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除非那个人对你有所图谋。
陆离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傅生图的,除了这身皮囊还能看看。
“行了,别用这眼神盯着我了,”傅生哭笑不得:“我晚上回古董店,不住这儿。”
说完,他又补充,“安心吃饭,你身上那几两肉还不值得我惦记。”
直到回去的路上,傅生还觉得有点好笑,他不记得自己之前这么喜欢脑补。
“今天瞧着心情不错,”蒋文站在古董店门口,“这么快就到手了?”
傅生收了笑,看向他:“你怎么还没走?”
蒋文谄媚的笑了两声:“嘿嘿,我这不是看你古董店这么大,晚上得有一个守着的人吧,所以就把在那边租的房子退了。”
傅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当默认了,古董店的二楼空余房间很多,也不多一个人住。
蒋文跟在他后面:“你今天晚上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在松里那边住呢。”
“嗯,”傅生将外套随手的挂在衣架上,“小鬼今天住那。”
“陆离住你家?”蒋文惊讶,“他家不是就在你租的房子楼下吗?”
傅生手指捏着茶杯,抿着唇没说话,这会儿安静下来,他才开始思考今天的事。上辈子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对于赵国强这种社会低层的蛆虫,傅生都懒得看一眼。
但是今天听着楼下的声音,有赵国强的,有苏梅的,唯独没有陆离的,他们吼叫,摔着东西,拿着血缘关系来压制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一刻,傅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这是他以前经历过得事情,他记得以前自己对赵国强铺天盖地的恨意。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除了怒气,心脏还有一种像是被蚊虫叮咬的感觉。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楼下门口。
“傅生?”蒋文看着傅生坐在沙发上,眉眼被压着很低,表情有些吓人,他没忍住开口。
傅生收了情绪看向他:“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事,不过蒋文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又会遭受傅老板审视的目光。
于是他想了想说:“既然姓陆的小鬼都住在你家里去了,你还骗什么,等他睡着直接把玉偷出来,多省事。”
傅生斜他一眼:“我现在才知道现在骗子业务还得兼职抢劫。”
黑行业内部有一条明确的鄙视链,高智商的行骗在行业的顶端,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小偷小摸。
蒋文当然也知道这个,不过他对于这条鄙视链是嗤之以鼻的。
毕竟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会在意这些。
当然,行业大佬除外。
知道自己说了一个蠢问题,蒋文做了一个动作封了自己的嘴:“当我没说。”
“古董店的生意怎么样?”傅生移开目光。
蒋文说:“来了几个,都是看了几眼就走了。”
毕竟谁想花钱买个假古董。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说出来。
傅生点头:“嗯,明天你就不用在店里了。”
蒋文一愣:“那我去干什么?”
“郑顺畅这个大生意,没人盯着可不行,”傅生说,“你去盯他。”
蒋文:“......”
合理的怀疑是这位大少爷的报复。
去盯人哪里有待在店里舒服,飞吹日晒的,万一暴露,搞不好还被人打一顿,蒋文试图挣扎一下:“我去盯人,这个店不就没人看了吗?”
“别担心,”傅生唇角弧度上扬,“我已经找到了更适合的人了。”
蒋文:“谁?”
谁敢抢他的活。
傅生:“明天你就知道了。”
*
直到第二天,傅生将人带回来,蒋文才知道是谁抢了他的活。
他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指着傅生身后的人。
“你怎么把这个小子给带来了?”
陆离个子稍微比傅生矮半头,斜挎着书包,一股子冷气。
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人,明明年龄不大,蒋文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以后你就在这个店里,”傅生说,“砸碎的玻璃钱在你工钱里面扣。”
蒋文说:“他不用上学啊?”
“今天周末,”傅生看他一眼,“平时放学后过来。”
蒋文哦了一声,用那种哄骗人的口吻问:“哎,叔叔问你,傅老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啊。”
陆离看都不看他,径直的走过去,坐到看店的椅子上。
“嘿,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大人给你说话呢,”蒋文扭头跟傅生告状,“我说傅老板,你这是请了一个祖宗回来吧?”
“行了,你别惹他了,”傅生嘴角轻扯,拍了一下他肩膀,“跟我出去一趟。”
*
“你带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蒋文看着前边的商业大楼,有些疑惑地问。
傅生:“最近郑顺昌去国外回来了,我们进去去看看。”
“出国了?应该是为了建筑工人出事出去避风头去了,但我们知道了也没有用啊,”蒋文说,“这个商业楼有门禁,明令禁止外人进去。”
“谁说没用?”傅生挑了一下眉,已经径直的走了过去。
蒋文:“?”
不是这么刚的吗?
他起身抓紧跟了上去。
只是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人拦下来了。
“你好,先生,我好像没有见过你,请出示一下你的工作证号码?”
门口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看着人,一板一眼的说。
蒋文压低声音对着傅生说:“我都告诉你了,这里不让进。”
“等着。”傅生说。
蒋文:“?”
等什么?
接着,就看到一直带着笑意的傅生倏然冷下脸来,“我,你们都敢拦?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个变脸速度把蒋文吓了一跳,这嚣张跋扈的气质,有点不像傅生。
门口的工作人员也被吓到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您是?”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傅生眸眼漆深,“还是认不出我是谁吗?”
蒋文怕被打,向傅生的身后藏了下,他在身后探头偷看。很快他就发现,眼前两个工作人员严肃的脸开始空白,眼睛也逐渐变得迷茫。
再次睁眼时,他们脸上惊恐道:“原来是郑少爷,对不起,没有认出您来。”
郑少爷?
郑顺昌的儿子?
蒋文更疑惑了。
这里哪里有他儿子。
傅生脸上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态,不爽道:“还不快开门。”
工作人员唯恐得罪这位平日里就跋扈的少爷,抓紧打开门。
蒋文看着这一切看的瞠目结舌,直到站在商业楼的大厅里,他才捏了捏自己的脸:“我靠,不是做梦。”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催眠吗?”他震惊地看向傅生,“你怎么做到的?”
傅生笑道:“想试试吗?”
“不了不了,”蒋文快速地摇头,又很快露出喜悦的表情,盘算道,“你有这本事,以后我们两个可不得黑史留名。”
两个人在商业大楼里转了一圈,套出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郑顺昌下个月会有一个重要的商业签约。再比如蒋文在上厕所时,还听到了不少的八卦,郑顺昌和自己的秘书搞上了,被原配发现了,原配将这件事闹到了公司。
现在那个秘书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
蒋文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傅生在旁边嫌弃看他:“再不走,一会自己出去。”
“来了来了,”蒋文快速地跟上,他可没有本事自己跟上去。
门口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将他们两个送出去。
“你有这个本事,”蒋文不解地说,“直接去找郑顺昌不就行了,为什么费这么大劲?”
傅生侧着眼睛看了他几秒,才回答:“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催眠。”
“你看他们的眼睛,”他指了指刚才的两个人,“他们两个人长期重复一样的工作,精神集中度相对较低,郑顺昌这种企业家,能混到这种地位,你觉得他的精神内核会这么弱吗?”
对于这种精神力强的人,只有面对他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事物时,注意力才会被全部吸引。
郑顺昌爱好什么?
古玉。
蒋文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想在下个月的商业合作上动手?”
傅生确实是这么想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眯了一下。
一个月够了。
*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太阳西沉,街上的人忙忙碌碌地差不多都回家了。
整条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
——但古董店门口除外。
“不是,我今天才刚走,”蒋文看着那群人说,“生意就这么好?”
傅生看着人眉眼冷了下去。
姜龙带着四五个年龄不大的混混围在门口。
“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有个黄毛问。
姜龙看了看门口古董店的招牌,又看着陆离坐在里面,对着身后的人一招手:“把人揪出来。”
他抬起的手还没有收起来,便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拦住,胳膊一瞬间被反背过去,姜龙措不及防,疼出吃呀咧嘴。
“草,你们瞎了还是聋了,我让你们去揪那个小子,”姜龙暴躁出声,“谁让揪我——”
话还没说完,姜龙回头就看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身后,正半垂着眸子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身后的小弟想要围上来,蒋文一个反擒将人按在地上,腿还趁机扫了一个想搞偷袭的,三五下地上小混混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开口喊道:“傅老板,这几个你打算怎么办?”
姜龙恼了:“你谁啊?”
看着斯斯文文的,劲真大,挣脱了几下都没挣脱开。
傅生:“未经允许,闯我的铺子不合适吧?”
“这是你的?”姜龙手被牵制住,脸色很难看,“我他妈的又不抢你东西,就进去抓个人关你什么事?”
陆离怕那群人砸坏店里东西,刚想出门,傅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能要关我的事,因为——”他一顿,声音一如既往地不急不缓,“人我也要护着。”
陆离抬头愣了一下,后来怎么样,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红霞满天,傅生站在光下,以至于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