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擦着他的咽喉划过,也斩断了加梵的思绪。
他露出了个诧异的神情,看着突然要杀自己的白昼,微翘的嘴角一下子就咧开了。
哈,这小家伙~
看着跟朵漂亮好揉捏的云似的,下手倒是够狠够干脆利落啊。
他脑海里想起了昨晚上白昼下魇咒的样子,犬齿被勾的发痒。
这么会装,刚才连他都骗过去了,真想一口撕下他的面具,看看这白净清俊的皮囊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加梵身体后仰躲开继续挥过来的刀,白昼反应迅速的一手撑着桌子往上一跃,轻巧的跟只猫似的翻到他身后。
膝盖往加梵肩头一压,举着匕首就往他太阳穴刺,被加梵一个肘击撞开。
他落下地,起身时义肢关节卡住,身形一滞。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加梵打掉他的刀,手掌掐住那纤细的脖颈用力往下一按。
白昼仰躺在地,被压制住,一双金色的竖瞳冷漠的看着他,气息微乱,还在伺机反击。
向来苍白的脸上因为刚才的一番打斗泛出血色,多了些许鲜活的生气。
像只不服输的凶兽,透着一股子疯劲和狠戾,真是……太带劲了!
加梵忍不住轻笑了声,手上放松了力道,嘴上不正经的调戏:“宝贝儿,你这样,弄的我很兴奋啊~”
白昼的眼神中明晃晃写着“有病”两个字,右腿一抬勾住他的腰,略一使劲两人位置便换了过来。
加梵被他摁在地上,他跨坐上来手一勾,拾起了掉落在旁的刀,没有丝毫犹豫的举刀就刺。
加梵偏头躲开,耳尖被划开道血线,一连串血珠冒出来。
这一刀刺的太用力,刀卡进了木地板里,白昼直起上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一弯:“现在呢?还觉得兴奋吗?”
“嗯,小废物想杀我,多好玩呐~”加梵舔了下尖牙,放松的仰躺着,笑着回他。
“我简直兴奋的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声音刻意放的又轻又绵长,湖绿的眼睛深邃,像某种剔透迷惑人心的宝石,倒映着白发少年瑰丽的脸。
后者眉头一压,敛去笑:“少装蒜,你到底什么人?”
加梵仍然在笑:“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是什么人?”
空气一时间寂静。
两双眼眸对视,一个噙着笑意一个目光冷冽,僵持不下,都在等对方先妥协。
窗外晨曦的薄雾渐渐散去,暗蓝色的天空幽然转亮,泛起鱼肚白,即将破晓。
而窗内两人还维持着一趟一坐的姿势,互相较劲。
未了,其中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散成椭圆的竖瞳,慢慢的缩成一道细线。
白昼杀意再起,飞快的拔出了卡在地上的那把短刀。
“笃笃笃!”小木屋的门突然被敲响。
白昼一愣,身体明显的紧绷了起来,扭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是谁?
谁会在这个点找他?
他住的这么偏僻,那些想要欺负他的人是不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大老远从镇上赶过来的。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他静静的等待了片刻,门外没有动静。
白昼收回视线,屏住呼吸,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他按在地上的加梵。
后者咧嘴笑,无声的用嘴型说道:“不、是、找、我、的。”
嘴唇开开合合间一点森白的犬齿尖尖闪现,白昼看的走了下神,想起了小时候那只误闯进他家的狼犬幼崽,犬齿也是这样可爱。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比起方才力道重了不少,声音显得又大又急促。
很显然敲门的人耐心比起刚才要差了些。
白昼解下左腿上的义肢连接带,要起身前又看了眼加梵,还是觉得不放心。
便俯身过来用食指沾了点他耳朵上的血,胡乱的在加梵裸露的那半边胸膛上瞎画。
饱满的胸肌随着指尖的走势凹陷又回弹,很快便出现了一个极为潦草的星图。
白昼收回手,吓唬他:“老实点,别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怕屋外人听见,他压低了声音。
加梵瞥了眼胸口的图案,忍着笑同样压低声音:“用刚才画的这个魔法阵?”
“对!”白昼满脸肯定的点了点头,实际上有些心虚。
一般用于战斗的魔法根本不需要画魔法阵,只有大型或较危险的魔法才需要使用魔法阵。
他刚才就是瞎画的,这根本不是什么魔法杀阵,他也不会。
在过去被魔监会监视的岁月里,他连本魔法书都没看过,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没有机会。
魔监会不会允许。
唯一会的使徒召唤和魇咒,白昼自己也不清楚怎么来的。
但他想加梵连使徒契约都不清楚,想必对魔法了解的不多,应该能吓唬住他。
加梵还真就老实的点点头,坐起身,仰起那张亦正亦邪的俊美脸庞看着他:“小魔导师,别杀我,我会乖乖听话的~”
语气诚恳,但混着笑,看不出一丝恐惧。
敲门声还在继续,白昼被催促着,没有心思细究,敷衍的应了句“乖”,便艰难的起身去开门。
他一转身加梵脸上便毫不掩饰的浮现出个愉悦的笑,嘴角咧的大大的,看上去跟像被取悦到的恶魔似的。
哈哈哈哈哈魔法阵……亏得他想的出来,这小瘸子逗起来可真好玩~
白昼慢慢的挪到门口,拿刀的手背在身后,深呼吸后他一脸平静的打开门。
那恼人的敲门声终于止住。
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位女士穿着一身款式相同的制服。
上衣是黑色的高领紧身背心,左胸口处印有红色的五边形徽章,正中间的图案是一条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红色双头蛇,拥簇着一个金色的皇冠。
下身是条红色的工装裤,配了系绑带的靴子,腰间别了一条孔雀绿的锁链和一把半个手臂长的黑色魔武枪。
白昼的目光在锁链和徽章上扫过,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徽章是直属国王的护卫队标志,除了守护王都以外,绯莱大陆大大小小的每个城镇也分配人员管理,被大家称为督察。
腰间佩戴的锁链是磷榄岩制成的,专门用来对付会魔法的人,而魔武枪则用来对付不会魔法的犯罪分子和魔兽。
白昼在过去一直过的小心谨慎,还从来没有和督察打过交道。
他背在身后的手隐有不安的握紧了刀,看了眼一旁穿着白蓝色长袍的第三人。
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肩膀上停着只杜鹃鸟,额头有个紫色的五芒星标记,是他的魔法使徒。
白昼认识他,这是镇上魔法工会的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快速的分析完现状,轻声询问。
魔导师盯着他,没说话。
另外两位督察用公事公办的眼神上下扫视了遍白昼,拿出纸笔来开始盘问:“姓名。”
“白昼。”
“说一说昨晚从面包店离开后你在干嘛。”
白昼不明所以,露出了个疑惑的神情。
他不太记得清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今天醒来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一大早督察官和魔导师前来询问,问的还是昨晚他在干嘛……
该不会是昨天绑他的那三人中有谁出了事,怀疑到他头上了吧?
犹豫片刻,白昼决定如实说道:“离开后我被面包店老板的儿子带人绑走,在一个废弃的盐仓里,给他当练习魔法的活靶子。”
“……”记录的督查官手一顿。
她们是知道他的,应该说整个无边小镇几乎人人都认识他,黑魔导师露里娜之子。
魔监会说,让他受尽苦难,便是在赎清他母亲犯下的杀罪。
但魔法的事不归督察组管,她们只知道有这么个说法,还是头回知道怎么个受尽苦难法。
眼下乍一下听到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两位督察官有点错愕的对视了眼,又齐刷刷扭过头来看他。
白净清瘦的少年扶着门框,安静的接受着她们的审视。
督察官很有职业素养,停顿了一瞬便继续询问:“那之后呢?”
“我痛晕了过去,醒来时盐仓没人,我自己回来就睡了。”
“有没有目击证人?”
白昼假装低头思索,垂下的白色眼睫挡住了微微颤动的眼睛。
他记起来了!
在刚才的询问中他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事,虽然不是全部,但他记得自己释放了封印的魔力,还记得自己对林特下了魇咒!
啧,加梵全都看到了!
怎么办?如果他说出去……不行,还是得杀了他,不然他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白昼惊的额间冒出冷汗来,倒不是担心林特的事被发现,使徒召唤阵会自己消失,魇咒施展后极难被察觉,除非是对这个魔法极为熟悉的人才会看出来。
可魇咒几百年前就被禁了,几乎是个失落的魔法。
他担心的是加梵,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不是那种好掌控型的……
“白昼?想起来了吗?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人看到你?”督察官等了片刻后语气不耐的催促。
被问话的白发少年收回思绪,方才的急躁突然全都褪去,他抬起头,乖巧答道:“当时太晚了,我又受了伤,并不清楚有没有人看到我。”
心里却翻滚着阴沉的杀意,他刚才一慌差点忘了,加梵虽然是人类的模样,但是被他召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