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熟悉的客服女声响起,温心怡纤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
她再拨了第二遍,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电话不接,发起视频也没有人理会。
按理来说顾棠跟着江淮生一起,管家一定会确保他们有充足的移动电源,不太可能因为手机没电而关机。
她没有拨打第三通电话,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里,看着自己的现任丈夫江何:“老公,我打顾棠的电话打不通,你打一下他的电话,看看他是真的关机了,还是把我拉黑了?”
江何把手机递给她,开启外放,答复还是一样。
“把张妈的电话拿过来试试?”
如果拉黑了温心怡,也有可能拉黑他这个继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当前已关机……”
不管是江何的电话还是张妈的电话,打过去都提醒是已关机状态。
江何拿回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生活管家的电话,这一次很顺利的就打通了。
“嗯……我问一下小棠的情况,夫人很关心那个孩子,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好的,我了解了。”
江何对温心怡说:“管家说顾棠没事,昨天刚扫完墓,现在一个人在房子里呆着,其他人都和淮生在酒店这边,可能是心情不好,就把手机关机了。”
温心怡嗔怒的抱怨了一句:“那我明天再给他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她。”
她似乎只是要一个结果,得到了结果就不是那么在乎。
“妈咪,爹地,我要去李老师家里上课了。”
长相俊秀面容白净的小少年背着小提琴从2楼的卧室里出来,临出门前还和父母打了招呼。
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就算是放暑假也不可能和小伙伴疯玩,顾棠的弟弟江澄现在九岁,小学四年级生,平常的双休是家教上门授课,寒暑假也要学琴棋书画。
他口中的李老师是某个小提琴大师,是江何费了人脉,温心怡费了很大心思拜的老师。这种级别的老师肯定不会上门授课,只能委屈江澄自己过去。
不过两公里的距离,也专门有司机接送。
温心怡笑眯眯的:“去吧宝贝,好好听李老师的话,妈妈,等下午妈咪去接你。”
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小儿子离开的背影,大儿子和那个男人长得太像了,而且越长大性格就越发沉默别扭,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活泼,简直就是失败品。
小儿子不一样,小儿子是她费了很多心血教养出来的宝贝,是完美的作品。
江何看小儿子的眼神也很温柔,就像是当初顾棠的生父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等江澄离开了,江何给顾棠的关机行为定了性:“好了,顾棠长大了,这个时候是叛逆期,你好好和他说话,多关心他两句,亲生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作为继父的他并没有把顾棠的小小反抗当一回事。
准确的说,从顾棠被温心怡牵着进入江家的那一刻,他就从来都没有把顾棠当平等的人看待过。
从前是因为顾棠还小,客观的小,才8岁,但是现在顾棠18岁了,在法律上是一个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人,他也不仍然不觉得顾棠能有翻出他掌心的能力。
小孩子嘛,自以为翅膀硬了,这个年龄段可能就到了迟来的叛逆期。
如果顾棠是那种从小冷心冷肺、狼心狗肺的东西,江何可能还会忌惮几分,可他知道对方不是。顾棠从小就心软,而且过于重视亲情。
对他来说,温心怡的存在,就像是风筝后面那根线,风筝自己是没有摆脱线的能力的,他飞得再高再远,也会被傀儡线束缚,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忍气吞声。
退让成了习惯,也就意味着顾棠已经彻底被驯服。
再说了,就算没有温心怡,这不还有他和温心怡的小儿子吗?这个从温心怡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是顾棠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流着和顾棠同样的血。
人类就是这种复杂又矛盾的生物,究其一生也很难摆脱血脉亲缘的羁绊,或许有一小部分人能,可这里面绝对不可能包括念旧的顾棠。
在漓水镇的顾棠打了好几个喷嚏,眼圈都微微有点泛红。
老板娘忍不住笑他:“这是在外面待习惯了,微辣都吃不惯了?”
漓水镇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当地人觉得身体里有很多湿气,所以很爱吃辣椒。
顾棠小时候也很能吃辣,不过温心怡说吃太辣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他一直吃的就是微辣。
后来去了a市生活,他就一直被迫吃当地咸甜口的食物。
a市的超市和菜市场里,就算有辣椒卖,那都是那种当蔬菜吃的肉青椒或者是完全不辣,用作点缀的红辣椒。
顾棠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边上沾到的红油:“没有,刚刚好,就是不小心吃到了一颗花椒,呛到了。”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肥肠粉里的这一颗花椒,外表是褐色的,很不起眼,看起来温和无害,没有攻击性。
但是不小心咬开,那种爆炸性的麻和辣席卷而来。
“婶子你的粉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顾棠结完帐,小时候他吃的是两块钱一碗的肥肠粉,如果是素粉只要一块钱,现在肥肠粉涨到了十二块。
虽然小店没变,做粉的人也没变,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变了,而且变得特别快。
原本安宁慢节奏的小镇也比以前浮华了许多,在吃粉的时候,他耳边的食客们谈论的都是房子车子票子,还有儿女们的婚姻大事和教育问题。
秃头且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们议论儿子谈的女方家要多少彩礼,他们这些养儿子的娶个媳妇多难,提到学校,又用同样的口吻说,现在的老师没有师德,就是死要钱,逼补课买补习资料,医生也没有医德,进医院就是坑钱。
然而议论着这些话题的食客们同样可能是别人抱怨的坑外地人的黑心司机、缺斤少两的黑心商贩,好像所有人都钻到了钱眼里,用尽手段只是为了钱。
谈论的时候还有人在早餐店点了一支香烟,小店里贴着倡议不要吸烟的宣传,然而那张宣传纸都被油烟染成了黑黄色,男人们开始吞云吐雾,其他人习以为常。
烟味飘了过来,顾棠突然觉得有点反胃,之前还很美味的肥肠粉,好像涌入喉间,有点想呕吐。
他对镇子里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但如果抛开童年的滤镜,这里也没有那么美好。
顾棠回到家里,拧开一瓶冰镇的雪山矿泉水,灌完一瓶水才压下去那种不适的感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脸好像有些轻微的扭曲。
顾棠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里面五颜六色的彩虹糖,从里面挑出一颗没有标记的,面无表情的咀嚼。
他吃的不是糖,而是抗抑郁的药,副作用比较轻微的那种。
不过顾棠吃得很少,他大部分时候吃的还是普通的糖果。这种怪味糖很有层次感,入口的时候有些苦涩,然后酸酸的,最后回味又是甜甜的,能够很好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药是高三的时候开始吃的,之前和他交通的那个医生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没打算抽烟,因为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吃的这种糖也都是代糖。
主要是高中的时候,学习和家庭给的压力太大了,顾棠有点难受,现在最艰难的高考已经结束了,他也得到了一个好结果。
只是偶尔的时候受到刺激,还是会吃一颗缓解。
顾棠原本打算中午自己做饭,但是放弃了,他进了一趟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一点零食和普通的纯净水,然后看了一眼结账处的置物架,扫了一排小盒子进购物车。
等在自动结账的机器前付钱的时候,他才开了机。顾棠没有管那些未接来电,先发了几条消息给江淮生。
【戳一戳】
【照片】
【吃完饭过来,跟管家说中午饭送到院门口,今天不出门】
正在喝梨子汤的江淮生看了一眼消息,手机屏幕抖动了一下,然后点开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购物车和超市小票的照片。
计生用品*10
大少爷的小腿下意识抖了抖,他早上的时候那句“禽兽”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想死在床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