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楚惊秋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信息, 他紧拧着眉头,指尖泛白,一不留神, 老旧脆弱的报纸被他扯出了一个洞,这个世界好像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这是这个世界自己开始完善小说中所没有描写出来的漏洞吗?

    再者, 段衍也不一定是这个医院这个村庄出生,这个时期出生的婴儿太多了,谁能说得准呢,只是他下意识的看见这个数字脑海里想出来就是段衍罢了。

    但手指的颤动和指腹的泛白彰显了他心底的答案。

    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 或许这则新闻只是媒体编造出来吓唬人的呢。

    楚惊秋心想,得去搞明白这则新闻的源头。

    他小心翼翼的把陈旧的新闻叠好,放在口袋里。

    这时候,手机振动, 是和育霖给他发送的消息。

    【和育霖:{图片}】

    【和育霖:小秋, 淤血化掉了,我正在赶来花园的路上, 你别乱跑。】

    楚惊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淤血只要化掉了, 那么就不会影响段衍的日常生活, 之前最坏结果可能是失明、失聪等等这些都不复存在了。

    和育霖是奔跑过来的,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刘海紧贴在额角, 即便如此, 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楚惊秋, 生怕碰到肌肤上有细微淤青的腰,加重楚惊秋的疼痛。

    楚惊秋一边走着, 一边仔细阅读ct上面的结果,太多的医用名词他看不懂,拿着手机搜索才勉强看得懂。

    很快走到了病房,只是刚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楚惊秋就愣住了。

    原本应该安静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段衍,此刻摇杆把病床的上半身抬高了一些,段衍背靠在枕头上,侧着脑袋,安静的看着开着的窗户。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在摇曳树叶的缝隙之中,白色的地板砖上流落一地的斑驳,蝉声鸣鸣,嫩绿的枝叶随风摇曳,阳光勾勒出少年精致的侧脸,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少年的面色苍白,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似乎只要一用力呼吸,他就会彻底的破碎,像玻璃柜台中脆弱却精美的洋娃娃。

    楚惊秋摒住了呼吸,不想打破这份安宁,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床上的少年听到声响,视线转过来。

    艳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落出令人心悸的弧度。

    黝黑的瞳仁里清晰的倒映出楚惊秋的身影,他嘴唇紧抿着,没有发出一句话。

    楚惊秋从身后端出洗好并且剥削好的苹果,白色的瓷盘中是被雕刻成小兔子的苹果,楚惊秋甚至还精心的在上面戳了两个圆圆的小洞来充当小兔子的眼睛,栩栩如生。

    “小衍,感觉怎么样?”楚惊秋把瓷盘放在床头上,想要伸手去试探段衍的温度,但下一秒却扑了个空。

    段衍微微蹙眉,躲开楚惊秋的手,目光冷然的盯着楚惊秋,干裂的薄唇开口:“你想干什么。”

    冷淡的声音如十月的霜雪,声线冷淡仿佛要将楚惊秋冻住。

    他伸出的手顿住了,“……”

    许久,他才缓缓鼓起勇气对上段衍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全然是对陌生人的警惕和冷漠,“啊……?”

    段衍兴许是不想和楚惊秋浪费时间,靠在枕头上,合上了双眼来养精气神,他刚醒,大脑还晕晕乎乎的,能说上话已经是用尽了很大的力气了。

    楚惊秋收回僵在空中的手,整个人显的茫然无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与段衍之间离了些距离。

    “嗯……要不苹果先吃了吧,刚切好的。”楚惊秋实在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静,出声打破了这个宁静,他轻声道,苹果容易氧化,刚切好,果皮上还有晶莹的水,雪白的果肉裸露在外面,若时间长了,上面的果肉会变得橘黄,味道也会变差。

    段衍依旧只是静闭着双眼,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仿佛没有听到楚惊秋的话。

    楚惊秋知道段衍的警惕心之强,叹了口气,从瓷盘中拿了一个小兔子苹果,轻咬了一口,苹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开来,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没有问题的,我,没有下毒呢。”

    楚惊秋这才俯身,小心翼翼的拿过牙签,在小兔子苹果上插了一下,递到段衍的唇边。

    段衍睫毛轻轻颤动着,睁开眼,看着唇边的苹果,又看了看楚惊秋,楚惊秋一副你不吃我就不会收回手的模样,但目光中的担忧是真实的。

    段衍眸光微动,空气中苹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长时间未进食的身体正是需要食物的补充,尤其是楚惊秋那灼热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烫伤。

    他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半响,在那殷切的目光下才张开口,小小的咬了一口苹果,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开来,咬掉一只耳朵的兔子显得分外可爱。

    楚惊秋看着小口小口吃着苹果的段衍,心尖软了下去,心中荡开圈圈的涟漪,脸颊鼓鼓的段衍像极了一个劲儿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小松鼠,眼睫低垂,投落一地的阴影,他半阖着眼,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段衍似乎低声说了两个字,楚惊秋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翕动着,他没有听清,往前凑了凑。

    “嗯,什么?”他看着已经空着的牙签,恍然大悟:“还要是吗?”赶忙从白磁盘中又夹了一块,递到段衍的唇边。

    段衍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但只是一会儿,他又转过脸来,这次,他说的格外清晰,却让楚惊秋的心漏跳了一拍:“谢谢。”

    楚惊秋愣了一会儿,才从静谧之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噢……噢,没,没事儿。”他说的有点儿结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的话含糊不清。

    段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画的眉眼似弯弯的明月,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一刻,仿若冰雪消融。

    楚惊秋却愣神了,他直直的看着段衍的笑容,还有那耳后悄然染上的绯红,都让他此刻乱了心神。

    他已经听不到什么了,眼中只有段衍明媚的笑容和在耳朵回荡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段衍眉眼弯弯,他偏头,认真的注视着楚惊秋,一口咬在了兔子的半边耳朵上,眼眸轻抬,眼波流转,楚惊秋甚至可以数清楚段衍根根分明的睫毛,可以看清眼尾那刻很淡很淡红色的小痣。

    那双漂亮的瞳仁里面尽然是楚惊秋的身影,他说:“嗯,兔子苹果很好吃。”

    ……

    “小秋?”

    “小秋?你开心傻了?”

    直到和育霖推了推半梦半醒的楚惊秋,楚惊秋的魂才缓缓回来,他呆呆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目光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和育霖。

    “学长,我……有点缓不过来。”楚惊秋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嗯,我知道,”和育霖道:“医生说段同学失忆可能是短暂的,别太担心了。”

    “失忆——”楚惊秋点头,下一秒整个人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连声音都提高了些:“失忆——?!”

    “嗯。”和育霖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说不准是哪几年的记忆,但高中的知识还在,不要担心他上大学后会跟不上节奏。”

    那就是说,他和段衍在山州的点点滴滴,段衍可能全部都忘记了?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后遗症吗?”得到了和育霖否认的答案后,楚惊秋说不上来心里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那现在的他,对于段衍来说,只是一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竹马哥哥,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了,谢谢学长。”楚惊秋低头在联系家教的家庭上请了一天的假期,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庆幸段衍身上没有后遗症,但僵着的指尖和停顿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情绪。

    “去吧,医生给他做完检查了。”和育霖看着楚惊秋的情绪,知道这个学弟心思细腻,对段衍的感情很深刻,或许他把段衍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吧,被自己的弟弟忘记了,饶是谁都不好受,“好好和他聊聊天,医生说走走熟悉的地方,能加速他的恢复。”

    “还有,”和育霖拿出了一些文件,楚惊秋只粗略的扫了一眼,抬头看着和育霖,“我正在联系学长和学姐,这次案件,一定会让那家人判刑的,你别太担心。”

    心中的难过被冲淡了一些,楚惊秋扬起一抹笑容,只是那个笑容格外的勉强,“我知道了,谢谢学长,我先去和小衍聊会儿。”

    ……

    “小衍。”楚惊秋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坐在病床上,远眺着窗外的身影,夜幕降临,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尤其位于北方的京州。

    段衍闻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楚惊秋酸麻的腰部和腿部已经缓解了不少,起码走路不会在走一步要缓一会儿才好。

    他上前,把窗子关上,同时还不忘嘱咐:“晚上风大,把窗户关上,窗帘……”他的手刚碰到窗帘就下意识的避开,仿佛对窗帘很恐惧。

    “……窗帘关上,遮光效果好。”楚惊秋捏了捏窗帘,确定窗帘是布料而不是……人皮。

    人皮?楚惊秋蹙眉,他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想法,看来是给上午那个报纸上编造出来的新闻影响到了吧。

    “我是不是,遗忘了你?”随着楚惊秋忙里忙外的动作,段衍想到楚惊秋看到他第一眼,那眼中迸发的神情,心中划过一丝丝异样。

    他们的关系,真的是如别人告诉他,他是他的哥哥这般简单吗?

    他单单看着面前的人和其他人接触,心头涌现出那些阴暗的念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一直低声回荡着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他。

    “锁住他。”

    “囚.禁他。”

    “吃掉他,和他融为一体。”

    还有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和脑海中声音逐渐重合,他听见自己说:“同化他。”

    “这样他永远是我的了。”

    第42章 Chapter 42

    “遗忘……”楚惊秋喃喃自语, 这两个字眼一念出来,心口处传来阵阵的钝痛。

    是啊,他要怎么去说明段衍和他现在的关系呢。

    他们仅仅是生活了一个月的人而已, 充其量来说,他只是段衍多年未见的一个邻居家的哥哥而已, 甚至亲缘关系都没有一点儿。

    此刻的他对于段衍来说, 无异于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对他格外关切的陌生人罢了。

    段衍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呢。

    段衍没有了这一个月的记忆, 可是楚惊秋有,所有的记忆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记得和段衍相处的点点滴滴。

    外表看着高冷的段衍,其实内心里格外的怕黑。

    楚惊秋每次洗完澡回到房间, 看到床上拱起乱糟糟的被子, 段衍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会掀开被子的一个口子, 然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水光潋滟中全然是楚惊秋的身影。

    段衍看他来了, 身子会小幅度的往外挪动, 楚惊秋每走一步, 他就挪动一步,直到楚惊秋站到了床边, 段衍也抵在了墙角的位置。

    他眼睛亮亮的, 掀开被子, 装作不经意道:“我睡错了位置,勉为其难的给你暖好了被窝, 来吧。”

    段衍的手掌还在先前躺着的位置拍了拍,偏过头而露出的变得通红的耳朵出卖了段衍的心思。

    楚惊秋抿着笑,眼中笑意滚动,心尖尖被情意所填满,段衍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的眼中充满了萌意。

    他每当这时候,都会慢慢的挪到床边,不急着往上走,含笑说:“诶——可是我现在不打算睡觉诶,呀,我同事还给我发消息了,你先睡觉吧。”

    他说这要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作势要走。

    楚惊秋刚扭头,就在心里默念三个数,在最后一个数字数完的时候,段衍会抓上他的手腕,即便嗓音依旧冷淡,可里面显然是带上了不满:“这都十一二点了,什么同事大晚上找你聊天?”

    “工作上的事情,唔——”楚惊秋的手腕被用力一带,他实在想不通,段衍表面上看着瘦削,力气倒是大的很。

    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吱吖吱吖”的声音,床顿时凹陷了进去。

    楚惊秋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段衍压在身下,唇上骤然贴上温热的物体,鼻尖萦绕着那股清甜的味道。

    段衍根根分明的睫毛倒映在他的眼中,漂亮漆黑的瞳仁里是星辰般璀璨明亮的笑意,他柔软的掌心贴在楚惊秋的唇上,心悸的温度随着肌肤的脉络在缓慢的蔓延。

    四周的温度似乎都在成倍的上升,灼热的烫人,楚惊秋迷迷糊糊的想,是不是只要吸一口,他的气管就会被灼伤吧。

    可是灼热的空气又发散着诱人的味道,楚惊秋后知后觉,才知道那是段衍的气息,他被段衍的气息所包裹,鼻尖萦绕着全是段衍的气息。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段衍低垂着眼,距离在这一瞬间拉近,楚惊秋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起来。

    世界在此刻定格,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段衍两个人。

    段衍的眼睛很漂亮的,漆黑的眼眸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星空,即便里面充满危机,也会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下去的致命吸引力。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空间变得更加狭小,楚惊秋受了蛊惑般,抬起指尖,轻轻的覆在段衍的眉目之间,替他捋了捋额间散落的碎发,指尖触碰着滚烫的肌肤,留下心悸的温度。

    段衍的掌心依旧贴在他的唇上,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手背,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两圈,随即,他慢慢垂下脑袋,与楚惊秋的距离越来越近。

    楚惊秋呼吸一窒,心跳的频率似乎都被扰乱了,心口处的皮肤在发烫,似乎是在提醒他,此刻他在干什么。

    理智告诉楚惊秋,他应该推开段衍,他对段衍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人。

    可指尖传递到心窝上的温度,鼻尖全是段衍的气味,从心底深处骤然迸发的,将他层层包裹的安全感,他都不想推开段衍。

    他想,就一下下,就沉沦一下下,很快,很快就好。

    楚惊秋似乎纠结要不要闭上双眼,睫毛轻颤,收回在段衍额间的指尖,触及到微凉的空气,心中生出一股落寞感。

    在他纠结的时候,他的唇瓣被放开。

    新鲜的空气从狭小逼仄的空气中传递进来,楚惊秋一愣,心底似乎要被落寞感填满的那一瞬间,他的颈窝处贴上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凌乱的头发在他的颈窝处乱蹭,轻微的瘙。痒似一片羽毛,在楚惊秋的心头处荡漾着。

    段衍放开了捂着他唇瓣的掌心,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粗喘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之上,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压在楚惊秋的身上,双腿跪在两边,不把自己全部的重力压在楚惊秋身上,生怕把楚惊秋压坏了。

    楚惊秋敢肯定,他的心脏此刻心率已经飙升到了一百以上,四肢的血液升腾了起来,在他的全身游走。

    他神智都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去看开在房间里的空调,空调上显示的制冷23度。

    空调是坏了吧,楚惊秋呆滞且缓慢的眨了眨眼,不然为什么这么热呢,热的他都要窒息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楚惊秋的身上乱蹭着,像一只大犬冲着主人撒娇。

    还没等他细想那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就感知到脖颈处一凉,段衍起身,把他推开,整个人卷走被子,滚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还未缓过神来的楚惊秋:?

    他抬起眼,想要伸手去抓住那道温存:“怎么了……?”

    段衍却是不肯探出脑袋了,只是拱着的被子动了两下,楚惊秋硬是看出了‘不满’两个大字。

    他失笑,伸手戳了戳那圆鼓鼓的团子,道:“生气啦?”

    段衍却是怎么也不肯出来。

    楚惊秋感到空调的制冷效果应该是坏了,生怕段衍给自己闷坏了,赶忙低声哄道:“我错了,我错了,别闷着,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水果芋圆好不好?还是上次那家的椰奶,这次冰凉凉的……”

    楚惊秋怕段衍吃冰的拉坏肚子,因此严格控制他吃冰的饮食,给他做芋圆也是常温居多,能吃冰冰的,已经是楚惊秋最大的退让了。

    段衍还是不肯出来,只是团子动了几下,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楚惊秋转了转眼,趴在团子的旁边,“那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段衍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掀出被子的一角,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背对着他,嗓音低哑:“真的?”

    “嗯。”楚惊秋点头如捣蒜,“我发誓,肯定带你去。”

    “那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段衍的声音格外的低沉,富有磁性,酥麻的楚惊秋软了腰。

    “我错……”楚惊秋顿住,他哪儿知道他错哪儿了,要是知道的话,段衍早就哄好了。

    好不容易掀开的被角又重新盖了回去,段衍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头传来:“你不用在意我,你去陪其他人吧,我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楚惊秋不确定的拿着手机,点开上面的信息,“你气我,十一点还给同事发消息……?”

    段衍幽幽道:“我可没说,哥哥可别冤枉人,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

    楚惊秋:……

    这熟悉的林妹妹的味道,段衍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成熟了?

    他把亮着的手机屏幕从被角里给段衍递过去,“没有同事啦,你看这个短信,是一些莫名其妙的app给我发的垃圾短信啦,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的错,我的错,嗯?”楚惊秋低声哄着这团气鼓鼓,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的团子。

    眼看被子有松动的迹象,楚惊秋眼疾手快的把被角的一角掀开来,昏黄的灯光顷刻落了下来,映出段衍那双泛着水润光泽的眼。

    段衍眼尾泛红,鼻头通红,倔强的抿着唇,眼中似有泪花滚动着,白皙的肌肤上染了绯红,即便如此,他还是生硬的别过了头,闷闷道:“别看我。”

    楚惊秋瞬间被段衍击中,莫名其妙的癖好被勾勒了出来,他好像隐约知道为什么小说中的渣攻在床上要往死里欺负段衍,看着段衍被逼到深处迫不得已的闷哼会更加兴奋的行为,楚惊秋表示有点明白了。

    “我,咳,我……”他的嗓音软了下来,“我真的错了,不会在骗你了好不好,只有你,现在只有你,以后也只有你。”

    楚惊秋的这句话并不是在欺骗段衍,他的确从过去到现在,以及在未来的日子,他将会肯定自己全身心只有段衍,只要段衍想要的,他会双手捧在段衍的面前。

    楚惊秋有时候在想,他应该是被下了‘以段衍的一切为优先’的指令吧。

    段衍泛着水光的眼看着他,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他的视线紧紧盯着楚惊秋,明眸中似乎闪过暗红色的芒光,明明只是如往常一般看着他,但楚惊秋浑身却不由得一抖,似乎被毒蛇般盯上的阴冷,但仅一瞬,那感觉好似是楚惊秋的错觉。

    段衍伸出小拇指,微微歪头,“拉钩。”

    楚惊秋失笑,他们拉钩的次数不多,但段衍似乎很相信这个,他慢慢的勾手,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话,那是段衍告诉他在拉钩前要重新在说一遍自己的承诺才算数,“好。”

    他没看到在身后的角落,黑雾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快速的闪过便消失不见。

    段衍唇角上扬一抹愉悦的弧度:“这可是你说的。”

    楚惊秋只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钝痛,但分外的轻微,每次和段衍许下承诺,腹部就会传来异样的感觉,这回的钝痛比以往都要剧烈一些,他没注意,只是用力的勾住了段衍那截小拇指。

    第43章 Chapter 43

    “……”

    楚惊秋矗立在窗子面前的身影顿了下, 指尖轻轻颤抖着,他竭力把自己从回忆的漩涡之中抽离出来,那个不自觉的会冲他撒娇, 表露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段衍,是建立在段衍信任他的基础之上。

    他原本以为身为段衍的妈粉, 自以为很了解段衍, 但其实根本不是,他其实就是在以读者,这本书之外的角度去看待段衍,他看见的, 都是作者所想要描绘出的,正如被灰白色迷雾遮住的迷宫中,有许多弯曲的藤蔓缠绕着,稍不注意就会被上面的荆棘所刺伤。

    作者所描绘出的段衍只是这迷雾之中可以看见的部分, 真的亲自进入迷宫之后, 会发现这里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

    作者所描绘出的段衍,冷然, 面容艳丽, 别人趋之若鹜只为了他的一个回眸, 因为童年的悲惨, 他对所有人充满恶意、充满警惕, 小说中三个渣攻对他的根本不是爱,只是戏谑, 只是要他臣服, 来满足心理上的虚荣, 只要驯服了段衍,他们就可以昭告天下, ‘看,驯服高岭之花也没什么难度’。

    可惜,在作者完结这本文,段衍都是被三位渣攻所折磨,身体上的开发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冷然。

    他仍然是无法被任何人采摘的星辰。

    楚惊秋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很多,从雨中解救了段衍,把人带到自己的身边好好照顾,既便他不信任自己,只要在自己的视线里,就够了。

    可是,在山州那短暂的一个月,他和段衍相处的点点滴滴却都是真实的。

    段衍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口头上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当他真的依赖一个人的时候是招架不住的。

    段衍是个很聪明的人,谁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是看的出来,这个人不是因为他漂亮的容颜和身体去接近他,而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会交付自己的所有真心。

    所以才有了楚惊秋的同事仅仅是晚上十一点给他发消息,段衍也是吃醋不满的把自己的被子卷走,一个人安静的窝在墙角,等着楚惊秋来哄他。

    如果楚惊秋不来哄他,他就会拱了拱那团被子,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又很快收了回去。

    再严重点,楚惊秋就会收获一枚泪眼摩挲,抿着唇倔强的别过头的段衍,假如没哄到位,段衍就会狠狠的咬在楚惊秋的手腕处,那里有一道轻微的红色引子,咬的狠留下的牙印深刻,段衍又会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末了还带着责怪说:“早知道会这样,那还不多哄哄我。”

    还有很多很多的小事情,比如段衍不肯定自己的想法,会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动作熟练程度都成为了他刻在意识里的动作,然后垂下如星灿般的双眼,看着楚惊秋的脸,等着他的答案,像极了一只等到主人抚摸的大型金毛。

    ……

    这些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楚惊秋的心口传来阵阵的钝痛,他甚至不敢深呼吸一口,他的背影被病房的灯光拉的格外长,似乎要逐渐隐没在阴影之中,分辨不出他的身形。

    只能看到那缓慢耸动的肩膀,和紧绷的肌肉。

    “没有。”楚惊秋强迫自己深吸口气,在呼气的一瞬间,胸膛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没入血液之中,随着血液的流动被逐渐的稀释,至少还能在他接受的范围。

    “你没有遗忘什么。”

    楚惊秋微微侧过头来,眼眶翻涌上来的酸涩感被他尽力的压了下去,但对上段衍那双冷淡,看着陌生人的眼神,还是不由得刺痛了一下,他赶忙别开目光,从桌上的果篮里拿出了一个梨,拿起削皮刀,目光注视着银白色的刀折射的光,那刀身依稀可以看到段衍的身影。

    “我就是你隔壁家邻居,我们……应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算上年龄,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楚惊秋温润的声音如春日里潺潺的流水,仿佛能抚平一切的伤痛。

    段衍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楚惊秋的话。

    “你是在七岁那年,回到我们村子的,你回来的那天,村里可热闹了,”楚惊秋面前浮现上段衍回到村子的画面,他用手比了比一个高度,声音含笑:“大概这么高吧,你来的时候,我和楚澄……”

    他突然卡壳了,大脑似乎是宕机了,眼神迷茫,嘴张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刚才说了谁?

    楚惊秋茫然的挠了挠头,眼神下意识的望着段衍,段衍淡淡抬眼,随即出声提醒:“说了你自己。”

    “…还有其他人吗?”楚惊秋下意识的要去追问,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段衍,在看到段衍拧着眉头那刻,他身子一僵,咽下了口中还想要说的话,默默收回了靠近的身子。

    “没有。”段衍惜字如金。

    “……噢。”楚惊秋闷闷的回答,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冷淡的段衍,继续道:“我个子矮,站在后面的草堆中也看不到,前面可多大人,我只有在庙会的时候才看见过这么多的大人。”

    “我记得我那时候和二蛋,噢,就是我妈妹妹的儿子,我两光着膀子窜上树了。”他谈起这段往事,唇角带着笑容:“回去还被我妈骂了,我妈指着我们两,骂我们两跟猴儿似的。”

    “我那时候看见你了,只是看你一眼,我脑子里就想,这小孩儿漂亮的跟年画上的福气娃娃似的。”

    “然后,阿嬷把你领回家后,我再也没看过你了,也是,你那么娇贵一个小娃儿,怎么能和我们这种粗汉一样背柴,割牛草呢。”

    楚惊秋说到这儿,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怪异感,口袋里那份老旧的报纸,此刻却显得那么沉甸甸。

    他父母的容貌楚惊秋是见过的,那样父母的长相绝对生不出段衍如此艳丽的容颜,他们那个小山村是有名的贫困村,段衍拥有先天性心脏病,在京州出生,按照他爸妈抠搜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大老远的把段衍从京州接回来养?

    如果他是段衍的父母,在那时候最好的选择是抛弃段衍,再继续生养新的孩子,在他们那个年代,养孩子只需要一口饭吃,孩子是资源,并不是和现在的时代一样要质量不要数量。

    楚惊秋的爸妈是伤了根本,否则根本不会只要他一个男孩儿,在他们村其他的人家,除了他和段衍的家庭,家家户户的孩子基本都是四五个。

    并且他们村是个楚家村,段衍这个姓氏,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漂亮至极的孩子,脆弱的身体,外来的姓氏。

    还有——

    楚惊秋的面前浮现上了原本记忆没有的一幕。

    ……

    那是身体的原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刚从山上割草下来,腿上都是细小的血痕。

    “真tm倒霉,草都给野猪吃完了,下回老子拿个弹弓宰了那群野猪。”惨白的月光成为了此时唯一的光源,没有被月光照射到的地方里,黑暗如浓稠的墨汁,似乎是一只沉睡的怪物,要吞噬一切。

    摇曳的枝叶在月光的影子下投射出诡异的弧度,狭窄的山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前方不是回家的道路,而是通往死亡的峡谷。

    惨白的月光照在嶙峋的石壁上,伴随着枝叶的吱呀摇摆的声音,从斑驳的树影之间像极了来夺命的鬼手,山风呼啸而过,穿过树林,似是女人的哭嚎声。

    楚惊秋咽了口水,拿出背筐里的柴刀,大声道:“你爷可是楚氏十八代的第八代的第五代……呃,总之就是很牛逼的人物,你可惹不起我!”但回答的他只是在山林的山风,和摇摆的树影。

    他的心砰砰直跳,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即便如此,还是鼓着勇气拿着柴刀往前走。

    “快,快到了。”楚惊秋走到一棵大树下,在那棵树下系着一个红绳,看到这个红绳,楚惊秋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下,这是他自己做的标记,有了这个标记,在往前走,沿着一个大道往下就是自己的家了。

    他继续迈着脚步往下走。

    当他又一次看到系在树木底下的红绳,他傻了眼。

    惨白的月光依旧挂在天空,周围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和树叶萧索的簌簌声音。

    楚惊秋神经高度紧绷,沿着那唯一的路继续走着,在第五次看见那红绳的那一刻,他骤然崩溃。

    “鬼……鬼打墙?”他想起老一辈的人说在半夜走在山上,会遇见怨气很重的厉鬼,进入鬼打墙来索命。

    忽然这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了两个人影,尤其在首的那个女性格外的眼熟,楚惊秋夜里的视野很好,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段小子的娘么?”

    他刚要喊大娘的时候,看见段衍娘的装扮的时候,整个人如熄火般哑了声音。

    段衍的妈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妇,既便平日里看她对段衍也没多友善,但吃穿从没有少了段衍,更不舍得人家做重话,平日里她都是穿着一条油乎乎的围裙就出来。

    但现在的段衍娘看起来很诡异。

    她面色竟比月光还要惨白,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头发披散在一侧,每走一步,脑袋都会往下垂一点,到了楚惊秋的这个角度,已经是头发全部垂落在面前,她的脊椎跟断了似的,脑袋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垂落着。

    她整个人走到后面,四肢开始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手肘趴在地上,手腕和脚腕往后,指头朝着天际,跟蜈蚣似的在地上爬行。

    跟在她身后的,垂着脑袋的是段衍的父亲。

    楚惊秋瞳孔皱缩,手中的镰刀掉落在地上,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有一根银色的线,从段衍妈的口中进入,尾部出来,再次从段衍父亲的口中进入,把两个人连在了一起。

    随着镰刀掉落在地上,楚惊秋猛然抬头。

    红色长裙在地上摩擦的女人动作停了一瞬,随即脑袋慢慢的朝着他这边来,四肢在地上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楚惊秋看清了那长发下的面容,青紫色的皮肤,嘴被剪到了耳朵根后,看见他那一瞬,女人裂开一个大口子,随之楚惊秋对上的那双眼——

    是流着血,一双黑漆漆的空洞。

    第44章 Chpater 44

    在对上那双留着血的空洞后, 楚惊秋的记忆就断掉了,因为原身在这个时刻就彻底晕了过去。

    红衣女人缓慢的爬上前,在昏迷的楚惊秋身边凑近闻了闻, 在凑近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猛然剧烈的颤抖着, 头低垂着, 紧贴着地面,先前发着诡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红衣女人转了个方向,头紧贴在地面上。

    嶙峋的山石被风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山上的树林随风摇曳,轮廓模糊不清,连天上一抹明月都发着诡异又惨白的光,阴冷的山风从山石间的缝隙席卷而来, 但红衣女人身子剧烈的颤抖不是因为这寒冷的风, 而是从这副人类躯体打心底深处出来的恐惧感。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般,女人恐惧到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就在这时候, 从系着红绳树下向前蔓延的那条路上,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似乎响起了一个脚步声。

    那脚步声虽然轻, 但却格外——沉稳。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肃静的夜晚漫延着。

    那脚步声停在了月光与黑暗交汇之处,还未等女人抬起头, 她整个匍匐的身子‘唰’的一下被迫悬在了半空。

    红色的长裙随风飘扬, 只见从地底深处出现一只触手, 那触手通体黑色,与黑暗融为一体, 轮廓隐匿在黑暗中,那触手直直穿透了女人的心口,在心口正中心的位置穿透了女人的颅骨,把红衣女人直直的挂在半空中。

    惨白的月光下,女人的身子似乎没有骨头一般,女人的身体如同一张皮,软塌塌的垂落在半空,从女人颅骨传出的触手转动了两圈,女人随着触手的动作而旋转着,奇怪的是,本应该鲜血飞溅的场合并没有出现。

    女人的身体只有被穿透的痕迹,本该流出红色的血液,此刻顺着触手滴落在褐色的土地上的是绿色带着腥臭味的液体。

    女人只有在刚被穿透的时候剧烈的颤抖了下,随即安静了下来,连诡异的嘶吼声都不再。

    从月光和黑暗交界线的逐渐走出来一个少年,月辉照在那白嫩的脸庞上,肌肤如清辉盛色,依稀可以看见眼尾那颗很淡很淡的红色小痣,少年站在那里,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惹眼。

    少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那双红色的瞳仁。

    少年慵懒的半阖着眼眸,一只手懒懒的插在口袋里,指尖轻轻一勾,勾着女人身体的触手缓缓把女人送到少年的面前。

    段衍眯着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女人,冷冷道:“这副身体才多久,血肉已经被你吃干了。”

    原本安静的女人这才小幅度的动起来,似乎想要挣扎什么,还未等它抬起头来,甚至连呻.吟嘶吼的声音都没发出,瞬间整个身体化作一滩腐烂在挪动的血肉。

    在蠕动的腐肉随着黑雾消失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红褐色的心核,段衍低垂着眸,张开掌心,落在地上的心核有所感应般飞奔到段衍的手掌心,悬空和缓慢的旋转着。

    段衍喃喃道:“又失败了吗。”

    他身为高纬度宇宙的生物,几乎主宰着一切,因为一切原因,下来到低纬度的地球这儿,连个创造生物的能力也做不到,不,不是做不到,是无法做到他和楚惊秋的结合体。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是他和楚惊秋的后代——身上流淌着他们血脉的孩子。

    在QY计划的轮回中,楚惊秋数次被台上手术台,从腹部中剖出来的“孩子”,无一不是没有任何神智的一团血肉。

    在楚惊秋又一次死在他怀中,QY计划又一次宣告失败后,段衍把上一回剖下那团血肉融入到这个世界中的女人身上。

    这团血肉生长的太快,仅仅是三天的时间,就把女人的血肉吸干,甚至连女人的丈夫也不放过。

    段衍抬眸,看着匍匐在树下,如同死尸一般的女人丈夫,既便肩膀有起伏,但其实内在里只是个空壳。

    这个“孩子”的成长性太迅速了,太可怕了,既便吸食了两个人的血肉,本性还是只有怪物的残智,没有生成一丝属于人类的东西,对他的命令还生出了抗拒。

    既便是从楚惊秋肚子里生出来的,那又如何

    不能给予楚惊秋想要的,只知道掠夺的残次品,他不需要。

    剖了多少次,摧毁了多少次“孩子”,亲手杀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段衍记不清了,它不会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进行纪实。

    手上的心核飘在空中,段衍手一扬,那心核被黑雾覆盖,等待黑雾散去之后,在段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面容与刚才的红衣女人如出一辙。

    女人低垂着脑袋,在心核的光芒彻底的融入到其中之后,女人僵硬抬起四肢,像极了一个被控制的木偶,女人白皙的脖子上隐约有缝合的痕迹,但很细小。

    女人闻到了空中的异味,头慢慢的扭转,目光直视着昏迷的楚惊秋身上,人类的香味对他们的诱惑力总是莫大的,但此时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在它的身后,它的创世主在身后,它生不起一丝丝反抗的心思。

    "嗯?"段衍的目光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楚惊秋,女人浑身微微一抖,它感知到身后段衍情绪上的变化,以为自己是哪个地方怒触了段衍,它萧瑟的站在原地,分毫不敢动。

    段衍走到楚惊秋的身边,小小的身子蹲在楚惊秋的身边,在月光,他的眼眸分外柔和,葱白的指尖温柔的描摹着楚惊秋的五官。

    身后女人传来不明白的视线,段衍抚平楚惊秋紧蹙的眉眼,轻声道:“时间还没有到,等到了,他自然会来到我的身边。”

    不论他在那里,不论轮回和重启的世界是怎样的,楚惊秋总是可以找到他,没有一次失误,他会在人群之中牵着他的手,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既便全无记忆,这也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他心甘情愿,只要看着段衍。

    也许QY1世界中的段衍不明白情爱为何物,也不知道怎么去接触楚惊秋,他只知道要把楚惊秋牢牢困在自己的身边,换来的结果却是楚惊秋在他的怀中死去。

    既便到现在他也没有学会人类的情感,但那又如何呢。

    楚惊秋想要的,段衍会给他。

    他想要什么,段衍就给予他什么,只要楚惊秋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在QY100,段衍决定换个策略。

    ……

    楚惊秋回过神来,手上梨的皮已经被削掉了,露出雪白的果肉,独属于梨子的清甜香气在病房中弥漫着。

    楚惊秋放在果盘里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递给段衍,“话题扯得有点远了,你还能记得多少?”

    段衍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接过了那果盆,他惊诧于自己的动作竟然会如此的亲昵,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道:“记得村子里的一些事情。”

    “我听说了,”楚惊秋看着那发着光的白炽灯,他需要唤起段衍的记忆,但其实,不唤起记忆,对段衍来说,也未必不可,“能,和我说说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现在的他对于段衍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段衍不喜欢表露自己太多的情感,也不喜欢谈论过去的往事,楚惊秋生怕被拒绝。

    段衍吞下口中冰凉汁水多的梨子,目光扫视了一眼楚惊秋,触及到那眸中类似于‘哀求’的情绪,他顿了一下,半响,寂静的病房才响起他冷然富有磁性的声音。

    “我记不得太多。”

    “只记得母亲不太喜欢我,”段衍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没有喊妈妈,而是喊着母亲,这个比较生疏的称呼。“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开始酗酒、每天会带不同的男人来家里,换取一些她打麻将的费用。”

    “我在小学还是初中……”他想了想:“不重要了,一直被霸凌着,心口被踹了一脚,留下了要随身携带药物以免情绪过大导致心脏骤停的毛病。”

    楚惊秋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从段衍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所拧着,只要胸膛有起伏,就会牵动全身的肌肉带来无法容忍的痛楚。

    似是被泡在柠檬汁里面,酸涩的他几乎要窒息了。

    但他只是抿着嘴唇,目光直直的落在段衍起伏的胸口,穿着蓝白色病服的心口处。

    段衍似乎是没有接受他目光一般,自顾自的说着,“后来,在母亲因为吸.毒去世后,我开始挣钱,在一些日子后,攒够了上学的学费。”

    楚惊秋眼眶酸涩,明明攒够学费的过程额外的艰辛,但段衍只是一句话带过了而已。

    在小说中,作者对段衍的高中生活也只是一笔带过。

    段衍凌晨起来,穿过蜿蜒充满石子路的大山,踏过泥泞的小道,背后的书包里沉甸甸的,里面装满的不是书本,而是要去公交车站台卖的报纸,翻垃圾桶捡瓶子卖,从小端盘子,发传单,只为了能够继续读书。

    段衍低垂着,眼睫流落一地阴影,留下脆弱的弧度,仿佛玻璃橱窗里精美的娃娃。

    他说:“在我十五岁那年,我母亲带来的男人,想要猥.亵我。”

    第45章 Chapter 45

    “……什么?”

    楚惊秋在听到那个字眼的瞬间, 耳朵有一阵的发鸣,嗡嗡的作响,听不清其他的声音, 失神之间,原本停留在牙签上的指尖兀地传来一阵刺痛, 但楚惊秋似乎没有察觉, 目光凝视着段衍。

    段衍淡淡看了楚惊秋一眼,楚惊秋的眼神中没有其他的情绪,反而是满满的自责和担忧。

    “猥.亵。”段衍淡淡的重复着两个字,他面无表情的揭露着以往的伤疤。

    楚惊秋发现自己是真的低估了人性, 年幼的段衍,漂亮的容颜,贫穷的山庄,生活在最底层的中年男性, 犯罪的欲.望在阴暗中滋生。

    那时候的段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能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拥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脆弱身体, 不疼爱他的爹妈, 营养不良的身躯, 会发生什么, 不言而喻。

    楚惊秋深吸了口气, 想要压下心底突然翻涌滚起的暴怒。

    “但他们没得逞。”段衍看似没有对上楚惊秋的视线,但其实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的视野,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楚惊秋神色上的变化。

    “有个邻居的哥哥帮助了我。”段衍说, 他忽然撇过头来, 黝黑的瞳仁里似乎充满了魔力,紧紧凝视着楚惊秋, 那视线似缠绕在楚惊秋身上露出尖锐毒牙的毒蛇,下一秒就要就要将毒液注射进入楚惊秋的身子,“既然你是我的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我……不,……不是……”楚惊秋瞳仁逐渐开始涣散,他歪头,很疑惑,“是我,噢,不是我……是谁呢。”

    此刻的楚惊秋仿佛是成为了一个程序出错,里面全都是bug的电脑,他的声音也失真般,磕磕绊绊:“对啊,是谁,我是谁…楚澄是谁……?”

    段衍黝黑的瞳仁紧盯着楚惊秋的动作而后话语,他看了半响,指尖点着下巴,“原来平行世界的你没有验算出这个世界的结果啊,即使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给予小秋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关键词。”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已经被洗了记忆的楚惊秋,在山州来到京州之后,怎么还会提起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上的楚澄,在陷入链接多个平行世界的通道,在他们怪物之间被誉为“meiji”第八号的医院地方。

    而且‘meiji——8’所在的地点,正是七夜附属医院,而他在被弹弓击中的瞬间,身体的主权被夺走,等他再次夺回身体的主权,发现楚惊秋已经被卷入了‘meiji—8’。

    段衍修长的指尖在楚惊秋白嫩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似小扇子一般,留下一地浓密的阴影。

    “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愚笨呢。”

    “应该是验算出了你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吧,让你配合老头来影响这个世界的楚惊秋,想要阻止同化的进程。”

    段衍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盛满无机质的黑,他的指尖在楚惊秋涣散的眼尾轻轻揉捏着,直到那一块肌肤被擦红了一大片,他才收回了手。

    他的本体在上维度的宇宙中,来到地球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带着他意识的碎片,‘楚惊秋’知道他最脆弱的点是在那里,在火车站的小孩手中的弹弓更是往他脆弱的地方打。

    段衍摸了摸眼尾,那颗极为细微的红痣似乎都在泛着白炽灯的光,可惜啊,‘楚惊秋’演算的速度赶不上他进化的速度。

    “人类啊,”段衍在楚惊秋嫣红的唇瓣上流连着,“就是这么狂妄自大,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到头来,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惊秋迷茫的抬起眼,看着段衍,他下意识的舔了舔抵在唇边的手指,在口腔中最先开始弥漫的是独属于梨子的清香,除了梨子的清甜,还有一股很好闻很好闻的香气,这个香气很大的程度上缓解了楚惊秋心头处如蚂蚁般啃.噬的痛意。

    楚惊秋此刻的大脑如浆糊一样,他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红唇轻启,先是小心翼翼的吮吸着段衍的指尖,见段衍没有任何的反感,那就是默认他可以这么做了吧,楚惊秋心想。

    他的舌尖如同一条灵活的蛇,抵在粉嫩的指甲上,先是轻轻的舔舐着,那块清甜的香气淡了后,他又不满意了,眉头微微蹙起来,舌尖继续指腹舔舐着。

    食指上全是水润的光泽,楚惊秋在骨节分明的关节处反复的舔舐着,头在小幅度的摇晃着,水声在整个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

    楚惊秋吐出了口中的食指,拧着眉头,手抓住挽起衣袖露出在外的手腕,靠着自己,“不够,不够……”

    楚惊秋喃喃自语,脸颊轻轻蹭着段衍的掌心,随即又把他的中指抵在唇边,舌尖慢慢在上面反复的舔舐着,发着奢.靡的水声,他的乌发来回的浮动着,原本整齐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凌乱至极。

    段衍的中指要更长一些,在楚惊秋吮吸到整个指节根部的时候,段衍的指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口,压着他的舌根,喉咙口受到了刺激,从身体中翻涌上来的反呕感让楚惊秋下意识的想要吐出口中的那截手指。

    “吐出来我就不会再碰你。”段衍轻轻翻动着手指,指尖在他的舌根处搅动着,那股翻涌感更加汹涌澎拜,随着而来的,是从尾椎骨传来异样的,让楚惊秋心痒难耐的瘙.痒。

    那截被含在口中的手指,甚至可以感受到喉间肌肉紧致的收缩,温润的触感包裹着段衍的指尖,指尖的唇角轻微的勾起了一抹笑。

    楚惊秋的大脑还处在迷茫之中,他愣愣的看着段衍,似乎听不懂段衍口中的话,但感知到口中的指尖在翻滚着,他的涎水从唇边落下,“唔——”

    原本占了上风的舌彻底落了下位,他的舌被那截指尖缠绕着,玩。弄着,舌根处逐渐的发麻,酸痛的感觉蔓延开来。

    楚惊秋微微张开口,似乎在邀请更多的侵略者进入来掠夺城池,但他开了许久,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面上逐渐不满,在意识到口中那截指尖要离开的时候,他慌乱了,抓着段衍手腕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唔——”

    他的口被堵住,根本说不了任何话,慌乱的摇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想我离开?”段衍似笑非笑动了一下被舌缠绕的指尖,那股清甜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

    楚惊秋原本有点意识的大脑彻底没了神智,段衍的声音对他来说成了一种没有办法拒绝的魔药,他听见那好听的声音在耳边,他的耳垂上传来湿润的感觉,“那就求我。”

    求——

    要怎么求?

    心口好痒。

    楚惊秋按耐不住,他不知道怎么做,大豆般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眼尾泛着轻微的红色,像极了一只委屈、被驯服的小兽,他讨好的蹭了蹭段衍的另外只手腕,舌尖乖巧的任由那截指尖玩耍。

    但段衍似乎不领情,无视了软舌的留情,毅然的离开。

    “呜——”泪水从眼尾落下,楚惊秋急着要去追抽离的手指,下巴被迫抬了起来。

    他泪眼摩挲中看见段衍面色冷淡,轻佻着他的指尖,那食指和中指的关节被摩擦处鲜艳的红色,在两根手指上泛着水润的光泽,折射出病房冰冷的白炽光。

    楚惊秋再也忍不住,脑中传递上来的疼痛和全身逐渐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轻微的痛意,都让他最后的一根神经骤然断裂。

    他一把把段衍压在病床上,双腿跪在段衍身体的两侧,原本整洁的床褥顷刻间凌乱不堪,病床发出轻微的响声,原本就狭小的床铺能容纳的空间就更小了。

    病房里的空气的温度似乎都在腾升着,段衍漂亮的面容被晕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似四月山林间如沐春风的桃花,他的眼神里折射着白色的光,恍若宇宙间那细碎的星辰。

    但楚惊秋根本顾不上这些,他一把抓住了段衍的手掌,舔舐着一根指尖,后面又不满足口中只有一根,又塞入两根手指,反复来回的舔舐着,如沙漠中的旅人疯狂的汲取着绿洲的水源。

    口中甜腻梨子汁水的味道似乎和鼻尖萦绕着那香甜气息掺和在一起,让楚惊秋疼痛不已的大脑缓解了很多,连全身的痛意也因此消去了不少。

    “好甜……”楚惊秋在汲取完指尖上的味道,拉出一条水色的长线后,他喃喃自语道,“好吃,还想要……”

    “不满足。”楚惊秋眼神无法焦距,在‘meiji——8’被段衍咬出印子的下唇,红肿了起来,楚惊秋摸了摸肚子,那里似乎能听到咕咕的声音,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肯定道:“不满足,我饿。”

    “还想要。”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吃掉他。”

    “吃掉他。”

    “吃掉它,他都是你的了。”

    楚惊秋的视线慢慢往下,目光紧紧凝视着那双微微张开,露出洁白贝齿的嫣红唇瓣。

    第46章 Chapter 46

    “好想要。”楚惊秋低声呢喃着,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段衍开合的唇瓣,段衍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已经一点也听不清楚了, 或者是说,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那股清甜的香气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冥冥中有个失真的声音在引诱着他。

    既便舌根阵阵发麻, 下唇红肿,楚惊秋还是抵挡不住内心的渴望,喉间干涩无比,先前在指尖上暂时能止痒梨子的汁水已经被他消化完毕了。

    楚惊秋紧握住段衍的一只手腕, 整个人慢慢俯下身,他们灼热的空气在相互交缠着,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楚惊秋感觉到脸上热热的。

    楚惊秋眼眸低垂, 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嫣红唇瓣, 唇瓣上染着光泽,看起来像一个诱人的水蜜桃, 咬一口下去会迸发出满口的汁水。

    越靠近段衍, 楚惊秋的大脑越迷糊, 意识几乎是沉沦其中, 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行动。

    他覆在段衍的身上, 跪坐在段衍的腹部,感知着透过衣领传递到肌肤之上的灼热, 乌发垂落在他的额间, 挡住了病房上方的灯光。

    “唔——”楚惊秋以为自己咬到了那红润的桃子, 但唇瓣上传递而来的触感却是带着温热硬邦邦的。

    他疑惑的睁开眼。

    在他即将贴上唇的前一秒,段衍微微偏过了头, 楚惊秋只贴到了他的唇角。

    他有些不满的捏了捏紧握段衍的手腕,声音带着不解和一丝丝委屈,“为,为什么,不给我亲?”

    豆大的泪珠又一次夺眶而出,顺着垂落的脑袋滴落在段衍的脸上,那泪水似止不住的洪堤,那双秀丽的眼中泛着水润的光泽,名为不满的委屈情绪在眼中骤然迸发开来,眼尾泛着红。

    楚惊秋成一团浆糊的大脑此刻艰难的思考着,为什么段衍不给他亲,为什么不给他吃?

    他好饿啊,他好想要啊。

    为什么不给他?

    此时,他想到了段衍之前说的那句话。

    “那就求我。”

    求他……

    楚惊秋凭借着在现实世界里看的某些小说,讨好似的亲了亲段衍偏过头的下巴,像只撒娇的猫咪,伸出已经红肿的软舌,在下巴处小心的舔舐的,边舔舐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段衍的神色。

    他吮吸的累了,但段衍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头还偏过了一点点。

    楚惊秋心下失落,迷茫的眨了眨眼,愣愣看着下巴那处已经摩擦成红色的肌肤,脑袋垂落下来,像一只尾巴垂落下来的金毛。

    段衍的手轻贴在楚惊秋的腰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那腰线的瘦削。

    段衍在月要部流连着,突然,他摸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部位,段衍神色眯了眯,被舔舐着水光粼粼的食指和中指合并着,轻轻戳着那块小小的腰窝。

    “噫——”楚惊秋浑身触电般竖立起来,放开了紧握段衍左手的手腕,眼眸含秋水,责备似的看了段衍一眼,这眼神似小勾子,勾的段衍心痒痒的。

    但还不够,段衍别开了目光,他要的楚惊秋主动,是更加深入彻底的主动。

    楚惊秋看不论怎样都不动声色的段衍,跟个木头似的,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张嘴狠狠咬在段衍裸露在他视野中的喉结,咬了一口似乎还不满意,围着这颗凸.起多方面的撕咬着,末了,觉得是咬太狠了,上面似乎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红血丝,心头一阵疼痛,又伸出舌尖在上面轻轻的舔舐着,仿佛是想要治愈着被他咬出来的红血丝。

    好甜,比他吃的芙蓉小蛋糕还要甜,楚惊秋心想,犬齿在喉结上轻轻摩挲着,温润的唇瓣贴在两侧的肌肤上。

    他舔的专心,全身的动作在小幅度的摆动着,把段衍整洁蓝白条纹的病服摩擦起了褶皱,丝毫没有察觉段衍身体逐渐的僵硬和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他正专心汲取那甜美的味道,还没到满足的临界点,他的头被迫抬起,离开了那美味的糕点,他更加不满了,心道你不给我亲就算了,连甜点也不给我吃?

    他丝毫没有看到段衍那黝黑眼中酝酿的风暴和隐忍的欲.望,低沉沙哑的嗓音彰显着他已经容忍到了极点,“舔够了,嗯?”

    怎么可能满足,楚惊秋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段衍的下巴仿佛是灌了铅似的,紧紧钳制着他的下巴,不让他有分毫的动弹。

    楚惊秋的下巴只能贴在段衍的手掌心,反驳道:“没够!你又不给我亲,还不允许我舔够?”

    “你没办法满足我,又不允许我干这儿,干那儿。”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真是任性!”

    段衍看着一直在磨的楚惊秋,整个人都要气笑了,他微微挪动了身子,感知着楚惊秋身子猛然的紧绷。

    楚惊秋即使在怎么失去理智,身为男性的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心头一阵,原本身子的幅度骤然停止,咽了口唾沫,感知渐渐的逼近,挣扎着要翻身下床,也不顾对那香甜味道的渴望了。

    “想逃?”楚惊秋的月要被一只大手禁锢着,在他的那处的小窝一戳,他就软了月要,耳畔响起那沙哑、灼热、富有侵.略.性的声音,“晚了。”

    亮着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楚惊秋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段衍压在了身下,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

    扣子崩开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可闻,凉飕飕的空气顺着衣领灌入肌肤,楚惊秋还未打着冷颤,整个人就被卷入了溺海的漩涡之中。

    满室只闻到清甜的香气和水声在黑夜之中尽情纠缠着,似乎还有小声的啜泣。

    ……

    “嗯?”楚惊秋揉了揉自己眼,只是刚抬手,手臂上传来酸软的钝痛,他嘶了一声,声音都带着要命的沙哑,“我,睡着了?”

    他趴在病床上,而病床上并没有其他人,窗帘被人拉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之中钻了出来。

    “段——”楚惊秋还未惊叫出声,喉咙干裂般灼烧疼痛,他不得已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窗帘被人拉开,明媚的光照射了进来,楚惊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好一会儿,楚惊秋才渐渐缓了过来,拉开窗帘的人此刻正抱着手臂矗立在窗户的面前。

    阳光打在那修长的身形上,为他镀上了金黄色的光泽,让原本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之美。

    段衍看了他一眼,从桌上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了楚惊秋的面前。

    楚惊秋浑身酸软疼痛,费力的抬起手,小声说了句谢谢,一口气就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水润红肿的眼睛下意识的眼巴巴的瞅着段衍,嘴也无疑是的砸吧砸吧着。

    段衍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们之间就这样无言的氛围中喝完了三杯水。

    直到最后一杯水下肚了,段衍才冷声开口:“如果你有人了,就不要来招惹我。”

    楚惊秋抬手的动作僵住了,他没明白段衍话中的意思,“有人?”他不确定的重复这个词语。

    段衍冷冷道:“你应该去镜子里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楚惊秋拧着眉头,在起身的一瞬间,腰部的酸痛差点让他跌落在地上,但他却被一个泛着香冷的怀抱接触了。

    段衍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在他的耳畔砰砰跳着。

    他的怀抱好宽厚啊,楚惊秋忍不住蹭了蹭,感知着那双强劲的双臂环绕着他。

    只是还不到一会儿,段衍便放开了他。

    楚惊秋不明白心底那股骤然上升的失落感是什么,他微愣的看着段衍,但段衍只是转身,回到了沙发上看着一本厚厚的外语书。

    楚惊秋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厕所,他透过满面的镜子,看清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脖颈的右侧咬着一个深红的牙印,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几乎都淤青了,拉开衣领,锁骨上留着几处红色的吻痕,尤其在心口处刻着红褐色的印记上全是密密麻麻深刻的齿痕。

    楚惊秋不看其他地方,也能大致猜测到身上其他的地方也有痕迹,在唇瓣的唇角被狠狠咬了一口,还可以看到青紫的痕迹。

    怎么回事儿……

    楚惊秋拧眉,他慢慢的走出了厕所,矗立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段衍的侧脸,久久没有说话。

    段衍也不看他,翻着厚厚的外语书,拿着黑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楚惊秋在段衍转过脸的一瞬间,看到了他唇瓣下一个伤口,那伤口还没结痂,在红润的唇瓣上格外的显眼。

    他颤抖着声音,道:“是……是我吗?”

    段衍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似笑非笑的回望着楚惊秋。

    这无言的氛围对楚惊秋无疑是一种折磨,他不安的扭动着手指,道:“我,我没有其他人。”

    “是干净的,我没其他传染病。”楚惊秋想到了在穿书之前那个世界的体检,上面都是一路绿灯,但这个世界的楚惊秋……

    “我,我还有干其他的什么事情吗?”楚惊秋略带不安的问。

    段衍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就是你半夜突然哼唧然后跑到床上啃了我一口。”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段衍听到他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明显能感到原本压抑的气息散去了不少。

    第47章 Chapter 47

    楚惊秋还没有想好如何解释身上的痕迹, 段衍却没有要和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在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头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时不时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楚惊秋站在厕所门口,踮着脚尖眼巴巴的瞅着段衍, 但又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他的目光只能勉强的看清段衍的本子上面书写的一些内容。

    段衍在看着一本英语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英语,看的楚惊秋头大,但他能勉强的看懂一些, 他的本职工作是偏向于计算机类型,只是阴差阳错进入了绘画的行业,成为了一名插画师。

    他们公司的结交订单不单单是国内的,包括海内外的, 身为公司的一份子, 他被迫起早贪黑去学习英语。

    想到低分飘过的四六级,楚惊秋根本不敢想象他学习英语起来得多痛苦, 但好在和海外客户打交代, 他的英语能力尤其是口语上面的提升颇多, 很快就晋升在他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在项目开会的前一晚, 他累的在电脑面前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穿到了这个世界, 穿进了这个身体里面。

    段衍在读一本名著, 楚惊秋毕竟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人, 原主上了大学之后直接把高中的知识全部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更别提去看这种深奥的名著之类的。

    楚惊秋眼巴巴的站在那里, 窗外金黄的阳光散落在洁白的地板砖上,拉长了段衍的影子,留在一地斑驳的光芒,温暖的光为段衍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凌厉的棱角被锐化了起来。

    “不多休息一会儿吗?”安静的病房里面只有段衍的翻书声和黑笔摩擦在白纸上面的声音,楚惊秋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但他又实在是受不了段衍突如其来的冷漠,小心翼翼的出声。

    “……”段衍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和学长给我介绍了一个家教的兼职,我在备教案。”

    楚惊秋注意到段衍一直在翻看这两页,静默了下,段衍在怎么聪明,现在也只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对英语单词的认知并没有那么深厚,他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在了哪儿,段衍只得靠着自己仅有的单词去猜测这两页的意思。

    “那我出去一下,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备案不急的。”楚惊秋在出门前,看了看桌上的水果盘,“我切好了水果,还有霖育买的粥在那边,你记得吃。”

    楚惊秋轻手轻脚的拉上了门,他没注意到,段衍在听他亲昵的喊着和霖育名字的时候,原本微微上扬的弧度冷却下来,面色冷淡,原本在单词下面划出黑线来作为注释的笔狠狠往下一划,竟在厚厚的书页划出了一个大洞。

    ……

    楚惊秋逃也似的跑出了门,结气于心的那股气却怎么也徘徊不出去,身上的酸软在离开了令他窒息的病房的时候,淡化了不少,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在刚出病房,萦绕在鼻尖那股香甜的气息,令他大脑昏昏沉沉的味道消散了不少,他此刻觉得格外的清醒,大脑开始传来轻微的钝痛也使得他保持了理智。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想要扑到段衍身上,汲取那诱人芬芳的冲动。

    “楚先生?”护士台前的小护士看到了飞奔出来,失神在走廊上漫游的楚惊秋。

    楚惊秋看到这个护士台,肌肉都下意识的紧绷起来,面上露出恐惧,让小护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穿着……很奇怪吗?”小护士见楚惊秋面色‘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站起身,指了指自己。

    “啊,”楚惊秋猛然回神,他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冰凉的大理石,大理石冰冷的温度阵阵入手,他赶忙收回了手,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想的太入神了。”

    小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段衍是上头交代他们要特别照顾的病人,而面前的楚先生在段衍住院以来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左右,小护士很羡慕的这样的感情。

    段衍生的太漂亮了,漂亮的不似人间物,单单只看一眼就让人生起了阴暗的心思,但楚惊秋却不是这样的,他对段衍的好,旁人都实打实的看在眼里。

    小护士道:“楚先生,您是有什么要交代个段先生的么?我们都可以帮忙的。”听说段衍醒了,谁都想争着去看那个美人,但楚惊秋照顾的面面俱到,根本没有他们可以帮忙的余地。

    “嗯……最近的书店在哪里呢?”楚惊秋轻声道。

    七夜附属医院是个私立医院,价格昂贵但服务和医术全部都是京州数一数二的,此时他们居住的单人病房,站在走廊的只有楚惊秋和值班的小护士,既便楚惊秋轻声细语,小护士也依旧可以听到。

    “书店吗?”小护士笑了笑,打开手机,指着上面的一处地点,“在七夜福利院,噢,现在应该是叫七夜附属小学了,里面有一条学前街,就可以看到了。”

    楚惊秋看着上面的街道和红绿灯,认真仔细的看了几遍,确定记下来后,“谢谢你。”

    “不客气。”小护士眉目弯弯,“您和段先生的感情真好啊,身为男朋友,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的真是不多,至少在我从业生涯以来是这样的。”

    也许是踩到了她职业的敏感,她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我不在七夜附属医院之前,在山州的另外一家医院工作呢,你是不知道那些看似恩爱的情侣,男方在照顾女方几天后,就消失不见了,欠费不缴,女方为了和男的在一起,都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最后还是一个网友来为那个女孩子交齐了钱。”

    小护士唏嘘道:“反观是男的生了病,女方倒是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但这样一心奉献自己,能走到最后婚姻殿堂的寥寥无几,既便走到婚姻殿堂的,最后也是以离婚收场。”

    “所以我呀,从业这么久以来,对于段先生这种病情还能存活下来都堪称奇迹了,您一直尽心尽力,真是少见了。”

    “现在东稷国同性可以合法领证了,您和段先生一定要走到最后呀!”小护士眼里带着光,带着八卦的表情说。

    “东稷……国?”楚惊秋对于这个名字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他疑惑的歪了歪头:“我们不是在……”

    在哪里来着?

    好奇怪。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怎么能连自己出生的国家都忘记呢?

    “是的,东稷国。”小护士的面上依旧带着明亮的笑容,只是原本鲜活明亮的感觉被阴郁所替代,她带着笑意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楚惊秋,这让楚惊秋觉得很不舒服,心头骤然升起一股怪异感,小护士的眼里那黝黑的瞳仁似乎带着探究和——淡淡的死意,“先生。”

    楚惊秋总觉得小护士的这个表情和神态在哪里见过,他呼吸一窒,是在离开山州来到京州的那列火车上,在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乘务员。

    “先生,有问题吗?”在楚惊秋愣神的时候,小护士的身子站立在护士台后,面带笑容直勾勾的看着楚惊秋,四肢动作僵硬,像是一个被人控制的玩偶。

    “……”楚惊秋抿了抿唇,他尽力去忽略到这似曾相识的恐惧,竭力的控制自己频率逐步加快的心跳,带着浅淡的温柔笑意,道:“没有问题,只是我和小行并不是情侣关系。”

    听见他亲昵称呼段衍为小行,小护士的身子一颤,那股怪异的违和感逐渐散去后,又成为了一个活泼鲜明的“活人。”

    小护士眨了眨眼,有些可惜道:“啊,这样吗,是我误会了。”

    “我是他哥哥。”楚惊秋面上浮现难过:“是我没照顾好他,所以我要守在他的身边,这是我亏欠他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一直从身后传来莫名的窥视感才逐渐消散掉,楚惊秋紧绷的肌肉和神经才有了片刻的喘息,他即刻靠近小护士,凑近,低声道:“山州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还记得多少?”小护士被他这么一个靠近吓了一跳,随即从手机里翻看相册,上面的时间是2145年的八月十八日,小护士拿到了offer,晒在朋友圈的照片,“……应该是这样的。”

    小护士喃喃道:“我应该是工作了三年……不对,四年吧,那里实在是太诡异了,我受不了,于是辞职,然后被七夜附属医院录取了。”

    小护士面色有些迷茫,挠了挠头:“最近熬夜太猛了,记忆有些记不清了。”

    楚惊秋拿出在口袋里的报纸,老旧的报纸在阳光下发着陈旧的味道,似乎还有粉尘在空气中舞动着,能看到时光镌刻在老旧报纸上的印记。

    报纸因为时间太过老远了,楚惊秋只是轻微的折叠,已经有一大片的报纸脱落了下来。

    楚惊秋指着那则书写着七夜附属医院的传闻,低声道:“你知道这个传闻吗。”

    第48章 Chapter 48

    “七夜附属医院的传闻?”小护士茫然的眨了眨眼, 随即看了一眼那陈旧报纸上面的新闻,她眯了眯眼,轻声念出了声音:“记者——谭流。”

    “诶, 这不是我爷爷么?”楚惊秋头立刻抬了起来,等到凑近后他才看清小护士的名字——谭安安。

    “你爷爷?”楚惊秋感觉迷雾即将要散开, 他快要触碰到后面的事实, 他要知道段衍的身世,以及这上面写的最后一个出生,也是第一个在七夜附属医院出生拥有完整皮肤的婴儿是不是段衍,楚惊秋情绪有些激动:“能请问他现在在京州吗?”

    谭安安没想到自己爷爷年轻时撰写的新闻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谭安安也不理解楚惊秋为何会这么激动,她想了想,略带可惜道:“不是我的亲爷爷,是我爷爷的兄弟, 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现在生活在哪里。”

    楚惊秋刚兴起的心情又瞬间跌落下来, 好不容易有个线索了, 这则怪异的传闻是他目前手头上唯一拥有的线索, 现在唯一的线索也断掉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面上难掩失望,但依旧笑着摆了摆手:“这样啊, 好吧, 谢谢了。”

    谭安安对楚惊秋充满好感, 实在是不忍心他这样离去,况且看起来这奇怪的新闻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她伸手拦住了楚惊秋:“启瑜城。”

    “我爷爷在启瑜城,这个是他的地址,希望对你有帮助。”谭安安在一张白色的纸张上写下地址,递给楚惊秋。

    “谢谢你!”楚惊秋看了谭安安一眼,接过了纸条,把纸条和报纸一起小心翼翼塞入了自己的口袋,转身走了楼梯,他现在对电梯有莫名其妙的阴影,只要看见那银色的电梯门打开,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诡异的感觉,脚步根本不想挪动半分。

    谭安安在看见他的身影隐入闪着幽光的楼梯口,她的脸上慢慢扩大出了一个麻木扭曲的笑容,五官逐渐扭曲移位了起来,她说:“祝你好运。”

    ……

    楚惊秋不是没有想去找医生询问能否查看3132年八月十八日那天出生的婴儿资料,经过他旁敲侧击的询问,和霖育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在十五年后的某天被大火燃烧殆尽,在医院里面的资料和全部人员全部消亡,没有一人生存,成为‘91特大火情案件。’

    如果对于这个火情相关的,可以去询问和霖育的导师,他的导师当年在志愿队里面寻找幸存者。

    在医院里的这条路被封死了,楚惊秋一时间失去了可以探寻的目标。

    “蓝盈盈……”楚惊秋走到一楼,刚达到了医院的候诊服务台,就看到了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无聊晃着腿的模样。

    蓝盈盈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脑袋扬起来,在看见楚惊秋的时候,黑葡萄般的眼睛‘唰’的一下子亮了起来,胖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哥哥!你喊我吗?”

    楚惊秋距离蓝盈盈的位置少说也有三米左右,他喊的名字很小声,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的听力这么灵敏,他刚想挥手,但挥手袖子就会往下掉,露出那些青紫斑驳的痕迹。

    他想了想,还是快步走过去,“蓝盈盈。”

    小女孩仰着头看着她,胖嘟嘟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我在这里等妈妈,她去楼上看奶奶了,盈盈好无聊噢。”

    把这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放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楚惊秋蹙眉,那位母亲未免心太大了点。

    楚惊秋坐在了蓝盈盈的身边,先是和她聊了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话题,果然小女孩原本还带着一丝丝警惕的眼神放下了,把他真的当作自己的朋友,什么都往外说。

    闲聊了一会儿,楚惊秋掏出那份陈旧的报纸,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问:“盈盈,这个报纸你在哪里拿的?”

    “纸飞机吗?”小女孩抓着自己的马尾辫,肉嘟嘟的小脸皱起来,想了好久,才慢吞吞说:“我记得是在小学里面有个好多好多书店的老爷爷,他说这个报纸坐飞机可远了,让我来有湖的地方玩,说我会结交到好朋友,把这个纸飞机给那位朋友。”

    楚惊秋呼吸一窒,拿着报纸的手轻轻颤抖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股强烈的窥视感再次袭来,从脚底逐步蔓延上的冷意泛起了全身的疙瘩。

    是被算计好的?

    还是他本来就在别人的剧本中?

    不论哪一个,楚惊秋都不敢往下深想。

    他几乎不去质疑,蓝盈盈找的人不会是他。

    如果他没有突如其来的全身酸软,没有答应和霖育去看ct结果,结果半途因为太痛苦了受不住,去了后花园的湖水中心的长亭中,如果他晚了一会儿,亦或者是蓝盈盈早了一会儿,他们都不会碰见。

    “那老爷爷还问盈盈一个好奇怪的问题。”蓝盈盈胖嘟嘟的脸突然凑近楚惊秋,圆圆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细的观察着楚惊秋的面容,随即慢慢挪动胖嘟嘟的小手,要贴上楚惊秋的耳朵。

    “诶——”楚惊秋想要躲避,但小女孩站在了椅子上,他怕大幅度的抖动会伤害小女孩,只能任由小女孩把他的耳朵翻过来,小女孩惊奇的‘咦’了一下,而后离开了楚惊秋的耳朵,眼睛瞪大,说:“那老爷爷真厉害啊,他告诉盈盈说盈盈一定会喜欢上那个朋友的,说盈盈和那位朋友有过交际,而且他的而后有一颗很淡很淡的小痣。”

    蓝盈盈摸了摸自己耳后的位置,那是她前面摸楚惊秋耳朵的位置,“哥哥你后面真的有个黑色的小痣诶!”

    “……”

    楚惊秋想说的划还没说出来,小女孩已经站起身,短短的小胖腿‘哒哒哒’的跑往前面,甜甜的叫着:“妈妈——”

    小女孩的妈妈一袭白色的长裙,化着淡雅的装,披散着头发,眼中盛满了温柔,她低头抱起蓝盈盈,小女孩覆在女人的耳畔说了什么,女人的目光朝着楚惊秋。

    “谢谢你啊同学。”女人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漂亮柔和的眉眼弯了起来,“我女儿贪玩,我去看她奶奶的时候跑下来,担心死我了。”

    蓝盈盈环绕着女人的脖子,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举手之劳。”

    女人再次向着楚惊秋道谢后,牵着蓝盈盈的手,母女俩笑意盈盈的走出了医院。

    楚惊秋总觉得女人的面容在哪里见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女人,内心里就充满惊惧,他不敢直视女人的目光,反而一直看着女人的肌肤,好像他摸过女人的肌肤,看过女人肌肤被切开后面的样子……

    而且,他总觉得那个白裙会逐步被染成红色,眼前闪过在迷雾中白裙的女人一步一步的向他趴着走来,身上的白裙逐步被她的鲜血染红……

    楚惊秋猛然回神,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母亲离去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母女的身影了,他想,他必须要找到书店的老板,才能知道一些事情。

    ……

    在小女孩和女人笑着牵着手走出了医院,在踏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两个原本鲜活的“人类”立刻僵直的站在原地,牵着的手变成森森白骨,女人的长裙被红裙染红,,身上的皮肤如墙皮般脱落在地上,小女孩和女人瞬间变成了一副森森骨架,继而,黑色的线从骨架上蠕动,慢慢的攀爬下来,上面的蛆虫有思想般规律的爬到地上,随即被黑雾所吞噬。

    从黑雾中幻化出一只手,手掌心出现一只巨大的独眼,那独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修长挺拔的身影,艳丽的容颜倒映在独眼的眼中,独眼眯了眯眼,发出莫名的低吟声。

    “这就是你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不是我说,人类的审美都这么低级?”

    段衍淡淡抬眸,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手上那本厚厚的外语书,指尖漫不经心的挑起一页纸张,“你有闲心管我,不如多去想想怎么圈养人类来满足那些下等货。”

    独眼听段衍称呼自己的眷族为下等货,不由得急了眼,“低级生物根本没办法适应上纬度,一带出来全死了,我早说把地球成为养殖场,你非得和这些低级生物联合,到底想要干什么?”

    段衍扫了一眼独眼,晶莹粉嫩的指尖在纸张上的单词摩挲着,勾勒出了别样的色彩盛宴,他轻笑一声:“人类终究会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的。”

    在他们不自量力的向着地外发出信息的那一刻,他们注定要为他们的谈论和不自量力付出代价。

    独眼没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么多,人类这些低级生物,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别提进行合作了,地位不平等的生物又谈何权力。

    “你养的那个小玩意儿知道你本体长什么样子么。”

    独眼刚说完,段衍冷冷扫他一眼,独眼颤抖的眯起了眼,随即黑雾把独眼吞没。

    段衍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单词上。

    单词写着——lover。

    他的指尖这个单词上轻轻摩挲着。

    不是小玩意儿,是我的爱人。

    我融于黑暗,哪有什么模样,只是我爱人喜欢什么样子,我便变成他所喜欢的模样。

    仅此而已。

    第49章 Chapter 49

    楚惊秋踏出了医院, 一路向北,随着记忆中的路线,他的手机现在已经停机了, 暂时流量什么的都用不了,好在他和和霖育换取了现金, 这次出去刚好可以进行缴费。

    楚惊秋站在十字街的路口, 如同洪流般的车流,等着红灯马路上的另外一头有着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过去竟然望不到边,饶是楚惊秋, 也不由得愣了下。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这是在东稷国的首都,这个首都非常的繁华,和在边境线犄角旮旯里的山州完全不一致。

    在如乌云般的人群后面, 高楼大厦直冲云霄, 矗立在高耸的云层之中,玻璃幕墙折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仿佛是秋日的湖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

    人在如此高楼大厦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 阳光从层层的云朵中探出头来, 闪在璀璨的玻璃幕墙上。

    楚惊秋慢慢的把手往天空的方向伸着, 明明天空很远,但他却觉得又近在咫尺, 伸手就可以触碰那湛蓝如宝石的天空。

    他的心情竟从未如此放松, 既便阳光刺眼, 楚惊秋任由自己从烦躁的情绪中短暂的抽离,红灯变成了绿灯, 接踵而至的脚步声在繁华的都市上空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着,带着阳光的温度。

    在绿灯倒数的前五秒,楚惊秋才快步的奔向马路的对面,期间小心翼翼的护着口袋里那份沉甸甸的报纸。

    “图书馆?”站在七夜小学面前摆摊的大娘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又把鹌鹑蛋翻了个面,“噢,你说前面拐弯处向里面走巷子那条街吧。”

    大娘拿着竹签挑着一串串的鹌鹑蛋,“加什么酱,要不要辣。”

    “番茄酱,不要辣,谢谢。”楚惊秋眉目弯弯,鼻尖萦绕着鹌鹑蛋的味道,他小时候并不喜欢吃鹌鹑蛋,是上了高中后,有一回吃到了烤的鹌鹑蛋,白色的鹌鹑蛋串在竹签上面,翻转着,在配上甜甜的番茄酱,是楚惊秋在高中下了晚自习后最喜欢隔着栏杆去吃的夜宵。

    他点了点头:“我刚才过去,那家店今天歇业了?”

    楚惊秋穿过马路,在拐个弯就到了七夜小学,站在七夜小学的门口可以看到七夜附属医院的建筑,它们之间就隔着一条马路。

    他一路上问过去,终于那条道路的最里面的巷子口,找到了那家店,那家店虽然地处最里面,但门外摆放着绿植和鲜花,甚至在巷子的深处还摆有长长的椅子,面前有白色的桌子。

    店的装饰很古朴,颇有年代感,楚惊秋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去,褐色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放了书,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这个小巷子很干净,而且格外的阴凉,风一吹,挂在店门上的小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巷子中分外的悦耳清脆。

    但在玻璃里面用小白板写着‘今天有事情,歇业。’

    楚惊秋不死心的坐在长板凳上,低头拿着智能手机补着画的细节,他最近时间很赶,家教请的三天时间马上要到了,画画这边太太也戳了戳他,问什么时候可以交稿。

    他全身心都扑在段衍的身上,这些事情都排在了段衍的后面。

    在他这里,段衍永远是具有优先权。

    他从下午的一点半坐到了四点半,眼看着晚饭的时间要到了,门依旧没有要开的痕迹,整个小巷子都鲜少有人经过。

    在楚惊秋叹了口气,迈着步子从巷子口刚出来的时候,在对面的店铺开了门,见楚惊秋从巷子出来,有些惊讶,随即向他招了招手:“小伙子,来。”

    楚惊秋看了看这是个卖棉被的店铺,他摆了摆手拒绝道:“叔,我不买棉被。”

    大叔的身子从开着半个卷帘门的探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蓝色字典,递到楚惊秋的面前:“老头让我交给你的。”

    楚惊秋接过那本厚厚的蓝色字典,上面用大字写着:“英汉词典”。

    楚惊秋:……?

    大叔从楚惊秋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习以为常的笑了笑,摸着已经蹭的光亮的秃头:“你应该不知道吧,那家开书店的老头,可不止是开一家书店这么简单。”

    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勾起了楚惊秋的好奇心。

    大叔继续说到:“老头有个身份还是算命的,什么风水,什么因果,他通通给你解决,好多有钱人找老头,不然老头就开一家实体书哪里能挣钱。”

    大叔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想找老头解决问题的人可多,但老头不是每一个人都接,有时候七位数老头也不接,有时候一块钱老头都接。”

    “但是吧,他最近变得好奇怪。”大叔拍了拍楚惊秋手中厚重的蓝色字典:“他说最近要避什么……东西来着,反正我认识老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张哟,真跟看到了鬼一样。”

    大叔摆了摆手:“然后他把这字典给我,让我在今天的四点半,把它交给从巷子里出来的第一个人。”

    楚惊秋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也有碰见算命的风水大师,但是从蓝盈盈和大叔的口中,楚惊秋得知这个老头是真的有自己的本领。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楚惊秋蹙了蹙眉,这个老头和在山州遇到的老头,是一个人吗?

    “名字?”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来这么久,倒也没听说……好像叫他张老头,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老头来的时间比我还久呢。”

    楚惊秋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山州老头的名字,必须要见到,才知道这个人和山州的老头是否是一个人。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问老头的,第一件事就是想问为什么老头让他在……

    问?

    要问什么?

    原本顺畅的思路骤然变得空白,仿佛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迷雾,遮住了可以看见的所有范围。

    “怎么了小伙子,脸色这么苍白?”原先还好好和大叔对话的楚惊秋如同变成了一个卡壳的机器,脸色逐步变得苍白,额头都出现了细密的汗。

    “……没事。”楚惊秋不断的进行深呼吸,才尽力稳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跳。

    “叔,这个多少钱,我还是得付钱的。”楚惊秋拿出了钱包,里面是他换的现金。

    “老头写了一个纸条,写的鬼画符一样,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他说你会看得懂。”大叔又俯身从店铺里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纸条,纸条的质地摸起来已经很老旧了,仿佛轻轻一模,这个纸条就会立刻变得破碎。

    墨水的水痕乱七八糟的在纸条上画着,像一个符咒,楚惊秋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用墨水写的鬼画符,脑海里浮现了上面的文字。

    “十八块八。”

    楚惊秋抿了抿唇,从钱包里找出了钱,递给了大叔,大叔微微一愣,眉毛挑了起来,稀奇的吸了口气:“哟呵,还真看得懂啊,我就说你肯定是,老头算出的真没错啊。”

    他暗暗的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回头让老头算算我儿子以后能考哪所大学,最好是华大……”

    在大叔接过了那十八块八,原先在纸条上的鬼画符慢慢的变成了红色,随即消散在空中,楚惊秋一惊,把手中的纸条捏紧,他这一捏紧,原本用陈旧报纸写的纸条立刻变得破碎,随风飘落在空中。

    “叔,棉被我拿来换了啊……”从卷帘门后面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声,只见一只修长的指腹抵着卷帘门,把卷帘门往上拉,“家里还需要……”

    “诶?叔你朋友?”从卷帘门后露出一张富有少年感的脸,男孩高大的身子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眼睛在楚惊秋和大叔之间打转。

    “不是不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大叔踮着脚才能揉到男孩的头发,笑着说:“到时候你让老李发给我吧,你个小少爷根本没必要来这么远的地方看我。”

    “哎呀,这不是马上开学了吗,等我变忙了,哪有时间来看你,刚好我也路过这边,顺带去拿了。”男孩微微低下头,蓬松的卷毛在大叔的用力揉搓下变得凌乱,但男孩丝毫没有不满,反而面上带着柔软的笑意。

    “哎呀,我老婆给我来电了。”大叔接了电话后,叹了口气,“小浮,我没法给你送了,我老婆那边有事情来了。”

    楚惊秋站在那里,不知道年轻男孩和大叔聊了什么,只见大叔转身进入卷帘门,关上了卷帘门,男孩抱着装袋好的棉被,走到他的面前:“既然是大叔的顾客,那我要多关照关照。”

    “你准便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年轻人一双圆圆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眉眼间仿佛自带着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医院。”楚惊秋指了指站在小学后面那栋高大的建筑。

    “噢,好巧,我也是去医院。”年轻男孩手抱着沉甸甸的被子,和楚惊秋走了一路,聊了一路。

    也许是年纪相仿,楚惊秋第一次碰见这么聊得来的同龄年轻人,他既便这副身子大二,但灵魂也终归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话不由得多了些。

    年轻男孩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倒数六十秒的红灯,车扬起的风吹乱了他毛茸茸的卷发。

    他微微侧眸,身后就是被镀上一层金黄色光芒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

    他眉目弯弯,“呀,你原来就是楚惊秋。”

    他一只手抱着棉被,一只手伸出来到楚惊秋的面前:“你好,我是陈浮,你的同班同学。”

    第50章 Chapter 50

    陈浮的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 毛茸茸的卷毛随风摇曳着,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玻璃幕墙上映射着落日的余晖, 在陈浮的眼中照应着,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辉。

    楚惊秋看着这张脸,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抱着厚厚的字典,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陈浮的手,道:“你好,陈浮。”

    随即他挠了挠头发, 不好意思道:“我不太记得同班同学的名字,不好意思。”

    “没事。”

    陈浮笑了笑,红灯的六十秒倒数的很快,陈浮抱着袋子走在前面, 他的声音清脆, 既便在人声鼎沸和鸣笛声阵阵的城市也依旧听的很清楚,“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 但其实我有一直在关注你。”

    “哦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种关注。”

    “负责我们实验组的老师一直夸赞你, 你话少, 做事很认真负责,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奖学金的名单上一定有你。”

    每次站在公示栏的面前, 陈浮一定会在第一页看到‘楚惊秋’这个名字, 加上老师一直在夸赞这个人, 陈浮下意识的会去观察楚惊秋的各个行动。

    发现,他是个沉默寡言, 不合群,特立独行的人,在食堂,图书馆,教师,寝室,四点一线,然后周末就去兼职家教,有时候也会在食堂看见他当学生工。

    食堂的学生工时薪很低,通常一个月下来也就两百块钱,然后包饭而已,陈浮不明白一个每年拿着不菲奖学金的人为什么会去要这两百块钱。

    直到——

    陈浮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的时候,外面下了狂风大雨,他忘了带伞,在图书馆门前踌躇着,在不远处花园的小亭子里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拿着木板箱子护着什么的楚惊秋。

    楚惊秋低垂着眼眸,雨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依稀的勾勒出那漂亮的蝴蝶骨,但他的眼中却盛满了柔软的星光。

    陈浮才看到楚惊秋手中的木板箱子护着的是一只猫咪。

    他静静蹲在那里,一手拿着木板箱子为猫咪护着,避免猫咪被雨打湿,另外一只手将一个小罐头打开推向猫咪,看着猫咪吃着罐头的模样,他的唇角撅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是陈浮观察了他很久之后,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的表情。

    那一瞬间,陈浮想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灵动的人。

    “我没有那么优秀。”楚惊秋走在陈浮的身后,看着男孩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的模样,加上前面大叔对男孩的称呼是小少爷,楚惊秋就知道陈浮的身份非富即贵。

    他小时候也有幸福的家庭,妈妈和爸爸经营一家小餐馆,生意一直很好,直到爸爸被人骗去了遥远的边境,再次接到消息,就是他爸爸入狱锒铛的消息。

    妈妈独自撑起了这个家,但因为爸爸欠下的巨额债务,他们被逼卖了店铺,他被带回了小山村,每晚仅有一墙之隔的猪圈里睡觉,只有门口那盏到了八点才会亮起的小灯成了他小时候唯一的期盼。

    在爷爷的病床前,楚惊秋看着那一摞摞厚厚的通知缴费单,手机上各个银行app的催款短信,每当这时候楚惊秋就会想他如果是富家子弟多好啊,根本不用担心钱财,想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终究看来,只是虚妄的,他面对的只能是拼命工作,去争取微博的工资来养活自己和仅有的亲人。

    “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楚惊秋道,走到了树荫下,“我要去面前的医院,你是……?”

    “好巧,”陈浮顺手拿起了楚惊秋手中厚重的字典:“既然一起去医院,那么我帮你拿东西吧。”

    楚惊秋一米七五的个子,站在陈浮的面前,显得有些瘦削,他刚想拒绝,但陈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和陈浮站在一起,既便是电梯,楚惊秋心中的诡异感和害怕感也消散去不少。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楚惊秋看到原本寂静空荡的走廊上多了一些人。

    人数也不多,零零散散的,但比起中午出去的空旷,还是显得有点多了。

    “啊……又来了。”陈浮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抱着手中的东西率先出去了。

    楚惊秋还未搞清楚情况,他担心段衍没有好好吃饭,快步走到了病房门口。

    但在病房门口,他怔在了原地。

    透过病房的玻璃,他看到了段衍微微垂落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他一只腿蜷缩着,一只腿的裤腿被卷了上去,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口子,那伤口血肉模糊,连带着周围的肌肤淤青了一大片,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予视觉强烈的刺激。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挥之不去,楚惊秋愣在原地半分没有动。

    而半蹲在段衍面前的,是一名穿着浅色衬衫黑色修身长裤的男子,头发垂落,看不清面容,男子轻柔的拿起碘伏在段衍伤口上消毒,每擦一下,男子会靠近伤口轻轻的吹一口,仿佛这样才可以缓解段衍的疼痛。

    一向很抗拒别人触摸的段衍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连那本自从醒来之后就没有放开过的外语名著,此时也被他冷落到了一旁。

    夕阳从窗子里投射下来,洒下金光色的光,投落一地的斑驳,将沙发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格外长,似乎要融入为一体。

    微风拂过,窗帘卷起轻微的幅度,段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如画的眉眼和精致的侧脸,他的眼低垂着,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嫣红的唇瓣还有一些红肿,那是楚惊秋咬出来的痕迹,唇瓣轻轻抿着。

    两个人之间无言的氛围好似谁都插不进去,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楚惊秋看到这一幕,心口处莫名其妙的酸涩起来,全身一动,就会带来他无法想象的痛苦。

    楚惊秋把手掌抵在心口处,蹙着眉头,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股酸涩感在四肢百骸流动着,他的神经都被浸泡在里面。

    楚惊秋看见这个场面,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这样的念头——

    我不想要这个人接触段衍,我不想要段衍看见其他人。

    楚惊秋紧咬着嘴唇,久久矗立在原地,他不敢用力大口的呼吸,从胸膛弥漫出的痛楚他无法承受。

    这是为什么?

    楚惊秋不敢去深挖掘那股情感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这画面刺得他双眼生痛。

    他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只要打开这个门把手,里面这副宁静的画面就会被打破。

    但楚惊秋却突然缺乏了打开了这扇门的勇气。

    里面的段衍已经不是那个和他相处了一个月,会无意识冲他撒娇,在他面前一点点敞开心扉的段衍了。

    楚惊秋害怕那双以往里面会有他一丝丝身影的黝黑双瞳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无机质的黑,看着他如陌生人的面容,他想他是不想看到的,也是不愿意去接受的。

    “嗯?怎么不开门。”在冰凉的门把手上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温润有力的手,门把手向下动了,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哥,你在这儿。”陈浮顺手的把手搭在了楚惊秋的身上,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

    “小浮?”半蹲在段衍面前的男子抬起了头,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楚惊秋瞳孔皱缩。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小说中的渣攻男二,红遍国内外的影帝——陈星。

    陈浮,陈星……

    楚惊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看陈浮那么眼熟,陈浮和陈星是一母同胞,相差八岁的亲兄弟。

    陈星为段衍裹上了纱布,低声在段衍耳边说了什么,段衍面容没表情,但在陈星靠近的一瞬间,他微微侧身,露出白嫩的耳朵,好方便倾听陈星的话。

    楚惊秋心口一紧,大脑在飞速的旋转。

    剧情修改了?

    在小说中,段衍被攻三带走后,在一次私底下的聚会中,段衍走错了包间,走进了攻二的房间,攻二对段衍一眼就起了心思。

    这是在医院,陈星怎么会和段衍相遇?

    仅仅是一个下午,对外人警惕的段衍就如此轻易的接受了陈星?

    “哥,我来送字典,他忘了拿。”陈浮的手依旧搭在楚惊秋的肩膀上,头微微偏着,楚惊秋的大脑在疯狂思考陈星和段衍的事情,一时间没有注意,竟然忘记推开陈浮了,以至于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姿势分外的亲昵,已经超出了安全的距离。

    段衍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陈浮和楚惊秋,只是在扫过那搭肩膀的手的时候,视线微微一顿,随即转过了头。

    “这位就是小楚同学了吧。”陈星为段衍放下卷起的裤腿,起身,来到楚惊秋的面前:“你好,我是陈星,陈浮的哥哥。”

    楚惊秋直视着陈星。

    陈星的面容和小说中刻画的一样俊美,甚至更甚,小说给他的人设是温润如玉,儒雅,但从小在大家族生长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干净的呢。

    不论外表多干净,骨子里永远都是脏的。

    【所以在段衍的出现,这朵漂亮纯洁的花,耀眼圣洁的光,陈星会把他拖下深渊的泥潭,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变脏,变成再也无法褪去的黑色。

    让他一起,陪自己在淤泥里沉沦吧。

    毕竟,他陈星,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