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画舫上,清清终于推开了隆科多,她委屈道:“爷,清清卖艺不卖身的,您自重!”
“咱们说好的,就弹奏一曲的。”
“小船上的船夫已经等久了,清清这就退下了。”
说完,她便快步往船梯的方向走去。
隆科多没有追上去,反倒是老神在在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
不多久,清清就抱着琵琶回来了:“爷,小船呢?”
“哪里来的小船?”隆科多满脸都是不怀好意地笑,“清清,你知道爷为了独上这座红舫用了多少银子吗?”
清清呐呐:“爷,这都是规矩。”
“规矩?”隆科多冷笑,“你也配跟爷谈规矩?”
“爷给了银子,自然要买个满意的。”
“你若不从,便从船上跳下去吧。”
说罢,他便扑身上前,一把搂住清清,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清清惊呼:“您别这样!”
“快放开我!”
“您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正焦急在船头四处张望的锦衣青年微微侧头。
“快,朝那边开,我听到清清的声音了!”说罢,他解下腰间的荷包扔给了船夫,“追上画舫,里面的银子都归你!”
船夫一喜,收下荷包,说了声:“爷您站稳喽!”
小船便如离弦的箭般往发出声音的方向驶去。
“四爷,安宁,当日是我行事不周,言语莽撞。”雅尔江阿拿起酒杯,“今儿,我再向二位陪个罪,多谢二位不计前嫌,愿意赴约。”
说完,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见胤禛和知阑没有动作,雅尔江阿很自然地又给自己斟了两杯酒,同样一饮而尽。
见状,胤禛示意了一下酒杯,喝了杯中酒。
雅尔江阿面上一喜,他言语无状这个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接着,他的视线便移向了知阑。
知阑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呼救声,不久后又传来了争执打斗的声音。
三人齐齐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望过去。
很快,一艘挂着艳红色垂纱的画舫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里。
胤禛眼尖,一眼看到了和人动手的隆科多。
他之前才听了一耳朵隆科多乱七八糟的私事,这会儿亲眼见到他疑似欺男霸女的行为,丝毫没觉得意外。
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嘤嘤低泣的清清见锦衣青年很快被隆科多摁在甲板上捶打,鼓起勇气站起来,用力推开了隆科多。
锦衣青年得了自由,立刻把清清护在身后,他怒瞪着隆科多:“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女子,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隆科多冷嗤一声:“银货两讫的事情,竟被你说成了强迫?”
“你问问清清,这是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胡说!”锦衣青年怒喝,“清清是卖艺不卖身,不是你口中不自爱的女子!”
“你好好的把清清放了,这事便算了,不然,就是告上金銮殿,我也要为清清讨回公道!”
隆科多被扫了兴致,本就心中不快,闻言更是冷笑不止:“哪里来的二愣子!”
“你知道金銮殿的殿门是朝哪里开的吗?”
说罢眼睛一眯,一把抓过锦衣青年就要把人往河里丢。
清清忙扑过去拉住锦衣青年的衣服,哀求隆科多:“爷您高抬贵手,饶了魏公子吧!”
“这样冷的天,魏公子一介文人,您把他丢进水里,他会活不成的。”
“清清,你别求他!”魏时序心中慌乱,却仍强撑着说道,“朗朗乾坤,他不敢草菅人命的。”
隆科多眼中露出凶光,手上用力,眼看着魏时序就要被扔下画舫。
清清正无助之际看到对面画舫有人,立刻呼救:“救命啊!”
她跪在甲板上哀求:“求几位公子救救魏公子吧,他身子弱,被扔进河里会没命的!”
魏时序心中动容,他没有看错人,清清为人那样清高,为了他竟然肯跪求陌生人。
他必定不能辜负了清清的一番情谊。
想到这里,他用力挣扎了起来。
隆科多哪里会把魏时序的挣扎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没有把对面画舫上的人放在眼里。
他正想说几句威胁的话把人吓退,抬眼一看对面画舫上的人,手便不由自主松开了。
“魏公子,你没事吧?”清清立刻把人扶起来,关切问道。
“我没事,清清,没有吓到你吧?”
清清摇头,有些瑟缩地看了眼隆科多,躲在了魏时序的身后。
在外人看来,这画舫上的情况非常明了,就是隆科多仗势欺人,小年轻情比金坚勇敢反抗。
但对面画舫上的三个人都没有轻易动作。
胤禛是知道隆科多混迹于下九流的地方,且对面的画舫明显就是苏培盛口中的红船。
这红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去的。
他虽不喜隆科多行事放荡,到底也不会因此而影响他对事物的判断。
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眼见不一定为实。
雅尔江阿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他不愿意开罪隆科多,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若是从前,知阑或许会出声为那对小年轻说上几句话,好让那女子能全身而退。
但现在,知阑没有冲动行事。
主要是前几天听向晚说了很多震撼她三观的秘事,且她经过几天的反思,觉得自己从前行事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
所以,她现在奉行一句话:三思而后行。
当然了,该出手的时候,她也不会吝惜出手。
她心里对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是很怜惜的。
他们三人没有动作,隆科多倒是很自在,他对着胤禛拱了拱手:“让四爷见笑了。”
胤禛脸有些冷,没有说话。
魏时序稳了稳心神。
他看向对面迎风而立的三人,想着到底是因着对方出现,才阻止了恶汉的暴行,便拱手对三人道谢。
“多谢几位公子,魏某感激不尽。”
魏?
莫非这人是刚入京述职的江西巡抚魏同的儿子?
胤禛不着痕迹打量了魏时序一眼,看着与魏同倒是有几分神似。
只魏同看着严肃刚直,怎么会放任儿子与红船女纠缠?
清清见对面画舫上的三个男子一个不怒自威,一个一身清朗,另一个,虽然略逊二人一筹,但也衣着华贵,脸带骄矜,便整了整衣服,盈盈拜下,软糯的声音随之传入三人耳中。
“奴家多谢三位公子搭救,铭感五内。”
知阑:……只是路过。
自己道谢的时候三人不出声魏时序没觉得怎么样,但清清道谢,三人也不搭理,魏时序就觉得清清受了天大的委屈。
魏时序便有些微恼,他解开大氅批在清清身上,对隆科多说道:“清清的出场银子,我会让红姨退给你。”
说完,扶着清清就往船梯走去。
清清弱柳扶风地倚靠着魏时序,微微转头,看了眼对面画舫上的三人,这才跟着魏时序下了红船。
隆科多冷眼看着,没有动作,等小船划远了,这才又笑着对胤禛说道:“不打扰四爷游湖的雅兴了,告辞。”
说罢,便吩咐船工追着前面的小船而去。
“四爷。”知阑轻唤了声,“你认识那锦衣青年?”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江西巡抚魏同的儿子,魏时序。”胤禛回答。
怪不得敢跟隆科多抢女人,原来是从外地来的贵公子,知阑暗想。
“这么轻易就被红船女子给哄住了。”雅尔江阿玩味笑笑,冷嗤道,“竟然为了红船女跟隆科多对上,魏同教子无方啊。”
胤禛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红船女子?”
“自然是知道的。”雅尔江阿冷声道,“早些年,我阿玛就带回家一个,十分不安分。”
“你说,简亲王曾把红船女带回家?”知阑一脸意外问道。
雅尔江阿点头,知阑眉头紧皱,脸上多了几分深思。
“你想到了什么?”胤禛问道。
知阑摇头:“一时还想不清明,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完这句,她瞥了雅尔江阿一眼。
非常明显地表达了,有些话,她不想当着雅尔江阿的面说。
雅尔江阿:……那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是会些功夫,却不会踏水无痕的轻功,这样的天气,游回岸上,实在是太要命了。
见胤禛和安宁对红船女挺有兴趣的,他便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红船女的事情和盘托出。
只希望胤禛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完全忘了之前他大言不惭的事情。
还有安宁,这也是个不能惹的祖宗!
“四爷,安宁,咱们边喝茶边说话吧。”雅尔江阿让严力收拾干净小桌,重新放上茶水点心。
“那些红船女每个都有绝活,比如刚刚那位清清姑娘,琵琶技艺称得上是一绝,很是吸引了一批喜欢猎奇的爷们。”
他给胤禛和安宁斟满茶杯,继续说道:“刚刚那男子口中的红姨就是负责调教红船女的妈妈,在京城很多年了,少说也有四十多了,但外貌身段还和妙龄女子无异。”
雅尔江阿喝了口茶,想起什么,“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地说道:“似乎,红船女最后都有一个很不错的归宿。”
“怎么说?”知阑追问。
胤禛看了知阑一眼,没有说话。
“红姨每隔一段时间会推个新的红船女出来,且对前头的红船女只字不再提起。”雅尔江阿思索,“我记得,我阿玛领回一个。”
“我阿玛的友人似乎也领回府一个。”
“看那男子对清清着紧维护的样子,怕是清清也快入魏府了。”雅尔江阿说道。
“四爷,说句得罪人的话,隆科多大人怕是被红船女利用了。”
胤禛不可置否,隆科多不是好惹的,红船女把主意打在他身上,怕是错了主意。
这事,红姨也是没办法,她也不想把隆科多牵扯进来。
但隆科多追清清追得紧,得知清清伴游,二话不说扔了巨款,其他人帮着起哄,红姨根本没有立场拒绝。
红姨和清清都知道,隆科多这样大价钱砸下来,让清清伴游为的是什么。
但她们的目标并不是隆科多,而是魏时序。
是以,红姨仍是按着原来的计划,使了人去给魏时序报了信。
好在,魏时序果然是个有心人,把清清带了回来。
红姨让魏时序陪着清清去房间换衣服,自己出去应付隆科多。
“大人息怒。”
“清清不知好歹,您别跟她计较。”
红姨笑着拍了拍手,从帷幔后婷婷袅袅走出来一个佳人。
“这是惜月,师从前朝舞艺大师,霓裳舞乃是一绝。”
“哦?”隆科多见惜月容色比清清更甚,心下已经有几分满意,又听红姨说惜月舞技不俗,更是起了几分兴致。
“既如此,那你便为爷舞上一曲。”隆科多露出兴味的眼神,“若是爷满意了,清清的事情,爷就不计较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红姨:“若是惜月的舞没让爷满意,爷今儿就把这儿拆了。”
红姨眼中划过幽光,笑容却很殷勤:“大人若是不满意,自然是听凭大人处置的。”
换好衣服的清清依在魏时序怀里,眉间布满轻愁:“是我连累了惜月,连累了红姨。”
她小心翼翼看了魏时序一眼:“魏公子,我是不是也连累你了。”
刚刚她已经把隆科多的身份告诉了魏时序,魏时序乍然得知自己得罪的人是隆科多也是慌神了一阵。
只是美人在怀,他自然不能说些长他人志气的话。
他轻轻拍拍心上人的背:“清清,你别担心,等我爹述职完,咱们就回江西。”
“管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咱们都不必在意。”
“可我的身份,你家人会同意吗?”
魏时序把清清搂得更紧了一些:“清清,我只会怜惜你命途多舛,佩服你出淤泥而不染。”
“你放心,我会说服我爹把你迎进门的。”
听魏时序说迎她进门,清清眼中划过失望之色,搂着魏时序的手却更紧了几分。
知阑赏了景喝了茶,还听雅尔江阿说了许多关于红船女的事情,对心理那个猜测更多了几分笃定。
胤禛知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和雅尔江阿分开后,便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和知阑在河边散慢悠悠地散起了步。
“四爷,这件事情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我的怀疑,若是说错了,您别见笑。”
“前几日,我听家里长辈说起了一件事情。”
“说是二十多年前,京城富商家的儿子迷上了一个风尘女子,顶着家里的压力把人迎回了家。”
“几个月后,富商家破人亡,家中所有金银不翼而飞,而那风尘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听说,几年后,有人看到那风尘女子曾在一艘红漆画舫上露过一面,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踪影。”
胤禛安静听着,直觉安宁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四爷,刚刚听雅尔江阿说简亲王曾经领了个红船女回王府,并且那个红船女并不安分。”
“我觉得,他口中的不安分,并不单指后宅争斗。”
雅尔江阿没有把话说全,应当是顾忌着胤禛。
胤禛点头,示意知阑继续往下说。
知阑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今日见到的清清姑娘怕是很快就会随着那位江西巡抚家的公子离开京城去往江西了。”
“依着雅尔江阿的说法,那之后红姨会再推个姑娘出来,而且她会有意无意抹去清清的痕迹。”
知阑疑惑说道:“她图什么呢?”
红姨若是图银子,清清之流哪个不能成为她手里的摇钱树?
她为什么要帮她们筹谋,让她们清清白白跟了有权有势或有钱的人家去享福?
知阑不信红姨是什么救风尘的大好人呢。
她甚至怀疑红姨就是那个对富商公子骗财骗色,还让人家家破人亡的风尘女。
她看了眼胤禛,她大胆怀疑,胤禛小心求证,必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四爷,若是从前那些红船女都还跟红姨有联系的话会怎么样?”知阑问道。
胤禛神色一冷,立刻说道:“苏培盛,去查,有多少红船女在官员的后宅。”
若这些红船女是红姨的耳目,胤禛都无法想象红姨掌握了多少京城官员的阴私。
甚至往深处想,她又掌握了多少朝廷的机密!
若红姨心怀不轨,这事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端来!
“安宁,若那些红船女有问题,你就是首功!”胤禛认真说道。
若不是安宁点破,谁会在意官员后宅多个把女子。
知阑笑着说道:“我是先听了富商公子的事情,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了。”
她不记得上辈子红船女在京城闹出过大动静。
她那时候人已在深宫,消息来源有限,又早早被芷琪灌了毒药下线,红船女这事,她到底无法下定论。
“若那些红船女进入官员后宅后安分守己,还请四爷给她们一条生路。”
胤禛深深看了眼知阑,点了点头。
知阑想了想,便又说起了烤肉调味料的事情。
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后,知阑认真说道:“四爷,我并不在意方子被人学了去。”
“但我还是想请你查一下,是谁泄露了方子。”
“若是这方子是从御膳房泄露的,那宫里的膳食,还能保证安全吗?”
胤禛听完神色严肃:“多谢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他真诚道谢。
康熙最近传膳的时候,总有一份小烤肉,若御膳房的人真的跟外头的人有勾连,胤禛都不能想象,这件事情被别人发现后,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牵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和知阑告别后,他立刻马不停蹄去了永和宫。
这事,他查不了,但有协力六宫之权的德妃能查。
并且,没有人比德妃更适合查这件事情。
德妃一听胤禛说要她帮忙查御膳房的太监是不是跟外头私下有联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御膳房隶属内务府,乌雅氏历代都是内务府的包衣。
她祖父额参又曾任御膳房总管,哪怕人已去了多年,只要她这个德妃在位一天,那些人就会听她的话一天。
要查个把人,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你放心,等有了结果,我立刻让人通知你。”德妃和蔼说道。
因着胤禛送的喜上枝头,德妃在后宫很是风光了一阵,如今,胤禛得了康熙的喜爱,康熙得了空便也会时时来看看她。
现下胤禛有事想到能依靠她这个额娘,可见心里是真的有她的,因而,德妃对胤禛的态度便比从前亲近柔和了很多。
“前几日皇上赏了些上好的庐山云雾。”乌雅·玛琭笑着说道,“听闻你最近爱喝这茶,我都给你留着呢。”
“最近天渐渐暖了,你注意增减衣裳。”
胤禛面带微笑一一应下:“是,儿子会照顾好自己,也请额娘保重身体。”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胤禛就告辞出了永和宫。
德妃对他态度的变化,他自然是察觉到了的。
宫里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互为依靠本就是常态。
如今这样,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知阑回到瓜尔佳府直接去了清思院子。
“额娘,芷琪那边今日有什么动静吗?”
“一直在凤鸣院里折腾呢。”
“折腾什么?”知阑脱下大氅,好奇问道。
李木棉忙说道:“是在做祈愿的天灯,听凤鸣院里的小丫头说,做好了,是能飞上天的。”
“孔明灯?”知阑思索几息,猜测道,“万寿节快到了,她这是准备在那天放天灯,吸引贵人们的注意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吸引到太子的注意力。
向晚脸色一沉:“她倒是好算计。”
知阑轻笑:“月华,旷野,天灯,美人。”
“若她真能把太子引过去,入毓庆宫,怕是铁板钉钉了。”
“你还笑得出来!”向晚白了知阑一眼,“她要是平步青云了,能让咱们过得好?”
自从上次芷琪撺掇着纳穆福想重新记在她名下,她现在是连面上的应付都懒得做。
那是个没良心的,横竖羊肉贴不到狗身上,没得浪费她的时间和感情。
“额娘别急嘛。”知阑忙讨好笑笑,“这天灯又不是她独有的东西,一个人放是放,一群人放也是放呐。”
“什么意思?”
“额娘容我卖个关子,总之,我不会让芷琪专美人前,也不会让她如愿就是了。”
第二天,知阑先是跑了一趟窑厂,吩咐了悟明一些事情,接着,又马不停蹄去了灯笼坊下了个大单子。
做好了这些,她就让明启留意着纳穆福什么时候回来。
一收到纳穆福回府的消息,她便颠颠儿去了静悟斋。
纳穆福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确实是这个时代难得开明且疼爱子女的父亲。
见知阑过来,他什么都没问,先乐呵呵递给了知阑一个匣子。
“这是你祖父在世时底下人敬上来的红珊瑚珠串。”他看了眼知阑,“你一个姑娘家家,总穿得这样素净,带些颜色鲜亮的首饰衬一衬才好。”
知阑双手接过匣子,笑着道谢。
“不用谢,阿玛的东西以后都是你们的,你不生阿玛的气就好。”
“阿玛不偏心,我就不生气。”
“不偏心,不偏心。”纳穆福哈哈大笑,“就是偏心,也偏着你。”
知阑傲娇点头:“那还差不多。”
“阿玛你附耳过来。”知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道。
纳穆福笑骂一句:“淘气!”
到底依言微微低下头,待他听了知阑的安排后,睁大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可行吗?”
知阑耸肩:“我也不确定,不过阿玛如今就缺少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了,您自己决定。”
纳穆福有些犹豫,知阑说的,他当然明白。
只是吧,帝心难测,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自然安安稳稳待在如今的位置上,若他做了,没有得了好,那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这事,我要仔细思量一下。”纳穆福沉声说道,“横竖离万寿节还有些日子,我过几天回复你。”
知阑点头:“好。”
第52章
把事情跟纳穆福说了,知阑就回了沁鸾院。
这件事情,知阑心里是很有几分把握的,她几乎能肯定,康熙知道纳穆福一心记挂着自己,肯定是既畅快又骄傲的。
毕竟,她让纳穆福做的事情,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她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当事人不想接受,那也是不能强求的。
反正,无论纳穆福接不接受她的好意,这件事情,她已经开始筹备了。
这份功劳,若纳穆福不要,那就给别人。
总之,无论如何是不能让芷琪出彩的。
纳穆福只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让悟风过来沁鸾院传话,说等他下了值,就让知阑去书房找他。
知阑有些意外,她以为纳穆福要考虑好几天呢。
不过,这个结果,她倒是欣然接受。
接下来的几天,知阑就常常和纳穆福在书房里“密谋”。
这日,知阑去清思院陪向晚用晚膳的时候,向晚就没忍住,问道:“你们父女俩还凑在一起傻乐,凤鸣院的那个已经在给天灯上色了。”
“你要是没办法,我就要动手了。”向晚气呼呼说道。
知阑好奇问道:“额娘,你要怎么动手啊?”
“这还不简单,让人收了她的天灯,让她无计可施就行。”
“或者,她要实行计划那日,我让人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出门也行。”
芷琪这样色的,她真要对付,方法多的是。
“她不是想重新记到我的名下吗?”向晚冷笑,“就让她在那天给我抄孝经,想来,你阿玛也是无话可说的。”
知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明刀明枪的手段都要用上了,可见向晚是真急了。
“额娘放心,我找阿玛就是将芷琪军的。”
她在向晚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向晚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万寿节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宫里宫外很多人都忙碌着,就为了让康熙过个舒心的生辰。
皇子百官都绞尽脑汁想要献上出彩的礼物,好得了康熙的亲眼。
胤禛正了正衣冠,进了乾清宫。
康熙知道胤禛要来,早摆好了棋盘等着了。
胤禛想了想,压下心中的激动,陪着康熙下了两盘棋。
下着下着,康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把棋子轻轻丢进白玉棋盒里。
“你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胤禛便做出拭汗的动作,不好意思说道:“让皇阿玛看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激动。
康熙见状,便多了几分好奇,他慈和说道:“有心事就说出来。”
“若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呢。”
胤禛眼眶微红,显然是被康熙的话给感动到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再次整了整衣冠,郑重跪下,神色激动地说道:“禀皇阿玛,这件事,儿子本想在您万寿节那日上报,当成生辰贺礼送给您的。”
“但儿子实在忍不住了。”
他叩了个头后,继续说道:“去年,儿子的友人意外发现牛倌没有得天花的症状,但身上却有天花留下的痘印子。”
听到这里,康熙已经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色变得严肃而认真。
“我友人心有怀疑,便找了很多牛倌询问。”
“答案,都是一样的。”
“且,那些牛倌在身边人出天花的时候,一个也没有被感染过。”
“继续说!”康熙已经意识到胤禛说的事情对大清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连忙说道。
“我那友人便大胆猜测,牛倌能免于被感染,会不会跟他常年跟牛待在一处有关。”
“他身上的痘印子会不会是感染了牛痘导致的?”
“他是个实诚人,知道这是要紧事,便来告诉了儿子。”
“皇阿玛英明,那会儿刚好调儿子去刑部,儿子,便让府里的大夫取了牛痘痂制成粉末,吹入死刑犯鼻中试验。”
“结果如何?”康熙忙不迭追问。
“到目前为止,无一人感染天花死亡!”
胤禛伏身下拜:“请皇阿玛恕儿子私下用死刑犯做如此危险试验之罪!”
“快起来!”康熙亲自把人扶起来,“你是为了大清的万年基业,为了天下的百姓,你,何罪之有!”
胤禛笑得真诚:“也是皇阿玛信重儿子,让儿子有了底气。”
“儿子曾多次忍不住想向皇阿玛讨主意。”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但牛痘预防天花之法闻所未闻,是否有效,儿子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儿子怕皇阿玛空欢喜一场,忍得好辛苦啊。”
“儿子总想着再多观察试验,得出准确的结论后再来报给皇阿玛。”
“昨夜,府医终于很确定地告诉儿子,牛痘之法可行!”
“过几日便是您的生辰,儿子原想着把牛痘之法当成是给您生辰礼。”
“可儿子,没忍住。”
康熙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欢喜还带着些哭笑不得:“这样天大的好消息,你忍不住才是正常的。”
“朕心中无比欢喜!”
“快,快跟朕详细说说。”
“是!”
梁九功听着乾清宫内时不时传出的康熙的朗笑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要不说,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提醒四阿哥一两句呢,看他把皇上哄得多开心。
要是每个来乾清宫的人都能把皇上哄开心了,他当差得容易多少呐!
胤禛出宫的时候,身后又跟了一车车的赏赐。
胤礽心里又开始发酸:“这到底是皇阿玛的生辰快到了,还是老四的生辰快到了?”
不过,这回,他不敢再摔摔打打的了。
上回从假山那边逃回来后,他发现自己随身带的帕子不见了。
之后,皇阿玛又把他的拜褥挪出了奉先殿。
那几日,胤礽整日惶惶,很害怕康熙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好在,那段时间康熙虽然不怎么召见他,到底给毓庆宫的赏赐从未缺过。
经此一事,胤礽行事便收敛了许多。
便是和索额图的联系也少了些。
可见的,胤礽其实很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他恃宠而骄,任意妄为罢了。
消息传入后宫,自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牛痘之法呈给康熙后,康熙自然派了心腹的太医验证。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康熙简直高兴坏了。
“好小子!”他左右手拳掌交击,不停在乾清宫中踱步。
“天佑我大清!”
大清谈天花色变的日子终于可以过去了!
再不会有孩童如他当年一样,在一碗又一碗的苦药汁子中对抗天花,在恐惧与绝望等待命运最后的宣判了!
这样的好事,他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此时的康熙特别能理解胤禛憋不住话,把事情提前告知他的心情。
但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像胤禛那样沉不住气。
这件事情,他必定要在万寿节那天宣告。
那对他,对大清的统治才是最有利的。
想到这一切都是胤禛给他带来的,又想到了胤禛口中那个淡泊名利的友人。
康熙朗笑了数声,拿起御笔亲自书写诏书。
万寿节这日,所有人都察觉出康熙的心情格外好,便是从前不感兴趣的歌舞,他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席间更是频频赏胤禛御菜,对胤禛的宠爱都快与胤礽等同了。
今日是康熙生辰,胤礽自然不敢挂脸,但心里不高兴极了,他案上酒壶里的酒已经快见了底。
歌舞之后就是献礼,胤礽吐出一口气,如往常般第一个站出来献礼。
他辛苦寻摸的礼物,今日必定能大放异彩,他也必定能通过这件礼物跟皇父修复关系,重新得到皇父独一无二的宠爱。
想到这里,胤礽脸上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正要说话,却见康熙伸手,示意他坐回去。
胤礽不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却只能重新坐了下来。
康熙从御案后站起来,开怀笑了几声,随后朗声说道:“今日是朕的生辰,朕身为天子也当给天下人一分厚礼!”
“朕的四子呈上了牛痘预防天花之法,朕已命太医院验证。”他看着文武百官,“此法行之有效!”
“人痘之法尚有人熬不过,试验此法之人,俱安然无恙!”
文武百官全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胤禛从座位上走出来,庄严跪下,高呼:“天佑我大清!”
“皇上天命所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人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胤礽捏碎了酒杯,藏起受伤的手,也跟着缓缓跪下。
“天佑我大清!”
“皇上天命所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脸上都是骄傲和满足:“众卿平身!”
“万寿节后,朕就会推行牛痘预防天花之法,希望大清再无一人因天花丧命!”
“皇阿玛仁心仁德,天地可鉴!”胤禛又跪地说道。
“皇上仁心仁德,天地可鉴!”众人再跪。
“起来,都起来,哈哈哈!”康熙舒心大笑。
有胤禛这份大礼珠玉在前,其他人辛苦搜罗的礼物便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康熙今日实在高兴,每份礼物都说喜欢,还好好夸奖了送礼之人。
宴席的气氛倒也和乐。
这场君臣同乐,父子同欢的宴席直到天全黑了,才散了席。
今日,胤禛的礼物夺得头彩,兄弟百官都来敬酒问牛痘之法,理所当然的,他又喝多了。
胤禛:……他能坚持,他要回府!
胤(礻我)一脸兴奋扶住胤禛:“四哥!你又喝多了,留在宫里吧,咱们又能抵足而眠了!”
“弟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胤禛内心是拒绝的,但胤(礻我)这样热情万分地扶着他,康熙也看着呢,他只能认了。
他决定,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睡得死死”的!
胤(礻我)扶着他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别误会,他并不是改变主意,不跟他亲爱的四哥抵足而眠了。
而是,他发现天空多了一盏盏孔明灯。
“是天灯!”胤(礻我)摇了摇胤禛的胳膊,“四哥快看!”
“有人在放天灯!”
胤(礻我)的大嗓门成功留住了众人渐次离席的脚步,连康熙也停了下来,抬头往胤(礻我)所指的方向看去。
漆黑的夜空中,数十盏天灯亮在空中,旁边还有无数天灯缓缓升起。
康熙看了眼梁九功,梁九功立刻躬身退下去查这天灯的来源。
很快,他就回来禀报:“皇上,是纳穆福大人领着京中百姓在宫外的空地上为您祈愿呢。”
“纳穆福?”康熙收回看着天灯的视线,“鳌拜的儿子?”
“是。”
康熙嘴角勾了勾:“去看看。”
就一会儿的功夫,天空已经飘满了天灯,几乎将紫禁城的这方天空照亮。
乍暖还寒的时节,纳穆福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知,安宁,你说,这些天灯,能把皇上引来吗?”
知阑递了块帕子过去,语调轻松:“刚刚明启跟我说,他看到有小公公来询问情况。”
“阿玛,你就等着皇上的召见吧。”
纳穆福心中狂跳,以后吃肉还是喝粥,就看这回了啊!
正紧张的时候,纳穆福看到了不远处一脸不忿瞪着知阑的芷琪,心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知阑这招借力打力的阳谋用得高明极了。
即便他明知道知阑此举意在破坏芷琪的计划,踩着芷琪彰显自己的格局与孝心,他心中对芷琪到底是失望的。
芷琪与她亲额娘一样,私心实在是太重了。
倒是知阑,虽然没有如他所愿和芷琪和好如初,反而光明正大地算计了一把芷琪,可知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为了瓜尔佳府的未来。
这么一看,两个女儿高下立现。
这一刻,纳穆福忽然就觉得,她们姐妹不和就不和吧,免得以后,芷琪有意无意拖了知阑的后腿。
正胡思乱想之际,就见身边的老百姓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兴奋地喊道:“皇上!是皇上!皇上万岁!”
纳穆福立刻拉着知阑跪下,口中高呼:“愿皇上万岁无忧,天下承平,国泰民安!”
百姓们一听,哎呦,这词好,立刻跟着高喊:“愿皇上万岁无忧,天下承平,国泰民安!”
这声音听着有些不整齐,显见的,是没有训练过的。
但听在康熙的耳中却分外顺耳。
刻意的讨好,他见多了,百姓这样自愿的尊崇才能真正让他开怀。
“都起来,赏!”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纳穆福又领头喊道。
康熙亲眼看着百姓把写着皇上万岁,皇上安康,皇上生辰快乐等等的天灯一盏盏放上天,心中的熨帖,就别提了。
眼见夜更深了,他在梁九功耳边低语了几句,就领着皇子百官离开了城楼。
有小太监走到纳穆福身边,微微躬身笑着说道:“大人,皇上召您去乾清宫觐见。”
纳穆福立刻收敛的纷乱的思绪,对知阑交待了几句,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胤(礻我)边跟着众人走,边看着漫天的天灯,心里跟猫挠似的。
胤禛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道:“不然,你跟我回府?”
胤(礻我)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胤禛。
胤禛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路过放天灯的地方,咱们就停下来看看。”
整个京城有这个胆子在今日放天灯的人很多,但有这份巧思的,胤禛只想到了一个人。
若是旁人,怕是放那么十来个天灯引了想引的人过去就顶天了。
但安宁,她会把事情做到极致。
胤禛猜测,安宁这么做,应当是为了他的阿玛纳穆福有出头的机会。
安宁知道皇阿玛会因为牛痘之法龙颜大悦,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胤禛抬头看着祈愿天灯,心想,只要纳穆福应对得宜,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他心中微叹,希望纳穆福不要辜负了安宁的一番苦心。
他感慨万千的时候,胤(礻我)已经笑容满面回来了。
“四哥,我已经请示过皇阿玛了,皇阿玛答应让我去你府上小住几日。”
“咱们什么时候走?”
“别急。”胤禛拉住猴急的胤(礻我),“等皇阿玛说散了再说。”
听胤禛这么说,胤(礻我)只能按捺住心思乖乖等着。
“行了,都散了吧。”康熙说完挥挥手,往乾清宫而去。
“恭送皇上!”
“四哥,皇阿玛走了,咱们也可以走了!”胤(礻我)目送康熙离开,立刻兴奋地说道。
“行,咱们也走。”胤禛笑着说道。
胤(礻我)便扶着他的四哥往宫外走去。
百姓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赏银,谢了又谢,三五成群笑着回了家。
时芳见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便问道:“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知阑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咱们也放个天灯再走吧。”
胤禛领着胤(礻我)找到知阑的时候,她正好放下笔,准备点燃天灯。
“我就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胤禛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知阑的耳中。
“四爷!”知阑惊喜看向来人。
“这是十阿哥。”胤禛给两人介绍,“这就是送你画册的安宁。”
“表哥!”胤(礻我)一见到安宁就觉得的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亲切极了,“多谢表哥当日托四哥给我带的画册。”
知阑笑着说道:“十阿哥不用客气,我只是尽一份心意罢了。”
“表哥,你要放天灯吗?我帮你!”胤(礻我)自来熟地说道。
知阑把自己手上的笔递给胤禛,又从时芳手中接过另一支笔递给胤(礻我):“两位爷也在天灯上写上心愿吧。”
“到时候咱们一起把天灯放上去!”
“好!”胤(礻我)立刻兴奋地弯腰开始写愿望。
他的愿望很多,要写很久呢!
知阑笑看着胤禛,示意他也赶紧写下心中的愿望。
夜色中,知阑的脸在琉璃灯笼中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柔和。
胤禛几乎看呆了去。
“四哥,你快点写啊!”胤(礻我)见胤禛没有动作,忙催促道。
“好。”胤禛对知阑笑了笑,微微弯腰郑重写下自己的愿望:国泰民安。
他正要收笔,瞥见知阑写的“心想事成”“情谊长存”,心中微动,在知阑的“心想事成”边同样写上了“情谊长存”四个字。
直起身,他就对上了知阑的视线,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胤(礻我)洋洋洒洒写完了愿望,三人一起点燃天灯,抬头看着天灯缓缓升空。
“夜色深了,我送你回府。”胤禛说道。
“表哥,我也送你!”胤(礻我)意犹未尽收回视线,笑着拍了拍胸脯,“我一个能打好几个呢!”
知阑失笑,也不推辞,正好,她很久没见胤禛了,可以跟他叙叙旧,顺便问问御膳房和红船女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那就有劳两位爷了。”她拱手致谢。
三人离开后,芷琪挣脱红绡的手,怒气冲冲说道:“为什么阻止我去认识贵人?”
红绡心中无奈,语气上也带了些出来:“二格格不待见您,您心里对她也存了气。”
“那两位贵人明显跟二格格交好。”
“您过去了,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格格,宫里的贵人没有那么容易讨好的。”
“万一这个时候把人得罪了,得不偿失啊。”
芷琪撇撇嘴:“我看贵人们容易讨好得很。”
“这个知阑,用了我的法子讨好了贵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红绡忧心忡忡说道:“格格,经此一事,大人对你恐怕会有些心结。”
芷琪面色更沉:“府里如今是她们母女的天下,我想做些什么,束手束脚的!”
“原本今日出彩的人是我,得到贵人亲眼的人,也该是我!”
“红绡,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看着红绡,冷冷说道:“你找人教训教训她。”
顿了顿,她不怀好意地说道:“你不是说,你们那儿有个很会调教女子的人吗?”
“你把知阑送去那人的手上,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脸活在世间!”
“格格,这不妥当。”红绡警惕看了眼四周,苦口婆心劝道,“二格格得大人看重,外家不弱,又和贵人相识。”
“若咱们真的动手,怕是会引起大的变故。”
见芷琪不以为然,红绡咽下了其他劝说的话,而是直接说道:“到时候,影响了您的选秀,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格格,大局为重啊!”
见芷琪虽然脸上仍忿忿不平,到底不再意气用事,红绡便放下了心。
她扶着芷琪往马车的方向走去:“格格,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记入夫人的名下。”
说到这个芷琪又不高兴了。
“愿想着得了贵人的亲眼,阿玛那里一定会帮着使力。”
“便是她不同意,只要贵人在阿玛面前说上一句,越过她直接记入族谱也不是不行。”
“如今可好,辛苦了一场,到头来全便宜了别人!”
“格格莫急,离选秀还有好些日子,咱们总会想到办法的。”红绡安慰。
芷琪暗暗瞪了眼红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会让她莫急莫急。
若不是她如今孤立无援,这样不能为主子分忧的东西,她早就打出去发卖了!
“格格,您明日一早给大人送一盅补身子的汤去,记得要跟他说,你原本打算得了贵人的亲眼后,帮他说好话的。”
“知道了。”芷琪不耐烦的声音隐在了夜色中。
第53章
第二天,两封圣旨连着几大车的赏赐就进了四皇子府和瓜尔佳府。
纳穆福升官了,连升三级,瞬间从户部六品的边缘小官成了正三品的户部实权人物。
康熙还赐了他御前行走。
盛宠优渥!
纳穆福接了圣旨,客气送走传旨太监后,就吩咐悟风把康熙的赏赐全部拉去沁鸾院。
芷琪完全没有想到,放祈愿天灯的事情后劲会这么大。
纳穆福连升三级不说,皇上还赏赐了这么多的珍宝。
眼看着这些珍宝都被纳穆福送给了知阑,芷琪哪里肯啊。
这主意可是她的!
“阿玛,你怎么能把皇上的赏赐都给知阑?”芷琪气得跳脚,“祈愿天灯的主意还是我出的呢!”
“主意是你出的,但这主意你不是给阿玛出的。”知阑直指问题的核心,“所以,这些赏赐,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昨儿晚上,你还想驱赶放祈愿天灯的百姓呢。”
“你!”这是事实,芷琪没办法辩驳,她拉了拉纳穆福的衣袖,“阿玛,女儿早上已经跟您解释过了的!”
“女儿心里也是向着您的!”
“这您是知道的呀!”
纳穆福无奈点头,芷琪头一昂,颇有些得意地看着知阑,得意说道:“不要以为只有你会替阿玛分忧,我也可以的!”
芷琪想说,这些赏赐起码有一半得是她的。
纳穆福扯回袖子,对悟风点了点头,示意他把赏赐拉去沁鸾院。
芷琪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些赏赐是给谁的吗?
他也是昨晚才彻底明白,为何知阑跟四阿哥的交情会这么好了。
能不好吗?
几乎没有一点生命危险的,效果顶级的预防天花的办法啊!
可以说,只要知阑这辈子不造反,她就是当众扇四阿哥一个大嘴巴子,四阿哥也要夸知阑扇得好,问她有没有扇疼手的!
知阑:……阿玛飘了啊!
当胤禛是个心多胸豁达的良善人么!
她要真敢给胤禛一嘴巴子,早中晚的,她一天得凉三回!
“知阑,待会儿你拿了阿玛的钥匙开了私库,里面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要跟阿玛客气。”纳穆福又在芷琪的心口插了一刀。
“阿玛!”芷琪跺脚,“您偏心!”
纳穆福见芷琪胡搅蛮缠,心里也是无奈得紧。
也就芷琪相信,他能连升三级,只是因为他马屁拍得好的缘故。
都是他的孩子,还都是在夫人膝下长大的,怎么差这么多?
“行了,都散了,我得去上值了,有什么事情,等我下值回来再说。”
昨晚他和皇上约好了,今日再叙话的,他得赶紧把户部那块事情忙完,然后进宫去。
纳穆福把私库的钥匙交给知阑,一脸和蔼地说道:“不要跟阿玛客气,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
知阑笑眯眯接过钥匙:“多谢阿玛!”
“嗯。”纳穆福又转头对向晚说道,“以后府里迎来送往必会多起来,辛苦夫人了。”
向晚温婉一笑:“这都是我该做的,大人放心就是。”
“好。”纳穆福又拍了拍安瑞的肩膀。
“额娘,妹妹,我也上值去了。”
父子俩结伴出了瓜尔佳府。
知阑转过身挽着向晚的手臂,笑着说道:“额娘,咱们回沁鸾院一起欣赏宝贝去,您喜欢什么,女儿都送给你。”
芷琪气呼呼说道:“得意什么,谁没得过阿玛私库里的东西似的!”
“格格,二格格口中的珍宝,怕是皇上刚刚赏赐下来的那些。”红绡看着芷琪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怎么可能!”芷琪的脸黑沉黑沉的,“走,去沁鸾院看看。”
然后,她被拦在了沁鸾院的外头,任凭她怎么叫嚣,也进不去。
四皇子府。
“……特封皇四子为雍郡王,以显其功绩,奖掖忠良,广布恩泽,钦此!”梁九功合拢镀金圣旨,双手交给胤禛。
“雍郡王,恭喜您了!”梁九功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多谢梁公公亲自跑一趟。”胤禛客气说道,亲自递了个大红封过去。
梁九功恭敬接过,口中道谢,并说道:“咱家是奉了皇命来传旨的,不敢当雍郡王的谢。”
“皇上身边不能缺了人,老奴这就回乾清宫当差去了。”
梁九功打了个千,恭敬退出了雍郡王府。
“四哥,恭喜你了!”胤(礻我)拱手,真诚道喜。
“奴才给雍郡王请安!”满府的主子奴才都跪了下来。
胤禛难得喜形于色:“都起来吧,府里每人赏两个月月钱。”
“多谢雍郡王!”
“苏培盛,伺候爷更衣,爷要进宫谢恩!”
“嗻!”
“小十,你是跟我一起进宫,还是在府里等我?”
“四哥,我不想这么快回宫,我想出去逛逛。”
“行,那你等我回来带你出去。”
“能喊上我表哥吗?”胤(礻我)期待问道。
“能!”胤禛无奈说道,“你好好待在府里,别私下往外跑,等我从宫里回来,就带你去见你表兄。”
胤(礻我)高兴应道:“四哥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就待在府里。”
瓜尔佳府,李木棉满脸笑容捧着个小箱子跟着向晚从沁鸾院出来。
“这里面,是不是皇上刚刚赏下来的东西?”芷琪忙上前几步问道。
向晚眉头一皱:“大格格,你的规矩呢?”
“这是你跟嫡母说话的态度?”
芷琪忍着憋闷福身行礼:“给嫡额娘请安。”
向晚看了她一眼,施施然走了。
“大格格马上就要入宫选秀了,还是应该谨言慎行为好。”李木棉肃容说道,“若不然,丢的,是整个瓜尔佳府的颜面。”
说完这个,李木棉昂着头快步跟上了向晚。
芷琪被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可奈何。
是她失礼在先,李木棉是代替主母训诫她,就是告到纳穆福那边,纳穆福也只会说她没有规矩。
她看着沁鸾院咬牙切齿说道:“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胤禛去乾清宫谢完恩后,又去了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快,把雍郡王爱喝的庐山云雾沏上,还有时令的桃花糕,快端上来。”乌雅·玛琭把宫女指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自上手。
胤禛跨进永和宫大门的时候,还听见乌雅·玛琭急慌慌的声音:“快,快把我私库里的绞丝黄金鞭拿来。”
“皇上乍然封爵,我连细细准备贺礼的时间都没有。”话虽然是抱怨的话,却是带着笑意与骄傲说的。
“额娘,儿子来给您请安了!”胤禛进门就跪在地上给乌雅·玛琭重重磕了几个头。
“快,快把雍郡王扶起来!”乌雅·玛琭眼眶含泪,激动地说道,“好孩子,今日是你大喜,怎么行这样的大礼,快起来!”
“没有额娘,就没有儿子的今天。”胤禛语气诚恳,“儿子早该给额娘磕头了!”
“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你的心意,额娘知道。”
乌雅·玛琭动容不已,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这绞丝黄金鞭是额娘年轻时你皇阿玛赏的,现如今贺你封爵之喜,正正好。”
“多谢额娘,这鞭子儿子很喜欢。”
收了礼,母子俩难得话起了家常。
“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乌雅·玛琭说道,“向宫外传消息的,是御膳房专门负责汤品的一个副总管。”
她神色凝重地说道:“之前,我只以为是个小太监,查出了就把人扣下,也不防事。”
胤禛点头,他也没有想到泄露方子的人竟然是御膳房分管汤品的副总管。
那这个事情就复杂了。
混到了这地位的太监,是不可能为了几两银子泄露方子的,这背后,怕是有大讲究了。
果然,就听德妃继续说道:“若这个人只是卖了方子给外头,倒也不为难,我知会了你后,当做偶尔发现问题报给皇上,也是使得的。”
乌雅·玛琭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可去查他的人却发现,他还往宫外递旁的消息!”
这事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啊!
“事关重大,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派人死死盯着他。”
“这事,你不能插手了,便是我也得想好了万全的说辞才能禀给皇上。”
“一个不好,惹了皇上生疑,便是得不偿失!”
乌雅·玛琭推心置腹说道:“你如今正是得你皇阿玛看重的时候,越是这样的事情越是要避嫌为好。”
“不能让皇上以为,你过分关注宫里的动静。”
胤禛知道德妃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心下有些触动,忙站起身拱手道谢:“多谢额娘替我考虑周全。”
“只是,这件事因我带的烤肉方子引起,我本就难以置身事外。”
“若刻意回避,反倒落人口实。”
乌雅·玛琭闻言点头:“你说没错,倒是我想得不够周全了。”
“额娘是关心则乱,儿子心中只有感激。”胤禛真诚说道。
母子俩达成一致后,便商量起要怎么把这件事情报给康熙,能把他们娘俩摘出来的同时,最好能让康熙知道他们都是对君王忠心耿耿的。
延禧宫,惠妃正低声跟胤褆说着些什么。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惠妃有些得意地说道,“永和宫那位以为内务府还是额参在的时候呢。”
她轻哼一声:“她倒会钻营,这样的事情也被她查了出来……”
胤褆急道:“那她把这事报了皇阿玛,不又是大功一件了!”
这对母子可真是会争宠!
“额娘,您可不能让永和宫占了先机,专美于皇阿玛跟前。”
他神色不快:“我这个上过战场的大阿哥还只是个光头阿哥呢,老四倒好,越过我和老三直接被封了郡王!”
说到这里,他坐不住了:“老四谢了皇恩,此时必定在永和宫。”
“额娘,德妃不会让他把事情禀了吧?”
“那皇阿玛岂不是更看重他了!”
“你放心,不会的。”惠妃极有把握地说道,“德妃为人十分谨慎。”
“御膳房又关乎你皇阿玛的安危,里头的人梁九功必然是查了又查的。”
“就这样,还让她查出来不对劲。”
她意味不明笑笑:“后宫妃子,关心皇上是应该的,但过分关心,意欲何为呢?”
“莫不是想窥伺帝王?”
惠妃又说道:“你皇阿玛生性多疑。”
“一个弄不好,德妃母子就会糟皇上的厌弃。”
说到这里,惠妃面上露出不解:“可好端端的,她查这个干什么?”
胤褆和惠妃对视一眼,不确定地说道:“难道是老四让她查的?”
“四阿哥那儿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啊?”惠妃疑惑道,“从前,他沉默寡言,性情阴郁,皇上并不十分喜爱他的。”
胤褆脸黑黑的,什么样的高人能比明珠还能体察皇阿玛的心意?
莫不是方外之人?
惠妃眼珠一转:“你说,咱们截了四阿哥的功劳如何?”
胤褆:……
“额娘,你刚刚还说,这事一个弄不好会被皇阿玛怪罪的。”
“那我不是看四阿哥最能摸准你皇阿玛的脉,最会投其所好嘛。”
惠妃这么也一说,胤褆也有些意动。
他也得找机会在皇阿玛面前立立功,早日封个爵位。
不然,他这张脸要往哪儿搁?
于是,胤禛再次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就发现胤褆也在,并且正在向康熙禀报让他犹豫头疼的事情。
胤禛:……果然大哥就是大哥,会急兄弟所急,谢了呢。
知道胤褆是来截胡他功劳的,胤禛也就不着急了,垂首规矩立在旁边听着。
康熙的脸喜怒难辨,并无胤褆所期待的欣慰欣赏之色。
“你一个已经在宫外建府的阿哥,不把心思放到建功立业为朕分忧的正事上,眼睛却时时盯着宫内的御膳房!”
“你想做什么?”声音带着些严厉和恨铁不成钢。
胤褆心中一慌,糟,遇上了额娘口中最坏的情况了。
他看了眼胤禛,这该不会是老四母子给他和额娘挖的坑吧?
他立刻解释:“儿子只是关心皇阿玛,御膳房负责您的膳食,千万谨慎都是使得的。”
“儿子是一片孝心呐!”
“啪!”康熙把手上的奏折扔到胤褆身上,“所以,你发现御膳房有问题的时候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朕?”
“你可有想过,在你查证的这几日,朕就是吃着你口中‘千万谨慎都使得的’的御膳房送来的御膳!”
“胤褆啊胤褆,你关心的不是朕,是这件事情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皇阿玛明鉴,儿子冤枉!”胤褆忙说道,“儿子真的只是关心皇阿玛!”
“行了,你把身上的差事都卸了,给朕去上书房好好读读圣贤书,让你那被私欲填满的脑子好好清明清明吧!”
“皇阿玛,儿子知错。”胤褆还想辩几句,见康熙黑脸看着他,他立刻说道,“儿子定会好好读书的!”
“行了,退下吧!”
胤褆离开后,康熙便缓了神色,问胤禛道:“不是谢过恩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胤禛迅速调整好心情,跪地说道:“儿子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眉头紧锁:“先起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对胤禛还是有些了解的,若事情真的很严重,他一进来就该跪地请罪了,而不是神色略带意外地在一旁听着胤褆说话了。
“谢皇阿玛宽容。”胤禛先道谢,然后才说起了正事。
胤禛说的事情,正是胤褆刚刚说的。
不同的是,胤禛注意到御膳房有异,请求德妃去查,查到问题后,又立刻来禀给他,是有因有果的。
而胤褆,若非一直盯着宫中动静,便是意外知道这件事情后,特意赶在胤禛前面来他这儿讨好的。
康熙轻叹,让胤褆多读一阵子书吧,他是真的需要清清脑子了。
“既然是你发现了问题,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查。”
康熙伸手轻敲御案:“纳穆福没有胆子私下和宫中之人有联系。”
若他有这个胆子,也不会沉寂了这么多年了。
至于他那个有问题的女儿,等真相水落石出后让纳穆福处置了就是。
康熙眼睛眯了眯,二十多年过去了,瓜尔佳府里的人也该换了好几拨了,这其中不会又有心怀叵测的人混进去了吧?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样,让你的那个友人瓜尔佳·安宁跟你一起调查,务必,要把这件事情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梁九功,不必让纳穆福来乾清宫了。”康熙吩咐。
“嗻!”
“皇阿玛,儿子这就拘了那副总管问话。”胤禛说道。
“去吧。”
胤禛离开后不久,纳穆福便到了。
他正想说让梁九功通报呢,就听梁九功说道:“纳穆福大人,皇上忙,今儿不见你了。”
纳穆福心里一咯噔,直觉是出事了。
他不敢多问,连忙说道:“那本官就不打扰了,多谢梁公公了。”
“您客气了,慢走。”
回府的路上,纳穆福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晚,他跟皇上相谈甚欢,还一起追忆了往事。
皇上说起他阿玛的时候,也是感慨良多,更是直言“若没有鳌少保,便没有朕的今天”。
这话可是一点不假的,他阿玛身上至少有一半的伤是为了给太宗和世祖挡致命伤害的。
便是康熙少时,鳌拜也是教过他功夫,护卫过他平安的。
可以说,鳌拜确实专权,擅权,但他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不然,他不会在知道岳乐手中有世祖的密诏后,想尽办法把密诏弄到手,而没有任何动作。
若不是那会儿康熙突然发难,这份密诏,早就到他手上了。
那会儿,皇上甚至露出要给他阿玛恢复爵位的意思,怎么今天,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纳穆福一头雾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户部继续忙碌了。
知阑清点好赏赐,长了一回见识,让云蔷一一入库,便带着时芳去静悟斋开纳穆福的私库去了。
结果被守在沁鸾院外的芷琪堵了个正着。
“知阑,阿玛为什么把皇上的赏赐都给了你?”芷琪咄咄逼人,“祈愿天灯的主意是我的,功劳最大的人是我!”
“你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知阑有些无语:“这事是阿玛决定的,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辩,不如去找阿玛说理,问他为何不把赏赐分你一半?”
当然了,已经入了她小金库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吐出来的。
若是他阿玛又被芷琪说服,要分她赏赐。
那谁答应的,谁自己填补喽。
说完,她越过芷琪就走。
“你站住!”芷琪气急败坏追上前,“我昨晚看到你和两位贵人一起放天灯了!”
“你撺掇阿玛盗用我的主意,不也跟我一样,是为了引起贵人的注意?”
“枉阿玛还以为你是个贴心的女儿,是为了他的前程着想,还把所有的赏赐都给了你。”
“可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知阑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嫉妒,眼睛都红了呢,真丑!”
“你!”
“你敢说我丑?”芷琪摸着脸说道,“我的脸已经全好了,我一点也不丑!”
知阑微愣,她本意是说芷琪嫉妒的嘴脸丑来着。
倒是没想到,芷琪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
她看了眼脸露焦急的红绡。
这位不知来历的姑娘,本事不小呢。
芷琪见知阑不回话,气急了,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穿男装招摇过市的事情宣扬的满天下都知道了?”
“贵人们要是知道你这么不检点,还会跟你交好吗?”
芷琪冷笑一声:“他们知道你以男子身份故意接近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想你?”
“到时候,你就别想被指给那位贵人了!”
知阑脸上神色难辨,芷琪比她以为的还要蠢呢?
“芷琪,你知道昨夜在外头,阿玛喊我什么吗?”
“什,什么?”
“安宁。”知阑说道,“他喊我安宁,光明正大承认了我的身份,我就是瓜尔佳府的小公子。”
“管好你的嘴。”她深深看了眼芷琪,“你如今还能安然无恙活着,全赖阿玛的庇护。”
“你可别让阿玛寒了心。”
“到时候,我保证,你连参加选秀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敢!”
“不是我敢不敢,而是我想不想。”知阑轻笑一声,“芷琪,我劝你好好在阿玛那里下下功夫。”
“你能依靠,只有他。”
说完这些,知阑就带着时芳走了。
她既然敢光明正大穿着男装在府里府外行走,自然不怕芷琪在背后有什么小动作。
瓜尔佳·安宁只是一个身份,她今天可以是瓜尔佳·安宁,明天也可以是瓜尔佳·宁安。
只要纳穆福愿意为她周全,她的身份就不会有问题。
整个瓜尔佳府口径统一,单凭芷琪的片面之词是不能取信任何人的。
啧,芷琪这么蠢,还是别进宫了,免得给瓜尔佳府遭灾。
快到静悟斋的时候,知阑顿住脚步,改了主意。
“格格?”
“我要先去趟茶楼。”知阑说道,“芷琪的事情要尽快查明白,不能拖了。”
从前她没有急着对付芷琪,除了看纳穆福的面子和自己的执念外,也是因为芷琪兴不起什么风浪。
如今不一样,谁知道她背后之人剑指何处?
这样的隐患,自然要尽早除去的。
换了衣服后,她吩咐明启:“去茶楼。”
行到半路,明启控制着马车停了下来:“主子,是苏公公。”
知阑撩开车帘,笑着打招呼:“苏公公这是往哪里去啊?”
“哟,在这里遇上小爷您了可真好。”苏培盛满脸笑容,“奴才正要去您府上呢。”
“爷在茶楼等着跟您一叙呢。”
“巧了,我正要往茶楼去呢。”
“那感情好。”苏培盛笑着说道,“奴才还能躲懒,搭一回顺风车呢。”
知阑笑着放下车帘,吩咐道:“明启,马车驾稳些,别颠着苏公公。”
“哎呦,多谢小爷体恤了!”
“我表哥什么时候能到啊?”胤(礻我)看了眼窗外,收回视线后接着说道,“四哥,你真的要领我们在京城到处游玩吗?”
“怎么?不想去?”
“去去去!”胤(礻我)忙不迭应声,嘴里却嘀嘀咕咕的,“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总之,不会把你卖了的。”胤禛好笑说道。
第54章
胤(礻我)一脸开朗:“四哥把我卖了也没事,过后记得把我赎回来就是了。”
胤禛失笑:“放心,我不缺银子。”
“嘿嘿,四哥,当郡王的感觉怎么样?”胤(礻我)好奇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胤禛哭笑不得说道。
胤(礻我)一脸向往:“我也想当郡王。”
“那你就努力为皇阿玛办事,争取早日封爵。”
“我倒是想呢,可皇阿玛总拿我当孩子看,哪里会让我去办差。”
雅间门被敲响,知阑推门而入。
胤禛拿出杯子,斟满茶,含笑说道:“喝杯茶暖暖。”
“四爷,十爷,久等了。”知阑笑着坐下,接过茶盏捂了捂手,轻啜了几口。
“表哥,四哥说等你来了,要带我们满京城玩去呢!”胤(礻我)满脸期待,早没有刚刚不被皇父委以重任的郁闷了。
胤禛嘴角微勾,这才是真正的孩子心性呢。
知阑有些意外地看向胤禛,这是个工作狂,不像是会这样浪费时间的人呐。
不管了,先讨个赏再说。
知阑放下茶杯,对着胤禛拱手,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雍郡王殿下,恭喜您封爵啦。”
“祝您前程似锦,节节高升!”
随后,她手一摊:“快给个大红包,让我也沾沾喜气!”
胤禛:……
“淘气!”胤禛笑开,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知阑手上,“给你了。”
“多谢雍郡王殿下!”知阑乐呵呵收好玉佩,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胤(礻我)表示学到了。
“恭喜雍郡王殿下!”胤(礻我)也伸出手摊在胤禛身前,“今年升郡王,明年升亲王!”
“四哥,大红包!”
胤禛,知阑:……
知阑哈哈大笑,冲着胤(礻我)比了比拇指,这位可真敢许愿。
“四爷快给大红包,要超大的!”知阑起哄,“不仅如此,您赶紧准备一个更大的红包,明年给十爷!”
“没错!”胤(礻我)傲娇扬了扬脑袋,“四哥,赶紧给!”
“哈哈哈!”胤禛从一开始哭笑不得,到最后开怀大笑,然后,他问掌柜要了红纸,亲自包了个厚厚的大红包给了胤(礻我)。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后,胤禛和知阑就说起了正事。
“御膳房有问题的是个分管汤品的副总管,人我已经审过了。”
“问出些什么了吗?”知阑忙问道。
胤禛冷笑:“没几个人能熬过慎刑司的刑罚。”
“对了,皇阿玛的意思,让你跟我一起查这个案子,务必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知阑有些意外,也有些担忧,便问道:“皇上不会是怀疑瓜尔佳府和这人有什么勾连吧?”
天地良心!
她这样坦荡的把芷琪跟御膳房有猫腻的事情告诉胤禛,也是变相表明心迹:瓜尔佳府绝对忠君呢!
“你放心,皇阿玛没有怀疑纳穆福。”胤禛忙安抚,“让你跟着一起查案,也是担心瓜尔佳府里混入了居心不良之人。”
听了这话,知阑头一个就想到了红绡。
芷琪就是她来后才又活跃起来的。
“四哥,表哥,我也想跟你们一起查案!”胤(礻我)认真说道。
“你不是正在参与了吗?”胤禛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
胤(礻我)一阵激动,忙把座位拖得近了些:“那你们跟我详细说说呗。”
两人正好要梳理案件,知阑便从头开始把事情说了一遍。
胤(礻我)就说道:“表哥,你那个姐姐身边的婢女很可疑!”
“我也怀疑她。”知阑重重点头,“可惜,我手底下没什么能人,只能查到红绡是从哪个牙婆手中买来的,她真正的来处,到现在也不得而知。”
“那你没让纳穆福去查吗?”胤(礻我)不解问道,“他手下总有人吧。”
知阑就看了眼胤(礻我),有些郁闷地说道:“我那姐姐再不好,在阿玛的眼里,也是别人带坏了她。”
“且她们没惹出什么大的事端来,我把红绡有问题的事情告诉了阿玛,阿玛最多就是把人发卖了。”
“到时候,我这边反而断了线索。”
胤(礻我)附和点头:“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从前,我额娘在的时候,我淘气了,她也是罚我身边的小太监的。”
胤禛喝茶的动作微顿,想起德妃隐晦告诉他毓庆宫仿佛换了一批太监宫女的事情。
所以,在皇阿玛的眼里,太子做错事就是身边人带坏的。
胤禛心中冷笑,皇阿玛对太子真正是一片慈父之心。
不过,跟太子最亲厚的可不是毓庆宫里的宫女太监,而是索额图,不知道太子再次犯错的时候,皇阿玛会不会迁怒索额图从而降罪于他?
按着这个事态发展,皇阿玛和太子的关系恐怕会越来越紧张。
反正,胤禛是不相信太子会安分守己等着皇阿玛把江山交到他手里的。
雅间里安静下来,胤禛回过神,发现知阑和胤(礻我)都看着他。
“怎么了?”
“四哥,表哥说你肯定有了章程,带我们游京城,肯定是去查案的,是这样吗?”
胤禛又笑了出来,轻轻拍了下知阑的脑袋:“就你聪明!”
“走,带你们游京城去。”
“四哥,你还没说是真的游京城,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胤(礻我)追上去,猴在胤禛身边,“你快告诉我,我跟表哥打赌了呢。”
“你俩出息了,敢拿我打赌。”胤禛冷哼一声,语气中却带着笑意。
知阑追上去,“悄声”说道:“四爷,快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把十爷的私房钱都赢过来,五五分账!”
“四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不能偏帮表哥!”
苏培盛一脸笑意跟在三人身后,自从认识安宁小爷后,他家爷就多了笑脸。
如今,又有了十阿哥,他家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真好啊!
一行人步行到了天桥,知阑和胤(礻我)的手里都拿着冰糖葫芦,胤(礻我)手里还拿着孙悟空的糖人,吃得不亦乐乎。
苏培盛和时芳手上捧着的,都是胤(礻我)刚刚买下来的东西,都快拿不下了。
胤(礻我)尤其喜欢到处乱蹿着看热闹,偶尔还会和知阑打闹几下。
任谁见了,都是兄长带着俩熊孩子在街市上玩闹,绝不会多想。
说笑玩闹间,一行人走进了一条暗巷中。
“根据汪怀的招供,他是在这个院子里接受了一系列的训练后被送入宫中的。”胤禛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脚步。
“这院子看上去荒废很久了的样子。”胤(礻我)说道。
几人又往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知阑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就是李嬷嬷采买红绡那批婢女的牙行。”
她看向胤禛:“这么巧的吗?”
胤禛摇头,他从不相信巧合。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啊。”胤(礻我)叹息着说道,“这世上,真能是巧合的,能有几件?”
反正,他是不相信巧合的。
他亲眼见过他额娘为了他,在见皇阿玛之前做了很多的安排,甚至,连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都是练过的。
一行人又去了牙行,招待他们的是一个口齿十分伶俐的牙婆,又领着他们看了些卖身的奴仆。
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破绽。
出了牙行后,时芳低声说道:“主子,上次李嬷嬷发卖罪奴的时候,奴婢和云蔷去看了。”
“刚刚那个,就是专门把人往矿山卖的牙婆。”
“是她?”
时芳点头:“奴婢不会记错的。”
知阑看向胤禛:“四爷今日打草惊蛇,有什么收获吗?”
胤禛摇头:“看不出什么。”
“咱们背后倒是有条尾巴。”胤禛不屑说道,“苏培盛,把人逮了。”
“嗻!”
没多久,苏培盛就抓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过来。
知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苏培盛身手竟然不错。
怪不得人家能一直在胤禛身边伺候呢,能人啊!
“放开我放开我!”少年不断挣扎。
“老实点!”苏培盛用力在少年身上拍了一下,“问你什么老实回答,不然,要你好看!”
见那少年准备大喊,胤(礻我)直接把手上没有吃完的冰糖葫芦塞进了那少年的嘴里。
少年:……有点甜!
不知道是苏培盛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少年抗拒不了冰糖葫芦的甜味,总之少年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就是吧,有用的信息只有一条,少年有次经过那栋荒废的院子时隐隐听到里头有动静,但他大着胆子进去过,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我会跟红婆说,你们就是普通客人的。”
“红婆?”知阑和胤禛对视一眼。
红姨,红绡,现在又出来一个红婆,还有红什么?
知阑想了想,给了少年几个铜板,问道:“你知道红婆把人卖去矿山时,跟她接洽的人是谁吗?”
少年接过铜钱,下意识掂了掂,摇头说道:“我哪里有资格跟着红婆去矿山,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知阑呵呵一笑:“你太谦虚了。”
“不如你说说,你叫红什么?”
知阑话音一落,少年转身就跑。
苏培盛拔腿就追,胤(礻我)随手从时芳那儿拿过个礼盒用力掷向少年,少年被击中背部,往前一晃,刚稳住身形,苏培盛就追了上来。
两人正式交起了手。
胤(礻我)不甘寂寞,嗷嗷着加入了战斗。
宫里陪他练手的都是收着力的,哪里有这会儿过瘾!
胤(礻我)招式大开大合,苏培盛又会抽冷子给那少年来个阴的,很快,少年就败下阵来。
“说吧,为什么要引我们去那个院子?”知阑问道。
少年不答反问:“你怎么看出我破绽的?”
他年纪在这里摆着,脸又长得嫩,“天真无邪”这招百试百灵,这还是他第一次翻车。
知阑便说道:“你唯一的破绽便是拿了铜钱后掂了掂。”
“那是银子收多了才会有的动作。”知阑补充,华光阁的掌柜就有这样的习惯。
“你一个跑腿的,哪里来的机会常收银子?”
知阑还没说完,胤(礻我)就接了话:“你必定不是个跑腿的这么简单。”
“你叫红什么?”知阑问道。
“算了,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小苏,你手劲大,把他脖子扭断吧。”不等少年回话,知阑又加了一句。
少年震惊地看着知阑,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啊!
胤(礻我)偷偷后退一步,离他的好表哥远了些。
胤禛冲苏培盛微微点头,苏培盛立刻上前单手掐住少年的脖子,眼瞅着就要扭断了!
“我,说!”少年艰难发声,“红,松,我,名!”
边说,他边用力掰扯苏培盛的手。
可苏培盛的手像是铁钳般卡住了他的脖子,根本掰不开。
少年脸涨得通红,又艰难吐出几个字:“院,地下,陷阱。”
苏培盛看了眼知阑,见知阑点头,这才放开了手。
头一回被人喊小苏,还怪亲切的,忍不住卖力了些呢。
他这边卖力,少年那边可是吃了大苦头,捂着脖子缓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原来,他故意表现出一副少年天真的模样就是想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去荒院调查。
而荒院那边,则有高手和陷阱等着他们。
胤禛微微眯眼:“你是怀疑我们有问题,还是这样对付每个去牙行问话的人?”
红松沉默了下,决定实话实说,免得又被掐脖子,万一真被掐死了呢?
这帮人忒凶残!
“只要我们觉得可疑的,就都引去荒院。”
“之后呢?”知阑问,“抓了我们之后,你们会怎么处理?”
“送去矿山。”
“送?”知阑眯眼反问。
红松:……要不要这么咬文嚼字的?
苏培盛甩了甩手。
红松迅速回答:“确实是送。”
“苏培盛,召集步军衙门的人把牙行和荒院围起来。”胤禛说道,“里面的人全部抓去步军衙门关起来。”
“嗻!”苏培盛接过胤禛的龙纹玉佩快步跑去步军衙门。
红松目瞪口呆看着龙纹玉佩:“你,你是皇子?”随即,他眼中划过懊恼。
若是早知道这人是皇子,他刚刚就该直接跪下来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
知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核桃,整个儿塞进了红松的嘴里,既防着他大喊大叫引人注目,也是防止他咬舌自尽。
直觉告诉她,这个红松,知道的东西不少。
红松:……不必如此,他绝对配合!
一行人移步至步军衙门,边审问红松,边等着苏培盛抓人过来。
胤(礻我)拿起一根暗黑色的鞭子,用力在地上抽打了一下试了试手感。
“表哥,你问吧,他要是不老实回答,我就把他打得满脸开花!”
旁边的衙役帮着取出红松嘴里的核桃,红松苦笑一声,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姐姐?”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知阑问道。
“我从前叫杨柏,我姐姐叫杨月。”杨柏说道,“我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我姐姐被他们改了名字,现在叫惜月。”
“可惜,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你仔细说说。”知阑说道。
“我姐姐从小长得貌美,爹娘爱若珍宝。”
杨柏爹娘摆了个小摊,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父母接触的人多,知道以他们家的条件,杨月长得太好,他们肯定护不住。
所以,他们一直都不怎么让杨月抛头露面,就怕她被恶霸看重抢了去,毁了一生。
“那年元宵灯会,爹娘没有拗过姐姐的歪缠,让她带着面纱出门看灯。”
“我一直拉着姐姐的手。”杨柏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姐姐还是被人拽走了。”
“我最后看到姐姐的背影,是她被强行拉上一条挂满红色垂纱的画舫上。”
那时候的他和爹娘,沿着岸边一直追一直追,他和他爹甚至跳入冰寒刺骨的河水中去追,追得精疲力竭,却只能绝望地看着画舫离开。
后来,他们到处打听,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真相。
那些人早就盯上了他姐姐。
那条画舫叫红船,里面的女子都是为达官贵人准备的。
红船上的女子会被调教很久。
“红船的背后是一个前明组织。”杨柏说道。
知阑三人俱是一惊!
“前明组织?”胤禛问道,“白莲教?”
杨柏不意外胤禛知道这个,皇子么,若连这个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就不用说了。
“我说服爹娘,只身北上,来京城寻找姐姐。”
几年间,杨柏从一开始受人欺负的跑腿,慢慢做到了红婆的心腹。
“我也是成了红婆的心腹后才知道,原来她所谓的把人送去矿山,其实是先把人送去京郊一处庄子上加入白莲教的。”
当然不是直接送过去,而是会做个局,让几个大汉救下一车人,再把人带过去洗脑。
反正最后,顺利被洗脑的就留下,没有被洗脑的,就送去矿山挖矿。
对的,白莲教占领了一个很隐蔽的小矿山,叛徒,不服管教的,发现他们行踪不肯同流合污的,都被关在那里挖矿。
“说说红船。”胤禛说道。
根据他查到的消息,很多官员的后宅确实有红船女的存在,那些红船女也会借着由头相聚。
再多的,还得花时间去查。
杨柏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红船上的姑娘大部分都不是自愿的!”
他曾借着长见识的名头去过红姨的院子。
当然,以他的身份是见不到被红姨推出来的红船女的。
但偌大的院子也需要洒扫和维护,他见有粗使丫头躲在暗处哭泣,便上前给递了帕子,趁机问了些红船的事情。
那丫头告诉他,红姨会用她们的家人作威胁,也真的抓过不听话姑娘的家人来杀鸡儆猴,所以,姑娘们大多听话认命。
“我想办法找过我姐姐,但一无所获。”杨柏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红姨根本不是人,我听小丫说,被抓来的姑娘不论听不听话,都会先饿上几天。”
“说的具体一些。”知阑问道,“比如说,红姨把红船女推出来,得了好归宿后,怎么让红船女继续为她办事?”
“她让红船女办的,都是什么样的事情?”
“她们之间又是怎么联系的?”
杨柏摇头:“这个,我不知道。”见知阑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立刻又补了一句,“红婆肯定知道。”
他斩钉截铁说道:“教里有一种说话,红婆都是红姨出身!”
正好,苏培盛小跑着进来禀报说牙行和荒院的人全部都抓了。
“奴才还留了人在那两处地方守着,保管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胤禛站起身:“去审红婆。”
“贵人留步!”杨柏见知阑一行人要走,连忙说道,“贵人,我知道白莲教在京城的所有据点!”
“我愿意和盘托出,请贵人对我姐姐法外开恩,她是无辜的!”
胤禛停住脚步,看了眼苏培盛。
苏培盛拱手,上前几步解开绑着杨柏的绳索,并递了纸笔过去,让他写下白莲教的据点。
杨柏这边把知道的倒了个干净,胤禛一点没耽误,立刻让苏培盛带着步军衙门的衙役去各个据点抓人。
当然也没有忘了红船。
而红婆却是个油滑的,问什么都装傻,顾左右而言他,还一再叫嚷自己是冤枉的。
便是用了刑,也翻来覆去说着自己是清白的,胤禛要屈打成招云云。
知阑一直没说话,直到红婆挣扎间露出了手腕上的掐丝珐琅手镯。
“四爷,若我没有记错,掐丝珐琅的技艺还没有在民间普及吧?”知阑示意胤禛看红婆的手腕。
红婆慌乱地放下袖子把镯子遮掩起来,强装着镇定说道:“这哪里是什么掐丝珐琅手镯,不过是我从摊子上买来的西贝货罢了。”
知阑并不反驳,而是试探道:“我依稀记得,我府里有个婢女,手腕上仿佛也带着这样的手镯。”
“我是瓜尔佳府的。”
见红婆神色紧张,知阑继续往下说:“等我回府后把人喊来仔细问问。”
她做出回忆与沉思的模样,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你与那婢女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对了,你叫红婆,她叫红绡,不然,我把人带来你们见见?没准你们认识呢!”
“别!”红婆冲口而出,这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大势已去。
她有些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你们要问什么,我都答就是了,别为难红绡。”
“你跟御膳房的汪怀是什么关系?”知阑问道,“或者说,你,红绡,还有汪怀,你们是什么关系?”
说红绡手上也带着掐丝珐琅手镯是知阑诓红婆的,如今看来,红绡至少也是拥有一个掐丝珐琅手镯的。
这样内造的物件,她们能拥有,就只能是宫里的人给的。
宫里的,又有可能送两人掐丝珐琅手镯的,知阑就想到了一个人——汪怀。
而这样贵重且有来历的东西,往怀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给红婆和红绡。
可若是这三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呢?
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包括芷琪怎么轻易就得到了烤肉方子的事情。
见红婆不答,胤禛吩咐衙役:“去瓜尔佳府把红绡逮捕归案。”
他看眼知阑,加了一句:“让瓜尔佳府的人把瓜尔佳·芷琪看好。”
“嗻!”
“别!别抓红绡!”红婆急着上前几步,被狱卒摁在地上。
红婆忙求道:“红绡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听命行事,她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查了就知道了。”胤禛冷冷说道。
纳穆福心中到底不安稳,便趁着午休回了府。
他想把事情跟知阑说说,听听她的看法,顺便问问她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却能给他提供参考的。
结果,知阑没有见到,倒是见到了安瑞和他的同僚。
“出什么事了?”纳穆福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问道,“这两位是?”
“阿玛,我跟同僚来办案的。”安瑞肃容说道,“芷琪身边的婢女跟一桩案件有关,我们要把她带去步军衙门审问。”
“还有芷琪,您把人看好了。”
这差事是他主动向上司求的,就是怕向晚受了惊吓,没有想到纳穆福刚好在府里,倒是省了向晚的事了。
纳穆福皱眉:“你妹妹也牵连其中了?”
“阿玛别问了。”安瑞拱手,“儿子要执行公务,请阿玛莫要怪罪。”
红绡被带走后,纳穆福就把芷琪叫到书房问话。
第55章
“阿玛,安瑞带着人把红绡抓走了!”芷琪语气里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气愤。
“我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他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带走我身边的大丫鬟呢?”
“我可是待选的秀女!”
“若别人知道我的贴身丫头被抓去了步军衙门,我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她嚷嚷道:“与其以后因为这事情被人说嘴受辱,我还不如落选回家,一辈子青灯古佛算了!”
芷琪拉住纳穆福的衣袖用力摇晃:“阿玛,你快点让安瑞把人给我带回来!”
“快点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纳穆福看着喋喋不休的芷琪,不知为何联想到康熙忽然不见他的事情。
他皱眉头扯回衣袖,呵道:“你还有心情抱怨?”
“还不赶紧想想,你那个贴身婢女背着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惊动了步军衙门!”
“若她真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你也别说什么清白,什么选秀了,不被牵连就谢天谢地了!”
“没有啊!”芷琪很肯定地说道,“她一直跟女儿待在一起,哪里会做什么要命的事情?”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便作出伤心的模样,期期艾艾说道:“阿玛,是不是我要重新记在嫡额娘名下,惹她不高兴了。”
“所以,安瑞……”
“胡说什么!”纳穆福训斥,“安瑞是和同僚一起来的,按规矩办差!”
芷琪嗫嚅:“女儿不懂这个。”
纳穆福就叹气:“你再好好想想。”
他看了眼芷琪:“安瑞说了,让把你看好。”
“保不齐,你那贴身婢女交代出些什么,你也要进一趟步军衙门了。”
芷琪一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纳穆福恨铁不成钢,“你若要替她瞒着,那我也护不住你了!”
芷琪咬了咬嘴唇,吐出了一些东西:“就,上次为您烤肉仿佛是宫里御膳房给的方子。”
“你说什么!”纳穆福几乎惊跳起来,“你!”
他指着芷琪语气颤抖:“你竟敢跟御膳房的人私下勾结?”
“什么勾结!”芷琪跺脚不依道,“就是问他买了个烤肉的方子讨你高兴罢了。”
“阿玛,女儿也是一片孝心!”
纳穆福:……消受不起!
纳穆福深吸一口气,问道:“还有呢?”
“没,没有了啊。”芷琪眼神闪躲。
纳穆福就知道芷琪没有跟他说实话。
“芷琪,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若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是护不住你的。”
“你在书房好好想想。”
说完,纳穆福就背着手出了书房:“看好大格格,别让任何人进去,”他吩咐悟风。
“嗻!”
纳穆福神色不虞,但午休的时间已经快过了,他若再不去户部就要在升职的第一天迟到了。
这会儿的他正是力求好好表现,做出些成绩的时候,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容易落人口实的错误。
至于芷琪的事情,只能等他晚上下了值再来过问了。
突然被抓,红绡心里很没底,但她面上一直是一副不明所以,被冤枉了的模样。
直到她被带到步军衙门的审讯室,见到了受刑后狼狈不堪的红婆,这才露出了震惊的模样。
她下意识想喊人,到底咬牙忍住了。
待见到端坐在一旁的知阑,她第一反应是叫破知阑的身份,给红婆出气报仇的同时也能让对方乱了阵脚,为她们争取些时间。
最好,她能私下跟红婆说上几句话。
正这么想着,她猛一抬头,对上了知阑的眼睛。
知阑的眼中有了然,有慎重,有怀疑,却独独没有害怕和担忧。
是了,这位二格格说过,瓜尔佳府人人都承认她小公子的身份,芷琪尚且奈何不了她,更何况她这个小小的奴婢。
此时情况于她不利极了,她不能节外生枝。
红绡垂下视线,暗想,她不说破知阑的身份,没准还能用这个求一求知阑,让她高抬贵手。
想到这里,她便暂时打消了叫破知阑身份的想法。
就像红绡想的那样,知阑确实不怕她叫破自己的身份。
首先红绡是乱党,她的话,听的人本来就是要打折扣的。
其次,以他和胤禛如今的关系,胤禛也许心里会存些疑惑,但他绝对不会让她自证。
且她早已做好了随时掉马的准备,根本不惧怕别人用身份的事情拿捏她。
见胤禛和知阑都没有说话,胤(礻我)清了清嗓子,严肃着一张脸说道:“先把人带去牢房。”
等红绡被带走后,胤(礻我)便说道:“红婆,若你不从实招来,步军衙门的刑罚就会在红绡身上一一过上一遍。”
“个中滋味,你刚刚已经领受过了的!”
“你敢!”红婆目眦欲裂,狠狠瞪着胤(礻我)。
胤(礻我)冷嗤一声:“这世上,就没有小爷不敢做的事情!”
“来人!”
衙役立刻拱手应道:“奴才在!”
“去,把红绡压过来,受刑!”
“嗻!”
眼看着衙役快步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红婆忙喊道:“我招!我招!”
“别动红绡。”
衙役停住脚步,等着胤(礻我)发话。
胤(礻我)挥了挥手,衙役拱手退到一边。
“你们要问什么,问吧,我什么都说。”
“红绡是你的女儿。”知阑很肯定地说道,“她的父亲……”
“是汪怀。”红婆说道,“有了红绡后他才进的宫。”
横竖她们一家三口都被抓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如今,能让红绡不受苦,她就满足了。
她爽快招了,没准还能求求眼前几人,让他们对红绡网开一面呢。
毕竟,红绡除了跟汪怀私下联系得了烤肉方子外,并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即使是乱党,也能法外开恩的吧?
红婆做了决定,都不用胤禛他们问,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件不落说了出来。
她在白莲教职位比杨柏高,资历比杨柏老,知道的东西自然比杨柏还要多且详细。
除了白莲教在京城的据点,她还知道很多其他分舵的信息。
胤禛也没有想到,只一件烤肉调味方子的小事,竟然引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情!
他看了眼知阑,心说,这小公子不仅是他的挚友,还是他的贵人呢。
之前封爵就是靠她给的牛痘之法。
封爵后立的第一个天大的功劳也是因为他!
知阑见胤禛神色柔和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在审讯红婆吗?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胤禛心中暗笑,安宁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
也是,他心性纯良,闲云野鹤,估计根本没有想到这头。
这样的安宁,他自会护他周全,让他一世无忧。
胤禛的注意力恍了一下,又很快回到了正途,就听红婆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说起来,红船还是我一手建立的。”
最开始的时候,白莲教开的是如倚翠楼这样倚楼卖笑的怡红院,虽说也能收集到很多消息,但要紧的事情,人家根本不会在怡红院里谈。
院里的姑娘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也得不到那些个大人的怜惜,想打听到一些机密的事情更是难上加难。
后来,红婆就想到了往官员后院塞人,以取得重要的消息。
这便有了红船女。
“你送了多少红船女去官员后宅?”胤禛问道。
红婆摇头:“要培养出一个红船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让红船女顺利进入官员后宅更是不容易。”
有那色欲熏心不管不顾把红船女抬进府里的,自然也有贪新鲜只把人安置在外宅的。
但到底,她的消息网慢慢铺了开来。
这样重要的资源,她自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因而,她对手下人考验了一番后,选择了红姨接手红船。
“红姨,是不是就是当年害的京城一家富商家破人亡的风尘女?”知阑问道。
“……是。”
“想必,这就是你的考题了。”知阑冷冷说道。
要不说白莲教是乱党呢,就因为红婆的一个考验,有多少人家被害得家破人亡?
当然,知阑不是说那些受诱惑的男人都清白无辜。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他们的家人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你把红船交给红姨,用牙婆的身份在后宅行走,收集红船女反馈给你信息。”
“那么你汇总了这些信息后,交给了谁?”知阑问道,“那些红船女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生活,你又是怎么控制她们为你所用的?”
“天桥底下摆摊的糖人张是京城分舵的负责人,我等基本都听命于他。”红婆说道。
胤禛与知阑对视一眼,他们抓人的动静不小,想来,那个糖人张已经闻风而逃了。
胤禛从座位上站起:“来人,全城通缉糖人张!”
“嗻!”
“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知阑说道。
“凡是成为红船女的姑娘,都是服了毒药的。”红婆说道,“这毒药,每月都需要解药。”
“不然,她们就会毁了容颜后死去。”
想到杨柏姐姐的遭遇,知阑有些厌恶地看着红婆:“为什么派红绡去芷琪身边?”
“或许,我该这么问。”知阑冷冷说道,“穆克图·绮莲到底是谁?”
红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穆克图·绮莲是糖人张的相好。”
知阑:……不是!你说的是个啥东西?
知阑表情扭曲了一瞬,心说,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感受到了胤禛和胤(礻我)的视线,知阑坐直身子,当做没感觉到。
“你,继续。”知阑清了清嗓子。
那什么,她阿玛若是在这里,肯定也是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红婆也挺会放悬念的,说了穆克图·绮莲和糖人张是相好的后,就开始从头说起,搞得知阑很想直接问芷琪是不是她阿玛亲生的!
算了,先知道穆克图·绮莲和糖人张的故事也行。
其实这事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相爱的人被迫分开,数年后相遇又旧情复燃的真爱曲折。
穆克图·绮莲和糖人张,勉强也算是旗人小姐和汉人混子跨越阶层的恋爱吧。
只是穆克图·绮莲遇上了纳穆福,有了更好的选择,两人便分开了。
而糖人张也因为得到白莲教一位实权人物的赏识,加上情伤,选择离开了京城。
话说当年穆克图·绮莲入瓜尔佳府十来年也没有产下一男半女的,纳穆福对她虽然偏爱,但她知道这样的偏爱都是因为她“暗探”的身份。
所以,她心里很是着急。
尤其是当向晚爆出有孕的时候,她便慌了神。
正在这个时候糖人张回京城了,并且成为了白莲教京城分舵的负责人。
他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衣锦还乡了,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呢。
他便想法子见了出门逛街散心的穆克图·绮莲。
穆克图·绮莲见糖人张今非昔比,心中自然感怀。
等她回府,看到向晚因为有孕而被纳穆福百般优待,心情就更不好了。
一个月后,穆克图·绮莲也查出了身孕,和糖人张私下见面的时候,糖人张告诉了穆克图·绮莲一件事情。
“教中天师算出钮祜禄氏之女有凤凰命。”
知阑:……
知阑的表情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一言难尽。
所以,这就是穆克图·绮莲调换芷琪和安瑞的真正原因,也是红绡来到芷琪身边后,芷琪又闹腾着要重新记在向晚名下的原因了。
可是,她们就没有想过吗?
钮祜禄氏是满族大姓,他们口中有凤凰命的钮祜禄氏之女,光是和知阑同辈的,就十个手指都数不完了。
就这,还没有算散落各地的旁支呢。
他们怎么就那么确定着钮祜禄之女指的就一定是向晚的女儿呢?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知阑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红婆笑了笑,她就是专业收集各种消息的,而且:“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美人在怀,美酒入喉,作陪的再多奉承几句,唐人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睡了大族人家侧室的事情就被他拿来吹嘘了。
知阑冷哼:“这样的下三滥,也配称英雄?”
红婆讪讪,不语。
她接着问道:“所以,穆克图·绮莲没了后,你瞅准了时机,把红绡送到了芷琪的身边。”
“是,红绡若是帮着芷琪登上万人之上的宝座,就有了最光明的前途了。”
“你倒是一片慈母之心,也真真是,异想天开。”
可不是异想天开吗?
当宫里是那么好混的?
只凭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凤凰命就能成为万凰之王?
哦,对,他们还想着芷琪生下皇位的继承人,然后安慰自己:看,这大清朝的皇帝有了白莲教一半的血脉,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取得了胜利!
然后,大清朝实现大一统,白莲教和皇帝共享天下。
真是可喜可贺,皆大欢喜,普天同庆啊!
知阑都无语了好吗!
“芷琪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知阑又问道。
红婆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怪不得上辈子芷琪能这么干净利落地灌她毒药呢,合着,她们根本就不是劳什子的姐妹!
就听红婆又说道:“红绡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就是拿烤肉的方子让芷琪讨好她父亲。”
“她们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改一下族谱,重新记在嫡母的名下。”
“我求你们了,放了她吧。”
知阑没理会红婆,她现在只想去把芷琪的事情彻底解决掉!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扯了扯,对胤禛拱了拱手,说道:“四爷,我得回府一趟,把这些事情告知家父。”
胤禛表示理解,他拍了怕知阑的肩膀:“你自去忙就是,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知阑点头,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尽快回来协助你。”
“表哥,这也不是大事,你想开些。”胤(礻我)劝道,连他皇阿玛都有人给带绿帽子呢,纳穆福这事,不大。
知阑拍了怕胤(礻我)的肩膀,笑着说道:“记得准备好私房钱呐。”说完,昂首挺胸出了审讯室。
“表哥!”胤(礻我)一脸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心安慰表哥了。
他的私房钱!
知阑回府后直奔静悟斋书房。
正好,纳穆福下了值,芷琪也在。
“知阑,你回来了!”纳穆福笑着招呼知阑坐下,“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阿玛先别问了。”知阑肃容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那,芷琪你先回自己院子好好反思……”纳穆福话没说完就被知阑打断,“这件事情跟芷琪也有关系。”
纳穆福见知阑脸色沉沉,神色严肃,皱了皱眉头:“既如此,芷琪也旁听吧。”
他又问知阑:“你要说的事情是不是跟被抓走的红绡有关?”
“这件事情我已经问过芷琪了,她也不知道红绡做了些什么。”
“真要说起来,这人还是你额娘做主采买的,到底是有些失察了。”
知阑听纳穆福还在为芷琪开脱,都不知道该同情他好呢,还是生气他把额娘扯进来好呢。
她实在是懒得再听纳穆福偏帮芷琪的话了,便转头看向芷琪,直言不讳:“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纳穆福,芷琪:……?
“知阑啊,这事,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纳穆福笑着打哈哈,“你怎么又开始翻旧账了。”
“总不能红绡被抓跟这个有关吧?”
芷琪正想附和,再说几句知阑容不下她的委屈话得些纳穆福的怜惜,就见知阑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她的心不由得怦怦狂跳了起来。
知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阿玛怕是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知阑看着纳穆福,认真解释,“我是问芷琪,她是什么知道亲生父亲另有其人的事情。”
平地惊雷!
纳穆福“嗖”一下站来气,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什么亲生父亲!”
他“嚯”一下转身,看到芷琪那心虚的表情,心就往下狠狠一沉!
“瓜尔佳·芷琪!”纳穆福满眼厉色与痛苦,“说!你亲生父亲是谁?”
“是白莲教京城分舵的负责人,外号糖人张。”知阑帮着回答。
她懒得看纳穆福逼问芷琪,更懒得听芷琪狡辩,直接给出了答案。
并且,她把穆克图·绮莲和芷琪母女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图谋未来天子的事情也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最后,她做了总结:“简单来说,就是她们母女窃取凤凰命格,依仗白莲教,做着成为未来天子生母的美梦呢!”
“哦,她们若是成功了的话,您没准还能成为名义上的国丈呢!”
“名义”两个字,知阑咬得特别重。
“芷琪,知阑说的,是不是真的?”纳穆福怒气冲冲问道。
“阿玛,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女儿呢?”芷琪极力掩饰心慌,努力做出从前歪缠纳穆福时娇软的小女儿态,“你怎么能听知阑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女儿的身世?”
“您这样,太伤女儿的心了!”
“糖人张已经被逮捕归案,你若是要狡辩,便去步军衙门走一趟和他对峙吧。”知阑凉飕飕插话,“至于瓜尔佳府因为你而落得个和白莲教勾结的下场,想必你也是不关心的。”
芷琪瞪着知阑,又恨又心虚,她强撑着说道:“我是待选的秀女,怎么能去步军衙门那样的地方?”
“这样做,把皇家的颜面放在哪里?”
知阑冷笑,芷琪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你是哪门子的秀女?”
“噢,白莲教的秀女!”
“你胡说!”
“都闭嘴!”纳穆福颤抖着嘴唇看着知阑,“你说的都是真的?”
知阑叹了口气:“阿玛,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
“还有,雍郡王已经将白莲教在京城的据点一网打尽了,正在全力调查所有事情的真相。”
“这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她看了眼芷琪:“芷琪的身世,我没有一句假话。”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查证。”
知阑察觉出纳穆福对芷琪的不舍与不忍,眼中露出疲惫:“女儿言尽于此,您自己决断吧。”
“女儿告退。”说完,知阑便出了书房。
待到了无人处,她吩咐时芳:“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芷琪。”
第56章
“阿玛,您不会相信的知阑的话,怀疑我额娘的贞洁的,对吗?”
芷琪泪眼婆娑靠近纳穆福,小心翼翼拉住纳穆福的衣袖,带着哭腔说道:“阿玛,我是您的女儿,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我怎么会是别人的女儿?”
她擦了擦眼泪,有些急切地说道:“阿玛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会再惹您生气了,您别相信知阑的话,我就是您的女儿啊!”
纳穆福沉默看着委屈流泪的芷琪,这是他经历变故十年才得的掌上明珠,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孩子,怎么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呢?
可他了解知阑的性子,即使她跟芷琪姐妹失和,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事情去置芷琪于死地。
可知阑,会不会也是被人给蒙蔽了呢?
最后,纳穆福决定跑一趟步军衙门,亲自去查问糖人张。
芷琪的身世,是一定要弄明白的,这不仅仅关系自己头上颜色的问题,也关系着瓜尔佳府的生死存亡。
那可是乱党啊!
真沾染上了,也别说什么前途不前途了,能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再被抄一回家就是万幸了。
若芷琪真的是什么糖人张的女儿,那他必须先一步入宫请罪,把自己戴帽子的事情跟康熙一五一十说明白。
大家都是男人,皇上应该能体恤自己的吧?
这,怎么说呢,没准康熙真的能体恤,毕竟,他们都是被带了帽子的男人呢!
纳穆福终于在芷琪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会亲自查实。”
“悟风,带大格格回凤鸣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凤鸣院一步。”
“还有,把凤鸣院里伺候的人都看管起来。”免得里面还有红绡之流跟芷琪暗中传递消息。
“嗻!”悟风打开书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大格格,请。”
“阿玛!”芷琪心很慌,糖人张已经被抓,纳穆福想要确定她的身世,跑一趟步军衙门就行了。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成为乱党的女儿啊!
尤其,还是个已经被抓住的乱党!
“阿玛,你若不相信女儿,女儿愿意以死明志!”说完,芷琪作势就要往墙壁上撞。
悟风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芷琪在他面前出事?
他直接飞奔过去做了芷琪的肉垫。
芷琪本来就是做个态,又不是真的要死,除了额头有些红外,安然无恙。
纳穆福叹了口气:“你放心,若你是被冤枉的,我让知阑亲自跟你道歉。”
芷琪很想问一句,若她不是被冤枉的,纳穆福会怎么处置她?
但她不敢。
心神不宁地回了凤鸣院,枯坐了一会儿后,芷琪开始打包贵重东西。
她的身世根本经不起查!
与其身无分文被赶出去,不如自己先逃走。
可惜了,她一走,这辈子就和太子有缘无分了。
都是知阑的错!
芷琪越收拾东西,心中就越不甘。
想到天师“钮祜禄氏之女为凤凰命”的批命,芷琪用力把衣服扔在了地上,泄愤地踩了好几脚。
这还不够,她又把桌上的茶壶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跟知阑未来的尊荣富贵想比,这些金银珠宝算个屁!
“格格,您没事吧?”悟风听到瓷器碎裂的音声忙出声问道。
“不用你管!”芷琪回答,声音尖锐。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只要重新记在嫡母名下,等着选秀入宫,就有锦绣前程了的!
“呜呜呜!”
“我该怎么办?”
“我不要就这么离开。”
“那就不离开。”低沉的男声想起,芷琪惊叫了一声,“谁?”
“是我。”一个身形消瘦,脸带沧桑的中年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
“格格!”悟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去院子外守着!”芷琪冷声说道,“一惊一乍的,吵到我了!”
“格格恕罪,奴才是奉命守着您。”悟风说道。
“那也没让你就守在我的房门外!”芷琪怒道,“滚出去!”
“不然,我就跟阿玛说你欺负我!”
悟风无法,只能照做。
“你不是被步军衙门抓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芷琪压低声音问道。
来人不屑冷哼一声:“就凭那些衙役怎么可能抓得到我!”
“可恶!”芷琪一拍桌子,“知阑诓我!”
糖人张眼中闪过不喜,都什么时候了,光发脾气有什么用?
“芷琪,冷静!”糖人张低低呵道。
“我怎么冷静!”芷琪反问,“阿玛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了,他已经去步军衙门查证了。”
“就算你没有被抓,其他的乱党呢?”
“还有红绡,她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知道了就知道了。”糖人张不以为然道,“我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你。”
芷琪:……你什么身份?你是乱党啊!
她从正三品大员,满族大姓家的格格变成了乱党的女儿,完了还没有被辱没?
这人是不是对“辱没”二字有什么误解啊?
糖人张是什么人,自然看出了芷琪眼中的不屑与冷嘲。
不过,他不计较这个。
“芷琪,我有办法让你不离开瓜尔佳府,也有办法让继续选秀。”糖人张说道。
芷琪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糖人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谁能把你赶出瓜尔佳府,谁又能撤了你秀女的名册?”
“当然是我阿玛。”芷琪耐着性子回答。
“你阿玛肯定不愿意你的身世被外人知晓,要名正言顺撤了你的秀女名册,他会怎么做?”
芷琪沉默。
糖人张缓缓踱步到芷琪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暴毙!”
“他会让你暴毙!”
“你当知道的,这是大户人家惯用的伎俩。”
芷琪瞳孔微张,没有什么力道地反驳:“不会的,阿玛不会这么对我的。”
“他是最疼我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想要逃?”
“芷琪,大家族里维护名声的手段,你真的不知道吗?”
芷琪闭上眼睛,不语。
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才要逃走的。
她都不敢赌纳穆福对她是不是尚存一丝怜惜!
可即便纳穆福对她还有怜惜,她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暴毙”后被远远送走。
好点的,嫁个平民百姓,忙碌一生就为了三餐温饱,惨一点,被送去哪座寺庙看守起来,青灯古佛一生。
她不要!
那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她的前程,她的锦绣人生,都应该在宫里!
见芷琪脸色越来越难看,糖人张勾了勾嘴角:“芷琪,人的生路都是自己挣的。”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糖人张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芷琪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糖人张也不心急。
这个女儿心性不稳,人又蠢,自私自利还像极了他和她娘,她必定会做出最利己的决定的。
“你想做什么?”话一问出口,芷琪摇摆不定的心便定了下来。
糖人张弯起嘴角,从怀中拿出一个常见的白色小瓷瓶递给芷琪。
“这是前朝秘药,剧毒,入喉即死。”
芷琪伸过去的手一顿,就听糖人张继续说道:“你放心,这药无色无味,便是世间最厉害的仵作也查不出什么。”
他上前一步,把药放在芷琪手里,帮着合拢手指。
“你想想,若是这府里只剩你一人了,谁还能阻了你的前程?”
他长叹一声,愧疚说道:“我这个父亲很失职,我一直想弥补你。”
糖人张边说话,边抽出匕首,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两刀。
芷琪捂住嘴压住惊呼,满脸惊恐:“你干什么?”
“别怕,等事成以后,爹就在府里守着你,做你的大管家。”
“等你进了宫,爹就用白莲教和整个瓜尔佳府供养你。”
“芷琪,爹会亲自扶着你上青云阶!”
啊这,可是,白莲教的人不都已经被抓了吗?
芷琪的表情实在太好懂,糖人张忍痛说道:“白莲教的教众是抓不完的。”
“你放心,爹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失言。”
“爹!”芷琪眼眶蓄泪,“那你也不用毁了自己的脸。”
糖人张不紧不慢给自己上药:“傻孩子,爹不能连累了你。”
“呜呜呜,爹!”
房间里,芷琪因为糖人张迟来而热烈的父爱感动不已,和糖人张抱头痛哭。
糖人张忍着脸上钻心的疼痛还要轻言细语安慰芷琪。
是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悄悄从窗户边退走。
那人身形瘦削,动作灵活,猫着腰走到院墙边,小心翼翼拨开草丛,从事先挖好的墙洞里钻了出去。
钻出洞后,他又转过身,将草扶好,盖住洞口。
接着,他马不停蹄往沁鸾院跑去。
纳穆福跑了一趟步军衙门,胤禛看在他是安宁阿玛的份上,破例让他见了红婆。
红婆知道这就是被糖人张带了绿帽子的大族老爷,心里啧啧摇头。
这人虽然年纪比糖人张大些,但看着可比糖人张儒雅有气质多了。
穆克图·绮莲图糖人张啥啊?
图他天天跟糖打交道身上有味道吗?
想到他们一家人都被抓了,糖人张却跑了。
他的女儿还好好做着大户人家的千金,运气好,进宫后得了贵人的亲眼,没准真能平步青云。
保不齐,将来还能护一护糖人张。
哪像他们一家三口,前路灰暗。
若不是当年汪怀跟人打赌输了酒楼,又被追债的逼得没了办法,为了活命切了命根子进了宫。
她们一家三口没准也能和和乐乐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呢。
别人加入白莲教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
反正,她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养大女儿,为了从那吃人的怡红院里爬出来。
所以,她并不是白莲教的狂热信徒,因而,之前能为了红绡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现如今,纳穆福过来求证芷琪身世,红婆自然没有瞒着。
不仅将之前跟知阑三人交代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还告诉了纳穆福另一件事情。
糖人张的小臂内侧有一暗青斑纹,那是他家独有的。
想要确定芷琪的身世,可以去看看她小臂内侧有无此暗青斑纹。
纳穆福跌跌撞撞回了静悟斋,把自己关在书房,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悟风过来禀报,说芷琪一定要见纳穆福,闹腾得厉害。
纳穆福捂着额头,有些无力地说道:“让她过来吧。”
没多久,芷琪就眼泪汪汪走进了书房。
她没有如往常般一进来就歪缠,而是规矩跪下。
“阿玛,女儿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您。”芷琪擦了擦眼泪,“我确实不是您的女儿。”
“可我心里,只认您一个阿玛!”她又立刻说道。
“阿玛,女儿以无颜面留在府里。”
纳穆福见芷琪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眼中便又露出几分不忍。
到底是自己疼爱着长大的女儿。
可惜了,她不是自己的血脉。
纳穆福叹了口气:“你离开也好。”
他说道:“我在江南有一座别庄,你先去那里安顿。”
“那别庄就当是我这个阿玛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等过上几年,你嫁人生子,也能安稳一生。”
芷琪眼中有些动容,但很快又坚定了神色。
她给纳穆福磕了三个响头:“女儿多谢阿玛!”
“阿玛,女儿受您教诲多年,无以为报,如今要走了,想亲自为您,母亲,哥哥和知阑做一顿饭。”
“不用了,你去收拾好东西就离开吧。”
“从前给你的金银首饰,你都可以带走。”
向晚他们未必愿意吃芷琪做的饭食,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阿玛,求你允了吧?”芷琪哭求,“若不然,女儿这一世也不会安心的!”
“求您了!”
纳穆福闭上眼睛,到底答应了芷琪的要求。
罢了,今日一别,怕是此生都见不到了,就成全了芷琪的一番心意吧。
“悟风,你去把夫人他们请来。”
“嗻。”
“阿玛,能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吗?”芷琪羞愧说道,“席间肯定会说起女儿的身世。”
“女儿,想留些颜面。”
纳穆福点点头,没有说话。
“多谢阿玛成全,那女儿去准备了。”
悟风去清思院请向晚的时候,知阑和安瑞都在。
他便把纳穆福的意思传达了一遍。
向晚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悟风,你去告诉阿玛,我们即刻就过去。”知阑说道。
“嗻,奴才告退。”
悟风退下后,向晚一脸恨意:“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真的狠得下心毒死我们!”
她和知阑早些年对芷琪千好万好不说,纳穆福可从来把芷琪这个长女当成掌上明珠的。
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半分!
便是芷琪犯错,哪回不是意思意思禁足几日就算了的。
“真真是没想到,芷琪竟然连你阿玛都不放过。”
知阑冷笑:“现如今,阿玛才是芷琪青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芷琪最不想放过的,恐怕就是阿玛了。”
“我去把人抓了!”安瑞怒而起身,“阿玛疼她,额娘对她有养育之恩,她竟然敢杀父弑母毒死兄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哥,稍安勿躁。”知阑把人拦住,“不让阿玛经历这一遭,他怕是难以割舍对芷琪的父女之情的。”
“可这也太危险了!”安瑞不赞同地说道,“明启说了,那是入喉即死的毒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知阑胸有成竹说道,“我怎么会让咱们陷入到危险中。”
芷琪捏紧帕子,低着头匆匆往厨房走去。
“哎呦!”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格格!”
“大格格恕罪。”时芳护着食盒说道,“这燕窝粥凉了,我家格格便不爱吃了,奴婢这才行色匆匆,冲撞了大格格。”
芷琪一见是知阑的贴身婢女本想狠狠发作一通的,但想到知阑很快就会永远消失,她心情好了几分,加上也不想闹出大动静,影响了接下来的计划,便让时芳走了。
等她在厨房把一干人等支使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整治出一桌她满意的席面后,就把厨房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芷琪走到厨房门口,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就准备把糖人张给她的毒药下到菜里。
她往胸口一模,心就是一紧,小瓷瓶不见了!
她早上明明贴身收好才出了凤鸣院的!
等等,刚刚她被时芳撞了一下,该不会是?
芷琪忙忙回到刚刚被撞的地方,果然,白色小瓷瓶静静躺在草丛中。
芷琪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速度极快地捡起小瓷瓶紧紧捏在手里快步回了厨房。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时芳看在了眼里。
她眼中露出忿忿,恨恨瞪了眼芷琪的背影,蹑手蹑脚离开了。
不久后,向晚内室的桌上,就出现了一个白色小瓷瓶。
向晚手上前朝秘药不少,但这种入喉即死的毒药,她是没有的。
想了想,她把这毒药放入了怀中。
纳穆福见三人久久未到,让悟风过来催促。
向晚冷哼一声:“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他们一行三人到静悟斋的时候,大厅已经支起了大桌,桌上也摆满了各色菜肴,都是向晚几人平日里爱吃的。
“额娘,哥哥,妹妹,快入席。”芷琪笑着招呼,仿佛之前的龃龉不曾存在过。
纳穆福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见状,知阑就知道自己打算釜底抽薪是对的,不然呐,天长日久的,没准她阿玛又被芷琪给哄得把人当亲女儿了。
“坐吧。”纳穆福发话,“芷琪的身世,知阑想必都跟你们说了。”
“这顿饭,是芷琪的一番心意,她已经决定离开了。”
纳穆福的话语里带上了些伤感:“往事已矣,今日这顿就当大家是为她践行了。”
芷琪随即举起酒杯,脸上的表情真挚而伤感:“我虽然不是瓜尔佳府的血脉,但我永远只认你们这些亲人!”
说完,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纳穆福有些感怀,又有些郁闷,也一口干了杯中酒。
芷琪就期待地看着知阑三人,小心翼翼说道:“额娘,你们能原谅我吗?”
“恐怕不能。”知阑帮着回答。
她心说,你都要毒死我们了,我们怎么原谅啊?
不过,芷琪这虚情假意的功夫渐长啊,瞧她阿玛又仰头闷了一杯酒,怕是心中又生起不舍了吧?
可惜了,她阿玛的一片慈父之心,注定是要被狠狠辜负喽!
听见知阑的回答,芷琪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唇:“妹妹,咱们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我都要走了,你还是不肯与我和好吗?”
知阑:……你这话说反了,你不是想自己走,而是想送我们“走”。
这就是知阑后来没怎么跟芷琪纠缠的原因之一。
芷琪这人,太过利己,也会胡搅蛮缠,阿玛心里又向着她,若不能一下子把人打死,实在没必要跟她浪费时间。
就像现在,被她“下了毒”的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明摆着是要他们一大家子的命了。
芷琪还在那儿假惺惺的求和解。
她那不是求和解,而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些,以后午夜梦回,也能理直气壮说上一句“你们都说了原谅我的”!
今日,是把芷琪彻底打死的时候。
于是,知阑也不吝惜与她多说几句。
知阑看了眼纳穆福,把酒杯推远了些:“芷琪,瓜尔佳府待你不薄吧?”
“你自己也说了,我与你曾经姐妹情深,更不用说阿玛和额娘对你的养育之恩与疼惜之情了。”
“这些,你认吗?”
芷琪的笑容已经带着些勉强了,她见一桌子都看着她,忙说道:“自然是认的!”
知阑就淡淡笑了笑:“你既然认了,这散伙饭,我就不吃了。”
“日久天长的,我们总有再见的一日,说散伙,早了些。”
说完,她就准备站起来走人。
“别!”芷琪忙把人拦住,陪着笑说道:“妹妹,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可这饭食我准备了一早上。”她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眼见着就是用午膳的时间了,你不愿意吃散伙饭,那就当是陪咱们用一顿普通的午膳,好吗?”
知阑看着拦在自己前面的芷琪,挑眉问道:“这顿饭,你是一定要让我们吃的,是吗?”
芷琪避过知阑的视线,干笑了几声:“毕竟是我的一番心意。”
知阑忽然转身问纳穆福:“阿玛,芷琪一定要我们陪着吃这场散伙饭,看来是去意已决呢。”
“您说,我要不要作陪啊?”
纳穆福点点头:“坐下吧。”
知阑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芷琪亲手给几人布菜,纳穆福都一一吃了。
知阑觉得膈应极了,没动这些菜,而是夹了几筷子其他菜吃下,向晚和安瑞也是如此。
“这饭菜?”知阑皱眉来不及说什么,直接扑倒在桌上,手还“不小心”扫落了酒杯。
院子外,明启拉住立刻要进去查看情况的悟风,轻声说道:“悟风大哥,格格的意思,你可以进去,但得在暗处守着,见机行事。”
然后,他又压低声音在悟风耳边低语了几句。
悟风非常意外,到底点头应下,走到无人处,跃入院中,潜入了大厅。
大厅里,向晚接着倒下,然后是安瑞。
纳穆福:……怎,怎么了?
他下意识看向芷琪,对上了她疑惑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还没倒下呢?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孽女!你在饭菜里下毒!”
“呕!”纳穆福开始扣自己的喉咙。
“阿玛,你别费劲了,这是入喉即死的前朝秘药。”芷琪得意的声音传进纳穆福耳中,震得他脑子都是嗡嗡的。
他熬过了天子震怒,熬过了二十多年的胆战心惊,最后,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哄着,心甘情愿吃下了毒药。
入喉即死!
他这么多年对芷琪的偏疼,是一场笑话啊。
“阿玛,你别怪女儿!”芷琪边哭边说,“女儿要是离开了瓜尔佳府就没有前程了。”
“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您就最后再疼女儿一回吧!”
“呕!”
“来人!”纳穆福大喊,“快来……唔!”
糖人张忽然出现捂住了纳穆福的口鼻,芷琪惊呼:“爹,你干什么?”
“干什么?”糖人张狰狞着一张脸,“你想让他把人都喊来吗?”
“我……”
“我什么?”糖人张呵斥,“他吃的都是你布的菜,你是不是夹了没毒的给他?”
纳穆福眼中绽出希望,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他不能死,他要自救,要救他的妻儿!
“没,我夹的,都是下了毒的。”芷琪避开纳穆福的眼神,嗫嚅道,“可能,那几盘药撒得少了些。”
“不可能!”
“这药哪怕只一点,也足够致死!”
“算了,多说无益。”糖人张拿出匕首,准备了结纳穆福。
“爹!”
“怎么,你要阻止?”
糖人张看向倒在餐桌上的三人:“你确定要阻止?”
“你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我……”芷琪撇过头,不再说话。
糖人张举起匕首。
纳穆福闭上眼睛,心中绝望:吾命休矣!
匕首正要刺下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个人,一脚踢飞了糖人张手中的匕首。
糖人张应对得也很迅速,匕首被踢飞后,立刻和人交起了手。
悟风功夫不弱,糖人张却更厉害一些。
眼看着悟风要落下风了,明启领着府里的护卫一拥而上。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糖人张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很快就被制服。
在拿下糖人张的过程中,知阑三人一个个“醒”了过来。
“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芷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失态叫喊,“你们怎么没死!”
“明启,把人捆起来。”知阑没理会芷琪,继续说道,“今日,你们护卫主子有功,所有人赏一年的月钱!”
“多谢格格!”
“嗯,退出去守着吧。”
“嗻!”
护卫鱼贯出去后,知阑才回答芷琪的话:“因为,酒菜无毒。”
“怎么可能,我亲自下的毒!”
向晚扶起纳穆福,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放在桌上,冷声说道:“真是又蠢又毒的东西,连毒药被人换了都不知道!”
“是时芳那个贱婢!”芷琪叫嚷,“是你!”
“瓜尔佳·知阑!”
“是你指使你的婢女掉包了毒药。”
“怎么,我不应该吗?”知阑冷着脸说道,“你想要我们死,我们就该死吗?”
她倒了杯茶双手递给纳穆福:“阿玛,您受惊了。”
“等事情了了,女儿向您负荆请罪。”
纳穆福摇头:“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对芷琪太过宽容放纵,她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接过知阑手中的茶水,一口饮尽,面无表情看向芷琪:“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再是瓜尔佳氏一族的贵女,我会开族谱,把你的名字划去。”
“阿玛,你不能这么对我!”芷琪立刻跪下求饶,“阿玛我错了!”
“是他!”她指向被捆成粽子的糖人张,“是他威胁我给你们下毒的!”
“我若不从,他就会杀了我的!”
“你还要狡辩?”纳穆福满脸失望,忍不住苦笑,“你是不是忘了?”
“我吃下的,是你亲手布的菜?”
“我也不想的!”芷琪哭诉,“可我不能走,我不能没有瓜尔佳氏贵女的身份。”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纳穆福闭了闭眼睛,把向晚放在桌子上的毒药往前推了推。
“看在你我曾经父女一场的份上,你自己了结吧。”
芷琪满脸不可置信:“阿玛,你要杀我!”
“杀人者人恒杀之。”纳穆福说道,“你在下毒的时候,就该知道,事败则死的道理。”
芷琪哪里肯就死?
可眼下,她根本看不到生机。
既如此,她不好了,别人也休想好!
“阿玛,你不知道吧?”
芷琪指向向晚:“你的妻子,钮祜禄氏之女有凤凰命!”
“你当我真的稀罕落在她名下吗?”
“不是的!”
“我看重的从头到尾都是凤凰命!”
“可惜额娘故去,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记回了额娘名下。”
“知阑,你当开心了。”芷琪充满恶意地说道,“那些个皇子阿哥,人人都会争抢你。”
“哦,或许,连皇上,也会对你青睐有加呢。”
向晚皱眉呵斥:“闭嘴!说这样的话,你想害死知阑吗!”
芷琪哈哈大笑:“我当然想她死了!”
“我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因为她!”
第57章
知阑定定看着芷琪,眼中情绪难辨,她嗤笑一声:“不是所有人都迷信命格之说的。”
“你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因为你自己欲壑难填。”
“你恨我,不是因为我伤害了你,而是因为我没有乖乖被你利用,按着你与你额娘给出的剧本走。”
“你如今无能狂怒到只能用命格之说来陷害我,是因为你蠢,你根本想不出绝境逢生的办法。”
芷琪收起疯狂的笑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就听知阑继续说道:“你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老老实实做额娘的女儿,顺顺利利进宫,额娘会希望遂了你的愿而为你百般筹谋。”
她拿起桌上的白色小瓷瓶,脑海中全是上辈子芷琪猖狂毒杀她的画面。
“而我,会落选回家,在宫外为你助力。”
“呵!”芷琪不屑冷笑,“你有什么资格为我助力?”
知阑将小瓷瓶掩在袖口里,慢慢靠近芷琪:“也对,你这样蠢,额娘帮了你几次,估计就会收手了。”
“免得扶你上了高位,德不配位,反而连累了瓜尔佳府和钮祜禄府。”
“你不会真的指望白莲教会给你什么助力吧?”
“别天真了,勾结乱党,其罪当诛!”
“啧!”
知阑皱眉,做出疑惑的表情,语气有些欠打:“以你的智商,无论你如何挣扎算计,到了最后,都是一无所获,不能如愿呢!”
“你,我跟你拼了!”
芷琪捡起地上的匕首向知阑冲了过去。
“知阑小心!”向晚迈步就要往前保护知阑,纳穆福同时从座位上站起。
安瑞怕向晚被误伤,拉住向晚说道:“我去!”
他的手刚摸上佩刀,知阑已经微微侧身,伸出脚,把芷琪绊倒在了地上。
“啊!”芷琪痛呼,“瓜尔佳·知阑,我要杀了你!”
在知阑的眼中,疯狂叫嚣的芷琪的脸和上辈子得意癫狂的芷琪的脸渐渐重合。
她上前一步,用力踢向芷琪的手腕。
“啊!”芷琪痛叫一声,再握不住匕首。
知阑没有任何表情,不等芷琪再有反应,压坐在芷琪身上,抬起手,宽袖落下,露出握在手里的小瓷瓶。
“你,你要干什么?”芷琪瞪大眼睛,满脸恐惧,色厉内荏喊道,“我是上三旗贵女,是待选秀女,你……唔唔唔!”
知阑拔掉瓶塞,一把捏住芷琪的下颚,把整瓶毒药灌给了芷琪。
一如当年,芷琪不顾她的挣扎惊愕,把毒药灌给了她!
毒药入喉,芷琪连挣扎都没有就气绝身亡。
安瑞人已经傻了,握着佩刀呆呆看着。
向晚把安瑞推到一边,扶起知阑搂在怀里安慰:“好孩子,你杀的好!”
“若不是你警醒,今日,死的就是我们!”
这话,向晚是看着纳穆福说的,她就怕纳穆福见芷琪死去,往事一笔勾销,反而生了怜悯。
若是他对知阑生了怨怼,认为知阑心狠手辣,不顾念手足之情,不再庇护知阑。
那以后,知阑的路会难走很多。
纳穆福苦笑,两个女儿,一个不是他的血脉,且蠢而不自知,自私自利,还想要了他的命。
一个聪慧机警,护下了父母兄长,因着年轻气盛,错手杀人。
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不忿芷琪要毒杀他们罢了。
他怎么可能还会偏心?
即便偏心,从今以后,他也只会偏心知阑了啊。
夫人实在不必拿话点他。
纳穆福走到安瑞身边,抽出他的佩刀。
“阿玛你要干什么?”安瑞立刻护到向晚和知阑身前。
向晚也一脸怒容看着他:“纳穆福!芷琪有如今下场是罪有应得!”
“你若敢伤害知阑,我就跟你拼了!”
向晚的声音有些尖锐,把知阑从噩梦般的回忆中唤醒。
她看着剑拔弩张的家人,看着已经死去的芷琪,手一松,瓷瓶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知阑你别怕。”纳穆福忙说道,“你做的没错,芷琪确实该死。”
他看了眼糖人张:“阿玛,是要为今日之事善后。”
说着,他走到糖人张身边,举起了刀。
刀身映出糖人张狰狞惊恐的脸。
手起刀落,糖人张奔赴黄泉,追着芷琪而去。
纳穆福放下刀,开始解糖人张身上的绳索。
“愣着干什么?”纳穆福厉声对安瑞说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乱党潜入瓜尔佳府毒死了芷琪,还想毒死我们,被我们反杀了!”纳穆福肃容说道,“记住,这就是真相!”
安瑞神色慌乱,拼命点头,帮着纳穆福解开了糖人张身上的绳索。
向晚立刻拿出帕子拭泪,哀哀哭道:“杀千刀的乱党,为何要闯入我府草菅人命啊!”
知阑:……这,大仇得报,她哭不出来呢。
知阑这愣怔无措的模样,倒是让纳穆福三人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纳穆福更是放柔了些声音,安慰道:“知阑,你别怕,芷琪,是自作自受。”
“你记住,人是乱党杀的,乱党是我跟你大哥合力杀的,跟你都没有关系。”
向晚搂住知阑:“若是有人问询,你只管哭就是了。”
安瑞也说道:“乱党之事如今是步军衙门负责,妹妹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为难你的。”
家人都这么给力,知阑也不能拖后腿。
知阑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圆了因果,她说道:“大哥是步军衙门的差役,之前来家里把红绡给带走了,这乱党便锁定了你。”
安瑞闻言有些意外,思索了几息,立刻点头。
“他与芷琪关系特殊,潜入府中便去找了芷琪,还偷偷藏在了凤鸣院。”
之后就是芷琪设宴,又支走了伺候的奴仆,好方便糖人张行事。
知阑继续往下编,呃,说:“席间,乱党忽然出现,想挟制咱们来威胁大哥你放了他步军衙门的同伙。”
“好在咱们警醒,没有让他得手。”
“乱党无法,只得抓了芷琪威胁。”
“芷琪对乱党没有一丝防备,回过神后便是激烈挣扎。”
见纳穆福三人同时看着自己,知阑仍旧调理清晰地往下说:“乱党用毒药抵着芷琪的嘴唇威胁,见咱们不从,便拔了瓶塞。”
她露出遗憾又悲伤的表情:“芷琪自觉被背叛,又害怕被灌了毒药,情绪激动下口不择言,更是开始踢打谩骂乱党,挣扎推搡间,毒药不小心溅入了她口中。”
“那毒药很是厉害,入喉即死,芷琪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就没了性命。”
“父亲和大哥惊怒交加,联手杀了乱党。”
亲手灌了芷琪毒药后,知阑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明,浑身上下轻松通透,连照在身上的阳光也感觉比从前暖了很多。
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知阑仿佛是又重生了一回似的!
她见纳穆福三人都没有意见,便开始复盘刚刚自己话里有没有漏洞。
纳穆福三人:……是的,他们,没有意见。
三人统一了口径后,安瑞亲自去步军衙门报案,随后和两个同僚把糖人张的尸体拉走。
纳穆福换了身衣裳,进宫求见康熙,把府里发生的事情禀报给康熙。
知阑看向向晚:“额娘,我陪您回清思院。”
在来静悟斋之前,知阑让李木棉把府里的人再筛查一遍,免得还有其他居心不良的人混在其中。
知阑扶着向晚头也不回走出大厅,整个人投入了阳光的怀抱中。
穆克图·绮莲死了,芷琪也死了,知阑的心前所未有的松快。
到了清思院,见李木棉正拿着名册,府里几个掌事的都围着她说这人跟谁是亲戚,跟谁不对付云云。
“夫人安,格格安。”众人见向晚和知阑立刻行礼。
云蔷见到知阑立刻跟上伺候。
“额娘,我有些累,先回沁鸾院了,晚点过来陪您用晚膳。”
“好,快回去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向晚叮嘱。
见知阑点头,又吩咐云蔷:“好好伺候着,待会儿我让人送碗安神汤过去,看着你家格格喝下。”
“是,奴婢省得了。”
向晚又拍拍知阑的手:“你好好休息,不必来陪我用晚膳。”
“是,那额娘您也好好休息。”
出了清思院,知阑低声问云蔷:“李嬷嬷没有离开过清思院吧?”
云蔷摇头:“奴婢一直在李嬷嬷身边,她一直在理府里各人的关系,忙得不行,屁股都没有挪过。”
知阑点点头,微微吐出一口气,放心回了沁鸾院。
再说纳穆福这边,除了芷琪和糖人张真正的死因,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纳穆福讲得那是一个情真意切,尤其是说到侧夫人穆克图·绮莲给他带绿帽子,他还是决定赠与芷琪江南别庄,护她一世安稳时,真正是感慨万千。
康熙难得有些几分感同身受,跟着感慨了一两句。
这就一两句感慨,纳穆福的心就稳了。
他便开始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说到芷琪意外中毒而亡,也是恨铁不成钢,又痛又恨。
“皇上,终究是奴才教女不善,又对府中之事失察,才引得这场风波。”
“奴才有罪,那糖人张是白莲教京城分舵舵主,对白莲教的事情,应该知之甚详。”
“奴才意气用事,倒让线索断在了他的身上。”
“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康熙体恤道,“你忽缝变故,身后还有妻女要护,若不出手与他拼杀才叫人看不起。”
见纳穆福一脸自责,康熙便笑着说道:“雍郡王已经掌握了白莲教各省的据点,没了个糖人张,还能抓糖人李,糖人赵,你不必介怀。”
其实康熙很想细问纳穆福乍然得知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后的心路历程。
但见纳穆福一脸颓然,想着自己身为君王,不好在臣子的心口插刀,便收了心思。
横竖知道了这绿帽子不是他一个人在带,他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为此,康熙还安慰了纳穆福一句:“行了,你好好为朕办差,旁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奴才叩谢皇恩,愿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事情在康熙那边过了明路,那便是定了性。
纳穆福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虽说康熙听他说起自己带绿帽子那段时,神情甚是奇怪,但这些都是末枝小节,不必探究。
回了府,他便直奔清思院告诉向晚不必担心,糖人张和芷琪的事情,在这里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知阑呢?”
向晚便叹了口气,语带担忧地说道:“她有些神思不属,我让她回沁鸾院休息了。”
“她没事吧,要不要让府医看看?”纳穆福关心问道。
见纳穆福着急,向晚心中微松,笑着说道:“我让人熬了安神汤送去了沁鸾院,她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纳穆福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说完这句,他沉默了良久。
“老爷,你是不是还在为芷琪的事情伤怀?”向晚试探着问道。
纳穆福摇头,冲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语气恭敬:“皇上圣恩,让我勤勉办差,我不能辜负皇恩。”
他放下手,看向向晚,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对外,芷琪便报暴毙吧,她的身后事,夫人看着办。”
说完,他便回了静悟斋。
深夜,万籁俱寂,忽而风气,吹得树枝“嘎吱”作响。
“奇怪,今日的月华为何亮得有些妖异了?”钦天监正夜观天象后,喃喃自语道,立刻翻起了文献查找原因。
沁鸾院里,知阑喝了安神汤后早早睡下。
月光透过雕花窗户照在她的身上。
知阑皱了皱眉头。
显然,此时的她睡得并不安稳。
重生回来后从未做过梦的知阑,如今正陷在梦魇中。
她见到自己被灌了毒药后,芷琪一脸阴狠吩咐冯映诗:“去府里报丧,说芷琪畏罪自杀!”
向晚自然是不相信知阑会伤害皇孙的,她想方设法联系十阿哥,想求十阿哥帮着查明真相。
结果,就在她收到十阿哥回信说会尽力帮忙后,还来不及欣慰,就被人推入了荷花池。
消息传到毓庆宫,芷琪冷漠勾了勾嘴角,又对冯映诗吩咐了几句。
几天后,安瑞堕马,胤禛刚好经过,吩咐救人。
安瑞拼着最后一口告诉胤禛芷琪或与乱党有勾连,便失去了气息。
纳穆福在几天内失去妻子儿女,痛不欲生。
痛定思痛后开始彻查几人死因。
糖人张怕纳穆福查出什么影响芷琪,潜入瓜尔佳府暗杀了纳穆福。
“格格?格格!”云蔷担心地轻推知阑,“格格您醒醒,您梦魇了。”
知阑猛然睁开眼,眼中戾气横生。
芷琪死有余辜!
还有白莲教,助纣为虐!
“格格,您没事吧?您别吓唬奴婢啊。”云蔷担心道,“您别怕,您只是梦魇了。”
时芳点燃蜡烛,端了杯水过来:“格格,喝口水润润喉。”
“我跟云蔷一直守着您呢,没事的。”
知阑机械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她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没事,你们不必守在这里,去休息吧。”
“格格,今晚,就让我们守着您吧。”二人异口同声说道,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关心与担忧。
知阑下了床。
“格格,这会儿才刚过了子时,您怎么起来了?”时芳放下茶盏,拿起衣服给知阑批上。
云蔷也劝道:“格格再睡一会儿吧,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的。”
“睡不着。”知阑淡淡说道,“我去书房看会儿书。”
“那我去小厨房给您做碗甜粥。”云蔷说道。
“我去书房掌灯。”时芳也说道。
知阑没有回应,径自去了书房。
其实她并不是想看书,只是不想躺在床上发呆,然后胡思乱想。
可到了书房,她依旧静不下心。
她在书房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会发会儿呆。
云蔷做了甜粥过来,唤了好几声才唤醒了知阑。
知阑拿着调羹搅拌甜粥,慢慢的,又陷入了呆怔中。
“云蔷姐姐,怎么办啊?”时芳担心地说道,“格格的样子明显很不对劲啊。”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格格心神不宁也是有的。”云蔷强自镇定,“咱们寸步不离守着格格,若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咱们少不得要去禀报了夫人。”
“姐姐说的对。”时芳稳了稳心神,“我听姐姐的。”
“叮!”知阑放下调羹,坐到临窗小榻上,彻底发起了呆。
“格格?格格!”云蔷喊了几声,不见知阑回应,云蔷吓坏了,“时芳,你守着格格,我去找夫人。”
“夫人”二字终于让知阑有了反应。
“回来!”知阑冷声说道,“我没事,你们别惊动了额娘。”
“格格,你好啦!”云蔷和时芳一脸喜意。
“我本来就没事,只是魇着了,缓过神就好了。”
“你们不要去惊动额娘。”知阑说道,“她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云蔷与时芳见知阑说话条理分明,对视一眼,便都点头应是。
知阑曲起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重新陷入沉思。
后半夜主仆三人都没有合眼,云蔷在去与不去清思院之间徘徊数次,凝重的表情仿佛焊在了她的脸上。
倒是时芳还稳得住,但眼神也不敢离开知阑半分。
好在,随着天际第一道晨光照进书房时,知阑真正醒过了神。
“去清思院。”知阑说道。
沁鸾院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的事情纳穆福和向晚都已经知道了。
知阑过来的时候,向晚正亲自提着食盒准备去沁鸾院。
“知阑。”向晚提着食盒的手微微一抬,李木棉立刻接过食盒,恭敬站在一边。
“这大早上的寒气重,你怎就过来了?”
知阑几步上前,抱住了向晚:“额娘,我想你了。”
向晚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她轻轻拍着知阑的背:“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咱们快进屋,如今这天早晚都还寒凉呢。”
“都听额娘的。”知阑放开向晚,由着向晚牵着手走进正厅。
“你们都出去吧,木棉,你再辛苦几日排查府里的人手。”
李木棉放下食盒,笑着说道:“夫人放心,奴婢这回一定小心再小心,断不会让居心不良的人还留在府里的。”
“你办事素来稳妥,我没有不放心的。”向晚也笑道,“只这事烦琐,又关系重大,我能信任托付的,也只有你。”
“夫人,大人身边的悟风过来了。”守门的婆子过来通禀。
“快让他进来。”向晚说道。
“夫人,那奴婢先去核对名册了。”
“去吧,也别心急,要紧的是把有问题的人都剔除干净了。”向晚叮嘱。
“是,您放心。”
李木棉出去后,悟风就进来了,他是拿着食盒过来的。
向晚疑惑问道:“你没有在宫门外等着大人下朝吗?”
悟双手递出食盒,恭敬答道:“回夫人话,大人在上朝前让奴才亲自把这食盒交给格格。”
“给我的?”知阑不明所以,伸手接过食盒。
食盒辅一入手,知阑的手便是一沉,里头绝不可能是什么吃食点心。
“夫人,格格,奴才还要去宫门口候着大人下朝,先告退了。”
“去吧,如今早晚还凉着,带上大人的斗篷,仔细着些大人的身体。”向晚叮嘱道。
“是,奴才省得,奴才告退。”
悟风走后,知阑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整整一食盒的金条!
“阿玛可真大方!”知阑感慨。
她现在不缺银子,但这样一整食盒的金条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至少,知阑脸上已经不由自主流露出了笑意。
向晚意外之后就是欣慰,她其实很担心纳穆福对知阑灌芷琪毒药的事情心怀芥蒂的。
毕竟,她比谁都清楚,纳穆福有多偏疼芷琪。
如今,纳穆福在上朝前还能想着给知阑送金条,她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因为,她同时也清楚,经过了二十多年前的变故后,银子和权力对纳穆福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笑着说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你阿玛彻底放下芷琪了。”
听向晚说起芷琪,知阑脸上的笑容又落了下来。
“额娘,您要亲自操持芷琪的身后事吗?”
听知阑这么问,向晚收了笑容,勾了勾嘴角:“原本我确实这么打算的。”
“反正芷琪人都死了,也不在乎把她的身后事安排得体面风光些。”
她握住知阑的手:“这样,至少你阿玛的心里能好过些。”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向晚眼神变冷,“芷琪根本不是咱们瓜尔佳府的人。不配在瓜尔佳府发丧。”
“我也不想再为她费半分心思。”
“待会儿,我就命人去通知穆克图家,让他们来把人领走了。”
知阑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
“我以为额娘会顾及府里名声……”
向晚苦笑一声:“毕竟窝窝囊囊过了二十多年,顾忌这个害怕那个的,做事总是三思再三思。”
她长叹出一口气:“只如今,你阿玛已经起复,是三品大员,你与安瑞皆已长成,我也当改变从前的处事方式了。”
“知阑,无论如何,额娘都会在后面撑着你跟安瑞。”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向晚郑重说道,“记住,你不是杀了芷琪,你是救了整个瓜尔佳府!”
知阑紧紧握住向晚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额娘,我来请安了。”安瑞沉稳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大哥。”知阑打招呼。
安瑞给向晚请安后,笑着说道:“妹妹,咱们兄妹一直没有机会出游,我一直引以为憾。”
“今日我请了一天假,咱们去玩一天,如何?”
第58章
清早的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到知阑的身上,知阑身心皆是一暖。
她的家人上辈子没有放弃她,这辈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她。
她扬起笑容:“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额娘,我回沁鸾院换身衣裳去。”
“等一下。”向晚笑着站起来回了趟内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大额银票。
她把银票一分为二,分给兄妹二人:“额娘不能陪你们出去游玩。”
“不过,你们游玩的银子,额娘出了。”
“多谢额娘!”兄妹俩异口同声说道。
“去吧,玩得开心点。”
“是。”知阑福了福身子,有些吃力地提着食盒走出大厅。
守在门口的时芳立刻接过食盒:“嚯!好沉啊。”
“格格,里面是什么吃食啊,怎么这么重?”她提着费劲,干脆把食盒抱在怀里。
“黄金糕!”知阑笑着说道。
她抬起拿着帕子的手挡在额前,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
往事已矣,来日才是最重要的!
换上男装,知阑就是玉树临风,呃,肤色微黑的安宁了。
“大哥,咱们骑马出游吧,方便些。”知阑提议。
这辈子,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安瑞办差,不可能避免骑马,她与其被梦魇困住,每日提心吊胆,担心安瑞的安危,不如与安瑞一起骑马出行,证实时移世易。
这辈子,她和家人们都能安然终老。
“行,那就骑马。”安瑞从善如流说道。
“不过,你要答应我,控制好马速。”他又叮嘱了一句。
“没问题!”
“那我们先去哪里?”安瑞问道。
“不如,我们趁着时辰早,人少,先去京郊外跑上一圈,然后去爬灵山。”
“行,咱们走。”
“时芳,你和云蔷昨晚都没有睡好,今日就在家好好休息,我走啦!”
“格格!”时芳追出去几步,只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知阑和安瑞即使控制着马速,也早就没影了。
“格格真是的,明明答应让我跟着的!”时芳跺了跺脚,不高兴的嘟哝。
“你什么时候换主子伺候格格去了?”苏培盛突然从时芳身后冒出来,疑惑地问道。
时芳吓了一大跳,见是苏培盛,使劲拍了苏培盛几下:“小苏!”
“你冷不丁冒出来是要吓死我吗!”
苏培盛一点也没有生气,时方是自家人,打几下就打几下,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也不疼。
时芳见好就收,拍打几下出了气,也就收了手。
“小苏,你怎么这么早就来这里,是四爷那边有什么事吗?”
“倒不是什么大事,我家爷知道府上出现变故,便让我来问问安宁小爷的情况。”
“主子没什么大事。”时芳斟酌着回答,“只是心情有些郁郁,大公子带主子去散心了。”
苏培盛点头:“出去走走也好,遇上这样糟心的事,谁心情能好呢。”
“谁说不是呢。”时芳附和,一脸感慨,“这一个弄不好……”
话说到一半,时芳立刻捂住了嘴。
这话可不吉利,不能说的。
苏培盛帮着“呸”了几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我家爷说了,若是安宁小爷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奴婢先替我家主子多谢四爷,这话我会转告我家主子的。”时芳说道,“还有,多谢你特意跑一趟来传话。”
“这有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苏培盛乐呵呵说道。
铲除白莲教乱党啊,这是多大的功劳!
关键这个功劳它还正好在他家爷刚封爵的节骨眼上取得,这保不齐的,等乱党抓完了,他家爷就被封为亲王了呢!
当然了,这些苏培盛只敢暗地里想想,不敢宣之于口的。
“行了,我得回去了。”苏培盛说道,“爷那边不能少了我。”
“那你快回去吧。”时芳忙说道,“对了,你吃早食了吗?”
“也算吃了吧,出门的时候,啃了个饽饽。”
“那个怎能当早食?”时芳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这个,原本是准备给我家主子路上吃的,你要是不嫌弃,给你当早食可好。”
苏培盛连忙接过:“哎呦,安宁小爷吃的东西,我哪里敢嫌弃,多谢你了啊,时方。”
“不用客气,咱们是自己人嘛。”
“那我走了,你抓人的时候,自己个也小心着些,别受伤了。”
“回见。”
“哎,回见回见。”苏培盛目送着时芳进了角门,这才乐呵呵提着食盒走了。
此时的胤禛正在早朝上被人弹劾。
“皇上,全城搜捕乱党,已然影响到了百姓生息。”一位大臣言之凿凿,“臣以为,雍郡王急功近利,不顾民生,行事极为不妥。”
胤禛眯眼,这人是明珠的门生。
想来,上次胤褆抢功不成反而被罚去读书,而自己因此受到重用的事情让明珠急了。
也是,若当时胤褆没有被罚,而是抢功成功,那抓捕乱党的差事没准就是他的了。
明珠的人会站出来,他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太子与索额图竟然没有跳出来分一杯羹,也没有弹劾他的意思。
莫非,上次那件事情对太子的影响这么大?
他到现在还在担心皇阿玛会记恨?
不,不会,胤禛暗自摇头。
太子即使反思也不会长久。
虽然皇阿玛换了毓庆宫的宫人,但给毓庆宫的赏赐从来没有少过。
那,太子与索额图是另有所图?
“马大人此言差矣。”纳穆福出列,义正词严说道,“乱党穷凶极恶,雍郡王正是为了百姓着想,这才全力追捕。”
纳穆福府里进了乱党,还折进去一个女儿的事情,消息灵通的人都听说了。
是以,他这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过,马群仍然有话要说:“纳穆福大人家中遭遇,本官万分同情。”
“但这又何尝不是雍郡王把人逼急了的明证。”
“那照你这么说,雍郡王就该放任乱党横行壮大,以后与朝廷抗争?”
纳穆福一脸怀疑看着马群:“马大人这是在为乱党求情?”
马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高座上的康熙喊冤:“皇上,臣绝无此意!纳穆福含血喷人!”
康熙:……人纳穆福被乱党带了绿帽子,还差点被人
弄死了,能不恨乱党吗?
也就是纳穆福所在的户部职能不同。
不然,康熙都觉得纳穆福会扛起大刀亲自去追杀,不,去追捕那些逃走的乱党了。
康熙的眼神明晃晃流露出五个字“你惹他干嘛”?
不过,朝中之势,本就是要平衡的,他的几个儿子也一样,他可以偏爱,却不能不顾全大局。
如今胤褆在上书房读书,胤礽因着上次的事情沉寂了许久,胤祉么,就知道和文人混在一起。
而胤禛,势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马群只是明珠扔出来投石问路的棋子,若胤禛还在皇子中独领风骚,怕是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
到时候,估计就不会仅仅只是弹劾他行事不周了。
而且,大清国本早立,胤禛太过出头,终是不妥。
他是相信胤禛不会生出旁的心思,但胤禛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
明珠这个时候让马群出面蹦跶,醉翁之意也不是要弹劾胤禛,而是想试探他的态度,最好是能让他松口让胤褆一同加入捉拿乱党之事。
他若答应了,胤褆顺利解禁不说,没准还能得些功劳,早日封爵。
康熙的沉默,让马群心中有些惴惴,他微微侧头往明珠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明珠半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站着,心里便定了定。
康熙思量许久,终于说道:“此次追捕乱党事关重大,且跨越几个省份的抓捕,不是一日之功。”
他看了眼胤禛,继续说道:“雍郡王毕竟精力有限。”
最后,康熙终于松口让胤褆参与了进来,思量了一会儿后,他又让胤礽也加入追捕。
三个成年皇子一同负责此事。
胤禛很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心中虽然失望,到底能接受,只心里不好受极了。
他做了这么多,终究不及太子,不及大哥!
胤禛垂下眼帘,很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但他不甘心。
他挖出白莲教之事确实是意外,但之后,他是费了很多心思去审问,去排布的。
他甚至熬了好几个晚上布置抓捕事宜,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他不能让大清朝的基业总被一群鼠辈觊觎着。
康熙的决定虽在情理之中,可却着实让他寒心。
同时,他也深深意识到,皇座上的这位,先是君,其后才是他的父。
“儿臣领旨!”胤禛面上一片平静,恭敬接受康熙的安排。
退朝出宫,直到坐上马车,胤禛的脸才拉了下来。
苏培盛已经从原本的乐呵变成了不乐呵。
他从小伺候在胤禛身边,别的不敢说,胤禛的情绪如何,他是最能感受到的。
他家爷不高兴了,还是极不高兴!
这就奇怪了,他家爷最近正是盛宠优渥,最受重用,又即将立大功的时候,按说,不应该不高兴啊。
且这世上能让他家爷这样生闷气的也没几个。
苏培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多嘴,只把马车赶得更稳当些,别颠着了他家爷,再给他家爷添不痛快。
“安宁那边怎么样?”胤禛沉声问道。
今日,皇阿玛重新安排捉拿乱党事宜,没有说起安宁,也就是说,安宁已经默认退出了此次抓捕行动。
也是,皇阿玛让安宁参与,本就是怕他姐姐跟乱党有勾结,怕乱党会潜伏在瓜尔佳府伺机而动。
如今,安宁姐姐与糖人张已死,瓜尔佳府必定严查府中之人,乱党想要安身,根本不可能。
是以,安宁退出便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胤禛心里总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从根本上来说,乱党的事情还是安宁发现的异常!
没有安宁,如今,那些乱党还好好在京城扎根呢!
“回爷的话,安宁小爷一切安好,就是心情受了些影响,奴才去的时候,他跟他大哥骑马出门游玩散心去了。”
“呼!”胤禛吐出一口气,安宁遇上的事情确实糟心。
他们俩不愧是知己,连境遇都有些相似。
“他们往哪里去的?”胤禛又问道。
“听时方说是先去京郊骑马,然后去爬灵山。”
“回府牵了马,我们也去。”胤禛说道。
至于追捕乱党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以雷霆手段出击,迅速拿下乱党,捣毁对方老巢的。
如今嘛,参与的人越多,越不容易定计。
且这其中也少不了勾心斗角,争抢功劳之事。
罢了,等大哥和太子两方商议出个章程再说吧。
毕竟,他们可都指望着这次抓捕乱党的事情立功走出困境呢。
至于他,被分权分功劳的,心情不好,调理几日,也是有的。
安宁从前跟他说,路走不通了,就停来歇一歇,复盘一下,认真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重新定计也就是了。
横竖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被饿死的。
被胤禛念叨的知阑和安瑞骑马的速度都不快,知阑虽然没有在现实和梦魇中迷失,到底心还是提着的。
好在,两人很顺利到了灵山脚下。
知阑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山上的空气真好,闻着整个人都舒坦了。”
见状,安瑞也学着知阑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轻松了很多?”知阑笑着问道。
安瑞点头“确实。”
他笑着说道:“怪不得古时有那么多士子向往田园生活了。”
“你听,还有鸟鸣声呢。”
“在府里可听不到这样空灵的声音。”
知阑便笑着说道:“田园隐居的生活固然美好,但我只要一想到到了夏日,每日都被蚊虫包围着,就笑不出来了。”
安瑞:……好吧,他也笑不出来。
“是吧?”知阑笑着说道:“这样的意境,咱们这种俗人是体会不到的。”
安瑞忍俊不禁,笑着附和:“你说的对。”
两人边说话,边牵着马去了小溪边饮马。
“哥,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不由人的。”知阑忽然说道,“过去不开心的事情你都忘了吧。”
安瑞一愣,自从上次受无妄之灾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连阿玛跟额娘都没有看出来。
没想到,竟然被知阑给看出来了。
既然被看出来了,安瑞也就没有瞒着,他苦笑着说道:“自从那次事情发生后,我常常会怀疑同僚是不是在诓骗我,是不是想利用我。”
他摸了摸马背:“我如今能信任的人就是有阿玛,额娘,还有你。”
知阑便说道:“你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安瑞很意外:“平日里同僚们约着喝酒,我都推掉了,他们都说我不合群的。”
“那又如何?”知阑不在意笑笑,“你们既是同僚也是竞争对手,就算你没有经历过被友人诓骗,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本来也该谨慎防备的啊。”
在步军衙门勤勤恳恳办差的人很多,但也有很多是走了门路进来镀金,好往前进一步的。
可前面的坑就那么几个,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安瑞是三品大员独子又是当朝四阿哥安排进的步军衙门,很多人下意识就会把他归到镀金的那类人里。
别说,安瑞防备着人,是歪打正着了,没准,他推掉了那几次酒席,也是避过了几次算计了。
安瑞闻言觉得非常有道理,频频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他疑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门道的?阿玛跟你说的?”
知阑磕巴都没有打一个,顺畅回答:“四爷跟我说的。”
“原是这样,四爷真的很看重你。”
说完这句后,安瑞就沉默了起来。
知阑好奇问道:“哥,你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选秀的时候碰上了四爷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
“只有中选且会被指婚给皇室宗亲或者帝王留用的秀女才会暂住宫中观察其品性。”
“我是要落选回家的,就走个过场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遇上四爷。”
“也是。”安瑞点头,放下了心,见马儿已经开始啃草皮了,接过知阑手里的马缰绑在树上,笑着就说道,“咱们进山吧。”
“行。”知阑干脆点头,“听说这灵山上有白狐出没,很是漂亮呢。”
安瑞便许诺:“你若喜欢,我猎几只给你,做成围脖,倒也好看。”
“那倒不用。”知阑笑着说道,“我不追求那个。”
“若是遇上了白狐,欣赏一下它们的美貌也就是了。”
安瑞笑看眼知阑,没有说道。
兄妹俩看着风景,偶尔说上几句,慢悠悠往山顶爬去。
胤禛到灵山山脚的时候,兄妹二人都快爬到山顶了。
“爷,这儿有两匹马被栓着,应该是安宁小爷他们的。”苏培盛眼尖,看到绑在小溪附近的马匹,忙禀报给胤禛。
“你在这里看着马,我上去看看。”胤禛把马缰甩给苏培盛,快步往山顶爬去。
灵山算是京城最高的山,爬到山顶俯瞰的时候,大约能看到紫禁城的轮廓。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爬上泰山,感受一下什么叫一览众山小。”知阑笑着说道。
“总会有机会的。”安瑞笑着说道,“等选秀的事情尘埃落定,便是我请长假,陪你出游一趟也是使得的。”
“那先谢谢大哥啦。”笑着说道,下意识看下个紫禁城的方向。
看着看着,她发现紫禁城有几座宫殿的轮廓很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也是,她上辈子毕竟在宫里待过,对紫禁城有些熟悉也很正常。
知阑收回视线正想跟安瑞再说笑几句,不知想到什么,动作猛然一顿。
不对!
她确实在紫禁城待过,但她是待在里面,哪里会对整座宫殿的轮廓熟悉呢?
她从前又没有机会登高俯瞰过。
知阑眉头微蹙,极力回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样看过紫禁城。
“知阑,发生什么事情了?”安瑞问道。
知阑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紫禁城有几座宫殿的轮廓看着好眼熟。”
“你若想进宫看看,我来想办法。”胤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没多久,他的身影就出现的山顶。
“四爷?”知阑惊讶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本想找你喝茶的,苏培盛说你跟安瑞来爬山,我也就过来了。”
“四爷你快过来看,这里能看到紫禁城呢。”
胤禛见知阑脸上没有阴霾,放下了心,从善如流走到知阑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远眺。
“都是四四方方的格局,也没什么好看的。”胤禛随口说道,“也就几座宫殿略有些弧度,却也大差不差,没什么新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胤禛口中的“四四方方”和“弧度”在知阑脑中组成了几张简图。
那简图,她还拆开来画过!
是那张地图!
莫非,那张地图所指的地方就是紫禁城?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根据鳌拜手札的推测,密诏和长簪都是他从岳乐那边用尽手段弄来的。
岳乐差点取代康熙成了顺治的继承人,他手上的地图与紫禁城有关简直太正常了。
“在想什么?”胤禛背着手看着紫禁城,开口问道。
知阑同样看着紫禁城,她说道:“在想一件我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
“跟宫里有关?”胤禛随口问道。
知阑念头转过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说。”
她转头看向胤禛:“四爷刚刚说能带我进宫看看,是真的吗?”
胤禛转头看过来:“你真想进宫?”
知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想试试看能不能解开一些疑惑。”
“那明日吧,明日下朝后,我去永和宫给额娘请个安,然后领你在宫里走走。”
“不过,成年皇子在后宫要避嫌,更何况是你了,咱们能走动的地方不多。”
“你有特别想去看的宫殿吗?”
知阑又看了眼紫禁城,摇头:“没有。”
“行,那我领你去御花园看看,再去临近的几座宫殿瞧瞧就出宫。”胤禛说道。
“会不会被人发现?”知阑有些担心,“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会不会惹上麻烦?”
胤禛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带友人在自己家里走走看看,会有什么麻烦?”
横竖这两天正是皇阿玛觉得亏欠他的时候,他小小放肆一回,没准皇阿玛心里还觉得舒坦呢。
做人儿子太过顺从没脾气了,也不好。
这会儿,知阑也觉出胤禛情绪不好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问,而是笑着说道:“四爷,你说这紫禁城里会不会有什么前朝宝藏,或者埋着大量的黄金?”
二十多年前被抄过家的纳穆福都能拿出一整个食盒的金条来哄她开心,紫禁城这种不知道住了几代帝王的地方不知道埋着多少秘密呢!
胤禛失笑:“你想什么呢?”
他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太宗迁都京城之前,这紫禁城已经修整了一回,后续,日常的修整维护也一直没有停止过。”
“若真的有什么宝藏埋在地下,造办处和钦天监的人会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知阑若有所思点头,再次确认带着她紫禁城一游不会对胤禛有任何影响,便高高兴兴答应了下来。
第59章
三人都不急着下山回家,便在山顶席地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胤禛是个气性很强的人,按着他以往的性子,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他起码能在心里憋上个把月。
然后,抽冷子间歇性发作一下,看别人不高兴,他心里就能高兴些。
苏培盛:……谁懂啊!
但看着远处的风景,听着知阑时而惆怅,时而兴奋,时而心平气和的话语,不知为何,胤禛的心情渐渐疏阔了起来。
尤其看到知阑说完话总会偷偷瞄上他几眼,冰冷的心也开始回暖。
安宁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却在用自己的法子安慰他。
得友人如此,此生也足矣。
三人就这么在山上待了一上午,山脚看着马匹的苏培盛都急了。
“爷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苏培盛在原地打了个转,“早知道刚刚说什么也要跟着爷的。”
他正决定去山上看看的时候,胤禛三人说笑着下山来了。
苏培盛一喜,支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
“是爷和安宁小爷的声音!”苏培盛吐出一口气,放心了。
“奴才给爷,小爷,公子请安。”苏培盛上前打千行礼。
“起吧,回城。”胤禛说道。
他们三人来灵山的时候,说不上快马加鞭,但马速也着实不慢。
这会儿回京城,他们倒是都不急了,间或突然起意赛一程马,又或者齐头并进慢悠悠聊着天。
等他们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到了京城,那自然是各回各家了。
哦,也不是,安瑞见知阑情绪稳定,笑容舒缓,知道她没事,把她送回家后就去了步军衙门。
这几天衙门里缺人缺的厉害,他得回去帮着抓乱党。
胤禛么,更不用说了,这人本质上就是一工作狂,虽说要等着胤褆和胤礽的人争出个道道来,但他仍旧拿出之前推敲了好几遍的计划书再次完善。
他还是希望能尽快把乱党一网打尽,还百姓一片清明安稳的。
倒是知阑,是真的回了家。
“格格,您回来啦?”时芳一见到知阑就迎了上去,“已经过了午时了,您用过午膳了吗?”
见知阑摇头,时芳立刻让人去小厨房吩咐上些好克化的点心。
“不是让你和云蔷好好休息的吗?”知阑脱下斗篷,笑着问道,“怎么在这里守着?”
“云蔷呢?”
时芳接过斗篷小心挂好,看了眼知阑,没有说话。
“有什么话就直说,做这个样子干什么?”知阑接过时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格格,侧夫人娘家来人了。”时芳说道。
“云蔷去清思院了?”
“是呢。”时芳心有余悸说道,“我跟云蔷正在房间睡觉呢,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云蔷去查看情况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穆克图家的人来了?”
“我听小丫头说的,她们的消息才灵通呢。”
知阑放下茶盏:“我去看看。”
她想起穆克图·绮莲会和纳穆福有交集就是因为她去禁所送水送食。
谁家好人会把家里如花似女的姑娘安排去禁所那样的地方?
若不是想着富贵险中求,便是不把家里姑娘的清誉和性命当一回事。
这样的人家,不会是善类。
如今穆克图·绮莲母女皆亡故,他们家若是想闹事,也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为这对母女讨个说法,还只是想着闹将一场,得些好处了。
“格格,您还饿着肚子,多少吃些东西垫一垫再去吧。”时芳虽嘴里劝着,手上却没有停,拿了件颜色鲜亮的斗篷帮着知阑穿戴好。
斗篷的大小正好把男装全部遮住。
知阑摘下帽子:“不用了,我不饿,把梳妆台上的牡丹步摇拿来。”
重新梳妆是来不及了,反正在家里,装扮略随意些也是使得的。
不管她额娘能不能应付穆克图家的人,她都得守在她额娘身边才放心。
“时芳,你去喊一队府里的护卫在清思院门口守着,若穆克图家的人有异动,不必顾忌什么,直接把人拿下。”
“是,奴婢这就去。”
知阑匆匆赶到清思院,正好听到里头有人大放厥词:“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便是起告到金銮殿,我也要给我家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那你们便去告!”知阑清脆的声音带着怒气传入正厅,“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怎么给乱党的妻女讨公道!”
“你,你胡说什么!”刚刚说话的老妇人,色厉内荏道,“我家好好的姑娘嫁到你们瓜尔佳府当侧夫人,如今人没了,怎么没的,什么时候没的,咱们都还没计较呢!”
“如今连她的女儿也没了,你还说这样诛心的话!”
“你个小妮子,张嘴给人泼这样的脏水,这就是瓜尔佳府的教养吗?”
“怪道她们母女都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原是府里嫡夫人厉害不容人,嫡小姐随意血口喷人啊!”
知阑冷笑一声:“怕是我额娘顾及阿玛的脸面没把事情跟你们说清楚。”
知阑在向晚右边落坐,她还没开口呢,就听那老妇人阴阳怪气说道:“长辈们都在客座坐着呢,你一个晚辈,不作陪也就算了,竟然还坐在上座。”
“我就说这瓜尔佳府的教养有问题。”
向晚气得手抖,张口就要唤人把这帮人赶出去。
也是她太宽仁了,还想着让这些人把芷琪带回去安葬。
知阑的脸更冷了几分:“我们府里的教养如何不劳你费心。”
“额娘,我记得侧夫人死的时候,妆奁盒子都是空的?”
向晚点头:“确有其事。”
知阑就说道:“侧夫人的首饰很多都是内造,有迹可查的,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步军衙门报案,说她的东西失窃了?”
她话一落,下首的男男女女都不说话了,几个城府浅的,脸上还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张唐你们认识吧?”
“不,不认识,我们不认识!”老妇人连连摇头否认。
知阑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说道:“这人是白莲教的,是乱党,最近京城风声鹤唳,天天抓乱党你们总知道吧?”
见他们不说话,知阑也不介意,继续说道:“芷琪是侧夫人和他生的。”
“他来我们府上图谋不轨,错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就是真相,明白了吗?”
“一个奸生子,拿张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也就是了。”
“是我额娘太过心软慈悲,以至于你们蹬鼻子上脸,跟我们要起了公道。”
“我这就派人去步军衙门,说你们跟乱党勾结,你们自己去步军衙门分辩吧!”
“别!格格手下留情。”跟穆克图·绮莲长相有些相似地中年男人立刻求饶,“这事是咱鲁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打扰夫人。”
“咱们这就带着芷琪离开,再不敢麻烦府上。”
知阑冷哼一声:“这里是朝廷命官,正三品大员的府邸,不是由得你们随意撒泼的地方。”
“那格格您说,你要怎么样才会放我们走?”中年男人问道。
知阑就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语。
中年男人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主动说道:“家妹有几件首饰落家里了,我回家后会派人把首饰送回府上。”
知阑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所有的首饰。”
中年男人咬牙:“是,是所有的首饰!”
失算了,早知道领了芷琪的尸体回家随意安葬了,也就几两银子的事情。
如今,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谁知道这瓜尔佳府的格格这样厉害,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全家下大狱。
“既如此,你们领了芷琪离开吧。”知阑冷冷说道。
“是,多谢格格手下留情了。”
中年男子道谢后,领着家人出了清思院,在院门口看到了配着刀,精壮强悍的护卫,额头便不由自主冒了汗。
他埋怨地看了眼老妇人,都是他娘出的馊主意,瓜尔佳府早就今非昔比了,哪里是他们想讹就能讹的?
在护卫的监视下,他们老老实实带走了芷琪。
“还好你来了。”向晚说道,“没想到他们竟是一群无赖,刚刚还说没有一万两银子,他们就要把事情闹大。”
“也是我多事,早知道就跟你刚刚说的那样,找张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也就是了。”
“你阿玛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人家都给他夹毒菜要毒死他了,他若还惦念着曾经的养育之恩,我才要笑话他呢。”
“额娘别气了,为了这样的人和事,不值当。”
“我知道,我是气我自己常常忍不住站在你阿玛的角度行事。”
“你们是从惊天变故中一起走过来,相互扶持了这么多年,不是假的。”
“且你行事总是为我和大哥考虑得多一些。”
知阑站起身走到向晚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额娘,就像您之前说的的那样,我跟大哥已经长成了,以后,我们也是你的靠山。”
“您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您以后想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知阑这话颇有些铿锵有力地意味,把向晚说得感动不已。
“好!”向晚没有说扫兴的话,孩子大了,愿意向着她,这是极好的事情,她才不会假意推脱呢。
知阑手一抬,就露出了斗篷里面的男装。
“你是刚回府?”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知阑头发梳成了辫子,只随意在头上簪了根簪子,“你用了午膳没?”
“没呢,听时芳说穆克图家的人来闹,我就赶紧过来了。”
向晚心一暖,表情宠溺又无奈:“额娘哪里会怕他们。”
“我知道,只是跟这种人根本讲不通道理,不如用雷霆手段震慑他们,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造次。”
“你说的都对,快,去吩咐厨房,送午膳过来。”
“您也没吃呢?”
母女俩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陪向晚用了午膳,又陪着说一会儿话,知阑才从清思院出来。
“格格,你刚刚好威风啊。”时芳和云蔷一左一右跟在知阑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知阑一脸好笑,时不时搭两句腔,回到沁鸾院,洗漱了下,困意袭来,直接睡下了。
醒来后,天际只剩落日余晖。
“格格,您醒啦。”时芳进来伺候知阑起床。
“阿玛回府了吗?”
“回了,明启说,大人回府后,直接去了清思院。”
知阑想了想:“那我也过去,正好可以陪阿玛额娘用晚膳。”
清思院里,向晚正在跟纳穆福说着穆克图家人闹事的事情。
“也多亏了知阑那孩子及时回来,不然,为了息事宁人,没准我就让他们讹了。”向晚示弱。
“唉!”纳穆福长叹一口气,“这事确实委屈夫人你了,本就是我识人不明,才引的府里起的这场风波。”
纳穆福拍拍向晚的手:“如今,咱们府已经起来了,以后有我撑着,你尽可以拿出从前钮祜禄氏姑奶奶的气势来。”
向晚被逗笑了:“是,我知道了。”
“听了这么久,还不打算进来?”纳穆福语带笑意地朝门口看去。
“阿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躲着?”知阑快步走进正厅,好奇问道。
向晚笑嗔道:“咱们是武将世家,你阿玛耳聪目明着呢!”
“原来阿玛这么厉害,怪不得短时间里就做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
纳穆福笑指知阑,这妮子!
没多久,安瑞也过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用了晚膳。
席间,安瑞说起步军衙门的事情:“我晨起去请假的时候,上官还不想放人,说是抓捕乱党的人手不够。”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我跟同僚在衙门坐了一下午,别说跟从前似的满京城跑抓人了,连大牢里的审讯也停止了。”
知阑很意外:“出什么事了?”
“四爷的意思不是尽快拿人,让京城局势安稳下来,然后往周边省份抓人吗?”
“你怎么会没事做?”
怪不得之前在山顶的时候,她感觉胤禛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那样一个内敛的人,能露出这样的情绪,说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知阑懊恼,她那时候不应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自以为是安慰胤禛的,她应该问问情况的。
安瑞目前只是步军衙门的一个小吏,只知道上头没有抓捕的命令,哪里会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事纳穆福是知道的,但他没开口。
饭后,纳穆福把知阑叫去书房说话。
“你知道雍郡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纳穆福问道。
知阑摇头:“女儿上午倒是见到了雍郡王,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闻言,纳穆福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知阑有事不瞒着他,就很好。
他便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知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听着纳穆福的实况转播,到后来,脸已经青了。
“真不要脸!”知阑气愤说道,“他们自己不想办法建功立业,盯着别人摘果子倒是又积极又熟练!”
“那位也是!”
“偏心也不是这样偏法的!”
“从前胤禛用心的讨好都喂了”狗了!
最后几个字知阑没能说出来,纳穆福满头冷汗捂着知阑的嘴。
“我的姑奶奶诶!”
“咱们府里有谁你不知道啊,这样掉脑袋的话你也敢说!”
“小命不要啦!”
知阑拉下纳穆福的手,有些得意地说道:“那位的人现在可没有时间关注其他的事情。”
“哦?”
“你,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知道。”知阑狡黠一笑。
“你那会儿不也转身了吗?”
“是转身了啊,但转身不影响我鼻子闻味道啊。”
“快说,是谁?”
知阑就附在纳穆福耳边轻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她?”纳穆福惊愕,“怎么可能会是她?”
“就是她,不会错的。”知阑肯定地说道,“她身上的香只有额娘内室会燃。”
“而额娘的内室,一应事务都是由她负责的。”
“长年日久的,她身上自然就会沾染上香味。”
纳穆福仔细回想了一下,一拍大腿:“还真是!”
他忍不住抹了把汗。
“阿玛,你怎么了?”
“没事。”纳穆福心说,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赌赢了。
本身,他对康熙说起芷琪是被糖人张误杀的,就是存了事发突然,府里密探来不及查证的侥幸。
今日早朝皇上还算偏着他,他就知道自己过关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知阑的运筹帷幄。
“好!”纳穆福高兴夸奖,“不愧是我纳穆福的女儿,就是聪明!”
“不过,有些话,即使隔墙没耳,你也不能说。”纳穆福故作严肃,批评道,“谨言慎行知道不?”
“知道了!”知阑不高兴地嘟哝,“做都做了,还不许人说!”
“你还说!”纳穆福没什么气势地瞪过来。
“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知阑从袖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这是您上次给我的私库钥匙,还您吧。”
“你不是还没去私库挑东西吗?怎么就还给我了?”纳穆福没接,笑着说道,“阿玛不小气,你尽管去私库里挑自己喜欢的拿走。”
“可阿玛给了我一食盒的金条,我要是再去开私库,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呢。”知阑边说话边把私库钥匙放回袖袋。
不等纳穆福接话,她冲纳穆福甜甜一笑:“多谢阿玛慷慨!”
纳穆福:……得,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行吧,自己的女儿,能怎么办,宠着呗。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打趣的话,纳穆福这才严肃了神色,说道:“阿玛把你叫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把早朝的事情告诉你。”
“那阿玛要跟我说什么?”知阑疑惑问道。
纳穆福把声音压得极低:“你说,雍郡王有没有前程?”
知阑看着纳穆福,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阿玛口中的前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她边说话,边伸手指了指天。
纳穆福就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那位虽说春秋鼎盛,但世祖……”纳穆福伸出两个手指头示意了一下,“多一点就薨了。”
“太宗算是长寿了,但也是……”他又伸出五个手指示意,“多一点就薨了。”
“当今可已经四十有二了。”纳穆福的声音更低了些,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字——快了。
知阑:……那你就不知道了,如今坐在高位上的那位在位共六十一年,据后世统计,这位是种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如今,那位的在位时间才过去了一半,且早着呢,她阿玛想多了。
不过,她阿玛的眼光倒是精准的,一眼就相中了雍正帝。
但怎么说呢,雍正如今还要在康熙那里受委屈呢。
若她阿玛真的要站队雍正,那首先就得在本朝站稳脚跟。
知阑便问道:“阿玛,你是想要光明正大站队雍郡王,还是暗度陈仓呐?”
纳穆福就说道:“如今雍郡王虽看着最受帝宠,但根基不稳,不像太子和大阿哥,身后都有重臣撑着。”
若要站队,自然要让胤禛知道,并把好感拉满,这样,他以后才能前程无忧。
“可我听说隆科多待雍郡王还是很亲厚的。”明白了纳穆福的意思后,知阑说道。
纳穆福摇头:“隆科多贪财好色,虽受皇上宠信,但若不能更进一步,对雍郡王的助益有限。”
知阑:……可这位以后是九门提督,在雍正争夺帝位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呢。
就听纳穆福继续说道:“你祖父的事情我上回大概跟你讲过,而你阿玛做到三品大员已经是到头了。”
纳穆福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想混到更高的位置,康熙那边是指望不上的,只能寄希望于新帝。
太子虽然立了,但乾坤未定,几个阿哥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而他看好的,是胤禛。
知阑沉思良久,九龙夺嫡有多惨烈,后世的各种资料里都能窥见一二。
她一早就已经站队了,纳穆福其实已经被看作胤禛的人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纳穆福就笑着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只是用安宁的身份跟雍郡王交好罢了,这种关系其实很不牢靠。”
旁人也并不会因此就将他看作雍郡王的人,
“知阑,和雍郡王交往,分寸很重要。”
知阑点头:“阿玛说的都在理,但我求的也是未来雍郡王能因为年轻时与我的几分交情而顾念几分。”
知阑的回答让纳穆福有些意外:“难为你竟然这样清醒。”
知阑笑笑:“与雍郡王之间的交情本就是我主动求来的,岂能要求他太多?”
“反正,他拿我当挚友,我便以十分的诚心待他,若哪一天,我们交情不比从前,那我就退到原本的位置。”
有这些年和胤禛的交情撑着,她手里又很多胤禛赠送的东西,保她与家人一世安稳是无虞的。
但显然,纳穆福要的不仅仅是一世安稳。
不然,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抓住机会起复。
他只要安心窝在瓜尔佳府当个缩头乌龟,纳喇氏一族的人再嚣张,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纳穆福便把自己的意思说了说来:“你祖父是何等英雄人物,我作为他的儿子,总不能真的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吧!”
说完,纳穆福叹了口气。
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姻亲其实才是最牢靠的关系。
可惜了,知阑已经打定主意落选回家,夫人和安瑞也都支持。
他原还有些其他的打算。
只如今家里又遭遇了一回变故,他也想开了,知阑不想蹚浑水,想用安宁的身份出去走动,那就这样吧。
这瓜尔佳府的荣耀,他自己去挣也就是了。
“阿玛,女儿的浅见,您听听看?”知阑见纳穆福脸上露出些苦大仇深的意味,便小心说道。
“你说,阿玛听着。”
静悟斋书房的灯火燃了一夜。
最后,纳穆福决定接受知阑的建议,做个在康熙眼里最忠心不二的纯臣。
等到了关键时候,他才能起到作用,谋得之后的路。
第二天,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知阑回沁鸾院补了个觉醒来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便决定今日不往外走了。
“时芳,走,陪我去阿玛的私库里挑宝贝去!”
再次进入纳穆福的私库,知阑心中有些感慨,这间私库里藏着很多常人无法发现的秘密呢。
雍郡王府,胤(礻我)靠在亭子的围廊上,满脸不高兴地往池塘里丢鱼食。
胤禛拿着本书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悠闲看着。
“四哥,你也太好性儿了!”胤(礻我)忿忿不平道,“他们都这样欺负你了,你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看书!”
胤禛放下书,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胤(礻我)想也不想地说道:“打他们一顿!”
胤禛失笑摇头:“孩子心性。”
“四哥!”
胤(礻我)走到胤禛身边坐下:“我是为你抱不平!”
“还有我表哥,他做错了什么?”
“无缘无故就没了差事!”
“我原还想着他能捞个官当当呢。”
“他不在意这个。”胤禛笑着说道,“最近,他倒是对宫里的格局很感兴趣。”
胤(礻我)眼睛一亮:“那还不容易,咱们把表哥带进宫,让他到处走走逛逛不就行了。”
“我正有此意!”
第60章
胤禛说完,面带深意地看着胤(礻我)。
胤(礻我)一脸不明所以,他转头左右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问道:“四哥,你在看什么?”
胤禛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书本,云淡风轻说道:“正好,把你送回宫去。”
“四哥!”胤(礻我)不乐意了,“我才不要回宫里去!”
“额娘不在了,皇阿玛又偏心得厉害,还要每天早起去读书,时不时还得听几句太子的所谓教诲,我不要回宫。”
“你总不回宫,皇阿玛会不高兴的。”
“回去了,我就不高兴了。”胤(礻我)读嘟囔。
“我不想看大哥心血来潮炫耀他出色的骑术和箭术,也不想听三哥掉书袋!”
“你先回一趟宫,好好表现几日。”胤禛拿书在胤(礻我)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又不是不能再把你带出来!”
胤(礻我)一喜,摸了摸了脑袋,笑着说道:“四哥,这可是你说的,你还要带我出宫玩的!”
“我说的。”胤禛笑说道,“你表哥的意思,下回出宫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胤(礻我)期待地靠近胤禛,“是什么惊喜?”
“不能这回就给我吗?”
“他府上出了事,估计暂时没有这个心情了吧。”胤禛猜测。
“也是,那些乱党确实可恶!”
说到这里,话题就又被绕了回来,胤(礻我)又不高兴了。
胤禛也不哄他,等以后胤(礻我)上了朝,就会明白,皇阿玛与他们的父子之情是真的,但同时,他也在他们兄弟之间用上了帝王的平衡之术。
可皇阿玛却忘了,他对太子太过偏颇,已经惹的大哥和三哥很不满了。
反正,胤禛是不相信,老三整日里跟文人们混在一处就是为了做几首酸诗,吟风弄月。
知阑有一下午的时间在私库里慢慢挑选,所以,她打算先把私库逛个遍再说。
她提着精致的琉璃小灯,一点点往私库深处走去。
时芳守在私库外头,托腮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微微出神。
知阑走到私库的最里面,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格的,她耸耸肩,果然,秘密哪里是那么好发现的。
她举高了些琉璃小灯,准备往回走,把刚刚那些让她一眼惊艳的宝贝带出去。
如此,也不算是白来私库一趟。
“咦?这是什么?”知阑举高的琉璃小灯正好照到博古架的一层架子上。
那架子看着和周围其他的架子一模一样,但在琉璃小灯光线的映照下,其表面却有其他架子没有的几个凸起。
知阑挡住琉璃小灯的灯光,那些凸起消失,她收回手,凸起又出现了。
“莫非,这是开启什么机关的开关?”
“不然,按下去看看?”
“不行,这私库是祖父留下的,万一这是防小贼的,那我不得被射成筛子!”
“不会不会。”知阑又安慰自己,“私库都是传给子孙的,祖父怎么可能在这里动手脚?”
“不知道这个架里子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长簪,知阑实在没忍住,摸上凸起,直接按了下去。
“咔!”知阑听到一声短促的机扩声,但架子没有什么变化。
福至心灵,她想到了弹压式的抽屉,便又微微用力按了一下。
手移开,架子里果然弹出一个浅口的抽屉。
里面是一张薄绢。
知阑把琉璃小灯放在架子上,打开了薄绢。
雍郡王府,胤(礻我)得了胤禛的允诺,又被胤禛安抚了几句,心情终于好了。
“四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明天就带表哥进宫吧。”
胤禛失笑摇头:“你又急着回宫了?”
“早去早回嘛!”胤(礻我)接话十分顺溜,倒把胤禛给逗乐了。
“行,那就明天。”
“苏培盛,你去一趟瓜尔佳府跟安宁说一声,让他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嗻,奴才这就去。”苏培盛笑着打了个千,乐颠颠出去了。
看完薄绢后,知阑的脸色十分精彩,尤其在琉璃小灯的映照下还显出了几分,嗯,诡异?
不,不是诡异。
知阑表示,这感觉很难形容,就是乍然知道了一个秘密,解开秘密的“钥匙”就在她的眼前,她很快就能得到。
甚至,她也知道这个秘密大概被藏在了哪里。
但是,那是人家的地盘,她无法自由出入。
知阑的脸色,真要找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五味杂陈吧。
她把薄绢对折好,小心收在怀里,轻轻拉出整个浅口抽屉,抽屉底部中间果然如薄绢上说的那样,嵌着一枚青玉扳指。
知阑小小心扣出青玉扳指收好,又把浅口抽屉归位,这才又拿起琉璃小灯走到了另一个博古架前。
她拿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往私库的出口走去。
“格格,您出来啦。”时芳笑着迎上去,疑惑问道,“你没有挑到合心意的宝贝吗?”
时芳好奇往私库里瞄了一眼,不能吧,里头那么多宝贝呢!
要是她能进去随意挑选,她肯定会拿到拿不下为止!
“已经选好了。”知阑把琉璃小灯递给时芳,转身锁好私库。
“走吧。”
“格格,您选了什么啊?”时芳吹灭蜡烛,好奇问道。
知阑就把匕首拿出来,大大方方展示给时芳看。
时芳:……不是!
“格格,里面那么多的珍宝您不选,怎么选了把匕首啊?”
“奴婢记得,您是有匕首的啊。”时芳是真的替知阑心疼。
她家格格也太实诚了些,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只拿了一把匕首!
可恨她在格格进私库前没有进“谗言”呐!
时芳的想法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知阑忍不住笑道:“这可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再宝贝,您也用不上啊。”
“谁说我用不上的。”知阑说道,“我用来防身的。”
她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以后,她决定抱着匕首睡觉!
回到沁鸾院,云蔷边帮着知阑脱下斗篷,边说道:“明启刚刚来禀报,苏公公来过了,他说明日辰时,让您在角门那边等候,届时带您去您心心念念的地方。”
“对了,苏公公还送了个包袱来,说是里面是件全新没上过身的衣裳,请您不要嫌弃。”
“就是这个。”云蔷把包袱拿来给知阑过目。
知阑打开包袱,果然是件太监服。
“格格!”云蔷惊呼,时芳凑过来看到包袱里的衣服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不用大惊小怪。”知阑淡定说道,“这事谁都不要说。”
“是,格格。”时芳和云蔷点头如捣蒜,她们俩嘴都很严,如果真的憋不住,就躲在房间里互相咬耳朵,绝对不会把话告诉第三个人。
知阑吩咐云蔷把包袱放在内室,她明天早上要穿,就径直去了书房。
时芳和云蔷都没有跟进去。
沁鸾院默认的规矩,格格的书房所有人不得进入。
连里面收拾打扫都是要经过格格先允许的。
知阑点燃书案上透明玻璃灯罩里的蜡烛,拿出薄绢就着烛光再次细看了一遍。
然后,她又打开抽屉的锁,拿出地图反复记忆,力求把地图刻在脑子里。
藏好薄绢和地图后,知阑回到内室,在首饰盒里找了许久,巴拉出一条素链,她微微用力扯了扯,又摇摇头放了回去。
“格格,您想找什么啊?”见状,云蔷好奇问道。
“想找串结实的项链。”
“是要挂什么坠子吗?”
“是啊,怕链子不够结实,东西丢了。”
“云蔷,我记得你是会编链子的?”
“好云蔷快给我编一条,要结实的。”
云蔷笑眯了眼,忙应承道:“奴婢给您用红绳编,编最好看的链子给您。”
“奴婢现在就去!”
到了晚间,知阑在枕头左右各放了一把匕首,握住挂在胸口的青玉扳指睡了过去。
倒是雍郡王府里胤(礻我)还在清点着他这几天攒的好东西,让伺候的人一一打包。
胤禛也不管他,看了会儿书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胤禛早早起来先去上早朝。
早朝上,康熙问到捉拿乱党的进程,胤禛全程眼观鼻鼻观心,让太子和胤禔去应对。
他的沉默康熙自然也看到了,胤礽和胤禔的回话,他也听明白了。
这两方人争了一天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捉拿乱党的事情都停滞了!
好啊,好得很!
他是想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他们倒好,功还没有成呢,先抢夺起来了!
他又看了眼胤禛,硬生生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隐忍和委屈。
是,这孩子确实委屈了。
也难为了这孩子一心为公。
他当即表示,若是胤礽和胤禔没有能力担当大任,可以退出乱党的追捕。
两人立刻跪下说他们今天上午就能拿出章程,一定会把乱党一网打尽云云。
下朝后,胤禛先回了趟雍郡王府带上胤(礻我),再去瓜尔佳府的角门接上知阑。
知阑整个人裹在斗篷里面,又用大大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太监帽,是以,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她里面穿着太监服的。
上了马车后,知阑才脱下了斗篷。
“噗!”胤(礻我)见知阑穿着太监的衣服,没忍住“噗呲噗呲”笑出了声。
知阑的大白眼就甩了过去。
胤(礻我)捂着嘴,陪笑着拍马屁:“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眉清目秀的小公公,嘿嘿嘿!”
知阑:……笑吧笑吧,给你的分红减一半!
胤(礻我)可不知道自己这一笑,到手的分红就被砍了一半。
“表哥,紫禁城里有什么好的,你怎么还对宫里感兴趣起来了?”胤(礻我)不解地问道。
他是真的不理解,在他看来,宫外才好呢,自由自在的,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又有那么多的规矩,有什么值得向往的?
“我就是想长长见识。”知阑干巴巴解释道。
总不能跟胤(礻我)说她知道了紫禁城的一个秘密,心痒难耐,知道不能彻底解密,也想先去探探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胤(礻我)那张嘴,她可信不过。
想到上次胤(礻我)兴致勃勃又神神秘秘跟她分享宫廷秘事之皇帝头上的绿帽子,知阑简直了!
这样的秘事跟她说真的好吗?
她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但是,好刺激啊!
她甚至暗暗猜测,那个顺利逃走的男人就是太子胤礽。
毕竟野史上记载的,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可不少。
关键这位玩得可花。
咦,这么一想,貌似大阿哥也……
知阑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想法摇走,宫廷秘事,这是宫廷秘事,没事别好奇,也别探究。
但是,她又看了眼撩开车帘兴致勃勃往外看热闹的胤(礻我),要是这位爷愿意继续跟她分享八卦,她也是不介意的。
有雍郡王和十阿哥领路,知阑自然是顺顺利利进了宫。
她进宫只是为了确定心里的想法,不是要惹事的,自然规规矩矩跟着胤禛,半分差错也没有。
等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就和胤(礻我)带着知阑去了御花园。
他们走后,乌雅·玛琭有些奇怪地说道:“小十什么时候和雍郡王这么要好了?”
梅香便笑着说道:“十阿哥对娘娘很是恭敬,想来是真心与王爷交好的。”
乌雅·玛琭笑叹一声:“也是小十四年纪还小,跟他四哥还玩不到一起去,不然,兄弟俩互相扶持着,我也能少操点心。”
梅香给乌雅·玛琭换了杯茶:“娘娘很不必操心,等十四阿哥长成了,没准王爷已经封亲王了。”
“到时候,有王爷照拂,十四阿哥的前程自然是一片光明的。”
这话说道乌雅·玛琭的心坎上去了,她喝了口茶,笑意在眼底蔓延。
“这里就是御花园了。”胤(礻我)背着手给知阑介绍,“你来早了些,这会而天还有些冷,很多花都没有开。”
“若是再过几个月过来,这里奇花开异草盛,争奇斗艳的,倒是有些看头,现在么。”胤(礻我)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知阑看御花园里各色鲜花很多已经含苞待放了,便故作深沉地说道:“非也非也,各花入各眼。”
“我就觉得这些花如今这般模样正是最清雅好看的时候。”
“表哥,你要是喜欢,我明日让人送几盆到瓜尔佳府给你赏玩。”
“那倒不用。”知阑连忙推辞,“我喜欢赏花,却不喜欢侍弄花草,这些花还是留在这里最好,有专门的人照顾。”
“那就听你的。”胤(礻我)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花在胤(礻我)的眼里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难看的,他也不喜欢侍弄花草呢。
果然,他跟表哥最好了,连对花草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胤禛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在旁边静静作陪。
知阑便问他:“四爷,你知道宫里最方方正正的宫殿是哪座吗?”
见胤禛和胤(礻我)同时转头看着她,知阑立刻补充:“除了太和殿,除了太和殿啊。”
妈呀,她可对太和殿没有任何想法,这辈子,她估计都没有机会上太和殿了,那传说中的金銮殿,她恐怕是无缘得见的。
“除了太和殿外最方方正正的宫殿?”胤禛皱眉,“这一时间我倒也说不上来。”
“小十,你知道吗?”
“四哥竟然不知道?”胤(礻我)有些傲娇地说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四哥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事情!”
“嘿嘿!”
“别傻笑了,赶紧说啊。”知阑催促道。
时间紧迫。她不可能在宫里待太久呐。
知阑一催,胤(礻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根据我的观察,应该是储秀宫相对来说方正一些。”
“你的观察?你怎么观察的?”知阑顺口问道。
“爬屋顶。”胤禛帮着回答。
他永远也忘不了,就因为这小子睡不着爬屋顶,他非自愿见证了一场秽乱后宫的丑事。
“你一个阿哥竟然爬屋顶,没人拦着你吗?”知阑好奇问道。
“我都是半夜睡不着,偷偷爬上去的。”
“半夜啊。”知阑怀疑地看着他,“那你的估算准确吗?”
“小看爷了不是!”胤(礻我)环胸不高兴地说道,“小爷的眼睛可是有夜视能力的!”
“这样啊。”知阑点点头,有些可惜地说道,“储秀宫属于内宫了吧,我肯定去不了。”
她能名正言顺进储秀宫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留观的秀女住进去。
但那是被选中指婚的,或者是要伴驾帝王身侧的,她可不愿意为了解开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秘密就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那宫里有弯月型拱门吗?我想去看看。”知阑又说道。
“那儿不就是弯月型的拱门吗?”胤(礻我)指着御花园不远处的小门说道,“穿过月亮门可以直接去储秀宫。”
“平时,这里基本都是关着的。”
“我过去看看。”知阑说道。
胤禛与胤(礻我)对视一眼,同时跟了过去。
知阑看着月亮形的拱门,又踮脚起脚,丈量了一下高度。
此时她脑海里的地图已经填上了月亮门和储秀宫,还有五处空白。
这秘密确实不好解开呐。
主要是藏秘密的地方是紫禁城,这要是在京郊,她就直接开挖了。
剩下的几个形状,指向性太强,知阑就不敢再问了。
以胤禛多疑的性子,恐怕他现在已经对她入宫的动机产生了疑惑了。
横竖,这趟进宫也没有白来,等回去,她试着推算一下,看能不能把埋秘密的具体地点推算出来。
“又下雨了!”胤(礻我)摊手接了几滴雨丝,“表哥,我们去围廊躲雨吧,这雨眼看着要大了。”
“快点跟我来。”
还好雨不大,三人跑到围廊下的时候,只是略微沾了雨丝。
胤(礻我)是个不拘小节的,直接拿袖子擦脸上的雨水。
“咦?”他忽然定定看着知阑。
“怎么了?”知阑莫名其妙问道。
胤(礻我)伸出手指,在知阑侧边下颌处轻轻抹了一下。
随后他“嘎嘎”乐起来:“哈哈哈,表哥,虽然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拘泥于小节,但你也要把自己捯饬干净一些啊。”
“你看。”他伸出手指,“你下颌那边都能搓出泥水了!”
神他妈的泥水!还是搓出来的泥水!
等等!
她的妆化了?
知阑又是着急又是尴尬,拿袖子挡住脸,气急败坏说道:“我要出宫回家!”
胤禛厉眼就往胤(礻我)扫过去。
胤(礻我)讪讪着摩擦了下手指背到背后:“表哥,我跟你玩笑呢。”
“那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脏点就脏点,没事的。”
知阑:……你!还!说!
她微微放下些袖子,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胤禛:“王爷,我想回家了。”
胤禛对上知阑的眼睛,不由怔愣住了。
从前没有发现,原来安宁的眼睛长得这样好看!
“王爷?”知阑眼中露出疑惑,轻声唤道。
胤禛瞳孔微缩,他不正常!
刚刚看着安宁的眼睛,竟觉得安宁唤他的声音像是女子!
胤禛清了清嗓子,视线却没有移开,他温言说道:“别听胤(礻我)一惊一乍的,你脸一点也不脏。”
“赶紧把袖子放下来,这样闷着不难受吗?”
知阑硬着头皮放下袖子,微微侧头避开了胤禛的视线,她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委屈与惶恐:“王爷,我想回家了。”她再次说道。
此时的胤禛却看着知阑眼尾到下颌之间的一丝玉白肌肤发呆。
是,阴雨天光线不对,他看错了?
为何他会觉得这玉白才应该是安宁真正的肤色?
“王爷?”知阑眼神闪了闪,她的脸真的花了?
胤禛回过神,收敛了情绪,笑着说道:“下雨了,宫里行走不方便,我送你回去。”
“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进来。”
“多谢王爷。”知阑瞟了眼胤禛。
是错觉吧?
为什么她觉得胤禛说话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算了,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四哥,表哥,你们这就出宫啦?”胤(礻我)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那宫里就又剩我一个人了。”
胤禛没好气地说道:“少做这种可怜的姿态。”
“昨儿还听你念叨你八哥九哥呢,不是还带了老些东西送给他们吗?”
“怎么到了这会儿,宫里便只剩下你一人了?”
“嘿嘿!”胤(礻我)讪笑着挠了挠光脑门,“我说得可怜些,四哥你不就会惦记着我,快点带我出宫去玩了吗。”
“行了,你赶紧回去,这几天好好读书表现,时机到了,我自然把你领出去。”
“知道了四哥,那我走啦。”胤(礻我)跟知阑挥了挥手,“表哥,回见啊。”
知阑笑着挥手:“回见。”
胤禛一招手,苏培盛和伺候胤(礻我)的小太监便小跑着过来。
胤(礻我)走出围廊,小太监立刻把伞举高伺候着胤(礻我)离开。
胤禛接过苏培盛手中的伞,对知阑说道:“咱们也走吧。”
“王爷,我来撑伞吧。”她倒是还没忘记自己今天的角色是胤禛身边的小太监呢。
知阑伸手,胤禛便把手里的伞递了过去。
知阑很担心自己的马甲是不是保不住了,很有些心神不宁,微低着头不敢和胤禛对视,接伞的时候没注意,直接握上了胤禛的手。
“抱歉。”知阑立刻移开手,接过伞安安静静跟在胤禛身后走出了御花园。
胤禛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心思却有些散乱。
安宁的手,也太软和了些。
还有安宁脸上肤色的差异。
他不是不知人事的毛头小子,不会像小十那样,以为知阑是没有把自己打理干净。
小十手上沾染的颜色不像是他调侃的泥水,到更像是,胭脂,用来掩盖原本肤色的胭脂!
胤禛忽然挺住脚步,知阑失察,整个人差点撞了上去,好在及时停住了脚步,但举着雨伞的手还是撞到了胤禛的肩膀。
“哟,小爷,您哪里会干这伺候人的活计,要不,还是让奴才来把。”苏培盛恭敬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宫门。
胤禛接过雨伞,笑着对知阑说道:“今日得闲,咱们一起走走?”
知阑:……想,早点回去,不然,先给面镜子照照也行。
不等她回答,胤禛就先开口说道:“走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撑着伞在雨中漫步了。”胤禛感慨地说道。
“王爷贵人事忙。”知阑微微垂着头,回道。
她的脸被帽檐挡住,胤禛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脸。
胤禛眼中疑惑更深,他在安宁这个年纪的时候,声音也是这般雌雄莫辨吗?
紫禁城里是没有秘密的,胤禛和胤(礻我)游御花园跟一个小太监说说笑笑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毓庆宫胤礽的耳朵里。
不过这回,他倒没有摔摔打打发脾气,而是颇为不屑地说道:“老四倒是出息,这样的作态,是在向皇阿玛表达不满吗?”
索额图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老臣倒觉得,雍郡王行事不会无的放矢。”
他抚了抚胡子:“不若太子殿下派人去查查这小太监的来历?”
胤礽冷嗤一声:“有什么好查的。”他看了伺候在旁,眉清目秀的小凌子一眼,“咱们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捉拿乱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