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安见状,忙当和事佬:“星洲,你还是去吧,余长老找你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贺星洲去的不情不愿,懒散地对着余飞沉道:“找我什么事?”
余飞沉也没动怒,只是淡淡道:“我日子不多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件事,你务必记牢。”
贺星洲一愣:“你在说什么,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余飞沉道:“在你们那里,我应该是个死人了。”
贺星洲:“你......”
余飞沉安然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不是件好事,可又不甘心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了很多,贺星洲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最后,余飞沉道:“千年之后,流云宗的掌门......务必是你,决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贺星洲:“掌门是我师尊印永春,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掌门,我为什么要担这个责任!”
余飞沉道:“他若仙逝,你必即位......否则......天下必有大难!”
贺星洲从来不想担什么责任,他只想做个闲云野鹤,逍遥人间。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我又凭什么要按照你安排的来,你无权替我做选择。”贺星洲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睛。
余飞沉一声长叹:“罢了,一切交给命运。”
“余长老,又有魔物攻进来!”小印喘着粗气跑进来,再也不顾什么礼仪,示意余飞沉跟他走。
余飞沉将一些册子塞到贺星洲手中:“你拿着,这是我修炼多年的一些心得,总是有些用的。”
贺星洲将那些东西胡乱扔进储物戒,满脸慌乱地回去找江寻安。
江寻安还在原地,望着被灰色雾霭遮住的天际,心中隐约觉得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贺星洲去了很久,终于赶回来,然而他脸上的神情不太对,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就拽着江寻安走。
江寻安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贺星洲道:“那东西又来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魔物兵团就攻进了宗门,这一次的进攻比上次来的更为猛烈,流云宗几乎被摧毁了一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贺星洲拉着江寻安,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望着江寻安说:“躲起来,哪儿也别去。”说着,就在他周围下了一个法阵。
“应该能撑一会儿,你待在这里应该暂时安全。”
江寻安却摇了摇头:“现在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不想一个人躲在这里。”
虽然江寻安极力克制着,但从他颤抖的手指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安,并不是惧怕,只是他恨自己太弱,他像是贺星洲的附庸,离开他什么也不是。
贺星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紧我。”
贺星洲解下自己身上的剑递给他:“这把剑你拿着,待会儿我可能无暇顾及你,遇到敌人你能躲就躲,也别硬上。”
他讲的这些不用说江寻安也知道,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二人逆行而上,一路上见到弟子死伤无数,却是没有再看到什么魔物的身影。
走了没两步,那路边上倒着的,不是小印吗?怎么连他也中了招?
小印捂着伤口躺在路上,贺星洲忙问:“余......师尊呢?”
小印道:“余长老他......孤身一人将那些魔都引了过去。”
“在哪?”
小印指了指后山,那是他们来的地方,也正是那把剑所在之地。
贺星洲喃喃道:“他对我说,他的日子不多了。”
江寻安拍了排他的肩膀:“先找到他再说。”
贺星洲木楞地点了点头,他速度太快,江寻安都快追不上他。
等过去的时候,只见到贺星洲呆呆地望着天上,江寻安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石槽上面插得剑早已不见了踪影,更确切的来说,那一块地方都被削平。
江寻安被半空之中的余飞沉吸引了目光,更被他手中的剑吸引了目光,那是一把极窄极薄的剑,然而剑锋上萦绕点点寒光,有一股肃杀之气。
余飞沉手执利剑直直的对上那魔物。
他对面那东西并没有实体,虚幻极了,就是剑痕划在它的身上也不过是划过一片空气。
它是由灰色雾霾聚合而成,形成饕餮模样,那些雾气不断地扩大,好像要将目光所及之处的天空全部覆盖,让人再也见不到青天白日。
也难怪它如此狂妄道:“流云宗的小子,你能耐我何?”
余飞沉冷冷道:“你今日必死。”
“死的一定是你!”雾气顿时将他周身裹住。
江寻安眼睁睁看着余飞沉的身影消失在灰色雾气之中。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
江寻安注意着身旁贺星洲的情绪,他却表现的异常平静,说道:“我的剑,给我。”
江寻安知道这个时候劝他也劝不住,双手将剑还到他的手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注意安全......”
就在剑握在贺星洲手上的时候,那团吞噬余飞沉的雾气在一阵剑光之中化为乌有。
余飞沉竟然只出了一剑!
那一剑似曙光万丈,纷繁剑影斩破灰暗的天,叫灰色雾气无处遁形,悉数斩于剑下。
贺星洲满脸地不可置信,他瞪大了双眼,余飞沉使得竟然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碎玉幻光诀!
他呢喃道:“剑法的创始人竟是他……”
灰色雾气和余飞沉手中的剑纠缠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眼花撩乱,完全看不清楚。
余飞沉越挫越勇,完全没有一点力竭和泄气的样子。
不该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再厉害的修士,也不会如此。
他竟然一点后手也不给自己留,剑招用尽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灵气,要么生,要么死。
连江寻安都看了出来,道:“他想要......同归于尽......”
说不清楚过了多久的时间,等到天上的灰色雾气不见时,天晴了。
站着的人只剩下余飞沉一个。
然而他摇晃了两下,便“嘭”的一声摔倒在地。
贺星洲想要去扶他,他却摇了摇头:“不必白费力气,我大限将至。”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沉默。
余飞沉慢慢抚过手中的剑,就像抚平时间的皱褶。
他咳了两声,声音像破烂的风箱:“此剑名唤‘岁寒’,乃是开宗老祖留下的东西,与其让它不知所踪,不若给你吧。”
他对着贺星洲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郑重地双手奉上那剑。
“接着。”
贺星洲满脸凝重,尽管知道接下这把剑,就等于多了一份责任,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前。
只听余飞沉高声道:“作为流云宗的弟子,一定要守护好宗门,就像守护自己的家那样。”
贺星洲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
那把横跨千年的古剑终于落在了贺星洲的手心。
“我辈义不容辞!”
余飞沉口中的鲜血流得更甚,“好好好,不愧是我流云宗的弟子!我死而无憾了!”
江寻安在一旁看着,竟然心中悲哀起来,余飞沉丢了一条命,他贺星洲得了一把剑,和主角的人生相比,他们这些人只配做他脚下的尘泥。
余飞沉涣散的目光看向江寻安,又把他在跟前:“你过来。”
江寻安虽然不明白叫他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上前。
余飞沉在他眉心一点,江寻安感到皮肤有点刺痛。
余飞沉也没有说他这样做的用意,随即收回了手。
脑海之中,只听到余飞沉的声音传来,“可保你神魂不灭,人生广阔,你还是看开些为好。”
江寻安愣在原地,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随着天空中一声破裂声,一道巨大的漩涡出现的天空之中。
“东西都给你们了……”余飞沉在闭眼之前说道,“你们……走吧……”
贺星洲当即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他面色沉重,磕完头起来后,额头上都流血了。
走之前,江寻安回头看了一眼,晴空下,余飞沉早已闭上了双眼,他脸上却依旧笑着,那笑容里充满着希翼。
二人一起踏入漩涡之中,离开这个停滞了很久的地方。
只是他们又回到了刚开始来的地方,但是周围的破烂建筑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片空荡荡。
周围什么也没有。
一时间,二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
余飞沉到底当了贺星洲一段时间的师父,他伤心难过死正常的,按照贺星洲的性子,现在还是什么都别做为好,江寻安在旁边也不说话。
过了半天,贺星洲居然主动开口了。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问江寻安:“你说,他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秘境中的东西能不能当真?”
江寻安指着他手中的剑:“看你手中的剑,应该是真的吧。”
贺星洲细细打量那把剑,摸了摸剑柄出看到上面刻的“岁寒”两个字。
江寻安道:“此剑非同寻常。”
贺星洲:“我会好生收着的。”
江寻安总觉的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
“我们是不是把妙萱她们给忘了?”
贺星洲道:“应该也出来了吧,那地方的幻象从余飞沉死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再说人家妙萱可是筑基修士,她身边还跟着个老实人邵思远。”
江寻安:“……”
贺星洲:“你很关心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