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安往前跑了几步,就被人隔空抓住后领,将他往地上重重一摔。
他瞬间被摔得眼冒金星。
他祖宗十八代的,自从上了流云宗,他就没遇到过好事。
贺星洲过去把江寻安扶起来,怒目直视着他们:“一群孬种,有本事单挑,这么多人围着算什么本事!还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这群人中的头头叫戴鸿光,是世家大族的人,这群人以他马首是瞻,被人天天吹捧的狂妄至极。
戴鸿光道:“你没什么本事也能当亲传弟子,兄弟们就是看不惯。至于你说的无关的人,那不是你背上山的人吗?说不定是你和他做的局,欺骗掌门破格把你提拔为亲传弟子!”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戴鸿光道:“今天兄弟们就让你长长教训!”
贺星洲被人说两句就怒气上头,抽出手里的剑,想要和他们硬碰硬。
江寻安眼皮一跳,抓住贺星洲的胳膊:“星洲,别逞强,你听我的。”
他是不是傻,这么多人光靠肉搏都能赢,他还想硬抗。
听到“星洲”两个字贺星洲眉毛挑了挑,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然而贺星洲这次并没有听劝,江寻安的套路对他不管用了。
他走上前去,一脸无畏。
江寻安抓进他胳膊不放:“走啊,他们这么多人你打得过吗?”
贺星洲还以为是在村子里,凭蛮力就能赢吗?
贺星洲推开他的手,让他躲到一边去:“我从来没有被人欺负到跟前过,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江寻安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是这些内门弟子的对手,忙躲到一旁的树干背后去。
贺星洲只这小子仗着自己是书里的主角天不怕地不怕,不顾江寻安的劝导,走上前去。
江寻安刚刚躲好,几个人便一起围上,贺星洲一个人单挑他们打了起来。
他们使的功法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江寻安看都看不清楚。
经常打架的人都知道,要先抓个人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面对这么多人,贺星洲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一把冲过去,只抓着戴鸿光一个人薅。
贺星洲上了宗门新学的各类法术,什么咒术灵力全都打在他一人的身上。
虽然他也挨了不少揍,但是那个戴鸿光受的伤更重。
戴鸿光哀嚎连连,大喊:“快把他给我拉起来。”
然而把他给打完后,贺星洲不按常理出牌,马上扭头就跑,过去牵着江寻安跑。
江寻安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他牵住了手,就像还在枣溪村时那样。
跑着跑着,贺星洲突然侧头对他说:“你待会儿,抱紧我。”
江寻安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戴鸿光高声喝道:“别让他跑了!”
光是跑自然是不行的,大家都是修仙的,没跑几步就会被赶上。
贺星洲揽住江寻安的腰,使出刚刚学会的御剑飞行术。
流云宗禁止内斗,被抓住了,绝对少不了惩罚,戴鸿光被打了也不敢说,也没处撒气。
这下他跑了也没人能抓住他们。
江寻安心想他还挺聪明,原以为他只是莽着干。
贺星洲其实才刚刚学会御剑术没多久,就能自己御剑飞上天。
江寻安心中一阵凄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正式的弟子,学会这么多功法。
他心中感慨万分,却不得不承认贺星洲天赋异禀的事实。
贺星洲说:“我虽然才学御剑术没几天,但是你不要怕,是不会掉下来的。”
江寻安从后面抱着他,随口“嗯”了一声。
就算是掉下来,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与其惶惶不安,不如把心放宽。
感到身后的人紧紧抱着自己,贺星洲莫名紧张,心跳不断加快,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明明他又不害怕掉下来。
要越过山崖,回到流云宗正殿的时候,他脚下的剑突然直直地坠了下来。
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不得死。
江寻安往下望了一眼,受到惊吓,条件反射性的紧紧地抱住贺星洲。
二人一起坠落到山崖下面。
江寻安感到自己正疾速坠落,一时间惊吓又恐惧,死亡的威胁是如此令人胆战心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贺星洲“咳”了一声说:“下来。”
江寻安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紧紧的抱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松开了手。
原来刚才他们飞过禁飞区,飞行术失效了。
这里是宗门里的思过崖,专门给犯了错误的弟子在这里忏悔。
江寻安松开得太急,差点摔了一跤,贺星洲忙拉着他。
这才短短几个月,贺星洲的修为又长了这么多,要再过个几年,他和贺星洲可就是真正的云泥之别。
江寻安心中所想,贺星洲并不知道,他问江寻安:“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江寻安说:“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会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觉得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就想着过去看了看。”
听到他说为了自己才过去,贺星洲明明心里很得意,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能出什么事,他们那些孬种没一个打得赢我。”
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贺星洲就经常打架,打的脸上挂彩,像只小花猫。
江寻安心情好的时候见到他就给他上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当做没看见。
不过眼下却是不能装作没看见了。
江寻安貌似关怀地问他:“你有药吗?你脸上受了伤我给你擦擦。”
“小意思,这点伤算什么——”贺星洲突然想到了什么,画风一转,说话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从宗门发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瓶药来,“你帮我……擦擦吧……”
江寻安没见过那种可以储存器物的东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贺星洲马上将那戒指取下来,江寻安接过来看了看,只见戒指环内刻了他的名字“贺星洲”。
看完之后,江寻安将戒指还给他。好东西,可惜不是他的。
贺星洲是怕疼的,江寻安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他还是龇牙咧嘴地“嘶”了起来。
又怕疼又爱打架,贺星洲这人没救了。
贺星洲眼里有泪花,又不想让江寻安看见,觉得丢面子,忙低头把那花儿抹去。
江寻安故意说道:“你别动,药还没上好。”
贺星洲擦完了眼泪,眼眶还是红红的,他说:“我东西掉了低头捡捡。”
江寻安问他:“掉了什么?”
贺星洲:“没什么。”
江寻安:“是不是小珍珠?”
贺星洲:“你!”
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果然还是年纪小,一被逗就生气。
江寻安给他上完药,把药瓶还他。
贺星洲扭捏地说了声“谢谢”,这是还在生他气呢。
江寻安起身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能够上去的地方,问他:“我们该怎么上去?”
贺星洲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江寻安笑道:“星洲,你这么厉害,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吧。”
他就是爱听软话,贺星洲扬了扬下巴,又道:“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按照惯例,会有弟子每日在山里巡查,我们等到他来的时候就行。”
“哦。”
他们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等着。
贺星洲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子儿:“你早这样正常一点不好吗?非要惹我生气?”
江寻安心下道,你什么意思?还要我惯着你吗?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口,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可是亲传弟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求着人家办事了!
一待就待了几个时辰,别说看到人连只鸟都没有看到。
江寻安肚子饿了,他对贺星洲说:“我去找点吃的。”
“诶,不用去,”贺星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他都给了江寻安,他说,“这是辟谷丹,吃下去一整天都不会饿。”
修真界的好东西还真是多,江寻安尝了一口,甜甜的糖丸味道,修真界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东西,他竟然连见也没见到过一次。
江寻安眼中一暗,他要是四灵根都要好上许多,怎么偏偏就是废物五灵根呢?
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河沟,也不知道有没有泥鳅。
贺星洲说:“我们枣溪村也有这样的一条河沟。”
江寻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贺星洲:“你还记得不,那次晚上我们两个去摸泥鳅,摸了一晚上,把人家田里的泥鳅都摸光了。”
江寻安:“我才没摸一晚上,是你说看那家人不顺眼,给他们一点教训,摸完泥鳅全部放在邻居的田里去了。”
贺星洲:“就是你和我一起做的,虽然后半夜你没有在摸,但是你也没走啊。”
江寻安:“我要是走了,你被抓住,那我也要跟着遭殃。”
“我是那样不讲义气将人抖出来的人吗?”贺星洲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江寻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贺星洲最讨厌他这个态度,比骂他还令人难受,“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跟他待着的那几年,江寻安就知道,贺星洲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不用管他。
贺星洲说的巡逻人,到了晚上江寻安也没见着。
天色已然昏黑,倦鸟归巢。
“看来今天我们是出不去了。”江寻安道。
“可能今天已经巡过了,等等明天就好啦。”贺星洲看起来有些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打了架的原因,精神不是很好。
晚上山里很冷,江寻安找了点干柴点燃取火。
可能是修仙的缘故,贺星洲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还把外袍脱下给了江寻安。
“你穿着吧,我一点也不冷。”
那淡绿色的外袍做工精致,按照他当杂役的俸禄,就是攒上一年也买不到。
而且这是亲传弟子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江寻安见好就收,将那人人都想要穿的亲传弟子服披在身上。
明明灭灭的篝火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都是谈起以前还在枣溪村时的旧事。
对于江寻安来说,那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村子里人多,心眼也多,他还和他那吝啬鬼一般的叔嫂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生活。
日子过得繁忙又无趣。
然而在贺星洲的口中,一切却都是那么的有乐趣,他总是喜欢说“我们”,好像他和自己一起干过很多事情似的。
贺星洲又絮絮叨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
他还想继续说着,却瞧见对面的江寻安在跳动的火星中阖上了眼。
贺星洲隔着火星子看他。
江寻安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贺星洲出手,想要触碰他的眉心,抚平那道皱褶,却在伸手时被飞溅的火星烫到,缩回了手,暗想自己刚才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