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倒V开始·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三)

    林梅和高允主动守着上半夜, 下半夜由慕怀君和张飞鹏来。

    天亮的时间迟了几个小时。

    慕怀君站在窗户边一直盯着天边,这会儿已经翻起一层鱼肚白, 太阳很快就会爬上山头迎来白天,眨了眨干涩疼痛的眼睛,他疲惫不堪的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这时,突然乍起的一声尖叫刺进耳朵,让他感觉脑袋似乎更疼了。

    转眼看向隔壁。

    正是一阵躁动慌乱, 说话声怒吼声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不能安宁。

    张飞鹏被刚刚那一声尖叫吓得瞌睡都给吓没了,下意识的问道:“有人死在对面了……?”

    “应该吧。”慕怀君有些说不准,昨晚隔壁肯定也有人守夜,可一整晚都安静得出奇,上半夜高允和林梅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动静,他后半夜几乎都在窗边, 也没注意到什么奇怪的身影进出隔壁院子,boss若是真的动手那靠的什么法子才能如此悄无声息?

    门外一阵慌里慌张的脚步声。

    高允起身开门往外看, 和他住一间的那青年一脸的青白冲上来,两人正巧打了个照面。

    “发生什么事了?”高允把身子又挪出去一点, 问道。

    慕怀君从高允身后走出来, 抬头观察着青年。

    比起恐惧,青年倒显得慌乱更多一点。

    “有人失踪了?”如果是有人死在当场,估计就不是这表情了, 特别对于曾经生吃过人肉,看到过最可怕血腥场景的青年来说, 真要有人惨死现场他估计都能崩溃了。

    “嗯。”青年迟疑的点了点头:“那个女的……和我一起被救回来的那个……”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听着心里都不好受,慕怀君追问:“现场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青年摇了摇头, 天一亮赵旸就点人数,他们也不全是呆在一个房间里,实在是房间太小,全部人挤在一块的话出什么事根本没有活动逃脱的空间,所以那姑娘和那对情侣呆在一个房间,今早上的尖叫声是那对情侣里那个女的发出来的。

    等他们闯进屋子,就看到一张空了的床上,有一道扭曲的黑色痕迹。

    “黑色痕迹?”

    “嗯。”青年回想,抬手比了比:“像是某种黑灰,长长一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慕怀君低头沉思。

    青年怯怯的观察着两人,忐忑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啊。”高允随口答了一句。

    青年惊慌不定的上前几步:“我能和你们在一起吗?”

    慕怀君微微蹙眉,青年此时就似惊弓之鸟,任何一丁点的动静都能让那紧绷的神经断裂崩溃,他们这边已经有一位伤患,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肯定是顾不上这个人的,可赵旸那边发生的事,也只能从青年这里探听一二。

    如果可以,在如此紧张的现状下,他并不想去接触赵旸。

    青年眼看着两人无动于衷,心里有些绝望。

    “过来吧。”简单的三个字仿佛一棵救命稻草,撑起了青年逐渐崩溃绝望的世界。

    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差点左脚踩右脚摔一个脸着地。

    高允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神情复杂。

    想之前刚刚认识的时候,这个人阳光俊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冲劲,可此时呢,神情憔悴身子虚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把人带进屋内关上门。

    张飞鹏看见青年眉间就皱起一个疙瘩。

    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待见这人,那天救他虽是他们自愿的行为,可经历的那些恐怖之事却让张飞鹏不由得有些迁怒他,更别说事后这人一副打击过重再也撑不起来的虚样,真是越看越烦。

    轻轻哼了一声,张飞鹏满脸不耐烦倒也没多说什么。

    青年被扶着坐在凳子上,慕怀君靠在床边,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家义。”他扭着自己的手指,眼神躲闪游移,坐立不安。

    “为什么会跑回来?那边不是人更多?”

    遇到这种事,人更容易扎团的凑在一起来寻求安全感。

    “我觉得……那个赵旸有问题。”青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我觉得他……不是很在意我们其他人的命……”

    慕怀君微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

    有些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变得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和辨别能力,而有的人因为怕反而会变得更加敏感更加小心翼翼,显然钟家义就是后者,他警惕防备着周围的一切,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拥有一种对危险特别敏锐的直觉。

    很显然,他的直觉没有错。

    赵旸这人,心里盘算的东西,可比boss杀人还要可怕。

    “我想赵旸有提到过我们吧。”慕怀君坐到张飞鹏旁边,一派从容镇定:“你该知道我们招惹了boss,先不说我们的行为是否直接造成其他人的死亡,就我们自己而言危险可不比和赵旸在一起少,甚至更危险。”

    钟家义紧抿着唇,离得近的高允似乎听到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知道,但我不想再那么等死,我会疯的!”

    突然爆发出来的低吼吓了三人一跳。

    张飞鹏忍不住瞪他一眼。

    “行。”钟家义的悲惨模样和凄厉的怒吼并没有引起慕怀君什么共鸣,他只冷静的交代着:“今天白天我们还会趁着机会出去巡查线索,你就留在屋子里帮我们照顾林姐,不要再和赵旸接触。”

    钟家义粗粗的喘了几口气,点点头。

    慕怀君给了林梅一个深晦的眼神。

    林梅大概明白慕怀君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

    事不宜迟,三人出门下楼,院子里正好撞上玲玲。

    玲玲对着慕怀君灿烂一笑,这会儿慕怀君才想起来,昨天自从玲玲走了之后便再也没遇见过,忙于逃命和搜查线索也忘了这个NPC好像给他送了一个任务,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不走心的笑:“早上好。”

    “哥哥早上好。”玲玲一蹦一跳的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一收,瞪大双眼嘟起嘴巴,娇嗔道:“哥哥昨天都去哪呢~都没有给玲玲带肉回来,听说还把朱三叔和阿月姐姐惹生气了!”

    慕怀君心一提,没搭话。

    身后张飞鹏和高允也紧张起来,落在玲玲身上的目光有些刻意的审视。

    “哥哥最好还是别出去哦~”玲玲俏皮的眨眨眼睛,踮起脚尖在慕怀君耳边说起悄悄话:“三叔和阿月姐姐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这会儿要不是哥哥还在我家里,他们可能已经找上门来要惩罚你呢~”

    慕怀君被耳边拂过的气息激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连忙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玲玲背起双手,故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啊,吓到哥哥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啦~不过我还是建议哥哥最好不要出门哦~”

    眼前的小姑娘肤色微黑,一双眼睛大大圆圆水灵灵的,灿烂的笑容总是如小太阳般热情炽烈,慕怀君看着她,眉头忍不住轻轻蹙了一下,清晨的阳光落了下来,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此时他的心里却止不住的发凉。

    纯真美好的笑容之下,是否隐藏着冰冷刺骨的恶意?

    “我先出门咯,哥哥再见。”玲玲自顾自的说完,似没看见三人逐渐冷下来的脸色和防备的举动,似一只欢乐的小兔子,提着篮子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这个小女孩,好奇怪。”等彻底听不到小姑娘哼唱的欢快歌谣后,高允才敢出声。

    “她那个笑我越看越惊悚!”张飞鹏搓了搓胳膊,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差点没忍住给她一耳刮子。”

    “走吧。”慕怀君只能暗暗警惕,不论这个玲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都不宜与她产生矛盾,他们还需要玲玲家的房间作为暂时休整的安全之地。

    但这种平衡想来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们必须加快动作了。

    来到朱三叔家里,三人扒墙头往里看。

    磨刀声从土楼里传来,慕怀君仰头看向二楼那个紧锁的房间。

    关于那个奇怪的房间慕怀君有提前和几人说过,如果和阿月家情况类似的话,他们要寻找的重要道具应该就在其中,可问题就是钥匙在哪?也被boss贴身放在身上吗?阿月一个女人他们都折腾不过,朱三叔那么粗壮的体格和巨大的力气,他们没有一丝胜算。

    “咋整?”张飞鹏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慕怀君从墙上滑了下去,垂眸沉思。

    每个boss都有一些特别的能力,只要封锁住这些能力便可有效降低boss的危险度,阿月的能力是靠着眼睛和院内那种奇怪的花散发的古怪气味释放的魅惑能力,一把辣椒面成功破解难题,那朱三叔呢?

    那晚上放在火炉上烤得香气四溢的肉……第二天那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全肉宴……

    灵光一闪,慕怀君伸手一扯两人。

    “我有个想法,需要验证,肯定有危险,需要有人将朱三叔给引出来溜着他。”

    ……

    张飞鹏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大喝一声:“喂!猪头!滚出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刀声骤然一停,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紧接而来。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门里挤了出来,直撑得门框支撑不住发出脆弱的咯吱声。

    张飞鹏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生怕他把这幢危楼给直接挤塌了。

    刀锋冷光凛凛,朱三叔阴冷的目光落在张飞鹏身上,鼻孔大张狠狠的喷出一口气来。

    厚厚的嘴唇咧开,露出一嘴黄牙:“你们还敢来?!可是来赔我的肉?”

    张飞鹏提起大吼:“赔你爹啊!”

    朱三叔气急,庞大的身躯气势汹汹的冲撞过来,张飞鹏头皮发麻,转身撒腿就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回头直嚷嚷:“肥猪!你特么有本事就追上来砍死劳资啊!”

    第024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四)

    两人轰隆隆离去, 慕怀君给高允使了个眼神。

    高允点点头,快速钻进二层小楼里, 准备去把所有能搜的角落全给搜一遍,寻找钥匙的踪迹,慕怀君则是转身进了土楼,拉开一层的灯,目光落在火塘上方的腊肉上,朱三叔有了新材料, 很快就把新鲜的肉给处理干净,切成一块一块的挂在火塘上面一边风干一边烟熏。

    慕怀君走过去,拿下几块老腊肉。

    添了些柴火将火燃得更旺,把肉架在火上来回翻转炙烤。

    慕怀君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肉心里有些急,希望张飞鹏能坚持得住!

    古怪又诱人的浓郁香气很快从肉块上溢散出来,令人心慌的饥饿感让他忍不住的直吞咽口水,也顾不上到底熟没熟, 慕怀君提起三块肉就往外冲,一路直接冲到大路上, 目光环视周围寻找着张飞鹏的踪迹。

    通向村口的那段路,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那头而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 张飞鹏已经带着朱三叔从晒谷场跑到了村口, 又从村口跑了回来。

    朱三叔仿佛不会累,一直坠在张飞鹏的身后没有被甩脱。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张飞鹏已经可以听到对方那粗重的呼吸就在身后。

    双腿越来越沉重, 呼吸越来越急促,因为氧气的缺失眼前都开始发花, 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休息,再好的体能在这时候也发挥不出来。

    “张飞鹏!”一声大喊砸在张飞鹏混沌的大脑上。

    骤然清醒, 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凉气从后颈刮过。

    “!”不敢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张飞鹏发足狂奔!

    【恭喜玩家张飞鹏激活天赋:小袋鼠自动为您接单啦~】

    【恭喜玩家张飞鹏激活技能:订单要超时啦!】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以往听着烦躁的说话声此时如同天边而来的仙乐,张飞鹏没多想这声音从何而来,只是常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让他本能的心里一急,迈动的双腿更快了点,等回过神来才顿觉身子变轻了很多,一旁躲在草垛之后的慕怀君,眼看着张飞鹏突然爆发了潜力,拉开与朱三叔之间的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刀子都是擦着皮过去的!看得他心惊胆颤!

    张飞鹏暂时脱离危险,这手里的肉也就先留着,高允出现在巷子口的位置,慕怀君从草垛后走出来,让他瞧见自己在哪,高允抬起双手不断的摇晃着,慕怀君知道了他的意思,房子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没有找到钥匙所在。

    这般看来,这钥匙有很大的可能性在boss身上。

    张飞鹏回了点劲儿,轻松不少,也不闷着头的只知道往前跑,倒是绕着晒谷场溜起boss来,朱三叔的体力也不是无穷尽的,现在有些累了,浑身上下汗如雨下,跑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一步一脚踩得沉重艰难。

    朱三叔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短袖黑色大裤衩,胸前系着一块布满脏污的白色围裙。

    手持一把大菜刀,恐怖片里典型的屠户形象。

    身形一晃,靠着草垛和树干遮挡,从眼前不远处追着张飞鹏跑过来的朱三叔并没有注意到慕君怀的踪迹,慕怀君的视线快速从朱三叔身体上上下下扫过,膘肥体壮层层圈,那小小的钥匙要是塞在哪层肉里谁能找得着!

    又一圈,慕怀君这次没盯着那一层一层的肉意图寻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白色的围裙翻飞,他注意到围裙的下端有一个大口袋,要装些什么带在身上的话这个口袋正好……这只是一时没有任何线索支撑的猜测,但如今任何猜测都值得他们去冒险验证。

    张飞鹏技能持续时间已经差不多结束。

    腿还在下意识的跑动着,但身子却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在地,半天不过挪动了短短一段距离,身后朱三叔虽然也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长大的嘴喘得整个晒谷场都听得到,但依旧坚定执着的朝着张飞鹏走过去。

    张飞鹏是彻底没了力气,脑中胀胀,眼前突然一黑就跪了下去。

    眼看着朱三叔抬起菜刀,一步一挪过去准备了解了猎物性命,慕怀君从躲藏的草垛后窜了出去,站在晒谷场的正中央,朝着朱三叔大喊了一声:“猪头!看看我这里有什么!”

    朱三叔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过来。

    充斥着怒火的视线比天空中落下的阳光还要灼烈,乍然对上这般凶狠又杀气凛冽的目光,慕怀君惊觉一阵凉意从后脊背上滚过,隐隐的吞咽了一下,他死死的盯住朱三叔,连张飞鹏都不敢看上一眼,心脏急速的跳动着,生怕这朱三叔不上钩。

    朱三叔如实质般的视线缓慢移动着。

    慕怀君额头冷汗顺着脸侧缓缓滑落,这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让他备受煎熬。

    要说这距离,张飞鹏与朱三叔不过几步,而慕怀君所站之地却与朱三叔几乎隔了半个晒谷场,若是他的猜测错了,此时体力耗尽的张飞鹏必然为此丢掉一条性命,但朱三叔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注视,让他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欣喜。

    又往前走了几步,手中提着的肉在眼前使劲晃了两晃。

    之前还滋滋冒油的烤肉这会儿也冷得差不多了,但那股浓郁的勾人香气却并没有减少半分,慕怀君强忍着腹中一阵一阵传来的饥饿感,打起精神时刻关注着朱三叔的动静,朱三叔似在做着艰难抉择,一边,是不知死活几番挑衅他的猎物,一边,是令他垂涎三尺补充能量的美肉……

    慕怀君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眉头微微一蹙,这般僵持下去对他们可没好处。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高允趁着这绝好的机会,慢慢从另一头靠近张飞鹏。

    可张飞鹏这会已经半晕半醒,高允那小身板可搬不动张飞鹏,只能扣着手臂往外拖,这动静不小,朱三叔猛地的一回头,眼看着就要朝着张飞鹏走过去,慕怀君念头急转,厉喝一声:“猪头!你确定你不吃?!”

    朱三叔动作一停,又看了过来。

    慕怀君将手中的肉狠狠掷在地上,末了还抬脚上去踩了又踩。

    本就黑漆漆油腻腻的肉又在外裹了一层灰,显然是不能吃了。

    也不知道这行为触动到了朱三叔哪里的神经,本就气得眼睛发鼓的朱三叔这会儿眼睛都气红了,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张嘴一声怒吼,挥舞着菜刀就朝着慕怀君冲过来,慕怀君急急后退几步,却没忙着转头就跑。

    只见朱三叔近到跟前一个滑跪,手上菜刀放在一旁,双手捧起那一块显然不能再入口的肉,竟大口啃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让慕怀君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这朱三叔大概有看不得食物被糟蹋浪费的美好品质,想想那天鸿门宴时也是这般情形。

    慕怀君记得,也怀疑过,如今彻底得到了验证。

    所幸他找对了方向。

    肉块不大,不过三嘴就被吞下。

    长大的嘴里狠狠喷出一口热气,一块肉下肚,仿佛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慕怀君眼睁睁的看着之前跑动起来软趴趴直甩的肥肉,这会儿像是冲了气一般鼓胀起来,坚实如铁的肌肉撑得青筋暴起,一声怒吼,朱三叔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一脚跺在地面上,竟真把地板给踩得裂开了好几条缝!

    慕怀君一咬牙,把手中还剩下的肉块齐齐往地上一丢,还狠狠的踩上两脚添点料。

    刚撑起来的膝盖一打弯,庞大的身体又给跪了回去,磨搓着地板直往慕怀君脚下扑。

    慕怀君这会儿可不和他耽搁,咬牙往旁边一闪绕到朱三叔的背后,伸手抓住身后的围裙系绳一扯,也幸好这朱三叔没有给打个死结,轻轻一拉,那蝴蝶结散开,他原本想着直接将围裙拉扯出来,但朱三叔一跪一夹的动作,围裙怎么也扯不出来。

    连退好几步直退到晒谷场外,慕怀君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又几块肉下肚,朱三叔吃得一脸餍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声招呼也不打,小山似得身子就朝着慕怀君冲撞过去,慕怀君绷紧的身子仿佛一张拉开弦的弓,微微一动便朝着另一个方向急射出去,没敢回头去看,那轰隆声响就紧紧追在身后。

    几块肉下肚虽然拖得一时半会儿,却是给了朱三叔补给体力的机会。

    强化版的朱三叔可比之前要难对付得多,死死的咬在慕怀君的身后,再这么跑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身子灵活的一躬身,压低重心后一个急转弯,他直直的把自己挤进一条只有半人宽的狭窄小巷。

    “轰”一声巨响,庞大的身躯狠狠撞上墙壁。

    灰尘扑面而来呛起两声咳嗽,这摧枯拉朽的架势,谁家拆迁找他准没错。

    没那个闲工夫惊叹朱三叔这强大的破坏力,踩着墙壁一个翻身直接上了墙头,慕怀君不敢停留一秒继续往里走,被墙壁挡了去路的朱三叔站在废墟之中,满是不甘愤怒的发出一声粗噶的咆哮,如实质般的锋利视线依旧紧紧盯着慕怀君在围墙上走动的身影。

    慕怀君也不敢就这么溜得不见踪影。

    这朱三叔一旦找不到他人,就会回头往家里去。

    回头看了眼,朱三叔身上白色围裙已不翼而飞,快速在能看到的地方扫过,也没见那白飘飘的一片,心里有些没底,是不知道落在哪个看不到的角落,还是已经被一直注意着情况的高允捡走?

    若是后者,那围裙里是不是真有钥匙也还说不准!

    第025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五)

    不远不近的钓着朱三叔移动着, 慕怀君尽量的在狭窄的围墙上稳住身子,同时借着站得高看得远的优势, 将周围的路线全都尽收眼底,心里快速盘算着接下来行动的路线,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红裙翻舞,似一簇灼灼燃烧的炽烈火焰闯入视野之中,还未走近慕怀君就仿佛已经看到那升腾而起的怒火。

    “艹!”没事你瞎出来转悠啥!这不是还没到你的狩猎时间吗?!

    这张牙舞爪朝着这边跑来的,可不就是阿月。

    慕怀君额角滑下一滴汗, 朱三叔体格受限,不会真使劲儿把自己往巷子里塞,他的危险性暂时降了下来,慕怀君原本都做好准备,找个你看得见我看得见你但你摸不到我我也摸不到你的好地方暂时停下来和朱三叔大眼瞪小眼儿,途中再聊上两句稳住朱三叔的仇恨值,给去搜屋子的高允拖延一下时间。

    虽然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到最后, 朱三叔被眼前嚣张的猎物刺激得彻底发怒,管你是不是别人家的围墙, 先拆了再说,等他成功抓到这个狡猾的猎物, 多分两块肉给屋主做赔罪就是了, 但起码,还能稳住那么一时半刻不是。

    可阿月来凑这一波热闹的话……情况急转直下!

    昨晚那是天黑,又挨了辣椒面袭击, 这才让两人轻而易举的甩脱了暴怒的阿月。

    如今,大白天的, 阿月,身形苗条, 动作灵活,柔韧性奇佳……

    不出意外的,慕怀君已经看到这姑娘也不管自己穿着裙子就往墙上翻了!

    阿月平衡性极好,踩在这不过比一只脚宽点的围墙边上,走得如履平地,丝毫没有摇晃着要摔下去的狼狈,一步还带着一扭,仿佛T台上的顶级模特,她遥遥看来,速度不减,一起一跃之间不像是在追逐猎物,倒像是在花尖上翩翩起舞。

    慕怀君转头就跑,可他毕竟不是猫,这速度比起阿月就慢了不少。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人眼可见的缩短着。

    慕怀君一咬牙,头也不回,脚下一跃,抬手挂树,于树干上蹬蹬几步上了一颗高树,这树应该是一颗长了有些年头的柿子树,枝丫分叉得很开,就栽种在几户人家交叉的小巷道之中,还特意拿一些石头给它围出一个石台子,顺着树干继续往上爬,爬到顶头,踩着颤颤巍巍的树枝,慕怀君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低头一看,阿月已经到树下。

    树枝上挂着不少已经熟透的柿子,被慕怀君一通折腾,掉下去不少,其中一个还正好砸在了阿月的身上,黄黄稀烂的果肉黏在漂亮的红色裙子上,阿月低头看了一眼……登时看向慕怀君的视线更加的危险!

    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不远处的二楼窗户一跳。

    “咔擦”一声,支在窗外用来挂衣服的几根竹竿承受不住冲击折了。

    但慕怀君并没有落下去,他为的也只是在这支起来的竹竿上借个力,好让他能攀住屋顶的边缘,废了好大劲儿的翻上屋顶,慕怀君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儿,他这一出猛如虎的操作,搁跑酷新手界中怕也能榜上有名。

    慕怀君看中的这个位置,是村里难得的三层小楼。

    这第三层独一间儿的立在楼顶,正巧开了个窗户对着柿子树,又正巧这窗户外用几根竹竿搭了个简易的晾衣架子,柿子树离窗户也不远,大概也就一米多点的距离,估计也没谁会去想着爬棵柿子树摸到人三楼家里。

    阿月站在树下,一双冒着怒火的双眼死死盯住在屋顶往下看的慕怀君。

    慕怀君心想——你不会真打算和我似得爬树上房吧?

    就算你真爬树上房也不怕你,慕怀君把手插进裤兜里,那里还有一瓶从厨房里顺来的辣椒面,这东西着实好用,你敢上来我就敢给你下一场辣椒雨,看看你那娇嫩的肌肤和水灵灵的大眼儿能不能扛得住辣椒面的威力。

    抬起头来看了远处一眼。

    为了躲避阿月的追杀,他如今在的位置也有些远了。

    朱三叔孤零零的站在大路上,仰着头往这边看,想来是拿他没了法子,半是不甘心半是恼怒的转身往回走,慕怀君心一提,当下就有些急了,也不知道高允那边进展如何?!

    时间推前到慕怀君扒了人家围裙那时。

    高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昏迷的张飞鹏给拖进一处窄巷,这巷子里还有一条流着水的阴沟,也顾不得这环境有多么恶劣,他把人就地一扔,抬头看出去时正巧看到慕怀君被一头发怒的野猪追着跑过。

    他探出半个身子看去,看到大路上躺着一块白布。

    等他跑过去捡起围裙又往回跑时,慕怀君已经钻巷爬墙,而朱三叔刹不住车的把人围墙撞塌了两堵,高允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不能思考张飞鹏留在那会不会危险,也不能担心慕怀君会不会被朱三叔追上,他现在脑子里只专注的想着,要打开那扇门!找到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高考不容易,不仅脑力得跟上,身体强度也得跟上。

    高允不止一次庆幸每周老班组织的几次跑圈自己没有偷懒,所以别看他一副瘦瘦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书生样,其实他的耐力和体力还是非常优秀的,一路疾驰到朱三叔家里,高允脚不停的直接冲到二楼那铁门门口。

    手往围裙袋子里一掏。

    双眼一亮,一把钥匙到手还没多看一眼,就往锁孔里塞。

    门打开那“咔”的一声,无异于天籁之音,比高允听过最好听的声音都要悦耳几分。

    寒气扑面而来,高允满身大汗,被这么冷不丁的一吹顿时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屋子是一间冷冻室,不到墙面都结冰的程度,但也比其他房间的温度冻人,一进屋入眼就是几个大冰柜,那种冷冻食品批发市场常见的翻盖冰柜,高允从最近的一个冰柜开始打开翻找,幸好游戏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有几个冰柜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不用翻找就能看到底,有几个就有点刺激人的神经,连手带脚拼一拼就是一具无头尸。

    乍一看这些被冻得惨白的肢体,那刺激程度也不低于血淋淋的现场。

    高允强忍着恶心,将这些肉块搬出来,一层一层不放弃的往下找。

    他甚至没想过,那所谓的特殊道具真的会和这些冷冻肉放在一块吗?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的运气也没真的差到家。

    在一个冰冻柜的最下方,宽耳厚鼻嘟噜嘴,一颗猪头突然撞入眼帘,高允当时就愣了几秒钟,这东西以前十分常见,现在他看习惯了人的手手脚脚或是某块不知道什么部位的肉,这乍然出现个不一样的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拔住头往外一拖一搬。

    这是一只有人三分之二手臂那么长的,蜷缩起来的冰冻乳猪!

    高允没有多看两眼多研究几秒,顾不得这乳猪如何冰冷扎手冻得指尖生疼,他双手死死的将其抱住,转头就往外冲,成功跑出屋门他也没有停下来喘息一刻,转身朝着更深的巷子里跑去,怕撞上往回走的朱三叔,高允没有选择往大路上跑,哪怕跑大路是一条距离玲玲家最近的路线。

    高允正闷着头在巷子里不辨方位的左突右钻着。

    只听一声凄厉猪叫在平静的村庄里炸开,尖锐的刺入耳朵,惊得人脑袋嗡嗡直响。

    脚下一个没留神绊了一下,高允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可就算如此,那手里抱着的乳猪也依旧被他牢牢的抓着,没有因为摔倒而被甩了出去,这一冲一顶一硌,高允觉得自己胸口差点没碎了。

    抱着乳猪艰难起身,高允得以喘息片刻,也不再没头没脑的在巷子里乱窜,他小心翼翼的踩着一堆巷子里堆起来的枯枝烂叶,使劲儿的抻着脖颈把自己抬得比围墙高上一点,好看看接下来自己该往哪边走。

    与此同时,被困屋顶的慕怀君。

    那一声猪叫可谓声嘶力竭,就算他是人也听出了其中的没顶愤怒和无措慌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慕怀君都顾不得盯着屋下阿月的举动,站直身子看向朱三叔家的方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

    直到朱三叔气势汹汹从屋内冲出,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横冲直撞,他才隐隐安下了心。

    起码,高允没在那屋里,当是成功逃出来了。

    现在他得考虑一下自己该怎么脱离当前的险境……心脏狠狠一悸,一股极其不详的阴冷猛地窜过脊梁,这无端而来的不安之感只短短一瞬间,慕怀君都没来得及去细想自己怎么突然升起这样的感觉,身体本能就向后一转……

    一道细长黑影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锋利的风。

    慕怀君瞳孔骤缩,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刚刚那是什么!

    逃得过楼下阿月的紧追,却躲不过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狙击,更别说此时他还就站在整个村子最高的那一幢小楼顶上,简直就一活靶子!

    第026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六)

    慕怀君没有任何迟疑, 从三楼跳到二楼平台,又从二楼直接跳进院子, 落地之时没稳住身子,朝前一扑差点没下巴擦地,可膝盖却没那么好运,大概是磕到了,站起来是一阵刺痛,可现在也顾不得这点疼, 只要能跑,就算是断了腿也得跑。

    翻墙入巷一气呵成,现在不用他拖着boss仇恨,逃命自是首要的。

    慕怀君这会儿可没在巷子里东西乱窜,这巷子情况复杂和迷宫似得,他要埋头在里面蹿,说不定就把自己给窜进死胡同, 且今天阿月没有受到辣椒面攻击,不论是走围墙上还是钻巷道, 都能找到他的踪迹,他就怕钻着钻着就和阿月来个转角遇到爱。两点之间距离最短, 慕怀君选择跑直线, 从他这里到玲玲家,也就五六户人家,遇墙翻墙, 要不是没朱三叔那点拆迁的功力,他能毫不犹豫的直接打通十几堵墙,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他翻过最后一堵墙, 已经可以看见玲玲家围墙时……

    大路之上,一袭红裙飘飘,窈窕佳人静待君归。

    慕怀君:“……”

    这大概是个误会,也是一次尴尬的偶然。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阿月表情中闪过的惊讶被他敏锐的捕捉到,这一时反应让深深陷入自我怀疑的慕怀君有了一个能下的台阶,啊,原来是一场偶然的巧遇,而不是他一时脑抽犯蠢造成的必然结果。

    想到了阿月可能会追在他的身后,他用了最费劲儿但也最快的逃跑方式,把自己累了个半死后,完全没想到阿月其实没必要追在他的身后在这个复杂的迷宫深巷中乱窜,等待在他要前往的目的地守株待兔就可以。

    而他这只兔子还特别省心,提前就先把自己给累得没有再挣扎逃跑的机会。

    阿月如果知道慕怀君在想什么,大概也会叹一声,这真是个令人说不上是该喜还是该气的误会,阿月不是常规游戏里的boss,但也真没有慕怀君所想那么的心思灵敏还知守株待兔,她没那耐心等候,也知猎物狡诈灵活,身上喜欢的裙子脏糊糊一片,她还真的准备离开回家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撞上……

    令她抓心挠肝的猎物就在眼前,她终是抵抗不住内心灼烧的欲望,现出利爪朝着慕怀君扑过去。

    慕怀君虽然翻了几堵墙累得要命,但也不到束手就擒的程度。

    转身想跑的瞬间,一道黑影擦耳而过。

    “嘟”的一声闷响,钉进地里。

    阿月的怒吼戛然而止,慕怀君浑身一凉,本能的去寻找掩体躲藏。

    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没了动静的阿月,她站在原地,用着一种很复杂的神情看着他,撕裂的嘴再度闭合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有些粗哑的冷哼,似有所不甘就此放弃近在眼前的猎物,但又顾虑着什么让她不得不退让放弃。

    红裙翻卷,阿月终是转身离去。

    前有虎后有狼的危机局面被破一口,但慕怀君那颗高高悬着的心并没有落下。

    一种更加古怪诡异的危机感紧紧的缠绕在心头。

    目光落在那只斜钉在路上的箭支。

    不再是粗略简单随手从哪棵树上折下来的木枝,那是一支真正的、充满着杀伤力,足够将一个人的心脏洞穿的箭矢,那箭矢从他脸侧擦过,穿透柔韧的人皮红裙,轻易撕裂下一块来,艳丽的红色布料缠绕在箭支上,似无声的威慑和警告。

    这特喵的……内讧了?!

    隐藏在暗处的猎手似乎并没有要了他的命的打算。

    慕怀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玲玲家围墙,心里也只犹豫了一瞬便站起身来,没有走正门直接翻墙进了院子,“咚”的一声轻响,二楼的林梅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对上慕怀君仰头看过来的视线,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就他回来了,张飞鹏和高允都还没有回来。

    眉头微蹙,慕怀君顾不得休息,转身就想出去找人,就这时,院里半开半掩的木门被“啪”的一声给踹开,一道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许是脚下不稳,又或者是跑得急了没有看见,绊到门槛的人整一个的面朝下狠狠的一摔。

    慕怀君吓得赶紧跑过去扶。

    这摔进来的不就是高允,刚刚那一下可摔得狠,脑门上都磕出一大个红包来。

    高允蜷缩着身子半侧躺在地上,眼神涣散直喘着气,连痛都似乎感觉不到。

    慕怀君走到他跟前把人给扶起来半抱在怀里,才发现这孩子摔成这样了那怀里的东西依旧抱得死紧,暂时顾不着研究高允带回来的东西,他忙出声问道:“张飞鹏呢?!”

    高允眨了眨眼,呼吸依旧喘得很急,目光却不住的往门外看。

    “巷……谷场右……路旁……还昏着……咳咳!”

    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高允急得把自己给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说得虽然不连贯,但意思慕君怀还是懂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把张飞鹏给带回来。”

    阿月回了家中,暴怒的朱三叔在村里四处游荡,意图找到偷走自己宝贵东西的小偷,慕怀君小心的避开朱三叔的巡视,摸到晒谷场右手边那条大路,张飞鹏不可能是在大路左边的巷子,之前他溜着阿月和朱三叔就在这一片,于是他缩在墙角,沿着路右边仔细的找着,每过一条巷子就探进去看看。

    终于在第四条狭窄的巷子里,他找到了昏得人事不知的张飞鹏。

    架起张飞鹏往回走,说实话这地方多少有些空旷无遮掩,这往回走的时候正巧就撞上从那头转了一圈回来的朱三叔,两方隔着一整个晒谷场,于半空中对上一眼,朱三叔就发出一声怒吼冲了过来。

    黑影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便是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慕怀君往前跑的脚步都忍不住的停顿了一下,眼前发生的状况实在是超乎他的预料,也令他万分的疑惑不解,朱三叔手中的菜刀掉落在地上,滴滴鲜血从手上滑落染红了刀面,他即愤怒又痛苦的发出声声尖锐的嘶叫,另一只手握住插进手臂的箭矢,狠狠的往外一拔。

    血像是一股小喷泉似的从手臂上喷了出来。

    朱三叔转头,阴鸷的目光落在慕怀君的身上。

    慕怀君猛地一个哆嗦,咬着牙加快往玲玲家赶的速度。

    最终朱三叔还是没有追上来,就算那如实质般的目光里充满了激烈的怒火和疯狂的杀意。

    ……

    张飞鹏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慕怀君给他放床上任他睡,林梅坐在床边,正拿着温水一遍一遍的浇着高允的手,疼得孩子这会儿龇牙咧嘴的就差哭出来,盆子里摆着化了一半冰的乳猪,这乳猪冻得那叫一个坚实,冰都有好几厘米厚,被高允抱着出来跑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怎么化。

    当时跑得急没多想,高允直接就上手抱,之后就算是冷得刺手也没有撒开过,以至于手皮就被冰给粘着了,又不能硬撕下来,只能靠着温水一遍一遍浇上去把冰给化开。

    钟家义在一旁看着,几次欲言又止。

    高允忍着疼,眼眶都红了也没有喊出声来,看看那一双手都冻得红肿红肿的。

    慕怀君倒有些心疼了,这个年龄的娃谁家里不是娇宠着,受过最痛的苦也就是成堆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现在,为了活命也不知道要往身上添多少伤流多少血,还没人安慰没有关心,痛得忍着难受得憋着,没谁会看他年龄小就多偏爱他一些。

    抬起手拍了拍高允的脑袋,慕怀君放轻声音:“高几了?”

    “高三。”高允闷闷的回道。

    “我还以为你刚高中呢。”慕怀君低声一笑:“有志愿不?”

    “我就个头有点矮……想去S大。”

    “嚯,有本事,按时间来说已经市一模了吧,成绩还不错吧。”

    “嗯……如果不出意外,能考上……”高允声音一沉,后面几个字似乎都带上了哽咽。

    慕怀君似没有发觉那一滴一滴往盆里落的水珠,他拿毛巾轻轻按压揉搓着高允的手,声音里似乎带着笑,又带着令人都忍不住向往的期盼:“S大挺好的,听说主校区里有一片面积挺大的湖,湖里种荷花,一到夏天真就接天莲叶无穷碧,特别漂亮,S大的伙食也不错,我以前有同学在S大读书,他请我吃过他们那食堂,我和你说那松鼠鱼是做得真好吃,你可得去尝尝……”

    见识过鲜血淋漓的残忍屠杀,经历过疯狂刺激的死亡追击,感受过可怕黑暗的精神折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别说笑一笑,能正常说上一句话,没有痛苦呐喊就已经很强悍了,可是这个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眉间没有任何焦躁郁气,眼里没有任何阴霾挣扎。

    他对人微微笑着,如此明亮又温暖人心。

    似乎比那“映日荷花别样红”更有光华风采。

    高允有些愣愣的看着慕怀君。

    在如此令人绝望的现实中,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人带领着他去畅想美好又虚幻的未来,要是有一个十分理智的人站在这里,他只会冷冷的嘲笑慕怀君,如今已然朝不保夕,不好好考虑如何面对残酷的危机,却去幻想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实在是可笑又荒诞。

    慕怀君将高允的手包好,一抬头就见孩子傻傻的看他。

    他勾唇一笑:“等你成功考上S大,哥等你暑假的时候请你去S大看荷花,听说那还是网红情侣打卡圣地,去年还开了一朵特别少见的并蒂莲……”

    感受不到任何虚假美好的脆弱,似乎未来真的会像他所期待的那样的发生。

    高允感觉到胸口有什么胀胀的,热热的,那是曾经被鲜血浇灭,被死亡封冻的——希望。

    被一通折腾转醒的张飞鹏抱着手里的杯子,瘫在床上。

    眼看着孩子眼睛亮起来,脸上浮现出期待。

    又看看慕怀君笑得满脸甜蜜,忍不住一撇嘴:“……”醒醒孩子,那热乎乎的不是希望,是狗粮啊!

    第027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七)

    乳猪被泡在盆里, 换了一盆又一盆水解冻。

    慕怀君伸手戳了戳乳猪,皮肉紧致还有些弹性, 触手还感觉到表面有一层光滑细短的绒毛,这猪全须全尾,连五脏六腑都是齐全的,紧闭着眼睛,粉嫩嫩一团蜷缩着,要不是没有喘气儿, 这会儿看着怎么都像是一头在睡觉的小猪崽子。

    “这是什么……”钟家义这会儿终于敢开口,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显而易见,猪啊。”张飞鹏蔫蔫的回道。

    钟家义偷偷的看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在趁机会骂人呢?!

    几人盯着这猪半天,越看越来气。

    林梅忍不住提议:“要不抹点油直接烤了吧。”

    特殊道具,还真就不能把它给烤了,放盆里装好, 往床底下一塞,暂时眼不见心不烦。

    “朱三叔这个boss的道具到手了, 下一步咱们是不是得去那个卖酒家的?”

    张飞鹏看了眼窗外,不由升起几分烦闷, 回来给道具解冻, 累成狗一样的三人也忙着休息调整,转眼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约摸着现在应当是现实时间两三点那会儿, 现在这天黑得越来越早,以往正是阳光灼烈的时间段, 此时瞧着光线却显出了几分日落西斜的昏暗来,可见,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事不宜迟,还是留下钟家义和林梅,三人又出了门。

    朱三叔和阿月还在村子里四处晃悠,游走得没什么规律,三人站在大门口往外看的时候,一眼望去正巧看到朱三叔手上拿着那把铮亮的菜刀,顶着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在晒谷场周围打着圈,阿月倒是不见踪影,但既然朱三叔触发了游走巡逻机制,阿月多半也藏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出现呢。

    看着朱三叔,张飞鹏忍不住双腿发软,下意识了摸了把后颈。

    直接从院子里翻过围墙,穿过牛家小院,再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大体方向朝着村口,路虽然绕一绕,但总比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路上安全,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巷子里本就阴凉的缘故,慕怀君总有一种阴气飘飘的感觉,寒凉之意从背脊上滚过,激起后颈一层寒毛。

    这种感觉,不像是危险来临之时那般汹涌惊悸,倒像是……

    终于忍不住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一角,一点白色快速一闪而过,本就心里有点毛的慕怀君登时就被惊得一哆嗦,再定睛仔细看竖起耳朵认真听,又没发现什么异常,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眼睛看差了东西。

    连连回头多看了几眼,慕怀君还是没能放下警惕。

    就这样一路走到村口。

    出乎三人预料,这村口大叔家正对大路的那扇正院门紧闭,门口的小桌旁不见熟悉的打瞌睡的身影,也不见寥寥飘着热气的茶缸,走到院墙边踮起脚往里张望,屋里像是没人,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别的声响。

    慕怀君伸手推了推院门。

    院门摇晃着发出“铛铛”几声响,这门是从里面落了锁,是摇晃间锁砸在门上发出这样的声音,那这就有些奇怪了,一般要是出了门,那这锁就应该是落在外面才对,这锁既然是从里面锁上的,那这屋里就应该是有人的。

    三人对视一眼,几次共同作死的经历磨练出了一番默契。

    从正大门顺着围墙绕到屋后,踩着屋后一堆木柴成功翻进院子,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到中午就没风,热气腾腾的像一个大蒸笼,大叔家里又是酿酒的,那股子发酵起来又酸又醉的气味儿就格外的浓烈。

    在院子外还没闻得不清晰,这进到院子里直接就被熏得一个上头。

    “什么酒!这味儿也太浓了吧!”

    张飞鹏不适的捏着鼻子,这味儿冲得他有点头晕。

    慕怀君微微蹙眉,这股浓烈至极的味道里,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腥涩的臭味。

    大叔家和其他户人家格局不太一样。

    别的人家都有一幢二层小楼,可大叔家都是一层的平房,用的红砖青瓦,盖了有些年头了,那青瓦片上都长起一层黄草,院子两边都栽有树,这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长得格外的茂盛,树荫几乎罩住了大半院子。

    “哎!全锁了!”

    摸到正当中那间房的张飞鹏推了推门,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慕怀君摸到厨房门前,先是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抬手推门,门同样也是锁着的,再看张飞鹏和高允也遇到同样的情况,这大叔家所有屋子都是锁住的,不止房门是锁着的,看过所有窗户也都被锁死,就他们在院子里饶了几圈的动静,依旧没见屋内有人活动。

    这诡异的情况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砸门是不可能砸的,可继续留在这里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线索,慕怀君便也没再多纠结,翻出院子带着人准备回玲玲家。游窜在巷子里时,那种阴森森的凉意如影随形,附着在背脊上,滚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就仿佛跟着一只背后灵,实在让人心里难安。

    无功而返不免让张飞鹏和高允有些焦躁丧气。

    “不行就今晚再去。”慕怀君依旧冷静,从容不迫的来上一句。

    晚上是boss的狩猎时间,不论那大叔现在是藏还是躲,总归逃不出这个boss设定,香喷喷的猎物在眼前晃了又晃,他还真就不信哪个boss能抵抗得住无边的诱惑,就是大晚上的出去查线索危险可是翻了白天好几倍,指不定还得再用一次引蛇出洞,经历几番刺激的追逐。

    钟家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往三人身上扫,大概是被这三人的作死精神给惊叹到了。

    既然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好好养足精神应对晚上。

    张飞鹏爬上床一趟,和高允一块闭上眼睡觉。

    慕怀君站在窗前,面朝外,右手手指轻轻转动磨搓着左手腕上的转运珠,脑中将之前经历过的危机,现在找到的线索都通通给捋了一遍,九十九步也快走到头了,可那最后关键的一百步如今却连个影都没见,他们已经拿到两件道具,不出意外今晚会拿到第三件,若是玲玲家也参与其中,那道具就是四件……可之后呢?这四件道具该如何使用才是正确的?

    黑卡只记录着,也没有什么提示。

    真是令人头疼。

    想起事儿来浑然忘我,等回过神来已经暮色降临。

    黑暗来得凶猛如惊涛骇浪,浓厚的危机感迎面直扑而来。

    慕怀君看到白天里不见踪影的村民们陆续回家烧火做饭,这却不过是一场如梦一般的短暂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的烟火气息被夜风缓缓驱散,慕怀君目光投向远处的晒谷场,以往这个时候热烈的篝火已经燃起,热情的狂欢之夜也拉开序幕……

    可是今晚……篝火在浓烈冰冷的黑暗之中都无法绽放出一丝光彩……

    村民们吃过饭后就直接关门休息了,当令人窒息的安静来临时,慕怀君听到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跳,这一次的夜晚,比之前经历的每一夜都令他感到不安,这游戏也挺不讲武德,之前还有一点白天和黑夜的过度,如今直接就跳跃进深夜,清冷的圆月此时正当空,隐约间似有一圈不详的红晕围绕在周围。

    慕怀君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直把张飞鹏吓得都不敢开口。

    一行人到院子里,玲玲家里的人在刚刚就已经吃完饭收整干净后进屋熄灯睡觉,院子里弥漫着的饭菜香气还未散去,他们走进厨房拿了剩下的白面馒头,就着点白水和和凉拌黄瓜随便应付了一下晚饭,之后便毫无头绪的围坐在院子中,齐齐看向慕怀君。

    慕怀君想了想:“今晚我们去隔壁,和赵旸他们一起。”

    “为什么?”张飞鹏疑惑出声。

    他们一直尽量避着赵旸,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凑上去了?

    “等会儿我们要离开去村口,只剩下林姐和钟家义,就他们两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就昨晚的情况来看,有一个boss可以直接进入到我们房间里袭击玩家,人多一点……”话未说完,慕怀君就颇为懊恼的咬住下唇。

    自己这一举,和他看不起的赵旸又有何区别。

    赵旸那边人多,他们三人一走就剩林姐一个伤患和钟家义,boss如果聪明点自然会选择袭击势弱的这一边,当初赵旸费心尽力营造出两个阵营为的不就是风险转移,张飞鹏见慕怀君话也不说完,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林梅心思灵敏,又多了解慕怀君几分,多少猜出此时青年内心的挣扎和自责。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这样,我们就留在这,道具不是还藏在床底嘛,总得有人守着,要不然那个朱三叔他们见我们都不在,跑到屋里把东西拿走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慕怀君身旁,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伤虽然没好,但也没伤着骨头,移动不成问题。”

    慕怀君抿了抿唇,对着林梅露出一个勉强又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那麻烦姐姐了……”

    “你们放心去。”林梅看着这笑,心里一疼:“我们会安全的等你们回来。”

    站在院门口往外看。

    黑夜之下,依靠着月光的照明也看不到多远的地方,三人依旧没敢往大路上跑,怕撞着在大路上四处游走的朱三叔,慕怀君落在最后,白日蒸腾的暑气散去之后,本就阴冷潮湿的狭窄小巷里更加阴气森森,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谨慎。

    打头的老觉得前面一片漆黑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他靠近,张飞鹏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少,一双眼瞪得发酸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什么跳出来贴在眼前,而落在最后的滋味儿也不好受,慕怀君再一次转头,现在他已经很确定,自己肯定是招惹了什么“背后灵”,那越发明显的注视直让他起一身白毛汗。

    心里翻腾着疑惑和诸多猜测,却也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会是谁从大白天的就尾随着他到晚上,也不见出来攻击他,这boss怎么就不按套路走呢?!

    第028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八)

    慕怀君心里惴惴一路到村口。

    一股浓郁至极的酒味直窜进鼻腔, 细细嗅闻还能辨别出其中一缕诡异的腥涩味道。

    慕怀君探头出去查看情况,隔着一条大路便是村口大叔的家, 借着清冷月光,模糊间看到院门已开,院内依旧一片漆黑,屋里也不见点光,只在心里犹豫一时,他出声叮嘱两人:“我先过去看看, 你们两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黑暗之中,一道迅捷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大路。

    慕怀君脚下一蹬,顺利翻上围墙,却没有直接跳入院中。

    在外看不清晰,如今离近了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院里几间屋子依旧大门紧闭,但厨房却是开着门的, 里头隐隐绰绰亮着点光,“咚”“咚”“咚”, 那有几分熟悉的闷闷空响声从屋里传出,在耳边清晰回荡。

    慕怀君小心的翻下围墙, 一落地, 就被冻得直打哆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院子里竟然莫名的阴凉。

    不是心理作用,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脚下有一股寒凉之意直往身上爬, 一缕一缕似有形的绳子般在身上缠绕着,慕怀君忍不住低头查看, 自然什么也没发现,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沾染到奇怪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忽略异样的感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厨房,贴着被油污附着的窗户,透过那一条缝隙往里看。

    屋内,只亮着一盏小台灯。

    胖胖的圆润身子能瞧见个侧面,她手上拿着厚重的砍刀,高高抬起,狠狠落下,只听“咚”的一声,圆形木桩上的东西被一分两半,许是用力太猛,那没被手摁住的一半受力弹了一下掉落下来,砸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慕怀君觉得这几天自己都要把眼睛给瞪掉出来。

    那掉地上的玩意儿,白花花处理得十分干净,一点肉丝血丝都没留下,狗啃的都没这么干净,比起血糊糊的场景,如今这一幕倒也不算太难接受,视线跟随着骨头又挪回到被鲜血染得暗红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木头桩子上。

    翠芬婶子已经处理好大半骨头。

    堆在一个木盆里,大小粗细应有尽有,慕怀君眼睛好,还能看到那断开的骨头里白花花的骨髓!翠芬婶婶将刚刚砍成两段的骨头往盆里一丢,眼见盆里已经冒了尖儿,她把菜刀放回到木桩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嘿咻”一声把地上的大盆搬起。

    慕怀君连忙缩到墙角,将身体蜷起,尽量隐藏进黑暗之中。

    翠芬婶婶一路走到厨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昏黄的灯光亮起,窗户上投影出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慕怀君看着那影子慢慢缩小、变短,这间屋子里……应该还有一间地下室!

    人进去后,过了五六分钟都不见出来。

    慕怀君转身悄无声息的又翻出院子,朝着张飞鹏和高允跑去。

    “屋子里只有那个翠芬婶婶,大概摸清楚线索在什么地方,现在还是需要有人将她引出去。”

    张飞鹏想了想:“还是我来吧,不过最好有个人配合我,我技能已经进CD,差不多得有人接我班。”

    “那我来!”高允接上:“我现在手这样……会影响找线索。”

    如此,只有慕怀君深入屋内去找线索。

    张飞鹏跑到院子里,对着亮着灯的屋子大声叫阵。

    叫得嗓子都哑了,翠芬婶婶才慢悠悠的走到屋子门口,逆着屋里的光,看不清楚她面上的表情,但那双在黑夜中冒出隐隐绿光的眼睛却带着森森寒气,他们与两个boss曾面对面过,朱三叔暴虐凶狠,不算大的眼睛带着眼皮总是鼓得圆圆的,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而阿月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魅惑天成,就算是充满杀意时也勾魂摄魄,唯有这位翠芬婶婶,单单只见过几次面,对他们这些外来人显出几分拘束羞涩的胖阿姨,却有着令人骨子里都觉得发凉的阴冷目光。

    张飞鹏咽了咽口水。

    转头想跑,可跑到门口,却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的脚步声。

    回头看了眼,翠芬婶婶依旧站在门口,只阴森森的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他有些傻了,这……人不追要怎么办?

    下意识的偏头看向院墙一处,慕怀君正抻着脑袋关注着院内的情况。

    黑漆漆的其实两人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但疑惑是同样的疑惑。

    激将法?诱饵法?都对这位boss没用?

    情势僵持不下,张飞鹏站在大门口进退两难。

    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翠芬婶婶,心中忍不住呐喊——你追啊!你倒是追啊!你这样我很尴尬啊!是他看起来不够香嫩可口惹人垂涎怎么滴?!

    一时间张飞鹏就很想让慕怀君来试试,相比起来慕怀君看着是比他要好吃点。

    寂静的夜晚,任何声音都会被清晰放大。

    那一声乍起的尖叫就像在耳边。

    慕怀君心一提,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玲玲家所在的方向。

    除了他们三人在外,其他还活着的人都藏在屋内,尖叫声听声音是个女人,不是林姐就是那对小情侣中的那个女孩,就是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是朱三叔按耐不住拿着菜刀推了墙,还是阿月如夜中的红衣女鬼前来索命。

    背上轻轻挨了一下。

    一颗小石头掉下来滚在地上,张飞鹏慢慢往后挪着脚步,眼睛依旧眨也不眨的盯着翠芬婶婶,直到成功退出院门,逐渐看不见翠芬婶婶的身影时,他猛地转身撒腿冲向小巷,高允和慕怀君已经等在那里了。

    张飞鹏:“这boss不上钩,就这么守着怎么办?硬闯吗?”

    慕怀君思索:“肯定有哪里不对……”

    高允看看院子,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回去看看?”

    刚刚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实在让他心里发慌,总想着会不会林姐出事了。

    慕怀君略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黑暗中的院子,一咬牙转身往回赶。

    走到牛家小院外,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先仰头看向他们的二层小楼,钟家义正站在窗口看着小院里发生的情况。

    虽然不太待见赵旸此人,可慕怀君此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就听这一院子里的人吵吵闹闹,却没见到朱三叔,也没见到阿月,跨进院子里,慕怀君看着一堆人围成一圈,里头此时正躺着一个姑娘,她男朋友把她抱在怀里,脸上又是惊慌又是害怕,眼泪鼻涕都糊了满脸。

    那姑娘气息微弱,脸不正常的肿胀起来,颜色青紫可怖。

    看起来像是中毒了。

    慕怀君想靠近点细看,有人转过头来发现他,脸色一变。

    躲开伸过来想要抓他衣领的手,慕怀君退后几步奇怪的看着满面狰狞的青年,是赵旸的小跟班之一。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些怪物!他们怎么可能会攻击我们!”

    “你是傻逼吗?!”张飞鹏立马就反喷回去:“都他妈是怪物了你还以为人家是你爹妈吗?!”

    “怎么回事?”慕怀君无所谓青年的叱责,将视线落在女孩身上,那女孩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胸口不再起伏,旁边的青年抱着她只知道闷闷的低声哭泣:“怎么死的?”

    “你害死的!”被同伴拉住的青年瞪着慕怀君,咬牙切齿的回道。

    慕怀君拉住想揍他的张飞鹏,直看向站着默不吭声的赵旸。

    “不知道是什么,速度很快,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后就成这样了,应该是某种毒素。”

    慕怀君盯着尸体,若有所思。

    “把尸体给我。”

    在场的人都惊愣住,张飞鹏连忙拉他袖子,不解:“你要一具尸体干什么?!”

    没等其他人再说什么,女孩的男朋友首先不干了。

    他抬起一张被泪水糊花的脸,愤怒的瞪着慕怀君:“我不会把依依给你!”

    慕怀君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boss选中了她,就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目标是捕猎人类,对他们而言我们就是食物,你的女朋友如今已经走了,他会再度回来把自己的猎物带走……如果你们想活下去,就把你女朋友的身体给我。”

    青年身子哆嗦了一下,眼中跳跃的怒火被更阴霾的深色覆盖。

    他内心动摇了。

    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

    她死时很痛苦,因为身体的肿胀无法呼吸,一双眼睛被挤压得仿佛要从眼眶里滚出来,口腔里血肉模糊,一丝一丝粘稠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看着如此凄惨可怖的死状,比起悲伤,更多的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危机即将到来的惊慌无措。

    他不想死!

    放下女孩的尸体,青年沉默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赵旸的身后。

    男孩的选择在意料之中,也是如今最理智的决定,却无端的让人心凉。

    慕怀君走到女孩旁边,低头看着她。

    印象中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也清秀文雅,如今一张脸却是肿得连五官都偏离了位置。

    蹲下身把人抱起来,没再对赵旸等人说什么,带着张飞鹏和高允回到了隔壁。

    林梅已经下楼来,看到三人回来还没来得及关心一句,就被慕怀君怀里的尸体吓噎了声。

    “……刚刚被袭击的是她吗?”

    林梅沉默片刻,才哑着声音问道。

    没人回答她,残酷的现实就这么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人眼前,容不得他们再有任何侥幸的幻想。

    一时间,沉重的哀伤和令人窒息的绝望逐渐将众人笼罩。

    第029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二十九)

    慕怀君有几分不忍的闭了闭眼睛, 微微哑着声说道:“张飞鹏你去打盆水来,林姐麻烦你给她换件衣服。”

    张飞鹏满肚子疑惑, 没开口问就被高允拉走,慕怀君背过身去,林梅之前受伤时不能继续穿着裤子,就找玲玲妈妈要了几件衣服,虽然款式不好看花色还土,但好歹干干净净的, 她给姑娘换了件宽大的灰色体恤,遮住了那因为毒素腐蚀而快速溃烂的肩膀。

    慕怀君拿过毛巾,认真轻柔的帮姑娘擦干净脸上的污渍。

    做完这一切,他用上力有些费劲儿地抱起姑娘,语气温柔仿佛对待着自己深爱之人:“对不住了美女,希望你能帮我们一把,等以后逢年过节我给你烧点漂亮衣服, 当季最好喝的奶茶,色号最漂亮的口红, 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给你烧个贴心帅气的男朋友,就忘记如今承受的所有痛苦吧。”

    说着, 抱着人走出去了院子。

    张飞鹏和高允对视一眼, 心下了然,连忙跟了出去。

    他手上抱着猎物,独自一人走在大路上。

    以身为饵, 引boss现身。

    别看慕怀君抱着一姑娘走得稳当,实际上内心可慌得一批。

    怕就怕不止引来一个boss。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碎碎又细密, 慕怀君听在耳朵里,没由来的一阵心凉, 一哆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停住脚步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今晚月色十分明亮,能看到的范围不小,可这会儿不知道哪里飘过来一层薄云,掩了月光,入眼所及之物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响动越来越近。

    慕怀君死死盯住前方,半跪下来,将怀里的姑娘轻轻放在地上。

    手摸到身后,握住刀柄。

    那是一把柴刀,从玲玲家里那武器房里拿来的。

    黑影直射而来,目标便是躺在地上的尸体!

    慕怀君反应极快,拔刀挥刀一气呵成。

    刀的确是砍到什么东西,反馈回来的感觉有些软,慕怀君来不及辨认,黑影便吃痛的甩动身体狠狠撞击在他身上,柴刀脱手飞出,人也被大力撞得后摔在地上,顺着力道摩擦出去一段距离。

    “咳咳咳!”慕怀君捂住闷痛的胸口,这骨头都差点被撞碎了!

    急忙抬头看去。

    这时遮住月光的云渐渐散去,那不知何物的黑影终于袒露真容。

    修长的“身子”半直立起来,皮肉绷紧拉伸得几乎可以看清楚皮下流动的血液和森森白骨,这是什么……?!慕怀君视线放得低,能看到被拖拉在地上的身体,就像是一坨长在蛇尾巴上的肿瘤,四肢软软的耷拉着一动不动,顺着领口探出来的修长脖子往上,一颗人脑袋在最顶端,“他”往下低了低头,让青年可以清楚他的模样。

    熟悉的面容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憨厚热情。

    一双泛着绿光的束瞳正阴森的盯着慕怀君。

    嘴角裂开从里探出一条分叉的舌头,“嘶嘶”两声后:“小伙子,家里的酒已经酿好一坛,你什么时候来取啊?”

    取个锤子!估计就等着把他塞进酒坛子里一封,等明年就能酿成一坛子甜酒!

    血无声的顺着脖子流淌而下,空气里逐渐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慕怀君眼珠子一转,看向落在不远处的柴刀。

    大叔没给他跑去捡柴刀的机会,修长的脖子一弹,脑袋飞了过来,张开的大嘴露出上下四颗尖锐的泛着诡异青紫光芒的毒牙!慕怀君翻身而起,迅速躲开大叔的攻击,撒腿往前跑。

    姑娘就躺在大路中央,慕怀君已经顾不上她了,回头看了眼,长长的脖子顶着一颗脑袋拖着一具身体扭动着紧追在身后,看来那姑娘的身体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叔大概也想着一具尸体跑不了,而眼前这个小伙子更美味更新鲜,可不能放过。

    慕怀君发足狂奔,带着大叔直往村口跑。

    张飞鹏和高允等在那,一眼瞧见慕怀君身后追着的东西,齐齐一变脸。

    那朱三叔和阿月再怎么样好歹是个人样,眼前这个实在诡异得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飞鹏拍拍高允肩膀,冲出去,往前一扑,抱住被大叔拖在身后一动不动似一块烂肉的人体。

    眼见一张嘴都要咬到慕怀君的手臂,硬生生被张飞鹏给扯住了动作。

    大叔回头,看着抱住自己“尾巴”的张飞鹏,一张大口咬了过去。

    慕怀君在大叔回头之时也跟着回头,抬手掐住那正常脖子粗细的长身身子一坠往地上压,他也分不清所谓的七寸在哪,对这怪物蛇管不管用,但好歹顶着一颗人头,慕怀君双手并用向上卡在下颌的位置,大叔不管怎么扭都没办法大张开口。

    boss力气不同常人,慕怀君感觉自己掐得手都疼了,几次差点被挣脱开来。

    张飞鹏顺着长脖子往上爬,这奇怪形态下的大叔那具人身体就没什么作用,那长长的脖子被压着也不方便使力,拿过刚刚为了扑住大叔而丢在一旁的石头,用上最大的劲儿往大叔脸上招呼,一下,两下,反震过来的力道让手心都被石头的棱角划破出口子,可张飞鹏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继续凶狠的往大叔脸上砸。

    砸得不是脑袋而是嘴,砸得血肉沾满了手,滑腻腻的握不住石头时才停下来。

    “小心!”一直关注着周围情况的高允一声急喝。

    两人齐齐看向院子方向,一道更为庞大的身影正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看的同时身子已经做出反应,两人一起撒手朝着一边翻身躲开。

    黑影砸在眼前,然后慢慢支棱起来,阴冷的视线最后落在张飞鹏的身上。

    张飞鹏一个激灵,转头就跑。

    粗壮的身子一扭追着张飞鹏就去,而那被砸得满脸血的大叔,扭动着脖子在地上微微仰头,一双眼睛上翻,几乎拿眼白去瞅慕怀君,张开嘴无声的嘶吼一声,满嘴都是粘稠的鲜血,这一开口直往下流。

    慕怀君仔细看了一眼,一边后退一边笑:“哟,牙没了啊?”

    一边带走一条“蛇”。

    高允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快速冲进屋里,找到那个地下室。

    入眼所及全是透明的玻璃罐子,差不多人小手臂那么高,每一罐里淡红色的酒液中泡着处理好的人骨,一眼看去啥部位的骨头都有,高允当时就有点懵,特殊的道具?会特殊在哪里!这些酒罐看着都差不多啊!难不成他还得喝一口尝尝有啥味儿不同吗?

    想是这么想,但手脚还是麻利的搬开脚边上的酒罐。

    一直将全部酒罐都看了一遍,高允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

    差点都要急哭了,气得高允直接把手里的酒罐子砸在地上。

    酒液顺着地板往墙角流,高允视线下意识的顺着水迹移动着,就看酒液慢慢的渗进土里……等等?!土?!这地下室大半都是水泥地板,怎么会有土?快步走过去看,那是一块软土,表面没有填上水泥。

    酒这种东西……好像可以埋在土里酿的吧……

    用袖子包住手,拿过摔碎的大块玻璃,高允开始挖。

    幸好埋得不深,高允成功挖出一玻璃酒坛,里头淡绿色的酒液里,泡着两条交缠在一起的白色蛇骨!高允眼睛一亮,抱起酒坛往外跑。

    追着慕怀君和张飞鹏的boss似察觉到什么,不再追着两人不放,扭转身子快速往回赶。

    慕怀君停下脚步,站原地急喘两口气,反追着boss而去。

    高允抱着玻璃罐奔跑在大路上,抬头已经可以看见玲玲家敞开的大门,旁边牛家门口还站着几人正往这边张望情况,可没等着他鼓足一口气直接冲到目的地,就看自己对面不远处,月光之下诡异拉长的身体半立,两颗人头像是飞在半空,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的锁着他。

    弱点落于敌人之手,boss又惊又怒,爆发了自己最大的力量。

    boss眨眼间就往前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吓得高允只能转头往来时的路跑。

    “喂!这里!”

    一声大喊,高允看到有一个人正站在一个巷子口,光线黑暗不知道是谁。

    “快给我!”紧迫的危机让高允没有精力去辨认来人身份,只觉声音有些耳熟,不是慕怀君也不是张飞鹏……

    但他绝对不能让boss抢走怀里的玻璃罐!

    一旦失去玻璃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厚,高允不敢回头,但他已经能感觉到boss离他并不远。

    他体力在不断消耗着,怀里还抱着重物,已经没有时间等着慕怀君和张飞鹏赶上来……一咬牙,他将怀里的东西往前一送,手上一轻,那人接过他怀里的玻璃罐。

    “快……走……?!”

    声音断在嘴边,高允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转身离去的人。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高允摔坐在地上,仰头便是一张血盆大口。

    “高允!”慕怀君惊怒大喊。

    张飞鹏奋力奔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boss大口即将吞下少年!

    口腔里喷出来的湿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铺面而来,高允瘫坐在地上一时呆愣,这一刻似乎连恐惧都无法升起,慕怀君的大喊声传进耳朵里,有些模糊听不清晰。

    要死了吗?

    这短短不过几次呼吸的瞬间,慕怀君和张飞鹏已经吓得魂都快飞出来,而高允此刻的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却是S大那片无穷碧的荷花池,他在网上有刷到过一些视频和照片。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很想去亲眼看看那片荷花池是不是真如慕怀君所说的那般美丽。

    学校食堂里的鱼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对于一个努力了三年的高三学生来说,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受了那么多苦付出这么多的努力最后却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前功尽弃!

    他想参加高考!他想将S大的通知书交给父母!

    第030章 行特村的七日庆典(三十)

    危机近在眼前。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甜美女声——

    【恭喜玩家高允成功激活天赋:铁打的高三生】

    【恭喜玩家高允成功激活技能: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哗啦”

    从天而降的书雨砸在了翠芬婶婶支在半空的头颅上。

    高三生的负担是无比沉重的, 为之付出的努力更如山一般的厚重,入愿进入大学的心愿那也重有千斤, 此时所有的重量就体现在那成堆的书山之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

    高允看着滑落下来的一本,摊开的书面上是自己熟悉的文字和题目。

    第一反应不是跑,反倒是下意识的思考起这道题的解法是什么。

    慕怀君跑过来,神情极为复杂。

    翠芬婶婶被埋在书山之中,大概是被砸得有点懵, 粗壮的身子扭了扭后便没了动静。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伸手将高允从地上拉起,趁此机会朝着安全地方跑去。

    张飞鹏身后还紧紧追着大叔,跑进玲玲家的院门也没有成功甩脱,大叔依旧不放弃的在门口徘徊着。

    没一会儿,更为粗壮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长长的身子半立着,比院墙还要高,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颗头颅在半空中摇晃, 愤怒的目光紧紧锁在院中的众人身上,慕怀君被盯得浑身发凉, 小心的一步一步后退着。

    变异双蛇满眼愤怒, 焦躁不定,想要冲进院子却又像在顾虑着什么。

    最后还是怒火占据上风,翠芬婶婶意欲翻过围墙。

    黑影在黑暗中急速靠近, 撕裂空气的尖锐声响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翠芬婶婶身体粗壮笨拙,已经来不及避闪。

    “咚”的一声轻响过后, 她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嘶吼。

    慕怀君眸光闪动, 他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伤害了翠芬婶婶,但那熟悉的声音和令他寒毛直束的危机感,和曾经面对那不知会从何处飞来的箭矢时是一样的,所以这隐藏在暗中的猎手到底怎么回事?!不仅对他们出手,这会儿竟然还伤了与自己一边战线的boss?

    实在令人难解!

    “翠芬婶婶,已经很晚了,就不要打扰我家客人的休息啦。”

    身后突然响起有几分调皮的说话声,慕怀君后背一凉,被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

    回头一看,早该去休息的玲玲此时正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白色连衣裙?!

    玲玲一蹦一跳的靠近,站到慕怀君的身旁,仰脸对着他灿烂一笑。

    “我就说别让哥哥再出去了嘛~”

    慕怀君面上僵硬的回以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回想起在狭窄阴暗的巷子里被尾随监视,慕怀君背脊上寒意更甚,鸡皮疙瘩忍不住起了一身。明眼可见这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有问题,还是有着大问题,可问题具体在哪又令人琢磨不透,身为boss她在庇护慕怀君?对自己的同类刀剑相向?那个射出暗箭的又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徘徊,慕怀君看着玲玲,脸色越发沉重。

    玲玲似乎特别喜欢慕怀君,她眼中亮晶晶的,对着慕怀君笑得特别开心,连门口堵着的两条蛇都没再管过。

    “他们走了!”张飞鹏半是欣喜半是疑惑的喊了一声。

    其他人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只有慕怀君那颗心依旧高悬不下。

    玲玲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朱三叔,阿月姐姐,翠芬婶婶可都被你们惹生气了呢,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哦~”

    慕怀君的脸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半晌时间后,玲玲才得到他一声轻飘飘极尽敷衍的感谢。

    可她并不在意,笑眯眯的转身,一蹦一跳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重新回了房间去休息。

    院中的几人都回了房间。

    高允跟在慕怀君的身后,垂头丧气的:“对不起,我把道具……”

    “你没事就好,道具总归还是在我们这一方的手里。”

    慕怀君拍了拍高允的肩膀以作安抚,但他的脸色却冷得有些吓人。

    说起这个张飞鹏就来气:“是谁抢了我们的道具?!”

    “是赵旸……”就算是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晰,但高允还是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本以为是来接替他的队友,可谁知道他却能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向死亡。

    “那个畜生!”林梅恨恨的骂了一句。

    慕怀君叹了口气:“如今暂时先别管赵旸干了什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道具应该还缺着一个,只是我却想不出这个道具会是什么。”

    高允打起精神,不再沮丧:“你是说……玲玲?”

    玲玲今晚的出现的确很诡异,所做出的举动也份外奇怪。

    别的boss是想方设法的弄死他们,而玲玲竟然……保护了他们。

    “朱三叔以人做肉,人似猪一般被宰杀上桌,阿月剥人皮,处理好后做成衣服,现实里也能找到对应,村口大叔和翠芬婶婶在家里用人骨酿酒,人类的确有用蛇酿酒的法子……”慕怀君坐在床上,将现有的道具一个个数过来,道具的存在和boss之间的各种行为有着明显的联系,从这点出发,他却有些想不明白玲玲会对应什么,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是玲玲的哥哥还是父亲?

    几人都低着头思索着,几番猜测却摸不到方向。

    林梅看着那一张张疲惫的脸,提议道:“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

    半睡半醒间,模糊的意识仿佛陷入泥泞的沼泽,沉重的力量坠在四肢,似乎要将他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慕怀君挣扎着,冰冷的窒息感桎梏着他的咽喉,一阵阵浓厚的疲惫感几乎夺走他全身的力气。

    感觉好累,想不管不顾的睡个昏天黑地。

    但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等待他去做,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

    这时候就需要楚辞的亲亲抱抱,不行的话一个笑也可以,他就能打起精神来……

    对,楚辞呢?为什么没有来叫他起床……

    床上的青年皱起眉头,睫毛不断的颤抖着。

    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有一群讨人厌的苍蝇在满是腐肉烂菜的餐桌上开盛宴派对,那餐桌旁边好像还围着人,只能看清楚一个黑色的轮廓,他们挥舞着四肢,看起来相处的并不友好,餐桌被一人猛地的掀翻,桌上的盘子碗筷砸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嘈杂破碎声,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到脚边,慕怀君低头一看……

    一双凸出眼眶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看着他……

    “嚯!”

    猛地睁开眼,毫无焦距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破旧翻皮的天花板。

    额头一层冷汗,正顺着鬓角缓缓滑落到发间。

    慕怀君急速的喘着气,心脏跳得厉害,正咚咚的撞击着胸口。

    又是一声碗碟破碎的响声,紧接而来便是男人不满的怒吼。

    这会儿他还有点懵然,没有从刚刚那乱七八糟的梦境中缓过劲儿来,头顶的昏黄灯泡正在一摇一晃,慕怀君觉得有些刺眼儿,手臂抬起搭在眼前,平复着自己混乱的思绪,左手的转运珠压在额角上,凹凸不平的表面让皮肤有些微微的疼痛。

    “马勒戈壁!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滚回去!谁准你们过来的!”

    “黑心黑肺的畜生,烂瘠薄玩意儿你绝对会遭报应的!”

    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还是那尖锐的女声最为铿锵有力,以一己之力压下其他男人的声音,就是骂的内容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慕怀君无奈一笑,要比骂人,在场的诸位在林梅姐姐面前可都是辣鸡。

    楼下大概是闹了什么矛盾。

    屋里这会儿都没人,慕怀君看了眼窗外,现在的黑夜真是格外漫长,漫长到他都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从床上爬起站到窗边往下一看,院子里还真挺热闹的,除了他以外其他所有的现今幸存者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摆放在院中的木桌这会儿已经翻在一边,其上的碗碟全部砸碎在地上。

    院里的人正呈两方对峙的紧张局面。

    林梅坐在凳子上,旁边站着张飞鹏,高允个头有些矮,被张飞鹏给遮了大半,钟家义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垂着头沉默的站在离三人有几步距离的地,大概是不想掺和进这场混乱之中,另一方也是四个人,打头的可不就是那个一身西装革履长着一副人样却有一副畜生不如心肠的赵旸。

    所以隔壁的这四个人,怎么就跑到他们院子来了。

    慕怀君冷嗤一声。

    空气里的火药味很重,只需要一点火星子,双方之间可能就会爆发激烈的冲突。

    赵旸面对三人的怒视、叱骂,反应淡淡。

    这个人好像一直如此,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保持着这样沉着冷静的姿态,而就是这副可靠强大的表象迷惑了所有向他寻求庇护的人。林梅等人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的冷酷无情,心里虽不赞同却也能理解,毕竟在这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谁都没有义务去保护别人的安全,两队人马在游戏进行中一直互不干涉,也不正面产生冲突,同是人类战线都在寻求通关游戏的办法,有所戒备却也没有将赵旸等人当成过敌人。

    所以谁也没想到,在那般生死时刻,赵旸竟然会将高允推向boss的血盆大口!

    “他不是没有出事吗……”赵旸身旁的小弟忍不住嘀咕一声:“而且还激活了特殊能力,这不是因祸得福了吗,没必要再计较这件事了吧……”

    “我去你妈的没必要!”张飞鹏直接对着人就抬脚一踹。

    人被踹得捂着肚子直哼哼,对上暴怒的张飞鹏,只恨恨的瞪上一眼没敢还手。

    赵旸看向抓着张飞鹏手臂的高允,突然开了口。

    “对不起。”他推了推眼镜,向着高允弓下了腰,语气中满是真诚的歉意:“当时情况太危急,我惊慌之下不小心推到了你,在此我向你道歉,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等这次的游戏结束,我可以任你处置。”

    高允被他这作态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赵旸也并不期待他能有所回复,说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这最后大义凛然的铺垫。

    他抬起头,神情凝重,眼含期待:“只是我希望现在我们可以暂时放下矛盾,一起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