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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第 99 章

    放纵是不可取的, 第二日腰酸背痛的简宁得出了这个结论。

    除了身体不适,精神上也受到了重大打击。

    他并非觉得男人之间比较某些部位的长度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当亲眼看到年近二十岁的云澜舟长得如此威武茁壮,如此兴致勃勃, 他还是有点嫉妒了。

    且此物有违兵法, 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再而衰, 三而竭, 它只知道一而再, 再而三, 贪得无厌,肆意妄为。

    余下几日,帝寝后殿每晚的宫人们都睡不成个好觉, 隔一个时辰就要备水, 伺候主子洗完, 那两位屁股沾着床, 便孜孜不倦不能自拔起来。弄得值守的宫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支离破碎。

    坏景很长, 直到简宁实在受不了,狠狠抽了大齐新帝一顿, 才让这个在情事上刚出炉的生瓜蛋子消停了几日。

    登基不久,政务是十分繁琐的,大到肃清政敌, 稳定朝局, 小到应付言官弹劾某御史衣冠不整,面露丑陋等鸡毛蒜皮。

    终于坐稳皇位的云澜舟实在是疲乏至极,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潜逃出宫。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曾经他是皇子,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穿过层层守卫,带着简宁跃出城墙也不在话下,可如今他是皇帝了,他身边被云谋安插的暗卫时刻不歇地以身相护,百八十个人就这么瞪着百八十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个皇帝所言所行,便是泥糊的人也憋了一肚子火。

    由此,云澜舟潜逃出宫的计划还得仰仗他的夫君简宁。

    简宁自从娶了这位大齐新帝后,好处多多,坏处也多多。

    好处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只要在法度之内,他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坏处是屁股疼。

    更坏的坏处是还得顶着言官声泪俱下的痛骂,带大齐新帝云澜舟出宫找哥哥玩。

    以简宁的名义出宫,云澜舟趴在他的马车里,简宁靠蛮横帮他躲过了城门护卫的搜查。

    那蛮横的资本就是御令。

    冲出皇宫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简宁一行人来到了二皇子府,如今的宣王府。

    刚一进门,二皇子就手忙脚乱地迎了出来,但是他忙起来,衣服却没忙起来,这幅衣冠不整的模样,让简宁和云澜舟大为吃惊。

    “二皇兄,你被人打劫了吗?”云澜舟关心道。

    二皇子,新封的宣王殿下,先是大逆不道地狠狠白了皇帝一眼,碍于四下有人,又恭敬地行礼道:“臣参见皇上,仙帝。”

    仙帝,简宁新奇地适应着自己如今的头衔,因为云澜舟的一意孤行,所以他从仙师,摇身一变成了仙帝。

    上朝时他不能坐龙椅,但是有自己的道椅,摆在龙椅旁边,很是风光地被大臣口诛笔伐了一顿。

    不过云澜舟处事果决,扮黑脸一点也不突兀,简宁就在旁边和和气气地唱白脸,每当云澜舟发火时,简宁变会出声拨开大臣头顶那股死亡的气息,将局面圆回来。

    如此半月后,大臣们逐渐接受了大齐两君并立的局面,只不过私下还是说云澜舟是个昏君,谬信修道成仙一说。

    二皇子把人迎进内堂,此番他也清楚,云澜舟有话要说。

    “二皇兄近来可好?”云澜舟坐在内堂首位,撩着茶盖问了一句。

    憋不住的二皇子没他那么纠结,直接道:“我没想造反。”

    这话把简宁都听懵了,和云澜舟对视了一眼,半晌才道:“二殿下好志向……”

    您倒是说说您拿什么造反呢。

    二皇子干笑了两声,语气却十分严肃,“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以前那么想当皇帝,如今也没当成,你们忌惮我是应当的。”

    “二皇兄不必担忧,我从未想过你能造反。”云澜舟道。

    二皇子欣慰地笑起来,还没笑完,就听他那杀千刀的弟弟继续道:“你哪有这个本事。”

    “滚滚滚!滚出去!”二皇子凤眸一瞪,大不敬地起身赶客。

    云澜舟却不搭理,视若无睹地朝外面瞥了眼,“八皇兄不准备远嫁事宜,来宣王府做什么闲事?”

    刚一进门的八皇子被怼了一句,呵斥道:“这是你和皇兄说话的态度吗!”

    “八殿下消消气。”简宁打了个圆场,但也忍不住道:“八殿下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帖,就差吉日了,不知你喜欢五月初八,还是六月十三呢?”

    “都不喜欢!”提到这件事八皇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坐下后茶也不想喝了,“这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

    来回说了两句车轱辘话之后,八皇子只余一声长叹,和脸颊上可疑的绯红。

    二皇子冷笑了一声,“那也行,老八不乐意,退婚吧。”

    云澜舟也趁机插了一句,神色淡淡道:“两情相悦为重,大齐还不至于靠着王爷公主和亲来换取一时安定。”

    因为燕赤新君,曾经的五公主赫连雅,在燕赤国呈大齐祝贺新帝的国书中写到,燕赤世代不犯大齐,愿聘大齐贤王云连琛为王夫,共襄盛业,似天地无疆,日月同辉,永固两国之交。

    换句话说把八皇子交出去,燕赤就跟大齐永久休战,再不侵扰。

    别人不知道,简宁和云澜舟可是很清楚的,赫连雅私下里与八皇子书信不断,两人早已对彼此芳心暗许,这国书无非是走个形式,让大齐的朝臣们同意把大齐的王爷嫁出去。

    毕竟人家燕赤国君总不能和亲吧。

    自然,八皇子并不知道自己要风光大嫁了,赫连雅在信中只是写她想与八皇子成婚。

    这封国书在大臣嘴里念叨了数日,恪守儒家礼仪的大家伙儿最终愤而上书,请八殿下舍己为人,远嫁燕赤。

    一时同意一时反对的八皇子此时沉默了,半晌才道:“退婚也不必……只是不可铺张浪费,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简直是胡闹。”

    简宁低头笑了半天,“都依八殿下的。”

    闲谈之后,云澜舟总算坦诚地提起了一件事,“二皇兄,皇位这件事,我此前并不知你尚在人世,如今我即位,一是怕你镇不住秦家军,二是来不及商议,我并非从一开始就想夺你的位置。”

    应付大臣许久,他并非如以前那般不同婉转,只是面对自己认可的亲人,他不想撒谎,也不想试探。

    二皇子捻着茶盖,闻言低头苦笑了一下,“其实很早之前,父皇跟我说过,我并不是当皇帝的料,那时我才七岁,后来我也用功苦读了几年,仍旧不如太子,我才知道,太子每次去见父皇,都会把我不会背的功课一字不落的背一遍,好显出我是个废物。”

    众人都没说话,堂中一时静谧。

    二皇子仰起头,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那时起我就觉得,一定得给太子一点颜色看看,我得超过他,任何地方都要比他强,让父皇看到我,相信我的才能,我这半辈子唯一坚持的事情就是给太子一点颜色,当不当皇帝我都不在意了,我一定要比他强,可是等他死了,我忽然就没这个想法了,我好像解脱了,那时我在曲州养伤,心知大势已去,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你们捞出来,我们几个在外面做点小生意,哪怕是种地,也未必不是一个出路,事到如今,我已经天赐福运,还混了个王爷当,实在是别无所求。”

    等他说完,简宁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地敬了敬二皇子,“殿下心胸宽阔,胸有大才,必能福寿绵长,永享安乐。”

    二皇子自嘲地笑了笑,“多谢。”

    八皇子也有些感慨,“如今小十一称帝,我自然没有异议,这些年南征北战,只望日后顺遂,我走后也不能常回,朝中大小事宜,就靠二皇兄帮衬了。”

    “好说,好说。”二皇子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另外,储君的人选,不知你作何打算。”八皇子看向了云澜舟。

    简宁顿了顿,尴尬地偏开了脸,之前二皇子和八皇子已经看到他们的放浪行径,这会儿提起,就是要把这件事摊开来说了。

    云澜舟还是一派镇定,他早已想好了对策,“从宗室中选出贤能者立为太子即可,此事我会尽快抉择,八皇兄不必忧心。”

    他之前和简宁也商议过,他父皇别的不行,生孩子还是很厉害的,兄弟们病死的病死,除了太子之外,还有几位皇兄在京城安然无恙,因为云澜舟的雷霆手段,这几位皇兄焉得像鹌鹑,想必挑选他们的后嗣不成问题。

    八皇子还是忧心忡忡道:“也不用太着急,二皇兄还没娶妻,若是二皇兄的子嗣……”

    话没说完,二皇子出声打断了他,讪讪道:“我应该也没有子嗣。”

    八皇子顿了顿,疑惑带怜悯地看着他,“二皇兄有隐疾?”

    二皇子摆手成风,“我没有啊,我有我的打算。”

    八皇子狐疑地瞧了他许久,搞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云澜舟勾唇笑道:“看来要赐二皇兄一座金屋了。”

    二皇子懵了,“你国库发什么横财了?赐黄金就行了,我要金屋做什么?”

    “没有金屋,你怎么藏娇呢?”云澜舟说完,直直盯着二皇子。他已身处高位多年,这目光平白把二皇子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胡说什么!”二皇子气虚,却不知怎么反驳。

    在旁的简宁也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直到他们离开宣王府,坐上了回宫的马车,简宁才忍不住问:“为什么二皇子要金屋藏娇?他有喜欢的人直接说便好,难道谁会怪罪他?”

    云澜舟高深莫测地笑着,凑近简宁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阿宁。”

    简宁这边抓心挠肝地好奇,连忙亲了好几下,目光灼灼地望着云澜舟,就差求爹爹告奶奶了,一边拱手作揖一边问:“为什么啊?”

    云澜舟瞧着他那副小狗的样子,忍不住把人搂进怀中,狠狠搓了几下,才轻声道:“林公子没死,就藏在宣王府中。”

    原来如此!

    简宁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二皇子方才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衣衫不整呢,原来是这样!

    “林公子没死吗?”简宁把云澜舟从身上撕了下来,摆正他的脸,迫不及待要知道事情经过。

    云澜舟整了整衣服,把玩着简宁手上的玉铃,漫不经心地说:“当年林公子受禁卫军胁迫,只能让二皇兄假死,本也想救你,可是……他没来得及,后来他将二皇兄安顿到了曲州,自己在沧州等死,恰巧太子登基,想要二皇子的私库,还听闻二皇子把金银珠宝藏在京城郊外的□□之中,可惜谁也不知道那藏宝地在何处,听闻林雪衣是我父皇的暗线之后,便着人把林公子押送至京,又让我曾经留在景阳宫的南疆蛊师悉心医治,林公子是个聪明人,他这病拖沓了许久,白日就装晕,等到晚上才洗漱用饭,这么骗着太子过了一年,始终没吐露那笔银钱的去处……”

    等他全部说完,简宁才搞清楚,后来云澜舟谋反,太子忙着镇压叛军,也顾不上料理林雪衣,反正银子不会跑,缓一缓再收拾他也不迟。

    林雪衣就这么半装不装的混着日子,因为早年帮二皇子做事,招揽了不少门客,二皇子“死后”,林雪衣逐渐与那些人取得了联络,其中不乏江湖上的能人异士,这才护住了不断逃跑,不断遇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二皇子。

    等到云澜舟大军压境,林雪衣见势头大好,便让人秘密护着二皇子,颠沛流离地跑回了庆州,又得知八皇子去庆州筹集军饷,故意引着二皇子与他相见,这才得以回京。

    林雪衣本就没有被太子送还林家,一直关在京郊的庄子里,由此林家也不知道他的生死。云澜舟攻入皇城之后,林雪衣感到自己功德圆满,想一走了之,也怕二皇子抓到自己大加报复,于是躲去了颍州。

    可二皇子不甘心,求云澜舟派人四处寻找,其中一个人就是云谋,云谋是个心眼儿比头发丝还多的人,拷问了几个太子曾经的手下,顺藤摸瓜地就找到了林雪衣,雷厉风行地把人抓了回来,交给了二皇子。

    二皇子咬牙切齿地收下了这份大礼,把林雪衣关在了后院。

    简宁目瞪口呆许久,实在被这两人的爱恨情仇震惊得五体投地,“林公子现在还好吧?有没有被二殿下拷打?”

    云澜舟倒是很了解他那个外刚内柔的二皇兄,冷笑了下道:“他哪里舍得。”

    复而又道:“若是阿宁背叛我,我也舍不得。”

    简宁老脸一红,含糊道:“我也舍不得。”

    我舍不得背叛你。

    云澜舟在他脸上亲了亲,鼻尖轻轻蹭着简宁的耳垂,蹭着他今生唯一的依恋,“阿宁,你说月神是不是看到了我的愿望,才让我如愿以偿。”

    简宁摇了摇头,笑道:“月神看没看到我不知,但是我看到了。”

    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斗转南回,江河断绝之前,共赴尘寰,生死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