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时絮从有记忆起,就没有过正常小孩应该拥有的童年,同样的,他也没经历过正常人的长大。

    虽然时岩同意他去学校上学,但除了上学之外的其他日子,时絮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紧锣密鼓的训练之中。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他有足够过完这辈子的存款,却在辞职之后,迫不及待的为自己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想知道,想体验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时絮不排斥任何工作,在他看来,只要有钱赚,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在别人看来,曾经是异种管理局队长的他在离职后去当保安,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时絮却不这么觉得。

    时絮一直很想找到一份朝九晚五,事不多的清闲工作,朋友听说了他的近况,给他找到了这份好差事。

    小刘说时絮是走后门的,还真没有说错。

    时絮跟小刘、程凡的排班不同,九点上班五点下班,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五险一金加饭钱补贴,月薪两万,最重要的是,不用加班。

    最后一条,是最吸引时絮的地方。

    时絮办好了入职,隔天就可以上班了。

    顾绥以为时絮辞职之后,能整日在家里陪着他,这样幸福的日子过了没两天,时絮就跟他说要去上班了。

    连污染物都觉得,时絮这行为很奇怪。

    人类不都是不喜欢上班的吗?

    怎么他老婆这么热爱上班呢?

    他老婆一定不是正常人!

    “不去上班可不可以?”顾绥又拿出了一大堆宝石送给时絮,“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养老婆的。”

    时絮还是无视了那堆璀璨的石头,毫不留情拒绝了顾绥的请求:“不可以。”

    “为什么!”顾绥难过道,“班难道比我还要好上吗?”

    时絮:“……”

    说实话,是的!

    顾绥的表情太过正直,用单纯的目光说着带颜色的话,让人生不出一点厌恶,反而有些好笑。

    但无论顾绥怎么撒泼打滚,祈求时絮留在家里陪他,时絮还是毅然决然去上班了。

    时絮用几句话就让顾绥安分下来:“不上班怎么赚钱,没有钱,我怎么养你和孩子?”

    时絮确定自己被顾绥给影响了,从前的他可说不出这么肉麻恶心的话,他不仅说了,还说的非常自然,仿佛他与顾绥是一对结婚了好几年的夫夫,他现在的人设是辛苦赚钱养娇纵妻子和未破壳的孩子的丈夫。

    顾绥立马停止了撒泼打滚,蹭蹭蹭跑到时絮面前,兴奋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时絮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真的。”

    顾绥笑得合不拢嘴,冷白脸颊浮起了两坨明显的红晕:“那老婆你去上班吧,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时絮:“嗯。”

    顾绥又打起了新的主意:“老婆,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时絮:“不。”

    午休只有一个小时,来回需要花费40分钟时间,太赶时间了。

    顾绥:“那你上班的地方有食堂吗?”

    时絮:“没有。”

    金竹湾没发生污染物袭击事件前是有员工食堂的,目前金竹湾只剩下两个保安和两个清洁工,招保安和清洁工都困难重重了,更加招不到不怕死的厨师,员工食堂早就弃之不用了。

    顾绥:“那我可以每天给你送饭吗?”

    任谁被这双充满爱意的眼睛注视着都会下意识心软,时絮也是。

    他没有拒绝,却只答应了一半:“每天就不用了,我想吃的时候你再来给我送吧。”

    顾绥:“那老婆什么时候想吃?”

    时絮微笑:“今天不想。”

    “……”顾绥立马垮了脸,不管他如何哀怨地望着时絮,祈求时絮能够心软,时絮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程凡昨晚上了夜班,今天不需要上早班,交接班后,他跟往常一样立马就回宿舍休息了,平时不睡到下午绝对不会醒,今天他特意定了好几个闹钟,只为了在九点前能赶到保安室。

    离九点还差十分钟,小刘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程凡时有些惊讶,但转念便猜到了程凡会过来的原因——

    今天是新人上岗的日子,程凡跟他一样,都想知道那位走后门的家伙长什么模样。

    他们都希望是个软包子,不需要他们怎么教训就能乖乖听他们的话。

    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有人过来,程凡等得不耐烦了:“这家伙什么态度啊,第一天上班,都不知道要早点来吗?”

    小刘拍拍程凡的肩膀,附和道:“就是说,不磨磨这家伙的锐气,迟早要上天。”

    两人在骂骂咧咧声中又等了会,离九点还差五秒钟,他们看到了一抹黑色身影。

    九点钟一到,时絮准点出现在了保安室门口。

    不再是常年不变的异种管理局制服,一身黑色的保安制服,硬是被他穿出了随时都能去走T台的效果。

    几丝浅淡的微笑将那双眉眼的冰冷冲散,他的周身散发着与杀伐果决的异种管理局队长截然不同的温和气质,让人下意识就认为,他应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很多人不知道异种管理局局长是谁,不知道最火的明星是谁,却没人不知道时絮。

    这张脸一眼便让人过目不忘,更别提时絮那让人瞠目结舌的辉煌战绩了。

    程凡和小刘在见到门口的人时就傻眼了,原本还怒焰高涨的两人哪还生得出半点火气。

    两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时絮是过来找人的。

    震惊于会在这里看到时絮,两人都没注意到,时絮的穿着跟他们一样。

    时絮率先开了口:“你们好,我叫时絮,今天第一天上班,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程凡&小刘:“……”

    开玩笑的吧?!

    程凡和小刘互掐了一把对方的大腿,才确定他们都没有做梦。

    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他们的新同事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队长。

    确定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疑惑之中:时絮为什么要来这里上班?他很缺钱吗?像他这样的人,随随便便都能找到高逼格的工作,他是疯了吗?

    程凡的瞌睡都被震清醒了,他坐在角落的木板床上,静静观察对面两人。

    小刘是时絮的粉丝,时絮来这里已过了半个小时,他仍然激动着,望向时絮的目光中满是崇拜,说话都发着抖。

    “时队,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上班啊?”

    保安室用的都是木头椅子,靠着非常不舒服,时絮调整了下坐姿,轻描淡写道:“这里清闲。”

    小刘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偶像,时絮说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是挺清闲的。”

    一天只需要巡逻一次,除此之外的其余时间只需要待在保安室里就好了,这小区几天都不会有外来人员过来,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点外卖,他们平时都见不到几个陌生人,工作非常的轻松,他有时候会偷懒不去巡逻,也不会被人发现。

    在保安室里,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玩手机玩电脑看电视,上面没人来管,每月还能领高薪,这份工作简直不要太幸福,难怪时絮会来这里上班。

    想得渐深,小刘忽然想到网上那些流言,有一种说法是,时絮是受不了异种管理局的压榨才辞职的。

    小刘鼓起勇气,试探问:“时队,你为什么要离开异种管理局啊?”

    时絮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也不在意将这个秘密说出口后,会不会招来一大堆的麻烦,直言道:“我要结婚了,我得为我的对象和孩子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小刘:“???”

    小刘:“!!!”

    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时时时队你放心,这事我绝对替你保密……”小刘结巴道。

    来这这么久,时絮第一次看清了身旁人的长相,很普通,没什么记忆点,但慌张的模样很有趣。

    时絮笑了笑:“不需要保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时絮在保安室里坐了一上午,难得体验了一把上班时无所事事的感觉,他还有些不习惯。

    在异种管理局上班时,即使没有外出任务,时絮也还有工作,他得训练手底下的人,得处理很多事情,忙得像个陀螺,以至于清闲下来后,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刘与时絮聊了会天后就选择了闭嘴,默默退到角落,跟程凡挤在一起。

    程凡没回宿舍,在保安室内的床上补眠,小刘则在玩手游。

    时絮效仿小刘,拿出手机,在排行榜上找了一个枪战游戏,玩了两把就失去了兴趣,还没有跟顾绥发消息来得有意思。

    午休时间一到,时絮就去觅食了,他没有邀请小刘和程凡跟他一起吃饭,这些客套活他不打算做。

    时絮一离开,程凡就睁开了眼睛,他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剩下的时间都在装睡。

    程凡坐了起来,盯着时絮离开的背影,冷嗤道:“异种管理局队长又如何,还不是不会做人?我也不要求他叫我们一声前辈了,第一天上班,别说给我们带礼物了,连请客吃饭都不知道,啧……”

    小刘不似之前那般跟着附和,不高兴道:“我们都是同事,哪有什么前辈后辈之分啊,再说,那可是时队啊,我可不敢让时队叫我前辈。”

    程凡面色冷凝,忽然暴怒:“他早就不是队长了,离开异种管理局之后他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你至于这么捧着他吗?”

    小刘被吓了一跳,看出程凡的不对劲,他小声问:“凡哥,你怎么了?”

    程凡:“你看他那高傲的态度,还以为自己是队长呢,怎么,他来这里还想管我们是吧?都说他是在异种管理局受了委屈才离职的,我看是他的脾气太臭,跟手底下那群人处不来才走的,一个个说他多委屈多可怜,我看他这不是挺好的吗,就会卖惨炒作,难不成是想进娱乐圈?哎,有些人生来命就好,生了张漂亮的脸……”

    程凡在这里干了七年,比小刘大了14岁,小刘一向是尊敬程凡,将程凡当做前辈的。

    他不喜欢惹是生非,工作上,能跟同事和平相处就尽力做到,有时候觉得程凡说话难听都尽量忍了,也会说几句程凡爱听的哄程凡开心。

    这次不同,程凡骂得是他的偶像,这就不能忍了。

    小刘第一次在程凡面前拿出十足的气势:“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程凡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与小刘对吼:“你他妈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你着急什么?”

    “你说我偶像就是在说我!你了解时队吗?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

    程凡冷笑:“我不了解你就了解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从他进门后我就看你腆着一张脸去舔他,你看他对你有好态度吗?”

    小刘:“你哪只眼看到他对我态度不好了?”

    程凡:“你就是贱,喜欢舔别人!”

    小刘气红了一双眼,拳头死死捏紧,程凡见状,笑了:“怎么,你要打我啊?你有那个胆量吗?”

    ……

    时絮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时絮不是个嘴刁的人,也不重口腹之欲,食物对他来说不过是维持生命的重要东西。

    这家店的食物不难吃,对曾经的时絮来说,是可以达到好吃的程度的。

    但现在的时絮面对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却没了胃口,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了筷子。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很快便找到了原因——

    顾绥的厨艺太好,他的嘴巴被顾绥给养刁了。

    以至于收到顾绥的消息时,他生出了几分焦躁来。

    隐隐预感到,再这么下去,他会被顾绥完全占据,会处处留下顾绥的痕迹。

    【顾绥:老婆,你中午吃的什么呀?我上午乖乖待在家里,跟宝宝一起做小馒头哦~[图片]】

    说是跟宝宝一起做,其实就是让金蛋待在中岛台上,美其名曰一起做。

    顾绥发来的是一张金蛋与小馒头的合照,馒头做成了金蛋的形状,不过是迷你款的。

    时絮盯着照片发了会呆,顾绥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顾绥:老婆你怎么不理我呀?很忙吗?】

    【顾绥:老婆不在家的第N天,想老婆~】

    【顾绥:老婆晚上早点回来哦,来尝尝我的小馒头~[小狗害羞.gif]】

    时絮:“……”

    顾绥不发那张动图,时絮都不会胡思乱想。

    他捂住额头,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

    顾绥这家伙有毒。

    为了不让顾绥影响自己,时絮给顾绥回了简短且冰冷的话:【忙,别烦我。】

    消息才发出去,手机立即振动——

    【顾绥:老婆凶凶QAQ】

    又振动了下——

    【顾绥:但我超爱~O3O】

    时絮:“……”

    时絮在下午上班前准点回到了保安室,程凡已经不在保安室里了,小刘正坐在监控屏前吃盒饭,见到他,立马露出一个笑,嘴里含着饭,声音有些含糊:“时队。”

    时絮“嗯”了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也不知道,在半个小时前,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争吵。

    小刘吃完饭,出去扔掉了垃圾,回来时,换了副忐忑神情,他有话想对时絮说,但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时絮看出来了,问他:“你想说什么?”

    小刘吞吞吐吐道:“时队,程凡他、他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了。”

    时絮:“我的什么事情?”

    小刘:“你在这里做保安,还有……你有对象,还要奉子成婚的事情。”

    时絮非常平静:“是这样啊。”

    小刘:“你不担心吗?”

    时絮:“担心什么?”

    这些事情无异于重磅炸弹啊,就时絮的影响力,他都能想到,网上会吵成什么样子,时絮和他的对象,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的吧?

    小刘:“我阻止过程凡了,但他不听,非要说出去……”

    “他想说就让他说吧,”时絮无所谓道,“我说过,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又不是明星,需要藏着掖着。”

    时絮这样说了,小刘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开始羡慕起了时絮那位不知姓名的对象。

    能跟时队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时絮决定对顾绥负责后,就不打算隐瞒自己有对象的事情,他不将这件事当成秘密,同小刘说的时候挺坦然的,他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公开,没想到会这么早。

    也没想到,一群存在他手机联系人里,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家伙们会在同一时间冒出来,全都打着一个主意:想知道他的对象到底是谁。

    【时队,网上的爆料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结婚了?】

    【时队,今天天气不错啊,那个,他们说你有对象的事情是真的吗?】

    【时队,我刚钓上了一条大鱼,特新鲜!你方便吗,我给你送到你家去?你不方便的话嫂子方便吗?】

    时絮要结婚的消息盖过了时絮在金竹湾当保安的事情,大家讨论的最多的都是时絮的对象是谁,只有少数人在意,时絮为什么会去当保安。

    时絮在一堆打听他对象是谁的消息中,终于看到了不同的消息。

    【沈局:时絮!你宁愿去当保安也不愿意来我这里上班!!!他们给你开的工资是比我高,还是他们比我对你好?】

    隔着短信,时絮都能感受到沈局的怒火。

    时絮很想说是,他的新老板开的工资比原来高了一倍,待遇虽然与原来没什么差别,但胜在工作清闲。

    时絮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很想逗逗沈局,但他还是没有对沈局说出真话。

    ……

    时絮离职没多久,林权就结束了临时调派的工作回了S市,在弟弟的葬礼结束后重新回到了总局,代替时絮接任了队长。

    林权打一开始就知道队长并不好当,坐在这个位置,少不了要受到审视评价。

    有了时絮这样的优秀代表,林权的路更加难走。

    刚上任两天,林权就忙得焦头烂额,比以往多一倍的工作让他身心俱疲,更加疲惫的是,他总能在无意中听到一些人的声音。

    “林副队长虽然能力出众,但跟时队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不是林副队长,现在是林队长了,你赶紧改过来吧,被林队长听到了,他要不高兴了。”

    “你以为我不想改啊?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还是副队长的时候,就不喜欢被人叫副队长,现在终于当上队长了,被人叫队长还是不高兴!”

    “他就是处处要跟时队比,处处都想比时队优秀,你看他弟得罪时队是什么下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时队以普通人的身份就能当上队长了,就这一点,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越时队的。”

    自弟弟的事情过后,林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了暴躁,整个人仿佛被打磨了一遍。

    换做从前,听到那些人议论自己,他绝对会冲过去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说他半个字。

    但如今,林权的内心只余下麻木。

    上任的第一天,祁愈来找他,特地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这个位置是时絮送给你的。”

    林权知道祁愈在恶意报复他,也的确被祁愈这番话打击到了。

    如果没有祁愈的特意提醒,他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位置是他曾经的仇敌不要,才送给他的。

    时絮是在怜悯他吗?

    还是在报复他?

    林权想,应该都有吧。

    可他没办法如从前那般冲时絮发怒,跑到时絮面前质问时絮。

    因为他要偿还林致的罪孽,林致死了,但林致对时絮做的事情无法随着死亡一笔勾销。

    他们兄弟都欠了时絮,如果他还要去跟时絮闹,他就真的没有一点自尊了。

    这些天,林权反复在想一个问题:林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慢慢的,他得出了答案:是受了他的影响。

    因为他讨厌时絮,他总在林致面前提起时絮,才让林致记住了时絮。

    他没能闭上自己的嘴巴,没能控制住自己丑恶的嘴脸,在弟弟面前展示了自己对时絮的全部恶意。

    没能察觉弟弟的异常,没能及时将弟弟拉回正途。

    都是他的错。

    所以他得到了应得的报应。

    “听说时队去金竹湾当保安了,怎么回事啊,大好前途不要,去那个重灾区当保安,他是怎么想的?脑子被林致的幻术攻击后变傻了?”

    “听说是要结婚了,对象担心他在这里上班会出事,所以才不得不换份工作吧。”

    “那也不能去当保安啊,他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吧,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凭他的家世,下半辈子躺平都可以。”

    “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他的命真好,生来就在罗马,在裂缝里走了一遭就强化了身体,都说他是普通人,但他那副身体也不算普通人吧,跟异能者有什么区别?总是强调他是普通人,我看就是为了给他造势而已。”

    “他走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被他训练了,每次到他的训练课我都恨不得直接去死,打我们跟打异种一样,他是真的不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啊!”

    林权刚从阴影处踏出一只脚,就被人拦住了,转头就看到满脸阴鸷的祁愈出现在他身后。

    祁愈冷笑道:“跟那群人没有什么好理论的,你的身份摆在那,他们一定会道歉然后说下次不敢了,但又会在你不在的时候继续说你的坏话,改不过来的。”

    林权深吸口气,问道:“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祁愈:“一直。”

    林权陷入沉默。

    ‘一直’代表,时絮一直承受着这些。

    防着他与林致时不时的针对,还要面对手底下人的两面三刀。

    队长这个位置还真是不好当啊。

    林权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想。

    ‘异能者’这个词的出现,就代表了异能者与普通人拉开了差距。

    异能者不过占了全球人口的零星数量,异能者为拥有异能而自豪,被仰慕之后,一些人免不了要沾沾自喜,不愿屈居人下了。

    这些人就是一个例子,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身为普通人的时絮差,不愿意在成为高等人之后还要受制于人。但他们无力反抗,所以只能像阴暗巢穴的臭虫一般,只敢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林权代入时絮去换位思考,经历了漫长的思想煎熬之后才出声:“我不觉得时絮的选择是错误。”

    祁愈有些意外林权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加意外的是,林权在提到时絮时,不再是愤怒的了。

    祁愈问:“你说的选择指的什么?”

    林权:“找个人结婚,过正常的生活挺好的,当保安也没什么不好的。”

    祁愈长长嘶了声,感叹道:“你终于会说人话了。”

    林权:“……”-

    五点钟一到,时絮就起身离开了保安室。

    他理应要与程凡交接班后才能离开,但交接的时间到了都没有看到程凡。

    时絮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上班不需要守规矩,小刘还没走,小刘说可以等程凡来了再走,让他先走。

    时絮没有客套推辞,说了句“谢谢”就直接离开了。

    回家时,时絮没有在玄关处看到应该出现的人,顾绥没有在玄关迎接他。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时絮仍会感到不习惯。

    人都是喜欢好的,得到了最好的,就不想要差的了。

    时絮忽略心里那点失落,原以为能在客厅见到顾绥,但在客厅、餐厅和厨房都没看到顾绥,时絮回到了客厅,想着要不要去楼上看看。

    一双过分熟悉的目光黏在了他背上,时絮立马就猜出了目光的主人。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时絮没有看向顾绥的方向,而是拿出了手机。

    【顾绥:老婆,你还忙吗?等你忙完了后,我可以烦你吗?】

    第32章

    时絮才想起中午的事情,他下午时还在想,顾绥怎么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不来骚扰他了,他以为顾绥是在忙着做东西,原来,是听了他的命令之后不敢打扰他了。

    时絮觉得好笑,故意跟顾绥说:【我要是说不可以呢?】

    手机疯狂振动,顾绥一连给他发了好几张小狗大哭的表情包,最后才冒出一行文字:【那我忍着,我听老婆的话QAQ】

    透过文字,时絮都能看出顾绥的委屈,落在他背上的视线愈发灼热,似乎要将他烧穿了般。

    黏腻炽热,总是将所有的感情毫无保留地给他,沉重且很有负担,对别人来说会觉得窒息,对时絮来说却恰到好处。

    也不是第一次对污染物心软了,再来一次也无妨了。

    “出来吧。”时絮的话音未落,身后刮起一阵强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沉重黑影。

    时絮转过身,鼻尖差点与顾绥的额头撞上,顾绥屈起膝盖,半弯着腰,眼眸晶亮看着他,时絮莫名幻视一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大狗,傻得可爱。

    “老婆,你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时絮没有正面回应顾绥的话,而是问:“晚饭吃什么?”

    “中午蒸得馒头当主食,再炒几个老婆爱吃的菜好不好?老婆去挑,我现在就给你做。”顾绥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时絮不让他碰的命令,大掌落在时絮的肩上,推着时絮往厨房走。

    他也没有注意到,时絮没有命令他松手,而是任由他的触碰。

    顾绥忘记了,时絮却没有忘记,在察觉自己不抗拒被污染物接触后,他就不打算与污染物拉开距离。

    顾绥给时絮制作了一份菜单,这么多天过去,从原来的一页变成了三页,这证明,顾绥的厨艺在进步,会做的菜也越来越多。

    时絮随便挑了几样,顾绥的行动力很强,立马从冰箱内拿出需要用的食材。

    很多上班族都希望拥有章鱼的触手,这样就能一人完成八个人的活,普通人类无法实现的梦想,污染物轻松就能实现了。

    污染物的触手要比章鱼多了无数倍,两根触手负责洗菜,两根触手负责切菜,其余触手还可以忙别的活。

    原本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做完,硬是被顾绥缩减了一半时间。

    时絮喜欢看顾绥做饭,且百看不厌,就仿佛是一场精彩的表演,比现下许多节目要有趣。

    顾绥最近走哪都喜欢揣着金蛋,做饭的时候,他会将金蛋放在中岛台上,让它代替时絮来观看自己做饭。

    时絮进厨房后,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金蛋的存在,无意间瞥到一抹金色时,时絮上了点心。

    金蛋一开始放置在装香料的盒子旁,时絮过了几秒后再去看时,金蛋已经转移了方向,再看时,金蛋离他越来越近。

    时絮还是继续假装不知,在金蛋即将滚到他手边前,伸手按住了金蛋的顶端。

    触感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这一次,时絮感觉到了内里的波动。

    金蛋扭了扭身体,蛋尖尖往上顶了顶,蹭过时絮的指腹,仿佛在讨好时絮。

    时絮有些惊讶,又觉得有趣,问还在忙碌的顾绥:“这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要出来了?”

    顾绥闻言回头,就见时絮在抚摸金蛋,他眼神一凛,关火,扔下锅铲冲到时絮身边,毫不留情将卖乖的金蛋给推开,抓起时絮的手放置在自己头顶。

    时絮冷眼看着顾绥动作,问:“你做什么?”

    顾绥一脸认真:“老婆不能摸别人,只能摸我!”

    时絮:“它不是别人,你不是说,它是你的孩子?”

    “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不可以,老婆是我的。”顾绥毫不掩饰自己那浓到可怕的占有欲,一边说着,一边拿脑袋磨蹭时絮的掌心,势要将金蛋的痕迹抹除干净,再替换上自己的痕迹。

    时絮的手掌被蹭得开始发烫,他推开了顾绥的脑袋,警告道:“别撒娇。”

    顾绥撇了撇嘴,不满道:“老婆主动摸它了,都不愿意主动摸我。”

    时絮下意识看向了顾绥的脑袋,一头黑发被他揉得凌乱不堪,明明是一只污染物,头发却意外的柔软,手感很好。

    时絮知道,顾绥这样说不过是想要让他心软,让他主动去摸顾绥。

    他不想满足顾绥的心愿,转移话题,指着金蛋问:“它是不是要出来了?”

    顾绥闷闷道:“是。”

    时絮:“会出来什么东西?”

    顾绥:“我也不知道。”

    时絮笑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就把它捡回来?”

    一看到时絮的笑容,顾绥那点不满立马就消失无踪,笑得比时絮还要开心。

    “我没有要捡它的,只是它刚好滚到了我的脚边,我看出它想要跟我回家,我就把它捡回来了。”

    如果早知道这家伙会跟他抢时絮的关注,他一开始就不会捡它了。

    金蛋仿佛能读懂顾绥目光中的深意,整颗蛋抖了抖,咕噜噜滚到时絮的手边,贴着时絮的手指蹭了蹭。

    它没有说话,在场的两人却都明白了它想表达的意思。

    “喂,你别跟我老婆撒娇!”顾绥要去抓金蛋,被时絮阻止了。

    时絮摸了摸蛋尖尖,笑道:“你别对它这么凶,它挺可爱的不是吗?”

    顾绥:“……”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是顾绥的心。

    老婆从没有夸过他可爱,却夸这颗五官都没有的蛋可爱!

    老婆从来没有主动摸摸他的脑袋,却几次三番摸这颗蛋!

    他的手感要比这颗蛋好吧!

    顾绥委屈得不行:“它一点都不可爱!”

    金蛋听懂了顾绥的话,整颗蛋抖得更加厉害,一个劲往时絮的手掌里缩,如果它能发出声音,此刻一定是哭泣着的,或许还会跟时絮抱怨:顾绥爸爸真的好凶哦,我好怕,小絮小爸抱抱我!

    顾绥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颗蛋给煮了,掰开来,里面一定是绿茶馅的!-

    小刘今天是白班,他比时絮要晚半个小时下班,时絮离开后,一直等到他快下班的时间,都没等到程凡。

    两人中午时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小刘难得硬气了一回,他比程凡年轻,身强力壮,程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程凡挨了他两拳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当时他还觉得挺解气的。

    来这三个月了,他一直在程凡面前当孙子,好不容易教训了程凡一顿,他也硬气了起来,打算以后不再讨好程凡了,他早就受不了程凡那副嘴脸了。

    又等了十分钟,程凡还是没出现,小刘已经没了耐心,给程凡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六声后那边才接通,电话那端传来的不是程凡的声音,而是一道吞咽声。

    小刘愣了下,问道:“程凡?”

    程凡还是没有回应,却响起了一连串的咀嚼声,那声音贴着听筒,传到小刘耳里时特别的清晰。

    嘎嘣嘎嘣的,像是啃骨头的声音。

    程凡爱吃软骨,但这声音与啃软骨的声音又有些不同,小刘没有听出来,他现在很愤怒。

    程凡一定是在挑衅他,不来上班又不请假,吃东西还吃得那么大声,是在向他宣战吗?

    “程凡,你上班的时间到了,你快点过来!”小刘吼道。

    那边的咀嚼声停下了,小刘等了会,才终于等到程凡开口,却是一连串让他毛骨悚然的笑声。

    尖利的,仿佛有把电钻正在往他的耳朵里钻,刺得他非常不舒服。

    小刘被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惊愕过后,怒火愈发旺盛。

    “程凡你找死吗!”

    打不过他,就用这种方法挑衅他。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密集的笑声,小刘被吵得脑袋疼,大吼道:“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来找你!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金竹湾很少有访客,他们不用时刻守在保安室里,小刘扔下狠话,冲出了保安室。

    员工宿舍离保安室很近,小刘是用跑的,不过三分钟就跑到了宿舍楼下。

    金竹湾还没发生污染物事件前,员工宿舍住满了人,到如今就只剩下他跟程凡住了。

    宿舍楼一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10个房间,每个房间能住下四个人。

    小刘刚入职的时候,程凡告诉他,这里的房间可以随便住,反正也住不满。

    小刘胆子很大,住在死过人的宿舍楼还是有些发怵,他和程凡一样,不敢住在楼上,就选了一楼,和程凡做了邻居,有什么事,只要敲一下墙壁,隔壁都能听到声音。

    他们两个也没有锁门的习惯,小刘冲到了程凡的房门口,手刚碰上门把手,大门就在他眼前打开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立马钻入了他的鼻腔。

    程凡没有关紧门,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屋内拉着窗帘,室内昏暗,光从半开的门洒入,小刘才得以看清屋内的景象。

    不大的房间里,白色地砖上到处都是猩红的液体,程凡蹲在房间中间,背对着他,脑袋和双肩一耸一耸,看样子似乎在啃食什么东西。

    小刘没能看清程凡手里抓着什么,但他直觉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程凡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怒火全化为了惊惧,下意识往后退去,他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静悄悄地离开,去找人过来,但他才往后退了一步,屋内的程凡忽然转过了头。

    程凡的脸沾满了鲜血,唯有一双眼睛不是血色,眼白被放大的黑色瞳孔填充,极其骇人。

    随着程凡转动身体,小刘终于看清程凡脚边的东西,那是一具已经啃得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尸体的脸小刘再熟悉不过,是已经离职的小王。

    小王离开的那天,小刘与他道别,他亲眼看着小王离开了宿舍楼,小王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程凡的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排血淋淋的牙齿,他的牙缝里还残留着肉块,粗嘎的声音缓缓响起:“不要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小刘失声尖叫,脚步踉跄往后退,虚空中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将他往身后的房间里拖。

    “不……我不要!”

    他不要死!

    小刘的脑中开始闪烁起死亡走马灯,直觉提醒他,如果被拖进房间,等待他的只有一种结局。

    求生本能让他死死抓住门框,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敌不过那双手的力量,挣扎得筋疲力尽后,他还是被拖进了房间里,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隔绝了他不甘和绝望的目光-

    得到充足的休息后,时絮的睡眠还是很浅。

    深夜两点,他被手机振动给惊醒,看到来电显示人时,还以为自己还在异种管理局上班。

    这种情况很常见,时絮常常会在深夜接到祁愈的电话,告诉他哪里又发生了事故,让他赶紧过来。

    电话刚接通,祁愈立马道:“时絮,你是在金竹湾上班对吗?”

    时絮还没清醒,没反应过来金竹湾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

    祁愈:“金竹湾发生了命案,死者名叫刘强。”

    时絮渐渐清醒过来,也想起了金竹湾和刘强。

    ……

    时絮没有穿异种管理局的制服,他曾经的下属们见到他,习惯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絮早就不是他们的队长后,时絮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时絮没有穿制服出现在案发现场,众人都很不习惯,频频打量这位与从前有些不同的前队长。

    不过是由制服变成了白色毛衣,时絮整个人的气质就改变了。

    毛衣是温暖的,眼前的时絮却是冰冷的。

    与时岩撕破脸,离开异种管理局后,时絮不需要再戴着面具面对众人,不需要再像以往那般温和对人,所以,连简单的敷衍都不屑做了。

    大家都感觉到了时絮的变化,不敢上前来搭话,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他们闲聊。

    祁愈远远看到了时絮,和身边的属下说了几句话,匆忙跑了过来,一脸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大半夜叫你过来。”

    时絮已经不是他们的队长了,这事应该由林权负责,这是时絮离职后发生的第一个案件,祁愈下意识联系的是时絮,而不是林权。

    电话刚拨出去祁愈就后悔了,下属刚好对他说,死者是时絮的同事,他才不得已喊时絮过来。

    “没关系。”时絮没有起床气,更何况,给他打电话的是祁愈,“说说吧,什么情况?”

    这句带着命令的语气太过熟悉,祁愈没觉得被冒犯到,还莫名有些怀念。

    “报案的是一个叫程凡的人,他今天值夜班,巡逻到宿舍楼时闻到了臭味,然后就在刘强的宿舍内发现了刘强的尸体……”

    死状非常凄惨,他们看到的已经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了,四肢不见了,只剩下胸膛和脑袋,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

    时絮被祁愈领着进入了刘强的房间内,除了尸体被搬走之外,现场没有被破坏。

    普通人闻不到污染物的气味,也感觉不到污染物的气息,异能者可以,强化过身体的时絮也能感觉得到。

    还没进房间,时絮就在浓烈的血腥味中闻到了污染物的气味,且凭这几缕气味就能判定那只污染物的等级。

    异种管理局给污染物做了等级排序,最高等级为SSS级,其次是S级,再是ABCD。

    最低等级是N,一脚就可以碾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

    而杀死刘强的这只污染物等级很高,在A与S级之间,如果再吞噬几只低级同类或者杀死人后,它就能进化成S级了,到那时会变得更加棘手。

    “你白天上班的时候,没有发现问题吗?”祁愈问。

    时絮:“我没来过宿舍楼。”

    他上班的时候都在保安室里待着,中午在快餐店休息。

    越高级的污染物越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果保安室就在宿舍楼边上,时絮兴许能够察觉问题,但可惜这只是如果。

    时絮:“程凡呢?”

    祁愈叹息一声:“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傻了,坐在地上神神叨叨不知道念着什么,后来直接晕过去了,我让人带他去休息了,还没醒呢。”

    时絮:“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跟他们两人都不熟。”

    “我知道。”祁愈笑笑,“我也没打算从你这了解到他们两个的事情,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让人去查,我叫你来的目的是这个。”

    祁愈指了指房间,那只污染物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他派人去搜寻污染物的踪迹,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找到。这事可以交给新队长林权来做,祁愈先通知的是时絮,然后才例行公事的通知了林权。

    既然已经叫了时絮,祁愈最相信的还是时絮,他也坚信,时絮肯定会帮他的。

    时絮看向祁愈,目光多了几丝复杂,肯定道:“不止这个目的吧。”

    “果然瞒不过你啊,有些人听说你去当保安了,猜想你被林致打成重伤,大不如前了才辞职的。”祁愈嗤笑道,“亏他们想得出来,不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他们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没必要,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无论是夸他的还是嫉妒他的声音,时絮从来都不在意,祁愈却比他本人还要在意。

    时絮知道祁愈是在关心他,所以,即使无法理解祁愈的想法,他也不会阻止祁愈维护他。

    “林队。”房间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时絮回头,隔着窗户,与屋外的林权对上视线。

    不再对他剑拔弩张的林权让时絮很不习惯,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管不了这事,交给你们的林队长处理吧,免得惹他生气,我是无所谓,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祁愈也看到了林权,他凑到时絮耳边小声道:“他不会跟你生气了。”

    时絮:“为什么这么肯定?”

    祁愈:“你没发现他变了吗?”

    时絮:“发现了。”

    祁愈:“你这一招真的太厉害了,轻轻松松就将他给制服了,他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你的痛苦,觉得很对不起你呢。”

    时絮不为所动,近乎冷漠地说道:“就算他觉得对不起我又如何?他弟弟已经死了,没办法跟我说对不起,那他的对不起我也不稀罕,除非他弟亲自来跟我道歉。”

    祁愈:“……”让死人来给你道歉,你可真损啊!

    林致的葬礼结束后,林权总算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时隔几天再见到时絮,心情还是非常复杂。

    如果可以,林权其实是不想见到时絮的,因为看到时絮,就能想起自己和林致对时絮做过的错事,还会想起被时絮轻飘飘就接受了的道歉。

    时絮虽然接受了,但他心里仍旧不好受,因为这些罪孽,无法用道歉就能弥补的。

    以至于,在知道祁愈先通知时絮过来,知道祁愈和下属们更加信赖时絮时,他生不出一点气来。

    林权忽然无法迈出脚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祁愈看出了林权的犹豫,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

    他发现了,林权这人有些木讷,一点都不圆滑,要不是有些能力,这队长的位置分分钟就能被人给取而代之了。

    祁愈无奈上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叙述了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说完后,林权已经打起了精神,目光还是时不时往屋内的时絮瞟。

    “这件事交给时絮处理吗?”

    祁愈背着林权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林队,你现在是我们的队长。”

    林权:“时絮比我更有能力。”

    祁愈:“……”

    你要是早点醒悟过来,也不用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来了。

    祁愈着重强调:“时絮已经离职了。”

    林权:“那他过来是做什么的?”

    祁愈:“……死者跟他是同事,我叫他来只是例行询问。”

    他刚才说的很清楚了,这家伙听哪里去了?

    林权“哦”了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该说的已经说了,祁愈也不想知道林权在想什么,又跑回到了时絮身边,他跟林权说话的时候,时絮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眼里又浮起了诡异的笑。

    “跟你对象发消息吗?”祁愈踮起脚,装作去看时絮的手机。

    他没想着看,就只是逗逗时絮而已,令他意外的是,时絮没想着躲他。

    时絮都这么坦荡了,祁愈也不好意思去看小情侣的恩爱短信,他啧啧了两声,打趣道:“这个点了嫂子还没睡呢,是担心你吧,你俩可真是……”

    时絮没搭腔,祁愈继续纠缠:“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嫂子啊?还打算继续藏吗?”

    时絮的手机恰好弹出了新消息,时絮没有遮掩,祁愈无意中瞥见了那条内容:【老婆不在的第51分钟03秒,想老婆~】

    祁愈:“……”

    嗯?

    老婆???

    第33章

    太过震惊,祁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呆愣间,脑子却异常的活跃。

    老婆?

    什么意思?

    时絮的对象是在叫时絮老婆吗?

    祁愈有好几对同性朋友,攻方叫受方老婆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是一件恶心的事。

    可事情发生在时絮身上,他就觉得离奇了。

    在祁愈看来,时絮在感情方面,绝对不是个甘愿屈居人下的人。

    身边的人陡然安静下来,时絮侧目,就迎上祁愈复杂难言的目光。

    时絮疑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祁愈吞吞吐吐好半晌,还是决定说出口,不说的话,他一定会好奇死的。

    祁愈看了眼周围,确定离他们最近的人听不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你是受方啊?”

    “……”

    时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是最近才接受与污染物接吻的,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他还没有想过。

    被祁愈提醒后,时絮才意识到,他早已自然而然接受了污染物喊他“老婆”这件事,而且,想到与污染物有更亲密的接触时,不再感觉到厌恶,反而,还有些期待……

    不管心绪如何翻江倒海,时絮的面色依旧平静:“这很重要吗?”

    祁愈:“当然重要啊!我一直觉得你不会谈恋爱,要谈,也是你叫你对象老婆吧?”

    时絮:“那只是你的刻板滤镜。”

    “……”祁愈,“我真的很好奇,嫂……你对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变化那么大。”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时絮垂眸,掩藏了眸里的几分心虚。

    “……”祁愈,“你觉得我会信吗?”

    时絮轻笑:“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跟我谈这么隐私的话题吗?”

    祁愈:“……”

    尸体被搬运走了,但房间可没有收拾干净,房间内到处都是喷溅上去的血迹,他们脚下的地砖缝隙内也灌满了血。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确不适合谈这种话题,祁愈选择闭嘴-

    越高级的污染物越不容易感知到气息,如果是A级污染物的话,他们是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它的踪迹的。但这只污染物刚杀死了一个人,离进化只剩一步之遥,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进化成S级污染物之后,它隐藏气息的能力会大幅度增强,到时候再找就更加困难了。

    所有人都不敢休息,连夜检查金竹湾每一个角落。

    时絮说不干涉就不干涉,他只是个前队长,没资格抢林权的活,例行询问之后已经快四点了,时絮不打算回家休息,回去也睡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上班,他干脆陪着祁愈在金竹湾巡逻,帮祁愈找寻污染物的下落。

    程凡被吓晕后还没有醒,今晚本该是他来值夜班,这活却突然交到了时絮手中。

    祁愈忍不住调侃时絮:“你就是个加班的命,换份清闲的工作之后,还是免不了要加班。”

    时絮自嘲一笑:“你这样说的话,这份工作我也不应该做了。”

    “你本来就不需要做什么呀,你难道很缺钱吗?”祁愈道出了心中疑惑,“既然你觉得在异种管理局很累,那离职后不该到处吃吃喝喝玩玩吗?为什么辞职后又要来上班呢?”

    时絮:“我没做过其他工作,刚好有人推荐我这份工作,薪水高事不多,准点下班还不用加班。”

    祁愈无语:“我真无法体会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想法,没事干就喜欢自讨苦吃。”

    “这不算自讨苦吃。”时絮笑笑,“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一说到“正常人”,祁愈无话可说。

    对他们来说枯燥乏味还有些疲累的生活,时絮从没有体验过,他们不想要过这种生活,更不想过时絮那种生活。

    对时絮来说,简简单单就是最好的吧。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时絮才会找一个普通人结婚吧-

    巡逻到六点钟,程凡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时絮继续接手程凡的活,回到了保安室。

    保安室里有张临时休息的小床,时絮原本想在这上面将就睡会的,刚走到床边,他就闻到床铺上散发的汗臭味,床褥很久没换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躺过。

    饶是时絮洁癖不严重,也受不了这股气味,等他睡醒了,身上也发臭了。

    无可奈何,时絮只能在椅子上靠着眯一会。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遇到棘手的敌人时,连续通宵几天是常事,那时也没那个条件让他好好睡觉。

    保安室的椅子是木椅,靠着非常不舒服,时絮连连调整了好几个坐姿才缓缓睡过去。

    没睡多久,他就被隔壁的吵闹声给吵醒。

    入睡前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睁开眼后,暖阳已经从云后钻出,刺眼的阳光从玻璃窗洒下,刺入时絮的眼底,他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眼睛还没适应这刺眼的光线,就听到屋子外又响起了声音。

    保安室旁边还有一个存放杂物的储物间,时絮昨天经过时扫过一眼,里面放着拖把扫帚等东西,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坛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刘跟他说,这些都是酸菜坛子,是程凡腌制的,虽然臭了点,但酸菜是好吃的。

    时絮对此不感兴趣,对于程凡在隔壁腌酸菜的行为也没提出抗议,门关紧后闻不到太重的气味,时絮没受太大的影响。

    这会,储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有几个人正在里面检查东西,他们知道时絮在隔壁睡觉,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也没有克制交谈声,像是故意说给时絮听的。

    “靠,在这里腌菜,也不怕业主投诉啊!”

    “你不知道这里早就荒废了啊,没几个人住在这里了,能跑路的早就跑了,保洁都招不到几个,还有人愿意在这里上班,他们就该庆幸了,这种小事能忽略就忽略呗。”

    “也是,敢在这里上班的都是牛人,比如时队,也就时队不怕死,还能震慑住作乱的东西了,不愧是时队!”

    “什么叫也就啊,听说这里月薪很高,比异种管理局高出一倍呢,要是这里还招人,我是挺想来这里上班的,赚钱嘛,不丢人哈哈哈。”

    “我也想来啊,时队不在了,都没人给我们上训练课了,我还挺怀念在时队手下做事的呢,我要是来这上班了,不知道时队还会继续训练我吗?”

    “训练什么?训练你如何巡逻,如何当一条合格的看门狗吗?”

    “哈哈哈……”

    时絮双眼紧闭,缓缓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没睡饱,这个地方酸疼不已,掺杂着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停地钻入他的耳里,引得他的脑袋更加胀痛。

    无需特意去看隔壁那群人的脸,时絮光凭声音就猜到了那群人是谁,他的手下败将们。

    时絮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真心佩服自己的,过高的关注吸引的不止是仰慕,还有嫉妒与仇视。

    这群人就像当初的林权,自视甚高,不服管教,即使败在他手中了,也依然能找出无数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无能软弱。

    他们不懂得在自己身上找到失败的原因,不愿意加强自身,只喜欢抱团指责他的不是,仿佛只要每个人多说一句他的坏话,迟早就能胜过他一样。

    对于这群人的丑恶嘴脸,时絮是不屑关注的,也懒得出手去教训这群人。

    就像他对祁愈说的,大象会在乎自己脚下的蚂蚁吗?

    不会,他连抬脚踩死他们的念头都没有,只是浪费他的力气而已。

    以陈瀚为首的一群人潦草检查完了杂物间,特意从保安室窗前经过。

    时絮睡着的时候,他们就从保安室前经过了一次,陈瀚原本是不想检查臭烘烘的杂物间的,看到睡着的时絮,他念头兴起,故意带着众人发出巨大的响声。

    见时絮被他们吵醒了,目的达到,一群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如果时絮还是异种管理局队长,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做,时絮脾气再好,也是会发怒的,他们不敢承担惹怒时絮的后果,时絮明面上不会指责他们,但训练时,一定会折磨得他们叫苦不迭。

    时过境迁,时絮已经不是他们的队长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时絮如果敢对他们出手,他们就曝光时絮的恶行。让仰慕时絮的人都知晓时絮的‘真面目’。

    时絮微垂着眼,手下动作不停,继续按揉着太阳穴,对窗外投进来的一道道视线视而不见。

    时絮这副模样落在陈瀚眼里,让陈瀚愈发的得意,曾经的时絮永远都以上位者的身份俯视着他们,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仿佛他们只是不值一提的蝼蚁一般。

    如今,他终于有了能俯视时絮的机会,这怎能不叫他激动。

    陈瀚心念一动,上前想跟时絮打声阴阳怪气的招呼,脚才迈出去,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膝弯又被狠狠一砸,他直直往前跌去,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在撞上地面时,还保持着咧开嘴角的模样。

    身边的人惊呼出声:“陈瀚?”

    这一砸砸得太猛,整张脸剧痛无比,尤其是鼻梁,陈瀚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被撞瘪了,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的朋友见他跌倒了,想上来扶他一把,然而,朋友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他被隐形的东西给绊倒,正正好砸在了陈瀚的背上。

    朋友比陈瀚壮实,这结结实实的一砸,陈瀚的脸又往地里狠狠一压,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下,鼻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有二就有三,其余围观的人没有像朋友那般来搀扶陈瀚,可他们也被绊倒了,一个个极其狼狈地栽倒在地上,他们砸得没陈瀚严重,但作乱的东西却不肯放过他们,他们被吊起抛到了空中,摔下时砸得不轻。

    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连使用异能的机会都没有,就一个个倒地不起了。

    痛呼声此起彼伏奏响,引来了附近的异能者们。

    林权就在附近,闻声赶过来时,就见五个人浑身带伤躺在地上,受伤最严重的陈瀚已经连痛呼的能力都没了,在剧烈的疼痛中晕厥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权愣住,下意识看向保安室内一脸漠然的时絮。

    时絮勾了下唇,没有要起身的打算,他从容地坐在原位,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个个往地上跪,非要给我磕头。”

    众人:“……”

    陈瀚的朋友郭树有陈瀚做人肉垫子,是五人中伤得最轻的。

    听到时絮的话,他忍着疼痛,抬起胳膊指向时絮的方向,声音嘶哑:“是他!”

    林权眉心紧拧。

    他是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的,他赶到的时候,看到时絮坐在保安室内未移动过半寸,尽管时絮说的话气人了点,但这件事跟时絮无关。

    林权也知道,陈瀚这五个人平时没少在背后议论时絮,最近这阵子,这几人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只要不闹出影响管理局的事情,他也无心理会。

    然而,时絮都已经离开了,这几人还想将脏水泼到时絮身上?

    “我劝你说话之前先想清楚。”林权冷冷道,“你再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权本就长了副凶相,板起脸来更加严肃,他可不是时絮那个笑面虎,就算面对敌人也能笑得出来,郭树一见林权怒了,立马收起了指向时絮的胳膊,讷讷道:“是、是有东西绊倒了我们,我……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脑中灵光一现,大喊道:“是污染物!一定是那只污染物!!!”

    林权没有因郭树的改口而放松神情,他对身边的下属说了两句,让人送这五人去了医院,等那几人被抬着送走了,他才走到保安室的窗前。

    时絮仍旧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里,林权走近了,他懒懒抬起眼皮,等着林权先出声。

    “发生了什么?”林权问。

    时絮:“就跟他说的一样。”

    林权:“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时絮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权差点就将这话脱口而出,好在理智保全了他最后的颜面,迎上时絮淡然的目光,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才道:“我以为你会知道的。”

    时絮笑了笑:“很抱歉啊,我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这种事我不可能知道的,你说对吗,林队长。”

    林权:“……”

    林权曾多次对时絮说出“你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这句话,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后,林权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过分。

    而且,时絮仍旧用着他最讨厌的语气喊他“林队长”。

    不管是林副队长还是林队长,都那么阴阳怪气。

    想发怒又没脸发怒,林权脸色青红交加,在尴尬和羞愤快将他蔓延之前,他狼狈地逃开了。

    时絮盯着林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在眼里凝结成了寒霜。

    他知道林权反常的原因,无非就是愧疚,幡然醒悟之后想要弥补。

    但他与林权之间还隔着林致的死亡,虽说林致不是他杀死的,但林致的死亡与他有关。

    错不在他,他与林家两兄弟之间的仇恨隔阂永远都不会消弭。

    不管林权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他,还是想要替弟弟赎罪,他都不需要。

    时絮并不觉得他跟林权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和平相处,也一点都不想与林权建立友谊。

    林权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是什么大圣人。

    所以,就这样吧。

    他们还是和以前那样相处最好。

    ……

    林致离开后,他的下属们也相继离开,终于归于寂静之后,时絮伸手敲了敲桌子,垂眸看向自己脚边的一团圆形的透明胶质状物体。

    “你过来做什么?”

    桌下的光线较差,唯有那双鎏金色双眼是最明亮的存在,污染物紧贴着时絮的脚踝,一边蹭着,一边同时絮解释:“一夜没回家,我很担心你,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早饭,就做了点给你送过来。”

    自从顾绥拥有了人类身体后,时絮就不担心有人会发现顾绥的身份,连他都不能从顾绥身上闻到污染物的气息,其他人就更难察觉到了。

    所以,时絮一点都不担心顾绥来这的风险。

    顾绥什么都不做,不会有人察觉他的身份,但顾绥刚才对付陈瀚他们,可是伸出了自己的触手,但凡林权来得早一点,林权都能发现端倪。

    时絮将黏人的污染物踢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时絮没用太大的力气,污染物装模作样的“啊”了声,顺势往地上一躺,佯装虚弱道:“老婆好凶。”

    时絮沉声威胁:“我还可以更凶。”

    “……”污染物立刻老实了,乖巧道,“他们说老婆的坏话,我不高兴!”

    污染物眨巴着金色大眼,触手悄悄探出,没敢再去蹭时絮的脚踝,只能蹭蹭时絮的裤腿寻求安慰。

    “老婆,我这样做会惹你不开心吗?”

    “不会。”时絮一改先前态度,眉眼柔和下来,奖励般摸了摸污染物的脑袋,“你这样做我很开心,如果有下次,再做得隐秘点就更好了。”

    污染物的胆子膨胀开来,附在时絮裤腿上的触手们转移阵地,缠上了时絮的脚踝。

    “老婆开心了会有奖励吗?”污染物目露期待。

    时絮不答反问:“早饭呢?”

    污染物失望地撇了撇嘴,也知道先填饱时絮的胃最重要,他的奖励可以等到时絮吃饱后,再死皮赖脸地缠着时絮满足他。

    污染物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时絮的脚踝,从桌底下钻出时就变出了人身,手里还多了一个饭盒。

    一根触手向后伸出,拖了张椅子过来,顾绥在时絮身边坐下,打开四层饭盒,殷勤地摆在桌子上。

    时絮看着那几根灵活的触手,再一次感叹手多的好处。

    顾绥像是害怕时絮吃不饱,带了四个人都能吃饱的食物,且种类丰富,没有一样是时絮不爱吃的。

    顾绥拿出筷子递给时絮,时絮没有接,他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低声命令道:“喂我。”

    顾绥一愣,时絮看了他一眼:“不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顾绥眼睛发亮,夹起一只煎饺送到时絮唇边。

    煎饺色泽金黄,外层裹了一层鸡蛋,外皮焦脆,一口爆汁。

    考虑到爆汁的问题,顾绥特意将饺子做的很小,一口一个,汁水会在嘴里爆开,不会喷溅出来。

    顾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希望时絮发现他的小聪明后能够夸奖他。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时絮的腮帮子被食物撑满,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红润的嘴唇轻轻抿动,每一下动作,都在吸引他的注意,撩拨着他的心跳。

    他想,如果汁水不小心沾到了时絮的嘴角或下巴,他就能假借帮时絮清理的理由,去舔时絮的下巴和唇角,大胆点,时絮如果觉得他做得很棒的话,作为奖励,愿意让他深入亲吻也说不定呢。

    顾绥紧盯着时絮的嘴唇,没发觉时絮已经吃完了。

    时絮屈指敲了敲桌子,明知故问:“你在发什么呆?”

    顾绥醒转过来,对上时絮不满的目光,问道:“老婆,煎饺好不好吃啊?”

    时絮抿了下唇,评价道:“还可以。”

    顾绥大胆追问:“那我的奖励,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污染物不像人类心思复杂,他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思却不屑隐藏,想要什么就去获取,现在,他只想要时絮的奖励。

    对方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时絮轻易就能看穿,他捏住顾绥的下巴,眼尾轻挑,笑意里充满了蛊惑:“我饿了,先喂饱我再说,不急。”

    时絮肯说出这话,就证明时絮愿意给他奖励了。

    顾绥按捺住激动,继续殷勤地给时絮喂饭。

    他太过认真,以至于忽略了室外的脚步声,一只煎饺刚送入时絮口中,他就被时絮按着脑袋塞入了桌子底下,与此同时,嘴巴被时絮给捂住了。

    “时絮,我听说你这里出事了,你没事吧?”祁愈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外,眼看着他要进来,时絮伸手打开了窗户,祁愈的脚步一转,又回到了窗户前。

    “我没事。”时絮收回了手,放在桌下的另只手仍旧死死捂住顾绥的嘴巴。

    祁愈的脚步声太匆忙,他没能听出来,下意识将顾绥藏了起来,发现是祁愈时已经为时已晚,现在再让顾绥从桌下出来,与祁愈打个招呼,这画面怎么想怎么尴尬。

    祁愈还没见到顾绥都能脑补出许多,要真见到顾绥从他桌子下钻出来,指不定会想歪。

    他绝对不能让两人现在就见面,也绝对不能让祁愈进门!

    “真的没事吗?我可听说了,受伤的是陈瀚他们,他们平时总说你坏话,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祁愈说着又要进来,时絮连忙叫住了他。

    祁愈第三次退回到窗边,疑惑道:“怎么了?”

    时絮刚张口,就感觉到掌心蹭上一片滑腻,有什么柔软湿滑的东西舔过他的掌心。

    时絮垂眸,就见顾绥蹲在桌子底下,乖乖仰起头盯着他,下半张脸被他的手捂住了,那双眼里的浓烈欲望愈发明显。

    看上去单纯无害,做的却与这四个字截然相反。

    “时絮?”

    时絮抬头,看向满脸疑惑的祁愈,佯装镇定道:“他们大概是平时说坏话做坏事太多,糟了报应吧。”

    祁愈笑笑:“他们的确要遭报应,可他们是怎么受伤的?听人说,他们好端端的就受了伤,你不是在现场吗,你没发现异常吗?”

    时絮的掌心再次被舔过,顾绥上瘾了般,知道这会的他不会反抗,抓住他的手开始细细舔舐,沿着掌心舔到他的食指,先是试探般轻舔了一下,没有被他推开后,才大胆地将他的食指含入口中。

    时絮的呼吸开始乱了,他随手指了个方向,对祁愈说:“那时我感觉到了污染物的气息,它往那个方向跑了。”

    虽然很对不起祁愈,但他只能说谎了。

    祁愈闻言,没有猜测他话的真实性,说了句“我去看看”就离开了。

    等到祁愈的身影彻底消失,时絮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的手指在顾绥湿热的口腔内屈起,惩罚般,用力地抵住顾绥的舌头。

    顾绥立即停止了动作,用饱含欲望与无辜的双眼凝视着他。

    时絮冷笑:“很好玩是吗?”

    顾绥咽了咽喉咙,吐出了时絮的手指,心虚道:“老婆太香了……”

    时絮贴他这么近,狭小的空间里满是时絮的气味,他根本扛不住。

    时絮的掌心还紧贴着他的嘴巴,这等同于将一块肥肉放在饥饿的野兽面前,怎么可能不叫他心动呢?

    “我错了,对不起……”

    “你就只会说这几句话。”时絮嗤道。

    顾绥身体一抖,小声道:“那怎么做,才能哄老婆开心呢?”

    顾绥不是不愿意思考,而是他无法猜出时絮此刻的心思,如果做不好的话,反倒会惹得时絮更加生气,那还不如直接问时絮,时絮愿意说的话,他一定会尽全力哄时絮开心的。

    时絮按住顾绥的脑袋向下一掰,迫使顾绥将头仰到最高,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掌心下柔弱的猎物。

    他将食指上的津液涂抹在顾绥的下巴上,指尖沿着顾绥的唇线滑过,最后掰开了顾绥的下唇肉,命令道:“这么喜欢舔,那就给我好好舔干净。”

    第34章

    对顾绥来说,除了让他滚之外,时絮的任何命令都是奖励。

    污染物生来就是贪婪的,他喜欢时絮的味道,只尝到一点无法完全满足他。

    他紧盯着时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见时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后,他愈发大胆起来,唇舌逐渐往上游走,滑过时絮的手背,含住了凸起的腕骨,像舔舐棒棒糖那般轻柔□□。

    时絮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在他动作时,与他一样,专注地凝视着他。

    时絮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放任他的所作所为,这一信号扩大了他的贪婪欲念,让他觉得,再对时絮做些过分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顾绥从桌子底下钻出,膝盖抵在了椅子边缘,强行挤入,寻找到了空隙,紧贴住时絮的腿不放。

    随着他的身影逐渐膨大,保安室内唯一的窗户被一层透明结界给遮住,室内的人能够看清室外,而室外的人只能看到,时絮坐在桌前发呆。

    顾绥捧住了时絮的脸颊,动作不像时絮那般粗暴,温柔地让时絮扬起了下巴,他的鼻尖试探般蹭过时絮的鼻尖,时絮仍旧不为所动,没有迎接他,也没有抗拒他,这是最好的讯号。

    他的唇小心翼翼覆上时絮的嘴唇,依旧是试探般,蜻蜓点水的触碰,眼神间的碰撞未曾停止。

    “老婆,我可以亲你吗?”

    温热的呼吸吹打在时絮唇上,时絮唇角微扬:“你不都已经亲过了?”

    顾绥:“那我可以继续亲你吗?”

    时絮没再出声,笑意也没有收回,这就是同意了。

    顾绥迫不及待的,再次吻住时絮的唇,不再是浅尝辄止,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时絮,从一开始就想着深入、占有,掠夺时絮的一切。

    黏腻的水声在房间内回荡,经久不息。

    时絮的嘴唇有些肿了才推开了顾绥,唇分开时拉扯出的细长银丝被顾绥卷走,才分开不到一秒,顾绥的唇又贴了上来,伸舌卷走了他唇上粘连的银丝,这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撤退了。

    时絮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呼吸之后,见顾绥还没有要从他椅子上下来的打算,他懒懒掀开沉重的眼皮,低声道:“下去。”

    顾绥听话地往后退,刚一动作就响起了物体碰撞的声音,顾绥的身体僵住,时絮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了?”时絮往顾绥身后望去。

    顾绥手往后伸,扯出了一条时絮从未见过的粗大触手,含糊道:“长出来了。”

    污染物长了很多触手,大部分如同细丝般,最粗的也只有手指那般粗,而眼前这一根,比之前那些触手粗了几倍,而且,是与污染物眼睛一样的鎏金色。

    “这是怎么回事?”时絮难得对什么东西起了兴趣。

    时絮没有抗拒!

    接受到这一信号,顾绥献宝似的将金色触手捧到时絮面前:“老婆你喜欢吗,喜欢的话可以摸摸它吗?”

    时絮:“……”

    顾绥眼里的渴求,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摸污染物的触手,如同触摸人类最敏感的一块皮肤一样,是会让污染物产生亢奋的。

    时絮忽视了眼前的金色东西,追问道:“这是什么?”

    金色触手没有得到抚摸,原本还昂起的触手尖尖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顾绥按捺住心中可惜,解释道:“我的力量被封印了,它们会一点点恢复,这就是我恢复力量的证明。”

    时絮思绪纷杂,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几个月前与顾绥战斗,时絮所见到的顾绥的原身,一点都不像一只SSS级污染物应该有的模样,那时看到的,就是一团介于水母和章鱼间的透明物体。

    以至于许多人见到顾绥时,都以为他们得到了错误信息,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SSS级污染物呢?

    因为轻敌,那些人都被顾绥给击败了,剩下的只有时絮。

    几个月前见到顾绥,时絮并未多想,直到此刻,他才朦胧回忆起,17岁那年初入世界裂缝时,他在裂缝中见到的顾绥的原身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裂缝太黑了,他只能看见顾绥金色的眼睛,在遇到顾绥前,他与无数只污染物战斗过,早已筋疲力尽,在面对顾绥时,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就被顾绥给缠住了。

    那时候缠住他的触手,跟眼前的金色触手非常相似。

    还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时絮就有了判断:“这才是你原来的样子?”

    金色触手在顾绥掌心里缓缓挪动,尖端抬起点了点,像是在回应时絮的话。

    顾绥紧跟着回答了时絮:“是的。”

    时絮再看那根粗大的金色触手时,眼里多了几分复杂。

    他现在才知道,第一次缠住他的触手是长这样的。

    难怪。

    以他当时的本事,挣脱两三根是没问题,但无法挣脱所有的,而他根本不知道,顾绥这变态到底长了多少根触手。

    时絮不想再执着于这个复杂又羞耻的问题了,想到什么,他又问道:“你是怎么恢复力量的?”

    顾绥冲时絮眨眨眼,害羞道:“和老婆亲亲就能恢复力量啦。”

    时絮:“……”

    时絮:“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顾绥认真起来:“我也在跟老婆说正经的。”

    时絮:“……”

    跟顾绥相处了那么久,时絮自认自己对顾绥也算了解,以顾绥对他的痴迷程度,绝对不会对他说谎。

    顾绥也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实力,编一些谎话来防着他。

    所以,顾绥说的方法是真的了。

    哪有这种恢复办法?

    这也太荒谬了!

    “老婆,我没有骗你哦,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再试试的。”顾绥把脑袋凑了过来,一脸期待。

    “试试?”时絮明知故问,“要怎么试?”

    顾绥的膝盖一直抵在时絮的椅子边沿,在时絮话音落下后,贴上了时絮的腿,轻轻磨蹭。

    他朝时絮张开了嘴唇,伸舌舔了舔下唇,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是别的方法的话,时絮倒是挺想试试的,但这种……就算了吧。

    时絮抬手,在顾绥期待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将顾绥推到了桌子上,他的身体带着椅子往后退,与顾绥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用了。”

    顾绥暗叹可惜,也知道收敛,今天已经亲过时絮一次了,就算是装的,也要在时絮面前装知足。

    他最近又学到了一个新的成语,徐徐图之。

    今天能亲时絮一次,往后就能翻倍。

    迟早有一天,他要一整天都占有时絮,亲个够本-

    程凡受惊过度,昏睡到傍晚还没有醒过来。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眼看着真要印证祁愈那句“你上哪都是加班的命”,有人过来接替了时絮的班。

    来的是祁愈的下属,他是被祁愈派来暂时轮替时絮的班的。

    祁愈的下属们各个都很尊敬时絮,那人自时絮离开后都没有抬头看时絮一眼,也没有流露出对临时过来干这种闲杂活的不满。

    与陈瀚那五个人相比,这人的态度可以说非常好了。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前,顾绥就被时絮赶回家了,顾绥没有走,而是蹲在时絮的必经之路上等时絮。

    这边原本就不是闹市区,污染物频繁闹事后,这附近的商户全部都搬走了,平时除了周围的居民之外,没有人会经过这里。

    顾绥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都没见到一个人影,也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放心在这等时絮。

    时絮的身影刚出现在转角处,顾绥就迫不及待窜到时絮面前。

    时絮没被吓到,在顾绥张开双臂往他身上扑时也没有闪躲,被抱了个满怀,闻到顾绥身上熟悉的气味时,脑袋有些晕乎。

    顾绥每天都会清洁自己,以求在他面前保持最干净的模样,洗发水和沐浴乳用的都是他的,也正因如此,顾绥身上沾满了他的气味。

    时絮对气味非常敏感,用的东西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满意的,而且一用就用了很多年。

    从这点来说,他跟顾绥一样,也是个专情的。

    这股熟悉的气味让时絮感到安心,所以,他没有躲开顾绥的拥抱,在顾绥将手伸到他腰间时,才示意顾绥放手。

    “我不是让你回去吗?”时絮打了顾绥不规矩的手一下。

    顾绥装模作样揉了揉手,咕哝道:“我想跟老婆一起回家。”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家?”

    各回的各的不是挺好?

    顾绥:“老婆,你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直男吧。”

    “……”时絮,“什么意思?”

    时絮不爱上网,对网络热词不太了解,他理解的直男只有一个意思:性取向正常。

    他莫名觉得,顾绥说的一定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顾绥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在时絮警告的目光中,老实解释道:“你不懂浪漫。”

    时絮笑了:“我不觉得一起回家是什么很浪漫的事情。”

    顾绥:“所以你才是直男啊!”

    时絮扫了顾绥一眼,顾绥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没有说老婆坏话。”

    “我知道。”时絮淡淡道,“一起回家吧。”

    顾绥嘴角高高翘起,一激动又要往时絮身上扑,时絮这次躲开了。

    顾绥的嘴角往下弯了点,然而,时絮看也不看他就径直往前走了,委屈的样子没人看,他也不打算装了,小跑追上了时絮。

    “家里没菜了,老婆,我们一起去买菜吧。”顾绥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时絮的衣袖,“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呀。”

    时絮看着脚下的路,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时絮不喜欢叫超市外卖,他会亲自去超市采购食材,一般能用三天。

    自顾绥拥有人类身体后,采购的事情就落到了顾绥手中。

    当然,采购的钱是时絮出的,不然,顾绥只能拿出一堆宝石来付钱了。

    除了祁愈之外,时絮从没跟其他人逛过超市,从前一个人逛,或跟祁愈逛的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

    不知为何,‘和顾绥一起逛超市’这件事,在他看来有些暧昧。

    他们似乎真成了一对情侣。

    顾绥会特意等他下班,陪他逛超市,然后再一起回到他们的家,吃完顾绥给他做的晚餐,然后……

    时絮一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他选择了不是人类的顾绥,打从一开始,他的愿望就不可能实现。

    但是作为污染物的顾绥比他更像一个正常人,顾绥给了他想要过的正常生活。

    既然已经选择与顾绥在一起,那就不要抗拒了。

    去试着体验。

    时絮动了动手臂,从顾绥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耳边立即响起顾绥不满的咕哝声:“老婆好小气啊,牵一下衣袖都不行吗?”

    时絮肯定,如果他现在转头的话,一定能看到一张委屈遍布的脸。

    时絮没有转头,他朝顾绥伸出了手,脚步未停,掌心摊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顾绥聪明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激动道:“要牵手吗?”

    时絮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就要收回手,被顾绥抓了回去,牢牢地抓在了顾绥的手心里。

    顾绥不满足于只是这样的交握,五指霸道地挤入了他的指缝之中,与他十指紧扣。

    耳边又响起顾绥高兴的声音:“喜欢跟老婆牵手。”

    时絮的心底也有一道声音响起:他似乎也是喜欢的。

    “老婆的手好软哦,我好喜欢~”

    时絮:“……”

    “老婆的手指甜甜的,好想再舔舔呀……”顾绥舔了舔下唇,似在回味中午时尝过的滋味。

    他丝毫不觉得表达自己的渴望有什么羞耻的,还异想天开道:“老婆,我今晚给你做大餐好不好,你高兴了,能不能再给我舔舔……”

    时絮冷冷道:“闭嘴!”

    顾绥:“好~~~”-

    S市有近千个异能者,但能进异种管理局的只有寥寥,他们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被挑选进异种管理局。

    陈瀚知道进入异种管理局之后不是终点,管理局里有副队长、队长,往上是副局长和局长,想要往上爬绝不是难事,他做好了准备,但还没往前迈出一步就卡死在了起点。

    和很多人一样,陈瀚早就听说过时絮这个人,在进入异种管理局之前,他还做过与时絮成为朋友的美梦。

    梦境和现实往往都是相反的,他成为了时絮的下属,刚进管理局的第一天就与时絮过了招,连10秒都没能坚持就败给了时絮。

    同期安慰他:“你这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有人连5秒都没能坚持住就倒下了,你已经很厉害了。”

    和很多败给时絮的人一样,陈瀚同样不服输,越挫越勇,发誓要打赢时絮。

    时间从10秒增加到了15秒,再往后越来越难,每增加一秒就耗尽了他所有心力。

    过去那么久,他始终无法突破20秒,始终超越不了时絮。

    明知道是一场不可能战胜的比赛,为什么还要拼尽全力去战斗呢?

    他根本打不赢时絮。

    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同情怜悯,他们都知道,他不可能赢过时絮。

    大家讨论的不是输赢,而是:不知道他能在时队手底下坚持多久呢?

    梦想不见了,当初的坚持全部化为了愤怒,不甘全部转为了对时絮的不满,对时絮的仰慕早已消失不见。

    陈瀚渐渐开始想——

    时絮为什么不能对他手下留情呢?

    为什么一定要在大家面前训练他呢?

    时絮是故意要让他难堪的吧?

    看他痛哭流涕,低头求饶的样子,时絮一定觉得很畅快吧!

    这家伙可真恶劣啊!

    于是,他表面对时絮恭恭敬敬,背地里恨不得时絮立马去死,在这期间,他结识了一些与他有着相同想法的人。

    在得知时絮离职后,他们高兴地庆祝了一整晚,听说时絮去金竹湾当保安之后,他们主动申请加入这次调查,只为了近距离欣赏时絮狼狈的样子。

    可是,他们没见到时絮的狼狈,反而又在时絮面前丢了脸。

    陈瀚是五人中伤得最严重的,他的鼻梁断了,脸虽然伤得不严重,但没了鼻子等同于毁容。

    陈瀚被痛苦折磨着,脑子却异常清醒。

    污染物和异种存在的世界里,陈瀚仍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

    不可能有鬼在作乱,那就只有可能是污染物在作祟。

    那只污染物无缘无故为什么会盯上他们?

    又为什么不对时絮出手?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说了时絮的坏话,所以污染物才会教训他们。

    时絮和那只污染物是一伙的,曾经的异种管理局队长与污染物有牵扯,这可是惊天秘闻,如果抖出去,一定会引起轰动,大家都会对时絮失望。

    想到这,陈瀚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了,他迫不及待想去曝光这件事,哪怕没有证据,只要跟林权说一声,以林权对时絮的仇视态度,一定会仔细调查整件事,为他们讨回公道。

    他要说,而且是立刻!

    查房的医生一离开,陈瀚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瀚哥,你要上厕所吗?”郭树与陈瀚住在同一个病房里,他伤得最轻,但也需要住院观察,见陈瀚激动坐起,他连忙下床去搀扶陈瀚。

    “我不上厕所!”陈瀚冷笑道,“你的手机呢,借我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早在跌倒时摔坏了。

    郭树:“我的手机也摔坏了。”

    陈瀚有些不爽,问对面病床的三个朋友:“你们手机呢?”

    五个病友被放在一个病房里,他们给出了和郭树一样的回答。

    陈瀚骂了句脏话。

    郭树见他面色不好,问道:“你这么着急是要给谁打电话啊?”

    “林权!”陈瀚将心中所想说给了四人听。

    他们听后非但没有阻止陈瀚,还集体痛骂了时絮一顿。

    “我就说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原来是污染物在作怪!”

    “异能管理局前队长与污染物同流合污,时絮这下可糟了!”

    “我就说他一个普通人怎么那么厉害,他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跟污染物有牵扯了?他是不是和林致一样,借用了污染物的力量啊?”

    “有这个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压根不相信他能那么厉害,瀚哥是以选拔第三名的成绩进入的管理局,瀚哥才在他手底下坚持了20秒,这太夸张了吧。”

    一提到耻辱的旧事,陈瀚脸色铁青:“行了别说了,我走不动,你们谁去找部手机来。”

    “我去!”郭树积极道。

    这次陈瀚给他当了人肉垫子,他很是过意不去,不过是跑个腿而已,他还是乐意做的。

    郭树也不耽搁,离开病房去找人借手机了。

    陈瀚等人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郭树回来。

    有人纳闷道:“那小子到底去干什么了,不就借个手机打电话吗?哪需要那么长时间啊?”

    “我去看看吧。”四人中伤势最轻的家伙站了出来。

    然而,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又过了半个小时,都不见那人回来。

    “要不,我去看看?”

    “等等!”陈瀚察觉到不对劲,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他们又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护士过来。

    三人互看了一眼,面色一个比一个糟糕。

    在异种管理局里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们就是蠢货了。

    这情况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事故。

    陈瀚拥有植物系异能,其余两人分别是治愈和使物品缩小。

    陈瀚让一根藤蔓去探查走廊外的动静,受了重伤,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力量,他无法用藤蔓当眼睛,以至于,在藤蔓被切断时,没能及时规避对方的攻击。

    “危险!”陈瀚喊出的下一秒,病房的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撞开,门板被撞得扭曲变形,斜飞出去,插进了陈瀚对面的人的脑袋里。

    那人隔壁的同伴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爆开,鲜血喷溅,淋了他满头满脸,吓得惨嚎出声。

    张大的嘴巴没有闭紧的机会,一只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手伸过来,将冰冷的门把手塞入他的嘴里,硬生生地灌入,穿过喉管后还在继续往下捅。

    陈瀚忘记了呼吸,傻愣愣目睹了两名同伴的死亡,剩下两个同伴的下场可想而知。

    杀死他所有同伴的家伙有着一副人类身体,身体外面附着着一层黏糊糊的黑色黏液,它缓慢转过了头,露出一张遍布鲜血和黏液的脸,看不清具体模样。

    陈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如果身体无恙时,他还有力气与之一战,但现在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污染物朝他走近,似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让他感受濒死前的绝望。

    陈瀚吓得往后退,撞上了床板,他又往旁跑,跌下床时,还扎在手背上的输液针被扯了出来,拉出了一连串的血珠。

    陈瀚拼尽全力逼出异能,但早在刚才就耗空了。

    在被时絮击败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濒死之前忽然想到了某个人说过的话:“时队对我们严厉是为了我们好,如果时队对我们手下留情,我们就会疏于锻炼,放松警惕,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连自救都做不到,珍惜时队能训练我们的机会吧,如果时队有一天不在了,没有比时队更厉害更有耐心的人,愿意给我们创造成长的机会了。”

    说这话的是时絮曾经的属下,现在已经成为了T市分部的副队长。

    陈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人,想起这段话。

    但他知道他后悔了。

    他不该跟时絮作对的,他该好好锻炼自身的,即使无法打败时絮,只要能在时絮手底下多撑一秒也算赢啊!

    那样,他或许能撑到支援,不用死在这只污染物手上了。

    “每一个职业都该受到尊重,没有我们这些底层人,你们哪来的舒适生活?为什么要嘲笑呢?有什么好嘲笑的?”污染物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每说一句话,愤怒便加剧一分。

    陈瀚绝望地哀求道:“我错了!我不该说时絮的坏话,我不该嘲笑你们……放过我……”

    沾满污泥的手落下,陈瀚的哀求生生卡在了喉口,再也说不了话-

    时絮和顾绥在生鲜超市里采购了三天的食物,回来后,时絮去楼上洗了个澡的功夫,顾绥就做出了一桌大餐出来。有无数手就是方便。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时絮躺在沙发里消食。

    昨晚只睡了会就被祁愈叫醒,撑到现在早已疲累,时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一觉也没睡太长时间,他是被热醒的。

    客厅内开了暖气,时絮睡前盖了毛毯,顾绥的体温很高,紧挨着他,热源不断传过来,热得他出了一身的汗。除了顾绥的体温之外,还有黏在他身上的炽热视线,眼神也能烫人。

    时絮眼里拢着清晰的怒意,顾绥老实地往旁挪了挪,主动认错:“老婆我错了,我给你揉揉肩,不生气了好不好?”

    时絮深吸口气,勾了勾手指,顾绥马上凑了过来,被时絮抓住耳朵,用力一拧。

    “呜,痛!老婆凶凶!”

    时絮:“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像个变态一样盯着我!”

    顾绥:“可是老婆睡觉的样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时絮:“需要我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吗?”

    “老婆喜欢的话,我可以自己挖的,挖出来给老婆当戒指好不好?”顾绥眨了眨眼睛。

    时絮:“……”

    顾绥说得认真,他是真敢这么做,反正挖出来还能再长。

    时絮却不想要这份毛骨悚然的礼物,他松开顾绥的耳朵,起身往楼上走。

    顾绥紧跟其后追了上去,在时絮身后喋喋不休:“老婆,你不想要吗?”

    时絮:“你喜欢你就自己留着吧。”

    顾绥:“老婆是不想我挖眼睛吧,老婆心疼我了,老婆真温柔。”

    时絮:“……”

    时絮本人都不觉得自己有多温柔,也不知道这只污染物为什么会认为他温柔的。

    眼见着时絮要进屋了,顾绥快走几步挡在了门口,时絮抬眸,冷冷道:“让开。”

    顾绥没退,将脸凑了过去:“老婆,可以给我个晚安吻吗?”

    时絮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顾绥的嘴巴上。

    顾绥继续试探:“我今天还算乖吧,做了两次大餐呢,好累的,想要老婆再给点奖励。”

    时絮抿了下唇,顾绥越凑越近,和中午时一样,先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时絮没有推开他后,重重吻住时絮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小黑猫在楼下找了一圈,在楼梯上发现了偷窥它两个爸爸亲嘴的金蛋。

    小黑猫无声喵了下,跑上去挡住金蛋,推着金蛋往楼下走。

    到了客厅后,小黑猫才敢发出声音,冲着金蛋喵喵叫,开始了鸡同鸭讲般的教育。

    金蛋乖乖躺在小黑猫身边,小黑猫无法看到的双眼穿过小黑猫,落在了落地窗外的一抹黑影上。

    第35章

    自林致那件事过后,时絮再也没做过噩梦。

    最近,梦到顾绥的次数逐渐增加,从污染物的样子到人类的样子,随着与顾绥亲密接触增加,梦境也变得暧昧起来。

    现实里被顾绥按着狠狠亲吻就算了,在梦里,顾绥也占据了主导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时絮冬天睡觉时不喜欢开暖气,寒冷的夜晚,他却反常地出了汗。

    未睁开眼,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

    窗帘半开着,明亮的月光从落地窗洒入,驱散了黑暗。

    顾绥的身影一半隐没在昏暗中,另一半被月色浸润,宽阔的肩背,不夸张,恰当好处的胸肌与腹部肌肉,以及腰侧明显的人鱼线都一览无余。

    顾绥背后,有无数根触手在空中浮动,被月色镀上了一层银光,却都不及那双鎏金双眼耀眼。

    它们紧紧凝视着他,在寂静深夜里,将所有的欲念全部袒露给他。

    那光芒太炙热,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瞬间被烫化。

    时絮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次,是不小心闯入了妖怪梦境。

    顾绥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轻轻磨蹭,目光与他相接,没有挪过半寸。

    这个举动太亲密了,两人的鼻尖随时都能撞上,能感觉到彼此的一呼一吸,只要再低一点,就能亲吻对方的嘴唇,更深地感受对方滚烫的唇舌。

    在顾绥将这一想法付诸行动之前,时絮抬手,抓住了顾绥后脑的头发,顾绥的痛呼声立即响起。

    “痛!”

    时絮:“知道痛还不下去?”

    顾绥撑起了身体,撑在时絮上方,仍僵持着不愿意下去:“我喜欢老婆给的痛。”

    “……”

    时絮没有松开顾绥,也没有加重力道,问道:“为什么不去睡觉?”

    顾绥:“不想一个人睡觉,想跟老婆一起睡觉。”

    时絮膝盖屈起,毫不留情地将顾绥踢下了床。

    顾绥翻了个身,趴在床边,眨着无辜的大眼盯着时絮,委屈巴巴道:“老婆好凶啊。”

    “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点?”时絮坐起,揉了揉头发,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霾。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时絮教训人前,习惯性用这样的目光审视对方,他不会因为对方比自己弱就心慈手软,只会根据对方的过分程度而加大力度。

    痛呼声持续了很久才停下,地板上堆叠了无数斩落下来的透明触手。

    时絮收起长刀后,顾绥‘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一双眼仍贪婪地盯着时絮,时絮的教训显然没有奏效,他的视线比几分钟前还要炽热黏腻。

    “老婆好厉害啊!”

    时絮:“……”

    顾绥是真心感叹,时絮却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他握紧了刀柄,在‘再教训顾绥一顿’和‘随便吧,不管了’之间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最近确实太放纵顾绥了,顾绥之前还知道要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现在看他态度松动了,愈发放肆起来,还敢做出半夜爬床这种事情。

    “下次再敢趁我睡觉进我房间,你就滚出去吧。”时絮放下狠话。

    顾绥没有被威慑住,声音倒是弱了几分:“结婚后是要睡一张床的,还、还要做更亲密的事情。”

    时絮:“我们还没有结婚。”

    顾绥:“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时絮踢开蹭到他脚尖的透明触手,冷笑道:“看你表现。”

    顾绥如一尾鱼般弹跳了起来,眨眼间窜到时絮面前,他的双手撑在时絮身侧,将时絮笼罩在他高大的身躯之下。

    时絮眼皮轻抬,神色平静:“做什么?”

    “我想要表现。”顾绥逼近,“老婆,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这个机会代表着什么,时絮心知肚明,他没有说话,不去回应,也没有故意问顾绥那是什么意思。

    透明触手被时絮无情地斩断了,顾绥可以令它们迅速长出来,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身后,只残留着两根金色触手,它们比透明触手要坚韧,时絮不想费力砍断它们,因此保留了下来。

    时絮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此刻,这两根金色触手疯狂扭动着,绕过顾绥身侧,小心翼翼伸到了他脚下。

    触手缓缓缠上了他的脚腕,尖端在凸起的踝骨上游移,如同顾绥的舌头般,舔舐着他的皮肤。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第一次是被顾绥含住手指后,然后是同顾绥接吻,这一次,他明明没与顾绥唇舌交缠,那种怪异的感觉却异常强烈,让他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栗。

    心底有道声音在蛊惑着他——

    你喜欢这种感觉的。

    你想要的。

    只要你开口,他会给你的,他最听你的话了不是吗?

    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什么都愿意给你。

    开口吧!

    顾绥的额发擦过时絮的额头,鼻尖轻轻撞了时絮的鼻尖一下,将时絮的迷茫给打散。

    顾绥的声音很轻,却藏不住话语里的蛊惑:“我学了很多哦,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让我试试好吗?如果不满意的话,随便你怎么大卸八块。”

    这话听着相当可怕,却是时絮与顾绥之间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时絮知道,顾绥也心知肚明,除了顾绥之外,没有人能够看清和包容时絮的恶劣,也没有人能够抵御时絮不知何时出现的暴怒,还可以毫发无伤。

    只有顾绥可以。

    时絮踩住了作乱的金色触手,嗤笑道:“试试?你不是已经试了吗?”

    触手是顾绥身体的一部分,时絮故意用了点力气,顾绥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撑在床沿的两只手臂似乎没了力气,摇摇欲坠要往时絮的身上栽。

    他强忍着不去撞到时絮,无助地哀求道:“老婆,我好难受……”

    “那要我停下吗?”时絮抚摸顾绥的脸颊,指尖沾上顾绥的汗水,又将它涂抹在了顾绥的眼尾。

    顾绥蹭着时絮的掌心,凌乱不堪的热气打在时絮的手腕上,他的表情很痛苦,但望进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到痛苦之下掩藏的欢愉。

    “不要……”触手尖端重新缠住了时絮的脚腕,即使时絮松了力道,时絮也无法从它的桎梏中逃离出来。

    它喜欢被时絮踩,喜欢被时絮蹂躏。

    然而,时絮像是猜出了他喜欢什么,故意不满足他,渐渐放松了力道,只轻轻踩着。

    顾绥这下是真的痛苦了,他想要时絮像刚才那样重重踩上去,在疼痛中尝到被时絮惩罚的快/感。

    时絮说他是变态,还真的没有说错。

    顾绥直起身,吻落在时絮的眼皮上,时絮的睫毛抖动数下,垂着眼就能将顾绥的表情尽收眼底。

    顾绥蹲在他身前,仰视着他,摆出极低的姿态。

    “那你还满意吗,喜欢的话,能让我继续试试吗?”

    这副模样的顾绥看上去很可怜,让人很想将一切都给他,满足他的所有心愿。

    但时絮知道,这只是假象。

    野兽为了得到心爱的猎物能够不择手段,顾绥知道他爱看什么,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甚至是说话时的语气,都正正好踩中了他的心窝。

    时絮抬起左脚,踩在了顾绥的大腿上,在顾绥深邃的目光中,滑进了顾绥的腹部,重重踩了下去。

    “继续,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滚出去。”

    话音还未落下,顾绥的可怜荡然无存,笑意缓缓扩散,金色触手不再克制,顺着时絮的裤腿钻了进去。

    顾绥挺起了腰,再次抬起头,吻住了时絮的嘴唇……

    时絮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赖床是什么时候,记忆中,他很少有赖床的机会,习惯了生物钟,总是到点就醒。

    六点时,时絮睁开过眼一次,但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与睡意,又睡了过去。

    迷糊间,还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在困倦中都能感觉到对方在做什么。

    从答应顾绥试试之后,他被顾绥抱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功夫,身后的人仍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

    吻如同密集的雨点般落在他的颈侧,沿着线条吻至肩头,在泛着红的地方又留下了更深的痕迹。

    桎梏着他腰的双臂一再收紧,顾绥沙哑的声音钻入他耳里,不断呢喃。

    “喜欢,好喜欢……”

    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宝贝。

    得到了,就不会再放手。

    时絮是他的!

    只是他的!!

    永远都是!!!

    “我好喜欢你啊……”

    时絮眉心微蹙,冷声道:“闭嘴!”

    身后立马安静了,只是落在他身上的吻更加密集了。

    顾绥的喜欢浓烈到令人窒息。

    只要他开口,顾绥会变得老实起来,时絮却没有开口叫停。

    他喜欢顾绥带给他的窒息,再也没有人会给他如此强烈又沉重的喜欢了。

    他需要顾绥的喜欢,只要尝到一次,就会欲罢不能。

    顾绥不肯放开他,他同样也不想让顾绥放开他。

    时絮缓缓睁开眼,迎上顾绥布满爱意的目光,他按住顾绥的后颈,五指虚虚扣住,只要用力,就能轻易捏断顾绥的脖子。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杀死这只污染物。

    顾绥没有发现他流泻出的杀意,或许是发现了,故意当做不知。

    顾绥从来不会抵挡他的攻击,放心的把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在他面前,任他毫无道理的攻击,发泄所有负面情绪。

    而顾绥给他的永远都是热情,还有毫无保留的喜欢。

    时絮的嘴唇碰撞了几下,干渴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太大声音,顾绥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时絮按住了顾绥的后颈,让顾绥吻住他的嘴唇,操控着顾绥,再次疯狂地占有他-

    时絮原定上午准时过去上班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在,作为昨晚打扰自己睡眠的补偿,祁愈安排了几个下属轮流替他值班,他下午再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时絮没想过自己会跟曾经最讨厌的污染物发生亲密关系,也没想到自己会睡到十一点。

    再次睁开眼,顾绥仍旧躺在他床上,从后拥着他,自他睡着到睡醒后,这个姿势就没有变过。

    顾绥不觉得难受,时絮开始难受了,他拿手肘推了下顾绥,顾绥才不情不愿放松了力道,等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顾绥又黏了上来,亲他的脸颊,亲他的耳廓、脖颈、锁骨,一路往下……

    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之前,顾绥被时絮踢下了床。

    “适可而止。”时絮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喉咙里仿佛含了一把沙子,干涩到疼痛。

    一根触手抓起早就准备好的水杯递到时絮唇边,时絮没有接过,借着触手的帮忙,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水,喉咙这才得到了缓解。

    “老婆,你饿了吗?”与时絮的疲惫相比,顾绥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一晚没睡的状态。

    时絮:“饿了。”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顾绥站起身,却不是往门外走,而是走到床边,弯腰凑到时絮面前,撒娇道,“老婆,能要个早安吻吗?”

    回应顾绥的,是落在他脸上重重的力道。

    “别得寸进尺!”

    顾绥捂着发红的脸,委委屈屈去楼下做饭了。

    昨晚都由着他各种深吻了,现在不过是要个简单的早安吻而已,这都不给,老婆好小气呀。

    不过,凶凶的老婆最可爱了~

    ……

    时絮不知道顾绥捡回来的金蛋会孵出什么东西来,怕生事端,他也没想过带金蛋去做检查。

    最近这几天,金蛋愈发活泼起来,里面的小家伙却迟迟不肯破壳出来。

    时絮刚下楼,原本在茶几旁跟小黑猫玩耍的金蛋咕噜噜滚到了时絮脚边,蛋尖尖蹭了蹭时絮的脚踝,发现时絮脚踝上多出来的一串红痕后,金蛋停止了动作,抬起了蛋尖尖。

    有一双无形的视线落在了时絮脸上,时絮能感觉到,金蛋里的小家伙在看着自己,同时也接收到了小家伙的疑惑:昨天还白白的,今天怎么就红红的了?

    时絮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颗蛋讨论这么少儿不宜的话题,按照金蛋的蛋龄,金蛋现在连婴儿都不算。

    时絮决定忽视金蛋的疑惑,弯腰摸了摸蛋尖尖,金蛋转眼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高兴地蹭了蹭时絮的手。

    如果不是物种不同,时絮真觉得这小家伙和顾绥是父子关系,这两个家伙太像了,爱黏人爱撒娇,而且,都只针对他。

    时絮跟小家伙玩了没一会,身后响起了一道满含幽怨的声音:“老婆,可以吃饭了。”

    时絮回头,就见顾绥一脸幽怨地站在客厅门口,时絮“嗯”了声,轻拍了两下金蛋后起身,经过顾绥身边时,被顾绥抱了个满怀。

    顾绥埋在他的颈肩,委屈道:“你怎么能摸别人呢。”

    时絮一脸麻木:“它不是人。”

    顾绥改口:“你怎么能摸它呢!”

    时絮:“它不是你的孩子吗?”

    顾绥:“它摸了你,现在它不是我们的孩子了。”

    时絮:“……”有你这样任性的父亲,这孩子也是可怜。

    时絮给了顾绥一个眼神,顾绥立马松了手,乖巧道:“老婆快去吃饭吧,冷了对肠胃不好。”

    顾绥反常的没有跟着时絮走,等时絮离开后,他走到金蛋身边,指着蛋尖尖教育道:“不要碰我的老婆,要撒娇去找小黑撒娇。”

    金蛋扭着圆乎乎的身体,它不会说话,只能用这个动作来抗议。

    顾绥不理会这点不痛不痒的抗议,又指着角落里舔爪子的小黑猫,命令道:“小黑,看好你媳妇,别让你媳妇成天缠着我老婆!”

    小黑猫:“……”喵喵喵?它什么时候变成我媳妇了???-

    时絮吃完饭,拒绝了顾绥的陪送服务,去了金竹湾上班。

    赶到保安室时,见到了一张熟悉面孔,在保安室值班的不是祁愈的下属,而是祁愈本人。

    祁愈隔着窗户朝时絮挥了挥手。

    时絮:“你怎么在这?”

    祁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我来值班啊。”

    时絮:“你不需要找污染物吗?”

    熬了一个通宵,祁愈脸上满是困倦,声音都懒懒的:“那么多人,哪用我亲自找啊,这不还有林队长吗,正好,我也想体验一下你口中的正常人的生活,妈的这椅子怎么那么硬啊,坐的我腰都疼了……”

    “对了。”祁愈叽里咕噜抱怨了一堆,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昨天去你说的那个方向寻找,没找到,你确定那只污染物是往那个方向跑了吗?”

    聊起这个话题,时絮不可避免想到了昨天在保安室里发生的事情,再看祁愈身下的椅子,身前的桌子底下……

    时絮难得有些尴尬,轻声道:“它会隐藏气息,哪那么容易找到呢。”

    祁愈想想也是,还想说些什么,一名下属急匆匆跑来,刚张口,看到祁愈身边的时絮时又闭上了嘴巴。

    祁愈看向那名下属,沉声道:“时队不是什么外人,有话直说。”

    下属“哦哦”了两声,这才道:“副队,医院出事了。”

    管理局的人员检查了现场情况,预测陈瀚等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点至十一点,然而,管理局直到中午时才接到报案电话。

    医院周围的居民都没有发现医院内的异常,污染物没有袭击附近的居民楼,而清晨最早去医院探病的所有人在进医院之后就直接被潜伏的污染物给抹杀了。

    一名异能者中午时去探望陈瀚等人,千难万难躲过污染物的袭击,也多亏了那只污染物已经吃饱了,他才能侥幸逃出去,通知了所有人。

    听完下属汇报的信息,祁愈做出了肯定:“这只污染物已经进化了。”

    低级污染物只要作恶,异种管理局就能检测到它的行踪,而越高级的污染物越会隐匿气息,在吞噬人类之后,它们会拥有人类智商,在作恶之前懂得在建筑外设立一个结界,这也是普通人无法发现污染物的原因。

    “抓到它了吗?”时絮问。

    “林队第一时间就制服他了。”下属回答完后才想起来,时絮早就不是他们的队长了,可他下意识还将时絮当成自己的上司,对时絮有问必答。

    “林权这次做得还不错嘛。”祁愈说得是好听话,语气却无半分赞扬。

    下属:“副队,林队让您去医院一趟。”

    去做什么不用问,自然是收拾残局。

    祁愈抓抓头发,又猛揉了两把脸,还是没能将困倦给压下去,暴躁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辞职了,这真的不是人过的生活。”

    时絮轻笑:“去吧,别让林队等着急了。”

    祁愈哀怨地瞪着时絮:“别以为你笑得好看我就看不出来你在幸灾乐祸了。”

    时絮:“谢谢你的夸奖。”

    祁愈:“……”-

    保安室里有两张椅子,时絮特意挑了离桌子最远的那张椅子坐下,他还是没能遗忘昨天的事情,如果坐在昨天那个位置上,一定会回忆起在那张椅子上发生的一切。

    尽管这份工作不需要他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时絮还是不想因为这种羞耻的事情而分神。

    时絮自认自己是个体力怪物,对上顾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污染物的欲望到底有多少呢,时絮到现在还无法摸清,至少,昨晚被索求了那么长时间,直到被顾绥折腾得筋疲力尽,他也依旧无法填平顾绥的欲望。

    上午补了一觉,时絮还是有些困倦,他调整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

    这椅子他昨天坐过,昨天还不觉得不舒服,今天却怎么坐都觉得不对劲,椅子擦碰到每块皮肤都让他觉得难受。

    他的每一块皮肤都被顾绥给侵袭过,与坚硬的物体碰撞后,会回忆起顾绥是如何在上面留下印记的。

    时絮终于找到一个不怎么难受的坐姿,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黑暗挖掘出了更多的记忆,时絮任由昨晚的记忆扩散,回忆落在身上的滚烫呼吸,顾绥手指的力度,唇舌的温度……

    以及,顾绥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询问:“喜欢吗?”

    很多人,包括祁愈都觉得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欲望不比顾绥少。

    沉沦在一只污染物的怀抱里,逐渐变成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这种感觉,意外的美妙。

    喜欢吗?

    喜欢!

    非常喜欢!

    回忆陡然被打碎,时絮放下手,睁开了眼。

    窗外站着一抹黑色身影,全身爬满了黑色黏液,只有一双猩红双眼是唯一的亮色。

    时絮叹息一声。

    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

    林权是怎么办事的?

    污染物张开了黏糊糊的嘴巴,被深黑黏液糊满了整张脸,依旧能看出它的狰狞笑脸。

    它用着小刘的声音,同时絮打招呼:“时队。”

    污染物吞噬了人类之后,就能变化成那个人的模样,记忆、外形乃至声音都能继承。

    眼前的家伙早就不是小刘了。

    时絮一脸平静,问道:“你是如何从林权手中脱困的?”

    林权的能力,不至于对付不了一只刚进化成S级的污染物。

    污染物也不介意让时絮知晓它的秘密,如实道:“我会分身。”

    那就不能怪林权了,会分身的污染物非常棘手,需要找出它的所有分身,全部消灭后,本体才会真正灭亡。

    时絮又问:“你从医院逃出来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听到陈瀚他们说你的坏话了,他们是不是经常说你的坏话?”

    时絮不答,污染物接着道:“你可以放心了,我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就再也说不了你的坏话了。”

    时絮嗤道:“所以,你特地来告诉我,是想让我感激你?”

    污染物笑道:“我这样的人,怎么敢要求时队感激我呢,我只是想为我崇拜的时队做些什么。”

    时絮:“但医院的其他人没有说过我的坏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说过呢!”污染物脸上的黏液褪去,露出小刘那张普通到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脸,“都怪程凡乱说话,他们都知道你辞职去当保安的事情了,他们背地里肯定都在嘲笑你,我不希望时队听到这些声音,所以,我帮时队把他们都杀了哦。”

    ‘小刘’笑道:“任何会毁坏时队名誉的家伙,我都会帮时队除掉,看在我这么忠心的份上,时队,能让我跟着你吗?”

    时絮:“不能。”

    ‘小刘’的笑容一僵,面目倏然狰狞起来,五官扭曲之后又变作了程凡的脸,怒声道:“我就说吧,他就是个虚伪的人,表面有多清高,私底下就有多肮脏!”

    明明是程凡的脸,小刘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你不许说时队的坏话,时队才不是这样的人!”

    程凡怒吼:“我们都亲眼看到他跟那只污染物接吻了,你还觉得他有多高尚?”

    小刘反驳道:“肯定是那只污染物逼时队的!”

    程凡冷笑:“你觉得时絮是谁,他难道对付不了那只污染物吗?你没看到他也主动了吗?”

    小刘:“你闭嘴!”

    程凡:“这是我的身体,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小刘与程凡激烈地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时絮泰然自若地观赏着污染物的精彩表演,心里一片平静。

    “我要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养了一只污染物!他是人类公敌!”

    “你不能这样做,那样时队的人生就毁了!时队是要一辈子接受鲜花与掌声的,就算死后也要被所有人铭记在心,我不允许你玷污时队的名声。”

    “他的人生毁了关我什么事?是我要玷污的吗?从他选择跟污染物搅和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自己亲手毁了自己!”

    “你给我闭嘴!”

    长刀出鞘,争执不休的两人齐齐闭了嘴。

    污染物的头颅被斩下,一半脸属于程凡,另一半脸属于小刘,他们皆睁大双眼看着时絮。

    程凡的眼里充满憎恶与嫉妒,而小刘眼里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来不及变得浓烈的失望。

    时絮掏出手帕,擦拭长刀上的污秽。

    收刀入鞘后,地上的污染物已经消失不见。

    时絮看向斜侧方的梧桐树,轻声道:“出来吧。”

    顾绥从树后走了出来,一脸担忧望着时絮。

    “你这副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时絮轻笑出声,“怎么,连你也要怜悯我了?”

    顾绥摇头,时絮又问:“那你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顾绥:“你心情不好,我怕你听进去了他们的话,看到我后又要赶我走。”

    因为他无视了时絮的命令,又偷偷跟过来了。

    他知道他很烦人,但他离不开时絮,就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时絮。

    他害怕时絮将他赶走,害怕时絮不要他了。

    时絮朝顾绥勾了勾手,顾绥三两步就走到了时絮面前,在他下意识屈起膝盖前,时絮踮起了脚,主动靠近了他。

    “我不赶你走。”

    呼吸喷洒在他唇间,他听到了时絮的命令:“我现在要你吻我。”

    第36章

    保安室内,窗户上铺着一层透明结界,屋内没有开暖气,温度却在节节攀升。

    顾绥坐在椅子里,时絮被他困在桌子与他的胸膛间,他的手臂撑在时絮的后背上,连让时絮靠在身后的桌沿都不愿意,霸道地掌控着时絮的一切,让时絮只能与他碰触。

    自进门之后,激烈的唇舌交缠就未曾停下过。

    时絮没有发出抗议,顾绥更加不会主动放开时絮。

    时絮半阖着眼,过于激烈的亲吻之后还保有几分理智,他喜欢在亲吻时打量身前的人,想知道这只污染物会有什么反应。

    指尖触碰上顾绥的脖子,一触碰,就感觉到了比他温度还要高的体温,皮肤下的动脉跳动非常明显,超越了正常速度,仿佛要挣脱皮肉束缚,跳入他的掌心中,与他毫无阻碍地相贴。

    他的唇肉被轻轻啃咬,顾绥高挺的鼻尖时不时蹭过他的鼻尖,凝结的汗珠碰撞在一起,融合、交缠,与此刻的他们一样。

    时絮不喊停,顾绥永远不会主动停下,在嘴唇被顾绥咬得发肿之前,时絮终于示意顾绥停下。

    面前的人仍紧抱着他,像只得到了主人爱抚的大狗,有节奏地蹭着时絮的脸颊,滚烫的唇吻过时絮的眼尾、脸颊、鼻子……只要是能见的皮肤,都被他啄吻过。

    时絮任由顾绥密集的亲吻,只盯着顾绥不断耸动的头发发呆。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喜欢我什么?”

    顾绥停下动作抬起头,与时絮目光相接,难得的,在时絮眼中看到了认真。

    这个问题,时絮之前就问过一次。

    那一次,顾绥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

    在污染物看来,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特别的理由。

    人类总是喜欢刨根问底,一定要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就连时絮也不能免俗。

    可这样的时絮多了几分人气,变得真实起来,让顾绥很心动,让顾绥知道了,时絮是在乎他的喜欢的。

    如果时絮不在乎他,就不会问这种幼稚又较真的问题了,这不符合时絮的人设。

    顾绥拖着时絮的后颈,身体往前倾,吻过时絮的鼻尖,舔走了时絮鼻尖上的汗珠。

    “污染物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眼里的老婆很耀眼。”说这话的顾绥没有想过,他的眼睛更加璀璨耀眼,与他相比,时絮的浅瞳倒显得十分暗淡了。

    时絮轻笑出声:“在你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吗?”

    顾绥搂紧了时絮,吻又落在了时絮上翘的嘴角上,从很早以前,他就想亲吻笑起来的时絮。

    他喜欢时絮的笑容,想尝尝看微笑时的时絮的滋味,现在终于品尝到了,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的美味。

    “嗯,闪闪发亮,我好喜欢。”顾绥痴痴地凝视着时絮。

    痴迷、贪恋、渴望与爱意,全都做不得假。

    某一天,SSS级污染物在裂缝之中睁开了眼,看到了一个发光的物体,等它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人类。

    SSS级污染物见过无数的人类,他们无一不是脆弱的,进入裂缝前有多胆大自信,进入裂缝之后就有多胆小怯懦,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暴露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在他们最痛恨的污染物面前痛哭流涕,有人还会向他们厌恶的敌人跪下求饶,为了生存,什么颜面都不在乎了。

    只有这个人类是不同的。

    从第一次见到时絮时,SSS级污染物就挪不开眼。

    裂缝中有许多的宝石,却都不及时絮明亮耀眼。

    从那一刻开始,它疯狂地想要抓住这块宝石,攥在自己的掌心里,珍藏起来。

    只是它一个人的宝石。

    顾绥的吻又要如雨点般落下,被时絮捂住了嘴。

    被这般热烈的表白了,时絮依旧泰然自若:“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呢?”

    顾绥眨眨眼,疑惑道:“什么意思?”

    时絮没有立即回答,闭上了眼睛,他的额头抵上了顾绥的额头,这是顾绥最爱做的动作。

    时絮第一次做就发现,这个动作比亲吻还要暧昧,还要让内心得到满足。

    两人的一呼一吸都交融在一起,心脏仿佛也交缠在一起,成为彼此的唯一。

    ——时队是要一辈子接受鲜花与掌声的,就算死后也要被所有人铭记在心,我不允许你玷污时队的名声。

    ——时絮,你要好好努力,不断努力,不停努力,不要因为现在的成绩就沾沾自喜,掉以轻心,你该走到更高的位置,你有这样的实力。

    ——有时队在,我们就放心了,时队是最厉害的,没有时队做不到的事情。

    ——时队来了,我们有救了!

    ——时队是我们的英雄!

    ——时队,时队,时队……

    越高级的污染物越能读懂人心,顾绥自然会,但在时絮允许前,他不会去主动窥探时絮的内心,他也不需要。借用自身的能力去读懂的时絮不是真正的时絮,他想要成为和时絮一样的人,想要靠自己去读懂时絮。

    他觉得自己能做到,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是顾绥第一次聆听时絮的心声,读懂了时絮内心的痛苦。

    时絮一直以来,都被外界的声音纠缠困扰着。

    他也明白了,时絮那句问话的意思。

    “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了呢?”

    “你也会想这个问题吗?”

    顾绥的话语里不含任何嘲讽,时絮却自嘲一笑:“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我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罢了。”

    并不像众人以为的无坚不摧,临危不乱,他只是比其他人更会忍耐而已。

    在得知哥哥和姐姐死亡后,他也会崩溃绝望。

    在面对哥哥死亡的真相,他也会恐惧害怕。

    在亲手杀死变为异种的哥哥后,他也会难过流泪。

    在面对顾绥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时,心也会乱。

    顾绥笑道:“你说得对,所以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呀。”

    时絮怔住。

    顾绥捧住时絮的脸,轻声道:“你问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普通人,没有异能,作为普通人的你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我不知道你说的普通具体是指什么,但我觉得,你的存在本身就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时絮垂眸,似在思考顾绥话中的深意。

    顾绥抬起时絮的脸,追随着时絮下落的目光,小心翼翼问道:“你是担心,如果你不再是万人敬仰的队长,没有了一身杀死污染物的本事,变得不再厉害后,我会不喜欢你了吗?”

    时絮神色紧绷,眼里凝结出一层寒霜。

    他很不喜欢顾绥的说法,顾绥这样说,好像他很在乎,很喜欢顾绥一样。

    唇被啄吻了一下,顾绥用力搂紧了他,声音沉稳而坚定:“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等到那时候,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顾绥没有对他说喜欢或者爱,却比任何暧昧的语言都让他来得安心。

    时絮冷硬的心渐渐冰消雪融。

    顾绥很喜欢亲吻他,这是顾绥表达爱意的方式之一,对时絮来说太过黏人了,让人难以招架。

    时絮又被顾绥按着深吻了很久,不知多久后,他有了喘息的功夫,顾绥这个精力旺盛的怪物仍不知疲倦地啃咬着他的耳垂。

    时絮懒得阻止,也不想阻止。

    低沉的声音落入耳里,黏腻地纠缠着他:“喜欢你,好喜欢你,死都不会放开你……”

    好沉重的爱啊。

    时絮仰起头,下颌与脖颈绷紧,拉出优美的弧线,他吐出一口滚烫气息,呢喃道:“真恶心。”

    浓重爱意陡然爆发,顾绥眼里尽是痴迷:“嗯,我也喜欢你。”

    时絮喘息一声,低低笑了起来-

    时絮在短信里跟祁愈说了程凡和小刘的事情,短信发出去快一个小时了,都没收到祁愈的回复。

    就算祁愈在收拾残局,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复他的消息。

    时絮又等了会,还不见祁愈的动静,他给祁愈打了一通电话,提示他祁愈的电话目前是关机状态。

    情况不对。

    时絮让顾绥先回家,自己则去医院找祁愈,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灰头土脸的祁愈。

    祁愈身后还跟着一众下属,这群人跟祁愈一样形容憔悴,异种管理局特殊的白色作战服都被染成了黑色。

    管理局之所以用白色作为作战服的颜色,是因为白色是最容易沾染其他色彩的颜色,只要沾上污垢就能看到,这也是避免污染物上身的简单方法之一。

    眼前的情况时絮再清楚不过,这是与无数污染物战斗过后才有的结果。

    时絮快步上前,问祁愈:“发生了什么?”

    祁愈面色同样憔悴,他想要靠到时絮身上休息会,又顾忌着自己身上脏会弄脏了时絮,只能靠着路边的梧桐树,等气息喘匀之后才同时絮解释道:“我们都被那只污染物给忽悠了……”

    祁愈的下属接到的通知是假的,那只S级污染物偷了医院某位异能者的通讯设备,给祁愈的下属传递了虚假信息,骗祁愈去医院。

    祁愈带着一群人进医院时就跳入了污染物布置的陷阱中。

    “那家伙不光会分身,还会时间倒流……”

    S级污染物无法将每个人的时间都倒流,这一招是有局限的,最大的范围是一整个医院。

    在祁愈等人踏进医院的那一瞬间,他们就走入了污染物的空间中。

    整个医院有林权和祁愈两位队长,还有9名异能者,就算是S级污染物,也抵挡不了11人合力出击。

    所以,污染物一开始就设计分散了他们。

    祁愈和林权斩杀了污染物后,余下的污染物分身使用时间倒流,让他们回到了斩杀污染物之前,这样无限循环,直到他们体力耗尽,都无法消灭污染物。

    只有同一时间将这只污染物的分身一齐消灭,才能制止时间倒流,从这个结界牢笼中脱困。

    “你们是怎么脱困的?”时絮光听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根据祁愈的叙述,他立马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好奇祁愈他们是如何脱困的。

    说到这个,祁愈的亢奋少了些,有气无力道:“是林权出的主意。”

    林权的异能能将触碰到的物体变为武器,祁愈也是刚知道,在这一次战斗中,林权的异能进化了,从前林权最多能使用三把武器,现在的林权操控武器的数量翻了一倍,而且,能变为武器的范围也增加了。

    潜伏在医院内的污染物分身一共有五只,在他们确定每一只污染物分身在哪个房间之后。

    林权隔空将那五个房间都变成了他的武器,在同一时间杀死了五只污染物分身。

    时絮:“看样子,林权的异能天克那只污染物。”

    “谁说不是呢。”祁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当时就在那个房间里,我那房间的墙壁全是枪,我差点以为我要被打成筛子了,还好子弹避开了我,我才能活着来见你。”

    时絮:“林权不是个公报私仇的人,他也不敢。”

    这一点,祁愈也是认可的,林权虽然曾处处针对时絮,但在正事上,林权不会故意给时絮使绊子,做出背后给队友捅刀子的行为。

    祁愈看向时絮,好奇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用什么办法?”

    “我跟你说,那只污染物可聪明了,它知道我们想引导它的分身们到一个房间里,不管我们怎么骗它,它都不出去,还把我们单独困在房间里。”

    时絮接住飘落而下的枯黄梧桐叶,漫不经心道:“想要脱困很简单。”

    祁愈:“嗯?”

    时絮唇角微扬,话语里暗藏尖锐杀意:“既然它们不愿意出去,那就逼着它们出去,如果知道待在那个房间会死,你说它们会不会出去?”

    “……”祁愈汗毛倒竖,抬手挡住时絮的眼睛,“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总感觉你下一秒就要杀了我。”

    也就只有时絮这种怪物才能对污染物有这种威慑力了,换做是他们,对付一只S级就够呛,更别说对付那么多只了。

    时絮是想一次性杀光五只污染物,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再到下一个,五个房间都走一遭,总能杀完。

    想到什么,祁愈又“咦”了声:“不对啊,它会时间倒流呢,只要在你杀死它之前倒流时间,它不是可以继续待在房间里吗?而且,就算你房间里的那只污染物分身被你杀死了,其他房间的污染物也可以使用能力,被你杀死的那只污染物分身会复活,你和它还是会被关在房间里。”

    “时间倒流是有时间限制的。”时絮语带肯定。

    祁愈:“你怎么知道有限制?你又不在现场!”

    时絮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盯着祁愈,在祁愈求知若渴的目光中解释道:“如果没有限制,你们今天一定会死在那里。”

    祁愈噤声,时絮继续道:“就算林权进化了异能,林权将每个房间变成自己的武器也有时间要求,林权无法在同一时间将五个房间都变为自己的武器,那只污染物就能找到机会倒流时间,将变为武器的房间复原,可它没有这样做,这就说明,在此之前,它已经将能力给用完了,正在等待能力的冷却时间。”

    时絮不解释还好,解释后,祁愈反而更加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林权的异能有时间要求?”

    时絮:“林权在使用异能之前,是不是又让你们斩杀过你们房间里的污染物一次?”

    祁愈点头:“我们最后又试了一次,没办法在同一时间杀死它们。”

    在挨个杀死污染物分身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他们五人还是和污染物分身关在不同的房间里。

    时絮:“只要有一只污染物存活,它就能将时间倒流,你们杀死第四只污染物后,第五只污染物就使用了能力,从你们杀死第一只到第四只,总共用了两分钟时间,这就说明,污染物时间倒流的冷却时间最少也要两分钟,这时间足够林权布局,再对五只污染物分身一击必杀了。”

    时絮瞟了祁愈一眼,毫不留情补刀:“林权比你聪明,他在那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祁愈不高兴了,“喂,不要帮他说话啊,我们才是好朋友呢!”

    时絮笑了笑:“别人做得好就应该夸,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你这实话也太伤我的心了!”祁愈重重哼了声,把头甩到了一边。

    祁愈的下属们各自散去休息了,还有一名下属留在两人身边,他听完了两人的对话,总算想明白了关键,可还是有些不明白。

    下属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时絮:“时队,你都说,只要有一只污染物存活,它就能将时间倒流,你又没有林队那样的异能,你怎么能确定自己能在两分钟内将五只污染物分身都杀死呀?”

    祁愈瞪向下属,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质疑时队的能力!别说两分钟,时队只需要一分钟就能搞定五只好吗!别说五只,再来十只时队都不带虚的。”

    时絮:“……”

    时絮:“不要捧杀我,再多来三只我都得交代在那里。”

    祁愈把头转了回来,一脸凶神恶煞:“我不允许你这么贬低自己!再来二十只你也做得到的!”

    时絮:“……”

    下属:“……”祁副队长不愧是第一时吹-

    林权一次性消灭了五只污染物分身,加上时絮杀死的那只污染物分身,一共消灭了六只分身,但他们仍然不确定这只S级污染物被彻底消灭了。

    不找到它的本体,这件事无法尘埃落定。

    祁愈等人在事发当晚就将金竹湾空置的房子搜查了一遍,还有几栋房子,因为房主不愿意配合,到现在还没有搜查干净。

    事发匆忙,异种管理局到现在才拿到了搜查权。

    祁愈等人休息完毕,又继续搜查剩下的几栋房子。

    这次搜查终于有了结果,在拿到搜查令后,他们没有与房主周旋,就进入了别墅内搜查。

    S级污染物能幻化出无数分身,每一个分身被消灭,都会对本体造成严重的伤害,连续被杀死六个分身之后,S级污染物的本体已然虚弱不堪,林权进去时,这只污染物奄奄一息地躺在客厅地板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最后,它也的确被消灭了。

    时絮在旁围观,目睹了污染物本体被消灭的全过程。

    据调查,这只污染物在金竹湾潜伏了近七年,它早早就吞噬了这栋别墅的主人,平日用主人的身份生活。

    每一只污染物的能力都不同,这只污染物不知用了什么能力,一直都未被人发觉异常。

    异种管理局曾多次来这里检查,也没察觉到异常。

    “它很聪明,我们之前过来检查的时候,它都用分身迷惑了我们,而它的本体提前躲到了别的区域,再用它的分身在那片区域闹事,等到我们被吸引后,它再以那栋别墅主人的身份回来金竹湾,就这样安然无恙躲了七年。”祁愈越说越讽刺,讽刺的是他们,包括他自己。

    “如果管理局能早早发现异常,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受害了。”祁愈满脸愁容。

    时絮:“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才在管理局上班几年呢?”

    祁愈笑笑:“这不关你的事,但关我的事,两个月前我来过金竹湾一次,那时候我没发现问题,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问题的话……如果我也有时间倒流的能力就好了。”

    “污染物狡猾,怪不得你,如果每次都要为逝去的人惋惜,那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趁早辞职吧,免得影响了自己。”时絮的态度冷漠得可怕。

    祁愈知道时絮说的是对的,他也想像时絮那样淡定自若,但他做不到。

    沈局说,时絮是最适合异种管理局的人,如果可以,沈局希望时絮成为他的下一任接班人。

    祁愈也觉得时絮很合适,因为时絮面对污染物时永远理智,不会被虚假的感情蒙骗牵绊,所以才能永远站在顶峰不会跌落。

    可最适合的人却想要当个普通人,早早离开了异种管理局。

    祁愈长叹一声,这声叹息是替沈局叹的。

    “说起来,你之前答应过我,这事结束之后,你就要带我见嫂……见你对象的。”

    祁愈原本想说“嫂子”,想到时絮对象喊时絮的那声“老婆”,这声嫂子就怎么都喊不出口了。

    时絮:“改天吧。”

    祁愈追问:“改天是哪一天啊?你不会又要拖延时间吧?”

    “等等,”祁愈按住时絮的肩膀,大声道,“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让我见你对象啊?时絮你怎么能这样!”

    时絮甩开了祁愈的手,继续看起祁愈带给他的照片。

    祁愈伸手挡住那些血淋淋的照片,不让时絮看,还将脸探到时絮眼前,一脸不爽:“我在跟你说话呢,这些恶心的照片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我难道不比它们更好看?”

    时絮推开了祁愈的脑袋,轻飘飘给出了致命一击:“确实比你好看。”

    祁愈:“……”

    祁愈看看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照片,又拿起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脸。

    “我还是挺帅的。”祁愈松了口气,理了理乱糟糟的刘海。

    他没再将脸凑过去烦时絮,嘴上还是喋喋不休:“你当时不就在现场吗,你让我给你带这些照片就是为了欣赏的?”

    消灭污染物时会做现场记录,那只S级污染物被杀死时留存了照片和影像。

    事件结束不过一天,时絮就问他要了照片和影片,换做是其他人,祁愈一定不会给,异种管理局前队长发话了,祁愈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也愿意给。

    他今天难得休假,不在家睡觉,早早过来陪时絮值班,谁料到,时絮一拿到照片就不理他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祁愈不满咕哝。

    时絮指着一张照片,问道:“你能看出它长什么模样吗?”

    祁愈扫过去,照片上的人被黑色黏液和血糊了满脸,除了一双眼外,根本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这怎么看得出来啊。”祁愈道,“你想知道原主人长什么模样,我给你找他原来的照片就是了,你干嘛非要看这么恶心的照片,再说,被污染物寄生之后,他也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对,会变得不一样。”时絮忽然加重了声音,笑容自嘴角扩散,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祁愈一怔,他已经有许久没见时絮这副模样了。

    看似兴奋,但笑容背后暗藏着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时絮:“这只污染物的本体,长得很像我姐的男朋友。”

    第37章

    祁愈花了许久消化了这句话。

    祁愈没有见过时絮的哥哥,但他见过时絮的姐姐,也从时絮那知晓,时絮姐姐的一些事情。

    比如,时絮的姐姐有个谈了7年的男朋友,两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再比如,时絮的姐姐死了,姐姐的男朋友不相信姐姐的死亡,在找寻姐姐无果之后也消失无踪。

    祁愈无权过问别人的家事,连时絮都不愿意提起过往,也不关心姐姐的男朋友到底去了哪里,祁愈更加不会关心。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个人,祁愈一阵恍惚:“你姐姐的男朋友不是失踪了吗……”

    “嗯。”时絮淡淡应了一声。

    说起失踪,再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祁愈猜到了什么,他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之前还觉得这些照片恶心,现在看来却不那么觉得。

    这么多照片都没有一张完整的人脸,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双眼睛。

    祁愈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如果他认识的人弄成这副样子,他绝对认不出来,时絮是如何做到的?

    “我早就忘记我姐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了,但有一点我印象深刻。”时絮指着照片中的人的右眼,“他的右眼皮上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只凭这个疤痕你就确定了?”祁愈还是无法相信,“或许是巧合呢,或许是其他人也不小心弄出了这样的伤痕呢?”

    时絮捏了捏眉心,叹道:“所以我才看了很久,才能这么确定。”

    时絮对除哥哥姐姐以外的人毫不在意,当然,姐姐喜欢的人也是一样的。

    还是姐姐跟他提起,他才记住了这道伤疤。

    “小絮的右眼下有一颗痣呢,阿城的眼睛上面也长了颗痣哦,不过,他跟小絮的不一样,阿城闭上眼是一条伤疤,睁开眼就是一颗痣,像魔法一样,很有趣对不对?”

    时絮的记忆力很好,因为对姐姐的话印象深刻,所以才记住了那道伤疤的形状,照片拍得很清楚,他端详了许久才得出了确定的答案。

    时絮都这么肯定了,祁愈下意识相信了时絮的话,随之而来的是许许多多的疑问。

    “你姐的男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金竹湾?他失踪那年其实是被这只污染物给吞噬了?”祁愈嘶了声,“不对啊,我记得你姐是在你八岁那年去世的,她男朋友隔年就失踪了,这只污染物是在七年前开始在金竹湾作祟的……”

    祁愈的问题太多,但都不是此刻的时絮可以解答的。

    时絮也不明真相:“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不是失踪,而是被污染物给吞噬了。”

    在寻找他姐姐的过程中,死在了污染物手中。

    和哥哥一样的结局。

    时絮闭了闭眼,心情复杂难言。

    姐姐的男朋友失踪后,时絮听到了很多有关他的传言——

    有人说,他是因为太思念姐姐而追着姐姐一起去了。

    有人说,他和姐姐早就因为七年之痒而分开了,失踪不过是借口,只是为了离开而已。

    时絮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背叛姐姐的,就连不懂爱是什么的时絮也能感觉得出来,他很爱姐姐。

    在姐姐去世后,时絮见过他几次。

    那人再也没了从前的自信张扬,面对自己时却还能露出微笑,宽慰着他:“小絮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一定!”

    那时的时絮才8岁,但他很清醒的知道姐姐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清醒的是姐姐的男朋友。

    那人执意要与时絮做下约定,似乎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继续坚持下去。

    然后,时絮得到了那人失踪的消息,直到15年后,在一只污染物的身上发现了那人的踪迹。

    祁愈看出了时絮的不对劲,平时的时絮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淡定自若,但唯独面对哥哥姐姐的事情会让他情绪波动。

    祁愈拍了拍时絮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这可能只是一场意外,你不要多想了。”

    听姐姐说,姐姐的男朋友的亲人很早就去世了,时絮无法将这件事通知给对方的家人。

    时絮知道对方很爱自己的姐姐,这份爱除了爱情之外,或许还包含了亲情,他将姐姐当成了自己的唯一,所以才会不愿相信姐姐的死亡,锲而不舍地寻找姐姐。

    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吧。

    时絮睁开眼,冲祁愈笑了笑:“我没事。”

    “真的吗?”祁愈问。

    时絮沉思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祁愈。

    “这是什么?”

    时絮:“我决定离开异种管理局那天,我在家门口的信箱里发现了这张纸条,它提示我,这里有我想要找寻的线索。”

    所以他才会在一堆工作中选择了这份工作。

    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一眼便能看完:【金竹湾】

    祁愈问:“你想要找寻什么?”

    “我姐不是坠崖而死的,时岩告诉我,她……”时絮抿了下唇,艰声道,“是被污染物杀死的,我想知道她死亡的真相,找到那只杀死她的污染物。”

    如果姐姐真的消失不见了,他会替姐姐报仇。

    如果姐姐和哥哥一样变为了异种,也该由他亲自替姐姐做个结束。

    祁愈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时岩是谁,时絮以名字来称呼时岩,证明时絮对时岩已经没了半分念想。

    本来就没什么可想念的。

    祁愈为时絮感到开心,时絮早就该脱离时岩的掌控了,继续待在那种父亲的身边,时絮只会越来越崩坏。

    祁愈将纸条仔仔细细收好,问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到给你递消息的人对吗?”

    时絮点头:“如果找不到就算了,一旦有危险就放弃,我不需要你一定帮我找到结果。”

    祁愈会心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林致那件事后他就有了警惕,他不想再成为时絮的拖累,也不会被情绪操控,易怒莽撞了。

    “如果这件事跟你的姐姐有关的话,那么事情一定还没有结束,给你递信息的人或许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只污染物的存在,但他什么都没说,留着这只污染物兴风作浪,他一定有更深的目的,你还打算继续留在金竹湾吗?”

    时絮明白祁愈的担忧,他不以为意,笑了笑:“为什么不待呢?要再找到待遇这么好,事少工资高的工作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这里离我家很近,还不用加班。”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想辞职来这上班了。”

    为了不让这个想法继续扩散,祁愈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今天休假,你下班后有时间吧,你对象有时间吧?”

    时絮:“你想做什么?”

    祁愈怒焰高涨:“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时絮:“那就今晚吧。”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又想拖延时间,你……”祁愈停顿几秒,不可置信道,“你你你说什么?”

    “没听到?”时絮耸了下肩,故作可惜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祁愈一秒变脸,抓住时絮的肩膀,激动道:“我没说不愿意啊,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密闭的室内不透风,祁愈陡然感觉有一股寒意落在了自己背上,他打了个颤,侧目往窗外望去。

    保安室外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浑身裹满了杀意,俊逸面庞被怒火占据,金色双眼里清晰可见喷薄的火焰,祁愈这一眼扫过去,差点没被青年的怒火给烧着了。

    祁愈下意识咽了下喉咙,讷讷道:“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压根不认识这人啊!

    时絮顺着祁愈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脸愤怒的顾绥,他慢条斯理解释:“他是我的男朋友,他这样看你,是因为你离我太近了,他吃醋了。”

    祁愈:“……”

    心心念念想见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祁愈却没了激动的心情。

    从未设想过会有这样的发展,在此之前他幻想过无数次,与时絮对象的见面应该是愉快的,而不是充满火药味的。

    “你好,我叫顾绥,是时絮的老……”时絮的目光扫过来,顾绥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公’字咽下,改了口,“我是时絮的男朋友。”

    “你好,我是祁愈,是时絮的发小。”祁愈颤抖着伸手,顾绥倒是没有无视他,只是握住他手的力道有点重,差点没将他的骨头给捏碎。

    第一次见面他就确定了,时絮对象的醋劲挺大的。

    打完招呼后,顾绥就甩开了祁愈的手,凑到时絮身边,将提了一路的食盒摆放在桌子上,态度与对待祁愈时完全不同,格外的殷勤。

    “老婆,我今天做了炸虾哦,刚炸出来的呢,我怕放久了就不脆了,所以是用跑的,你放心,没人发现我……”顾绥一边碎碎念,一边夹了一根色泽金黄的炸虾送到时絮嘴边。

    两人似乎经常这样做,顾绥喂食的动作非常熟练,时絮也没有避开顾绥,自然地接受了顾绥的投喂。

    两人明明没做特别亲昵的举动,祁愈却看得一阵不自在,心里不断喊着“卧槽”。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时絮,谈恋爱的人都这么腻歪的吗?

    时絮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示意顾绥等会再投喂,转头看向呆滞的祁愈,指了指餐盒:“我让顾绥做了两人份的午餐,吃一点吧。”

    原来,时絮早就打算在今天把自己的对象介绍给他了。

    祁愈懵懵说了声“哦”,紧接着又被迫接收了顾绥凶狠的目光。

    祁愈:“……”

    时絮屈指敲了下桌面,沉声道:“他是我朋友,对我朋友态度好点。”

    笑容在顾绥脸上绽放开来,顾绥将另一份餐盒推到祁愈面前,笑道:“这是我老婆让我给你做的哦,朋友,你一定要多吃点哦!”

    祁愈:“……”

    他没有听错,这家伙特意加重了“我老婆”和“朋友”这几个字,似乎在向他强调他们三人的身份。

    祁愈很想对这家伙说,我真的对你老婆没有非分之想,你真的不需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看到自己那份餐盒里的食物时,祁愈立即打消了解释的想法。

    他餐盒的食物与时絮那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管是份量还是食物大小,都比不上时絮那一份。

    顾绥将最大的虾,最大块的肉都给了时絮,分给他的只有残次品,但即使是残次品,看上去也格外的有食欲。如果不是见过时絮那份丰盛的午饭,祁愈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份是美味大餐。

    这家伙还没见到他就对他抱有敌意呢。

    他不管做什么,只要离时絮近一点就会被这家伙当成仇视目标吧。

    祁愈拿起了一根小指长的迷你炸虾,一口咬下。

    味道不错!

    看在食物好吃的份上,他就不跟这小肚鸡肠的家伙计较了。

    ……

    吃完午饭后,不管时絮怎么驱赶,顾绥就是赖着不肯走。

    时絮如果想,能让顾绥乖乖回家,但他没有这样做。

    时絮想的是,这家伙当着祁愈的面就开始不安分了,放这家伙一个人回家,在家胡思乱想一下午,等他回去后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还不如现在放纵一点,待会就能自己老实了。

    放任的结果就是,祁愈被迫听到了时絮更多的八卦,在吃饱之后,又额外增加了无数份狗粮甜点。

    祁愈从顾绥口中得知,时絮和顾绥有了两个孩子。

    祁愈听到时大受震惊,然后就知道了,这两个孩子不是两人的亲生孩子,但都是顾绥捡回来的。

    一只小黑猫和一颗金蛋。

    祁愈同时也知道了,顾绥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有些正常人会将猫猫狗狗当成自己的小孩,但哪有正常人会将一颗蛋当成自己的小孩的啊?

    而且,顾绥还将金蛋当成了小黑猫的媳妇。

    时絮非但没有纠正顾绥的脑回路,反而配合着顾绥胡闹。

    才一下午而已,祁愈的世界就被颠覆了,同时也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陷入热恋中的人,即使是时絮,也会变得不正常-

    程凡和小刘死后,金竹湾只剩下时絮一个保安了,异种管理局临时派人来顶替这份活,金竹湾的污染物已经彻底消灭,这消息一出,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招到新的保安。

    时絮不需要加班,仍旧正常上下班。

    到了下班的时间,时絮邀请祁愈回家吃晚饭,祁愈一口拒绝了。

    开玩笑,他哪是去吃晚餐啊,分明是上赶着去吃狗粮的。

    作为单身狗,就要有单身狗的自觉,他才不要掺和进小情侣的恩爱之中。

    祁愈跟两人道了别,经过一下午,顾绥对待祁愈的态度总算好了点,不再拿仇视的目光看着祁愈,还朝祁愈挥挥手,笑容分外真挚:“朋友再见,下次有空了来家里坐坐呀,我做好吃的招待你~”

    祁愈:“……”

    可别了,我怕你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时絮家和祁愈家不在同一条道上,三人在岔路口分别,时絮和顾绥往同一个方向走,等到离开了祁愈的视线范围后,时絮重重捏住顾绥的手指,补上迟来的教训。

    “你对祁愈那是什么态度?”

    “老婆我错了。”顾绥立马认错,将另一只手送到时絮面前,“老婆你不爽的话再捏捏我这只手呀,你要还不爽的话,还可以捏其他地方啊。”

    时絮:“……”

    时絮无视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冷声道:“我跟你说过吧,他是我的朋友,你乱吃什么醋?”

    “我也想对他态度好一点啊,”顾绥撇了撇嘴,“我一来就看到他快粘你身上了,还大叫着我愿意,我没控制住就这样了……”

    这还委屈上了?

    时絮无奈:“你又想歪了什么?”

    不需要顾绥回答,时絮自己做出了答案:“你不会觉得我跟他求婚了吧?”

    顾绥连连摇头:“我相信老婆,老婆不会出轨的。”

    时絮紧绷的神色松懈了点,松开了掐住顾绥手指的手,才刚放开就被顾绥拉住了。

    右手被顾绥紧拽着,左右晃了晃,顾绥弯腰凑近,拿鼻子撞了下他的鼻子,撒娇道:“可是看他跟老婆离得这么近,我还是有些不高兴。”

    时絮站立不动,垂眸打量卖乖的顾绥,笑问:“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绥:“亲我一下,我就不会不高兴了。”

    “你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时絮笑容一收,变脸比翻书还要快。

    顾绥一把抱住时絮,耍赖般左摇右晃起来:“是我想亲老婆了,老婆,让我亲亲好不好?”

    时絮被晃得脑袋疼,用力捅了下顾绥的肚子,才让这闹腾的家伙安分下来。

    “早上出门前不是才亲过吗?你亲不腻吗?”

    “亲不腻,老婆的嘴巴甜甜的,最喜欢跟老婆亲亲了……”顾绥又撞了下时絮的鼻子,目光灼灼,声音莫名沙哑起来,“老婆我饿了,想吃你的口水了。”

    时絮:“……”

    顾绥的眼神仿佛会放电,被那双深邃眼眸一注视,时絮感觉全身都过电了般,窜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老婆,你不喜欢跟我接吻吗?”

    时絮无法回答“不喜欢”。

    因为,他也是喜欢的。

    但他还保留几分理智,在顾绥吻上他嘴唇前,用手挡住了顾绥的嘴巴。

    “回家再亲!”

    顾绥啄吻了时絮的掌心几下,高兴的尾音都发起了颤:“好~”-

    小黑猫有个秘密,它其实听得懂人类语言,顾绥捡它回家时,同时还抱回了一颗金蛋。

    顾绥告诉它:“小黑,以后这颗蛋就是你媳妇了。”

    小黑猫对此嗤之以鼻,连它这只猫都知道,物种不同是无法在一起的,它觉得时絮说的没错,顾绥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想归这样想,照顾金蛋的任务还是落到了它头上。

    因为时絮要上班,而顾绥虽然在家,但心心念念的都是在外上班的时絮,不可能会照顾得到它们,能想起给它喂一口饭都算是好的了。

    顾绥某天突发奇想,抱着金蛋找到它,将金蛋塞入它怀里,认真交代道:“我看电视上,鸡妈妈都是这么孵小鸡的,小黑你替我老婆孵一下蛋吧,等孩子生出来了,我让我们的孩子认你做干爹。”

    小黑猫很无语,这家伙是不是忘记了,要让金蛋给它做媳妇的事情?

    这怎么又扯上干爹的事情了?!

    无语归无语,小黑猫知道顾绥只是表面憨憨,真惹怒了顾绥,后果无法想象。

    所以,它只能憋屈地听从顾绥的命令,被迫接受了本该是时絮来完成的孵蛋任务。

    连它一只猫都知道,猫是绝对不可能孵蛋的,它顶多能用自己的体温热一下蛋,绝对无法让蛋里面的东西破壳而出。

    这样想,小黑猫还是每天定时完成孵蛋任务,孵着孵着还上瘾了。

    今天中午,顾绥出门给时絮送饭后,小黑猫干完了一碗猫粮,又继续每日一次的孵蛋任务,它刚趴上金蛋,身下的金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蛋尖尖一拱一拱,将它拱了下来。

    小黑猫严肃地喵喵叫了两声:“宝宝不要闹!乖乖听话,干爹给你暖暖!”

    小黑猫知道金蛋听得懂它的话,它总是趁时絮和顾绥不注意,单方面与金蛋聊天。

    金蛋有时候会给它回应,有时候会不理它。

    之前金蛋也有不配合它完成孵蛋任务的时候,每当这时候,只要它说这些话,金蛋都会老实下来,乖乖的任它完成任务,而今天,金蛋格外躁动。

    喵喵喵:宝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明亮的室内倏然被黑暗笼罩,小黑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抬头时已经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唯有身边的金蛋是黑暗中唯一一抹明亮光源。

    小黑猫意识到,金蛋在发光。

    喵喵喵:宝宝?你怎么了?这是你做的吗?

    小黑猫与金蛋交流了无数次,都没有听到过金蛋的声音,这次当然也得不到回答。

    背后有阵阴风刮来,将小黑猫竖起的毛都给吹落,

    形状熟悉的物体投入小黑猫的怀抱,将它撞向了左侧,直直撞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被金蛋突然发难,虽然撞得很疼,但小黑猫没有生气,它牢牢地护住怀里的金蛋,生怕蛋壳撞到尖角,它的干儿子还没破壳就死在了蛋里。

    喵喵喵:宝宝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磕着?

    小黑猫焦急地拿爪子扒拉金蛋光滑的表面,蛋尖尖顶了顶它的肉垫,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大概是安抚。

    又一阵风从它面前刮过,金蛋再次推着它往另一个方向避开。

    小黑猫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小黑猫的瞳孔倏然缩小,一股腐烂气息在它们周身弥漫,黑暗中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它的尾巴,将它倒提了起来。

    对方刻意躲过了它的后颈位置,知道它最脆弱的位置在哪里,小黑猫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滋味,吓得喵喵大叫。

    惊恐之余,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身下的金蛋。

    喵喵喵:宝宝快跑,快去找你的爸爸和小爸,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给你干爹报仇啊呜呜呜……

    有风自头顶吹下,小黑猫预感到自己要被一分为二,它紧闭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吹在它身上的风不带任何攻击,抓住它尾巴的手松开了它。

    落地时,它本能护住了自己。

    黑暗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小黑猫刚睁开眼,就被金光刺到了眼睛。

    黑暗被这阵金光驱散,小黑猫闭上眼前恍惚看到金蛋碎裂开来。

    咔嚓声不断响起,伴随着惨嚎声一同消失。

    感觉刺眼的光消散后,小黑猫才再次睁开眼。

    眼前散落无数片细小的金色碎片,它缓慢抬起头,不远处躺着还算完整的半个蛋壳。

    金蛋碎了。

    第38章

    小黑猫怔愣数秒,快速跑到了碎裂的金蛋旁边,内里早已空了,什么都没有,它的爪子小心翼翼扒拉着金蛋,还是不死心地检查有没有被它遗漏的地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它的宝宝呢?!

    小黑猫的瞳孔剧烈颤抖,眼里沁出了泪光。

    呜,它没有看好崽崽,被那不知名的东西给吃了!

    心灰意冷之时,身后有一道黑影压了上来,小黑猫反应不及,半个身体被黑影压住,它喵喵叫了两声,耳朵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给捏住,稚嫩的咿呀声在头顶响起。

    一翻身,在看到压着它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它浑身都僵住了,连最脆弱的尾巴落入对方手中了也没注意。

    ……

    时絮和顾绥还没跨进家门就闻到了屋内散发出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两人做好了防备,打开了大门,迎接他们的是激动扑过来的小黑猫。

    自小黑猫被顾绥警告不许太黏着时絮之后,它就再也没做出这样的举动。

    小黑猫浑身裹满了透明黏液,蓝色猫瞳剧烈震颤,一只爪子抓住时絮的裤腿,另一只爪子直指身后走廊的方向,喵喵叫个不停。

    顾绥试图去抓它,它难得反抗起了顾绥,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时絮的小腿上,顾绥越想将它跟时絮分离开,它越要跟时絮紧紧贴在一起,嘴里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喵喵声。

    时絮按住顾绥的手,看了眼小黑猫身上黏糊糊的黏液,还是没决定去摸小黑猫,他微微弯腰,问道:“怎么了?”

    “喵喵喵……”

    时絮自然听不懂小黑猫在说什么,他向顾绥投去目光,顾绥撇了撇嘴,终于肯静下心来聆听小黑猫的话。

    听清楚小黑猫说了什么之后,他先是怔忡,而后脸上浮起惊喜:“你说真的吗?”

    顾绥转头看向时絮,高兴道:“老婆,我们的宝宝生了!”

    时絮:“???”

    不是早就生了吗?-

    客厅内如同刚经历一场台风,家具全都被掀翻在地,落地窗全部被震碎,碎玻璃洒了一地,断裂的茶几旁躺着半个金蛋,而金蛋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白色布艺沙发后坐着一个金发婴儿,它浑身赤/裸,藕节般的小手正抓着什么,背影不停耸动,咀嚼声不断飘入时絮等人的耳里。

    小黑猫还抱着时絮的小腿不肯放,指着那个婴儿叫道:“喵喵喵!”

    顾绥代为翻译:“他是宝宝!”

    听到声音,金发婴儿转过头,金色眼眸在看到时絮时陡然点亮,他丢掉了手上啃到一半的黑色残片,双手撑地,飞快爬到时絮脚边,学着小黑猫,抱住了时絮另一条小腿。

    “咿呀~”肥噜噜的脸颊紧贴住时絮的小腿,撑出一大团白皙的软肉,晶亮的双眼里满是对时絮的喜欢,软乎乎叫道,“咿呀~~~”

    “……他在说什么?”时絮问同样呆滞的顾绥。

    临时充当翻译官的顾绥下意识作出解答:“爸爸。”

    顾绥说完就觉得哪里很不对劲,迎上时絮戏谑的目光,总算发现了不对劲在哪里。

    他指着小婴儿,纠正道:“宝宝叫你爸爸。”

    又指着时絮:“你是我老婆。”

    时絮低笑出声,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婴儿的头发,比成年人的头发要柔软许多。

    金蛋有足球大小,小婴儿也只有足球大小,是时絮至今见过的最迷你的婴儿,看着小,身体却肉乎乎的。

    大部分婴儿刚出生时都皱巴巴的,眼前的小婴儿白嫩可爱,自然卷的金发,与顾绥同色的鎏金色双眼,笑起来时,嘴巴竟然会弯出爱心形状,露出上下两颗米粒大小的乳牙。

    金蛋能孵出婴儿就够稀奇了,刚出生的婴儿就有乳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小婴儿抓住时絮的手指,他的手太小了,紧紧蜷缩也只能扣紧时絮的一根食指。

    这一扣,时絮的心仿佛也被扣住了。

    不知道这个小婴儿到底是不是人类,但外形与人类幼崽没有什么区别。

    时絮从不觉得人类幼崽有什么可爱的,直到亲眼见到眼前的小婴儿,忽然就觉得,还是挺可爱的,让他忍不住想摸摸、捏捏,甚至是亲亲那几坨白嫩的软肉。

    他总算体会到了顾绥面对他时的心情。

    时絮情不自禁吻了下小婴儿的额头,小婴儿一怔,紧接着爆发出响亮的咿呀声,听上去非常高兴。

    “咿呀~”小婴儿拉过时絮的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闻到令他喜欢的熟悉气味,他咯咯笑了起来,随即张嘴,就要去咬时絮的食指,被顾绥眼疾手快地制止了,这一咬落了空。

    小婴儿睁大眼睛,看看笑容温和的时絮,又看看一脸不满的顾绥,目光落到被顾绥抢走的时絮的手指时,眼里立马浮现泪光,眼泪不要钱似的直往外掉。

    “呜哇哇——”

    小婴儿哭得凶,一被时絮抱入怀中,立马停止了哭泣,两只莲藕般的小手紧拽着时絮的衣服,生怕时絮要将他丢下,肥噜噜的脸颊贴着时絮的胸膛蹭了蹭,满足地叫道:“咿呀~”

    “宝宝在说什么?”

    问题得不到回答,时絮抬眸看向对面的顾绥,顾绥摆着一张臭脸,时絮看过来时才有了些好脸色,不情不愿翻译道:“宝宝叫你爸爸。”

    时絮戳了戳小婴儿的脸颊,一戳就戳出一个小坑来,手感极其的好,时絮有些上瘾了。

    顾绥看得一阵牙酸,忿忿盯着时絮怀里的小婴儿,恨不得在小婴儿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他后悔将这颗蛋捡回来了,原本是想着父凭子贵的,没想到会被儿子夺去时絮的宠爱。

    小婴儿容易犯困,这个小婴儿也是如此,时絮跟他玩了不到半个小时,小婴儿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可以把他放下了吧。”顾绥张口就吐出浓浓的酸味。

    时絮点了下头,抱着小婴儿去了楼上房间,小婴儿很乖,没有出现睡觉时离不开时絮怀抱的状况,时絮盯着小家伙的睡颜看了许久,再出门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顾绥跟着他上楼,站在门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一出来就被顾绥抱住了。

    习惯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习惯了顾绥的亲近之后,时絮已经没了推开顾绥的本能。

    顾绥将头埋在时絮的肩上,声音闷闷的:“老婆,你有了宝宝之后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时絮:“……”

    这对话,很像古早电视剧中都有的腻歪台词。

    时絮很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但还是回答了顾绥:“我记得我没说过我爱你吧?”

    顾绥抬起头:“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

    时絮:“你在无理取闹吗?”

    顾绥撇了撇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时絮挑眉,慢条斯理道:“你不是说,他是我们的孩子吗?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喜欢。”

    顾绥:“……”

    这个孩子是他带回来强塞给时絮的,时絮现在拿孩子堵他,他无力反驳。

    于是,他选择了继续无理取闹,将头埋回时絮的肩上,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你只能爱我。”

    时絮忍耐了会,见顾绥还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他一把将顾绥推开,转身就往楼下走,顾绥没在原地久待,快步追上了他,与他打起了商量。

    “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老婆,全世界我只爱你一个人~”

    “……”时絮的牙都快被这土土的情话给酸掉了。

    之前,只要他给顾绥一丁点好态度,顾绥就能从消极状态变得阳光灿烂,现在这家伙进化了,根本不用他给一个好脸色就能自己消化过来,然后对他采取更加疯狂的黏人攻势。

    这情况,是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开始转变的。

    时絮想,他真是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但也是自找的,谁叫他选择了这只污染物呢,他该接受这种结果。

    重新回到一片狼藉的客厅,时絮没急着收拾,让顾绥找小黑猫问个清楚。

    顾绥和小黑猫叽里咕噜了半天,才将得到的信息转述给了时絮听。

    小黑猫流浪的时候见过几只低级污染物,也旁观过同伴被污染物吞噬的画面,所以它知道那些怪异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它和金蛋遇到的是高级污染物,如果没有金蛋出手,它今天一定交代在这里了,提起刚才的事的时候仍心有余悸,难得的对顾绥表现出了可怜姿态,还主动蹭了蹭顾绥的掌心,希望这位强者能够对它上一点心,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能够救它一命。

    小黑猫的猜测是正确的,时絮在客厅内搜寻了一番,在窗帘后嗅到了污染物残留的气息。

    家里只有一只猫和一颗蛋,窗门紧闭的情况下,污染物不会选择进屋里闹事,它们会选择更容易下手的流浪动物。

    也不排除污染物是想先潜伏进他家,等待他们回家的时候再对他们进行攻击,但时絮直觉,那只污染物是冲着小黑猫或金蛋来的。

    时絮问小黑猫:“你之前有被污染物袭击过吗?”

    顾绥代为翻译:“没有,我运气比较好。”

    时絮:“那你之前有见过那只污染物吗?”

    小黑猫摇了摇头。

    时絮做出结论:“那它就是冲着宝宝来的。”

    顾绥忽然凑了过来,摆出了时絮熟悉的委屈脸,时絮:“有话直说。”

    顾绥:“你不能喊他宝宝。”

    这个称呼太亲密了。

    时絮笑道:“我不喊他宝宝,难道喊你宝宝吗?”

    顾绥身体一颤,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好啊,那我以后也叫你宝宝~”

    时絮又被肉麻到了,他捏住顾绥的下巴,将顾绥上翘的嘴角强行收了回去。

    “现在在谈正事,别聊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绥“哦”了声,心里却想,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污染物比人类更容易闻到同伴的气味,他一进屋就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只是没将这当一回事。

    根据污染物的气息,他能判断那只污染物的强弱,不过是低级的A级污染物而已,再多来几只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能保护好时絮,所以在他看来,时絮所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是他主要关心的事情。

    时絮不打算跟他聊这个话题,他只能遗憾的止住了。

    “你到底是在哪里捡到的宝……”被顾绥幽怨的目光盯着,时絮无奈改口,“那只金蛋的?”

    顾绥满意了,也总算跟上了时絮的话题,乖乖回答道:“服装市场后面的垃圾场里捡到的。”

    时絮:“你确定那是没人要的东西?”

    顾绥:“百分百确定,是它主动跟着我回家的。”

    “它为什么要跟着你?”时絮忽然想到,“它也是污染物吗?”

    顾绥:“是,也不是。”

    时絮蹙眉:“什么意思?”

    顾绥朝时絮伸展双臂,尾音发颤:“老婆抱抱~”

    “聊正事呢。”时絮伸手要去打顾绥的手,被顾绥反抓在了掌心中。

    “我现在就是跟老婆聊正事呢!”顾绥的食指勾着时絮的小指晃了晃,“老婆坐我怀里好不好?我想这样跟你聊。”

    时絮嗤笑:“蹬鼻子上脸是吗?”

    “是的。”顾绥把脸凑了过去,拿鼻子蹭了蹭时絮的脸颊,撒娇道,“说那么多话好累的,我电量不足啦,得老婆充充电,我才能继续说下去。”

    这就是威胁了,这家伙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时絮气笑了,他没有发怒,顺着顾绥的意思,坐到了顾绥的大腿上,腰立马被结实有力的手臂给环住,顾绥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深深嗅闻他身上的味道。

    光这样还不够,还将自己的变态想法说了出来:“老婆好香啊,好喜欢老婆的味道。”

    一边说着,一边拿鼻尖蹭着时絮的脖子。

    时絮被顾绥蹭出了一身的火,他掐住顾绥的脸颊,在顾绥的痛呼声中警告道:“说清楚!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顾绥老实了:“只有高等级的污染物能够开启世界裂缝,而越高等级的污染物越不屑吞噬人类,只有低等级的污染物才会想着用吞噬人类的方法达到快速进化……”

    时絮:“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绥亲了下时絮紧绷的脸,笑道:“我现在在跟你解释,老婆听我说好不好?”

    时絮的焦躁平复下来,放软了身体,听着顾绥解释:“用你们人类的评级方法,S级以下的污染物无法开启世界裂缝,S级及以上级别的污染物已经没了吞噬人类的想法,它们没了开启世界裂缝的欲望,想要开启裂缝的都是些想要借人类来进化的低级污染物,但它们没有开启裂缝的能力。”

    时絮:“所以,世界裂缝不是污染物主动开启的?”

    顾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们人类知道开启世界裂缝的方法。”

    “这个我知道。”时絮说。

    知道如何修补裂缝,自然懂得如何开启裂缝。

    每年,异种管理局和异能监察处的人会合力开启裂缝几次,名义上是进裂缝中消灭污染物,主要目的是为了搜寻藏在裂缝中的资源。

    “对我们来说,裂缝中那些东西一文不值,但对你们人类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失去性命也要得到它们……”

    顾绥罕见的没了憨傻的气质,他的脸本就生得好看,正经起来非常唬人,眼里含着讥笑,淡漠又疏离。

    直到此刻,时絮才真正有了顾绥不是人的想法,平时的顾绥表现得太像一个正常人了,而眼前的顾绥才更像一只没有感情的污染物,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蔑视态度。

    明明是被顾绥拥抱着,时絮却莫名感觉自己与顾绥的距离被隔得很远,心里空落落的。

    顾绥的目光望了过来,怔了怔,额头撞上时絮的额头,又恢复了时絮熟悉的模样:“你这样看着我,我会想亲你。”

    时絮眸光闪烁,喉结滚了滚:“继续往下说。”

    顾绥蹭了蹭时絮的额头,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亲的呢。”

    时絮低声催促:“说吧。”

    顾绥:“其实我们是不屑与人类战斗的,先惹事的不是我们。”

    时絮明白了顾绥想说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贪婪’二字。

    世界裂缝是人类主动开启的,他们明知道污染物对人类的危害,还是没能抵挡住裂缝中的诱惑,打开了装有危害的匣子。

    从第一次打开匣子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类的欲望是永远无法被填平的,而那些死在裂缝中,死在污染物手里的人类们,都沦为了欲望的牺牲者。

    时絮:“七年前,是谁打开的世界裂缝?”

    “不知道。”顾绥说,“但一定不是我们。”

    时絮:“那你知道世界裂缝第一次开启是在什么时候吗?”

    顾绥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沉睡。”

    想到更久远的事情,时絮重重抿了下唇,声音艰涩:“那你知道16年前和19年前,世界裂缝有开启过吗?你那时候也在沉睡吗?”

    顾绥的回答再次让时絮失望:“我苏醒是在七年前,我刚睡醒就遇见了你,睡着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是这样啊……”时絮喃喃道。

    顾绥捧住时絮的脸,担忧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时絮笑了笑:“重要或不重要都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结果已经定下了,他知道他要报复的对象是谁就够了,哪怕到最后都不明真相也没有关系。

    时絮:“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金蛋是不是污染物,你说的这些与金蛋有什么关系?”

    顾绥:“这颗金蛋是世界裂缝的产物。”

    时絮怔住,顾绥继续道:“只不过它不如宝石黄金那般吸引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作用,它比财宝更有价值,它能增强力量,对异能者来说是如虎添翼,用在普通人身上,或许能让那人拥有异能,让将死之人康健,作用有很多,具体有哪些我也说不清楚,但它是个宝贝。”

    时絮:“它的数量很多吗?”

    顾绥:“不多,而且很难找到。”

    “别人千辛万苦想要找到它,结果被你轻轻松松就给捡到了……”时絮有些无语,他该夸顾绥是个欧皇吗?

    “你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什么,你捡它回来难道是要给我用的?”想到这种可能,时絮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被发现了哈哈哈……”顾绥笑了笑,目光陡然深邃,“但我知道,如果你知道它的作用后,一定不会利用它。”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时絮眯了眯眼,“或许我会心动呢?”

    顾绥问:“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心动了吗?”

    “我不会吃一个孩子。”时絮一顿,追问道,“金蛋的食用方法是什么?”

    顾绥:“你放心吧,它们等不到破壳之前就死了,我也是刚知道,金蛋里面会长出什么东西。”

    时絮有些一言难尽,如果没有见过那个小婴儿的话,在听说金蛋的作用后,时絮仍旧能够保持无动于衷。

    “那只污染物是冲着金蛋来的,破壳之后,他还会吸引污染物吗?”

    “会。”顾绥搂紧了时絮,清亮嗓音刻意压低后变得低沉醇厚,“我会保护你的。”

    “你捡了一个麻烦回来啊。”时絮叹道。

    顾绥是觉得这颗金蛋可怜才捡它回来的,也是打着借金蛋来博得时絮喜欢的主意的,谁想到这颗金蛋还跟他争起宠来了。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如今金蛋已经破壳了,那家伙的成长速度很快,再过不久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用不着担心了。

    顾绥怂恿道:“你要是觉得麻烦,那我们把它丢了吧!”

    时絮:“不用了,我还不至于害怕这点麻烦。”

    顾绥低笑起来,亲吻时絮的耳廓:“老婆真可爱。”

    时絮推开顾绥的脑袋,冷冷道:“这跟可爱有什么关系?”

    顾绥的双眼弯起两条好看的弧度。

    外表有多冰冷,内心就有多温柔,这还不够可爱吗?

    对时絮的喜欢日益增加,顾绥心念一动,搂着时絮的腰左摇右晃起来:“好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现在好想亲亲你,给我亲一口好不好?”

    这一口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口!

    时絮被摇得脑袋疼,抬手想推开顾绥黏过来的脑袋,谁料顾绥突然一晃,他的手落到了顾绥的胸膛上,他没用太大的力气,却推得顾绥往身后倒去,连带着顾绥怀里的他也倒了下去。

    顾绥跌倒在沙发里,发出了一声很刻意的痛呼声:“老婆好凶啊,推得我好痛啊,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你够了!”时絮撑着顾绥的胸膛撑起半个身体,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着,无法从顾绥身上下来。

    顾绥目光灼热,深情凝望着他,又变作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深邃俊逸的面庞拢着一层浅笑,大掌覆上他的面颊轻柔抚摸,柔声道:“我被老婆推倒了,老婆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又是负责,这家伙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了吧。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碰瓷我。”时絮压了下顾绥的胸膛。

    顾绥的气息凌乱了,却笑得更加放肆,胸膛的震颤传递给了时絮,带着时絮一起颤抖起来。

    掌心下的心脏剧烈跳动,毫无保留地宣告着对自己的喜欢。

    时絮有一瞬的恍惚,下唇就落入了顾绥的指尖中,顾绥按揉着他的唇肉,哀求道:“对我负责,求你!”

    “……”

    时絮垂眼,顶着愈发灼热的目光缓慢低下头,唇即将触碰到顾绥的唇前,楼上陡然响起响亮的嚎哭声。

    “呜哇哇——”

    第39章

    祁愈早起就收到了手下人的调查结果,虽然没有查到好结果,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就给时絮打了电话。

    他忘记时絮正在调整作息,还以为时絮跟从前一样早早就起床了,电话被接通时才想起这件事,连连说了好几声抱歉。

    电话那端很嘈杂,都快盖过了时絮的声音,祁愈依稀听到时絮说了声“没事”。

    “你在哪啊?怎么那么吵?”

    临近冬至,时絮家附近的大型超市推出了促销活动,许多东西都有折扣,早上还有限时打折的新鲜鸡蛋和蔬菜。这些活动最吸引的便是大爷大妈们。

    时絮心血来潮,想要体验一下大爷大妈们抢购东西的乐趣,特意早起,六点半就蹲守在超市门口,跟一群大爷大妈们一起,等待超市开门。

    祁愈给他打电话时,超市正好开门,时絮周围还围着不少大爷大妈们,他们还没放弃给时絮介绍对象,祁愈问起了,时絮跟热情的大爷大妈们说了声“再见”,特意避开人群,走到稍微人少的地方。

    稍微安静了点,时絮还特意加大了说话的声音,祁愈终于不用费劲去听时絮在说什么了。

    “买东西。”时絮没有过多解释。

    祁愈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分。

    “你没搞错吧,这么早出来买东西?你买啥啊?”祁愈记得,时絮总会在下班后买好隔天要用的东西。

    时絮不答反问:“你给我打电话是有正事要说吧?”

    祁愈想起打电话的目的,急忙说道:“金竹湾那只污染物寄生的主人名叫赵辉煌,S市本地人,今年42岁,前年国庆,他带着父母孩子,还有妻子的父母出去旅行,两家人在途中遭遇车祸死亡,当时就他幸存下来了,自那件事后他就闭门不出,与亲戚朋友断开了联系……”

    所以那只污染物才会挑中了赵辉煌,因为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用费劲在亲戚朋友面前伪装自己。

    祁愈调查屋主是想知道屋主跟时絮姐姐的男朋友有没有牵扯,调查结果显示是没有,两人根本就不认识。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只污染物在杀了赵辉煌之前就先杀死了时絮姐姐的男朋友。

    至于为什么死前用的时絮姐姐的男朋友的身体,可能是这只污染物比较钟情这副皮囊吧。

    “我调查了金竹湾附近的几个监控,这只污染物这个月以赵辉煌的身份出门过一次,那天是那两家人的忌日,他是代替赵辉煌去看他们的。”说到这个时,祁愈内心复杂难言。

    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人也很茫然,有人问出了他们都在想的事情:“这只污染物有必要这么做吗?”

    时絮在一排货架前走过,在最上层的货架拿走了一罐初乳型奶粉,看了眼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他又转战下一个货架。

    时絮能够一心二用,一边挑选需要的东西,一边还能听清楚祁愈在说什么,还能思考回答。

    “小刘和程凡被那只污染物吞噬后回来找我了。”时絮说,“小刘对我没有杀意,污染物之所以来找我,是为了完成小刘的心愿的。”

    祁愈错愕:“心愿?他有什么心愿?”

    “小刘是我的粉丝,他听到了陈瀚他们说我的坏话,他在变成污染物之后,污染物知道了他的心愿,帮助他杀了陈瀚他们,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过来通知我,希望我能夸奖他。”

    也希望他能够回去异种管理局继续做队长,继续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接受众人的仰慕与掌声。

    这些话,时絮没有对祁愈说,也没必要说。

    “那程凡呢?他的心愿是什么?”祁愈追问。

    想起程凡说要曝光他秘密的那些话,时絮在考虑要不要把‘顾绥是污染物’这件事告知给祁愈,想了想,还是没选择在电话里说,下次找个机会当面跟祁愈聊聊吧。

    时絮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也不算借口,是程凡的心里话。

    “程凡和陈瀚他们的心思一样,拿我去当保安了这件事嘲笑我,还想在网上曝光我,最后被小刘阻止了。”

    “靠!”祁愈破口大骂,“一群神经病……”

    祁愈骂了快一分钟才消停下来,喘匀气后感叹道:“这太扯了吧,这只污染物难道是等价交换的许愿机吗?我把你杀了,从此以后我拥有了你的身份掌控权,作为回报,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时絮:“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晌后祁愈的声音才又响起:“我有个很可怕的想法,我觉得这事也是有利有弊的。”

    时絮走到摆放纸尿裤的架子前,应道:“你以为的利是什么?”

    祁愈问了时絮一个问题:“你觉得,赵辉煌有没有可能是自愿被污染物给吞噬的?”

    祁愈问得小心翼翼,自乱说话后被林致利用过一次,他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了,生怕被其他人给听到了。

    时絮笑了笑:“你的想法挺有趣的。”

    祁愈咬紧牙根,严肃道:“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时絮语气立马正经起来:“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对吧,我就知道你会懂我。”祁愈的兴奋转眼就退去,肩膀垂下,蔫巴了起来。

    他是在得知赵辉煌的遭遇后才产生的这个想法的。

    从医院醒来,得知自己在乎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后,赵辉煌就关闭了自己的内心,两年了一直闭门不出,直到遇见了那只污染物。

    污染物告诉他,可以带他去找他的父母妻女,可以再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他自愿将身体献给了污染物。

    作为回报,污染物用死亡成全了赵辉煌,每年的忌日,都会以赵辉煌的身份去见见赵辉煌的家人们。

    祁愈将自己的脑补说给了时絮听,他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感动得不行。

    等他说完后才反应过来,时絮一直都没有回应过他。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时絮淡淡应道:“有。”

    祁愈仍旧不满:“自从你谈了恋爱之后,你对我越来越忽视了。”

    时絮:“作为朋友的你不该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祁愈:“你变了!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时絮:“如果我对你不耐烦了,在你开始无理取闹的时候我就会挂断电话,我现在还与你通话,就说明我还在乎你。”

    “……”祁愈恍然大悟,“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时絮微笑:“既然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你可以停止无理取闹了吗?记得道歉。”

    “对不起!”祁愈下意识道完歉,又觉得哪里很不对劲,“不对啊,你这话好像在PUA我啊!”

    时絮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走到了生鲜区。

    限时打折活动七点半开始,时絮到的时候,生鲜区早就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过去,全都是大爷大妈们。

    这次鸡蛋打折,只要3.58一斤,鸡蛋个头大还新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止附近的居民,特意起大早坐了二十多站的人多的是。

    不久前听过的嘈杂声又响起了,祁愈疑惑道:“你到底在哪里买东西啊?怎么那么吵?”

    七点半一到,超市的工作人员解开了挡住众人的绳子,一群看似体弱的大爷大妈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放置鸡蛋的货架前,眨眼间便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了。

    “别挤,我先来的!”

    “什么你先来的?我六点半就等在门口了!”

    “才六点半?我六点钟就到了,我是第一个好吗!”

    “排队啊,懂不懂尊老?”

    “排什么队,谁规定必须要排队了?”

    “你说尊老是吧?好,你年纪看着比我小,你给我往后面去!”

    祁愈:“……”

    什么鬼?

    为什么这些人的语气听上去那么恐怖啊?

    跟要杀人似的!

    “任务艰巨,我先挂了。”

    不等祁愈回应,时絮就挂了电话,冲进了人群之中。

    祁愈:“……”

    时絮到底在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时絮一米八的身高在一群大爷大妈们中极占优势,但是……

    才刚挤进去就被推了出来。

    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污染物时都没这么棘手过,污染物可以随便斩杀,但大爷大妈们不可以,时絮要是掏出刀来,不出多久就会被押送到派出所。

    最重要的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他还要防止与他们产生肢体冲突,这真是时絮处理过的事情中最头疼的一件事。

    “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也要来跟我们抢东西呢,你让让,阿姨我有心脏病的!”

    “嗬,我还有哮喘呢,你们别挤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唉哟唉哟……”

    “你唉哟个什么啊,身体不好就不要硬撑了,赶紧走开给我腾个位置吧。”

    在混乱间,时絮还被人摸了两下屁股,到最后,还是被挤出了人群。

    才不到五分钟,货架上的鸡蛋就被战斗力凶悍的大爷大妈们扫荡一空,剩下没有拿到鸡蛋的人还在追问工作人员。

    “没了吗?”

    工作人员:“下次抢购还要等一个小时。”

    看着仍斗志昂扬,摩拳擦掌等待下一次限时抢购的大爷大妈们,时絮不假思索就放弃了这个竞争。

    跟污染物抢,他有信心。

    跟这群大爷大妈们抢,他是一点都没有。

    ……

    时絮在自助结账区结账,扫完最后一个商品,刚准备掏出手机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替他扫码付了账。

    时絮闻到了那人身上清淡的柠檬香,在那人靠近之时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顾绥拿起了满满当当的袋子,朝时絮摊开掌心:“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

    时絮拍了下顾绥的掌心,在撤离之前就被顾绥眼疾手快的给抓住了。

    时絮的手被他紧紧抓着,顾绥仍不满足地抱怨:“老婆好狠心啊,我出门前可是仔仔细细洗干净手了的。”

    为了跟时絮握手,他可是有好好做清洁的。

    “我每时每刻都想跟老婆牵手,老婆就不想吗?”

    时絮不搭腔,也没有挣脱顾绥的掌控,顾绥早就料到时絮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在乎时絮给不给他回答。

    时絮没有挣脱他,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老婆不想也没关系,我想就好了~”顾绥轻晃着时絮的手,刚还委屈巴巴的,现在又变得活力十足,“老婆,我好喜欢你啊。”

    林荫道上种满了梧桐树,早在入冬时就掉完了叶子,阳光不受遮挡,穿过枝丫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时絮的余光落在十指紧扣的手上,迎面吹来的冷风都不觉得冰冷了。

    “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看着岁岁吗?”

    岁岁是顾绥防止时絮叫金蛋宝宝,特意给金蛋取的名字。

    顾绥原本想叫他煦煦,被时絮给驳回了,因为这个发音很奇怪。

    最后也没怎么纠结,就以顾绥的名字为思路,取了‘岁’这个字。

    这次是有意义的,代表岁岁平安。

    既然这个小家伙在金蛋时期能够逃脱被吃的命运,那就希望他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顾绥这样解释的时候,时絮生出了些感慨,顾绥难得有了当父亲的样子。

    顾绥:“有小黑看着,不会出事的,小黑要是连个小孩都看不好,我就不让岁岁叫它干爹了。”

    时絮:“它也没想当岁岁的干爹吧。”

    顾绥知道自己讲道理是讲不过时絮的,他也没想着讲过时絮,他不想时絮总是念着别人的名字,开始耍起了赖:“我就是想来接你嘛!我想你了。”

    时絮对那双看向自己的明亮双眼无动于衷,淡定的无视:“我们分开才不到一个小时吧。”

    顾绥:“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时絮已经对顾绥的情话免疫了,这家伙上网是一点正经的东西都不看。

    从超市到家有15分钟的路程,两人漫步在林荫道上,并不着急回家。

    经过一处公交站台时,顾绥看到了什么,惊讶道:“他们怎么都提着一袋鸡蛋啊?今天有活动吗?”

    想起刚才抢鸡蛋的盛况,时絮神情复杂,低低“嗯”了声。

    顾绥忽然倾身靠近。

    时絮脚步一停,抬头看向压过来的脸,淡定道:“看什么?”

    顾绥:“你想要鸡蛋吗?”

    时絮疑惑:“我要鸡蛋做什么?”

    顾绥嘴角向上一扯:“老婆,我们今天吃鸡蛋宴吧。”

    顾绥说完就拉着时絮往回走。

    时絮猜到顾绥要做什么,没有阻止,再次被顾绥轻易看穿了,也没觉得恼火。

    他跟着顾绥回到了超市里,先将刚才买的东西寄存,又进入了超市。

    他们很幸运,距离下一次鸡蛋抢购的活动还剩下两分钟。

    看到生鲜区内密密麻麻的人,顾绥露出惊愕的表情,难以相信道:“人类的老人们都这么疯狂的吗?不就打折鸡蛋而已,至于吗?”

    时絮:“打折这两字就代表着吸引力。”

    顾绥:“……我不理解。”

    时絮:“不用理解。”

    因为,作为人类的他也无法理解。

    时絮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还有一分钟,要是一个鸡蛋都没抢到,你今天就去跟小黑睡觉吧。”

    这个挑战对顾绥来说一点都不难,他自信道:“那如果我抢到了一袋鸡蛋,我今晚要跟老婆……嘿嘿嘿~”

    “好啊。”

    顾绥一愣,他没想到时絮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转而激动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哦!”

    “但是有条件,”时絮勾唇一笑,“你不能使用你的能力,也不能伤害他们。”

    “……”

    顾绥听到了自己算盘落空的声音,他都想好操控他的触手们去抢鸡蛋,他能保证,货架上的鸡蛋全部都是他的,哪料时絮会限制他。

    时絮:“你想放弃吗?”

    “不想!”顾绥振作起来,“不就是不能用能力抢鸡蛋吗,就算封印我一只手,我也可以抢到的。”

    三分钟后——

    顾绥第六次被人群给挤了出来,混乱中,他的衣服被扯得凌乱,时絮刚给他买的白色新鞋上多出了好几个脚印,192的大高个,一身的腱子肉毫无用处。

    顾绥看着越来越密的人群咽了下口水,工作人员喊“没了”之后,人群还没办法迅速散开。

    限时活动已经结束了,顾绥灰溜溜回到时絮身边,抬不起头去看时絮,蔫巴巴道:“老婆,我一个鸡蛋都没抢到。”

    时絮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嗯,我看到了。”

    顾绥偷偷看了时絮一眼,低头往时絮肩上靠,委屈道:“他们好可怕啊,他们把老婆给我买的衣服扯松了,还把老婆给我买的新鞋子给踩脏了,呜呜呜他们好凶……”

    时絮摸了摸顾绥的脑袋,惹得顾绥愈发放肆,紧搂住他撒起了娇:“好可怕,要老婆抱抱,要老婆亲亲。”

    时絮被顾绥推搡着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货架前,顾绥委屈着,还不忘在他身上讨要福利,唇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脖子,还有说话的余地。

    “真的好可怕,老婆你亲亲我好不好?你亲亲我,我就不怕了!”

    时絮问:“只要亲就够了吗?”

    顾绥瞥了眼时絮,看到时絮脸上的笑容后陡然放松,大胆地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今晚还想跟老婆睡觉。”

    话音刚落,脸颊就被时絮给捏住了,脸颊肉全往中间堆,嘴巴硬是被捏成了小鸡嘴,吐不出清晰的字来。

    时絮脸上笑容不减,手下力道可没松半分:“你还想要什么?”

    顾绥慢吞吞道:“要老婆。”

    “嗯?”时絮故意拉长了尾音。

    “……”顾绥赶紧道,“不、不要了!”

    今天不要了,明天再找机会要吧!

    时絮这才放过了顾绥,才被捏了一会,顾绥的脸颊就被捏出了几个红色指痕,他装模作样揉了揉脸颊,抓起时絮的手,将脸凑到时絮手指旁。

    记吃不记打,刚被时絮教训完,又想到了新点子。

    他等不到明天了。

    “老婆捏得好痛呀,你得对我负责。”

    时絮被这家伙死皮赖脸的样子给逗笑了,舒展手指,轻抚顾绥脸颊。

    顾绥享受般闭上了眼睛,这几下不能满足他,贪心地怂恿道:“另一边脸也好疼,老婆也摸摸另一边吧,不能疼了这边,那边就不疼了。”

    回应顾绥的,是落在他脸颊上两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顾绥被打得异常满足,对别人来说这两个巴掌带有侮辱性质,对他来说是时絮给他的福利。

    除了他以外,谁都没办法跟时絮有亲密接触,只有他能做到。

    嘿嘿,老婆不仅摸了他的脸,还拿巴掌亲了他的脸呢~

    而且两边都照顾到了呢~

    嘿嘿嘿~

    从超市出来后,顾绥的嘴角就没压下来过,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事情。

    时絮也懒得询问顾绥在想什么,弄清楚反而会脏了他的耳朵。

    “老婆,”时絮的小指被顾绥勾住,顾绥黏糊糊道,“下次再有抢鸡蛋的活动,我们再一起参加呀。”

    时絮:“你还想玩?”

    顾绥半个身体靠了过来,他很喜欢跟时絮贴贴,一有机会就会挨过来。

    “想玩啊,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他们了,抢到一个鸡蛋也算胜利!老婆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时絮抬眸,冷眼打量身旁的人,顾绥眨了眨眼:“怎么啦?”

    “没什么。”时絮收回目光,“下次有就参加吧。”

    不是顾绥想玩,而是顾绥看出了他想玩。

    这家伙还真了解他啊。

    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甚至是他心里。

    真恶心-

    岁岁跟普通人类幼崽一样,这个年纪需要奶粉和纸尿裤。

    时絮没见过几个人类幼崽,更别提照顾幼崽了,一回到家,他就拿出纸尿裤和奶粉开始研究。

    时絮出去购物时,岁岁不哭不闹的,有小黑猫陪着他,他很老实,一见到时絮就开始咿呀咿呀的叫了,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小黑干爹,吭哧吭哧爬到时絮脚边,抱着时絮的左腿,亮晶晶地望着时絮。

    “咿呀~”

    时絮听不懂岁岁的语言,敷衍般“嗯嗯”了两声,岁岁也不在意他的敷衍,得到他的回应后笑得露出了四颗小奶牙。

    “咿呀咿呀~”

    喜欢小爸~

    时絮看完了说明书,抽出一张纸尿裤,刚伸手要去抱小家伙,被顾绥截了胡。

    岁岁落入顾绥怀抱中,蹬着两只短胖的小脚丫,不满地叫嚷了起来。

    “咿呀咿呀!”不要大爸爸抱,要小爸爸抱!

    顾绥假装没听懂,拍了拍小家伙的小屁股,笑眯眯道:“多大的人了,还要你小爸帮你换纸尿裤,来,爸爸帮你换,你要看着点哦,这次学会了,下次就自己穿纸尿裤,知道了吗?”

    “……”

    岁岁睁着一双死鱼眼,与笑眯眯的顾绥对视,两双瞳色相似的眼睛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火花。

    最后,岁岁还是屈服在顾绥强大的气场威压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让顾绥帮他换上了纸尿裤。

    在顾绥帮他换的时候,两只短胖的小脚踹了下顾绥的手臂,算是最后的挣扎。

    当然,顾绥帮他换好后,重重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算是回击他的两脚踹。

    时絮没有跟顾绥抢着换纸尿裤的活,顾绥帮岁岁换纸尿裤的时候,他抱着奶粉罐去了厨房,研究了半天,才调好了半瓶牛奶,份量和温度完全按照说明书来的。

    其实时絮不必按照人类幼崽的照顾方法来照顾岁岁,顾绥跟他说过,岁岁算是半个污染物,就算给他喂滚烫的开水,也不会烫坏了喉管。

    时絮还是打算用照顾人类幼崽的方式照顾岁岁,这也是体验正常人的生活的方式之一。

    时絮没让顾绥抢走喂牛奶的活,他学着教学视频,用手臂拖着小家伙半个身体。

    岁岁很配合他,时絮没机会尝到苦恼的滋味就喂完了半瓶牛奶。

    “好了好了,都喝光了。”顾绥看得眼睛都红了,奶瓶刚见底,他就迫不及待将岁岁从时絮怀中扒拉出来,转手就交给了趴在一边的小黑猫。

    顾绥用眼神威慑住一猫一崽,强硬命令道:“小黑,带你干儿子去玩吧,快走快走!”

    小黑猫:“……”

    岁岁:“……”

    岁岁学着小黑猫的走路姿势,爬着回到了他的小窝里,抱着他的黑猫干爹咿呀咿呀叫唤,暗暗发泄他的不满。

    “咿呀咿呀!”等我长大了,我要揍死他!

    “喵喵喵喵~”加油,我支持你!

    时絮的怀抱一空出来,顾绥就厚着脸皮趴了上去,他学着岁岁躺在了时絮的手臂上,一脸乖巧。

    时絮冷眼看着怀里的大家伙,嗤道:“怎么,你也想让我给你喂奶?”

    顾绥心念一动,下意识往时絮的胸前望去。

    时絮:“……”

    第40章

    时絮进浴室洗澡前,顾绥还不在他的房间里,洗完澡后,顾绥坐在了他的床上,一脸乖巧凝望他,看着单纯无害,但什么心思都通过那双眼睛,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时絮。

    时絮:“有事?”

    顾绥摊开双臂,热情道:“老婆快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明知被顾绥抓住又是一番黏糊糊的亲热,时絮还是走到了顾绥身边,还没靠近,就被急不可耐的顾绥拉入了怀里,手中的毛巾被抢走,顾绥从后拥住他,替他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来。

    一开始是十分老实的,擦着擦着就开始不老实起来了,时絮脸侧的温度越来越高,顾绥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他脸颊上,每一次新的呼吸,都比前一次要滚烫。

    在顾绥的唇即将落到他脸颊上前,时絮状似无意动了下手臂,手肘恰好碰到顾绥的肋骨,身后立马响起吸气声。

    时絮惊讶回头,明知故问道:“我捅到你了吗?真是不好意思啊。”

    顾绥也不装了,扔掉毛巾,压倒了时絮:“我想亲你。”

    用亲嘴狂魔来形容顾绥也不为过了。

    时絮屈起膝盖要去撞顾绥,反被顾绥压住了腿,他不知道顾绥偷摸溜进他的房间了,从浴室出来时只围了一条浴巾,刚才那一下动作,腰腹处的浴巾松散开来,时絮只要再抬一下腿,浴巾就会彻底散开,被顾绥看得清清楚楚。

    顾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呼吸骤然凌乱,死死盯着时絮的腰腹处,他没有伸手去掀,而是等着浴巾自己脱落,更期待时絮自己将它摘下来。

    脸颊被重重捏了下,顾绥不觉得痛,但本能已经学会了配合时絮,下意识痛呼出声,被迫转移了视线。

    “老婆,你掐得我好痛。”

    时絮充耳不闻,趁顾绥放松防备之时,按住顾绥肩膀,将顾绥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起身时,手腕被顾绥给抓住了,顾绥可怜兮兮的声音追在身后:“老婆你要去哪?还没有擦干净呢。”

    时絮:“已经擦干净了。”

    发尾早就不滴水了,对时絮来说,这就是干净了。

    顾绥再次缠了过来,在他耳边说:“头发干净了,身上还没干净呢。”

    时絮刚张口,右肩上就搭上来两根手指,顾绥的指尖轻抚过他的肩头,将沾着水的手指递到他眼前。

    “看,这里还有水呢。”

    时絮没说话,腰被顾绥给搂住,带着他往顾绥的胸膛上撞,耳廓擦过顾绥的嘴唇,被顾绥过高的体温烫得颤抖了一下。酥麻自耳廓传递至全身,仿佛过电了般,让时絮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老婆,昨天跟你亲亲完之后,我又长出了一根新的触手哦,比之前的还要粗,你要看看吗?”

    时絮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眼皮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中情绪,顾绥蛊惑的声音不间断地落入他耳里。

    “你还没有学会怎么换纸尿裤吧,我学会了哦,我教教你好吗?”

    很奇怪,顾绥的唇明明没有落到他的耳朵上,时絮却觉得耳朵又被烫了一下。

    胸膛微微起伏,被顾绥传染得呼吸也变得凌乱了起来,时絮问:“你要怎么教我?”

    顾绥的手指沿着时絮的腹肌往下滑,不答反问:“里面什么都没穿对吗?”

    时絮咽了下喉咙,低低“嗯”了声。

    顾绥轻笑出声,在时絮不满的瞪视中,缓缓道:“我帮老婆穿。”

    顾绥凑到时絮耳边,又说:“在穿之前,我得先帮老婆把水擦干净~”

    时絮放松了身体,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阻止,他的身体反应是最好的回应。

    这种时候,时絮无法适应光线太过明亮,卧室内的灯光开关被一根触手给摁灭,室内霎时陷入黑暗之中。

    冬至的夜晚,房间内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升高,时絮出了很多汗。

    顾绥履行自己的承诺,用唇舌细细地帮时絮清理干净,但是……

    “好多呀……”顾绥不知餍足地舔舐着,丝毫不懂羞耻是什么,毫无保留地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了出来。

    说得人不觉得羞臊,听得人却烫得连连颤抖。

    环在时絮腰间的金色触手越收越紧,它也在代替顾绥的嘴唇,帮时絮清理腰间的汗水。

    “看来短时间内是擦不完了呢。”顾绥的手指穿过时絮湿漉漉的头发,轻柔地按摩着时絮的头皮,大掌来到时絮的后颈,抬起了时絮的脑袋,让时絮的嘴唇贴上他的唇。

    “慢慢来吧,老婆不要着急,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但只要他想,永远也没办法干净-

    时絮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顾绥将他给唤醒的。

    昨晚被顾绥抱了一整夜,醒来时他仍旧待在顾绥的怀抱里。

    好黏人,恨不得与他合二为一,污染物还真是恐怖呢。

    时絮睁开眼前,心里闪过这一想法。

    嘴唇被一个冰冷物体压着,时絮慢半拍反应过来,是水杯。

    “流了一晚上的水,肯定渴了吧……”

    顾绥的肚子被狠狠锤了一下,他低低笑着,握着水杯的手非常稳,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

    嘴欠完了,又哄着恼火的时絮:“老婆喝水,嘴巴都起皮了,我好心疼。”

    “你如果真心疼的话,也不会折腾到大早上了。”时絮的声音哑了,少了平日的清润。

    顾绥听得一阵心疼:“我真的心疼老婆,可、可老婆太甜了,我没法控制住……”

    “闭嘴吧。”时絮皱了皱眉,打断了顾绥烫人的话。

    喝了半杯水,喉咙的烧灼感才缓解下来,但还是很难受。

    尽管时絮极力压制自己不要喊出声音,但被欲望掌控了之后,这种事是无法克制的。

    遇见顾绥之后,时絮才发现自己有很多弱点。

    可惜,他没办法杀死顾绥,消灭自己的弱点。

    顾绥安静了没一会又开始蠢蠢欲动,缠着时絮说了很多话,他比祁愈还要话痨,不同的是,祁愈会跟时絮说正经事,顾绥说的全部都是与时絮有关的事情,大部分是向时絮表达他对时絮的喜欢。

    “老婆,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你~”

    “老婆你太厉害了,得到老婆的滋润之后,我又恢复了一点力量哦,昨晚长出了一根触手之后,今天早上我又长出了两根哦……”顾绥捂住脸,含羞带怯道,“而且更粗哦,老婆一定会喜欢的,下、下次让老婆来玩玩吧,我会洗干净准备好的~~~”

    “……”

    时絮将空杯子塞入顾绥手中,命令道:“我饿了,去给我做饭。”

    顾绥:“我已经做好了哦,我上来是来叫老婆吃饭的。”

    时絮:“那下楼吃饭吧。”

    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题总算结束了,时絮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累了一晚上,体力虽然恢复了一点,但身体仍旧酸软,下地时,时絮感觉双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贴心道:“老婆小心点,我扶着你哦。”

    他会这样,都要怪谁啊!

    时絮狠狠瞪了眼顾绥,甩开顾绥的手,自己去了浴室洗漱,顾绥没有离开,眼巴巴守着他。

    下楼时,时絮还是拒绝了顾绥的搀扶,见到小黑猫和岁岁,感觉这两个小家伙都比平时更加讨喜了,他难得有了兴致,摸了摸小黑猫,又抱着岁岁玩了很长时间,连吃饭时都没有放开过小家伙。

    这期间,顾绥片刻不离时絮,看着被时絮抱在怀中的岁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他一声也不敢吭,等到时絮吃完饭才开口:“老婆你抱累了吧,让我来抱吧。”

    “不用。”时絮抱着岁岁起身,离开餐厅前丢下一句话,“你把碗洗了吧,孩子由我看着。”

    顾绥:“……”

    岁岁趴在时絮的肩上,冲顾绥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在顾绥愤怒的瞪视下,肉乎乎的脸颊紧贴住时絮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好、好喜欢小爸,小爸…喜不喜欢岁岁呀~”

    时絮惊讶道:“你会说话了?”

    还有些结巴,但不妨碍时絮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时絮转头问顾绥:“这就是你说的成长速度?”

    时絮一望过来,顾绥立马挂起了笑脸,窜到时絮面前,讨好般解释道:“金蛋孵化的时间很长,但只要破壳后,他们的成长速度比人类要快无数倍。”

    时絮掂了掂怀中小孩的重量,道:“可是他的身高体重都没有增加。”

    岁岁喜欢被时絮掂着玩,抱住时絮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喜、喜欢小爸~”

    顾绥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将岁岁给塞回蛋壳里,闷声闷气道:“不是各方面都会成长的,他的成长速度可能只是语言方面。”

    “原来如此。”时絮戳了戳小家伙肉乎乎的脸颊,笑道,“这样挺好的。”

    他私心是想岁岁的婴儿时期能更长久一点的,他能自然的与婴儿相处,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不是婴儿的金蛋。

    如果岁岁一开始就以成年人的模样出现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极快适应,接受对方留在他身边了。

    “哪里好了!”顾绥拈酸吃醋,张口就是一股浓浓酸味,“算上他的蛋龄,他比你年纪都大呢。”

    时絮:“你的年纪似乎也没比他小多少吧?”

    顾绥:“……”

    时絮微笑:“我记得,你的实际年龄都可以当我的祖父了吧。”

    “……”顾绥转过身,碎碎念叨,“我要听老婆的话,我得去洗碗了,听老婆的话,老婆就会开心,就能理我了,老婆开心了,说不定会给我奖励呢……”

    时絮眼里弥漫起浓烈的笑意,岁岁看看时絮,又看看顾绥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眼神,是喜欢啊-

    金竹湾的事情了结后,空置的房子搬入了不少住户,金竹湾终于有了不少人气。

    金竹湾地价不低,地理位置好周边环境也好,当初大批业主搬走,是害怕被污染物杀死,现在污染物已经彻底消灭了,在确定安全之后,他们自然就搬回来了。

    没两天,金竹湾就招到了五名保安,时絮有了新同事,说是新同事,时絮很早之前就认识这几个人。

    他们都是异能者,在7年前和四个月前的战争中患了心理创伤才提前退休的,有两人还是时絮的前辈,听说时絮来这里上班了,且待遇不错,他们纷纷过来应聘,很快便入职了。

    虽说污染物已经被彻底清除了,但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有新的污染物潜入金竹湾,业主们害怕这种事情再发生,强烈要求保安都要像时絮那样靠谱的,招聘的首要条件自然是异能者了。

    谁能想到,这些异能者放着好工作不要,都要来这里当保安,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招到了五名异能者。

    住在金竹湾的都是富豪,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没有因为事情平息后就降低时絮的薪资,且新招来的五名保安的工资也不低,他们深知,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些宝贵人才。

    现如今,金竹湾应该是S市最安全的住宅区了。

    这次的事情动静不小,许多人都知道时絮在金竹湾上班,时絮已经不是异种管理局队长了,但他曾经的粉丝们仍旧死心塌地喜欢他。

    时絮最近上班都要特意绕路,避开小区外的狂热粉丝,为避免上班时被骚扰,时絮被调派到小区最里面的保安亭工作,这样就能避免与粉丝碰面。

    好在金竹湾安保严格,闲杂人等没有邀请不能擅自入内,时絮才能继续留在这里上班。

    等热度过去后,这些粉丝们自然会消停下来,不再频繁来这边骚扰时絮了。

    大部分人对一个陌生人的喜欢都是有时效性的,时絮已经不是异种管理局队长,不会再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等一段时间过去,那些人自然会忘记他,转而将目光放在新任队长身上。

    时絮想的没错,但金竹湾事件刚平息,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情再度吸引了大众视线。

    事情起因是有一个匿名账号在某个用户群体颇多的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

    【前两天xx超市打折促销,我陪我奶奶去那家超市买东西,好像在超市里看到了时队,之所以说好像,是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那个人的行为太不像时队了。】

    【2L:那人做了什么?】

    【他左手拿着一罐奶粉,右手拎着一袋纸尿裤,跟一群大爷大妈们抢限时打折的新鲜鸡蛋。】

    【3L:这人绝对不可能是时队!时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4L:我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不是时队了。】

    【可是,那人长得真的很像时队,虽然戴着帽子,衣服挡住了下巴,但我看到他是白头发,身形也跟时队很相似。】

    【7L:你都说了好像,这证明你也在怀疑这人不是时队,别造谣了,我男神怎么可能穷到要去抢打折鸡蛋呢?】

    【9L:这不是造谣,我有个朋友在异种管理局上班,他无意中听到了时队和祁副队长的谈话,时队有对象了,而且马上就要跟那位对象结婚了。】

    【10L:什么?我男神要结婚了???这不是真的!!!】

    【12L: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哪个朋友啊?假话我也会编啊,我也有朋友在异种管理局上班呢!】

    【22L:你们不信就不信,反正我还是要说,听时队跟祁副队长说,他的对象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25L:我天,我想象不出来时队会找个普通人结婚,而且还是平平无奇,没什么优点的普通人,这样对比我觉得我也可以争取当时队的老婆了。】

    【27L:不能这样啊!如果是真的,那人到底有哪点吸引时队啊???】

    ……

    祁愈今天一上班就接收了无数视线洗礼,平时一周都见不到的人频繁在他面前转悠,不熟的人反常的来与他搭话,聊得都是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祁愈不傻,从第一个人来找他搭话的时候,他就看出了猫腻。

    应付完过来搭话的人,祁愈拉着一个心腹到了角落,开门见山问:“什么情况?”

    下属有些吃惊:“您不知道吗?”

    祁愈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下属更加吃惊,祁愈平时都是冲在吃瓜一线上的,尤其是时絮的事情,这次怎么会不知道呢?

    “快说!”

    下属赶紧解释道:“是时队的事情……”

    那个帖子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9个小时,就盖了近万个楼,祁愈不可能一一看过去,只挑了前面的重点来看,越看,表情越复杂。

    他想到了一件事,前天早上他给时絮打过一通电话,与这个贴楼主的时间线对得上。

    不需要确认,祁愈已经确定了,这个楼主说的家伙一定就是时絮。

    可是……

    奶粉?

    纸尿裤??

    跟大爷大妈们抢限时打折的鸡蛋???

    时絮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时间线又高度重合,时絮也说他在超市里买东西。

    再联想到那天从时絮电话里听到的声音。

    妈的,就是时絮!

    确认答案之后,祁愈无心上班了,他现在只想冲到时絮家,当面问时絮要个答案。

    你妈早就死了,你跟你爸已经断绝关系了,你跟你爸妈的亲戚又不熟,你哪来的孩子?

    你的奶粉和纸尿裤到底是买给谁的?

    祁愈这班上得坐立难安,几次想打电话给时絮,都怕隔墙有耳,又被人听到他跟时絮的对话,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间,幸运的是,今天不需要加班,他一出管理局大门,就马不停蹄冲到了时絮家。

    按响门铃前才想起,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上门了,时絮会不会不在家?

    祁愈发怔间,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打斗声,他一惊,本能反应促使他往动静声那赶去。

    还没靠近落地窗,他看到有一根金色的东西贴在了巨大的透明玻璃上,祁愈定睛一看,那东西类似章鱼的触手,但颜色不同,比章鱼触手更具有光泽度。

    新换的玻璃承受住了粗大触手的撞击,它想要放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叫停了它的行动。

    “给我老实趴着,我说放下你才能放下。”

    祁愈一怔,这是时絮的声音。

    时絮刚说完,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老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金色触手缓缓蠕动,长刀落下,在距离触手只有两寸的距离时停下。

    顾绥大喊道:“我不动了!老婆别砍,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不要浪费了。”

    与其被时絮的长刀砍断,他更希望是被时絮榨干的。

    时絮额角青筋直跳,他怎么会看不出顾绥在想什么。

    长刀落下,利落地斩断了那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触手。

    “呜呜呜,老婆的心好狠啊!”顾绥蹲在地上,抱住被砍断的触手,哭得可怜兮兮,“小绥2号,你以后都不能伺候老婆了呜呜呜,兄弟你放心,我会好好埋葬你的。”

    “……”时絮目光阴鸷,手腕一转,长刀挑起顾绥的下巴,冷声道,“我今晚想吃红烧章鱼。”

    顾绥咽了咽喉咙,颤声道:“好、好好好,我给老婆做。”

    祁愈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但有一点很清楚,时絮的对象,不像时絮形容的平平无奇。

    祁愈看着地板上的金色触手,心情复杂。

    时絮对周遭的一切都很敏锐,他们还没发现前,时絮总是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而现在,他在院子内站了快一分钟了,时絮都没有发现他。

    祁愈不觉得时絮退步了,而是,时絮被顾绥给吸引了目光。

    即使时絮谈恋爱了,祁愈也不觉得时絮会被对方给牵绊住,但事实摆在眼前,祁愈不得不相信,时絮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想明白后,祁愈放松下来,上前敲响了玻璃。

    屋内两人齐齐望过来,皆露出错愕的表情。

    ……

    “重新介绍一下,顾绥,本体是只SSS级污染物。”时絮指着角落蔫巴巴的顾绥,语气还算平静。

    祁愈同样一脸平静,调侃道:“这就是你说的平平无奇?”

    时絮:“抱歉,没想瞒着你的,我之前就打算等过趟时间跟你说清楚的。”

    “我不介意啦。”祁愈笑了笑,犹豫道,“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

    今天来的得亏是他,要是被别人看到就糟糕了,不过,除了他也没人会来找时絮,时絮特意买下了周围的别墅,也是为了防止被人窥探到隐私。

    时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他做了坏事,我在教训他而已。”

    至于是什么坏事,时絮不想说。

    他总不能告诉祁愈,顾绥这家伙趁他不注意,操控触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吧?

    他的胸口肿了还没消,顾绥说要帮他揉揉,他可不相信只是简单的揉。

    在教训顾绥时正好被祁愈给撞见了,如果祁愈早来几分钟,就会看到让他们都尴尬的画面。

    所以时絮才会更加生气,他打算到明天之前都不理顾绥了。

    祁愈看出时絮不想聊这个话题,识相的没再追问,又好奇起了其他问题来。

    想起顾绥那醋劲,祁愈没有选择凑到时絮耳边说悄悄话,而是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会跟他纠缠上的?”

    时絮:“他主动追的我。”

    祁愈:“啊?”

    时絮抓起果盘里的一颗花生丢向顾绥:“是不是你追的我?”

    顾绥张口叼住花生,刚还蔫巴着,现在笑得一脸甜蜜:“是啊,我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将老婆追到手的哦~”

    老婆碰过的花生就是甜,喜欢~

    时絮看向祁愈:“喏,就是这样。”

    祁愈:“……”

    你俩这是在谈恋爱吗?

    怎么更像训狗大师和一钓就上钩的笨狗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愈将那个帖子的事情给说了,提到贴子里某个内容他就咬牙切齿:“那个听墙根后还乱往外传的家伙最好别被我找到,要是被我找到了,我非揍得他爸妈都不认识他!”

    时絮:“无所谓,他爱说就说吧,这事对我没有影响,我本来就不打算隐瞒结婚的事情。”

    祁愈担忧道:“可他们还是会对你的对象好奇的。”

    时絮笑道:“好奇就好奇吧,他们难不成还想私闯民宅吗?”

    祁愈倒抽一口气:“顾绥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房子里吧。”

    时絮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为什么不可以?”

    “……”

    祁愈看看笑容诡异的时絮,又看看角落里,痴痴望着时絮的顾绥,心脏猛跳。

    时絮真的这么想吗?

    这是囚禁啊!

    时絮内心原来这么崩坏的吗?

    作为时絮的朋友,他是不是该拉一把时絮啊?

    祁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纠正一下时絮的思想,他斟酌措辞,语气委婉:“时絮,你的想法很危险……”

    时絮:“危险?”

    祁愈:“虽然顾绥是一只污染物,但他毕竟拥有人身,还拥有人类的思想,他也是可以作为人类正常生活的,你……你不能一辈子都把他关在这栋房子里,这、这是犯法的!”

    时絮笑容收敛,眼里爬上了一丝疯狂:“是吗,跟污染物讲犯法,你在搞笑吗?”

    祁愈:“我没有开玩笑,时絮,你的想法真的很危险,你不能这样做。”

    时絮起身,走到顾绥身前蹲下,伸手抚摸顾绥的脸颊,柔声问:“我要是把你关在这里,不让你出去,你会逃出去吗?”

    顾绥不假思索道:“不出去,我听老婆的话,老婆让我待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

    时絮满意一笑,回头看向祁愈:“你听到了吧?”

    祁愈:“……”

    顾绥蹭了蹭时絮的手心,声音含着迫切的渴望:“老婆你要把我关起来吗?我要成为老婆的狗了吗?老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原谅我吧,我会听话的,让我成为老婆一个人的狗吧,汪!”

    祁愈:“……”

    顾绥的嘴唇吻上时絮的掌心,舌头刚舔到时絮的手指,就被时絮捏住了嘴巴,恶声警告道:“我有让你碰我吗?”

    “没有。”顾绥眨巴着湿润的眼睛,歉意诚恳,“我错了。”

    时絮:“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

    顾绥认真思考了下,诚实道:“记不清了。”

    时絮:“那你真的知错了吗?”

    顾绥心虚:“没、没有。”

    时絮冷笑:“在你认识到错误之前,你给我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顾绥嘴角下弯:“可是看不到老婆我会难受。”

    时絮:“那你就难受着吧。”

    顾绥:“呜,老婆好凶。”

    “嗯?”

    顾绥:“最喜欢老婆了,汪~”

    祁愈:“……”

    是他错了!

    是他太较真了!

    这两人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原来他才是傻子,错把这两人的情趣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