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悠扬又不失清亮的声音, 像落进荒原的银币雨,折动草根和草节。
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拖进了一个盛大, 又荒芜的梦里, 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他在沉溺, 他们都在沉溺。
大概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可以在同时,使得千千万万个人灵魂震动共鸣。
【神迹!简直就是神迹!可以载入音综神级现场史册!】
【太牛了太牛了,完全就是听过最好听的男版!】
【爱你爱你爱你!呜呜呜就凭你这首歌, 棉宝我永远爱你!你就是朕的白月光!纯棉皇后!】
【啊啊啊啊啊棉宝!小面包们当然会永远爱你了!】
【\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
【\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
现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开始忘乎所以, 甚至都忘记了摇动手中的应援棒和灯牌,抱在怀里,痴痴地盯着台上的人。
一直到灯光再次全部亮起,歌曲结束, 场内似乎还环绕着钢琴的旋律。
——傅桓烨弹奏着钢琴的手尚且没有停下, 长长的钢琴凳, 他只坐了一半,又往旁边挪了挪。
傅栖眠放下话筒, 整理好白西装, 迈开步子, 随后在正在专心弹琴的傅桓烨身边轻轻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 与看过来的傅桓烨交换眼神,二人皆是勾唇, 望着彼此轻笑一瞬。随后, 傅栖眠抬手,将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
一种与傅桓烨风格有些不同、但又融合巧妙的音乐缓缓从沉重的钢琴中, 伴随着傅栖眠手指的翩飞倾泻而出。
就好像一条柔软的丝带,慢慢飘到半空中,与傅桓烨的那条交织在一起,缠绕着,纠结着,最后合成完整的一道,传入现场所有人的耳朵。
四只手在黑白的琴键上翻飞、跳跃,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一般,只沉溺于彼此的律动和旋律,不知道是钢琴在发出声音,还是舞动的指尖在欢声歌唱。
【四手联弹!】
【杀疯了!杀疯了!这一把棉宝和傅总真是要杀疯了!】
【\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傅栖眠/】
【\傅桓烨/\傅桓烨/\傅桓烨/\傅桓烨/\傅桓烨/\傅桓烨/】
【谁懂啊,刚刚傅总和棉宝坐下来对视一下的那个表情!放大之后看真的是深情到说不出话!】
[对对对!他们对视的时候我还纳闷呢,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对视不是那种普通的友好,楼上的姐妹提醒我了!完全就是深情啊!]
[就是这种感觉!天哪,那可是傅氏集团的掌权人!我哥在傅氏上班,提到他们傅总就犯怵!谁能想到傅总会在弟弟参加的音综上笑这么开心!]
[真的唉!摄影师还特意给他们的脸拍了特写,这拉丝感,摄影师加鸡腿!]
【不会吧不会吧,那我可就开嗑了!】
【嗑!都暧昧成这样了,嗑嗑怎么了!】
最终,伴随着黑白键最后一个音符被敲响,傅栖眠在《自由音乐厅》的终场表演,结束了。
傅栖眠和傅桓烨双双从琴凳上站起身,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两秒钟过后,全场都响起了掌声。
鲜花和玩|偶,不断地从台下往上面抛,有几个打在了傅栖眠的身上,傅桓烨想去替他挡住,却被拦下了。
傅栖眠清楚地知道,他享受这种场面。
他喜欢被鲜花拍打的感觉,他想起,曾经异国求学的日子十分艰辛,但只要登上舞台,即便是作为配角和那些剧院的主演们站在一起时,也会感到欢欣雀跃。
人是活在这样的时刻里的。
比如和家人、和傅桓烨呆在一起的时候,比如现在。
这样的场面,更加让他坚定了,总有一天,要站在世界级的乐剧舞台上接受这些鲜花。
这档音综,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要结束,还早得很。
他不会在这个冬天死去,他要在这个冬天盛开,一直活到四季不再更迭为止。
舞台正中央的青年张开手臂,将自己完全沐浴在灯光和花瓣当中,然后认真地、虔诚地,向着舞台的三个方向,都鞠了一躬。
[看哭了看哭了,我不管,这首歌就是唱给我听的!]
[呜呜呜小面包暴风哭泣,作为从秀粉一路到现在的小面包表示,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年了!]
[虽然只是一档音综,但也证明了棉宝的态度!相信棉宝一定会更好的!]
[棉宝!冲鸭!]
[镜头给到爸爸妈妈了!啊啊啊妈妈也流眼泪了!好温馨的场面……]
傅栖眠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有些忘乎所以、飘飘然了,好像这些单支的花朵全部都集合成了一片又一片的云,把他轻轻地托起来,托进半空中了。
“学长!恭喜!表演得太好了!”查赫森和连若全部都在后台,他们已经全部都换好了便装,一人手里捧着一束花,迎上来。
看见他们,傅桓烨跟傅栖眠交换眼神,傅栖眠让他先去休息室等自己。
傅桓烨会意,先离开了。
看见傅桓烨走了,两个年轻人也稍稍放开了一些。
——毕竟,傅桓烨对待其他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无论谁看了都会有点不自在。
“谢谢!”花束不大,傅栖眠刚好可以将这两束全部都搂在怀里,“你们也是。”
“哟,你们感情还真不错。”七哥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连若粗了蹙眉,避开了七哥的手。
七哥表情尴尬了一瞬,随后给自己打圆场:“害,小朋友,虽然我们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但也不至于这样防着我。”
“——你不是我的对手。”连若的个子要比七哥高一些,垂眼居高临下道。
这样一说,七哥的表情就更加尴尬了。
毕竟,连若年方十八岁,但是从两岁开始就跟着他做乐队的哥哥到处表演了,论在乐坛的资历,七哥甚至确实要比连若小两年。
“对了,我这次来,是要恭喜我们小傅,要拿下今年的冠军了。”七哥悻悻的笑了两声,然后转向傅栖眠。
——虽然七哥在节目上一直很看好傅栖眠的才华,但左右也不过是因为提前发现了傅栖眠的价值而已。
在决赛的消息公布后,他就再也没有向傅栖眠献过殷勤,说明在他眼里,傅栖眠也只是团队赛时可以锦上添花的工具而已。
就包括现在,说不定也是因为看中了傅栖眠作为傅家小少爷的利用价值,才会过来套近乎。
他作为在职场和娱乐圈都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虽然不是敌,但也绝对算不上友。
虽然团队赛以后他揭穿薛付之的事情让大家都觉得很爽,但这也只不过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把锅全部都推倒薛付之的身上,那么其他人包括他自己的一些小差错就可以完全被忽略不计,那么队伍的评分降低便全部都是薛付之一个人的错,他还可以赚一点同情分,又能博得一个公正无私的好名声。
——需要你的时候处处看好,表现出一副和善体贴的样子,不需要你的时候,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但也绝对不会帮你一把。
傅栖眠并不是很想跟这种人扯上太多关系。
更何况,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七哥这么有权威的比赛热门选手公然在后天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在给傅栖眠挖坑。
这么浅显的道理,傅栖眠不会不懂。他跟着七哥的表情笑了笑,然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七哥想要握上来的手。
“那好,等会儿如果我不是冠军的话,可就要找您的麻烦咯——”小狐狸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展现出了罕为外人所知的腹黑一面。
闻言,七哥的动作一僵。
现在的傅栖眠,要是想找一个娱乐圈歌手的麻烦,可真是太简单了。
七哥偷鸡不成蚀把米,表情都凝固了。
“哦,哈哈,我就是……就是这么一说……”透过他闪烁的神情,就是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也能读出背后的心虚和尴尬。
现在,七哥已经知道,他从傅栖眠他们这里已经讨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了,再留在这里,只会给大家都找不痛快。
他是个很好说话的聪明人,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时间也不早了,我经纪人还在等我,就不跟你们小朋友聊天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离开。
他走后,剩下的三个人朝着彼此看了一眼,随后心照不宣地“噗嗤”一声笑开了。
他们的友谊并没有开始多长时间,但是在短短几个月里,似乎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所以傅栖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感谢过命运对他的眷顾,他明白,如果他没有觉醒,没有提前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那么他一定会再次头也不回地迈进死亡和绝望的深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友人与家人相伴,安安稳稳地在表演过的后台欢笑。
至于七哥口中的冠军,他觉得一点也不重要,本来上音综,他也不是奔着冠军来的——捧上冠军奖杯的时刻,对他来说远远没有退场那一刻的鲜花来得更有意义。
但是对别人来说,也许又有跟他不一样的想法,他所不必须的冠军身份,也许就是其他人拼了命想要争取的至宝。
人不是一定要做第一的,也不是一定要什么都得到的,有时候看见别人拿第一,或许自己会更加高兴。
傅栖眠记得,在原本的剧情中,音综的第二名就是连若,因为薛付之的杀出重围,连若只能以被断层碾压的分数屈居第二。
这场音综,本来连若是要跟他的哥哥作为组合一起来的,但因为那场突入起来的事故,连若的哥哥永远也看不见自己弟弟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了。
从第一次见到连若的时候,傅栖眠就觉得这个孩子的怨气很重,除了冠军就什么也看不见——不过现在,于是是有些改观的吧。
看着对面在跟查赫森打闹的连若,傅栖眠跟着他们笑了笑,他想,这个冠军,对连若来说一定是更加重要的。
傅栖眠想要从江焕诚和薛付之身上报复回来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是时候把他们欠别人的东西,也一个一个还回去了。
跟连若和查赫森告别,他朝着寂静的休息室走去。
“傅栖眠。”
然而,他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在休息室等待的傅桓烨,而是气喘吁吁趁着中场休息跑来的江焕诚。
“做什么?”傅栖眠的眼中满是陌生和警惕,向后退了一步。
江焕诚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在他往后退的瞬间眼神一滞,而后抬眼,看向青年昳丽的面容,心脏狂跳不止:“……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傅栖眠了,这么多天的时间,经历了那些事情,傅栖眠一点也没有挫败和劳累的样子,反而似乎比以要更加好看了。
青年抱着两束花,精致的脸蛋掩映在花朵当中,一时间根本难以分明,是花娇,还是傅栖眠更加动人。
应该是后者吧,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有比傅栖眠更加出众的美貌了,江焕诚这样想道。
他怎么就昏了头,白白浪费了这两三年的时间呢?
“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弹钢琴……”
只是在看见傅桓烨上场的时候,江焕诚心中又一阵说不出来的憋屈。
不过他并不气恼,因为他知道傅栖眠喜欢自己,现在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总有一天会跟傅氏有合作的,如果傅栖眠跟他在一起,那么傅桓烨就是他不折不扣的大舅子。
这样一想,平时在生意场上跟他剑拔弩张的傅桓烨,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虽然心里还是很嫉妒愤恨。
可能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喜欢一个人,就会爱屋及乌,进而尊重他的家人。
就在江焕诚已经开始幻想要怎么跟傅氏密切合作的时候,傅栖眠抱着花束,原地不动,缓缓开口。
“江老板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长。”
闻言,江焕诚微怔。
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确实并没有很长。
但是江焕诚却觉得,好想已经过了很久,他已经很了解傅栖眠了。
——难道说,傅栖眠还在赌气吗?
换做是以前,傅栖眠说这种话的时候,江焕诚一定会很不耐烦,然后稍微给一点甜头,让傅栖眠乖乖回心转意。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江焕诚觉得,傅栖眠虽然还喜欢他,但一定也在看他的态度。
“傅老板,今天,似乎不太适合掰扯旧事,”他站直了身体,拿出一直在背后从藏着的花,“我是来恭喜你的。”
“拿了冠军,我们的赌局,就算你赢了——回悦江,怎么样?”
看着眼前的花束,傅栖眠只觉得犯恶心。
真是可惜,明明是那么好看,又那么香的一束花,偏偏被江焕诚这种烂人买了下来,花瓣都要沾上臭味了。
这种花在去年的时候特别流行,是小情侣之间互送礼物的不二之选,当年的价格炒得非常高,但傅栖眠还是买了一大束,放在了江焕诚的办公室。
但是第二天,他就在保洁从江焕诚办公室拉出的垃圾中找到了花束的包装纸,随后在行政层的茶水室、游戏室甚至食堂里,看见了三三两两支花的影子。
花束审美的迭代很快,今年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流行这个品种的花了,但是因为去年的火爆,很多花农接连种了很多,结果只能用普通花的价格卖出去。
——花早已经失去当年的价值了,人也是。
坐在云城艺高对面小巷里抽烟的江焕诚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即便再次遇见,傅栖眠也不会再喜欢上他了。
江焕诚只是一个喜欢在墙根抽烟的小混混而已,跟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喜欢在墙根抽烟的小混混没有什么两样。
傅栖眠也完全清楚了,自己当年喜欢上的也不是江焕诚,而是那种孤独被打破、被关注被陪伴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会再有了,他不会再孤独了,也学会了怎么让自己不再孤独。
他不是剧情的提线木偶,他是傅栖眠,是傅家的小少爷傅栖眠,是未来要让世界为之倾倒的傅栖眠。
“多谢江老板,”傅栖眠强忍着恶心,接过了花束,感受到江焕诚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眼神,他恨不得现在就用花刺把那双眼睛戳瞎。
“不过,您也看见了,我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都已经拿到冠军了,完全不想从老板变成别人的员工呢。”他皮笑肉不笑道。
江焕诚脸上的表情明显震惊了一瞬。
但他没有继续纠缠,见好就收,又露出生意人志在必得的笑容,得体道:“也好,既然傅老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那我也就不好再要求了。”
“希望傅老板能得偿所愿吧。”
“嗯。”
傅栖眠平淡地颔首,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江老板,你该回去工作了。”
休息时间已经快要结束,舞台上的广告和中场表演也已经接近尾声,后面还有几个选手的决赛舞台,江焕诚不能不出面。
“今天……”看着傅栖眠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江焕诚还想说些什么,摩挲了一下拇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几秒钟过后,他拿出手机,叫来了秘书,眼色一沉。
***
走在路上,傅栖眠越来越觉得手里的那额外的一束花臭不可闻,于是在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神情冰冷地将花扔了进去。
而剩下的两束,仍然被他安安稳稳地抱在另外一只手里。
休息室中,傅母和傅父都已经在了,傅桓烨换好了衣服,一家子都在等着傅栖眠回来。
刚刚燕茴也在观众席上,现在也从那边过来,跟傅家人一起等着。
“这是你朋友送你的花吗?”傅母接过他手上的花束,惊喜地闻了闻,“真不错,回头妈妈给你在家找两个合适的花瓶,装起来好好养着——什么时候,请你的朋友们来家里吃个饭吧?”
“嗯,会的。”即便傅母不说,傅栖眠也会请连若和查赫森好好搓一顿的。
“怎么样,有把握没有,咱们不求冠军,第二第三,总是要有的吧?”放下花束,傅母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傅栖眠。
“这个嘛……”傅栖眠故作神秘地坐下来,朝着在场的人眨眨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错不错,”燕茴拍拍他的肩膀,把自己准备好的鲜花递给傅栖眠,“怎么样,好看不。”
“肯定好看呀!”傅母笑道,“这可是我跟燕燕一起选的呢,我们俩都觉得你会喜欢。”
低头闻了闻,傅栖眠果然眼前一亮。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清新的味道,跟喷了香水糅合起来的人造花香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傅栖眠心中顿时松快了十二分。
“你看,我就说他喜欢吧。”傅母挽住燕茴的胳膊,指着傅栖眠得意地笑笑。
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朵和其他人的身影,傅栖眠几乎是瞬间就对上了后面傅桓烨的眼神,二人相视无言——但即便不用语言,他们也能够知道彼此的情感。
“……嗯,喜欢。”傅栖眠弯了弯眼睛,笑得纯真又无虑。
中场休息过后,其实也没剩下几个选手了,很快就到了要揭晓分数的时候。
傅母和燕茴坐在底下,满脸期待地看着手里拿着决赛结果的主持人,恨不得冲上台去自己拿过来看。
傅栖眠回到台上,看着两个人,无奈地勾了勾唇,心情跟刚刚上台表演的时候完全不同。
此刻的他要更加平静——在这档音综上,他要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已经都完完全全地做到、得到了,没有任何遗憾了。
现在,他只需要准备真心地给他的朋友鼓掌喝彩就好。
前十强选手的名单已经报了七个,只剩下前三个了。
仍然是没有报到傅栖眠的名字。
第三名,不是傅栖眠。
“让我们恭喜,傅栖眠选手,拿下今天的亚军!”
在主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傅栖眠——但他的神情,却并不想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或是激动,或是失望,或是懊悔。
反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在掌声响起的时候,傅栖眠垂眸,轻松散漫地笑了,朝着台下挥挥手。
稳了。
他看向今天实至名归的冠军——连若,恭喜你,得偿所愿咯。
彩带,花瓣,伴随着舞台的上的烟花效果一起落下,金子一般洒在连若的身上。
与冠军擦肩而过的傅栖眠,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又赢了,这一次,连带着那些曾经被剧情一笔带过、被薛付之用来踩在脚下、衬托两个烂人烂头顶的爱情的背景板一起,赢了。
“——第二名!我们小宝是第二名唉!”重新回到休息室,傅母笑眯眯地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果汁,包括刚刚跟着进来的连若和查赫森,“而且,冠军居然是我们小宝的朋友!这也太好了!”
“谢谢伯母!”查赫森起身,朝着傅母甜甜一笑,鞠躬。
“多谢伯母。”连若也站起身,朝着颔首,随后以果汁代酒,跟傅栖眠碰了一杯,“恭喜——还有,谢谢。”
果汁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晃晃悠悠,即便没有放冰块,也足够清爽解渴。
拿起杯子,傅栖眠也回敬连若:“当然是要先恭喜你了,大冠军。”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冠军,绝对不会拿得顺顺利利。
——江焕诚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但实际上,他要更加了解江焕诚多一点。
喜欢他?
江焕诚喜欢他吗?
也许吧。
但是江焕诚一定更爱他自己。
傅栖眠心中冷笑一声,随后拿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
如果说当时七哥来恭喜他拿冠军,是在有意夸张恭维的话,那么后面江焕诚来恭喜他,就是试探了。
在江焕诚的视角里,始终都是有两套准备方案的。
要是傅栖眠觉得感动,答应重新回到悦江,那么他作为赞助商和特邀评委,绝对可以把本来就实力强劲的傅栖眠捧上众望所归的冠军宝座;但要是傅栖眠不答应,觉得自己已经翅膀硬了,不再需要悦江,不再需要江焕诚了,那就让他的分数少一点,和冠军失之交臂。
——江焕诚觉得,这样一来,傅栖眠就会觉得自己离了江焕诚就什么也做不成,然后乖乖回到悦江。
无论哪一种可能性,在江焕诚看来,都是稳赢的。
但很可惜,他完完全全算错了。
傅栖眠要的,就是后一种情况的出现,让连若安安稳稳拿这个实至名归的冠军。
不过他也确实不会再回悦江就是了。
江焕诚打了两头赢的算盘,结果却是两头输。
傅栖眠计划得逞,呼出一口气,畅快地将手里玻璃杯中所有的果汁都一饮而尽。
***
薛家别墅的花园里,摇椅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人影,像一片被揉皱又展开的草稿纸,灰败又漂浮。
花园不大,但有鸟雀,有鲜花,还有一棵小树,尽管是晚上,也在暖色灯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样一对比,摇椅上面色憔悴又恐怖的薛付之,则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傅栖眠,没有拿冠军。
傅栖眠的冠军,被抢走了,哈哈。
他痴傻又执拗地笑了两下,随后表情再次变得阴暗。
但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傅栖眠没有拿到冠军,但冠军同样也不是他的。
要是……要是他没有受伤,现在风风光光站在冠军位置上,捧着奖杯,把傅栖眠狠狠踩在脚底下的人,应该就是他才对!
然后再一看傅栖眠的表演现场,所有人都在夸他,所有人都觉得他也能媲美冠军,甚至他连伴奏的钢琴师也是云城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傅氏掌权人……
这跟拿了冠军有什么区别!
不对!根本不对!
傅栖眠脾气又差,又是个选秀退赛的人,应该会在决赛个人舞台上露馅、不被看好、最后人人喊打才对!
——总之,无论怎样,结果如何,只要还有人喜欢傅栖眠,薛付之就不会真正满意。
傅栖眠越是表现得光彩,越是成功,就越是让薛付之心里堵着的石头变大。
可是如果真的等到了那一天,薛付之真的就会放下了吗?
但是现在的薛付之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傅栖眠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是不是背后也会被人说三道四,是不是暗地里也在跟他一样难受得将嘴唇咬出血。
对,一定是这样的,傅栖眠只是在装作很得体很从容的样子,以前他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傅栖眠争风吃醋的模样,这次一定也不例外,因为傅栖眠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遍一遍地看着直播回放,一遍一遍地翻着弹幕记录,试图从千万句赞美中,找出一句不看好傅栖眠的话。
然而,在他第三遍一条一条翻过上万条带有傅栖眠名字的弹幕之后,也没有看见一句跟傅栖眠相关的负面评论。
那么,会不会有人觉得,他没有参加比赛,很可惜呢?
他颤抖着双手,顶着血红的眼球、乱糟糟的头发,在弹幕总览里搜索着自己的名字。
“薛付之……薛付之……”
——有了,还真有人提到过他。
[唉,没有我们之之在舞台上,这个总决赛真是没有看头。]
[???你想要什么看头?乐坛老手不够你看?摇滚天才少年不够你看?还是将来的优秀音乐剧演员和傅氏掌权人不够你看?]
[楼上姐妹别这么说嘛,万一人家就乐意看那个破音的呢。]
[是,有人是好这么一口,哈哈。]
[真烦,还以为总决赛薛付之退赛了弹幕能干净一点呢,没想到还是要被薛付之粉丝拉踩ky,无语。]
[笑死了,我害怕薛付之不退赛,凭着他跟江焕诚的关系,连若没办法登顶呢。]
[老婆你好会说话,文喜私关。]
——看着这些文字,薛付之只觉得喉咙里越来越疼,这些字眼、比划,全部都是细细的刀子,割在他的喉咙上。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大家不是都应该在惋惜他的退赛、希望他回来吗?
可是,为什么一个希望他重回舞台的人也没有!
只有他的粉丝!
可是那些粉丝都是早就喜欢他的,结果因为维护他,还让他又被人骂了!
他们干什么要这么维护他!他不想被别人骂!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觉得经纪人说的话是对的——粉丝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会为你冲锋陷阵,但偶尔里面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蠢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烦……真的……好烦……”
他像一尊已经死掉的雕塑,坐在摇椅上,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尽管如此,但他好像还是能看见手机屏幕上的那些字,字字句句都是骂他的话。
“之之,外面冷,要不要进来吃点水果,然后上|床睡觉?”薛母在家里上上下下都找不到薛付之,结果在阳台上一转眼,就看见了呆坐在花园里的薛付之。
天色昏暗,薛付之就那样坐在摇椅上,穿着白衣服,鬼魂般没有丝毫生气,傅母从二楼阳台上外下看的时候,几乎是吓了一大跳。
但她也没有丝毫迟疑,立马就下了楼,轻声细语地哄着薛付之。
——医生说,薛付之很可能因为被投毒失声的事情受了太大打击,心理上产生了一些问题,所以会表现得偏激、执拗,甚至暴躁易怒到伤害自己。
可她也不能阻止薛付之的思想,最好的让薛付之平静下来的方法,就是顺着他的意思来。
现在的薛付之,哪怕一点不顺心的事情,都可能对他造成致命的刺激。
花园的灯不算太亮,手机的光照着薛付之麻木僵硬的脸,薛母不用看手机屏幕,也能知道薛付之又是在浏览跟傅栖眠相关的内容。
她焦急又无措地叹了口气,紧紧锁着眉头。
薛付之搜索傅栖眠,必然会受到刺激,但如果完全不让薛付之看手机,他就会在房间里不停地念叨[傅栖眠是不是拿奖了],[傅栖眠是不是又被夸了],[傅栖眠是不是接到很好的通告了]这些东西,念叨久了,没有手机佐证他的怀疑和焦虑,就会开始伤害自己。
薛母的泪早就在这样循环往复的痛苦中哭干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完全顺着薛付之的所有想法,想办法在薛付之手机里下载病毒,让他只能看见傅栖眠假的负面新闻,或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找东西转移薛付之的注意力。
“之之,外面凉,妈今天给你做了养喉汤,里面放了老中医的方子,喝下去嗓子就好了。”
果不其然,薛付之被她的话吸引了。
现在,唯一能让薛付之找到除了自残意外的事情做的,就只有养喉咙,和视奸傅栖眠。
“养喉汤?”薛付之抬起头,乌青的脸让薛母都有些不敢直视,“我……我喝,我现在就喝……”
他支撑着废纸一样的身体,晃晃悠悠地从摇椅上站起身,又跌跌撞撞地奔向客厅。
客厅灯光明亮,里面放着一锅鸡汤,外面是一只薛付之专用的碗,碗里有汤,还有剔骨的鸡和一些菌类。
很鲜,但薛付之并没有体会其中美味的心思,而是咕咚咕咚全部喝光吃光,又马上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口中喃喃:“喝……喝完了嗓子就好了……等我喝完,我要重新唱歌……”
看着这样的薛付之,薛母简直是又害怕又心疼。
还有一点轻微的失落。
以前,薛付之很喜欢喝她做的汤的,偶尔喝不到,还会心心念念。
可是现在,薛付之连饭都不吃了,她辛辛苦苦煲出来的汤,在薛付之眼里,或许也只不过是一剂药引,只是因为可以养嗓子,才有价值罢了。
但是她无所谓,只要薛付之高兴,能好好吃饭,吃饱,她什么也不想要。
“慢点……慢点……别呛着自己。”薛付之在喝汤,薛母就在旁边把鸡腿、鸡翅这些薛付之喜欢吃的部位捞出来,重新拿一只小碗,给他剔干净骨头,然后放进他的碗里。
“什么味道,好香啊。”薛家别墅的大门被打开,门口淅淅索索,是薛父和薛鼓鼓回来了。
鸡汤是薛母熬了一个下午的,一直用小火吊着,又鲜又香,满客厅都是鸡汤的浓香味,一进门,薛鼓鼓就闻到了。
她才到上幼儿园的年纪,就要被送去上各种补习班,现在已经快要十点钟了,才结束围棋班的学习,只身一人被司机用偌大的保姆车送回家。
至于薛父,只是刚好回家的时候在车库遇见了而已。
父女俩年龄差距很大,说不上话,薛鼓鼓一路上都有些憋屈,心想着等回家,一定要跟妈妈好好说话。
于是,进门闻见鸡汤香味的时候,晚饭只吃了一个三明治的她有些饥肠辘辘。
“妈妈,你做了鸡汤吗?好香好香。”她乖巧地进厨房,想要拿出自己的专属小碗。
薛母却阻止了她:“这鸡汤熬的时间太长了,都没剩多少了,而且里面都是中药材,给你哥哥补嗓子用的。
“你要是饿,去找保姆阿姨,让她给你做个牛肉三明治吃——你不是最喜欢吃牛肉了吗?”
薛鼓鼓已经拿起小碗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但她一句怨言也没有,顺从地放下了小碗,然后再放下书包,蹬蹬蹬跑去找保姆阿姨了。
“薛鼓鼓,越来越像大孩子了,很成熟,不错。”薛付之在喝汤,薛母去给回家的薛父拿拖鞋,“以后她嫁人,可以找个比薛家厉害点的——至少得是江焕诚那种级别,才能保住薛家。”
薛母垂首不语。
“怎么又不高兴?不是给钱了吗?”薛父看向她。
“你还说钱呢。”薛母一边帮薛父脱掉西装外套,一边有些疑惑道,“这孩子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花这么多钱呢?”
“怎么了?”
“就是,给他的卡,不是我的副卡嘛,他那边花钱,我这边能收到提醒,”薛母叹了口气,将外套放在门口的衣架上,“前两天的时候,我收到一条消息,说是他的卡,在一个银行提了好多现金出来。”
“现金?”薛父想了想,现在人哪有多少会用到现金的地方,应该是没有多少钱的,“可能是他有什么要用现金买的东西呗,你别说,古董啊,奢侈品的,有些人他就是只认现金交易,说不定是你儿子参加了电话拍卖,看上什么了——孩子想要,你就让他买呗。”
再说,薛母给薛付之的钱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钱,因此薛父也并不在意。
“这样……”薛母还是有些顾虑,但想想薛付之那么乖的一个孩子,能把钱花到哪去,便安心下来。
另一边,薛付之喝完了所有的鸡汤,撑得难受,但又不愿意活动,便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仍然看手机。
突然,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是之前小猫的领养人。
那些生下来就没有了妈妈的小猫,被薛付之好生生地养到了四个月大,但后面他越是看这些小猫,就越是想到自己已经去世的猫妈妈,便想了个办法,把所有小猫都送出去了。
看见领养人发来的照片,薛付之对先前那只猫妈妈的思念,便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甚至有点开始后悔把所有的小猫都送人。
“宝宝……我,我好像再见你一面……”
说完,他愣住了。
对,再见一面。
要是,他能再养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就算是替代品,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打开了最近很多年轻人都在用的小地瓜,在上面寻找靠谱的猫舍,或者跟他养同样品种猫的主人。
评论区里,有人推荐了一个和他同在云城的宠物博主,粉丝很多,他便点开了这个博主的主页。
熟悉的白色身影,便一下子闯进他的眼睛。
第062章 第 62 章
傅栖眠和傅桓烨在家里腻歪了整整两天都没有出过门, 一直到傅父和傅母回来,才消停一点。
傅桓烨和傅父出去开会了,傅母要去和姐妹们逛街, 家里叫来了宠物美容师, 给两只猫咪洗澡做spa。
傅栖眠一直睡到宠物美容师都走了,才从娇娇的猫叫声中醒来。
傅大花和傅小花都洗得香喷喷的, 傅栖眠单手抱着她们,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剩下的一只手在拿冻干逗她们玩。
刷到一半, 绿泡泡的聊天框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当初领养走猫妈妈的那个女孩。
[领养人]:先生, 您好,我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
[领养人]:是关于蜜罐的,我不知道该求助谁,思来想去, 只能打扰您了。
傅栖眠和她之间的交集并不多, 他们没有见过面, 也只是在女孩每次发来蜜罐的照片时,二人才会短暂地围绕猫咪聊上两句。
上一次发来照片是在两天前, 女孩带蜜罐去了医院已体检, 还把体检报告发给了傅栖眠, 报告上显示蜜罐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照片上也很强壮活泼。
——能有什么问题呢?
傅栖眠立马回复了她,问她怎么回事。
女孩说, 在她前两天抱着体检完的蜜罐回家的时候, 就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背后总觉得阴森森的, 可是回过头又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后面的两天她一直待在家里,昨天出门扔垃圾,因为蜜罐不能离开人,所以她把蜜罐也带了出去,结果回家的时候就被人叫住了。
那个人上来就准备一把抢走她怀里的蜜罐,还好她眼疾手快,用脚把那个人踹开,然后打开了家门,逃了进去。
但突然冲上来抢猫的人并没有因此善罢甘休,反而直接就待在了门外,不停地敲着她的家门,嘴里还念叨着蜜罐其实是他的猫,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
领养人女孩实在忍不住,打了物业的电话,保安才过来,将那个人带走了。
但也仅仅只是安稳了一个晚上,今天这个时候,那个人又来敲门了,说什么要把蜜罐带走。
这一次,即便打了物业的电话,也没有保安过来。
一目十行地看着领养人发来的前因,傅栖眠心生疑窦,但很快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领养人女孩是云城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这种状况的发生——如果当初他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当然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猫领养出去。
但还有一件事,他需要确认一下。
还没有等他有所动作,领养人就直接打来了电话。
倒是省的他再拨过去。
“你好?”他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接通。
“……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明显并不来自领养人,听嗓音应该是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傅栖眠想起,当初领养人介绍起自己的家庭背景时,有说过自己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女性发小,两个人都住在云城,发小时不时会过来串门,可以一起照顾猫猫。
“是领养人小姐的朋友吗?”傅栖眠直截了当,“刚刚给我发消息的,也是您,对吗?”
电话那边的人安静了片刻,背景音杂乱,很明显能听见有人在用力敲门的响动,还有小猫的叫声,和女孩低低的抽泣。
“……是,”女孩的发小顿了顿,言语中还带着点诧异,“您的声音……算了,还是先说正事。”
“昨晚的时候我给她发消息,她没有回,我就有点觉得不对劲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找她,刚进屋,就听见了敲门声。”
当女孩对敲门声反应极大,又死活不让发小开门的时候,发小便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女孩刚开始却死活都不肯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发小威胁她要开门,她才颤颤巍巍说出真相。
也就是刚刚发小在聊天框里输入的那些。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这种已经算是骚扰了,”当初以救助者的身份接触女孩的事后,傅栖眠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女孩就展现出了十二分的警惕性,这么大的事情,傅栖眠不相信她不会选择报警,那么背后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这个隐情具体是什么,傅栖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希望女孩和女孩的发小能够主动告诉他。
——这样他才好确定,自己是否有意志坚定的同盟。
果然,提到“报警”两个字,女孩的发小便有些说不上话,支支吾吾。
“你们认识这个人?”意识到发小的犹豫,傅栖眠语气中充满了引导。
“嗯……认识……但是也不能完全说认识吧,就是……”
很显然,并不是这个发小不想告诉傅栖眠,而是女孩跟这个来明目张胆抢猫的人有些不解之缘,才使得她如此优柔寡断。
“朋友小姐,别怕。”傅栖眠轻松地笑了笑,声音柔和,“只要你肯说出问题,我就会帮你解决。”
“不过前提是,你们是更看重蜜罐,还是更看重门外那个人和你们的私人恩怨。”
“毕竟,蜜罐已经受过一次伤害,我不会眼睁睁把她交给一个没有保护她的能力的人,我也说过,必要的时候,我会收回蜜罐的领养权。”
“这个……”
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了空气。
“喵——”
蜜罐声音凄冽,嗓子都叫哑了。
上一次听见她这么叫,还是在后遗症手术的恢复阶段,麻药药效过了的痛苦时期。
有什么事情,是比抽筋刮骨、开膛破肚还要疼痛的呢?
凄惨的叫声,让电话另一端的傅栖眠都不由得心脏一抽,傅大花和傅小花也听见了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都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在沙发上走来走去,焦急地寻找着这位可怜的同类。
蜜罐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在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女孩终于忍不住,冲到发小面前,抢过了电话。
“是、是薛付之!他非说蜜罐是他的猫!要从我家把蜜罐带走!”
“……我求求您了,我、我只想跟蜜罐好好生活,蜜罐不可以再受伤了,帮帮我……”
也不知道薛付之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这个女孩崩溃成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不要怕。”傅栖眠始终保持着平静又温和的语调,女孩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如果你是真的要为蜜罐好,你就按我说的做——首先,打开手机,报警。”
女孩的发小叹了口气:“要是她愿意报警……”
然而下一秒,女孩就拿过了发小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发小瞪大了眼睛,对着手机通话页面真情实感地比了个大拇指。
“嗯,是,是这样的,希望你们能尽快出警。”女孩飞快地说明了情况,然后挂掉报警电话,“我、我报完警了……”
“做得很好。”傅栖眠继续说,“然后,你们两个,最好抱着蜜罐躲进卫生间,或者其他有水有食物有防身武器的地方,锁好门,防止对方突然破门而入。”
“对了,还有一件事,”女孩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犹豫,但两秒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其实……是薛付之的前粉丝,还是大粉——但是我已经脱粉很久了!以前探班的时候,他也见过我,所以才会这么快锁定我的位置。”
“但是我已经完全不粉他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保护蜜罐!”
“……我知道了,”傅栖眠言语平静,没有任何表示,“都交给我吧。”
“以及,最后一件事,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安抚好蜜罐,等我。”
***
傅栖眠带着保镖,跟警察一起赶到了。
“干什么的?”傅栖眠和保镖原地不动,两个警察箭步上前,便直接把在疯狂敲门的薛付之给控制住了。
薛付之被一下子反手按住,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挣扎,口中大喊:“我来找我的猫!他们把我的猫给抢走了!”
而在他的眼神触及傅栖眠的一刹那,几乎是瞬间变得癫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的猫给了他们!是你抢走了我的猫!”
这时,门开了,两个女孩站在门口,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傅栖眠?”女孩的发小一脸惊讶,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
女孩也一脸疑惑,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您就是……救助者先生?”
“是我。”傅栖眠点点头,“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进去说吧。”来的是两个民警,准备就地调解。
一坐在椅子上,薛付之就开始叫嚣:“你们不能抓我!我才是受害者!是他们把我的猫抢走了!要抓抓他们才是!”
现在的薛付之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头发枯黄,眼下乌青,穿着白色的t恤,胳膊只剩下皮包骨头,甚至可以看见突起直跳的青筋。
他的性格也跟之前的温婉顺从不一样了,几乎是一点就炸,而且是近乎偏执和疯狂的,一句话要重复上很多遍,嘴里不停的或小声或大声地念叨。
“这才不是你的猫!”发小捂住了蜜罐的耳朵,尽量不让人类吵架的声音影响到她,“谁主张谁举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你的猫吗?”
“——我有!”薛付之直接拿出了手机,翻出手机相册,“这里面都是她的照片!你们看,连耳朵上的聪明毛也是一样的!”
发小和女孩双双凑过去,看了看手机里的猫,又看看怀里抱着的,对视一眼。
见她们两个不说话,薛付之便以为是自己的“证据”起作用了,沾沾自喜地继续翻着相册:“你们看,这些,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有!还有芯片和猫舍的购买记录!”
“哦?是吗?”一旁始终双手环胸、默默不语的傅栖眠眯了眯眼睛,“你的猫,怎么不仅有从小到大的照片,怎么还有挂了的照片呢?”
闻言,薛付之脸上表情猛地一滞。
傅栖眠伸出手,散漫地划动了一下薛付之展现出来的手机屏幕,翻到下一张,刚好就是“骨灰罐”的照片:“你们家的猫,已经死了,在这个罐子里了,你自己还发了大眼仔,想不起来了?”
“怎么,自己的猫不好好珍惜,现在看别人家的猫可爱,就觉得是你家猫的转世,过来讨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薛付之仿佛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手里握紧了手机,指甲不停地在屏幕上抠着,把薄薄的手机膜抠出了一个狰狞的洞。
他的表情和这个洞一样不堪,手指用力到发白,两个女孩见了这样的场面,都很害怕,傅栖眠轻轻扫了一眼薛付之的手,不动声色地让身边的保镖做好措施。
——傅栖眠认得这样的动作,在剧情中,他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这种近乎疯狂和偏执的小动作,完全就是心理疾病的外露,在当时的剧情中,他就是这样被薛付之和江焕诚活生生逼成了一个精神病。
他无动于衷地欣赏着薛付之的狼狈姿态,不作任何感想。
这都是薛付之欠他的,他早就说过,他要让薛付之和江焕诚,把他经历过的痛苦全部都经历一遍。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让他满意。
他还有很多筹码,可以慢慢折磨他们。
薛付之抠着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白猫照片。
——他没有证据,即便有,也没有用。
因为他的猫已经死了,还是他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的。
可是,他越看女孩怀里的那只猫,越觉得这就是他曾经养过的那只猫妈妈,他自己家的猫他绝对不会认错,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猫长什么样子!
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回答傅栖眠的问题。
“那只是……一个误会!”憋了半天,手机上猫咪脸部的手机膜都被他抠出了一个大洞,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她就是我的猫咪!她是认得我的!”
说完,薛付之仿佛又自信了些。
——对,天下哪有猫会认不得自己的主人呢!
猫妈妈在他家的时候,每天都是好吃好喝,有专门的宠物医生和营养师,他把她养得那么漂亮,她怎么会不心存感激!
而后,薛付之不再跟傅栖眠纠缠,转而看向女孩怀中的白色长毛猫。
“……宝宝,你是认得我的,对不对?”他努力做出平和又温柔的表情,但是他已经瘦得脱相了,即便是再怎么凹表情,落在旁人眼中也是可怕的,“来,你一定很想家,对不对?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说着,他竟然脑子一热,直接站起身,越过桌子,想要直接抢走女孩怀里的蜜罐。
他发癫得突然,旁边的两个民警甚至都没有预料到,不过好在及时阻止了他。
“你做什么!”女孩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松开手,面对扑过来的薛付之,她丝毫没有妥协,将蜜罐抱得远远的。
两个保镖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女孩和发小的前面。
见直接偷袭不成,薛付之也恼羞成怒,发了疯似的企图挣脱民警的束缚,朝着女孩的方向大喊:“还给我!这就是我的猫!她认得我!她认得我!你们就是抢走我的猫的坏人!”
面对这样薛付之,两个女孩更加害怕了,捂着蜜罐的耳朵,生怕也吓到大病初愈的她。
“行了。”混乱的场面之下,除了面无表情的保镖,只有傅栖眠最冷静。
他抬抬手,示意保镖保护好两个女孩。
“来,把猫给我。”他朝着抱着猫的领养人女孩伸出手。
女孩一脸震惊:“……什、什么?”
“别害怕,相信我。”傅栖眠温和地笑笑,“不会把猫给他的。”
青年的眉眼弯弯,神情中的和煦根本不像假的。
同时,女孩也相信他身为救助者的品行。
思索再三,女孩松开了手,将怀里的蜜罐交给了傅栖眠。
蜜罐其实很乖,很亲人,即便是没怎么见过面的傅栖眠,就这样抱着,她也不会觉得害怕,仿佛只要在人的怀里,她就会感到很安心,舒适地蜷缩起尾巴。
这样丝毫不认生的场面,让女孩和发小都有些忐忑地咽了一口唾沫。
——万一,蜜罐真的跟薛付之也亲近,该怎么办?
然而傅栖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种可能性,在一个保镖的护送下,缓缓将猫抱到桌子的另一边。
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薛付之欣喜若狂,他用尽力气挣脱了民警的拉扯,露出贪婪的笑意,朝着蜜罐伸出双手。
在刚刚来到桌子的另一端,离薛付之还有一米远的距离时,傅栖眠便感觉到怀中的小家伙开始轻轻地颤抖。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白色长毛,小声呓语:“不怕不怕,一会儿就可以回妈妈怀里了。”
“宝宝,你快看看我,我是……”薛付之却等不及傅栖眠慢慢靠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迈出了一大步,就要冲上去抢走傅栖眠怀里的蜜罐。
“喵!”
可是,还没有等他的手碰到一根猫毛,蜜罐就如临大敌,被吓得在傅栖眠怀里拱起了背,露出尖牙和爪子,尾巴上的毛全部都炸开。
电光石火间,伴随着刺耳猫叫声的,还有薛付之的惨叫。
但因为他的嗓子实在是哑得不行了,所以他的尖叫声比猫叫还要难听许多。
他紧紧皱起了眉头,脸上表情扭曲而痛苦,众人看向他捂着的手——
上面赫然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把蜜罐抱好,看她受伤没有。”只此一瞬间过后,傅栖眠便将怀中的猫咪送回了她妈妈手里。
接过蜜罐的时候,女孩和发小都长舒了一口气。
蜜罐是安然无恙的,但薛付之手上的伤口很长,即便穿着长袖,但这道伤口还是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小臂。
伤口的缝隙中,不停地渗出血珠。
——但是,薛付之似乎只是在被抓伤的一瞬间在意了一下,片刻后,他便抬起头,绝望地看向女孩怀中的白色毛绒绒背影。
“宝、宝宝……你为什么要抓我……你、你不认得我了吗?”刚刚尖叫过一声,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嗓子又回到了充血状态,再次变得嘲哳而难以入耳,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她当然不认得你,”傅栖眠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猫。”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薛付之情绪的临界点,他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以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和动作冲向傅栖眠。
“你凭什么说他她不是!你这个自私的人!你就是要处处和我作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要不是民警这次预判了他的动作,及时抓住他,他恐怕会直接把沾满血的手挥向傅栖眠。
“你做错了什么?”傅栖眠冷笑,“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吗?”
“据我所知,你的猫还不满一岁吧?你就嫌弃她没有小猫可爱,于是在她刚到成熟期的时候便给她配种——你明知道这种猫即便是专业猫舍都很难保证百分百母子平安,但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还是让她冒了生命危险。”
“是你把你自己的猫给杀死了,现在,你还想祸害别的猫吗?”
薛付之听着他的话,脑中一片混沌。
是、是他吗?
是他害死了宝宝?
是他……
不,不对!他的宝宝明明没有死!
这样的思考让他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呆滞,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女孩怀中的小猫,当对上那双明亮的圆眼时,心中猛地突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表情。
都说动物很难用面部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薛付之从小猫的眼神中,却读出了复杂的情绪。
不屑、怨恨、恐惧、嫌恶、失望……
这样的表情,他在薛鼓鼓的脸上也见到过。
那场泥石流过后,在傅氏私人病院里,当薛鼓鼓拒绝他的接近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为什么她们都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有些手足无措,雕像般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绞尽了脑汁,才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
于是,他将那张丑陋的脸转向抱着猫的女孩,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你……你是我的粉丝,对不对?”
他眼前有点模糊,即便看不清东西,也要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讲。
“我记得你的,你来签售的时候,你说,我是你的小太阳,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你把我的猫还给我,好不好?算我……算我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你不是说,在你很辛苦的日子里,看见我就是一种救赎吗?她也是我的救赎,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他声泪俱下,字字诚恳,配上他沙哑的声音,竟然还真的有点让人可怜他。
女孩看着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发小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
她手中抱着蜜罐,与一脸担忧的发小对视,微微摇头,让发小安心。
随后,她才缓缓开口。
“不可以。”
“我已经不是你的粉丝了,在领养蜜罐之前,我就已经对你失望了。”
“即便我还喜欢着你,但在成为你的粉丝之前,我首先是蜜罐的妈妈,我不会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没有任何责任心的人。”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还有现场其他人提着的心。
“对!就是这样!”发小也硬气了起来,“我们家蜜罐平时很乖的,见了人从来不哈气也不调皮,怎么一看见你就挠人呢?——肯定是你这个人有问题!”
听了这样的话,薛付之抬起干涩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表情。
瞬间,他如坠冰川。
一模一样,跟之前的薛鼓鼓,跟她怀里的猫,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冰冷刺进他的骨头里,使得他只能在原地颤抖。
那种失望和怨恨,原来也会从他的粉丝脸上表现出来。
他让他的粉丝也失望了,这还是曾经扬言只喜欢他的大粉,现在也在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的妹妹,他的猫咪,他的粉丝,这些曾经唯他是从的,全都带着这样的神情,远离了他。
现在,薛付之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他心如死灰,周身缠绕着令他窒息的困惑与绝望,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这真的不是他的猫吗?
不是吗?
……也许,不是吧。
这样的论断,他有些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迫使自己去相信。
也许,这就是真相了?
“好了,”两个民警也做完了记录,将带着薛付之起身,“现在事情差不多也解决了,我们要先带他去派出所一趟,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几位来再做笔录。”
“我们会全力配合的。”傅栖眠颔首,后面的两个女孩也连连点头。
薛付之耷拉着脑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的手机也被收走了,手被禁锢住,只能干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咬紧了下嘴唇,提线木偶般跟着民警走出了门。
***
闹剧过后,女孩的家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傅先生。”
傅栖眠正准备讲话,就先被叫住了。
“蜜罐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对不对?”女孩抬了抬眼睛,认真地看着傅栖眠。
但她抱着蜜罐的手却一刻不曾松开,宝贝得不得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相什么的,其实无所谓了,因为即便知道了真相,女孩也绝对不会把蜜罐就这样还过去。
一旦回到薛付之身边,等待着蜜罐的,就只有无尽的痛苦。
薛付之会抛弃她一次,就会抛弃她第二次、第三次。
女孩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傅栖眠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也不说破,只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食指落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个时候,你只需要知道,蜜罐需要的是你,就可以了。”
“你们只是救了一只被虐待和抛弃的猫咪而已,什么也没有做错。”
“至于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他的声音极具蛊惑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很容易就让人信服。
“……嗯。”女孩灭有多说什么,眼里噙着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最后看着傅栖眠那张浓丽的脸,急急忙忙道,“啊,还、还有……我虽然是薛付之的粉丝,但是我从来没有骂过你的……”
“——噗嗤。”傅栖眠食指抵着下唇,忍俊不禁,“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他眨了眨狐狸眼:“毕竟,我以前确实也很让人讨厌的。”
“我可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恨的!”
“……哈哈哈哈——”
被他这么一打岔,女孩最后的一丝忐忑也没有了,放松下来。
“什么声音?”后面的卧室里传来“啪嗒”一声,傅栖眠顺口问了一句。
“在烧热水。”发小也跟着笑完,回答了傅栖眠的疑惑。
“烧热水?”
“对啊,我们带了一口锅进房间,烧了好多热水,要是最后薛付之带着人进了房间,我们就把热水浇他们身上!”
——这倒是个不错的防身手段。
“不过现在,应该是用不上了。”女孩的心绪已经完全归于平静,抱着安静啃冻干的蜜罐,轻松地笑道。
发下却一拍脑袋:“怎么用不上!家里还有好多泡面呢!今晚吃点豪华泡面锅,怎么样?”
经历了这一遭离谱的事情,确实应该吃点好吃的补充一下|体力,顺便安慰安慰自己。
蜜罐不方便进餐厅,看女孩这样子,大概也是不太想出门的,待在家里自己做点好吃的,确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确实是个好主意。”傅栖眠变戏法似的,让身后的保镖拿过来两个大袋子,“刚好我让他们买了点东西过来。”
袋子里面东西很多,除了给蜜罐吃的罐头和冻干,还有很多牛排海鲜,都是人也可以吃的。
“看来,这些东西,带的还算正确了。”
看着袋子里面的食物,女孩和发小对视一眼,而后小声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傅栖眠眉眼弯弯,却摆了摆手:“不用了,相信今天,你们一定也有很多话要讲,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带上蜜罐,我做东请你们去外面吃饭。”
他们其实也见面没有很长时间,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傅栖眠作为一个还算陌生的男性,又带着保镖,实在是不太适合再呆在这里。
闻言,二人似乎也更加轻松了些:“这怎么好意思呢,改天,我们请你吃饭才是。”
“——对了,”傅栖眠要走的时候,发小突然又叫住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张他在《自由音乐厅》初舞台的海报周边,“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发小红着脸,递上手中的签名笔,“咳,我其实是小面包……只是刚才太紧张了,忘了说……”
“你是小面包?”女孩抱着手中的蜜罐,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哎呀,这种事情,说来话长,”在傅栖眠签名的空隙,发小跟女孩打哈哈,“那不是因为你喜欢……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跟你细说。”
“好了,”傅栖眠签完了名,笑眯眯地将海报递回去,“谢谢你的喜欢。”
“好耶!”发小欣喜地接过,左看右看,十分激动,“嘿嘿,谢谢棉宝,棉宝事业也要加油!”
“嗯。”傅栖眠微微颔首,“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们了。”
二人站在门口,抱着白白的蜜罐,跟他告别。
走出居民楼,傅栖眠深吸一口气。
——友情,真是让人心里回春的东西呐。
突然就有点开始想念秦句游那帮人了怎么回事。
他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手机。
[小傅棉棉]:我哥今天跟你哥开会不在家
[小傅棉棉]:出来玩,老地方我请客。
发完这句话,他勾了勾唇角,将手机放进口袋。
这个小区的安保其实很好,如果是一般人,应该是进不来的,但薛付之很可能是因为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加上这里的物业似乎也跟薛氏有点关系,所以才能很快知道女孩的住址,然后堂而皇之、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骚扰女孩。
看来,是时候委婉地让女孩搬到好一点的小区里了。
他走到小区大门外,薛付之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一个民警禁锢住他,另一个民警正在现场教育他。
薛付之这下眼睛不模糊了,一下子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傅栖眠,眼睛直勾勾地往这边看。
“——你看人家跟干什么!要反省自己的错误!”
傅栖眠缓缓靠近,保镖想拦在他和薛付之中间,被他抬手制止。
“这位先生……”民警想要提醒傅栖眠,“他现在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我们……”
“没关系的,我说两句话就走,我有保镖,不害怕他伤害我。”
民警对视一眼,退到了警车旁,以一个安全距离,给了傅栖眠两分钟的时间。
薛付之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但因为他的动作,刚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又再次渗出血,和深褐的碘酒糅合成难看的颜色。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猫,你不用来这里嘲笑我。”
薛付之心中又恼又恨。
怎么偏偏这件事也能跟傅栖眠扯上关系!
傅栖眠为什么到哪里都不愿意放过他!
但是他又想好了:不就是认错猫吗?再去以前的猫舍抱一只回来,不就可以了?
“嘲笑你?”傅栖眠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我是得嘲笑你,意志怎么一点也不坚定啊。”
话音如同响雷,砸在薛付之的天灵盖上。
——什、什么意思?
意志不坚定?
那如果他意志坚定了,难道就能抢回他的猫吗?
所以……
那就是他的猫!
他的判断没有错误!
可是现在,他已经要跟民警做笔录了!他自己也承认了那不是他的猫!
无论做什么,现在都已经太迟了!
即便现在他知道了那就是他的猫,也不没有任何机会再把猫抢回来了!
他猛地抬头,撞见傅栖眠戏谑的表情。
——是傅栖眠!
是傅栖眠在耍他!
这一切,都是傅栖眠做的!
薛付之再一次越过爆发的临界点,不顾手上还在出血的伤口,直接将巴掌挥向傅栖眠!
“干什么呢!”
然而,他还是没有得逞,民警和保镖一直都在观察这里的动向,薛付之只要一展露出攻击性,就会被立马控制住。
“哎呀,真是吓人。”傅栖眠指节抵住鼻尖,远离薛付之。
“抱歉,”民警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松开薛付之了,“他现在的攻击性太强,我们需要回去调查。”
“嗯,辛苦二位。”傅栖眠假模假样地颔首。
“你们干什么!别拦着我!就是他抢走了我的猫!就是他!他自己都暴露了!全告诉我了!”薛付之疯狂地挣扎,扭动着身体,但他早就皮包骨头的身躯根本斗不过常年训练的民警,眨眼间就被塞进了警车。
呜鸣声中,警车径直离开。
傅栖眠拿下抵着鼻尖的手,冷漠地看着车离开的影子。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他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保镖扬了扬手,转身。
***
派出所的等候椅上,薛付之已经做完了笔录,等待着保释他的人过来。
对于他私闯名宅、骚扰居民的行为,民警还算网开一面,口头批评教育了一番,又让他写了保证书,才罢休。
但这对于从小在温室长大的薛付之来说,已经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他可是好孩子!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就会因为违反公共秩序被带进派出所做笔录呢!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行了,回去好好反省,别哭了。”刚才给他做笔录的民警出来接茶水,看了他一眼,“——喏,接你的人来了,快回家吧。”
接他的人?
无非就是薛母或者家里的保姆吧,有什么用,她们一个都体会不到他现在的心情,就算来接他了,也无济于事。
他不抱希望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闯入耳朵,薛付之猛地停住了泪水,抬起头。
宽敞的风衣,时下新款的墨镜,还有没来得及摘下的领带——
是江焕诚!
刚才还失魂落魄的薛付之,一下子被点亮了,他脸上久违地露出欣喜而真诚的表情,站起身,朝着江焕诚跑去。
“你来接我了!”
看着迎面朝自己奔来的一具骨头,江焕诚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不喜欢来派出所,真的一点也不喜欢。
这种地方,在做混混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理由各种各样,打架的,偷窃的,还有来保释其他打架偷窃的人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他眼里,派出所也是他那些烂俗往事的一部分,是他不愿意去回首面对的不堪。
但是没有办法,薛母一听说自己儿子进了派出所,吓得魂都没了,又不敢告诉薛父,只能求助江焕诚。
他想抽烟,又意识到这里面不能抽,于是将刚从口袋中掏出一角的烟盒又狠狠塞了回去。
同时心里暗下决心:等他从薛氏捞完最后一笔油水,就拍屁|股走人。
这一家子,比鬼还难伺候。
然而薛付之并不知道江焕诚的这些想法,还在为他的到来而欣喜若狂。
同时,刚刚无法抒发的委屈,也在此刻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你、你不知道,他们都欺负我……”
——又是这样的开场白。
这些年,薛付之明里暗里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这样的话。
他自己竟然也不嫌烦吗?
反正江焕诚是有点烦了。
再次按捺住抽烟的冲动,江焕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不耐烦。
“又怎么了?”
薛付之像是一下子打开了宣泄口:“他、他们都要来抢我的猫……”
他的语序已经有些混乱,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听得江焕诚有些头疼。
但他同时也读出了一条信息:傅栖眠把从他手里要来的那只猫,送给了别人,事情败露了,薛付之上门找说法,但是失败了。
这整件事顺下来,好像是傅栖眠有些欺人太甚,薛付之才是被蒙在鼓里受害的那一方——但是,江焕诚的心已经偏移了。
这件事占理或不占理,不由事实说了算,由人心说了算。
可惜,江焕诚站的不是薛付之那边。
“哎呀,行了行了,”他也自知理亏,于是跟薛付之打马虎眼,“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就算了,回头,再给你买一只就是了,那一只又不健康,买只完好的,你喜欢的猫崽子,行不?”
——不行。
“怎么可以这样呢!”第一次,薛付之在江焕诚面前展现出了失控和无赖,“那是我的猫!他抢走了我的猫!傅栖眠他不能这样做!他这样做,就是抢别人的东西!他才是错的!”
他一边说,一边嘶吼,朝着地面狠狠跺着脚,手上攥紧的拳头看不出丝毫血色,浑身都在发抖。
他尖叫着,歇斯底里着,完全不顾面前的人是江焕诚,他要告诉全世界,傅栖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
“是傅栖眠!傅栖眠他才是坏人!是他抢了我的东西!他就应该受到惩罚!”
换做以前,江焕诚听见这样的话,或许会无动于衷。
但是现在,一听见有关于傅栖眠的坏话,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
“你说够了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被薛付之的癫狂情绪影响了,本来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江焕诚,也提高了音量。
“天天傅栖眠傅栖眠的,你不无聊吗?”
“这件事,傅栖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把猫给他的!你满意了没有?”
第063章 第 63 章
江焕诚的大脑已然不再受自己控制, 说完这句话,他才反应过来,在原地愣怔了两秒。
而薛付之的反应, 则要比他大得多。
伴随着话音结束, 纸片一样的骸骨在空气中晃动了两下,最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 轻飘飘又沉重地跌落在了冰冷刺骨的金属座椅上。
像是金属牢笼混合着粘稠而乌黑的沥青涌了上来,薛付之脑袋被束缚得充血,口鼻被淹没,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沥青渐渐凝固, 他便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这束缚和窒息感。
只要他稍微挣扎一下,金属就会断裂,然后刺进他的内脏里。
“什、什么意思……”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颤抖着声音, 喉咙中仿佛被人灌了一斤水泥, 含糊又反胃地说出几个音节。
事到如今, 江焕诚觉得自己都已经把真相说出来了,便没必要再怎么藏着掖着。
他有些不耐烦, 左右看看没有人, 最终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 毫不犹豫地点燃, 然后饕足地狠狠吸了一口。
——就在烟雾涌入肺腑的那一刻,他做好了准备。
本来, 是准备榨干薛氏的最后一丝价值的, 但现在老天似乎让他留一手——好吧,反正薛家那个老东西早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剩下一个软弱无能的薛母,一个还在吃奶的小丫头,一个半疯半傻的废物薛付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现在就闹掰,江焕诚也有十乘十的把握能搞垮薛氏,据为己有。
只不过会稍微麻烦一点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更加麻烦的事情他都做过,多这一件麻烦事,也没什么。
所以,面对薛付之质问和绝望的表情,他没有一丝心软和犹豫。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那只猫,是我送给傅栖眠的,你要怪,不如怪我,别找他的麻烦。”
“——不可能!”刚刚还死一般沉寂的薛付之,突然低着头,撕扯着嗓子,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竟然直接隔着裤子将腿挖出了血痕。
“不可能!江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骗我的?你那么讨厌傅栖眠,又怎么会把我的猫给傅栖眠呢?——你,你就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说话断断续续,呼吸一次比一次加重而短促,显然再次陷入了发狂的状态。
“那个骨灰罐!那个骨灰罐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怎么会呢!”
薛付之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
江焕诚!
那可是江焕诚!
他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江焕诚了!
江焕诚几乎就是他从傅栖眠身上找到一点优越感的最后一张底牌,可是现在,江焕诚却亲口对他说,自己骗了他!
怎么会这样!
——不对,不对,他应该相信江焕诚的,江焕诚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他好,江焕诚是喜欢他的,江焕诚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呢?
本来,从小区门口出来的时候,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几乎都要开始劝说自己相信他的猫已经死了——可是傅栖眠却跟他说了那样的话。
他现在确信了,那只猫就是他的猫,他的猫没有死,而是被傅栖眠抢走了!
于是,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要夺回他的猫!
无论是在那个时候,还是做笔录、等待保释的时候,薛付之心中能够跟他一起夺回猫的战友,就只有江焕诚。
他坚信,江焕诚会保护他,会帮他完成一切愿望。
可是现在,江焕诚却口口声声跟他说,造成他这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他以为的救世主江焕诚。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即便真相来自于他最信任的江焕诚口中。
就像当时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猫真的死了一样。
他不信猫真的死了,于是傅栖眠告诉他,猫没有死;现在他不信江焕诚真的会背叛他,那会不会就是说,江焕诚也真的没有背叛他呢?
侥幸的心理一下子占了上风——现在,他宁愿觉得,江焕诚是被傅栖眠骗了,猫的假死是傅栖眠用来骗过他们两个人的,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只是江焕诚为了不让他太伤心而已。
“江哥……是不是傅栖眠?是不是傅栖眠骗了我们?”他抬起头,眼中干涸,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眼球在充血,死死地盯着还在抽烟的江焕诚,将一句话重复地说着,“其实……其实你也不知道,我的猫是假死对不对?骨灰罐还是你亲手……”
“行了!”江焕诚一把掐灭点燃了一半的烟,烟灰抖落在瓷砖地面上,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可以扔的垃圾桶,于是心烦气躁地把烟头攥在了手里,“还要我说多少遍?是我把猫送出去的,你听不懂吗?”
“那个骨灰罐里都是面粉!面粉!根本没有什么骨灰!”
当时,他还准备随便找一只流浪的白猫弄死当做替身,但是傅栖眠又说不准伤害其他猫,他才只用一个装满了面粉的骨灰罐糊弄过去。
薛付之胆小,根本不敢把骨灰罐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也不敢看他事先p好的图片和火化视频,因此根本没有用多大力气,就让薛付之对自己的猫已经死了这件事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江焕诚还讥讽地笑了笑:“——其实,你自己也没有多喜欢你那只猫,你要是真喜欢,就不会把它折磨成那副模样,猫住院几个月,你都没去看过一眼,连治病钱都是我给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江焕诚脑子里全部都是网上那些傅栖眠和那两只流浪猫的照片和视频——傅栖眠倒是真喜欢那些猫,每次看见猫的时候,都会露出很真心,很甜的笑容,连带着有攻击性的眼睛都柔和几分。
跟薛付之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你打开骨灰罐看一眼,这种弱智伎俩都不会起作用——但很可惜,你不够喜欢你的猫,所以才会被骗到现在。”
“薛付之,把你害这么惨的,是你自己。”
——江焕诚的这几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又无情,直接把薛付之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都浇灭了。
原来,都是真的。
是江焕诚联合傅栖眠一起骗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
江焕诚明明已经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可是他的救世主却偏偏还要联合别人一起来害他!
他怎么会不够喜欢自己的猫咪呢!肯定是他们在强词夺理!明明以前,她那么喜欢跟自己在一起的!
所有人都骗了他!所有人都错了!所有人都背叛了他!
他的背后,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只剩下会把他吞噬的悬崖!
“江哥,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事到如今,他还在寄希望于江焕诚,卑微地祈求着对方能够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答复,“是不是傅栖眠?是不是傅栖眠逼你的?他一定用傅家的力量逼迫你了,对不对?”
江焕诚的耐心早就被消磨殆尽,越是看着死尸般脸色乌青的薛付之,他就越是想念明媚灿烂的傅栖眠,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就被薛母一个电话打来了这个地方。
他手里的烟头还残留着温度,但另一只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放着烟盒的口袋。
就在他准备再抽一根烟的时候,一个民警进来了,后面跟着行色匆匆满脸担心的薛母。
将掏出一角的烟盒再次按回口袋里,江焕诚扫了一眼得不到回答就开始自言自语的薛付之,眼神中的嫌恶一闪而过。
“之之!”薛母感激地看了一眼江焕诚,随后迅速跑到薛付之的身边,丝毫不顾脏兮兮的地面,直接单膝跪了下来,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薛付之,“害不害怕?——别担心,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薛付之瞪着血红的眼睛,呆滞地看向地面,脑袋止不住地发抖。
这跟抠手指、抠手机一样,是发病的症状,但根本没有办法用药物缓解,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或者等薛付之自己平静下来。
薛母心疼地看着陷入痛苦的薛付之,自己却无能为力,本来她打扮得光鲜亮丽,现在无论身上有什么样的首饰,都因为她的情绪而黯淡无光了。
稍微安抚好薛付之,薛母才想起来江焕诚还在这里。
——薛父提醒过她,最近就不要让薛付之见江焕诚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让江焕诚见了薛付之这副模样,对方会嫌弃薛付之罢了。
但是她认为,江焕诚不会就这样抛弃薛付之,他们可是以后要携手一生的爱人,她也清楚薛付之信任江焕诚胜过她这个从小照顾他的母亲。
尽管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更加希望薛付之能够开心。
所以,她还是打电话给了江焕诚。
此刻,江焕诚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和平时一样,这让薛母感到十二分的安心。
“……小江啊,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大老远来一趟……”薛母面容憔悴,连化妆品都遮不住她的劳累,“我在给鼓鼓开家长会,实在有点脱不开身……”
按照薛付之这种状态,大概率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说人话了,即便能说,从他嘴里出来的,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没想到薛付之的病会这么严重,倒还帮了他一点忙。
江焕诚得体地朝着薛母笑笑,微微颔首:“——应该的。”
薛母松了一口气,叹道:“那行,不打扰你了,我刚好带着之之再去检查身体。”
她本以为江焕诚也会提出跟着去,但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江焕诚却什么表示也没有。
一丝莫名的疑虑和不适慢慢从她的心中产生,但她没有说出口。
——可能,江焕诚是真的很忙吧。
当江焕诚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开派出所,薛母才跟着司机费劲巴拉地将正在发病的薛付之挪进车后座,准备出发去傅氏私人疗养院。
本来,薛付之已经好了不少,可以回家修养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病过,可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付之不仅从家里跑了出来,还突然爆发,身体状况又回到了刚进疗养院的时候。
看来,还是让薛付之一直住在院里,不要让他乱跑才是。
薛母的心像是在滴血——作为一个母亲,她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天天被圈在疗养院里呢?
可为了保护薛付之,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叮咚一声,手机进来的一条短信打破了她杂乱的思绪。
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看看手机中的信息,又不可置信地看看薛付之。
——就在刚刚,她给薛付之的那张副卡,又被刷了几万块钱出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都是在市区的银行,直接取了大笔的现金出来,她以为是薛付之要买什么东西,于是托人取了现金。
可是现在,薛付之正安安稳稳坐在她的旁边,副卡却在城郊的银行刷了一笔钱。
而且都不是小数目。
一而再,再而三,当她的疑虑越来越大时,她就不得不去验证了。
***
《疑城之夜》开播在即,siyer珠宝又为傅栖眠量身定制了一套珠宝,并且以沈小凤为灵感,准备用作新的杂志封面。
虽然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摄影棚,一切都没有变,但似乎又什么都改变了。
自从傅栖眠的影响力不断增加,《siyer》杂志的销量也在蹭蹭上涨,很快就拿下了几个时尚类的国际奖项,跻身新一线时尚杂志title。
“好久不见!”主理人一看见傅栖眠这位财神爷,眼睛都要乐开花了,第一个迎上前去拥抱。
有傅栖眠在,不仅保证了销量,还保证了傅氏对siyer珠宝源源不断的投资量。
当初让傅栖眠做siyer的代言人,他真是捡到宝了。
“这期拍摄的理念,其实跟之前有点共通之处。”主理人拿过平板,将画好的设计图给傅栖眠看,“我综合了沈小凤和你的个人特点,设计了这一套珠宝。”
和第一期一样,除了一些比较日常的耳钉、项链、戒指款式,还有一些比较贴近时尚icon喜好的小众首饰。
其中有一件,和当初的红宝石脊骨背链一样,让傅栖眠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当把那条缀满钻石和红宝石的链子套上大|腿时,他就已经红了耳根。
虽然知道可能有点暴露,但是……
设计师未免也太大胆了点吧!
上半身时正儿八经的西装衬衫,下面的布料却连那件西装外套一半的布料都没有用到。
据说设计师还参考了他当时在《自由音乐厅》的舞台——黑色的超短皮裤,中间扎着红色的丝绒腰带,缀上几颗宝石;皮质布料包裹着的浑圆臀|部下,雪白的皮肤一览无余,单边的大|腿上环着细细的腿链,红宝石衬得本来就不常见光的皮肤更加娇嫩欲滴。
他穿着这身装束出来,看见外面正在喝茶的人时,差点没稳住脚下的红底高跟鞋。
“哎呀,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出彩!”主理人比之前更加喜气洋洋,对着傅栖眠的打扮赞不绝口,“这一期的杂志,一定会拿下大奖的!”
说完,他又看向身后沙发上正放下茶杯的男人:“傅总,您看……”
“可以开始了。”早上还说要开会的傅桓烨,现在已经换好了杂志拍摄的衣服,戴上了新款的红宝石袖口和领带夹,从容起身。
“好嘞!”
上一期杂志,就是临时找了傅桓烨当男模,虽然让主理人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事半功倍。
——这一次可不一样了!傅总那可是小傅老师的哥哥!一家人拍个照,当然是十分之可以!
一想到等待着他的国际大奖和冲天的销量,主理人干什么都觉得有劲儿了。
前面的摄影师和助理先进了摄影棚,傅栖眠跟在他们后面,傅桓烨在最后,背着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即将进棚的时候,傅栖眠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谁摸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了傅桓烨冷淡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
——好啊,堂堂傅氏总裁,公费调|情!
不过这些小动作,在场的人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他们都只不过是关系很好的相亲相爱好兄弟而已。
“小傅老师,道具。”
“什么?”好不容易拍完单人照,接下来就是双人环节,助理递给了傅栖眠一样东西。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等到手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东西形状不对劲。
这这这……
鞭子?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主理人十分满意,“现在年轻人的xp很多元化的!又不是什么擦边内容,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傅栖眠将信将疑,拿着小皮鞭坐在了沙发上。
按照设计图上的要求,傅桓烨还是不会露脸,但坐在华丽沙发上的傅栖眠,一手拿着小皮鞭,一手抓着傅桓烨的红丝绒领带,将傅桓烨的上半身狠狠扯到自己跟前。
傅桓烨顺从着,在镜头中露出喉结,他穿着西装背心,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轻轻搭在傅栖眠另一侧的肩上,刚好可以展示手腕处闪着光泽的红宝石表盘。
沙发上,慵懒矜贵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翘起腿,露出红色的高跟鞋底,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感觉!”看着这近乎不需要任何磨合和调整的场面,主理人和设计师都连连赞叹。
“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天选模特了!”
场边的几个助理则更加兴奋,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好了好了,两位可以先休息一下。”主理人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拍拍手。
傅栖眠一直僵硬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
这条腿链好看是好看,但勒人也是真勒人。
他来到模特专用的洗手间,想要把腿链稍微解开一点。
可谁知系上容易解开难,细细的链子层层缠绕下,他都有些看不清扣子的位置。
就在他低头认真寻找的时候,一直略有些粗糙的手划过大|腿外侧的皮肤,从后面打开了扣子。
啪嗒,红宝石腿链被拿起,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透过镜子,傅栖眠才刚看清来人,就被立马压在了水池上,堵住嘴唇索取了个天翻地覆。
一时间唇舌交缠,傅栖眠也立马沉溺于其中。
直到他嘴上的唇蜜都被舔了个干净,才推搡着将自己的唇|瓣从傅桓烨口中分离。
“……傅总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兼职模特。”后腰靠着水池,傅栖眠漫不经心地抓住傅桓烨的领带,绕在手指上。
小狐狸的眼波在闪烁,望着垂眸不语的男人。
“……想你。”憋了半天,傅桓烨才吐出两个字。
——但足够了。
傅栖眠抬首,嫣红的唇|瓣轻轻落在傅桓烨的嘴角。
“那现在,是不是正合你意?”
洗手间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傅栖眠亲完傅桓烨的嘴角,双唇在他脸颊上游走,最后停留在男人的耳根,轻声细语。
“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过,可以趁着我休息的时候,在片场跟我这样偷|情?”
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使得他们两个本来很正常的暧昧行为,增添了许多分禁忌感。
傅桓烨的耳根一下子热了,深邃的眉眼中情|欲涌动。
他忽然有了动作,揽住傅栖眠纤细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确实。”他的嗓音低低地响在傅栖眠的耳边,“只是可惜,要委屈你和我这种坏人偷|情。”
傅栖眠笑了,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又舔舐着被自己咬出来的一点点伤口,“没关系,好男人坏男人,只要是我男人就行。”
半秒后,唇齿再次交叠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偷|情要趁早。
又不知过了多久,拍摄现场才重新出现他们的身影。
拍完这套封面,傅栖眠也该下班了,还是傅桓烨开车跟他一起回去。
“等一下。”
现在是放学时间,路上的车很堵,开得也都很慢,傅栖眠随意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便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又孤独的小身影。
薛鼓鼓站在校门口的校车站台上,背着紫色的小书包,慢悠悠地从站台的一边走到另一边,然后反复。
期间,有一辆校车、一辆公交车从站台前驶过,但她都没有上去,只是犹犹豫豫地迈出想要上去的脚步,随后又退了回去,最后站台上的人都走了,她还没有上车。
渐渐地,和她一起出来的同学离开了,站台上其他的学生满了又空,只有她还留在座椅上。
没有人来接她吗?
车流行驶得缓慢,过了很久,车才靠近站台。
当薛鼓鼓终于下定决心,要踏上公交车的时候,傅栖眠摇下车窗,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招招手:“——薛鼓鼓,你一个人吗?”
脑袋绕过公交车的车身,当看见傅栖眠的脸从车窗中探出时,薛鼓鼓的眼神瞬间亮了亮,立马放下了准备上车的脚,回到站台上,对着傅栖眠喊道:“大魔王!!”
见她应答自己,傅栖眠又指了指旁边家长专用的机动车停靠区域:“到那里等我,小心车。”
薛鼓鼓自然是十分乐意,背着小书包蹬蹬蹬就下了站台,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停车位置,让傅桓烨能顺利将车停靠在校门口。
傅栖眠从副驾驶上下来,给薛鼓鼓打开后座的门,然后跟她一起坐了进去。
“怎么一个人?你家的司机呢?”傅栖眠打开放在后座上的点心盒,让薛鼓鼓随便吃。
学校里虽然有下午茶,但是不包晚饭,上一次吃东西估计是在两点钟左右了,现在已经接近五点,薛鼓鼓很饿,一看见点心,就先挑了个有蛋有培根夹心的可颂,咬下一大口。
于是傅栖眠又给她拆了一盒牛奶。
虽然前面坐着凶神恶煞的傅桓烨,但饥饿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薛鼓鼓一直到把嘴里所有东西吃完,才抽出空来讲话。
“今天是家长日,我早上是跟妈妈一起来的,”又喝了一口牛奶,薛鼓鼓的那股饿劲儿才算过去,“但是今天家长运动会开到一半,妈妈说哥哥那边有事儿,她要先走,所以就带走了司机。”
——但是,薛母在带走司机的同时,又忘记了自己的小女儿没有人接,所以薛鼓鼓才会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
傅栖眠垂眸,如果是今天薛母匆匆离开的话,大概就是因为薛付之被带到派出所那件事。
幼儿园小班放学是最早的,最多四点钟也该出校门了,但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要怎么在校门口等上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你怎么在站台上?”
“……我感觉妈妈和司机可能都不会来接我了,所以就想自己一个人回家。”
傅栖眠了然。
薛鼓鼓还算机灵,还知道想办法该怎么回家,而不是在校门口着急得哇哇哭。
对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姑娘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那你知道自己要坐哪辆公交车吗?”
薛鼓鼓将一口培根咽下:“……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坐过公交车唉。”
“所以我还有点拿不准来着,但是又想想,谁没有个第一次呢,后面要怎么办,等先上了公交车再说!”
所以最后一次,她才会迈上公交车的上车台阶。
傅栖眠捏了把汗。
该说不说,薛鼓鼓还是那个酷酷的女王。
前面的车窗没有关上,从外面传来小孩的嬉笑声,不少小朋友的手里都拿着小徽章一样的东西,家长们的衣领上也有一样的徽章。
仔细看的话,这些徽章样式各异。
“啊!那个是象棋的冠军徽章!”薛鼓鼓吃完了一整个培根鸡蛋可颂,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牛奶,开始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随后定睛于某一个小朋友手中的徽章。
随后,她又不屑地撇撇嘴:“哼,要不是……那个徽章就是我的!”
虽然她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但傅栖眠或许知道一二。
既然是家长日,那么这些徽章的获得也必然跟家长的努力有关,也许就是家长和学生合作获得的。
薛鼓鼓很聪明,能让她败北的原因,就只能是薛母的中途离场。
可以想象,当小姑娘志在必得地坐在擅长项目的比赛席位上,正准备拿下冠军时,却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最关键的母亲这一环。
这种校内的比赛或许在成年人看来没有很多含金量,但在一个小孩心中,这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那些家长们胸|前同样的徽章,更加证实了傅栖眠的猜想。
——薛鼓鼓这么喜欢赢的女孩子,如果因为家长不在场而错失了期待已久的荣耀,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傅栖眠侧目看向薛鼓鼓的方向,小姑娘安静地喝着牛奶,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委屈和不满。
他讽刺地想,薛付之真是有个好妈妈——只是,薛母为了薛付之做到这种地步,薛付之会见得有多感恩吗?
“下下个月,傅氏这边赞助的一个棋院有比赛,”始终一声不吭在前面开车的傅桓烨突然说话,“就是不知道收不收幼儿园的选手。”
傅氏赞助的棋院,傅栖眠是知道一些的,都是顶尖的棋手,还出过世界冠军。
——这可比幼儿园校里的比赛酷多了!
薛鼓鼓刚刚还阴云密布的神情,立刻阳光普照。
“我要去!”她高高举起牛奶,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而后意识到什么,转向傅栖眠,眼神诚恳,“哪怕去看看都行!大魔王,不对,小傅哥,你带我去呗。”
傅栖眠被她这样子逗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才在小姑娘焦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好耶!”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仅仅三两句话,就被成熟的成年人拿捏住了。
傅栖眠眉眼玩玩,看向驾驶座,后视镜中,傅桓烨也微微扬起唇角。
***
路上,傅栖眠又带着薛鼓鼓在餐厅吃了披萨和牛排,一直到天黑,才把人送回家。
到达薛家别墅前,傅栖眠还让薛鼓鼓用手机给薛母打了个电话,薛母那时候还在傅氏的疗养院里,这会儿应该也快到家了。
果然,当傅桓烨将车驶入别墅区时,平日接送薛鼓鼓的车也刚好进了大门,两辆车在薛家别墅前停下。
一见到薛鼓鼓,薛母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随后又看向傅栖眠他们:“真是麻烦傅总和小傅少爷了……”
当目光与傅栖眠对上时,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又复杂了几分。
不用猜傅栖眠也知道,薛付之的病,大概率跟他有关。
让他想想——是不是只要听见“傅栖眠”三个字,就会陷入应激状态?不管出现什么事情,都会草木皆兵,并且都是“傅栖眠”的错。
——之所以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傅栖眠在剧情中也是同样的症状。
那时候,“薛付之”三个字完全就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更是触动他神经的导火索。
一提到薛付之,剧情中的傅栖眠就会变得癫狂、崩溃、歇斯底里。
他是硬生生被江焕诚和薛付之逼成那样的。
现在,终于换过来了。
但傅栖眠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神情自若地同薛母打招呼:“嗯,没什么,就是下班回家,看见鼓鼓一个人在校门口,顺便请她吃个晚饭的事情。”
对于薛母,傅栖眠是充满了同情,又充满了失望的。
在薛母心中,分量的天平一定已经早就倾斜向了薛付之那边——她会在接到薛付之消息的下一秒就着急忙慌地往派出所赶去,也会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上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女儿没有办法回家,甚至如果不是傅栖眠让薛鼓鼓打电话给她,也许等她到家了,都不一定会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至于薛父,更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跟江焕诚没有任何差别。
看着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傅栖眠,薛母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最后只剩下一句道谢的话。
薛鼓鼓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就这样被埋没在父亲的不作为和母亲的偏心当中。
面对薛母的再次道谢,傅栖眠沉默着颔首,然后上了车。
他看着窗外的灯,打开手机。
——除了复杂的表情,傅栖眠还看出来,薛母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今天除了薛付之被抓进派出所,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傅氏的私家侦探发来了消息。
那是两段视频录像。
视频中的主角,一个是薛母,另一个穿着很普通的傅氏私人疗养院的清洁工制服,二人在疗养院一楼的走廊上,正在聊着什么。
傅栖眠看了前面的傅桓烨一眼,戴上了耳机。
在他低头后,傅桓烨开着车,深邃的眼睛只是淡淡地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傅栖眠,随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安静地开着车。
傅氏的私人侦探都十分专业,不仅能拍下完整的视频,还能清清楚楚地录下所有声音。
“这位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视频中的保洁嗓门不算小,像她这样的保洁人员,自然是知道傅氏私人疗养院里的病人都非富即贵,但面对刚从家长日到医院、珠光宝气的薛母,她却不卑不亢,甚至是摆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
相比之下,连体格都要比她小一圈的薛母,竟然占据了下风。
薛母拿出了一沓账单。
“这个,是你这几天在两所市中心银行、一所城郊银行的取现金和刷卡记录,”薛母声音颤抖,很明显,她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但她似乎又不得不独自面对,也许是担心会有人发现什么,“你刷的卡,是我儿子的。”
薛母好歹还不算笨,第一时间调取了金额变动记录,并且向银行申请调取了当时的监控录像,所有的监控中都显示,是这个保洁独自一人拿走了那么多钱。
“我认识你,那天在之之的病房外,劝我不要难过的人就是你,对不对?”薛母缓缓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你为什么要偷之之的钱?你又是怎么知道银行卡密码的?”
谁知,被戳穿的保洁只是稍微震惊了片刻,随后意识到在场的只有薛母和她两个人时,便露出了真面目。
“我就是拿了,又能怎么样?你难不成还准备跟你的丈夫告状吗?”她仿佛很会抓薛母的把柄,得意洋洋,“再说了,我陪伴之之的时间,可不比你短——这些天,他喝的鸡汤,全部都是我熬的!”
闻言,薛母拿着银行支取记录的手猛地滞在了半空中。
——对,她确实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薛父。
本来,对于给薛付之钱这种事情,薛父就已经有些不满了,最后还是薛母说要用自己的嫁妆和从娘家带来的股份贴补,只需要薛父出一点点钱,对方才最终同意。
可是现在,她给薛付之的卡就这样被人不声不响刷走了几十万,当初要给钱的是她,现在说卡里的钱没了的也是她,她实在不敢用这件事去挑战薛父的耐心。
更何况,薛氏现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前两天薛父还在问她那些股份的事情,她为了给薛付之保住钱,就回绝了薛父。
要是让薛父知道这些钱落进了一个清洁工手里,薛付之将来更加不能继承薛氏了!
所以,薛母才选择了铤而走险,独自一人跟眼前的保洁见面。
但更让她难以接受的,其实是保洁的后半句话。
“……鸡汤?什么鸡汤?”
先前薛付之在疗养院的时候,她确实每天都会给薛付之送补汤,薛付之也都喝完了来着。
“之之喝的汤,不、不都是我送的吗?”她有些匪夷所思地干笑了两声,看着一脸趾高气昂的保洁。
保洁却露出讥笑的神情,有些可怜又可笑地看着她:“你的鸡汤?你的鸡汤都被我倒了,之之根本不喜欢喝你的鸡汤——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在的时候,之之就没喝过你煮的汤。”
薛母眼神呆滞,也许是想起了薛付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喝一口汤、吃一口饭的样子。
见自己的话成功对薛母造成了打击,保洁继续道:“但是之之就很爱喝我熬的汤,之之在疗养院里能好好补充营养,都是我的功劳!”
这个保洁实在是很精明,她知道薛父是个只爱自己的老狐狸,于是总是避开薛父,但她同时又知道薛母心软又懦弱,只要是跟薛付之有关的事情,薛母都会做出很大让步。
短短的几句话里就能看出,她其实已经拿捏住了薛母的心思。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
并且,她料定薛母不敢声张。
不出她所料,薛母在知道自己的鸡汤被倒掉、而自己的儿子每天都在喝一个保洁煮的鸡汤时,整个人的思考都混乱了,一时间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怎么、怎么可能呢,之之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喝我熬的鸡汤,又能喝谁的鸡汤?”
在她的潜意识中,薛付之就是她一个人的儿子,她愿意为了薛付之而付出一切,同样的,薛付之也只能有她这样一个母亲,也只能跟她一个人亲。
为了薛付之,她把自己的嫁妆、自己的股份,全都风险出去了,她认为薛付之就应该像她所想象的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儿子一样,围着她转。
事实上,从薛付之还没记事开始,确实就是这样按照她的心意发展的。
但是,自从薛付之生病以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薛付之只知道围着江焕诚转,只知道跟傅栖眠呕心斗气,她以为,至少在母子关系上,她和薛付之还是跟从前一样的。
可眼前这个保洁却将这种微妙的平衡打破了。
她自己的儿子,不信任她,不愿意喝她辛辛苦苦煲的汤,却对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东西甘之如饴。
这是薛母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接受的。
就好像洞悉了薛母的猜测那般,保洁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叉着腰:“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离开疗养院的时候,我跟之之可是每天都会见面呢,就连他的手机挂件,也是我给他的!”
“——什么?”薛母睁大了眼睛。
原来,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薛付之和她的关系,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她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好久好久。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一句质问的话都问不出来。
也许那一刻,她是想就这样揪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保洁的衣服,问她这样接近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偷走她儿子的钱的。
然而很可惜,这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视频很长,左右都不过是些车轱辘话,傅栖眠看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拖动了进度条。
这时候,刚好也到家了,他拖了鞋袜,就直接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才继续往下看。
“你怎么会知道卡的密码?”薛母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我怎么会知道?”保洁冷笑,眼神意味深长,“不就是之之的真实生日吗?我怎么会不知道?”
“凭什么?就凭我是他的亲妈!”
第0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保洁气势汹汹, 显然是吃定了薛母软弱无能,便索性决定摊牌。
因此,在说出“亲妈”这两个字眼的时候, 她不心虚, 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有些得意洋洋, 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叉腰看着薛母。
果然如她所料,薛母眼瞳颤动,明明是家世、气质、学识一点也不输的富太太, 可在这个保洁面前, 她却像是一个失败者,落魄而又无助,甚至不敢抬起眼睛去看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睛。
手机里的录像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寂静,画面清晰地显现出了薛母放在膝盖上颤抖的手和居高临下的保洁。
傅栖眠没有跳过, 漫不经心地吹出一口气, 气流将落在额前的碎发带动, 慢悠悠地飘到了耳后。
对于这样的局面,他并不惊讶, 但也有一点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薛母是一个很软弱又没有主见的人, 但他没有想到, 面对薛付之的亲生母亲时, 薛母竟然会低三下四到这种程度。
那个保洁似乎也是知道薛母的把柄一样,竟然就真的如此大摇大摆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想来是料定了薛母不会有什么动作。
剧情中, 对于薛付之的真实身世,基本是一笔带过的, 他的亲生父母根本没有很多出场,就被用“拿到了一笔钱离开了云城”这样的寥寥几句话画上了句号。
薛付之也只是短暂地忧伤了一会儿,就被来自薛家和江焕诚的安慰抚平了所有负面情绪,根本就不痛不痒。
整个过程占据不到百分之一的篇幅,但傅栖眠就是觉得,这件事,有很大可以做文章的空间。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隐情呢?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旁边傅小花顺滑的毛发,换了个姿势举着手机,然后继续往下看。、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过了很长时间,薛母才颤抖着声音,模棱两可地回应着保洁刚刚的话。
显然,保洁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气势上都已经占了上风,对于薛母这样刻意回避的回答,她并不是很满意——看样子,她想要的很可能不仅仅是让薛母放弃追究副卡被盗刷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那个保洁就等不及开口。
“薛大夫人,这不对吧,你怎么现在开始听不懂了?”尽管保洁自己心里也许都没什么底,但薛母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助长了她的信心,让她琢磨着要怎么狮子大开口,“你要是听不懂的话,那我可就得找其他听得懂的人来了。”
“毕竟,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闻言,薛母立马中了计,猛然抬头。
这个“其他人”,可能是疗养院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可能是薛父——当然,也有可能是薛付之本人。
而这最后一种可能,是薛母最不想看见的。
可事实却是,这最后一种可能,是发生概率最大的——毕竟,薛付之可是连她的鸡汤都不愿意喝,却能对保洁的鸡汤来之不拒的。
保洁要是想把这件事告诉薛付之,简直不要太容易。
于是,薛母肉眼可见着急了起来,她显然是丝毫也不愿意让薛付之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她再次低下了头,将脸埋在手掌间,整个人看上去瘦弱又疲惫,比起薛付之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她一定也很困惑吧,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养大、又辛辛苦苦照顾的孩子,会就这样在短短的时间里如此信任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人?
难道就因为她们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只是养母吗?
血缘的关系当真就这么强大,能够让两个二十多年都没有接触过的人,在几面之缘过后就如此紧密联系?
薛母的思维开始明显地不受控制,泪水透过指缝渗了出来,她脸上其实是化了一点淡妆的,经过眼泪的洗涤,有点花了,显得整个人更加地失魂落魄。
她絮絮叨叨,口中含糊不清地诉说着自己的情绪。
——原本,她是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的。
但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她在产检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起因是一个小货车司机酒驾,导致了连环追尾,虽然没有直接撞到薛母所在的车,但她还是受到了惊吓。
加上那时她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健康,只是一场惊吓,就让她动了胎气,即便这之后在医院修养了很久,那个已经成型的小男孩还是没能顺利留在这个世界上。
薛母当即悲痛欲绝,落下了病根,甚至还换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直到几个月后,一只襁褓突然出现在薛家门口,里面嗷嗷待哺的婴儿,就这样拯救了几乎要抑郁而终的薛母。
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孩子,她不小心弄丢的孩子,来找她了。
对于薛母来说,薛付之的出现,是近乎救赎的存在,是神明赐给她的礼物,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没有办法超越薛付之在她心中的地位。
薛付之就是她的命,如果有人要从她身边夺走薛付之,那就是要她去死。
对于眼前的这个保洁,薛母其实并没有怀疑她的话。
当年捡到薛付之的时候,襁褓里其实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薛付之的生日。
后来,因为薛付之要进军娱乐圈,薛母迷信,没有公开薛付之的真实生日,而是报了一个相近的日期。
薛付之真正的生日,除了薛家人,就只有他的亲生父母会知道了。
所以,这个保洁才会知道那张副卡真正的密码。
薛母有些近乎绝望了。
难道她的之之,真的就要这样被一个都没有养育过他的人夺走了吗?
她死都不会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
“所以……求你了,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说到最后,薛母发出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哽咽的状态,就算是傅氏私家侦探的专业级收音麦也有些难以听清。
看着薛母落魄的样子,保洁神情中最后一丝试探和犹豫也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无动于衷和没有止境的贪婪。
她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正正巧巧戳中了薛母的痛点,握住了那根最关键的软肋——薛付之。
只要有薛付之在,只要薛付之一天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有力的筹码,来要挟薛母,从而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于是,她开始隐隐约约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不让我告诉别人,难道我就要听你的话吗?”她奸诈地冷笑,眼里尽是算计和市侩,“之之可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只是一个养母而已,难道还想要阻止我们母子相认吗?”
说完,薛母就像是被猛地刺痛了一样,一下子站起身——但她也没有就此爆发,而是恳切地抓住了保洁的手。
“……不,不行,你知道的,之之就是我的心头肉,而且他现在身体很不好,根本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她字字血泪,紧紧握着保洁一动不动的手。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抬头,下定了决心:“你是不是很缺钱?——我有,我有,我有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的。”
这句话,正是一下子说到了保洁心坎上。
完完全全地踏进了为她准备好的圈套中。
但是保洁这个时候还不能表现得很贪婪,毕竟再懦弱的人,如果欺负得狠了,也是会反咬一口的。
万一薛母被逼急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薛父,连同保洁和她的丈夫在内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就能成功从薛母身上源源不断地吸血。
事实也正如她打好的算盘那样,为了薛付之,薛母答应了每个月都会给保洁一笔钱。
权当是封口费了。
——很难想象,剧情光鲜亮丽的描述的背后,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后面的内容,傅栖眠就不感兴趣了。
他早就预料到薛母会甘愿被薛付之的亲生母亲威胁,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旦撕开了口子,后面即便不去干预,这个裂口也会越来越大,直至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无底洞。
到那个时候,薛母就不得不被推动着,被迫接受真相了。
退出视频页面,随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绿色的聊天底色,傅栖眠深吸一口气。
——剧情推动得比他想象得要快,现在看,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
因为这样的话,不必等到严冬的时候,他就会解脱了。
他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要在聊天框里打字,傅氏私家侦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少爷,”那边的声音很吵,“我找到了那个保洁的丈夫,他居然也姓薛,你说巧不巧?”
“你现在在哪?”傅栖眠眉头一挑。
“在……”私家侦探放低了声音,“在赌场。”
——怪不得,那个保洁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钱,原来这里已经有一个快要成型的无底洞了。
那可就太好了。
“嗯。”傅栖眠起身,松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一口,“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放心吧,小少爷,”私家侦探信誓旦旦,“已经跟赌场的人打过招呼了,这个姓薛的,从现在开始,不会让他赢一个子儿的。”
傅栖眠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然后放下了水杯。
算是默认了。
——也许冥冥之中,上天是真的想让他早点成功呢。
这边的电话刚挂掉,手机从耳朵旁边离开还没有多久,又来了一通电话。
要不怎么说好事成双呢,这个电话,来自戴沃。
“小傅少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你最想要讲的那个。”
“那就是坏消息了。”电话那头,戴沃找了个地方坐下,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坏消息是,我们的项目赔了,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你那好哥哥,实在是太铁面无私,直接把航线和技术都垄断了,一分钱都不肯松口——哦,不对,还是松了口的,松了个给他送钱的口子。”
自从那次游轮认识以后,戴沃就一直在跟江焕诚密切合作。
江焕诚跟着戴沃赚了不少钱,同时也越来越信任戴沃,就像赌徒一样,越是挣一笔,就越是要投入更多。
傅栖眠轻笑:“那好消息呢?”
戴沃故意放慢了声音:“好消息嘛,那就是——”
“赔掉的底裤,是江焕诚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第065章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江焕诚这个人呢, 还算有点精明,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又太容易忘乎所以。
“你可不知道, 为了把那个小混混引进杀猪盘,用了我多少时间。”戴沃呼出一口气, “他狡猾得很,我前前后后带他出了两三批大货,让他赚了几个亿的流水,他才完全相信我。”
“——不过,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还是栽在了我手里——这把,他一定会把江氏,至少也得是悦江的股票抛出来回血。”
这次是戴沃和江焕诚一起研发的生产线, 对标的就是傅氏在国际市场上的那一条, 为了竞标成功, 从人才引进到原材料囤积,江焕诚和戴沃前前后后砸了十几个亿进去——但到竞标前一天, 生产线即将运行的时候才发现, 有一条专利技术已经被傅氏垄断了。
别说生产出东西, 整条生产线都没有办法开启。
工人没法开工, 机器和原料全都烂在了仓库里。
这种致命的错误,但凡江焕诚和戴沃有一方稍微注意一点, 就不会犯下。
可现实是, 这样的错误就是发生了。
“笑死我了,你不知道, 竞标现场你哥的人把专利许可掏出来的时候,江焕诚脸上的表情又多精彩。”戴沃直乐,“我差点就没憋住。”
对于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傅栖眠并不是很了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江焕诚栽了个大跟头,这就足够了。
“那废弃的生产线,怎么办?”
不管怎样,戴沃自己也是投了钱进去的,要是戴沃也吃了亏,傅栖眠可就是欠下大人情了。
“这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说了吗,赔掉的底|裤,是江焕诚的。”戴沃轻松地吹了个口哨,“那条废弃的生产线,连原料带机器带人,我全转手给了你哥,美美回本。”
为了不让江焕诚起疑心,戴沃还把卖机器的钱转了一半过去,但也仅仅是成本的十分之一而已,比起巨额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讲到这里,戴沃哂笑:“江焕诚还以为是我承担了所有损失,都不肯要这机器钱呢。”
只不过他最终还是拿走了就是了。
傅栖眠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看来,这事情交给戴沃,还真是找对人了。
“那就先恭喜老板即将拿下江氏、进军云城了。”
“害,这话说的。”戴沃假意谦虚,“对了,这次能成功坑江焕诚一笔,你哥也有功劳,回头记得对你哥好点。”
闻言,傅栖眠抓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
但他并没有在电话中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放低了声音:“……知道。”
“你……算了,你们两个疯子兄弟,我不好说,我先挂了。”
两秒后,电话挂断,那边响起“嘟嘟”的声音。
傅栖眠将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对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入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后倒在了床上。
他仰着头,视线随着动作晃动,天旋地转后定格在白色的天花板上。
将那口气叹出来,狐狸眼还盯着天花板。
有点烦。
真是烦。
——倒也不能说烦,只是有些思绪杂乱。
这次能让江焕诚大出血,一半的功劳在戴沃,另一半的在傅桓烨。
经历过剧情,又觉醒了这么长时间,傅栖眠已经很清楚,傅桓烨绝对不是因为巧合才会出现在计划当中的。
为什么,傅桓烨就总是这么无所不能呢?
为什么,傅桓烨就总是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然后把一切都给他准备得好好的,让他顺顺利利心想事成呢?
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遍,傅栖眠心里还是会每次都止不住地悸动。
心里像是住了一只调皮好动的小狐狸,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控制不主动地开始摇着尾巴跳舞,用爪子搔动心尖的位置。
爱意早就破土而出,一节一节地长高。
也许一开始,确实是傅桓烨做得不够对,欠了傅桓烨一些陪伴和感情。
可傅桓烨实在是给了他很多,如果这些傅桓烨迸发出来的爱意需要偿还,那么想必傅栖眠早已债台高筑。
——但又或许,从爱上彼此的那一刻起,他们你欠我,我欠你,早就已经理不清。
只要回头,看见的就只能有彼此。
这是真的,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将任何一方从他们的生命里抽离。
白色的天花板看久了有点伤眼睛,傅栖眠转开视线,刚想闭上眼,却看见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箱子。
他这才想起来,那是他从摄影棚哪里带回来的。
siyer珠宝的主理人很好说话,也很有眼力见,傅栖眠拍完感觉身上的皮裤的腿链还挺好看,就对着镜子和摄像机里的自己多看了两眼,主理人就直接大方地把全套行头都打包送给他了。
等等。
皮裤?
腿链?
咳咳。
看着安安静静放在床头的小箱子,傅栖眠眼神闪烁了几下。
当时拍摄的时候,傅桓烨好像还挺喜欢来着……
当时偷偷在洗手间里也只是接了几个深吻,会不会,傅桓烨也觉得,不够尽兴呢?
要怎么奖励他呢?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再次放在箱子上,轻轻咬着嫣红的下唇,起身。
***
“——进来。”卧室中,傅桓烨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笔电,刚准备结束工作,就听见了敲门声。
家里的保姆都知道,他在卧室的时候,是不可以敲门的;而傅母一般都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只有傅栖眠才会有亲自敲门的待遇。
这个时候会把他的房门敲响的,整个傅家只会有一个人。
当他理所当然地向门口看去时,呼吸骤然加重。
先进门的是一只白皙的长腿,覆盖着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大|腿处缠着红宝石的腿链,勒出一点点肉——再往上,就是被超短皮裤包裹着的浑圆和纤细的腰身。
上半身则是纯白的衬衫,领口大开,黑色的皮质项圈同样镶嵌着红宝石,缠绕住优雅的脖颈,下面就是锁骨。
而当他整个人走进来时,傅桓烨的手指立刻难耐地摩挲了一下。
——在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后,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傅栖眠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那道颇带侵略性的目光,转身关上了房门,反锁,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沙发的位置。
随着他的步伐轻浅,腿链上的红宝石也像血滴一般,慢慢晃动,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闪烁的细光。
同样在摇曳生姿的,还有那条火焰一般橘红色的尾巴,在空气中划出勾人的弧线。
“……傅总。”傅栖眠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抓着托盘,停在傅桓烨跟前,“要喝点咖啡吗?”
傅桓烨交叠着的双|腿立刻放了下来,面前的青年从善如流,直接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皮裤轻轻磨蹭着丝绸睡裤。
——在来之前,傅栖眠就已经洗过澡了,用的还是上次从傅桓烨这里顺走的沐浴露。
傅桓烨很显然也沐浴过,因为他们身上散发着一样的木质香味。
同频的香气分子,使得距离更加微妙地拉近了。
看向托盘中,傅桓烨眼神一沉。
里面根本没有咖啡,只有酒。
小小的子弹杯,装着一杯龙舌兰,上面盖着一个柠檬角,又洒了一层糖和咖啡粉。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喝法,用灼烧过的焦糖和咖啡粉代替海盐,也别有一番滋味。
傅桓烨正准备伸手拿,却被傅栖眠拦住。
葱指缓缓捏住子弹杯的腰部,随后在傅桓烨的注视中,脖颈扬起,将杯中的龙舌兰全部喝下。
然后在酒味冲上来的一瞬间,低头猛地吻住傅桓烨的薄唇。
就这样渡了一半的酒液过去。
带着酒香的吻还意犹未尽,傅桓烨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了剩下的咖啡焦糖柠檬角,自己咬住一半,然后歪头送进傅栖眠的口中。
对于龙舌兰独特的味道,傅栖眠还并不是很能接受,即便是半个shot的量,也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傅桓烨送过来的柠檬角,酸涩中带着焦糖与咖啡混合的甜味和苦香,比起单纯的海盐,风味确实要更加独特。
对于这样奇特的味道,傅栖眠还有点喜欢。
shot很少,但用来微醺已经足够,下面就该切入正题了。
“唔……”
盘子已经不知道被丢去了那里,傅栖眠坐在傅桓烨的腿上,主导权被一步步夺走,任由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将他摸得七荤八素,手指从皮裤的一角伸进去,揉动里面柔嫩又敏|感的皮肤。
他们胡乱地吻着,嘴唇贴着嘴唇,又细碎地落在脖根和脸颊间的各个角落,传递着叫人醺醺然的酒气和热气。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好像真的有触觉一般,在被握住的时候,它的主人也跟着浑身一颤,口中发出娇滴滴的呜咽。
大手深深嵌在柔软的红色尾巴毛中,形成野性与妩媚的反差感。
畅快地眯着眼睛,傅栖眠一口咬在男人的喉结上:“……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捧住了傅桓烨的脸,认真地对上目光,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是你帮我,谢谢你。”
说完,他又吻了下去。
傅桓烨的手缓缓移动他的后脖颈,轻轻揉捏,随后睁开眼。
“首先,小宝不需要跟我说客气的话。”他声音喃喃。
“其次……”
还想要更多亲吻的傅栖眠突然被叫停,朦胧着眼睛,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桓烨,等待下文。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掐住了腰,随后视线一阵晃动,他被整个托起。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傅桓烨用趴着的姿势,按在了大|腿上。
这姿势……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要干什么……”
皮裤的腰带已经松开,布料也被扒了一点点下来,露出腰窝和一部分浑圆,甚至还能看见股沟。
可傅桓烨却一脸正经,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心中猛然一跳,傅栖眠努力想要向后看,却发现傅桓烨将自己的裤子又往下扒了扒,然后扬起了手。
“你不会——”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好,打pigu就是得这么描写的,别锁了别锁了真的啥也没有】
虽然一点也不疼,但还是将软肉拍得泛起了涟漪,带动腰窝处一个激灵。
傅栖眠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地扭动着,想要逃离。
他用手撑着沙发,试图起身:“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然而,他那点子力气根本就不是傅桓烨的对手,男人大手一落,便将他刚刚抬起来一点的细腰重新按了下去。
随后,又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扇了下去。
同样的,不疼,反而让整个腰椎都有些酥麻的软。
这也太奇怪了!
傅栖眠从脖颈到耳根都是粉红的,他一边挣扎,一边看向傅桓烨严肃又禁欲的眼神。
同时他也看见,随着自己的动作,那条又大又蓬松的尾巴也再兴奋地颤动。
明明是被打了,怎么心里还有点痒痒的!
不行,这样是真的很奇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不可以打我!”小狐狸一急,差点就要咬人,眼中还不自觉地流出了生理眼泪,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被打疼的,还是羞耻的。
此言一出,傅桓烨果然就不再打了,掐着腰窝处将人扶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按进怀里,给他擦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擦了,傅栖眠狐狸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止不住地大颗大颗掉出来。
他一哭起来就是这样的,要么不哭,要么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难过的时候是这样,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这样。
“小宝,别哭。”傅桓烨亲亲他的眼睛,“——所以,以后知道要乖了吗?”
“什么嘛……”傅栖眠用手抵着他的胸肌,拒绝了他给自己擦眼泪的动作,然后附身上前,直接用脸把眼泪胡乱地蹭在傅桓烨的睡衣上,“干嘛要突然打我,我哪里有不乖。”
傅桓烨笑了笑,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处,用手拨弄他耳根处被泪水沾湿的头发:“——下次,不要再跟戴沃做很危险的事情了。”
“这次是因为对手粗心才会让你们有可乘之机,一旦被他发现你们的小动作,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你们。”
“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希望小宝能第一时间找我帮忙,可以吗?”
傅栖眠抬头,看着傅桓烨,眼波流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搂着傅桓烨的脖子,笑了。
他低低地蹭着男人的下巴,热气打在上面:“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
“本来,我都已经决定好不要再欠你很多东西了。”
不管是钱也好,资源也好,甚至是命,傅栖眠都已经欠过傅桓烨了。
闻言,傅桓烨的眼神一下子软了,用指弯去逗弄怀中人长长的睫毛:“……小宝什么也没有欠我。”
“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拿走的,只不过是本来就应该给你的东西,哪怕是我的命。”
“我很享受被小宝索取的感觉,只要你开心,都无所谓的。”
——又是这样。
“……你真是又疯又傻。”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傅栖眠早就紧紧搂住了傅桓烨的脖子,将自己往上送。
傅桓烨大手一抄,便单手将人抱了起来,傅栖眠双|腿勾着他的腰,随后被轻轻放在了床上。
“要是下次再一个人做危险的事情,还是会被打屁|股。”
傅桓烨从深吻中抬起头,脱掉自己上半身的睡衣,然后俯下身,又按照之前的力道,在傅栖眠侧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嗯……”
傅栖眠一个激灵,口中再次发出难耐的轻喘。
他刚掉过眼泪,眼眶红红的,琥珀色的双眸如同水洗过一半,湿润又多情地看着傅桓烨的脸。
“喜欢……”他在傅桓烨的身下扭了扭腰。
傅桓烨的腹肌都跟着紧了紧。
他的喉中似是憋着一团火,已经在按捺不住的边缘徘徊:“……小宝,这个时候说喜欢,是会□□、死的。”
谁知,下一瞬,傅栖眠就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上挑的眼尾红彤彤。
两条细长的腿,早就缓缓蹭着他的侧腰,攀上他的后背,夹紧了。
“——嗯。”
一声很轻很轻的浅哼,却像地震一般,欲|望在此后如同岩浆顷刻间喷薄而出,裹挟者神经,堕|落进灯灭后的黑暗里。
***
《自由音乐厅》总决赛结束了,傅栖眠也没有兴趣再去做其他的工作,便一连歇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
那些找上门来的资源和工作,也全部都被他让燕茴一个一个推掉了,他本来也不是冲着这些通告才留在娱乐圈的,这些东西,他都不感兴趣。
大四其实也没有什么课了,他除了偶尔会去学校一趟,剩下的时间都泡在琴房和书房里,连傅氏的老宅都很少出。
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面包们,在《自由音乐厅》大快朵颐后,也跟着吃了一个月的素,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疑城之夜》开播。
又有饭吃了!
等到“傅栖眠官方后援会”转发疑城之夜官方微博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一个半月之后了。
@疑城小侦探:大家期待已久的疑城已经开播啦!同时,小侦探也给大家带来一个超级好消息!《疑城之夜》剧组,即将与@无限谜团合作!大家一定很期待原班人马一起破案吧!吼吼!那就请狠狠锁定小侦探和《疑城之夜》,猛猛出击!
《无限谜团》也是这一两年非常热播的综艺,作为直播类综艺,从第一期开播就一直霸占着网站播放量和实时互动量第一的位置。
一是因为每一期都会请到一些很热门的剧组和顶流,而是因为作为剧本杀类型的综艺,剧情实在是环环相扣得很精彩,又穿插着实时直播的形式,可以跟着一起解谜,实在是非常让人着迷。
《疑城之夜》作为一部典型的悬疑电视剧,第一次全员大宣发就选择跟《无限谜团》联动,绝对是万众期待的。
[是《无限谜团》!啊啊啊之前是不是有人说很可能会联动来着!预言家刀了!]
[刚看了疑城的前两集,主线还没怎么推呢副线就已经够烧脑了,要是跟《无限谜团》一起联动,天哪,双厨狂喜了直接。]
[是!但是好期待这次的剧本杀角色分配啊!要是棉宝还是演反派我肯定直接嘶哈嘶哈。]
[不过这个好像是抽签决定的吧?说不定棉宝会是好人卡唉。]
[如果是看上去的好人卡实际上是凶手那岂不是更棒。]
[哇丢,确实带感,谁建设我吃一口。]
“怎么样?傅大作家?”燕茴大大咧咧地走进傅栖眠的专属小书房里,拍拍他的肩膀,顺手就拿起了上面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认真地看起来。
自从燕茴知道了傅栖眠的真实身份后,尤其是在知道傅栖眠已经跟家里出柜后,燕茴和傅栖眠就不怎么在原本的工作室见面了,几乎都是燕茴直接开车或者傅家的司机去接她到傅氏老宅。
加上这一个月没什么是,傅母也很喜欢找燕茴过来玩,一来二去,燕茴进傅家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好好看看,”傅栖眠从纸页中抬起头,“有什么差错没有。”
那些纸页上,有些字是打印下来的,但又用红笔黑笔密密麻麻地批注着,删删改改。
燕茴手上的那一份,是删改打印出来的最新版。
就算是这样,上面也还是做了很多标记。
“这——”燕茴故意顿了顿,“这写的也太好了——”
傅桓烨立马松了口气,开玩笑道:“燕姐,以后说话少大喘气。”
“不过,”燕茴放下手中的纸,“你就这么喜欢这个解谜综艺吗?居然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来亲自写剧本?”
闻言,傅栖眠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喜欢这个综艺,而是他要借这个综艺,搞点事情出来。
《无限谜团》的剧本精彩,很大一部分依赖于跟他们密切合作的剧本作家,傅氏作为综艺的赞助商,傅栖眠在背后想要找到这一期的主笔和文案组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其实并不是专业的作家,因此在写剧本的同时,还要不停地跟主笔和文案组讨论思路。
就这样,从内部确定要参加综艺到正式官宣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傅栖眠白天除了练歌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在忙这件事。
“不过,写得确实有点不错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燕茴指着剧本上的一行字,“他居然不是亲生的吗?”
傅栖眠食指竖在唇前,做出一个“嘘”的口型,而后又朝着燕茴狡黠地笑笑。
燕茴会意,将脑袋低下来一点,去听傅栖眠的耳语。
片刻后,她震惊地抬起头。
“真的假的?”
傅栖眠点点头。
对于这个惊天的大消息,和傅栖眠已经明摆着的意图,燕茴先是吃了一惊,后面又觉得合理了。
“你这……也太有心机了。”燕茴咂咂嘴,“那我可就不得不每天都蹲着直播咯。”
对于她的反应,傅栖眠没有多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
***
很快,就到了《无限谜团》开播的日子。
[啊啊啊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
按照惯例,在直播开始之前,是一段简单的导入pv。
【谜元2077年,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钢铁怪兽般行驶在夜中漆黑的海面上。这片名为“墨尔特”的海域,是联通两个大陆的纽带,但由于其特殊的地势环境,在墨尔特的夜里,海面上总是会升起大雾,在曾经技术不发达的时候,不少船只会被大雾禁锢于此,沉没海水中。
海底深处,是无数船只和人类的尸体,浓雾掩盖下,诡谲而荒诞的戏剧,在这艘满载富商豪客的华丽游轮上,缓缓拉开帷幕——】
伴随着这样的旁白,画面上出现了一艘正在行驶中的巨大游轮,上面灯红酒绿,甲板上竟是欢歌跳舞的人。
[等一下,这次是在……游轮上?]
[标题不是写了吗,这一期叫做“浓雾游轮”。]
[等一下,我的关注点是,直播实在游轮上进行的?刚才开头那艘船,是真的,不是CG动画?]
[我靠,我靠,好像是真的,那个甲板上,不就是这次的几个嘉宾吗?]
[这艘游轮,目测应该是世界顶级的了,我们公司之前举办过这种游轮旅行,我问了上面的其他旅客,这玩意儿从国内到欧洲跑个来回一个人要六位数。]
[牛啊牛啊,节目组这次真是阔绰了,连这么大的游轮都能包下拍摄。]
随着众人对游轮的赞叹,正式的直播很快就开始了。
为了让拍摄时间跟直播时间跟上,节目组特意让游轮跑到了有时差的海面上,在国内看直播的观众那里太阳刚刚落下,游轮这里就已经是深夜了。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2077年 x 月 1 日,天气:多云,有雾。】
尽管是深夜,游轮上的男男女女似乎还不知疲倦,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人,但游轮内部仍然觥筹交错,各种珍惜食材丝毫不怕浪费地堆叠在铺了红色丝绒布的桌子上,水晶杯将灯光折射得晃眼。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欢愉当中时,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随后,整艘船的亮光全部都熄灭了。
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大厅,猛然变得寂静无比。
死一般的黑暗眨眼间席卷了巨大的游轮,在漆黑的海面上,显得更加诡异,整艘游轮又被浓雾包裹起来,几乎要消失不见。
在黑暗袭来的瞬间,不少人开始尖叫。
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几秒钟过后,灯光又亮了起来,音响继续嚣张地放着热烈的舞曲,甚至还接上了刚刚断掉的旋律,就好像那场突如其俩的黑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那些还意犹未尽的人,也只是将这几秒钟归于是突发事故,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然后继续该跳舞的跳舞,该调|情的调|情,该吃饭的吃饭。
[心真大啊,还吃得下去,刚才灯黑下去那一秒我都吓了一跳。]
[这节目是这样的,有时候看直播确实会被狠狠创到。]
[但是他们好像真的吃的很香唉,《谜团》的食物道具好像都是真的来着。]
[我靠,那这么多菜,这么多npc,得多少钱啊,节目组什么时候这么阔了]
[是啊,毕竟往期节目要么是深山要么是废弃建筑,这么豪华的游轮可是开播以来第一次。]
[啊啊啊居然还有烧花鸭,我也想吃]
[我想吃啤酒鸭]
[别吃了,我有预感,刚刚停电肯定不简单。]
这条弹幕刚刚发出来,游轮中就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好了!”一个年轻的船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有、有人死了!”
当他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都看向了他,显得有些安静,然而当他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大厅便有立刻陷入了嘈杂。
只不过这次的嘈杂,并不是觥筹交错和谈笑风生,而是质疑和恐慌。
“说什么瞎话呢!”
这时,镜头一转,人群中走出一个看上去还算稳健的花白胡子老人。
正是《疑城之夜》的导演林北恩。
[hhh疑城这次宣发是真蛮拼的,连导演都要来演综艺了。]
[莫名很期待怎么回事。]
林北恩带了白色的假胡子,先是安抚了船上的客人,随后便揪着年轻船员的耳朵,来到了外面空无一人的甲板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遇到情况第一时间先上报,你这么急急忙忙闯进去,吓到了客人怎么办!”
作为npc的年轻船员是不会放出正脸的,画面外传来他的声音:“船长,我、我不是故意的,可、可是真的有人死了……”
“什么?”
从大厅的方向又传来一个声音,跟随着林北恩的眼神,镜头一转,便看见一对身着正装的人出现在了甲板上,背对着大厅里的光。
两个身形一看就很矜贵的人,都穿着黑西装,打着同样的领花,很显然是情侣装。
[啊啊啊是江哥和之之!]
[情侣装!情侣装!仔细看!他们还戴着对戒!是无名指!他们不会扮演的是夫妻吧!]
[磕到了磕到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养,薛付之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加上妆造,看上去和在《自由音乐厅》刚播出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他跟在江焕诚的后面,有些拘谨,但手上又不自觉地挽住江焕诚的胳膊。
尽管经历了猫妈妈的事情,但薛付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放下江焕诚——对于江焕诚,他还是带着爱慕和期望的。
反观江焕诚,即便是当着直播的面,也没有给薛付之很好的脸色,只是僵硬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在薛付之挽住自己胳膊的时候,虽然没有拒绝,但也带着不情愿。
可镜头能够表达的有限,屏幕外的观众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反而还在嗑生嗑死。
“江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见到江焕诚和薛付之过来,林北恩扮演的“林船长”神情立马变了,随意地推开了年轻船员npc,然后谄媚地上前,“小船员不懂事乱说话的,抱歉,吓到二位了吧?”
江焕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薛付之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这个动作,不仅让弹幕直呼“好甜”,也让薛付之本人心中一动。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他满意地微笑着。
“哎哟,干什么呢这是,船长,怎么让江先生和薛先生在甲板上吹冷风呢,这夜里的雾这么大。”
再次闻声来到甲板上的,是刘去桦。
他的胸口挂着一块金属牌,显示他是这艘游轮的经理。
“江先生,这样,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到这里,江焕诚已经很不耐烦了:“刘经理,我也是看在你是我太太的同学的份上,才选了你们公司的船作为婚礼场地的,来的人都是我太太的家人同学,还有我的生意伙伴,现在突然停电,冷不丁有个年轻船员闯进来说闹出了人命,你是准备给我的喜事添堵吗?”
“这……”刘去桦的眼神瞬间慌乱,似乎很害怕江焕诚,又看看躲在江焕诚身后的薛付之,张了张嘴,“肯定是年轻船员不懂事——”
“不懂事?再不懂事,也是个成年人了,正常人会突然闯到别人的婚礼after party现场说死了人吗?”江焕诚不依不饶,也丝毫不顾薛付之在后面拉着他的胳膊。
正当“刘经理”和“林船长”面对“江老板”的质问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又有一个人闯到了甲板上。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里的人命?”
伴随着武侠剧一般的bgm响起,镜头中出现了穿着西装的程泷玉的身影,英姿飒爽。
[啊啊啊啊程姐!程姐!程姐西装杀疯了!太帅了!]
[姐姐杀我!我好爱!]
[盲猜程姐这次还是警察类的角色,啊啊啊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一听见这话,在场的人都噤了声。
程泷玉步伐稳健,来到紧紧拉着江焕诚的薛付之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同学,一定不会让你的婚礼被搞砸的。”
“程警官,这里应该没有你的事情吧,还请安心去大厅里听音乐。”
江先生似乎很不喜欢程警官,尽管知道她是自己伴侣的同学,也没有给好脸色看,甚至还有一些刻意的避而远之。
“怎么没有我的事情?”程泷玉直接从背后招来了一个助理npc,两人一起掏出了警官证:“婚礼的时候呢,我是老同学,现在疑似有命案出现,我可就是警察了。”
语罢,她转向刚刚那个年轻船员npc:“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闹了这么大一通,镜头中出现了年轻船员npc的一只手,指指甲板的另一端:“那里……有个,死人……”
此话一出,程泷玉便立刻警觉了起来,作出防御状态,随后很快朝着他所指的方向靠近。
本来想把这件事情私下解决的林船长和刘经理也没有办法,只能对视一眼,然后跟着程警官慢慢走向甲板的另一端,江焕诚则安慰性地搂着薛付之的肩,两个人往前去。
[现在,肯定是有人死了,按照这个节目组一贯的风格,应该是有七个嘉宾,还有两个怎么还没出现?]
[目前的嘉宾是:林北恩船长,船上的经理刘去桦,在船上举办婚礼的江焕诚和薛付之,还有作为薛付之同学参加婚礼、同时也是警官的程泷玉。]
[嘶,感觉要素还挺齐全的?剩下两个是什么呢?]
[有一个应该是傅栖眠吧,还有一个……不太清楚唉,当时官宣好像也只艾特了六个人来着。]
[好神秘啊,更加期待了哈哈哈]
当一行人来到另一端的甲板上,灯光亮起,上面果然趴着一个人。
程泷玉胆子大,直接上前用手将那人翻了过来。
“啊!”
翻过来的一瞬间,甲板上的血迹便连同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起,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空气中,薛付之尖叫一声,吓得躲进了江焕诚的怀中。
《无限谜团》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在最终的剧情被推理出来之前,所有嘉宾都是不知道事情发展的,像薛付之这种被突然吓到的情况,在以往的节目中也不在少数。
林船长则再次跟刘经理对视一眼,相互叹了口气。
“如果今天这个船员不出现在大厅里,你们是准备偷偷处理这具尸体吗?”程警官将手中的枪别回腰间,然后戴上手套,让船员将甲板上的灯全部都打开,开始现场检查,“是准备藏起来,还是直接就这样丢进海里?”
这条航线已经使用了几千年,千年来,有不少船只在浓雾中失事,海底的尸体数都数不清,捞也捞不上来,全部都变成了鱼群和微生物的养分。
林船长和刘经理都不说话了,只是畏畏缩缩地看着程警官一边检查一遍拍照取证。
“已经没有呼吸了,确认死亡。”程泷玉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们船上有没有医务室?叫个医生护士来。”
[嗯?叫什么?]
[嘶……想到了一些很带感的东西。]
[不好了,有点那个了]
随着镜头的再次转动,节奏欢快的bgm响起。
“哦咦哦咦哦咦哦,我帮你打119——”*
[这什么bgm啊我要笑疯了]
[所以真的是护士啊?]
[我靠,小护士快来救救火——]
最先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截纤细的腰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还系着一条带花边的小围裙,上半身是衬衫样式,看着挺正经,但总感觉不是那么的正经。
这是一套上世纪的护士装扮,还有一顶小小的帽子。
最终,傅栖眠整张脸出现在了画面当中,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琥珀色狐狸眼在夜色中闪烁。
当镜头过来的时候,小狐狸护士还对着镜头wink了一下,弹幕瞬间刷得飞起,气氛达到开播以来的第一个高潮。
[杀疯了!杀疯了!啊啊啊啊棉宝你真的好烧我有点那个了——]
[非常好狐狸小护士,使我的居居旋转]
[棉宝,我好像有点发烧,棉宝你的胸口是不是特别凉,能不能让我靠着降降温]
[妈妈问我为什么边看手机边流口水……]
[棉宝今晚记得关好马桶盖再睡觉,毕竟我不爱走寻常路……]
[完了,这下我更加期待最后一个人是谁了!]
连从出场开始就满脸严肃的程警官,在看见傅栖眠露出的一截白皙双|腿后,都小小地愣了一下。
几秒钟过后,她才回过神。
“傅护士,你来得正好。”她招呼着傅栖眠,“过来帮我检查尸体。”
“好。”傅栖眠颔首,带着身上的医药箱,从剩下一行目瞪口呆的人身边和他们擦肩而过,丝毫不理会他们。
这其中,江焕诚的眼神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傅栖眠从容地放下医药箱,然后跟程泷玉一样戴上了手套。
“顺便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发现这具尸体的吧。”一边检查,程泷玉一边嘱咐身边的助理npc向那个年轻船员npc问话。
那个npc的台词功底还不错,即便也没有字幕,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有大雾,船长让我们船员都提高警惕,然后我们几个船员就被安排趁着客人们都不在整理一下船面和甲板,我就在另一边的甲板上扫地,然后就停电了。”
“当时,一片漆黑,我只听见了大厅里又客人在尖叫,尖叫声过去后,我感觉这边甲板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很大的声音,等灯重新亮起之后,我就跑过看看。”
“我一开始以为是救生圈掉了,但是一过来,就看见他躺在这里,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体下面还有血。”
小船员并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遇见了这么罕见的整船停电,又看见了尸体,急急忙忙慌不择路地冲进大厅,倒也说得过去。
“嗯。”程泷玉示意助理吧年轻船员的话都记录下来。
这艘游轮很大,几乎是接近世界记录的程度,最高处至少也有五层楼那么高,如果是在修缮船只的时候因为停电从那上面掉下来,似乎也能说通。
“那就是因为停电产生的意外事故了。”听了年轻船员的话,刘去桦刘经理便急忙下了定论,想要上前将还在检查的程泷玉和傅栖眠带走,“真是太令人惋惜了,这也是个年轻人呢。”
“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联系上这位船员的家人,给予很多赔偿的,我们给每个船员也买了保险,不会亏待他的家人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对于这样的回答,江焕诚还算满意,就准备带着薛付之走人,“我不希望我的婚礼后半阶段再出现什么事故了。”
“好,那我们……”船长也赔着笑脸,准备招呼两位贵客重新进入大厅。
“等等!”
就在江焕诚终于将目光从傅栖眠身上移开,依依不舍地准备按照导演的指示离开时,跟着程泷玉一起检查尸体的傅栖眠叫住了所有人。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因为高空坠落而导致的死亡!”
第066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当众人还在震惊的时候, 傅栖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带着手套的手将地上船员npc的“尸体”翻转了过来。
他眨眨眼,透明清澈的镜片背后, 琥珀色的狐狸瞳仁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仔细看看他的脖子, 就能知道了。”
在场的人,没几个是胆大的, 薛付之早就怕得钻进了江焕诚的怀里,只有江焕诚和程泷玉,镜头中,只有江焕诚和程泷玉才敢睁眼看着翻过来的“尸体”。
傅栖眠指指“尸体”脖子的位置:“这里很明显可以看见, 有一条勒痕, 刚才我用手电筒看了死者的瞳孔和其他地方,也都跟窒息而死的状况对上了。”
“而且,这艘游轮的高度并不高,作为常年在海上高强度工作的船员, 身体素质一定是比正常人要好的, 不至于从这点地方摔下来就断气。”说着, 他又举起船员血肉模糊的手,“而且, 从我粗略的检查来看, 因为高空坠|落造成的这些骨折, 都不足以构成致命伤。”
“——所以, 他是在被人弄死了之后,从楼上扔下来, 假装成坠|落而亡的。”
[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想跟棉宝亲嘴。]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太刺激了!]
[所以主线这就开始了吗?我靠,这次也是悬疑本咯?]
[唉?主线都已经开始了, 那还有一个嘉宾呢?]
“你能确定吗?”一听很有可能不是意外死亡,程泷玉立马起了戒心,正色道,“这可关系到整艘船人的安全。”
毕竟,有些杀人犯在体验过杀戮的快感后,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次犯案。
届时,全船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就是就是!你只是一个护士,可不能信口雌黄!”比起船上人的安全,林船长和刘经理自然是更关心整艘船的评价和收益,如果让人知道了这艘船上发生杀人案,那么轮船公司的安保肯定会被质疑,到时候他们两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对于傅栖眠的话,他们并不想承认。
“对啊,你说不是意外,那就不是意外了吗?”刘去桦也在一旁附和,还试图套程泷玉的话,“阿sir,你说是不是,杀人案这么重大的事情,可不能凭一个护士的判断,就下定论吧?”
程泷玉有些烦这两个人,离远了些:“我只是在确定,既然傅护士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面对林船长和刘经理的质疑,傅栖眠并不恼,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啊——医生的判断,你们总不能不信吧?”
“医生?”程泷玉问道。
说着,甲板另一端响起脚步声。
——白大褂都遮挡不住的宽肩长腿,欧洲雕塑一般的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镜,眉眼深邃,一出场,目光就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傅栖眠身上。
目光交汇之际,傅栖眠眉眼弯弯,报以只有他们之间才懂得的笑意。
“我是这艘船上的船医,有什么问题吗?”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高大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却是与打扮丝毫不相符的冷峻,只有在看向傅栖眠的时候,眼神才会有瞬间的软意。
除了傅栖眠,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人——他们都有点,惹不起。
[??????????]
[等一下,这是……这是……这是???]
[我没看走眼吧?是棉宝的哥哥?]
[呜呜呜妈妈,你女儿出息了,有朝一日看见云城最大的大佬演综艺给我看。]
[不是吧,居然是傅桓烨吗?说实话吧节目组你们给棉宝和棉宝哥哥磕了多少个响头?]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因为棉宝在节目上,所以傅总才回来的吧?]
[很有可能啊,你看他们两个脸眼镜都是同款呢。]
[???姐妹你是在拿放大镜看直播吗?这都能发现?]
[完了,我有点莫名嗑到了,怎么办……]
“傅医生,您好。”
对于傅桓烨的到来,很显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准备,作为老戏骨,程泷玉率先冷静了下来,保持着一个尽管该有的人设,朝着傅桓烨微微颔首,将他往“尸体”的方向引。
“这就是死者——刚刚傅护士说,死者很有可能是被人为杀害,窒息而死后扔下甲板,伪造成意外事故的。”
当傅桓烨迈着步子来到“尸体”面前,傅栖眠便双手环胸,在与他交换眼神后,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都不相信我呢。”
这半开玩笑似的一句话,却莫名让林船长和刘经理两个职务远高于船医的人打了个寒战。
“交给我。”傅桓烨有意无意地将手往傅栖眠腰上搭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便松开了。
就连注意力都在傅栖眠身上的江焕诚,也没有察觉这隐晦的举动。
一声令下,几个船员npc围了上来,在程泷玉和助理的指示下将尸体抬去医务室。
“麻烦傅医生了。”程泷玉摘下手套。
傅桓烨颔首,然后便带着船员和尸体离开了甲板。
[唉?就只出现这么短的一点时间吗?]
[好啦,一般嘉宾里面有一两个不怎么露面的很正常啦。]
[对哦,这毕竟只是综艺呢,傅总工作分分钟几个亿上下,出场费比整个节目组的人加起来都要高了吧。]
[好可惜,还想多看看棉宝和傅总站在一起呢。]
[hhh没关系,《谜团》每次破案都会有圆桌会议的,保证能每一集看见傅总一次,哈哈。]
随着“尸体”从甲板上被抬走,剩下的人也逐渐平复了心情。
傅栖眠并没有跟着傅桓烨离开,而是留在了甲板上。
中场休息时间,画面切进了广告,高强度曝光在镜头下的嘉宾们也都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薛付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镜头一离开,他就完全站不住脚了,想朝着江焕诚的方向倒过去,但江焕诚却在他动作之前便叫来了助理,将他扶住。
没能够如愿以偿的薛付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江焕诚的方向,但他的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只能由着助理把自己带到休息的地方。
游轮大厅里面的道具都是真的,酒可以喝,食物也是可以吃的,除了薛付之以外的人回到了大厅,便直接找了沙发休息、吃东西。
傅栖眠无心找人聊天,便倒了一杯果汁,靠在卡座沙发上慢吞吞地喝着。
——但是,他不想找别人聊天,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找他聊天。
江焕诚就是其中一个。
“江老板,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傅栖眠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
即便还在拍摄阶段,江焕诚也还是端着一杯葡萄酒,但并没有喝多少。
对于傅栖眠这近乎质问的语气,江焕诚不仅不气恼,反而还从中咂摸出点意思。
——傅栖眠,是在愧疚吗?
这次,因为他的疏忽,跟着戴沃赔掉了不少钱,让他不得不将江氏的股票抛出去回血,确实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他打心眼里,根本没有怪傅栖眠和戴沃中的任何一个人。
做生意,有失有得,很正常,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更何况对手还是傅桓烨。
他不觉得灰心。
反倒是傅栖眠这个反应,让他有点心痒痒的。
如果傅栖眠没有在愧疚的话,那还能是什么?该不会是在跟他耍脾气、怪他让自己的朋友也跟着栽跟头吧?
江焕诚有点捉摸不定,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既然傅栖眠还喜欢他,那就什么都没关系。
“……你多想了。” 江焕诚没有顺势坐下,而是靠着沙发背,从后方观察着傅栖眠的表情。
从他的角度看去,首先看见的便是青年额前的卷发,还有遮住眼睛的长睫毛。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先前在音综上染的红色头发,已经掉了些颜色,发根的栗色也长了些出来。
“多想?”傅栖眠喃喃,“当初是我把戴沃推荐给你的,抢走你竞标的是我的养兄,你如果要兴师问罪,也不奇怪吧?”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江焕诚,琥珀色的光在睫毛下一闪而过。
江焕诚心中动了动。
——看来,傅栖眠是真的在难过?
不知怎的,在确定了这样的猜测后,江焕诚便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好像也在愧疚。
如果他当时能够再谨慎一点,或许就能带来十几个亿的收益。
是他让傅栖眠苦恼了吗?
“这是我们生意人之间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江焕诚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跟你没有关系。”
他还想让傅栖眠不要难过,但顿了顿,到底没有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因为一旦说出来的话,就会让傅栖眠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偏向他。
说到底,江焕诚都是生意人,是老油条,他不会将偏心完全展现出来,这跟将把柄送进别人手里灭有任何区别,所以同样的,在感情上,他也会对傅栖眠有所保留。
当年,他就是这样,没有直接戳破对傅栖眠的感情——事实也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就用这样的法子,吊了傅栖眠三四年,让傅栖眠对他死心塌地。
现在故技重施,也无可厚非。
他低头看着傅栖眠,对方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神情瞬间松快。
“那就好。”傅栖眠唇角微微勾起。
——对,这样就好,只需要这样一点甜头,傅栖眠就会对他越陷越深。
他会有点愧疚,是因为他喜欢傅栖眠,他也知道,傅栖眠一定比他还要更加愧疚。
至于那些钱,等他们真正在一起了,想要多少就能从傅氏掏多少出来。
这样想着,江焕诚脸上胜券在握的自信便藏也藏不住了。
傅栖眠垂眸,扬起的嘴角变成冷笑。
江焕诚以为自己完全拿捏了眼前人的思绪,却没有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落入陷阱中的猎物。
他很快就会在自己编织成的网中,无助又困惑地死去了。
***
几分钟后,拍摄再次开始。
画面刚刚切回大厅,紧跟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林北恩和刘去桦率先出现,质问船员。
“船……船长,”船员一脸慌张地过来,浑身颤抖,“刚刚……船不小心撞到了小冰山……但是没有太大的问题,船体应该也没有损伤。”
闻言,林北恩松了口气,随后就开始骂那个船员:“你们干什么吃的!连冰山都能往上面撞!雷达呢?发动机呢?这船能开就开,不能开你们就留在岸上吧!”
被这样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后,那个船员才畏畏缩缩道:“不……不是,是,船上的控制系统,失灵了……”
“什么?”刘去桦瞪大了眼睛。
“又怎么了?”江焕诚也过来了,紧随其后的就是程泷玉和薛付之。
刘去桦和林北恩对视一眼,有些为难:“这……这……这,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聊吧,江老板。”
游轮上有专门的会议室,被节目组稍加改造了一番,便成了特色的圆桌会议室。
会议室中,傅栖眠和傅桓烨已经在等着了。
二人都穿着白衣服,戴着同款的金框眼镜,看上去十分养眼。
[完了,这一集绝对是《谜团》开播以来颜值最高的一集。以前都是在害怕破案的过程,现在估计全程都得看脸,没心思破案了。]
[谁懂啊,就这么往那一坐,谁会信这是两兄弟啊,分明就是情侣装!]
[嗑!都给我嗑!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更加刺激!!!!就这个骨科爽!]
“是这样的,刚刚我们确实检测到了冰山,准备躲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操控船都没有用,后面一看,雷达也失灵了,操控系统也失灵了,就连无线电都发不出去。”那个船员在画面外颤颤巍巍地描述着情况。
闻言,刘去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没有信号。
林北恩也检查了自己的手机,结果和刘去桦一模一样。
二人瞬间严肃了起来。
作为常年在船上工作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个船员说的是真的,那么从现在开始,这艘接近世界纪录的巨大游轮就会完全变成一个失控的钢铁怪物,漫无目的地在海面上,带着船上几百号人流浪。
且不说一直在海上飘着,物资是否充足;就凭现在处于的冰山带,一旦船只撞到其他更大的冰山或者礁石,那将会分分钟要了船上所有人的命。
“那怎么办?”薛付之很是害怕,眼眶都红了,颤抖着抓住江焕诚的手。
心里却在暗爽,眼睛往傅栖眠的方向瞟。
但是傅栖眠也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露出嫉妒的神情,反倒是冷静得可怕。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
气氛突然安静得尴尬,为了不让在场的老板生气,林北恩只能先安抚情绪:“咳,像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也是很正常的,我们现在靠近了极圈,收到地磁影响,短暂的信号失灵是有可能的,只需要——”
“这也是人为的。”程泷玉打断林北恩的讲话。
随着程泷玉话音落下,一旁,傅栖眠淡然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经过简单的解剖,我们在已故船员的喉咙里发现了这张纸。”
纸张是打印的,上面还沾着喉咙中的粘液。
【当夜中的浓雾升起,一个生命随之消逝,一个真相随之出现,真相大白之际,凶手水落石出,船只自会靠岸。】
第067章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当纸条展现在头面前的时候, 死者喉咙中的粘液刚好溶化了一点血迹,使得整张纸都显得有些斑驳。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薛付之更是直接害怕得不敢看了。
江焕诚有些僵硬地将他搂在怀里, 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地黏在傅栖眠身上。
白色的制服紧紧包裹着腰身, 眼镜的金色边框映射出的光则显得镜片背后那双狐狸眼更明媚又狡黠。
手指难耐地摩挲了一下,江焕诚才终于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
——很显然, 他根本不在意这场幼稚的解谜综艺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作为一个配角,原本的综艺嘉宾名单里面是没有他的,但为了能跟傅栖眠同台, 他直接用关系给自己开了一个嘉宾位。
傅栖眠早就感受到了来自江焕诚的视线——并且, 察觉到这道视线的,也不止他一个。
他垂眸,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傅桓烨颇具占有性地用大手达住了他的腰。
青年的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笑意, 在大家都研究那张纸的时候, 轻轻用指尖拨弄着腰上的手, 与之指纹相印。
“真相大白之际,凶手水落石出, 船只自会靠岸……”和观众们一样, 程泷玉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张纸条上, “所以, 船只控制系统和雷达的失灵,并不是偶然的事故, 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嗯哼。”傅栖眠双手抱胸, “而且,这张纸条在死者喉咙中停留的位置非常浅, 很明显是凶手在杀人后塞进去的。”
程泷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死去船员尸体脖子上的勒痕也十分明显,如果是一般的故意杀人案,凶手一定会想尽办法掩盖痕迹,伪装成意外事故,而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就好像是……凶手在故意让我们知道这是杀人案,从而引导我们解剖尸体,发现这只纸条一样。”
这一通分析下来,听得旁边的林船长和刘经理直犯怵。
“这……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刘去桦还在嘴硬,毕竟作为船上的经理,一旦出了什么安全事故,他可是第一责任人,“那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让你们故意发现这是杀人案呢?”
——对呀,为什么呢?
难道是什么,有怪癖的凶手吗?杀了人,还要榜上留名?
程泷玉看着纸条,一言不发。
“当然是为了让我们找到他。”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焕诚说道。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面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傅栖眠的目光,江焕诚有些暗爽。
“很明显,船只的控制系统故障和那个船员的死亡都是一人所为,那张纸上不是说了吗,抓到凶手的时候,船只就会靠岸,也就是控制系统会恢复。”
林北恩也在旁边附和,作恍然大悟状:“哦!那就是说,我们只要抓住了杀死这个船员的凶手,不就可以了!”
“这还不简单!”刘去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跟林北恩一唱一和,二人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地盘算着。
“是!整艘船总共就这么大,还能跑哪去!多大点事啊林船长!”
“是啊,多大点事啊刘经理——”
“只要查一下船上的监控——”
说到这里,林北恩停住了,刘去桦也停住了。
船上的监控,连着控制系统,控制系统瘫痪,监控也会跟着查不到。
“嗯?”傅栖眠笑眯眯地歪了一下脑袋,“只要什么?”
“……唉。”程泷玉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林导演也有戏剧天分】
【老师,这是欢乐本吗,怎么又恐怖又好笑的。】
【出现了,解谜本里必备的猪队友!】
船上的监控看不了,通信设备瘫痪,信号也接收不到,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办法利用什么现代技术手段监测到凶手的信息。
明明是科技高度发展的现代,但在这艘与世隔绝的豪华游轮上,离开了信号,所有人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寻找线索。
“那可怎么办!”意识到根本没有办法查监控的刘去桦一下子慌了神,直接离开了座位,在会议室里急得团团转,而后又将矛头指向刚刚还跟自己沆瀣一气的林北恩,“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了你的鬼话,为了那点提成上船!”
“提成?”薛付之这才从江焕诚的怀中抬起头。
“什么提成?”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刘去桦愣怔了一下,随后赔着笑脸,给自己掌嘴:“没有没有,就是我们游轮经理都有的提成,没什么的……”
然而,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林北恩也跟着不干了:“那不是你说,这是你的老同学,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能捞不少油水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大一艘船,有多难开!”
“停!不许吵了!”程泷玉拍拍桌子,“现在不是你们内讧的时候!”
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得下来的,也就只有程泷玉这个经验丰富的警官了。
——其实,还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人,一个是傅栖眠,另一个就是傅桓烨。
但是,话又说回来,主角是刘去桦程泷玉他们,护士和医生作为很明显的工具人npc,好像确实不需要很多戏。
“船只目前航行到了冰山带,随时都有触礁和撞击到冰山的风险,到时候,别说抓到凶手了,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作为经常海上航行的人,林船长和刘经理比谁都清楚冰山带的危险,甚至他们身边就有同事因此丧命,对于这件事,他们也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于是,在程泷玉的话音过后,二人竟然真的不吵了。
“你们也是同学吗?”傅栖眠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脸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刘去桦愣了愣,随后点点头:“……啊,是,我和薛先生以前是高中同学,只不过后来我成绩下滑,调去了普通版,薛先生成绩很好,从初中开始就是重点班了。”
作为现场另一个薛付之的老同学,程泷玉看着刘去桦的脸,也点了点头:“怪不得看你眼熟又不眼熟的,原来是真的见过。”
“嗯,我也是在同学聚会上,遇到了刘经理,他说自己在轮船公司工作,刚好我和江哥在筹备婚礼,所以就咨询了他一下。”薛付之小声道。
“刘经理,你也是远材国际高中的啊?”林北恩重重地拍了一下刘去桦的肩膀,“真看不出来,你深藏不漏啊!那可是超——级贵族学校!能在那上学的,家里可都非富即贵!”
“你小子,明明是个公子哥,还来当什么轮船经理,跟我争那点子提成啊!”
“……啊,是是是,哈哈。”说到老同学这件事,刘去桦似乎有些不想提及,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感觉,这里有点很重要的信息。]
[对对对,既然是老同学,为什么刘去桦跟薛付之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于程警官跟薛付之,他好像很害怕,又很阿谀奉承薛付之和江焕诚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按道理来讲,家境差不多的话,应该会相处的很自然才对!]
[而且,林船长刚才不是说了,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上那个高中吗,那就说明,刘经理家里非常有钱才对!那为什么还要出来当轮船经理这种跟服务生差不多的工作呢?]
[不会是因为一些原因家道中落了吧?而且感觉“老同学”这一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嗅到了预言家的气息,标记一下。]
“那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出凶手,对吧?”刘去桦岔开话题。
“嗯。”程泷玉点点头。
“但是,现在监控也没有,信号也没有,要怎么才能找出线索呢?”林船长跟着愁容满面。
傅栖眠不动声色地将小纸条往前推了推。
程泷玉果然就看见了:“这纸条上不就写了吗!‘一个生命随之消失,一个真相随之浮现’”
“什么意思?”
程泷玉却不回答了。
或者说,她有些不想回答。
“很简单的意思,”江焕诚却直接开了口,毕竟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幼稚的游戏,“一个人死了,就会有一个线索出现。”
这个线索,也就是纸条中所谓的“真相”,便是找到凶手的正确途径。
“死一个人就会出现一个线索?”其余人心中咯噔一下。
破案嘛,当然是线索越多越好,既然死一个人就会出现一个线索,那么也就是说……
“死的人越多,就离真相越近。”
“什么东西!”林北恩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叫死了人才有线索!那谁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破案!”
“很显然,这是凶手给我们下的限时通牒,”程泷玉依旧保持着一个警官该有的敏锐和冷静,“看上去似乎是‘死的人越多,线索就越多’,但实际上一定也有限定条件——比如这个死去的人,必须是凶手所杀害。”
——这个推测不误依据,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有人死了就会有线索,那么这条船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挨个杀一遍,线索总能堆积出来。
可这样一来,就又多出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如果仅凭借现有的线索,推测不出来,凶手就会杀人,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被用来换取线索的倒霉鬼啊……]
[也就是说,不死人,线索会很少,找不出凶手,船撞上冰山,大家都完蛋,可是线索多了,被杀的人也会相应变多,哪个又能保证下一个嘎的不是自己呢?]
[我靠,那这不是死局吗?]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死局,破解方法很明显啊,就是在有限的线索和时间内找出凶手,不就完事了?]
[啧啧啧,这次的剧本是谁写的啊,好变态。]
[对了,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这次的金手指是什么?]
[什么金手指?]
[给楼上的朋友科普一下,《无限谜团》里除了嘉宾们会有固定的圆桌会议之外,还会有一个‘金手指皇帝’,这个金手指皇帝呢,会掌握一个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的技能,用来破案,增加线索或者自保用,知道吧?]
[原来是这样!那这种岂不是就相当于老大一样的存在!]
[差不多吧,反正每一期的金手指,基本都是c位。]
[那我感觉这次的金手指是之之,或者江哥。]
[emmm……]
[哈哈,好吧,薛付之粉丝你们真的无敌了。]
[难评,我直接拉黑了,影响我解谜。]
镜头下的嘉宾们很明显也跟弹幕想得一样,只有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线索内找出凶手,才能尽最大可能地保障自己的安全,毕竟谁也不知道,被凶手杀和船只撞上冰山,究竟哪一个先来。
“等一下,”就在众人已经开始准备寻找线索的时候,江焕诚却用食指的直接敲了两下桌子,“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傅护士,你能不能解答一下呢?”
其实,江焕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开拍到现在他都没能在镜头前跟傅栖眠好好说上几句话,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他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在这么多网友的围观下很傅栖眠互动,是很值得让他兴奋的。
他总算明白,当初傅栖眠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公共场合缠着他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应该公之于众才对。
在上这档综艺之前,他就已经全都打算好了,在镜头前多跟傅栖眠互动,说不定就会开始有人嗑他们两个的cp,然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绑定在一起。
——傅栖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洋洋自得,抬眼看着傅栖眠。
不过很可惜,这些都只是他的自我主观臆断而已,傅栖眠被冷不丁que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恶心得不行了。
他按捺着情绪,皮笑肉不笑:“什么问题?”
傅桓烨则闲适地靠着沙发,冷静地观察着一切。
江焕诚临时随便编了一个一听上去就知道是挑刺的理由:“既然凶手都在船上,那么人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你们说,这张纸条是你们从死者的喉咙里发现的,可是,我们都不在场,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呢?”
傅栖眠眼神暗了暗。
神经病。
他是真的有点无语了。
[棉宝:等下讲你你又不高兴.jpg]
[哈哈哈哈哈棉宝脸上的无语都快要露出来了!收敛一点啊宝贝!]
[江哥可能只是单纯的问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吗?当初傅栖眠倒贴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纯路人,主要是吧,以前是真觉得江焕诚有点无辜,但是自从知道棉宝是傅家小公子以后,就越发觉得当初是江焕诚有点不知好歹了。]
[是这样,哈哈哈,而且不觉得江焕诚现在总有一股吃屎回味儿的感觉吗?说不定人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后悔呢。]
[让我看看是谁还不知道江焕诚以前是小混混,然后傍了几个大佬最后勾搭上薛家才创立江氏集团的,他的钱来得可不干净。]
[你们就是嫉妒江哥和之之的绝美爱情,等着吧,这次游轮扮演夫夫,肯定就是官宣的预告!]
傅栖眠深吸了一口气礼貌地笑笑:“江老板,依据我多年在船上当护士的经验来看,习惯生活在陆地的人,如果一次性在海上呆了太长时间,就会很容易生病,导致头脑不清醒,逻辑不清晰,还有点被害妄想症。”
“而且这种病,治好了也是流口水呢。”
“——噗嗤。”刘去桦先憋不住笑了一下,程泷玉也差点破功,在旁边不懂声色地捣了捣他的胳膊,示意他现在还是拍摄时间。
“我说的对吗?傅医生?”说完,傅栖眠又得体地朝向一旁的傅桓烨。
对方依然是一副冷若冰山的样子,只有当傅栖眠看过来的时候,表情才出现一丝松动。
“……嗯。”傅桓烨垂眸一瞬,动了动手指,“你上课学得很好,傅护士。”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太大声了喂!吵到我的眼睛了!]
[真的好好笑啊朋友们,傅总一脸冰冷地附和是怎么回事!莫名地反差萌了!]
[傅总:不知道棉宝在说什么,但是先嗯一下。]
[傅总:不知道棉宝在说什么,但是先宠一下。]
[救命,一边面无表情一边很幼稚地附和棉宝莫名很有苏感是怎么回事!我不会磕到真的了吧!]
[不管了!这下我是真的要开始嗑了!]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屏幕上那两个穿白衣服的能不能先亲一下嘴我看看。]
也不怪傅栖眠阴阳怪气江焕诚,毕竟所有嘉宾在上节目之前就会被告知一些铁定的规则,其中一条就是节目中出现的所有官方线索都是准确无误的,不存在认为假造的情况。
这基本上也是解谜综艺不成文的规定了,毕竟如果嘉宾在没有已知特殊“金手指”的情况下篡改线索,很容易导致整个节目剧本的进度停滞不前
——综艺,总归是做给人看的,假的,要赚钱的,如果太过于复杂,随随便便就能刷阴招,那么整个剧情线就会又臭又长,同样,也不会有人愿意看的。
江焕诚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了他一点也不了解规则,往小了说,就是不擅长玩这种游戏,往大了说,就是严重的不敬业和拍摄事故了。
好在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太尴尬,因为傅栖眠用一种很诙谐的方式化解了江焕诚的无知,弹幕也并没有将注意点放在这上面。
连带着发现了问题的节目组导演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朝着傅栖眠竖了个大拇指。
傅栖眠微微颔首。
江焕诚的脸色则有些难看,如果不是摄影师巧妙地避开了拍摄他的脸,那么想必现在出现在网友们屏幕上的,就是江焕诚满脸的黑线了。
“那现在规则就很清楚了,”程泷玉也很适时地出来调动气氛,“从现在开始,凶手每杀掉一个人,就会相应地留下一条线索,但是我们都没有办法确定凶手下一个杀的究竟是谁,所以为了保证最小的人员伤亡,我们要尽快找到凶手,不然的话,要么就是凶手先把我们杀光,要么就是船整个撞上冰山,大家全都完蛋。”
“天杀的,这要怎么破案!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呢!杀人就杀人,我一个开船的,哪会破案啊!”对于这场难上加难的考验,林船长显得有些格外沉不住气,对着桌面又是重重一拳,“现在不是死了一个人了吗?线索呢?线索呢!”
在他的怒火和剧烈的动作之下,一个小小的册子,从他的口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册页翻开,里面夹着一只小小的银锁,锁上挂着一根首饰线。
线锁,线索。
刘去桦:“喏,在你口袋里,——不对,现在在地上了。”
程泷玉:“……?”
众人:“……?”
林船长(手指自己问号脸):“……?”
[受不了真的有点好笑了家人们。]
[林船长:我?]
[在电脑面前笑癫了。]
[林船长:(无能狂怒)(啪嗒)(盯)(我?)]
看着面前众人探究的眼神,林北恩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我、我哪知道这是线索啊!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程泷玉捡起了地上的小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银锁从册子上解开,然后翻动册页。
镜头转向了程泷玉手中的小册子,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本《航海指南》或者《船员心得》,而是用一张张形状不一材质不一的空白纸装订起来的。
这些纸有些是包裹东西的牛皮纸,有些是船上海报的空白处,甚至还有从香烟壳上剥开的白色纸面。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算什么线索呢!”林船长口中嘟囔着,往前凑,“不过这个银锁,好像没有来着。”
“这是谁?”程泷玉观察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小册子第一页左上角的三个字,“王……王尔相?”
“王尔相?王尔相……”刘去桦皱起了眉头,“嘶……”
“怎么?”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张充满了思索状的脸上,“你想起来了什么?”
“我好像……”刘去桦眉头皱得更深,“我好像……”
众人的目光更加期待。
“我好像,好像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很文艺来着。”
众人:“……”
[神经病啊能不能不要再逗我笑了,你们最好真的是遭遇凶杀案然后命悬一线。]
[好抽象啊各位,完全没有办法将各位的精神状态跟紧张刺激的《疑城之夜》联系起来。]
“我知道了!”林北恩突然又一拍脑袋。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程泷玉满脸无语。
但是这一次,林船长还真的就是知道了:“王尔相,尔相,二响!王二响!”
“那是谁?”薛付之声音小小地介入对话。
程泷玉却突然一脸严肃:“刚才死掉的船员。”
薛付之立马又吓得不敢吱声了。
“是,是,就是他。”林北恩抹了把汗,“他呀,名字文艺,人也文艺,可惜只是个船员,‘尔相’两个字呢,又不是很好读,大家就干脆直接叫他‘二响’了——一个船员,要这么文艺的叫法干什么?所以从他上船不久,大家就都叫他‘二响’,叫着叫着习惯了,连他的真名是什么都忘记了,就只记得叫他‘王二响’,所以刚才程警官问我他的名字,我也直接就说了是叫‘王二响’。”
“他还死要面子,听说一开始不准别人这么叫他呢,不过后来没人听他的,继续叫他‘王二响’,他自己不情不愿的,也就接受了,嘿嘿。”
程泷玉点点头。
“死掉的船员?”刘去桦看着林北恩,“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害,还不是因为他整天就喜欢捣鼓那些文艺的东西,什么诗歌啊,创作啊,什么的,干活也不好好干,就整天拿着这个本子转来转去,之前在另一条船上的时候,还用取材为理由,冲撞过船上的客人。”
说着,林北恩瞄了一眼旁边的薛付之和江焕诚:“这次的客人更加尊贵一些,又是举办婚礼这么大的好日子,我早上看见他在甲板上没事干又捧着这个小册子,怕他又文艺病上头让客人不高兴了,就把这个小册子给他没收了,准备晚上船员集合完再给他的。”
不过还没等到船员集合,王二响就被人勒死,尸体扔下来船楼,在甲板上血肉模糊。
“这本册子,究竟是什么?”
回过头来,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到册子上。
册子虽然很破旧,但上面的字迹也是同样的歪七八扭,很难看出这竟然出自一个文艺青年船员之手。
“当文艺青年,好歹先练练字……”刘去桦有些嫌弃地咂咂嘴。
第一页是名字,从第二页开始,就是一些不可名状的文字排列组合,例如“春天像一坨新鲜的狗|屎,还没有等空气变干,就先散发出了它的味道”这样断断续续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反正就是很恶心的语句。
“这是……小诗?”
众人:“……”
“别这样吧。”
[不要,那样听上去好恶心。]
[额……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林船长没收得不是没有道理,我为林船长辩护。]
[这哥临死前还在玩抽象啊……]
[之前:有病吧不就是一个怀揣梦想的文艺船员人家怎么你了呢;之后:没收得好。]
[很难想象,之前那个被他冲撞了的客人得是水逆成了什么样……]
文艺了,但是好像有点剑走偏锋。
第二页往后都是一些不可名状之小诗,就连程泷玉都开始翻得没什么好脾气了。
“这真的是线索吗?”江焕诚有些不耐烦。
“……既然是,那就是吧。”程泷玉短暂地合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将册子合上,然后从最后一页开始翻动。
果然,还真就让她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啊,这个他还说过呢,是他写的……啥,小说,还让我们船上的其他船员给他品鉴呢,不过应该没有人理过他。”
众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被他抓住的船员也是倒霉,上班时间看这东西,得算是工伤吧。
“2065年?十二年前?”傅栖眠从背后幽幽道。
众人都团在一起看那本小册子,他则在桌子底下偷偷跟傅桓烨牵手蹭腿,见其他人思维扩散得有点远了,于是拉回来些。
“什么十二年前?”
果然,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册子上,最后在一页纸的顶端,看见了一行字。
【2065年11月22日,星期三,天气阴转小雨。】
【今天是远材国际高中一年一度的校庆,特招生们都在准备校庆才艺比赛的节目,因为一等奖的奖金非常丰厚,虽然对于其他学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对特招生们来说,这些钱是十分珍贵的,他们都势在必得。】
【这次的校庆和往常别的时候也不一样,因为这一次的比赛,远材国际高中请来了世界知名艺术家作为评委,如果能够在比赛中夺魁、或者得到评委的赏识,这个学生就很有可能会比其他人更加容易进入世界级的艺术院校,获得保送名额。】
【特招生中不乏艺术类学生,他们都很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包括同学A。】
【2065年11月22日,星期四,天气小雨转大雨】
【同学A很开心,因为他赢得了比赛,拿到了丰厚的奖金,同时也如他所愿,世界知名艺术家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在比赛结束后,还特意到他的练功房问候了他,问他有没有想要考取的学校,还问了他将来的职业规划——作为鼓舞,艺术家还送了他一只古董袖口,据说它的第一任主人是数百年前欧洲一个伟大的音乐家。】
【身边的所有人都很高兴,都在为他喝彩,因为同学A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性格也很好,只是家里条件有些差,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大家都很愿意照顾他,也很愿意和他做朋友】
【同学A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物,他是最应该心想事成的人。】
【2065年11月23日,星期五,天气晴转多云】
【*&……%¥()】
【2065*&……】
这似乎不仅仅是一本小说,而更像是一本很写实的日记,记录着十二年前,一个名叫“A”的学生的日常。
但是,随着A顺利拿到奖金、得到艺术家的青睐,钢笔书写的字迹也渐渐变得模糊不堪,到后面连日期都看不清了,再翻,就只剩下还没有写的空白纸张——也不能说是空白纸张,因为上面很明明白白地写着日期,虽然有的花掉了,但很明显能看出是数字和天气一类的用词。
“这能说明什么啊!”林北恩眼神闪了闪,随后皱起眉头,“他自己说是小说来着,谁知道写成了这东西!十二年前,难不成是十二年前写的小说?”
“说不定呢。”刘去桦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孩子的病情,像是很早就开始沉淀的。”
“不可能。”傅栖眠抬手,翻动了两下小册子。
“何以见得?”程泷玉抬看向他。
傅栖眠将小册子翻到某一页:“喏。”
那一页也是用纸盒拼凑而成的,只不过因为原来的纸盒比较薄,空白处也很多,所以没有将纸盒上原本的文字图案裁走。
而空白处上已经被写了字,字迹模糊看不清了,所以他们翻到这一页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便匆匆翻过去,才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江焕诚起了一点兴致,看向傅栖眠,想要跟他来个一唱一和。
但是傅栖眠拒绝了他的组队邀请,而是看向傅桓烨,眯了眯眼睛:“这个嘛……傅医生最懂了。”
“精神类药物。”傅桓烨动了动嘴唇。
“精神类药物?”程泷玉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张纸,果然,上面有几行简单的小字说明。
“这种精神类药物是近两年才研发出来的,新药但是不贵,一般用于治疗……”傅栖眠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还在装恩爱的江焕诚和薛付之,“治疗妄想类的癔症。”
在他解释的同时,程泷玉也翻到了纸盒上保留的生产日期,确实是最近的。
“那他现在好好的,写十二年前的事情干什么?”林北恩扒拉了半天,看着满屋子文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小说还能这样写?”
“你不懂,这叫纪实派小说。”刘去桦打了他一下。
“也许,并不是呢。”程泷玉再次翻动册子,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什么?”
写了日期的空白纸张再往后翻,竟然还有文字。
【2066年3月23日,星期日,天气晴】
【之前一直都看好同学A的艺术大师突然就没有了消息,要把同学A特别招生进那所世界顶级艺术院校的事情也随着艺术大师的沉默不了了之,但是同学们还是一致觉得,同学A就算不认识什么大师,也会毫无悬念地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梦想的大学,同学A也这样坚定地相信着自己。】
【校长找到了同学A,他说对于艺术大师突然冷落同学A的这件事情,感到十分愧疚,所以现在向同学A要介绍一个更好的学校,而且一定是保送,同学们又开始恭喜同学A,只是他们发现,同学A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音乐家袖口,再也没有出现过。】
通篇看下来,王二响真的还挺不适合当文艺青年的,虽然不影响阅读,但是文笔确实有些欠缺,遣词造句也用的不是很好,还有几处用错了的标点符号。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同学A在冬天的校庆上大放异彩,然而到了春天,他却反而没有那么高兴了。
中间也有些其他的空白页,写了日期,同样的,几页空白过后,又出现了其他的文字。
一直到最后一次中断——只有空白页,没有日期。
程泷玉继续翻,确定这就是最后一页了。
——不对,不是最后一页。
在这页纸的装订线外,根部露出了一点点残破的小纸屑,仔细扒开,还有残留在订书钉上的纸片。
很明显,这一页不是最后一页,真正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
“要我说,比起小说或者日记,这更像是……”
一本回忆录。
先在每一张纸上都写上日期,然后根据日期,断断续续地回忆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写下来。
那些只写了日期没有写内容的空白页,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空着的。
“嘶——”林北恩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那这个同学A……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咯?”
“不好说。”程泷玉摇摇头,“你不是也说了吗,王尔相自己说这是小说,还找人品鉴。”
“但是他有精神病。”傅栖眠在一旁喃喃道,“精神病人,有的时候是分不清自己的想象和真实遭遇的。”
“那这个同学A,是他自己?”
林北恩大手一挥:“这就更不可能了!”
“你瞅瞅,那上面不是说了吗,这个同学A,最后在校长的介绍下保送了另一家大学,那他以后肯定就是艺术家了!王二响就是个高中都没毕业就坐过牢的,做完牢直接就上船了,他上个屁的大学!”
众人:“???”
程泷玉无奈扶额苦笑:“林船长你也真是的。”
“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
“我以为你们知道的!”林北恩瞪大了眼睛,急吼吼地翻动小册子,“你们看,这里不是写了吗,这首……额,诗,‘今天的阳光好温暖,让我想起了还没有吃牢饭的日子’。”
众人:“……”
行吧。
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知道这本充满了抽象艺术作品的小册子是线索,但这些抽象的东西,和后面不知道真实与否的“小说”,究竟怎样才能合成线索呢?
“同学A,也是远材国际高中的吗?”江焕诚眯着眼睛打量那册子。
远材国际高中?
“这不是我们的学校?”薛付之看向刘去桦和程泷玉。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刘去桦还是点了点头:“……是。”
“那会不会——”
“圆桌会议时间到,请各位来宾有序离开会议室,进入房间休息,夜深多雾,空气质量下降,请大家关好门窗。”
[啊啊啊这就要结束了吗!不!我不要结束!]
[盖亚——]
[求你了,让我再看半小时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最后的线索是跟远材国际高中有关吗?]
[看样子是的,凶手不会也是里面的学生吧?]
[这么就结束了!正推到关键点呢!]
但节目组是无情的,直接关闭了直播画面,然后开始切广告。
“哎哟,真是伤脑筋,”刘去桦率先伸了个懒腰,“这节目组也真是的,真就不发剧本给我们啊?”
“大家都知道了,那还推理什么呢。”林北恩笑着拍拍他的肩。
“不过凶手肯定就在我们之中吧?是不是只有凶手才知道真相?”刘去桦眼神有些意犹未尽,“到底是你们谁啊?”
程泷玉笑着打了他一下:“要是告诉你了,不就违约了吗。”
“啧,也是。”刘去桦再次打了个呵欠,“唉,算了,我要睡觉了,这条游轮是真都不错,房间也是真的舒服,睡觉睡觉。”
说完,几个嘉宾也都互道了晚安,离开会议室。
***
《无限谜团》是每周两播,在没有播出的时间里,嘉宾们都可以自由休息和跑通告,但因为这一次的地图复杂,是在游轮上录制的,因此大部分时间,所有人都在游轮上生活。
同样的,即便不是录制时间,大家也要对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事情守口如瓶。
“——各位来宾请注意,各位来宾请注意,”第二期一开播,导演的声音就响遍了整条游轮,“新的线索已出现,请查收。”
[新线索?是新线索!]
[我去,第二期一开始就这么劲爆吗?直接就上线索?]
[别太兴奋,有新线索就意味着……]
伴随着广播的声音,游轮大厅内的众人都放下了举着酒杯或者餐具的手,很显然,他们都如同弹幕一样,意识到了新线索出现意味着什么。
“啊——”
随着一声尖叫,一个重物从大厅二楼坠|落了下来。
地板上顿时溅开又蔓延出一滩血迹。
“谁?是谁?”林北恩匆匆赶来。
还是之前那个年轻船员,抖抖索索地站在趴着的尸体旁边:“是……是……”
“是刘经理。”
第068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华丽的地板被血溅成了鲜红色, 刘经理的姿势和那个昨天晚上死去的船员一模一样,趴在地面,没有任何生气。
“怎么回事!”反应最大的就是林船长了, 毕竟整艘船的负责人除了他就是刘经理, 现在刘经理死了,船再出什么事情, 就都得他一个人承担责任。
这会儿还是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海上的雾气都还没有完全散去,碧蓝的海面上茫茫一片, 巨大的游轮在其中漫无目的地航行着, 而里面已经有两个生命离奇地消逝了。
[啊?刘经理?]
[刘经理不是嘉宾吗!为什么会死啊?]
[绝了,《无限谜团》开播史上第一个没命了的嘉宾出现了!]
[我有预感,这一期节目会爆。]
为了追求场景和嘉宾状态的真实性,节目组还特意挑了早上的时间拍摄, 那些不知情的嘉宾, 几乎都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就比如林北恩,他起床得匆匆忙忙, 连外套都穿反了。
江焕诚和薛付之则为了接待客人而起得很早, 二人穿着得体的休闲服, 但脸上仍然有些疲态。
“刘、刘经理……”薛付之作出害怕的样子, 移开目光,拼命地抓住江焕诚, 往他背后躲。
这已经是在船上出的第二条人命了, 如果说昨天那个船员的离奇死亡还可以用恶作剧和意外来自我安慰,那么今天刘经理的死亡就是将有个故意杀人魔这件事板上钉钉。
连刘经理都死了, 那么下一个是谁都不会意外了。
程警官则保持着早起锻炼的习惯,身着还没有换下的运动服出场后,她第一时间检查了地上的尸体:“确定是刘经理没错,只是死因还需要确定——护士和医生在哪?”
众人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傅栖眠和傅桓烨的身影。
直到两分钟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才传来响声。
拍摄的时间实在是有点太早了,国内虽然正是直播黄金档的时间,但游轮所在的地方才四五点钟,傅栖眠的时差没有倒过来,晚上的时候因为那件改良过的制服,傅桓烨兴致又很高,导致傅栖眠根本就没有睡饱。
傅桓烨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防止他打呵欠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踩空。
[哈哈哈棉宝身上还穿着睡衣呢,好可爱]
[刚睡醒的棉宝我一口一个!这么毛茸茸的头发一定超级好rua!]
[等一下,棉宝后面的傅总,好像……]
“怎么了?”来到大厅,傅栖眠先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自己身上,“都看着我干什么?”
下一秒,他就发现,大家看的不只有他,好像还有他身后的傅桓烨。
转过身,看看傅桓烨,再看看他自己,这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傅桓烨和他,穿错了睡衣。
准确来讲,是昨晚做完,他迷迷糊糊不想穿整套的睡衣睡觉,又不想自己的屁|股完全露在外面,于是就抢了傅桓烨的上半身睡衣来穿——反正也穿了很多次。
于是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便想都没想就直接套了条睡裤在身上,而忘了换上半身。
怪不得刚刚下楼的时候,感觉衣服松松垮垮的,有凉气从衣摆处窜上来。
而傅桓烨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穿着剩下的一条睡裤,上半身则套着一件简单的休闲装。
[???]
[互换睡衣?这是什么操作?棉宝和傅总晚上不会是睡在一块儿的吧?]
[我焯,我焯,真的假的啊,不会真让姐们儿嗑到真的了吧?]
[啊啊啊我早就想说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根本就不正常好不好!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正常关系的兄弟俩会穿同一套睡衣!还是经典的分上下半身的穿法!]
[你二人必然有染!]
[我真的要嗑了!]
傅栖眠有些失神地看着傅桓烨身上那条睡裤,又看看对方的表情——
那分明是一副得逞了的样子!
那么今天早上的乌龙,就是有意为之了。
——怪不得,一向严谨如傅桓烨,会在穿错了衣服的情况下,还能就这么放傅栖眠出门。
就知道他不会突然这么好心来跟着他上节目!
傅桓烨的行为,让傅栖眠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这种暗戳戳给自己安名分的小动作,早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上次在这艘游轮上直播时突然出现在画面里的“野男人”,现在还在cp超话里面占据一席之地呢。
看样子,再不公开,这人真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咳——”傅栖眠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剧情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泷玉最先反应过来,将傅桓烨和傅栖眠引向刘经理的“尸体”位置:“今天早上的时候,刘经理从楼上掉了下来,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亡——我检查过了,他脖子上也有跟昨晚船员一样的勒痕。”
傅栖眠蹲下,摸索了一阵:“——不错,也是窒息造成的死亡,死因和手法跟昨晚上的船员相同。”
那么,这也是凶手干的了。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凶手不是刘经理。”傅栖眠起身,淡淡道,“那现在,凶手就在我们当中咯。”
说着,他从刘去桦的西装口袋中,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钥匙。
“这是什么?”林北恩上前一步,“哪来的钥匙?”
“一个生命消失,一个真相浮现,”傅栖眠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中的钥匙,“这不就是刘经理拿命给我们换的线索。”
闻言,程警官立刻锁定了那把小小的钥匙,从傅栖眠的手中接过,并警觉道:“傅护士?你怎么知道会有这样一把钥匙在刘经理的口袋里?”
刘经理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慌了心神,谁都害怕变成下一个受害者,凶手的范围又再次缩小,那么谁又能知道凶手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呢?
第一个人死的时候,人们可能还会因为潜在的危险而团结一致;当第二个、第三个人死的时候,人们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来源,于是就会相互猜忌。
“对啊傅护士,”林船长也突然跟着站了出来,“你这一顿摸索,怎么就这么准确地知道钥匙在刘经理的口袋里呢?”
还没有等傅栖眠回答,江焕诚便又紧跟着开口:“我也想知道,如果这个线索是在刘经理死亡的一瞬间就出现,那么会不会有人提前发现了线索,然后有所隐瞒呢?”
[啊,怎么感觉,江焕诚自从上了节目之后,就一直在刁难傅栖眠啊]
[难说,不过这种问法真的就好像那种没事找事的直男啊……是想要干什么……大家一起破案不好吗……]
[也可能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吧,有点不适了,有些男人未免过于自信。]
[如果是为了之之呢?毕竟之之都没有怎么说话,江哥肯定是为了能让之之有发展的机会,所以挑起话题吧,这还不简单。]
[额,楼上说的挑起话题,是说连续两次很弱智地质疑傅栖眠吗?]
[谁要质疑他了,单纯为了节目效果好不好,这不是悬疑剧本吗,有人质疑很正常吧?还是说你指望一帮娱乐圈的人跟在商界混了这么久的江哥玩脑筋?这种剧情如果真的放江哥来,破案是分分钟的事情好吧?]
[emm……现在知道为什么薛付之和江焕诚会变成毒瘤情侣了,真是寸草不生啊,看个解谜综艺直播都要被CP粉贴脸yy娇|妻和霸总的桥段。]
[笑死,你们江哥不屑于玩这种剧情,那就让他不要上这个综艺,不要赚这个钱啊,反正他在《疑城》里面本来没有什么戏份吧。]
[乐,谁还记得当初疑城选角,江焕诚根本没有选上,最后还是那个配角出了事,才让他有机会的?]
[薛付之不也是吗,定角色前各种买通告说自己要演沈小凤,结果也只是个配角而已啊,能跟主角团一起参加这种宣发综艺是他们硬蹭好不好?]
[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这两个人跟他们的粉丝还真是有点臭味相投。]
[刚才那个江焕诚粉丝的发言最好笑的就在于鄙视其他嘉宾,认为在商界混的江焕诚不屑于跟他们玩脑筋——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江焕诚对面的可是傅桓烨啊,在傅桓烨面前,江焕诚算个屁啊!]
[笑死了,别戳穿人家呀。]
对于江焕诚三番两次的打岔,傅栖眠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能,江焕诚现在还觉得,自己这种没来由的质疑和接近,会让傅栖眠脸红心跳吧。
这样的江焕诚,就像青春期的男孩,对于自己喜欢的女生却要莫名其妙欺负一样,无聊又愚蠢,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小丑最应该消失的东西。
当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已经在感情上拿捏住一个人的时候,实际上才是这个人中圈套的开始。
傅栖眠无所谓地笑笑:“质疑我?可以啊,那你们都不要信好了,钥匙还我。”
说着,他便准备将钥匙从程泷玉手中拿回来。
“你这个小年轻,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见傅栖眠又要拿回钥匙,林船长咂咂嘴,“充其量,你也就是个小护士,说话这么冲干什么——我们又没说真的不相信你。”
“是啊,傅护士,”江焕诚又缓缓开口,眼中充满了捉弄的意味,仿佛就乐意看见傅栖眠招架不住,向他寻去帮助和服软的样子,“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心中有几个怀疑的人,也很正常吧?”
听他这样说,傅栖眠也跟着冷笑:“——你们说的对,这是挺正常的,不过大家最好先搞清楚,这艘船上是谁说了算。”
语罢,他便收起了神情,让船员将刘去桦的尸体搬走。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艘船上,还能有谁说了算?
船长林北恩?包船的老板江焕诚?还是掌握着控制系统和生杀大权的凶手?
好像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让傅栖眠狂成这样。
不过下一秒,一个突然呕吐的乘客就给出了答案。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服务生扶住了那个乘客,才发现他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除了呕吐,这个乘客还有一些感染和发烧的症状。
“医生,医生!”
林北恩咽了口唾沫,朝向傅桓烨:“傅医生,你怎么还不去看看?”
然而,傅桓烨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空气立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傅栖眠刚刚的话。
这个时候,究竟是谁说了算呢?
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海上航行本就充满了危险,海上航行的时间过长,除了晕船和水土不服,还有人会出现海上综合征,尤其是在这种船只失去了控制系统的情况下。
——食物的问题可以尚且靠着捕捞海鱼和船上的储备来解决,但药品不能。
面对病魔和伤痛,谁掌握了药品和医术,谁就有绝对的发言权。
船上原本可能并不起眼的船医,他办公室里那些充足的药物储备,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傅栖眠确实有狂的资本了。
毕竟在剧本的设定中,船医和护士也是一对兄弟。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各位来宾请注意,各位来宾请注意,请在五分钟内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请在五分钟内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通知之前,不要出门。”
[这么快吗?]
[什么什么?我是第一次看这个节目,这时什么意思?]
[给楼上解释一下,《无限谜团》的世界观里还有一个设定,就是在“金手指”发动之前,所有人都需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领域内,等待金手指发动,如果出了领域,就会被视为淘汰和弃权哦。]
[哇,好好奇金手指会是什么啊。]
金手指发动的时间,直播也会被插入五分钟的广告和花絮时间。
至于嘉宾们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也不得而知。
“唔……”
比如傅栖眠,就正被按在房门上索吻。
热气翻腾而上涌,刚才悬疑紧张的气氛被关在门外,房间内只剩下旖旎的空气和神经交错的兴奋。
“胆子,越来越大了。”嘴唇分离,傅栖眠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看向已经有些把持不住的傅桓烨,将食指搭在对方的嘴唇上,“这么着急干什么。”
傅桓烨着急的原因,他其实也知道一些。
无非是在节目组又跟江焕诚撞上了,有些不安而已。
傅桓烨轻咬了一口唇边的手指,然后绕过它,低头吻向面前白皙的脖颈:“你就给我一个名分吧。”
——这几乎是在祈求的语气了。
天知道这样的场面,云城商界那些老古板见了,会不会大跌眼镜呢?
毕竟在生意场上,从来都只有别人求着傅桓烨的份。
傅栖眠心中一软,胳膊绕过男人的脖颈,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别那么心急嘛,又没说不给你。”
仗着傅桓烨第一无二的宠爱,傅栖眠都是有恃无恐的,但尽管如此,他也觉得,还是不能把人憋得太狠。
今天能在节目直播里暗戳戳秀恩爱,明天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
小狐狸踮起脚,咬了咬傅桓烨的耳朵,随后松开,一直手按住搭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一阵凉意过后,傅桓烨抬起手腕,上面挂着条黑色的编织手链。
目光转向傅栖眠,对方眼中的狡黠展露无遗,而后又举起自己的胳膊,一道同样是黑色的手链,将手腕衬得更加纤细而白嫩。
小狐狸眉眼弯弯:“就看,会不会有人这么细心咯。”
***
所有人一出房间,就收到了集合消息。
集合地点,是在刘经理的经理办公室门口。
当大家陆陆续续从自己的房间来到一楼的经理室,看见门口的人时,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震惊又疑惑的神情。
“……哈,哈喽。”门口的人朝他们标准又滑稽地鞠了一躬。
“——刘经理?你怎么在这里?”
第069章 第 69 章
【???刘经理?刘经理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靠, 我靠,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跟金手指有关吧?】
【很有可能嗷!】
果然, 下一秒, 广播就响起了声音:“感谢vip来宾使用特权,请尽情享受在‘墨尔特’海面上的欢乐时光。”
——真的有人使用了金手指!
【哇塞, 这个金手指绝了,居然能直接死人复活吗?】
【hhh,刚才刘经理嘎了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不会以后都不会出场了吧, 结果居然还有这一手。】
【啊, 那这个金手指不是就太好了吗?在这种只要不查出真相就会不停死人的剧情里面,几乎就是无敌了呀,杀一个就能活一个。】
【也不一定吧,节目组应该不会想出这么无敌的金手指, 应该是有代价或者有cd的。】
“你怎么又活了?”对于刘去桦的死而复生, 林船长显得尤为感兴趣, 上前拍拍刘去桦的肩“你还真是有福气,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闻言, 程泷玉也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所以, 你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是谁吗?”林船长凑近, “--或者, 你有印象是谁杀了你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注意力都被刘去桦吸引了。
作为唯一一个还存活着的“受害者”, 刘去桦应该不可能一点自己被害的信息都不知道吧?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 想要听刘去桦说出点什么的时候,对方却报以一个憨得不能再憨的傻笑:“咳咳…额, 说实话,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什么???”
在场的人都大跌眼镜。
“我只记得,昨天晚上很累,睡着了,然后就有人进来,一下子按住了我,我当时就醒了,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又跟绳子缠住了我的脖子,没多久,我就晕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刘去桦有些心虚地回忆道,“你们让一个刚死不久又复活的人想这些,谁能想的过来?没喝了孟婆汤就不错了!”
“真的假的?”比起其他脸上满是失望的人,林北恩则要豁达许多,安慰性地又拍了拍刘去桦的肩膀,“算了,看在你刚死过一次的份上,先原谅你吧,毕竟人也不是要每个时候都能发挥用场的。”
【活了,但是好像活得没什么用。】
【哈哈哈哈哈—-我宣布,林船长和刘经理是本期最佳搞笑担当。】
【所以,这个金手指到底是谁啊?】
【对啊,急急急,在场这么多人,竟然也没有个人出来认领一下,以往金手指不是都默认会公开吗?】
就在弹幕都纷纷疑惑的时候,刘去桦突然大叫一声,向着朝门口走来的两个身影迎了过去。
“傅护士,傅医生!”刘去桦十分狗腿地伸出手,然后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但仍然热切地赔着笑脸。
留下原地的人一脸疑惑—-刘经理和林船长一样,先前还对着船医和护士耀武扬威的呢,怎么现在却换了一副面孔?
“刘经理,你是死过一次,所以变善良了吗?”林北恩吐槽,顺便捋了捋自己鬓角的花白络腮胡。
然而刘去桦丝毫不理会林北恩的调侃,笑着又去准备握傅栖眠的手:“--傅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呐!”
【哈哈哈哈,所以说,金手指是傅总吗?】
[啊啊啊啊居然是傅总!我就知道话不多的人一定狠!这不就来了!]
【没想到傅总现实中在商界叱咤风云,在综艺里也是最牛大佬啊。】
【最大的好处是,傅总作为有金手指的人一定会多出场,这样我就可以多嗑一点负负得正的糖了】
【负负得正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
【这可是大势cp!作为棉宝和傅总的cp粉头子表示,就是嗑这一个骨科爽!】
【我也要嗑!】
对于刘去桦的献殷勤和剩下众人震惊的表情,傅桓烨只是冷冷地报以一个颔首。
然后就不说话了。
毕竟,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傅栖眠才跟林北恩和江焕诚没有硝烟地对峙了——现在再看,傅栖眠就更加有狂的资本了。
船医在设定上就是整条船唯一会救死扶伤的角色,不管是从现实角度,还是从剧情的世界观设定,这个“救死扶伤”的金手指,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说一不二的封神技能。
尤其是现在这种大家都想活命的时候,傅医生“起死回生”的金手指,完全就是可以无视规则和保证大家活命的底牌——只要他愿意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在场所有人看向傅医生的眼神都恭敬了三分。
当然,除了傅栖眠。
[哈哈哈棉宝的小眼神,可爱捏。]
[棉宝(傲娇):哼,我哥哥可是大佬!你们别想欺负我!]
[啊啊啊谁懂啊,这种知道自己有靠山所以明目张胆恃宠而骄的感觉,尤其另一方是真的又强大又偏爱,就这一个骨科好嗑!]
[傅总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一看即知道很宠啊——]
[所以,如果真的金手指是死而复生的话,那岂不是可以凶手杀一个,就能直接复活一个?]
[应该不完全是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有什么玩头,直接空手套线索,全员通关?]
[感觉有诈,先蹲蹲。]
“好了,既然是虚惊一场,那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线索吧。”程警官最先调整好情绪,朝着助理招招手。
虽然刘经理被“复活”了,但线索依然存在且有效,并且节目组也说明,因为刘经理的情况特殊,所以不管查出来什么,刘经理都只能参与讨论而不能阻止其他人调查。
——即便,这些查出来的线索有可能对刘经理本身不利。
当这条规则公布的时候,刘去桦咽了咽口水。
“别紧张啊刘经理,”林北恩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走在前面,“你可是受害者,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刘经理的休息室意外得很整洁,证书、奖状和奖杯都整整齐齐——刘经理看着很年轻,但入职后每年都是优秀员工,才二十来岁就晋升了主管经理。
“你也是,家里那么有钱,都上贵族学校了,怎么还这么拼命工作呢?”林北恩这时候还是不忘打趣他。
自从发现刘去桦“复活”之后,林船长就格外地活跃,一直在找机会跟刘经理说话,或者提到刘经理。
刘去桦却显得兴致不是很高——明明像他这样精明又嗜钱如命的人,应该会对这些荣誉如数家珍才对,怎么从进房间开始,就一声不吭了呢?
但众人都忙于寻找线索,除了程泷玉,都并没有太多关注刘经理的情绪。
找了许久,他们才从床底找到了一个保险箱,那把从刘去桦口袋里找出来的小钥匙,刚好就能打开它。
保险箱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看着依旧很干净,应该是经常被人拿出来擦拭。
想必,里面一定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刘经理,别紧张,”林北恩再次提到刘去桦,“里面不就是钱吗?大家又不会抢你的。”
——然而,当小钥匙转了三圈,金属箱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黑乎乎的保险箱内,却没有任何贵重物品。
有些生锈的隔层中,只有几张纸,和一本看上去经常被翻动的笔记本。
[一分钱也没有吗?]
[原来大家的保险箱都是一样空空如也啊,那我就放心了。]
[有被冒犯到,然而我连保险箱都不需要。]
[那所以剩下的纸页就是线索了吧。]
“就这些吗?”众人都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刘经理。
刘去桦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但神情看上去却似乎比被发现了小金库还要紧张。
那些纸页看上去泛黄而不起眼,因此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笔记本上。
程泷玉戴着手套,将笔记本拿起来,翻动:“白条鱼……18kg,A国……”
“这都写的什么东西啊?什么鱼啊虾的。”
“是账本和进货单。”江焕诚草草地扫了一眼,作为生意人,他对这种记录的格式再熟悉不过。
经他这么一说,程泷玉将笔记本往后翻的时候,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确实像是进货记录和账本。”
上面基本上都是一些鱼虾之类的海鲜,看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海鲜进货单?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对啊,像刘经理这种经常在豪华游轮上服务的高级主管,要进货也应该是几百斤几百斤地进吧,为啥全是十几公斤十几公斤的啊,这够谁吃呢。]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刘经理,就这点东西,也值得你用个保险箱装起来?”林北恩有些不屑地咂咂嘴。
“怎么说?”程泷玉嗅到一丝端倪。
可是当她一问,林北恩看着却扭捏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又不说话了?”
此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傅栖眠,双手环胸开了口:“因为,这些都是来路不明的账目。”
第070章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闻言, 程警官第一个警觉了起来,眉头一蹙:“什么叫做不正当收入?”
可还没有等傅栖眠回答,林北恩就突然打断了他正要说话的动作:“哎呀, 船上的人, 哪一个不想赚点外快呢,也就是这些鱼啊虾的, 没啥。”
但很明显,程泷玉并不认可林船长这套模棱两可的说辞,抬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然后转向傅栖眠:“船上的事情, 我确实不是很清楚, ——傅护士,你在船上做船医,想必要比我了解,你说吧。”
见程泷玉如此固执, 林北恩只得咬着牙, 把话憋了回去。
他原本还想给傅栖眠打个眼神, 但傅栖眠背后有傅桓烨这么一尊大神,哪里又是他一个小小的船长能使唤得动的呢?
无视林船长的眼神暗示, 傅栖眠才继续开口:“这么大的游轮, 出入境检查就算再严格, 也总会有漏网之鱼——船员们就经常会赚这样的外快, 把货物藏起来,逃避入关税。刘经理作为整条船上管理人员, 想要走私一些东西, 就更加简单了。”
说着,他指指账本上的两个名目:“这两种鱼, 在很多国家都是保护动物,但海外有些国家是允许捕捞的,有些餐厅为了满足食客的猎奇心理,还是会找机会将食材带到国内,利润很高,刘经理拿到的“代购费”,想必也不会少。”
傅栖眠刚开始说话时,刘经理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可当“走私保护动物”这个罪状按在自己头上时,神情却有一瞬间轻松了许多。
程泷玉板着脸:“——刘经理,是这样吗?”
一向贪小怕事的刘经理,在愣了两秒钟过后,意外地赔着笑脸,连连点头:“咳,是,是……我承认!我是走私过一些海鲜——我财迷心窍,我有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说完,他还长舒一口气。
尽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在刘经理认错态度如此之好的份上,程泷玉还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账本感觉也跟凶手没有什么关系呀。]
[还是不对,谜团一般不会有没用的道具,这个账本肯定还有啥,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
[嘶,越来越复杂了,关键是以前的剧集大家好像都有嫌疑,但是这一期感觉谁都像是无辜的。]
[还是继续往下看吧。]
账本看完了,并没有发现什么跟凶手有关的线索,于是众人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移到了保险箱中的另外几页纸上。
其中一页,是和第一碗死亡船员王尔相那本小册子里一样的,从香烟壳上剥离的白色纸页。
它的边缘有些不平整,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一样。
程泷玉立刻拿出了那本小册子。
上次翻看小册子的时候,那本奇怪的日记体“小说”,就结束在被撕掉的一页纸那里。
翻到那一页,将香烟壳纸和册子中残余的边缘靠在一起——合上得正正好。
那一页被撕掉的结局,出现在了刘经理的保险箱中。
[2066年12月24日,小雪,星期四。]
[远材国际高中的学生们正在举办圣诞舞会,半年后,高三的同学们都将毕业,他们中的不少已经收到了心仪学校的offer,也借此机会在大肆庆祝,国际高中大大的礼堂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不知疲倦地跳舞,成年未成年的学生们,都在放肆地饮酒作乐,谈情说爱。]
[外面下着小雪,雪花模糊视线,当平安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礼堂的落地窗旁,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景。就在他们举杯的时候,透明的落地窗外,自上而下坠|落一个黑乎乎重物,“砰”的一声。虽然这动静被钟声掩盖了,可礼堂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玻璃上被飞溅的血迹。]
[被称赞的有光明前景的特招生同学A,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血迹从他的指尖和头上蔓延开,染红了铺满薄雪的白色草地,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没有化,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枚音乐家的袖扣。]
到这里,字迹晕开,这本荒诞又有些诡谲的“小说”,以主角同学A的坠楼身亡为句号,宣告结束。
程泷玉一字一句地将香烟纸壳上的所有字读完,当她的声音停止时,屋内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死了?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会死掉呢?
知晓这个故事结局后的人,神态各异。
林北恩骂骂咧咧从程泷玉手中拿过了小册子,毫不在乎地点评:“这写的什么玩意儿,主角怎么还能死了呢?也不说明个原因,真没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他用双手摩挲着纸页,像是在抠上面的字眼,脸上表情是平淡无比的,但眼神中的复杂却又真真切切。
程泷玉本来就板着的脸更加冰冷,任由林北恩将小册子从自己手中拿走,愣怔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江焕诚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是他怀里的薛付之,在听见结局后,突然害怕起来,抖抖嗖嗖:“江哥……我、我好害怕……好恐怖……”
只有傅栖眠和傅桓烨,一副局外人的样子,默默观察着一切。
就这样沉默了一分钟后,程泷玉才有些哽咽地缓缓开口:“我想……我应该认识这个同学A。”
[哇哇哇哇,预感案件要有突破性进展了!]
[所以,这个同学A确实是真是存在的人?这本所谓的“小说”,其实就是拼凑起来的日记,或者说回忆录咯?]
[那我感觉同学A肯定跟凶手有关系,会不会是凶手在给同学A报仇什么的?]
[有可能唉,预言家先刀一下。]
就在众人都抬头看向程泷玉的时候,薛付之也颤抖着嘴唇道:“我……我应该也认识……”
傅栖眠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同学A来自远材国际高中,如果这本小册子上写的不是小说,而是回忆录,这个“同学A”也确实存在,又确实在圣诞夜众目睽睽下坠楼身亡的话——
同样毕业于远材国际高中的程泷玉和薛付之,不可能对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印象。
当然,这也包括在场的另外一个毕业生——刘经理。
因为十年前,也就是日记上的2066年,正好就是他们高三的那一年。
“哦?”本来一直保持观望姿势的傅栖眠,放下了一直抱着的手,改为插兜,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程泷玉,引诱她将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所以,这个同学A,真的存在过?”
片刻后,程泷玉点了点头。
“同学A——请允许我用“A”来称呼他,因为他已经去世很久,名字太过沉重。”
傅栖眠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当她开口的时候,薛付之已经作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做作又夸张地缩进了江焕诚的怀里。
刘去桦也许是不愿意听见这件事,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后面站着的林北恩给拦住了。
“A,是我们在远材国际高中的同班同学,他作为特招生,成绩很好,也很有艺术天赋——众所周知,学艺术成本非常高,但A还是用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支撑自己读完了艺术,并且拿到了很多本校其他普通学生都拿不到的赛事大奖,从他刚入学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他会被顶尖的世界艺术学院录取——啊,说起来,薛先生后来也是读的那所学院。”
还沉浸在江焕诚怀抱中的薛付之突然被提到,下意识地露出很诧异的眼神,随后意识到这是直播,于是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emmm,怎么说呢,薛付之这一期的表现,很平淡啊……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对案子也没有什么推动作用……]
[刚才他那是很惊讶的表情吗?嘉宾之间多多少少还是会串一点词的吧?说白了就是半开放式的演戏,为什么薛付之会露出那种不专业的表情?好破坏气氛啊。]
[鸡蛋里挑骨头?之之做的还不够好吗?之之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跟别人交流,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很精明的性格吧?佛一点也很正常好不好?]
[笑死了,要不是之之,这节目怎么会有人看啊。]
[???薛付之粉丝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在场刘去桦、程泷玉,双视帝视后呢,除了他们还有傅栖眠,你们哪来的脸啊说节目组蹭薛付之的流量?]
[笑死了,一个薛付之一个江焕诚,两个人一个啥也不会,一个就知道随便质疑别人然后添乱,这么怕我们蹭你们家热度,就让你正主收拾收拾走人呗,正好我们也不乐意看他们拖后腿。]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断程泷玉的回忆,她只是顿了半秒,便翻开小册子,指着上面的文字,一页一页地解释:“这场校庆,我记得很清楚,A表演的节目被评委看中了,评委想要从学校里挖走他——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高兴!他为了学艺术,花了很多钱,平时生活也很节俭,但被大师联系,大师问他愿不愿意去f国读书的那一天,他请我吃了饭,很兴奋,他说他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等等,”傅栖眠抬手,“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程泷玉吸了一下鼻子,点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家里想好好锻炼我,于是让我住在宿舍,远材国际高中的宿舍楼很集中,所以我们作为班上唯二的两个住宿生,经常下课后一起去吃饭,然后回宿舍楼。”
“当然了,除了我,他对其他人都很好,没有人能在他的身上挑出一点错处。”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校庆结束后的新学期,他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跟我说话,也不再跟其他人说话,独来独往。长假回家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从来没有接过。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答应他要带他去顶尖艺术学院的大师突然没了联系,学校里面给他安排了另外一所海外的艺术学校,但名气远远不如原来的。”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心里有落差,于是再次给他打了电话,他接了,说他拒绝了学校里的安排,想要自己考上心仪的学校——他说世界上存在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他问我,当我遇到的时候,会怎么做呢?”
“可是还没有等我回答的时候,他就挂掉了电话。”
“那是在平安夜的前一天了,第二天的平安夜舞会,我还给他带了礼物,想鼓励他追求自己的梦想,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等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直直地——坠|落在了草地上。”
说完,程泷玉便难以掩盖自己的情绪,一滴浊泪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划过空气,掉在地面上,四溅开来。
同学A的坠楼后来被判定为自杀,因为他生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独来独往,当时的学校很简单地将原因归结为心理疾病,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可是目睹了昔日好友死亡的程警官却并不觉得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那么全心全意追求梦想、那么全心全意爱这个世界的同学A,怎么可能会就这样选择了自杀呢?
那些为了艺术而兼职的日日夜夜都没能打倒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艺术大师的拒绝,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于是,程警官联想到了那一通平安夜前的电话。
也许,是同学A,遇到了什么不公平的事情,才会选择自杀,或者,根本就不是自杀。
这样的想法,促使她毕业后考入了警官学校,最后成为一名警察。
她非常勇敢且聪慧,在毕业后短短的几年内就破获了几起大案,甚至还有尘封了十几年的悬案,于是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里就做了警队队长。
可即便是这样,好友的生命也永远地停留在了飘雪的平安夜里。
“你没有找过他的家人吗?”傅栖眠问道。
“——我试图找过,我去过他家,他的父亲常年在外务工,家里只有母亲,他死后第二天放学我就去了他家,但没有找到任何人。”
邻居告诉她,同学A的母亲在知道A的死讯后便当夜赶往了医院,然而就在去医院的路上,车祸身亡。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真的要哭了]
[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
[同学A你……我……呜呜呜呜车祸司机不得好死!远材国际高中不得好死!]
[同学A肯定不是自杀啊!而且肯定也是有什么原因导致的他没能如愿去f国留学,而且我感觉,学校给他保送的那个海外艺术学院,也有很大猫腻。]
[妈呀,孩子看个综艺而已突然就被刀傻了,无限谜团你赔我眼泪呜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林北恩罕见地安静听完了全程,随后像变了个人似的,转向薛付之:“对于这些,薛先生,你有印象吗?”
“啊——我?”薛付之还窝在江焕诚怀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听程泷玉刚刚的一番话,一心都扑在江焕诚身上,连后面的台词都有点忘了,“嗯……我听过,但是没有亲眼见到,不是很清楚。”
[在超多的表演痕迹中找到有限的演技。]
[啊啊啊真的好影响观感啊,薛付之你是一点台词都没有背啊,你能不能跟我道歉,放过我吧。]
[你们能不能也放过我啊,我看综艺是充了会员掏了钱的,我要看的是演技超绝的解谜,不是连台词都背不熟的制杖]
[之之毕竟也才回归,他被人下药身体不好休息了两个多月,能上场已经很好了好吧?]
[再说一遍,没人逼着他上场,他家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帮他交违约金让他多休息两个月。]
[你们就是酸吧,之之现在只是单纯的在蛰伏,后面肯定会一鸣惊人,有大用处。]
或许江焕诚也看出了薛付之的拖后腿,直接主动松开了他,将他往前推。
因为要跟江焕诚上节目,还是扮演真么亲密的关系,薛付之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很激动,根本就没有时间想着去多看剧本,但江焕诚刚刚的举动有些让他猝不及防,使得本来就没什么大印象的剧本一下子在他的脑海中变成了空白。
“我……我……”当着直播间几十万观众的面,他在镜头前支支吾吾。
因为他意料之外的失误,后面的拍摄组也跟着有点慌,摄影师不停地给导演打眼神,镜头停在薛付之身上也不是,挪开也不是。
“薛先生应该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吓傻了,所以才想不起来吧。”
就在导演都一筹莫展地抠脑袋的时候,傅栖眠倚在后面的墙上,笑眯眯道。
摄影师如释重负,飞快地将镜头移动到傅栖眠的脸上。
“应该,是吧。”程泷玉有些无奈地笑笑,“毕竟薛先生当时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请假,也不怎么跟班上的同学们一起说话。”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傅栖眠追问,“已经是可以参加对方婚宴的关系了?”
这场宴会薛付之实际上只邀请了程泷玉这一个高中同学,其他都是在海外的大学中认识的。
“哦,因为薛先生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的校长,我的父亲是教具供应商,两家关系比较好,所以平时我跟薛先生能见面的机会也比其他同学要多一点。”
说着,她有些欣慰,毕竟薛先生也算是她在远材国际高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你那个时候身体真的很弱,体育课跑五十米也会头晕,没想到现在已经是知名的小提琴艺术家了。”
对此,薛付之也只能报以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
“所以我在想,凶手的杀人动机,会不会与A的身亡有关。”程警官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接着拿起剩下的几张纸,继续投入到破案当中,“船员和刘经理虽然都是窒息而死,但被发现尸体的现场都显示是从高处坠|落,并且是趴着的,这跟A当年身亡的场景是一样的。”
“这次的游轮事件,很可能是凶手的报复,凶手或许与A有关。”
“——现在我越来越能确定,当年A并不是自杀,或者,并不是自愿坠楼。”
“但是,”林船长站在后面,幽幽开口,“为什么刘经理要从船员王二响的册子里单独把这一页纸带走呢?”
刘经理当年也在平安夜舞会的现场,也目睹了同学A生命的消逝,按常理来说,正常人都会觉得惋惜或者害怕,可刘经理似乎害怕的不是坠楼身亡的同学A,而是害怕同学A坠楼身亡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
毕竟,当时这件事,远材国际高中在事发当晚就封锁了所有消息,为了掩人耳目,即便是当时目睹了尸体的同学,第二天周五学校也要求去正常上课了,后面就直接签了保密协议,任何人都不能将消息传出去。
大概学校也赔了很大一笔钱,后来同学A的家人甚至都没有来学校闹过,也没听说过有起诉这些事情。
一个生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和人们的记忆中,甚至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来,记得他本名的只有寥寥几人——哦,也许在远材国际高中的某些同学会上,他会以“那个跳楼的谁”的方式,出现在饭桌上的谈资当中。
“嗯,是很奇怪。”程泷玉继续翻看剩下的几页纸,“以及,这个坐过牢的船员,是怎么知道这种私立贵族学校中的秘辛的呢?”
很快,她手中的纸就给了所有人答案。
一份高中肄业证书,一份判决书,以及一张很旧的存折纸页。
从名字上来看,很显然,这些都和那张写了同学A结局的香烟壳纸一样,属于已经去世的船员王尔相。
“嚯,怎么也是远材国际高中的少爷?他原来没有说谎啊?”林北恩凑上去,“不过怎么没读完呢?”
“什么说谎?”
“就是,他有时候跟船员吹牛,说他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只不过家道中落了而已——你们也看见了,他平时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还写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谁会信呐?我们也就是当个玩笑话听一听罢了。”
听完,程泷玉若有所思地颔首。
能读这种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超强天赋和能力的特招生,没有几个学生会直接肄业的。
但王二响不同,他坐过牢。
那份判决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王二响在高三刚刚成年的时候,于平安夜无证且超速驾驶一辆豪车与一辆出租车相撞,出租车司机重伤,乘客当场身亡。
死者女,四十岁,她的孩子也刚刚去世,她死在正要去收尸的路上。
[我靠,那不就是……]
[啊啊啊我好心痛啊啊啊节目组编剧你真的有心吗]
[第一次看谜团不是被吓哭,而是被心疼哭。]
[服了,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啊!]
“畜生——”程泷玉咬牙切齿,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失态。
——可是话又说回来,明明是王二响开车撞了人,大家也都知道他坐过牢,可刘经理为什么要将王二响的高中肄业证书和判决书藏起来呢?
于是,翻开那张陈旧的存折,上面的存取记录大多是小账目,只有一次,突然进账了二百万,时间正好就是十年前,平安夜过后不久。
同样,这笔进账后也没有多长时间,判决书就下来了。
很难不让人往别的地方想。
“唉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一个个都跟缺钱鬼似的?就这么喜欢钱吗?你走私,他替罪,你们还真是——叫什么?缺钱犯法二人组。”
然而,被他提到的刘经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低着头。
他这突然的低迷,似乎也在默默地告诉众人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他为什么要隐藏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
——因为对他有害。
究竟是什么让他感到不安,他不说,所有人也都明白了。
“王二响收了你的钱,给你顶罪去坐牢,对么,刘经理?”程泷玉给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神,助理会意,直接用手铐将刘经理双手拷住。
刘去桦并没有任何反抗,而是像刚才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走私一样,承认了自己找人顶罪的事实,并十分配合地让伸出了手。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了。”程泷玉打开还能用的录音笔。
被铐住双手的刘去桦低着头,只能将当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当年平安夜,他也在礼堂舞会的现场,也看见了同学A坠楼的场景——为了给自己“压惊”他将家里的豪车偷偷开了出来,带上了几个跟班开车出去炸街。
当时他也才成年不久,根本没有驾驶证。
平安夜里,又是刚目睹了血腥的场面,雪夹杂着轮毂的滚动和发动机的轰鸣,肾上腺素飙升,导致他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于是以严重超速的方式,在城市街道撞上了一辆出租车。
豪车的避难系统做得很好,他几乎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害,但出租车里的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意识到自己闯祸后,一向横行霸道的刘经理这才慌了——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的小跟班之一,当时家里破产、为了学费拼命巴结他的王尔相,就这样被选中了。
后来的事情就像众人目前所知道的那样,王尔相为了钱去顶罪,做了几年牢出来后就到船上做苦力。
但为非作歹的刘经理也没能蹦跶多长时间,在高中毕业后不久,他的家庭也出现了变故,随后彻底破产。因为成绩不好又没有学费,他只能读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学校,最后在轮船公司就职,从最基础的职员做起,一路做到经理的位置。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刘经理活像霜打的茄子,背着手,站在原地,“那张纸,我是怕有人顺藤摸瓜,从A摸到他妈的死因,所以才藏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