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演戏！不会演戏就回家去！”
导演把手上卷成筒的剧本暴躁地扔到地上，对着旁边的副导演说：“这小子哪个公司的？”
副导演捡起地上的剧本，声音有些发紧：“是……瀚海娱乐。”
“瀚海……什么听都没听过的狗屁玩意儿，那个谁，你给我过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向站在那里的人，忍不住的同情。
不管哪个导演，平日里再怎么和善，一到片场总会变得暴躁。
云若生穿着简单的白t恤休闲裤站在那，一脸平静地走向导演，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同情。
云若生在导演面前站定，双眼平静地望着导演，然后垂下眼睛，微微低着头，打着招呼：“导演好。”
何宏见云若生态度良好，气消下去许多，只是语气还是有点冲：“你怎么回事？你的这个角色是阳光开朗，不是一潭死水，你笑都不会吗？”
云若生头低得更低了，只是自己确实不会演戏，就算被经纪人拉来剧组之前已经上了一段时间的演技培训课，云若生还是不能适应面对镜头。
导演说着说着脾气又上来了：“你到底能不能演？”
云若生一听，立即抬起头：“我能演！”
经纪人可是说过了，要是这次被剧组退回来，公司怕就要倒闭了。
云若生并不觉得经纪人在诓自己，毕竟待在这个公司已经好几年了，瀚海什么样，云若生还是清楚的。
别看瀚海娱乐名字起得大气，加上他自己也就两个艺人，而且另一个艺人还是歌手，颜值不过关，属于歌红人不红类型，别说挣钱，每年出专辑还要往里面倒贴钱。
不就是笑得阳光吗，云若生觉得应该不难……吧。
“卡——”
导演有些不耐烦了，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副导演刚想上去说两句，就被导演给瞪回来了，有些心虚。
这个新人是老同学推荐过来的，好歹是学生时期的女神推荐过来的，副导演还是卖她一个面子的，况且不过是个出场不到一分钟的小配角，应该没什么大事。
只是没想到光是这个几十秒的剧情足足耗费了一个小时还没拍完。
就算是从前女神带的新人，副导演也没办法让一个新人就这么拖着剧组耗着，想想就准备找云若生好好讲讲戏。
“我只给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行就滚蛋！”
导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副导演叹了一口气，找到了正坐在角落里喝水的云若生。
“小云啊，你这……”
云若生一脸疑惑地抬起头，露出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正在放的就是某弹幕平台里面的一个笑容合集，都是一眼万年的那种。
副导演又想叹气了，新人人长得好看，也认真，但就是不开窍啊。
“导演说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再过不了，只能换人。”
云若生擦擦嘴角的水渍，郑重地点头：“李导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可以。”
导演一声令下，整个片场又开始忙碌起来。
云若生参演的确实是一个小角色，是女主记忆里的白月光，自带滤镜的那种。
虽然镜头只有十几秒，但是作为男女主情感的催化剂，这个白月光必须长得帅气，一出场就要吸引所有的目光。
在女主记忆里，云若生演的这个角色只是路过，看到离家出走的女主独自一人蹲在马路边给她买了一根棒棒糖而已，后来就再也没碰见过，可是那个拿着棒棒糖笑得温柔的男生却在女主心里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印记。
云若生需要做的就是拿一根棒棒糖对着小女孩温柔地笑，导演要求还要有一点阳光。
云若生笑得脸都快僵了，对于耽误剧组时间有些愧疚。
想起刚才看的视频，云若生在反复循环后摸出了一点规律，揉揉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
何导本来只是随意盯着屏幕，就想着马上喊卡，换人！
镜头转到云若生的正脸，然后推进。
云若生把镜头当做小女孩，掏出棒棒糖，眉眼带笑：“吃完棒棒糖就回家吧。”
何宏被这猝不及防的怼脸美颜和柔软的笑惊艳住了，激动地大喊：“过！”
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云若生也不好意思地向工作人员鞠躬：“不好意思，辛苦大家了。”
副导演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用力地拍着云若生的肩膀：“好小子，有前途，以后要好好练演技，不要辜负你于姐对你的栽培。”
云若生乖乖应声。
副导演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对云若生说：“行了，今天片酬我发你于姐那了，辛苦了。”
云若生看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没有人再把目光投向场外单薄的白色人影。
因为这一段是外景，剧组直接就清空了这一条街。
好在这条街比较窄小，不然是个非常大的工作量。
云若生到不远处的奶茶店按照剧组人头定了些奶茶，并且让店员快点在剧组人员走之前送过去。
店员惊讶地停下笔：“你不自己去送吗？”
这条街是有名的网红打卡圣地，经常有剧组过来拍戏，店员也见过不少明星的经纪人或者助理来订奶茶的，但几乎都是全程跟进，好去收买人心，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买奶茶不去联络感情的，这不就没人知道是你买的了吗？
云若生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因为自己一个人耽误了剧组的的时间很过意不去，就想请奶茶弥补一下。
店员看着云若生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还是有些稀奇，但是雇主的要求还是要照办。
云若生走了很久才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随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公司。
说是公司其实也就是挂个牌子，自从大量艺人跳槽以后，瀚海的规模就从写字楼三层变成一层最后搬到了城郊租了一个民房。
好在民房位置虽然偏，但是装修不错，里面还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休息，很合云若生的心意。
毕竟他现在穷光蛋一个，这些年没挣多少钱，花的倒是不少。
组男团的那几年，云若生也算是小火过，挣来的家当除了还助学贷款，给老家伙寄生活费，剩下的都用来置办行头了。
以至于现在的云若生卡里的余额只剩几千块，要还是和以前的消费水平比，买一件衬衫就没了。
云若生捻着手中细腻的布料，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直叹气：这件衣服已经陪了他好几年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别说公司要倒闭，他也要把衣服卖了回深山老林去了。
其实深山还挺不错的……
云若生正想着，经纪人于玖就过来了，跟蹲在马路牙子上的云若生打了招呼，从随身挎着的名牌包包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吱呀”一声，身后农房的大门就打开了。
云若生站起身，不在意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跟着于玖进了“公司”。
于玖把包包稳稳地放好，然后才笑着问云若生：“在外边吃了吗。”
云若生摸摸空空的肚子，看了一眼于姐干净的包包，再瞟一眼干净的厨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于玖拿出手机：“刚才剧组给的工资到了，按一般有一两句台词的龙套的价格算的，再加上……”
于玖抬头看了一眼云若生：“再加上你是个长得不错的龙套，剧组给的工资也很可观……”
一听到工资，云若生不自觉地直起背脊。
“一千块钱，按照和公司的分成，你这次的工资是……三百！”
“三百？”云若生怀疑自己听错了。
今天为了表达歉意，给剧组买了奶茶，回来的时候奢侈地打了出租车，午饭都没吃，满以为能拿到钱吃顿大餐的云若生瞬间失去了精气神。
还不如回深山……
云若生看着手机里刚到账的三百，摸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回了楼上的房间。
打开通讯录，看着手机号陷入了沉思。
良久，云若生下定决心拨通电话。
一阵“嘟嘟”声后，是无情的客服声音“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这时微信里一个标注为李老师的人发来了消息：
“小云，这个星期的课还上吗？”
云若生的指间悬浮在屏幕上，然后打下一个字：“上”
那边很快又发来了消息：“好的呢，下次课还是老地方老时间，记得缴费哦【微笑.jpg】”
“好的。”云若生将账户里剩下的几千一股脑都转过去了。
这下，云若生的手里就只剩下刚刚到手的三百了。
账户里空荡荡的云若生沮丧了一会儿，就没当回事，把床头昨天剩下的半块面包就着水吃了，拿起散落在旁边的草稿开始写写画画，上面是一些凌乱的音符。
云若生是被深山寺庙里的一个老和尚养大的，但是老和尚却不愿意云若生做小和尚，送他上了学，想让他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云若生在休息的间隙偶尔会想，其实外面的世界并不好看，他宁愿待在与世隔绝的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