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一天
书里的我不知道书外的谣言传得如火如荼。
更不知道给我造谣的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好大儿。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没收家里所有的花生,宁肯捐给火车列车员叫卖也不给逆子留半粒。
妈妈在推理小说提心吊胆当凶手,它竟敢污蔑我和侦探私奔。
我们明明是在偷情!
偷情和私奔之间分明还有捉奸、撞破、狡辩、反咬一系列复杂且不可言说的过程,怎么可以一步快进到结局?
“你说我穿一身黑还是一身白?”我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既然是西方背景的故事,寡妇是不是该穿黑色?”
我是很有职业修养的角色扮演爱好者,死了老公就要有死了老公的样子,我认真征求情夫的意见。
江户川乱步代入角色的本事比不过我,一点儿小白脸的职业道德都无,不会说甜言蜜语赞美我的穿衣品味,反而一脸抗拒地看着我。
“我绝对不会戴那顶帽子。”名侦探用全身的力气拒绝,“你从哪里找出来的绿帽子?正常人衣柜里为什么有这个?”
“很好看啊。”我手指托着礼帽,“和你眼睛颜色很配。”
顺带一提这顶帽子不是从老爷的衣柜里找到的,我在夫人的帽饰抽屉里翻出了它,不得不感概她真是个妙人。
江户川乱步宁死不从,我只好把帽子戴在死者脑袋上,遮住他的秃顶。
我最终决定穿深紫色,近似于黑色又不是黑色,同时隐喻寡妇和凶手两重身份,用明晃晃的比喻戏耍侦探。
胆大妄为的犯罪分子很爱这么干,既嚣张挑衅又有节目效果,我学一学。
名侦探有被我戏耍到吗?
不知道,我褪下纱袜的时候他人已经埋进沙发里了,像只鸵鸟。
“乱步先生。”我喊他,“你过来一下。”
“干嘛?”他的声音从抱枕下传来,“你又想出了什么整我的坏主意?”
“你怎么可以把人想的这么坏?”我指责他,“我不是与你相依为命誓不出卖的同伴吗?”
江户川乱步不接受我的道德绑架,依旧不肯抬头,“你先说是什么事。”
沙沙的脚步声靠近沙发,他不过来又怎样?我可以过去啊。
“只是想你帮点小忙。”我坐到他身侧的沙发上。
沙发凹陷一块儿,坐在上面的两个人在物理学作用下被迫聚拢,腿贴在一起。
江户川乱步从抱枕中抬头:“衣服换好了吗……栗子!”
我捂住耳朵:“呜,要聋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既然看到了就帮帮我。”我手探到背后,比划比划,“这条裙子拉链好长,我够不到。”
“要不是土匪不在这儿,我才不来找你呢。”我小声抱怨,“它可乖了,叼住拉链拉得又快又好。”
“把我和那只傻鸟比?”江户川乱步不乐意了,本能移开的视线重新落回眼前。
“不高兴了?”我轻快地晃了晃脑袋,黑发扫过微凉的背脊,“还不快表现一下自己。”
身后的人不再吭声,一只手扶在我的腰上,一只手捏住拉链。
拉链合拢的声音很轻,存在感却空前之强,我无所事事地等待,思维发散地想:和土匪有点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又是个有点复杂的问题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好了吗?”我感觉过去了半个世纪,忍不住催促。
“没。”江户川乱步说,他的指腹不小心摩挲过凸起的脊骨,“头发,挡住了。”
我噢了一声,把长发拨到胸前,用手束住,“这样呢?”
“还有漏网之鱼。”江户川乱步拇指抹过,他困扰地说,“缠在拉链上了。”
“不可以直接扯开哦。”我警惕地偏过头,“很痛的!会秃!”
我看见他笑了一下,唇角扯开好看的弧度。
肯定是因为看见我的窘样所以嘲笑我,好坏的人。
“帮你解开。”江户川乱步说,又补充一句,“我轻轻的。”
我脑海中出现经他努力后打出死结的领带。
我:大可不必如此努力。
不就是头发吗,失去了还能再长,你去拿剪刀吧,我不哭。
可惜我如今落在敌手,没有反抗权,只能乖乖侧身坐好任人摆弄。
头发丝太细,江户川乱步挪近了些,认认真真地解开缠发,与猫猫玩弄毛线团一样认真。
“嗯?”他抚了抚我皮肤上微小的颗粒感,疑惑地问,“栗子,你很冷吗?”
“不冷。”我偷偷掐自己手指,“解开了吗?”
“差一点。”名侦探显然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个性,执着追问,“不冷为什么起鸡皮疙瘩?”
“因为乱步先生,你在呼吸。”我回答。
江户川乱步:“?我不该呼吸吗?”
身为人类竟然被剥夺呼吸权,何等惨绝人寰。
温热的吐息洒在我脊背上,我加重掐手指的力道。
难怪大家都觉得背后灵可怕,确实可怕,我十分怀念土匪,它在我背后的时候从不呼吸。
拉链终于被拉到顶,江户川乱步松开扶在我腰上的手,又把我的长发拨到后面,满意地看了看。
“少一枚头饰。”他走下沙发,弯腰翻找梳妆台的首饰盒,很快又走回来,把手里的东西别在我发间。
看他兴致勃勃装点洋娃娃的表情,我在心里说了句幼稚鬼,然后迫不及待凑到镜子前。
拇指大小的珍珠点缀在乌黑长发间,点睛之笔的装饰,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他的品味意外得很好。
我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仰头问他:“乱步先生居然擅长穿搭吗?”
“不,这是第一次。”江户川乱步自得地说,“了不起的天赋吧。”
“说不定是误打误撞。”我和他唱反调,“除非你再表现一次。”
“我又不认识要我帮忙挑头饰的女孩子。”江户川乱步反对。
“只有笨蛋栗子老是麻烦我。”
“你说我麻烦!”我抓住他的话柄,“怎么可以这样说同舟共济的同伴?”
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可以往两边蹦。
我换好衣服,该夫人出场的时候了,此刻还有一个问题。
“乱步先生该怎么偷溜回房间呢?”我苦苦思索,“躲进我的裙子里?”
我在衣柜里看见了鲸骨裙撑,好大好蓬松,躲一个人绰绰有余。
江户川乱步拒绝了我的天才建议,他选择直接出门,让我给他打掩护。幸好主卧门口没有佣人守着,不然凶手+侦探的狂徒组合就要拿下二血了。
我们一路鬼鬼祟祟,在别墅里到处迷路。
没办法,身为夫人的我无法问路,身为侦探的他只会迷路,我们是笨蛋二人组。
江户川乱步对我们的组合名很有意见,我无视之。
“侦探先生。”
走廊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诧异地看向江户川乱步和我,“我正在找你——你怎么和夫人在一起?”
这位恐怕便是请来侦探的大少爷。
他并不知道,他花钱雇来的侦探已经是继母的人了,他的委托金被花在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老爷身体不适,由我接待客人。”
我迅速接受我凭空多出一个塑料儿子的伦理事实,以辈分服人,“你有意见?有意见先叫声妈沫听听。”
大少爷无助地被恶毒继母欺压,我乘胜追击:“让所有人来客厅,我决定举办家庭会议,一起商量传家宝失窃案件。”
家庭会议的参与成员有我、江户川乱步、大少爷、小少爷和管家,以及一张老爷的画像。
我从管家手里接过画像,端正地放在椅子上,让野爹居高临下俯视他的两个儿子,营造氛围上的压迫感。
“老爷人虽不在,精神却与我们同在。”我严肃地说,“亲爹iswatchingyou.”
大少爷和小少爷坐立难安地端正坐姿,道德绑架永远那么好用。
“管家。”我说,“你来为侦探先生介绍一下前景提要。”
“好的夫人。”管家立刻说,“三天前,老爷十分惊慌地告诉我,传家宝丢了。”
“老爷的传家宝是一颗十分珍惜的、极为纯净的红宝石,是老爷的祖父传来的宝贝,也是家主的象征。”
管家:“传家宝失窃令老爷大受打击,他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宝石找回来。可是老爷年事已高,实在没有精力亲历亲为,故而将任务交给了两位少爷。”
“谁先找到传家宝,谁就是下一任家主,继承家族的全部财产。”
管家沉声说:“老爷已经立下了遗嘱,万不能反悔的。”
我明白了,这就是大少爷请侦探上门的原因。
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深有体会。
那么小少爷呢?他立的难道是不争不抢的人设?
“传家宝之前放在哪里?”江户川乱步问,他下意识想推一推眼镜,却推了一空。
“在老爷的书房。”管家回答,“您要去看看吗?”
江户川乱步站起身,我自然也跟着站起,准备和他一起去书房探查。
“母亲。”小少爷突然叫住了我,“母亲不是要看我的功课吗?我已经写完了。”
我对初中生的功课没有兴趣,休想让我重新溺入已经爬出来的学海。
我十分不情不愿,眼神往江户川乱步那边飘:让我去破案!侦探的宿命是出没在案发现场,不是给初中生改作业!
何况乱步先生没我不可以,他一个人做不到!
虽然我没了异能,但我还有脑子,可乱步先生的异能就是他的脑子,没有我他可怎么办啊。
“我先过去。”
借袖口的掩盖,江户川乱步捏了一下我的手背。
他用了些力道,即使手指离开也仍残存着力度。
是让我安心的意思吗?
我总感觉,他与书外那位无所不能的名侦探并没有区别。
“行。”我对小少爷露出微笑,“妈沫帮你看功课。”
被恶毒继母残害过的大少爷对弟弟露出同情的表情。
我跟着小少爷一路来到他的房间,在这个过程中,我沉浸式代入自己的角色。
两位少爷都不是她的孩子,无论谁继承家产她都是被扫地出门的命,这令她极为不甘心。
当传家宝失窃,继承人之争被摆上台面,她决定铤而走险,把老爷乃衣组特!
不给钱的老头子,洗内!
我:好一位性情中人。
如今老爷已死,她紧接着要做什么呢?要做什么才能保证家产属于她而不属于两个继子?
唯有嫁祸。
“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两个争夺家产的继子,恶毒继母的思路应该是这样没错。”我推理道。
我要跟着她的思路走吗?
可恶的异能力者,只知道把人坑进来,连通关的提示都不给。
嫁祸是我不熟悉的业务,我只把偷吃的罪名栽赃给土匪过,还总是被看出来。
我:为什么会失败呢?我的话术明明很优秀啊?(擦嘴巴)
我一边思考,一边走向小少爷的书桌。
房门在我身后关闭,脸上带笑的小孝子面色陡然阴沉。
“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我:???
你小汁怎么有两份面孔?
“大差不差。”我用折中的说辞糊弄过去,反问道,“你很着急吗?”
小少爷不悦地说:“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原来我和乱步先生的绳子上还有你这只小蚂蚱,真是根长绳呢。
“我知道你没有糊弄我。”小少爷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父亲今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起不来了?看来你有把我的药好好喂给他。”
好一位带孝子,买通继母给亲爹下毒,多么歹毒的心肠。
可惜,和恶毒继母比起来还是太好心了。
我用全新的目光看着一脸运筹帷幄的小少爷。
傻儿子,你爹岂止是病得起不来床,他干脆就是一具尸体了啊。
你妈沫超额完成了任务,感不感动?
“今天继续下药。”小少爷尚不知亲爹惨死的事实,更不明白我家庭会议上特意请出老爷画像、换上一身类黑色寡妇装的深刻内涵,还在自说自话,“务必要在侦探找到传家宝前让他病死!”
“那个侦探和大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小少爷狠辣地说,“与我们不是同路人。”
我:妙极了,一条绳栓四只大蚂蚱。
小少爷:“还有管家,他也是大哥的人。”
我:五只了,真有你们的。
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版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我一边听小少爷的反派发言,一边在他的作业本上批示:字迹不端正,重做。
不客气,来自妈沫的小小母爱请收下。
我把作业本还给小少爷,希望他能懂我“小小年纪别整天沉迷宅斗,多读点书吧”的苦心。
我离开小少爷的房间,在通向花园的走廊上碰见从书房回来的三人。
大少爷和管家走在前面,江户川乱步独自落在最后,绿眸漫无目的地扫过花园中盛开的矢车菊。
直到看见我,他眼中才倒映出清晰的人影。
“夫人。”管家和大少爷纷纷停下脚步与我打招呼,我的目光越过他们,只看向乱步先生。
即使人设鲜活,也改变不了这本书当中,唯有我和他真实存在的事实。
“侦探先生一无所获。”大少爷失望地说,“明明听说是很有名气的侦探我才请来的,唉。
我:你这个没有眼光的东西!
宿敌的水平侧面衬托了我的水平,只有我可以说乱步先生的坏话,你算哪块小饼干?
“小少爷的作业被打回去重写了。”我公报私仇地说,“你能耐,你去辅导他写作业。”
大少爷:“可是我……”
“没有可是。”恶毒继母冷酷地说,“我相信老爷也希望看见兄友弟恭的美好场景,快去。”
大少爷不甘不愿地走了,管家试图帮他说话,被我以“你的工作做完了吗?今天也有在为主人家做牛做马吗?竞业如此激烈你怎么敢不内卷?”为由质问三连,慌不择路地逃了。
“舌战群儒,不愧是我。”我擦擦额头的汗,抓住江户川乱步的胳膊,把他拉到无人的花园中。
“乱步先生。”我迫不及待地说,“我找到了新线索!”
江户川乱步应了一声,看起来兴致不高。
“怎么了?”我担忧地问,“他们欺负你了?”
也是哦,乱步先生在小说里的人设是夫人的小白脸,被大少爷和管家欺压可太正常了,我不该让他单独行动的。
“没有。”江户川乱步睨我一眼,“我在栗子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居然还担心他被人欺负。
我认真回答:“淋雨后哭唧唧的可怜小猫咪。”
江户川乱步深吸一口气,原本不高的兴致被槽点取代,他现在的表达欲空前旺盛。
猫塑,他是知道的,栗子一直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猫塑他,他忍了。
但那串前缀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没有一丁点对名侦探的尊重!
“我很尊重乱步先生呀。”我不接受他的污蔑,“我刚刚才帮你把那两个没眼光的东西骂走。”
“他们也没有说错话。”江户川乱步移开目光,视线落在风中摇曳的花瓣上,“没有【超推理】,我找不到答案。”
我扭过头瞅了眼他在看的花,白白的一小朵,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我。
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了,捧着乱步先生的脸,手动帮他扭头。
“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不要看花。”
直到那双明亮的翠绿色眼眸中装满了我的身影,我才满意地说教:“乱步先生,很笨耶。”
江户川乱步立刻反驳:“栗子才笨。”
“瞧。”我说,“你的逻辑不是挺清晰的吗?”
“都知道骂回来了,破案有什么难?”我揪他脸蛋,揉搓猫猫头,“东京那么多侦探,没有异能不是照样破案?横滨侦探做不到吗?”
江户川乱步被我揪得脸颊红红,口齿不清地问:“那栗子没有异能力也可以破案吗?”
我:“笑死,当然不可以。”
“我要是没有异能。”我目光放空了一瞬,“……应该会活的很幸福吧。”
“我算是因为异能才会走上侦探这条路的。”我陷入回忆。
“当初入行可是抱着‘不是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的决心啊。”
“若是没有异能,我可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里的状元呢。”我叹息,“不过,干一行爱一行,我会坚定地在晋升一流侦探的道路上走下去的!”
决不辜负我的事业粉朋友们!
“乱步先生呢?”我问,“也是因为异能力,才会选择成为侦探吗?”
“不是。”江户川乱步揉了揉有点痛的脸颊,“我的父亲是非常知名的刑警,母亲也很擅长推理。”
他算是天生与侦探这行有不解之缘。
“不是挺好的嘛。”我真心实意地说,“既然不是因为异能才当侦探,那么没有异能当然也还是侦探。”
“是侦探就要靠自己的头脑努力推理!”我大拇指指向自己,“即使是我,也完全没有放弃哦。”
“虽然我已经认定自己是凶手了。”我目移,“那么大一把刀,那么深的伤口,鲜血哗哗地流,不是我还能是谁杀了人?”
“不是栗子。”
“嗯?我说的是我这个角色杀人。”我以为乱步先生在揪细节,“我当然不会杀人,我可是守法公民。”
“也不是她。”
江户川乱步重复一遍:“不是栗子的角色杀人,她不是真凶。”
我不理解,我比划比划:“乱步先生你失忆了吗?是我杀的人,你当时还在旁边举着蜡烛帮我照明,是我的帮凶。”
“眼见不一定为实是侦探常识,笨蛋栗子。”江户川乱步抓住我的手,大步往卧室走,“我要再去检查一次尸体。”
“咦?”我跌跌撞撞地跟上他,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乱步先生的脚步,“怎么突然恢复干劲了?”
“因为只靠栗子,说不定这辈子都出不去。”江户川乱步在走动间侧过头,眉眼中熟悉的自信张扬重新回到他脸上。
“在笨蛋哭唧唧之前,名侦探就再努力一下吧。”
“乱步先生……”我怔怔地看着他,“你……”
“你知道去卧室是哪条路吗就拉我走?”
江户川乱步:“……”
“栗子是破坏气氛的超级笨蛋。”他叫嚷出声,“刚刚氛围明明超帅的!”
“路痴没有耍帅的资格。”我反拽住江户川乱步,由他拉着我走改成我拉着他。
名侦探十分不满,名侦探要闹了。
“很帅气哦。”
我说,没有回头看他。
“就算会迷路也还是很帅气。”我笑了笑,“这就是乱步先生的魅力嘛。”
第 42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二天
卧室一如清晨,期间没有仆人进来打扫,尸体无人察觉。
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把门反锁了,还在门口竖起了一面请勿打扰的木牌。
没有人可以钻我的漏洞,恶毒继母心思缜密到令NPC害怕。
尸体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像极了每个早八日闹钟未响前的我。
摸了摸自己,怎么硬硬的,原来是死了.jpg江户川乱步掀开被子,尸体胸前的血洞那么大那么刺眼,他视而不见,双手掰开死者紧闭的口腔。
“对了,我从小少爷口中套话套出了新线索。”
我把恶毒继母和带孝子的歹毒谋划告诉乱步先生,做出总结:“这本小说本质上是一根绳子上五只蚂蚱互相伤害的故事。”
绳子被五蚂分尸,老爷是绳。
“按小少爷的口供,药的分量不致死。在他的设想中,死者三天后才离世。”
江户川乱步合拢尸体的口腔,拿起手帕仔细擦了擦手指。
“既然如此,”我犹犹豫豫,“人果然还是我杀的吗?”
胸口的那一刀,无疑是致命伤。
从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打湿了床单和被子,我指尖碰了碰,触到黏湿冰冷的血液。
“别乱碰,小心沾到脏东西。”江户川乱步捉住我的手拉到他面前,把手帕对折到干净的一面,一点点拭去我指缝中的血。
他微微低着头,纤长的眼睫认真垂落,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死者在天之灵看到侦探对待凶手耐心又温柔,恐怕要气的当场诈尸而起。
我缩了缩手,把话题带回案件,“乱步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嗯。”江户川乱步举起我的手,对着光满意地看了看,“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语气笃定,一如往昔。
我震撼之余,面露警惕:“此处禁止谜语人行为。”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他想到我之前对他种种迫害之举,坏心眼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那栗子说点好听的。”
“我高兴了,就用笨蛋也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给你听。”
哇,这里有一只坏猫,快把他逮捕送进猫咖打工。
“告诉我吧乱步大人,你是最聪明的(小猫咪)。”
“(小猫咪)最好了,怎么舍得为难无辜的我,你可是全横滨最优秀最好的(坏蛋猫猫头)。”
我换着花样把江户川乱步夸了又夸,他迷失在彩虹屁中,没有意识到我省略了关键的主语。
区区小猫咪,哪里懂得人类的狡猾。
他可能血赚,我永远不亏。
“既然栗子这么想知道……”
江户川乱步的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碍事。”黑发绿眸的侦探不满地说,抓住我的手,“不给他开门。”
“夫人,您在房间里是吗?”管家不依不饶地敲门,“请开开门,我知道您在房间里。”
“不要理他。”江户川乱步干脆挡在我面前,“栗子只需要听我说话,让我想想这个案子该从哪里说起……”
管家:“砰砰砰!开门!”
管家:“为什么不开门?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乱步先生。”我揪住江户川乱步的袖子,“再让他闹下去,整个别墅的人都要聚集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江户川乱步不以为然,“为什么要在意书里的角色,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我:话是这么说,但正如管家所言,房间里到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比如躺在床上的死鬼,比如站在我旁边的情夫,夫人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压力。
敲门声愈发激烈,门外的管家举着拳头,一下比一下重地砸门。
突然,他砸了一空,身体随着惯性向前扑倒,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管家痛喊一声,他睁开眼,看见锃亮的皮鞋。
管家的视线顺着皮鞋向上,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旁边站着别墅的女主人。
“夫人!”管家大惊失色,“你竟然当着老爷的面在房里偷人!”
“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威胁地盯着他。
《明明是合法公民却手握凶手剧本的我穿书后成为反派》
《权势迷人眼,十八岁恶毒继母玩转豪门》《原配尸骨未寒,她竟在灵前做出这种事!》
好抓马,我的人生精彩纷呈。
“老爷怎么了?”管家严词厉色,“老爷今早便身体不适,是不是被你们两个气病的!”
“哦?”江户川乱步弯下腰,让管家不用把脖子抬到脱臼便能与他对视。
侦探眼中一片冷静的了然。
“你不是早就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已死之人吗?”
“欸?”
这声疑惑不是管家发出的,是我的声音。
“那他早上岂不是在演我?”我指责管家,“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乱步先生在我被子里缺氧,故意拖延时间想捂死他?”
管家大惊失色:“你竟然一大早就在偷人?”
我:“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们怒视对方,都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剧情。
“栗子的应对没有错。”乱步先生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又快乐了,没有什么比自己被夸奖而别人被嘲讽更令人心情愉悦。
“侦探先生,你是大少爷特意请来查传家宝失窃案的。”管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可你不仅本职工作毫无进展,还与夫人拉拉扯扯暧昧不清,是何居心!”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拉拉扯扯?”我比划比划,“我和乱步先生之间明明隔了10厘米远呢。”
江户川乱步笑了一声,像是认可我的解释,又像是并不辩驳。
管家以一敌二,深感人手不足,恰好,大少爷从门外路过。
“你们这是?”大少爷露出不理解的表情,“在开一场排挤我和弟弟的家庭会议吗?”
“大少爷!”管家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把大少爷拉入房间。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您还不知道吧,老爷……老爷他!”
大少爷脸色果然大变,冲向床铺。
“父亲!”
他冲得速度太快,险些撞到我,幸好我手疾眼快拉着江户川乱步一起后退,避免一场人仰人翻的撞车惨剧。
“好野蛮。”我小声吐槽。
“是啊,好凶。”江户川乱步下颌搁在我头顶,嘟嘟囔囔地抱怨。我脑袋好沉,仿佛半夜醒来被猫猫头压顶。
“乱步先生,请不要把你唯一的、珍惜的同伴当成头部支架。”
我用肩膀顶他,“我会被压矮的,我誓死捍卫我的165cm。”
“没关系啦。”江户川乱步不动弹,他找到了舒服的好位置,“反正比我矮。”
我使用了头槌攻击,他hp-1-1
“你们、你们两个……”大少爷双眼通红,“父亲的尸体躺在这里无人收敛,你们两个亲亲我我像什么样子!”
“这是对妈沫说话的语气吗?”我上前一步,下颌抬起,理直气壮地说。
“寡妇的事你少管。”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修罗场,道德制高点永远属于我。
“死者也蛮凄惨的。”江户川乱步懒洋洋踱步过去,瞥了眼床上的尸体,“所有人看见他都只知道大喊大叫,没人流下一滴眼泪。”
大少爷:“你什么意思?”
“我也有点厌倦了。”江户川乱步说,“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栗子,到我身边来。”他向我招招手,“说好的,最佳观众席。”
“感谢她吧。”名侦探哼哼,“我会用笨蛋也能听懂的方式说明。”
我走到乱步先生身边,给了他一击小小的肘击,“最后一句可以消音不用说。”
江户川乱步:“不要,我就要说,笨蛋笨蛋笨蛋。”
我:“那就尝尝这一招——必杀·挠痒痒攻击!”
“够了!”大少爷忍无可忍,“要说多少次你们才会意识到这里还有两个人?”
他真是个不讲礼貌的塑料儿子,妈沫很不喜欢。
“该从哪儿说起呢?”江户川乱步思索,脑袋边亮起小灯泡,“我知道了,就从昨天晚上,管家像往常一样给死者端来睡前牛奶说起吧。”
管家脸色微变。
“今早你送来的早餐中有一杯冰橙汁和一杯热牛奶。”江户川乱步说,“死者年事已高,牙齿神经敏感,冰饮会导致牙疼,因此橙汁是夫人的,热牛奶属于他。”
“可见死者习惯饮用奶制品。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患有严重的失眠问题。”他指了指死者的略显青黑的眼眶。
“热牛奶可以助眠,但对于失眠严重的人而言只能算个安慰。”江户川乱步看向管家,“但昨晚不同。”
“昨晚送来的牛奶中,加入了助眠的药物。”
管家绷紧了脸皮,“老爷为失眠苦恼,我只是想帮助老爷,用药的分量经过了医生严格的指导,绝对不会危害老爷的身体。”
“的确如此。”江户川乱步竟然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辞,“你只是想让死者陷入昏迷,并没有让自己成为凶手的打算。”
“因为你知道,今晚,她会动手。”
我眨了眨眼,彻底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往乱步先生身边凑凑。
“她的暗杀计划在了解死者的你眼中漏洞百出,最直接的便是死者浅眠,很难在睡梦中被杀死。”
江户川乱步戳了下我的脸颊,“初次杀人的凶手都是这样,是自以为天赋异禀的笨蛋。”
“推理就推理,不许逮住机会贬低我。”我张了张嘴,“小心我咬你。”
江户川乱步飞快收回手指,缩进袖子里。
“让夫人的暗杀计划顺利进行,这是你下药的动机。”他继续说,“从这个角度看,你不是真凶。”
“很遗憾的是,出现了意外。”
江户川乱步看向管家,中年男人的视线躲闪不已。
“死者刚喝下牛奶,突然出现了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激烈反应,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
“惊慌之中,你意识到他死了。”
管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唇茫然地嗡动:“你……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当天下药的不只你一个人。”我摸了摸鼻子,“好巧哦,我也下了呢。”
“准确来说,是小少爷下的药。”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带孝子,“不是致死量,他的计划本来是一天天下药,让死者逐渐虚弱致死。”
非致死量的安眠药与非致死量的毒药在死者身体中胜利大会师,产生了一些美妙的化学反应。
被化学反应的对象一命呜呼,失足掉进黄泉。
接下来的事不用乱步先生解释也水落石出:管家慌张地处理现场,中毒而死的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他便将其掩饰成熟睡的模样。
到了夜晚,夫人一想到两个逆子的继承权之争,下定决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老爷刀了算了!
反正小少爷也买通她下药,到时候把污水反泼回去岂不美滋滋?
她举起餐刀。
“是我解读错了人设。”我大叹一口气,“原来她不是恶毒继母,是笨蛋美人。”
傻乎乎地捅了尸体一刀,自己顶了真凶的罪。
“管家,你竟然谋害父亲!”大少爷接连得知管家、继母、亲弟三人联手害死亲爹的真相,整个人如遭雷劈。
“我都是为了少爷您啊!”管家大声为自己辩驳,“我无意间听说了夫人歹毒的计划,想帮您除掉心头大患,所以才……”
江户川乱步:“听说?她会把这种事随口乱说吗?栗子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我:参照物为什么是我?
在我威胁的目光下,江户川乱步从心改口:“栗子养的傻鸟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土匪:(鸟语花香)(骂骂咧咧)
“最后,好心给你一个提示。”江户川乱步不再看失魂落魄的管家,“没有那么多‘无意间’和‘巧合’,只有故意、利用和借刀杀人。”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建议你讨教假哭半天挤不出半滴眼泪的你家大少爷。”
站在床边眼眶通红的带孝子缓缓抬头。
这波,全员恶人。
“死者人缘是有多差啊。”我竟生出了怜悯之心,“即使是太宰先生、即使是太宰先生躺在这里,也不至于如此。”
他至少有一些朋友和弟子愿意哭灵,被太宰治霸凌一生受害者联盟也会纷纷赶来献花,集资吃一顿联盟散伙的酒席。
“你以为你赢了吗?”
手上没有沾到一滴鲜血,却又像是染满鲜血的大少爷冰冷地说:“这场游戏所有人都是输家,谁杀了父亲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失窃的传家宝到底在哪里?”
“侦探,我请你过来,是为了解开这个谜题。”
传家宝到底被谁偷走了,又藏在哪里?这个问题贯穿整个故事。
“你在书房里一无所获。”大少爷嘲讽道,“怎么,现在有线索了吗?”
“那个啊。”江户川乱步懒散地说,“我一开始就拿到了。”
大少爷:“什——”
“栗子还记得吗?”江户川乱步拿起床头柜上的烛台。
“故事最开始,你握着刀,我为你举灯,照亮黑暗房间的一隅。”
我记得,星星点点的烛火映在他的眼眸中,微微摇曳,如此明亮。
“那一幕并不是侦探与凶手狼狈为奸。”
江户川乱步点燃烛台上的蜡烛,滚烫的蜡泪顺着烛身流淌而下。
蜡烛在火焰中渐渐变矮,一抹晶莹的红色如血剥离,从烛台滚落在地。
红宝石骨碌碌滚动,停在书中人物面前。
哗啦啦!
狂风皱起,眼前的一切宛如被撕裂的书页一页页翻过。
漆黑的小说在尾声合拢,模糊了作者的姓名。
一眨眼的功夫,我从豪宅掉进后厨。
后厨的地板意外的并不冰凉,也不坚硬。
“我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冰凉又坚硬?”江户川乱步在我身下抗议。
我从他身上挪下来,伸手把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名侦探拽起。
“我们从书里出来了?”我左顾右盼,“这里是……甜品店的后厨?”
好怪的降落地点,难道是选我们两人心中最想潜入的地方取交集吗?
“或许敌人把小说藏在了这里。”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拿出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怎么又把眼镜戴上了?”我歪歪头,“【超推理】不是没有失效吗?”
“准确来说,乱步先生你,根本不是异能者吧。”
“谁说不是!”江户川乱步立刻抗议,“武装侦探社是异能力者集团,作为名侦探的我当然是异能力者,不信你去问社长。”
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多么没有逻辑,毫无说服力。
“问就问。”我挑眉,“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
在正义的川绘栗子大侦探灼灼的目光下,我的宿敌退却了,他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世界上根本没有【超推理】存在。”我心情十分沉重,“乱步先生只是太聪明了。”可恶!可恶的聪明人!竟然是他智商太高惹的祸!
“猫猫这么聪明做什么?”我心态不好了,我拼命揉搓他的脸蛋,“小猫咪只要乖乖变成变态人类的玩物就好了!为什么要行业内卷!”
被我暴风输出的名侦探一脸懵圈,想反驳但脸蛋落在我手里说不出话,想反抗后厨锅碗瓢盆又多施展不开,最后江户川乱步走投无路,干脆把我举了起来。
他的手穿过我胳膊底下,用举高高的姿势让我双脚离地。
脚碰不到地令人心慌,我下意识松开捏住他脸颊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脖颈。
“干嘛?”我说,“卷死我还不够,要摔死我吗?”
“不讲理。”江户川乱步脸颊被捏的泛红,人很委屈,“栗子好不讲理。”
“我就是最大的道理。”我狮子大开口,“我要代表所有在侦探业激烈竞争勉强糊口的同行谴责你,卷王人人得以讨伐。”
“明明是他们太笨……痛痛,不要揪我头发。”江户川乱步小声嘶气。
“书里禁止使用异能力的限制明明对乱步先生一点儿用都没有,你之前一副脑子空空的模样是不是故意耍我玩?”
我审问他:“‘栗子超极笨耍起来超好玩’——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才没有。”江户川乱步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他仰起头看向我,低声说,“因为很奇怪嘛,我一直相信【超推理】是我的异能力,一直都是戴上眼镜才能破案。”
“可眼镜突然不见了,栗子的异能也不能用,但我看了眼手上的烛台,却知道里面藏着一颗红宝石,再看死者,又轻易知道了死法和真凶。”
我陷入沉思:“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我已经知道你很聪明这项事实了,着实不必强调这么多次,好伤我自尊。
“我当时很慌。”江户川乱步慢慢地说,“脑子乱糟糟的,所以做了个很笨的决定。”
他固执地认为不使用异能就不可以推理,自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江户川乱步弯了弯唇,他笑起来,“但是栗子实在是太笨太可怜了,明明刀都拿不稳,还认为自己是凶手。”
“栗子绞尽脑汁却什么思路都没有的样子好可爱。”他眯起眼,嘴巴里说出了非常恶毒的话语,“乱步大人心想这样不行,没人救你你可怎么办呀?只能靠我了。”
在他逃避的时候,她没有放弃,所以他不逃了。
我听完这番似乎对我进行了人身攻击似乎又没有的发言,肯定点头:“乱步先生,你就是在炫耀你的聪明才智。”
“不炫耀我也很聪明。”名侦探大言不惭。
世界上最气人的莫过于他说的是事实,我不能告他造谣。
“你聪明的脑袋现在落在我的手里。”我搂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收紧,气势很足的名侦探立刻喊起痛来,“劝你谦虚做人。”
“明明是栗子落在我的手里。”江户川乱步又把我举高了一点,“劝你对我好一点。”
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我不怕!
战况又一次陷入焦灼,我们伺机而动,我们虎视眈眈,我们寻觅破绽。
我们不甘示弱地对视,在空气中燃起噼里啪啦的电花。
“砰!”
突然间,后厨大门被一把推开,熟悉的人头纷纷冒出:“乱步先生!栗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我/江户川乱步:“啊?”
太宰治/中岛敦/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啊?”
土匪:“嘎!”
黑鸟扑腾翅膀飞过来,朝我一顿猛啄。
“坏栗子!坏栗子!”土匪大声说。
“鸟鸟这么着急!你却和人私奔,还抱在一起举高高!”
第 43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三天
是谁养了一只大声诽谤人类的鸟?
是我啊,那没事了。
不对,事情很大!
“我什么时候和人私奔了?”我大为不解,“70亿悬赏豪门在逃小娇妻的剧本明明属于敦君,可不能随便删减他的戏份。”
中岛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太宰治:因为敦君真的很好欺负呢。
此时一位职场霸凌者嚣张路过.jpg自从敦君入社,国木田君被迫害的次数都减少了,有敦君是侦探社的福气!
“我没有和人私奔。”我严肃地告诉土匪,“更没有抱在一起举高高。我和乱步先生好不容易从敌人的偷袭中逃出来,现在需要的是安慰、鼓励、温暖的拥抱,不是造谣、诽谤、恶意的中伤。”
土匪黑黢黢的豆豆眼闪过一抹犀利的光,“栗子的手放在哪里?”
我低头看了眼,答曰:“绞杀在宿敌的脖颈上。”
土匪:“宿敌的手又放在哪里?”
我:“非常好臂力,使我悬空。”
我对答如流,用从容不迫的气场对抗所有人。
然而我的宿敌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在同事们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看起来快熟了。
“我数一二三。”江户川乱步小声说,“我们一起松手,谁耍赖谁是小狗。”
“一、二、三——”
千钧一发之际,我先一步松开手,跳到地上,在反应速度上以0.01秒的优势打败了99.9%的江户川乱步。
我愉快地朝他扬起头:“叫。”
“耍赖的才是小狗。”江户川乱步不服,食指和中指分开在我头顶比划小狗耳朵,“小狗栗子。”
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头顶比划猫耳朵,“猫猫乱步。”
猫狗大战一触即发!
“我们,是不是有点多余?”谷崎润一郎感觉这里没有可供他呼吸的氧气。
“是我们人类僭越了。”太宰治一脸憋笑的难过。
“社长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感动的。”太宰治欣慰地说,“他终于猫狗双全了。”
岂止,侦探社还有鱼,还有牛,还有虎,连鸟也有了一只,福泽谕吉改天可以写一本自传《重生之我在横滨开动物园》。
“乱步先生,栗子。”国木田独步掏出他的手账本,“可以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吗?你们两个私奔、咳、我是指突然消失,到处找不到踪影。”
“说明的工作就交给乱步先生了。”我按住江户川乱步的肩膀,突然抓紧他的衣服,“在此之前,快用超推理看看我的打蛋器在哪里!我的打蛋器呢!”
我是为了免费的打蛋器才遭遇这么多事的啊!
“栗子,乱步先生的能力不是用来找东西的。”
国木田独步试图打圆场,他在侦探社工作那么久,对江户川乱步的性格很了解。
名侦探最讨厌麻烦,更不乐意为小事动用他的推理能力,有时候接到不情愿的工作,要福泽谕吉亲自出面才肯答应。
找厨房用品?这种事就算杀了乱步先生他也不……
“在左边第四个柜子里。”江户川乱步说,“是甜品店当时拿来充当奖品的那一只,去拿吧。”
我:“好耶!”
我越过钢笔掉在地上的国木田先生,珍惜地把打蛋器抱在怀里。
贫穷少女的快乐正是如此朴实无华。
我一路都在欣赏我的打蛋器,看啊,多么诱人的光泽,散发着迷人的金属味,孔武有力,电钻滋滋。
粉红兔子痴情.jpg说明的工作被我全权委托给乱步先生,他不是很情愿,想拉我当壮丁,但我用一句话结束了我的解说生涯。
我:“这本精彩绝伦的推理小说,要从一位孤独寂寞冷的夫人与被她塞进被子的小白脸说起……”
“可以了!停!”江户川乱步紧急叫停,从他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棒棒糖塞进我手里,强行打发我旁边去玩儿。
我剥开糖纸含住糖球,绕去武装侦探社的小厨房。
拿到打蛋器后我本想直接回家,看到土匪我才想起家里吃完的打折鸡蛋还没有补货,打蛋器无处安放。
“食材?侦探社的小厨房有一些。”谷崎润一郎回答,“尽管拿去用吧,不必客气。”
我:这么慷概的吗?
感觉有诈。我要用我超凡的头脑推理一番。
第一种可能,武装侦探社其实不叫武装侦探社,它的前身是揍敌客家族,沿袭了古老杀手家庭培养小孩的饮食习惯,为增强社员们的抗毒耐性准备了特殊的食材。
毒蜈蚣,毒蝎子,毒蛇……五毒俱全!
谷崎润一郎(表面):食材都可以用哦。
谷崎润一郎(内心):毒不死你(狰狞.jpg)
我:“可怕,竟然谋杀编外人员!”
谷崎润一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二种可能,侦探社的食材快要过期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他们诚邀我品鉴临期食材。
我:可是侦探社有不挑食的敦君和织田作先生家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会有食材剩余?
莫非是折耳根、黑蒜、鲱鱼罐头和仰望星空派?
我:他们就是想毒死我这位编外人员aka侦探社对家(确信)。
第三种可能,两者皆是。
“所以,谷崎君。”我礼貌地问,“你口中的‘食材随便用’,是指这些五毒俱全的临期食物吗?”
谷崎润一郎在冰箱前面露挣扎:“我可以解释。”
我:“嗯嗯,你说。”
“侦探社的厨房归太宰先生统治。”谷崎润一郎飞快地出卖同事。
“这块硬豆腐是他大前天的自鲨道具,这锅活力清炖鸡是他前天的服毒用药,这碗超人火锅是他昨天煤气中毒留下的遗骸,而今天……”
谷崎润一郎揣摩侦探社最魔性之男人的思想:“今天,他全都要。”
我和谷崎君对视,彼此肃然起敬。
“是我冒犯了。”我小心地移开盘盘碗碗,拿出面粉和鸡蛋,“那我等会儿烤蛋糕,是不是不用烤太宰先生的份?”
“没错。”谷崎润一郎眼神飘忽,“他是成熟的太宰先生,他可以自己觅食毒死他自己。”
我真的会信。
我含着棒棒糖,在一只手负伤的状态下表演我的绝活:单手敲蛋。
黄澄澄的鸡蛋在蛋壳中摇晃,我单手分离蛋黄和蛋清,生动形象地体现出什么是身残志坚。
为了一口吃的,我无所不能。“需要帮忙吗?”
幽幽的女声在我肩膀以下响起。
我扭头,再低头,终于看见了说话的人。
一位陌生的和服少女,目测身高148cm。
我喜欢她!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需要理由,一眼便心动万年——和她站在一起,我好高!
“原来我呼吸到的也是高处的空气。”我陶醉了,并手疾眼快赶在181cm的太宰治踏进厨房前飞快关上门。
走开,165cm以上的人类不许出现在厨房。
我冷酷地驱逐规定海拔线以外的入侵者,转头手把手教泉镜花搅合面粉。
“镜花酱喜欢什么口味?”我找到了半袋可可粉,“苦一点还是甜一点?”
“喜欢甜一点。”泉镜花严格地执行我的搅动指令。
她应该是斯内普教授比较喜欢的那类学生,逆时针搅动魔药的手法十分专业。
突然,女孩子反应过来,“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因为我,川绘栗子,是个侦探。”
芜湖,快乐,柯南你小子的台词好好用!
泉镜花看我的眼神露出一丝崇拜。
好单纯一孩子,不愧是芥川龙之介带出来的,一脉相传的好骗。
横滨有自己的遗传学:名为狡诈的基因从森鸥外传给太宰治,在太宰治传给芥川龙之介的过程中,隐性基因“傻孩子”战胜了显性基因,并成功遗传给泉镜花。
由此导致横滨人的心眼在太宰治、江户川乱步、魔人费奥多尔这一代达到巅峰,而后逐渐下降,后辈一个比一个单纯可爱。
东京则完全相反,东京是高中生的天下!
此消彼长,未来总有一天,东京将在犯罪率上碾压横滨,成为全国最大最无争议的全明星犯罪大舞台。
我,东京侦探,为老家投上宝贵的一票。
不知道小说中的世界与现实时间流速是怎样设定的,我和乱步先生在书中破案的时候,侦探社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的剧情可以简单概括成:我少看了一季。
我一边打发奶油一边用异能速读了一边泉镜花的过往,着重品了品她、中岛敦、芥川龙之介的复杂纠葛。
两男一女,复杂纠葛,是不是以为我会看到狗血大三角虐恋情深之他爱她她爱他他和他仇深似海?
以上,统统没有。
我快被漫天怒吼的“太宰先生”洗脑了。
《震惊!门下弟子为何大打出手?大师兄为何暴打小师弟?都是教育惹的祸,请欣赏不端水大师宰某治激化矛盾的一系列操作》
《二胎问题雷点重重,谁才是老父亲心中的好大儿?芥川君有话说》
《爱惜保护动物人人有责,某白虎怒斥港口黑手党野蛮粗暴,动物保护协会或介入调查》
《靠谱的未成年少女之我要离开那个没有爱还滥用童工的黑心企业,招聘季,我只选武装侦探社!》
我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武装侦探社一共只有这么些人,其中太宰治、织田作之助、泉镜花都曾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从原东家离职跳槽而来。
代入森鸥外视角,勤勤恳恳养大的韭菜,还没来得及割就长脚跑进了对家的田里,他心里能不恨吗?
他肯定恨死了!
心里一恨,压力一大,患上女装癖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逐渐理解一切.jpg
“其实,那个人也怪不容易的。”我帮森鸥外说了句好话,“镜花酱若是在洋服店碰到他,记得不要用歧视的目光看人家,要包容他人的性癖。”
泉镜花:???
不理解,但她很听话,她不歧视。
有泉镜花做帮手,我烤了可可玛芬蛋糕,还额外做了泡芙。
虽然没有安室君的手艺,但我的厨艺也是很不错的,放在侦探社更是数一数二的水平,强的可怕。
我扫了眼冰箱里黑黢黢散发诡异气味的黑暗料理,觉得侦探社真是个令厨师信心大增的风水宝地。
黑暗料理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天真如我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镜花酱拿去给大家分一分吧。”我忙着给泡芙注入奶油,“太宰先生不需要,冰箱中是他的圣餐。”
泉镜花双手举着盘子走了出去,太宰治被香味吸引,冲刺在最前方。
然后被杀手少女无情躲开:“没有太宰先生的份,请去吃圣餐(剩菜)。”
太宰治:“怎会如此!”
我在厨房里都能听见外面的鸡飞狗跳,身为武装侦探社的竞争对手,我十分满意自己的挑拨大计。
敌人的软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觉悟吧!
黑鸟瞅了眼邪恶的人类,叼走我手里的泡芙。
我挑了个又大又圆的泡芙,挤入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奶油,把它藏在手心里。
厨房外既是战场,我躲过饿虎扑食的白虎小子,倒地耍赖的小兔宰治,大口猛吃的放牛少年,矜持品味的眼镜青年,悄悄走到低头写报告的名侦探背后。
我扫了一眼,是汇报关于小说世界的报告,应该是福泽先生的要求。
“张嘴,啊——”
冰凉酥脆的泡芙抵在江户川乱步唇边,他下意识张嘴咬下。
噗!
过量的奶油争先恐后从破开的酥皮中爆浆涌出,江户川乱步短促地唔了一声,慌忙用手捂住嘴。
没有含住的奶油溢出唇齿,黏在他的指缝间。
眼看奶油要滴落在写到一半的报告上,江户川乱步只好又用上一只手,两只手都被奶油搞得黏糊糊,好不狼狈。
我在他背后无声张狂地笑得肚子疼,身体一抖一抖,带着他的椅背也跟着抖得很有节奏。
双手捂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名侦探缓缓抬头,眼眸中映出我毫不收敛的笑容。
“喜欢吗?”我快乐地说,“为乱步先生注入满满爱意(恶意)的奶油泡芙,好吃么?”
江户川乱步咽下口中香甜的酥皮和冰凉的奶油,甜味调得刚刚好,奶味醇厚。
但他是不可能夸奖栗子的!
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逮住机会就要来戏弄他。
“好不好吃,栗子自己没尝过吗?”
在大祸临头的预感提醒我之前,我被乱步先生抓住了。
雪白的奶油顺着他的指腹刮过我的脸颊,鼻尖上留下一团,睫毛上沾染几缕,报复心很强的名侦探双手齐上阵,把奶油抹了我一脸。
黏黏乎乎的人一个变成两个,奶香味萦绕在我鼻尖,几乎占据呼吸。“不公平。”我在他手里挣扎,“你只有嘴角沾到了一点儿,这是过激报复行为,我抗议。”
江户川乱步舔了舔唇边的奶油,他才不信栗子的鬼话,脸颊上黏黏的触感做不了假,已经是牛奶胡子的形状了。
“抗议无效。”江户川乱步食指勾掉脸上一团奶油。
他端详眼前的小花猫,鼻尖、睫毛、脸颊都涂过了。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也要她尝尝相同的滋味,才算成功的报复。
“唔唔!”
挣扎中,我的眼睫沾上些许生理性的泪水,视线模糊。
本该轻盈柔软的奶油强硬地刮过舌苔,在唇齿间搅动,又擅自抽离,抹在下唇浅浅的凹陷处。
“好吃么?”江户川乱步反客为主,“我觉得挺甜的。”
“难吃!”我忿忿地抽出纸巾擦脸,舌尖难受地吐了吐。
可恨,竟被反将一军。
“明明是栗子先干坏事。”江户川乱步双手垂在身前,找我讨要纸巾,“我也要,指缝好黏好难受。”
我抓起纸巾就跑,他眼睛睁大,追着我跑:“栗子是小狗,今天耍赖好多次!”
“看啊社长。”太宰治端着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活力清炖鸡,一脸梦幻地往嘴里送,“猫狗双全的生活,你快乐吗?”
福泽谕吉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江户川乱步没有成功从我手上抢到纸巾,但他成功用脸贴脸的方式把奶油蹭了我一脸,使我之前的清洁功亏一篑。
我们在福泽谕吉不怒自威的深沉注视下勉强休战,双双去卫生间洗手。
“你们两个,把脸上的水擦一擦。”
福泽谕吉不愿深思刚才卫生间里幼稚至极的打水仗行为。
他的好大儿明明成年了许多年,最近为什么越来越幼稚了?是谁带坏了他?
不,福泽谕吉默默地想,也可能是他带坏了人家。
事已至此,两个人都难逃其咎,不如放任他们野蛮生长,祸害彼此而不殃及他人。
思想一通,侦探社的天都亮了,福泽谕吉心平气和地拿出两张邀请函。
“这张是乱步的,武装侦探社的名额。”他把票递过来,“这张是栗子的,异能特务科的名额,他们托我转交。”
安吾先生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知是因为背叛我感到羞愧,还是加班太多猝死在工位上。
我拿起票,“侦探……嘉年华?”
“是谁起的如此欢快的名字?”我震惊不已,“侦探团建,难道不是宛如诅咒般的、把被谋杀至少一人当作保留节目的邪恶仪式吗?”
我们将随机挑选一名幸运鹅祭天.jpg福泽谕吉: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这只是一次交流学习。”他解释道,“主办方报销来回车费和食宿……”
“别说了,我什么都答应。”我秒答,“我这就去找助教请假。”
邪恶的祭天仪式算得了什么?包吃包住就是最强的!
“栗子。”与谢野医生在医务室朝我招手,“过来换药了。”
我应了一声,“可不可以把石膏换成绷带呀?”
“那要看你的恢复情况。”与谢野晶子合上医务室的门,“我瞧瞧伤口……”
“乱步。”福泽谕吉开口,江户川乱步愣了下,收回看向医务室的目光。
“怎么了社长?”他问。
“这张票是给武装侦探社的名额,没有指定人选。”福泽谕吉看向不记名的门票。
“既然是侦探活动,肯定是我去吧。”江户川乱步不解地说,“社长想说什么?”
“还记得上个月名古屋发来的邀请吗?”福泽谕吉意有所指,“也是侦探活动,指名希望乱步来,但最后是国木田代替你去。”
“因为很无聊啊。”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名侦探的时间才不要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福泽谕吉:“这次不无聊吗?”
“那当然。”江户川乱步不假思索地说,“笨蛋栗子听见包食宿就走不动道了。”
“那么,”福泽谕吉又问,“你是因为活动不无聊才想去,还是因为陪你参加的人是她,所以才想去?”
江户川乱步脸上浮现出更多不解,他抓了抓脸颊,“社长,这两个选项有区别吗?”
“有笨蛋栗子在的地方肯定不无聊。”名侦探双手叉腰,因想象中的场景而分外愉快,“看笨蛋犯蠢也是乐趣的一种。”
福泽谕吉:“只是这样?”
“社长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江户川乱步围着福泽谕吉转了两圈,疑心他是不是被太宰治夺舍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直说不就好了?”
“……不,没什么。”福泽谕吉拍了拍江户川乱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令人尊敬的社长回到了办公室,独留迷惑的名侦探。
端着吃剩一半的活力清炖鸡,看起来半只脚踏过天国大门的太宰治晃荡过来,看了看江户川乱步手中的门票。
“地址在东京呢。”太宰治说,“乱步先生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栗子肯定很熟。”
“毕竟她是东京人嘛,熟人和朋友都在东京。”
太宰治笑眯眯的,“和朋友叙旧的时光,听起来就开心。”
“有朋友打打闹闹,栗子应该不会再专门对乱步先生动坏心思,故意戏弄你,时刻准备吓你一跳了。”
太宰治用恭喜的语气说:“乱步先生可以获得一段安生日子,多好啊。”
“要是感到寂寞了,随时可以打侦探社的座机哦。”
黑发鸢眸的青年欢快摆手,太宰治边摆手边倒退走路,一不留神绊倒在地上,顺手扯掉座机的电线。
“什么动静?”
我换好药,美滋滋地带着从石膏改成绷带的右手愉快推门而出,听见太宰治屁股砸地的声音。
“栗子。”
江户川乱步突然凑到我面前,脸贴得极近,俊秀的脸上满是凝重。
我:“我在?”
“你谁都不要理。”他口吻认真,“只许跟我玩。”
第 44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四天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我和我在横滨新交的小学生朋友踏上去往东京的旅途。
乱步先生蛮横霸道的交友逻辑与小学生不分上下,而我,是成熟的大学生。
成熟的大学生会在小学生兴奋得仿佛在春游,把背包中的零食掏出来大吃特吃的时候,愁眉苦脸找助教请假。
“尊敬的助教您好,我是前段时间无端失踪、专业课大旷特旷的川绘同学,我为自己的缺课行为深感愧疚,并想再请几天假(归期不定,消失时间与东京治安和犯罪率成正比),希望您可以批准。”
我打了个草稿,侧头问:“这样写,助教会不会把我拉黑?”
江户川乱步咬着薯片,探头看了一眼,肯定地说:“不会。”
我:“真的吗那我发送了?”
江户川乱步:“他会直接帮你办休学。”
我: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jpg
“国木田先生说,发现我们失踪后,侦探社帮我向学校请了假。”我把短信删删改改,“我没有被当成失踪人口。”
江户川乱步嚼薯片:“那不是(嚼嚼嚼)挺好的吗?(嚼嚼嚼)”
我保持微笑:“负责编造请假理由的,是太宰先生。”
我还不如死了.jpg不是我对太宰治有偏见,侦探社第一摸鱼达人竟自告奋勇接下帮我请假的任务,可谓和我情比金坚,正常情况下我该大为感动与他桃园结义三拜关公。
如果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的话,我真的会谢。
“太宰先生帮我交上去的请假理由是这样的。”我缓缓念出。
“川绘栗子同学的助教亲启,我是一位普通路过的好心横滨市民,我每天在鹤见川漂流,寻觅愿意与我一同殉情的美丽女性(如果助教阁下是女性,有意应征殉情名额请务必私信我;如果是男的,当我没说,别来挨边)。”
“就在今天,我沉溺在冰冷的河水中时,突然看见川绘同学在与河神对话!”
“河神长着一只鹩哥脑袋,它尖尖的喙一张一合,说:‘好心的少女啊,为了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河神土匪:‘你掉到河里的是金子做的名侦探,还是银子做的名侦探?’”
“川绘同学回答:‘我两个都要,因为我是贪婪的穷鬼。’”
“作为一个时常在咖啡厅和酒吧赊账的普通路过好心横滨市民,我太理解她了!她的回答没有错!河神也认为她没有错。”
“正在我以为皆大欢喜,川绘同学可以一手金子一手银子扛回家发大财的时候,掉进河里的真正的名侦探大发雷霆:笨蛋栗子!你怎么可以要钱不要我?”
“名侦探十分生气,面对川绘同学无力的解释,只会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川绘同学也十分生气:明明是你不听人讲话,走开,不要拦在我暴富的路上。”
“我和河神看着他们两个在鹤见川岸边大打出手,打着打着,他们突然携手奔向了夕阳,仿佛追逐他们逝去的青春——天哪!这两个人吵着吵着竟然私奔了!”
“我大吃一惊,河神大吃一惊,等我们吃完鲸鱼,已经找不见川绘同学的踪影,只好来找助教请假。”
“希望你看在她只是个沉溺于暴富白日梦的小女孩份上,不要扣她的平时分。”
“以上,向你致敬,川绘栗子同学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划去)好朋友太宰治亲笔。”
我念完了,江户川乱步的薯片从嘴里掉出来,被我捡起,重新塞回他口中。
江户川乱步机械式地咀嚼,他舔了舔指尖的薯片屑,问我:“……你平时分被扣了吗?”
“没有。”我抓起薯片把腮帮塞满,“助教收到短信以为我被拐卖了,直接报了警。”
警察把电话转接给异能特务科,异能特务科转接给福泽谕吉,福泽谕吉接到电话,欣慰地摸了摸自己一头白发。
他的头发本来就是白的,不用愁到一夜白头真是太好了。
连带着新社员中岛敦都得到了社长和颜悦色的表扬:少年你发色天赋异禀,以后就跟着太宰干吧。
我至今仍不知道太宰治被扣了多少工资,迟到、早退、摸鱼、残害同事……他怕不是在倒贴上班。
“算了,把一切交给安吾先生。”我决定甩锅,安吾先生有那么多工作,一定不介意再多一点,我很愿意成为压死骆驼的前九千九百九十九根稻草之一。
“东京,我的快乐老家!”
我拎着行李箱欢快下车,振臂高呼:“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皇帝!”土匪张开翅膀随我振臂高呼。
路人诧异的目光我视而不见,皇帝的格调岂是凡人可以领悟,无敌就是寂寞。
举着迎接牌的安室透默默放下牌子,假装自己是人群中一颗无言的礁石。
安室透:我不认识她:)
江户川乱步坐在行李箱上,敲了敲我的肩膀,示意安室透的方向:“公安派来接机的人到了。”
我推着我的行李箱和坐在行李箱上的江户川乱步在地上滑行,左顾右盼:“公安?哪呢?”
“我只看见了执掌波洛咖啡厅的神、以我钱包侍奉的主、甜食创造与贩卖的伟大存在,铁血服务生安室君。”
将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中的安室透一时不知道该因为公安身份暴露而警惕,还是给他一点儿都不虔诚的信徒一个核善的暴栗。
“乱步先生,栗子。”安室透最终选择微笑待人,爱笑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太差,“欢迎来到东京。”
“是皇帝归来。”我更正他的欢迎词,“好久不见安室君。”
“放心吧,今天我依旧不打算开你的支线,依然对你的多重身份视而不见。”
“无论你有多少份兼职、是不是打工打到快猝死、有没有盗用犯罪集团的经费养你的马自达——安室君都是我心中永远的、永恒的、永久的铁血服务生!”
我深鞠躬:“请务必在服务业继续深造下去,偶捏该!”
安室透:笑容消失术.jpg暗中接应的风见裕也:噗哈哈哈哈……对不起!降谷先生,我没有笑!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上司转移到下属脸上,实现公安内部消化的完美循环。
风见裕也作为安室透出场最多的得力下属,他深知上司的卷王属性:这可是每天加班加到睡眠时间不足九十分钟的铁血男子,什么人能让他亲自接机?
同为政府部门却地位特殊的异能特务科经过层层审批,向公安开放了一部份文件的阅览权。
拥有能一瞬间看破真相的推理能力的异能者江户川乱步。
过往之事悉数知晓,明日运势卜卦算尽的特殊异能者川绘栗子。
无论得到怎样超出规格的礼遇都理所应当的两个人。
风见裕也:只是没有想到,降谷先生和川绘小姐居然很熟么?
我:熟得很!
我们之间是我曾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的关系。
皇帝也有卑微的时候,我是能屈能伸的王者。
“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安室透一手拎一个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他的臂力属于我和江户川乱步加起来挨不了一拳的水平。
我还是更喜欢能和我打的有来有回的乱步先生。
超有成就感的。
“海鲜自助,甜品畅吃,巧克力喷泉……栗子快看!”
江户川乱步翻开车上的酒店活动宣传,我脑袋凑过去,哇的惊喜出声。
“公安是拨了多少经费啊?”我为安室透鸣不平,“是不是克扣了手下员工的工资?害安室君打几份工养活自己一人一狗,令人痛惜。”
“没有这回事。”安室透放下手刹,手握方向盘。
他必须为公安正名,公安的经费可不宽裕,他的马自达撞了又碎的养护费用全靠挪用酒厂经费,怎么可能有钱奢侈?
海鲜自助、甜品畅吃、巧克力喷泉的存在是因为——“我们拉到了赞助。”安室透诚实地说。
宣传单上印着金主爸爸的大名:铃木财团。
铃木家二小姐,一位伟大的散财仙女,人美心善。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向是扫除封建迷信检查的重灾区,我一定会把她的小像请回家供起来,虔诚祈祷。
“我知道我会在侦探嘉年华遇见谁了。”我胸有成竹,掰着手指数。
“身兼数职的打工侦探A,昏死沉睡的大叔侦探B,不会长高的小学生侦探C,以及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英明神武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传奇侦探D——我,东京皇帝。”
“还有乱步先生。”我想了想,“勉强封你为封疆大臣侦探E。”
安室透:我知道我的马自达是一辆好车。
安室透:它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在我手里开出高达的效果。
不科学,但很柯学.jpg安室透:即使我的爱车是一辆饱经磨难依然能开上路的好车……也不是后座这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理由!
你们两个是成年人吧?!
怎么会有人为虚假的朝廷官位吵着吵着打起来啊!
安室透一边开车一边思索:封疆大臣不是个挺高的官位吗?
皇帝还蛮大方的。
让他听听后座在吵什么——很好,栗子皇帝妥协了,给侦探E加封了司马大将军的官职,侦探E仍不满意,他要篡位,他要当太上皇。
“不行。”我,皇帝本帝一口否决,“我是不会喊你daddy的,乱步先生的思想太污浊了,最多……”
我忍痛割爱:“最多把正室的地位给你。”
安室透:噗——
开车不该喝水的,他回头要再背一遍交规,检讨自己的罪行。
江户川乱步拿到了正室的名分,但他并不开心,他还在无理取闹。
我不会再惯着他了,我派出我朝太子土匪,冷酷命令:“啄他耳朵。”
土匪:喳!
酒店咫尺天涯,安室透猛踩油门,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开车手感:什么接待客人,他是在逮捕犯人!
白色马自达携带狂风沙石停在酒店门口,车门迫不及待打开。
“到了,你们自觉进局子,咳,进酒店。”安室透清了清嗓子,“稍后再见。”
我下车拿行李,土匪耀武扬威地在我头顶盘旋,江户川乱步捂着左边的耳朵,怨气冲天。
“真生气了?”我探头探脑,手指撩开他捂住耳朵的手,“好可怜,都红了。”
“等会儿拿冰块帮你敷一下。”我哄他。
“干完坏事又在这里充好人。”江户川乱步揉了揉耳垂,“我才不上当。”
黑鸟下嘴不重,比起痛更像痒,是一种浓浓的屈辱感!
“好吧,大伤患。”我一手推一个行李箱,“行李我来拎,谁叫乱步先生是我的正室呢。”
“园子你看那边的情侣,男生好过分,女生手臂上缠着绷带却让她一个人拿行李。”
“哎呀,小兰你不懂,就是那个,最近很流行的那种关系,你看男生耳朵红红的,多惹人怜爱啊。”
“原来如此。”毛利兰惊讶捂嘴,“长见识了,园子你懂得好多。”
“一般一般。”铃木园子谦虚摆手,“主要是上网上的多。”
江户川柯南(半月眼):喂喂,你们两个说的太大声,被听见了。
“毛利小姐,铃木小姐。”我先是平视着打招呼,然后低下头俯视,“还有矮冬瓜柯南,好久不见。”
柯南:这熟悉的、令人想跳起来打她的语气,不会有错,是她——在命案现场只顾着吃栗子糕的魔性饭桶!
“你是不是在心里大声说我坏话呢?”我警告他,“小朋友,别逼我把你塞进洗衣机。”
毛利兰:“新一?把什么塞进新一?”
“小兰姐姐你听错啦。”柯南冷汗直流,“栗子姐姐是在问酒店里有没有洗衣机,她要把如我这般无辜的小孩子残忍塞进去甩干沥水,挂在阳台上暴晒。”
“柯南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很清楚嘛。”我赞许道,“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柯南:你还真想这么做啊!
“等一下,栗子姐姐。”柯南的眼睛突然睁大,看向我身后的江户川乱步.
“他难道是——”
“没错。”我竖起大拇指,“正是铃木小姐口中和我有这样那样时下很流行的关系的、惹人怜爱的、我的正室。”
铃木园子/毛利兰:斯国一!
“开个玩笑。”我看见柯南绷不住的表情,推着乱步先生,正式把他介绍给我在东京的熟人。
“这位是江户川乱步,柯南的义父。”
江户川柯南缓缓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是他的问题,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必须时刻警惕她口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正常人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能爆出多么可怕的惊天大雷!
柯南:对不起,正在酒店陪伴老妈的亲爹,我今天多了一位义父。
他是很想反驳的,但那可是江户川乱步,他的偶像!
认偶像做爹又有什么不可以!
柯南表情几次屡经变换,最后,他在毛利兰询问的眼神中艰难地点了下头:“……嗯,没错。”
“可是,”毛利兰被这复杂的家庭关系弄昏了头脑,“江户川先生是栗子小姐的正室,柯南你是江户川先生的义子,那你岂不是要叫栗子小姐……”
柯南:面露惊恐.jpg
“叫妈沫就好。”我很好说话,从口袋摸出一张奥特曼闪卡塞进柯南手里,“拿去学校,找其他小朋友炫耀吧。”
柯南:杀心渐起.jpg他才不要奥特曼闪卡!他要把闪卡狠狠摔在地上,和塑料妈沫割席绝交!
他摔——
“那张卡,是元太和步美他们想要好久没有抽到的。”灰原哀平平淡淡从柯南身后路过。
“你不懂它在小学生心里的地位。简单来说,有它可以称霸帝丹小学。”
灰原哀:“还摔吗?”
柯南:(咬牙)(强忍)(神色变换)(屈辱低头)
“我很喜欢。”他用牙缝中挤出几个音节,“妈、妈沫。”
我清脆地应了一声,而后朝柯南身后招招手:“工藤先生和工藤夫人,好久不见。”
柯南:!!!
柯南:你害我!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工藤优作幽默地问。
“怎么会?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开开心心地按住柯南的肩膀,把浑身僵硬的他翻了个面,展示给工藤夫妇看,“我也是做长辈的人了,好高兴呢。”
“乱步先生。”柯南小幅度地扯了扯江户川乱步的袖子,用气音说,“你能不能管管她?”不要再放她为祸人间了!
名侦探不能说不行,特别是在和自己同姓的义子面前,绝不能失去尊严。
江户川乱步头脑飞转,若说办法,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破案有多简单,栗子就有多麻烦。
即使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逃不出被迫害的包围圈,谁又有本事救下被握住把柄的柯南呢?
江户川乱步:是你先在心里腹诽栗子的错。她是偷偷在心里骂人的高手,你怎么敢以为她看不出你吐槽她?
江户川柯南:事已至此翻旧账已经没有意义了乱步先生!我们真的要站在酒店门口成为一条靓丽的风景线吗?能不能进去说话?
没错,当务之急是先进酒店,而不是站在门口引来大量路人围观。
“栗子。”
又轻又低的声音钻入我耳中,我偏了偏头,撞进一抹清亮的森绿色里。
“耳朵好疼。”江户川乱步指尖捏了捏通红的耳垂,小小的皮肉看着又烫又软,“用冰块帮我敷一敷嘛。”
“真的弄疼了?”我凑过去仔细看看,没找到伤口。
土匪平时啄我也是差不多的力道,难道乱步先生肉更嫩一些,更不经磨吗?
“反正很疼。”江户川乱步一口咬定,“栗子是不是该负责?”
我心虚地揉了揉他的耳垂,两只手拎起两只行李箱,“先进酒店,我找服务生要点冰块。”
江户川乱步达成了目的,柯南松了口气。
不愧是乱步先生,真的让他搞定了。
江户川乱步跟在我身后走了两步,又把我右手拎的箱子抢到自己手里拖着走。
“栗子伤口裂开的话,我回去会被社长说教。”他把行李箱挪到我够不到的这边,“等栗子手好了再让你拎。”
我们又不一定下次还碰巧一起出差……我把这句话咽下去,将门票递给前台。
“两位的房间是1801与1802号,请拿好房卡,左边上电梯。”
前台友好地说:“我们铃木大酒店整个18层都预留给了参加嘉年华的侦探们,祝两位入住愉快。”
“十八这个数字,好微妙啊。”我小声和乱步先生吐槽,“寓意侦探身边是十八层地狱,劝凶手谨慎作案吗?”
江户川乱步敏锐指出:“如果十八层全住的是侦探呢?”
“那大家就会下地狱了。”我沉痛地说,“死神今晚拎着镰刀,挨个查侦探们的手机浏览记录,祂看见了如下搜索词条。”
【鱼线勒脖如何致死?死者挣扎时的吉川线如图所示】
【想要制造密室杀人,或许可以从这些方面下手(干货)】
【激情杀人判几年?意外身亡险的投保额度如何选择获利最大?】
【十大犯罪者最爱使用的凶器,最后一种你一定没见过】
浏览记录一翻,谁还分得清侦探和凶手?“我是唯一不需要下地狱的人。”我庆幸地拍拍胸口。
因为我设置了无痕浏览。
机智如我.jpg江户川乱步的母语是无语。他用智慧的眼神盯着他的手机盯了一会儿,默默打开了无痕浏览。
以防万一罢了,名侦探无懈可击。
我把手里的行李箱丢在房间,跑去十八层的酒吧要来一杯冰块。
乱步先生的耳垂继被土匪啄得红彤彤之后,又被冰块冻得红彤彤。
总之就是很红,很好咬的样子。
我舔了舔牙齿,吃自助餐的时候夹了好几块红烧肉。
侦探嘉年华的举办时间是明天,今天是受邀侦探入住酒店的时间。
东京本地人都是一副精力满满的模样,只有我和江户川乱步跨城而来,吃完饭后只想泡大澡睡大觉。
我们在走廊分开,一个走进1801房间,一个关上1802房间的门。
“超大的按摩浴缸!”我高高兴兴放水,从柜子里摸出橡皮小鸭子丢进浴缸里。
小鸭子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我把自己埋进泡泡中,鼓起腮帮吹飞泡沫,吹到土匪的羽毛上。
黑鸟在浴室乱飞,因为房间里没有人,我干脆敞开浴室的门,让它随便巡逻。
好舒服,泡澡加摇晃在红酒杯里的冰可乐,我的快乐不必言说。
“不能再泡了……再泡皮肤就皱了。”我念念不舍地站起身,在淋浴间冲掉残留的泡沫,裹着浴巾出门。
“我带了好几件很舒服的睡裙过来呢。”我一边蹲在行李箱边,一边和土匪说,“睡裙就是最完美的,简简单单往身上一套就行,我要代表睡裙派向睡衣派宣战。”
土匪捧场地欢呼:“宣战!”
为什么说乱步先生是我的宿敌呢?因为他肯定是睡衣派。
“不入我睡裙教的门,统统都是本护法的敌人。”我杀气腾腾地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我看看今天穿哪件……欸?”
我揉了揉眼睛,几乎要扑到行李箱里:“我睡裙呢?”
我好几件漂亮又舒适的睡裙呢?
“这件浅蓝色牛奶纹的幼稚睡衣和睡裤,为什么在我行李箱?”我不理解,“还有这件带恐龙尾巴的毛绒绒睡衣,又是怎么跑进来的?”
土匪飞到行李箱上,豆豆眼闪烁犀利的光茫。
“有没有一种可能,”鸟鸟说,“这不是栗子的行李箱。”
我脑海中闪过江户川乱步二话不说从我右手中夺走行李箱的画面。
我:他没看清楚就拿了吗?
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为什么会选错!
“我也不是不可以和睡衣派和解。”我退了一步。
在身上只剩一件浴巾的情况下,我必须和解。
“好大哦。”我费劲巴拉地卷起衣服袖子,又弯腰卷起裤腿。
“乱步先生明明只比我高一点点。”我凭空比划,“衣服怎么大这么多?”
可能因为是男士睡衣,做的格外宽松,不是很贴身。
我甚至感觉我可以只穿一件睡衣,它的下摆长度与我的睡裙区别不大。
“差不多摆脱了衣不蔽体的困境。”我照了照镜子,点点头,“是时候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之前说过,我带了好几件睡裙,有短款也有垂到脚踝的长款。
而乱步先生,他与我之间的身高差并不太多。
“我能肯定,至少有一件睡裙,他是可以穿的。”
我走到1802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SR·窘迫!浴巾敝体的名侦探】
【SSR·惊喜!睡裙换装的名侦探】
50%的概率up,单抽出奇迹!
第 45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五天
我必须为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是先天恶劣之人。
也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
“我向来对人们的苦难一视同仁。”我对土匪说,“当我遭遇了行李箱掉包之罪难后,前去问候另一位受苦受难之人,难道不是人性美的体现吗?”
黑鸟瞅了眼我摄像头打开的手机,在无脑附和与反驳谬论之间,选择了溺爱。
“我想换个壁纸。”我在心里盘算,“现在的壁纸和锁屏不配套。”
我的锁屏无需多言,伟大的摄影之神巨作,相较而言壁纸实在过于逊色,急需换上一张劲爆的写真。
【SSR·惊喜!睡裙换装的名侦探】就很不错,卡面一定令人眼前一亮。
何况今天这起意外并不是我的阴谋,另一位受害者才是该承担刑事责任的主谋,我很有上门问责的底气。
“这就是你大晚上敲门硬闯别人房间的理由吗?”江户川乱步死死抵住门,“把手背到身后也没用,我看见镜头反光了!”
“你有本事开门,有本事出来给我看一眼呀!”我隔着一扇门和江户川乱步角力,“我的睡裙真的很漂亮很舒服,我发誓乱步先生穿一次就会爱上,回头我把链接发给你。”
“休想!”
“你是瞧不起我睡裙教大护法的觉悟吗?”我誓死拥护我的穿衣品味,“总比浅蓝色牛奶纹和带恐龙尾巴的毛绒绒睡衣好。”
门板后和我较劲的力气突然松懈了一分,他压低声音问:“……你穿了?”
“不然呢?”我奇怪反问,“我总不能只围一条浴巾过来敲门。”
“你穿的哪一件?”
“不告诉你。”我揪了揪身后的大恐龙尾巴,和江户川乱步谈条件,“除非你先告诉我,你穿了哪一件。”
他哪一件都没穿!
这是一个有常识的人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很不幸,江户川乱步也是在泡完澡之后才意识到拿错行李箱的误会。
首先,他们两个人的行李箱外形一模一样,这个不幸的巧合并非没有原因:他们的行李箱是同一家公司同一时间与同一家粗点心品牌联名的抽奖款。
江户川乱步很喜欢这个牌子,在他边买边吃买空了店内存货后,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把本该用作抽奖的行李箱赠送给大客户。
与此同时,东京街头急需行李箱上学的某人靠为老板家的小狸花推演生产日的玄学技能,得到了老板的黑箱,美滋滋抱着行李箱回家。
这是第一重巧合,蒙蔽了视觉的判断。
其次,江户川乱步要顾着栗子受伤的右手,他当然会去拎右边的箱子,她左手又没有受伤。
这是第二重巧合,蒙蔽了理性的判断。
之后,某人的十八层地狱笑话、自助餐厅大吃大喝的快乐时光、累到只想赶紧回房间泡澡等等因素,让江户川乱步头顶橡皮小鸭子兴冲冲跑出浴室,想换上舒适的睡衣去隔壁找栗子玩枕头大战的那一刻,如遭雷击。
轻薄丝滑的睡裙如洒在掌心的月光徐徐流淌,二十六岁的名侦探蹲在行李箱边,双手捂住泛红的脸,只露出眨个不停的眼睛。
一条裙子,两条裙子,三条裙子……下面的不能再看了,再看是犯罪。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的行李箱是幼稚童趣风,女孩子的行李箱反而是与她个性截然相反的成熟性感风格。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大惊小怪?笨蛋栗子虽然脑袋笨笨的,但却长得很好看。
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不笑的时候浅灰色的眼睛看着有点冷淡,和她对视时后背仿佛蹿过酥麻的电流。
江户川乱步很少注意别人的长相,栗子在他眼中一度是非常可恶的形象:总是逗他,喜欢使坏,口出狂言,养的鸟和主人一样坏,一天天尽干些离谱事。
她在他面前格外活泼,令名侦探疲于招架,根本没有时间让江户川乱步意识到她作为异性的一面。
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原来喜欢穿轻薄丝滑的睡裙吗?银色的绸缎在月光下如水摇曳,很衬她浅灰色的瞳色。
无人说话的房间里,黑鸟站在窗沿边梳理自己的羽毛,女孩子不再时时刻刻带着笑意,无声看向横滨沉沉的夜色。
想打破这份微冷的氛围也简单,当她的手机亮起,露出恶趣味满满的合影锁屏,女孩子又会哼笑着敲字回短信:乱步先生,你又大半夜迷路了?喵一声,我考虑考虑去捞你。
太犯规了。
江户川乱步火急火燎把手里的睡裙重新塞进行李箱,他绕着箱子转了两圈,满脸为难。
他的行李箱无疑正在隔壁,隔着两张门板一条走廊,有什么隔空取物的好办法吗?
给前台打电话,让服务生帮忙送一送?
江户川乱步的手尚未碰到座机,门外传来两下清脆的叩门声。
未吹干的发梢挂着水珠,过热的水温将皮肤蒸得白里透红,江户川乱步低头系好浴巾,将门拉开一条缝。
随即反手关上门!
门外的超级笨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关在门外,拍门拍得越来越大声:“有本事开门,有本事出来给我看一眼呀!”
“我的睡裙真的超舒服!乱步先生挤挤也能穿,试一试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这个教我大睡裙派非传不可。”
世界第一名侦探为什么会遇上世界第一大笨蛋,可恶!
他才不会穿她的裙子,就算、就算她穿了他的衣服也一样!
我拍门拍得手快震麻了,门板后的江户川乱步抵死不从。
好小气,让我看一眼怎么了?我的穿衣品味那么好,他穿我的睡裙不可能难看的。
“我们总要把行李箱换过来呀。”我说,“难道明天一大早,我们两个互相穿着对方的衣服去见同行吗?”
这个脸,我不是不能丢。
只要有人丢的比我大。
“你隔着门把衣服递给我。”江户川乱步在门缝里说,“我先穿上衣服再把行李箱换过来。”
“为什么不是你先递给我?”我恍然大悟,“我懂了,乱步先生是很好奇吗?好奇我穿你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可以给你看哦。”我大方地说,“只要你穿我的睡裙出门——银色那件怎么样?”
多么合理的交易,心动了吗?
回答我的是门缝中伸出的手臂,胳膊上搭着我那件银色的丝绸睡裙。
“拿去!”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说,“我才不想看,我一点儿都不好奇。”
我:换壁纸计划失败了,啧。
我见好就收,拿回我的睡裙,回房间换上。
身上的小恐龙睡衣则脱下来原封不动叠好,搭在他的行李箱上。
照例叩了两下门,门缝中伸出的手臂迅速抓过衣服,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后,江户川乱步把门拉开。
包裹在毛绒绒小恐龙睡衣中的名侦探单手推着我的行李箱推出门槛,又把自己的行李箱抓到手上。
“咔擦。”
我按下快门,扫了眼照片,“勉勉强强可爱,堪为壁纸。”
主要是乱步先生的表情特别有意思,脸红的臭脸猫猫,稀有款。
江户川乱步扬眉就要生气和我吵架,他的目光落在我吊带边的锁骨上,突然撇过头。
“大晚上不要随随便便穿着睡裙在走廊晃。”他小声嘟囔,“这一层又不是只住了我和你。”
“谁拿错了行李箱就是谁的责任。”我接过行李箱,困倦地揉揉眼睛,“很晚了,乱步先生早点休息吧,晚安。”
他有没有回我一句晚安,我已经不记得了。睡前最后的记忆是我把自己丢进被子里,抱着枕头一秒昏睡。
第二天,我在土匪啄木鸟啄脸的起床铃中悠悠转醒,一边刷牙一边翻阅酒店提供的早餐餐单。
“铃木大酒店不愧是铃木集团旗下,床好好睡。”我对着镜子扒拉眼皮,“早八熬出来的黑眼圈都看不出来了。”
我答应了福泽先生,勇敢肩负起叫名侦探起床,让他不至于睡到太阳晒屁股错过活动的伟大使命。
这个使命可能有点艰难,酒店的床是一汪邪恶的沼泽,将轻敌的勇者吞没在软绵绵的梦乡中,一睡不醒。
勇敢侦探不怕困难,大不了我关门放土匪。
我带着我的好大儿,自信敲响1802的房门。
叩门一下,两下,等到第三下我就挥舞消防斧破门而入——
“咔。”
1802的房门从里面拉开,江户川乱步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恹恹地打了个呵欠。
“嗯?”我收回敲门的手,“没睡好吗?”
认床认成这样,你是哪里来的豌豆公主?
黑发绿眸的青年朝我投来难以言喻的目光。
我:???
难道他昨晚梦到我了?
是梦到我踩在他的头上成为宇宙第一名侦探,还是梦见我把他关进了只许看着我吃蛋糕他饿肚子的邪恶房间?
总不能是我在梦里把他打了一顿吧——《震惊!某男子早起腰酸背痛,竟是半夜被自家养的猫痛揍四小时》。
这可不行,只有我猫塑别人的份,不许有人猫塑我。
不过乱步先生也没有猫塑过我,他只喜欢骂我猪头:)
“盯着我看多久我都不会认罪的。”我可是侦探,没有人比我更懂法外狂徒,“何况我昨晚什么都没做呀。”
我既没有学batman从通风管道跳进1802房,壮硕的尖耳朵阴影投在床边恐吓他,也没有大半夜给他发骚扰短信,问他要不要出门搞点夜宵。
我如此清白,如此无辜,作甚这般看我?
我细细审视江户川乱步,有了发现。
他换了套睡衣。
“小恐龙不是挺可爱的吗?”我没在新睡衣背后找到大尾巴,一脸遗憾,“是因为睡觉的时候尾巴太硌人吗?”
我觉得自己问了个十分平常的问题,但乱步先生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踌躇片刻,含糊地问:“……什么味道的?”
我没听清,疑惑地看向他。
江户川乱步深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你昨晚用的身体乳,是什么味道的?”
“就是酒店浴室统一放置的身体乳。”我扫了眼他房间的浴室,纳闷地问,“两间房不是一样的配置吗?”
江户川乱步的表情告诉我他不信。
我走进他房间的浴室,仔细看了看身体乳的牌子:没错啊,同品牌,同香型,同一保质期。
“不可能。”名侦探一口否决,“你那瓶留香特别持久。”
“……沾在我的衣服上,不管怎么屏住呼吸都闻得到。”
他熬了半宿,睁眼闭眼睡不着,爬起来换了一件睡衣,还是嗅得到。
结果一晚上没睡好,恹恹的。
“不然你用【超推理】看看?”我着实没能找出不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嗅觉了。
这款身体乳留香很一般呀,我自己都嗅不到自己皮肤上的气味。
“算了。”江户川乱步把脑袋埋进洗脸池哗哗往脸上扑水,“肚子饿了。”
原来他肚子饿的时候没有办法使用超推理,记笔记记笔记,记在我的《宿敌击败计划之弱点大爆料》小本子上。
我们耽误了一些时间,到自助餐厅时不少熟面孔都在。
“栗子,乱步先生,昨晚睡得好吗?”铃木园子元气满满地打招呼,“我家酒店的床是不是特别舒服?”
“好睡到昏迷。”我竭力赞美,“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差点以为被黑衣人从背后一闷棍砸头砸晕了呢。”
拿着勺子喝麦片的柯南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汪汪。
江户川乱步借袖子的掩盖偷偷打了个呵欠,他睡不着的理由太丢人了,不能被人看出来。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我咬下一口可颂,“铃木集团为什么会赞助侦探嘉年华?”
“还有,‘侦探嘉年华’是谁取的名字?他真的认为一群侦探聚在一起能带来欢乐而不是惊吓吗?”
才咬到自己舌头左半边的柯南,又咬到了右半边。
柯南:孩子命好苦。
铃木园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其实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答案——次郎吉伯伯,这边!”
铃木次郎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爽朗地张开双臂:“欢迎各位来到侦探嘉年华!”
在场的侦探们纷纷配合地鼓起掌,响起一片掌声。
铃木次郎吉,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在东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能出名不仅仅因为他的财大气粗,更因为……
“铃木先生这些年投资新建的建筑物,没有一栋尚在人世。”
我低声告诉江户川乱步,“它们不是在投入使用后被炸,就是在检查期间被炸。”
“包括他包下的列车、飞机、轮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炸。”
“即便如此,铃木先生依然顽强地、坚持地在东京大兴土木,生怕柯南剧场版没有建筑物可炸,观众看不尽兴。”
“这便是有钱人中最不忘初心的存在、资本家中最惹人怜爱的男人——铃木次郎吉!”
非常伟大,值得掌声!
“谢谢你的夸奖,栗子。”铃木园子一边鼓掌一边说,“下次能小点声就更好了。”
铃木次郎吉十分满意侦探们的捧场,连嘴里塞满饼干的江户川乱步都在我的安利下为他献上了佩服的掌声。
“我为本次嘉年华准备了精彩的活动。”
铃木次郎吉宣布道:“诸位都是各地有名气的侦探,单纯的交流学习实在是太过枯燥乏味,不符合我赞助活动的初衷。”
“降谷先生,之前的流程中有这一项吗?”暗处巡逻的风见裕也按住耳麦。
所谓的侦探嘉年华活动,特意把门票发给横滨的异能特务科与武装侦探社,自然不是单纯的侦探团建。
而是公安想假借活动的名义,将侦探们从各地召集过来。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公安的心腹大患,活跃在东京阴影处的跨国犯罪集团,那个以黑衣为标志的庞大组织。
由潜伏在组织内部,代号为基尔的CIA卧底递来消息,黑衣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手下多了个新人。
身份未知,代号未知,只知道他投效朗姆不久便扬言要做一桩大事,且得到了组织的支持。
波本同样效力于朗姆,安室透旁敲侧击,在组织打探了许久,只得到了一条消息。
“他对侦探有着极深的执念。”安室透低声说,“在杀死一百个普通人与杀死一个侦探的机会中,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以此判断,应该是个曾经被侦探坑惨了的家伙。
问题是,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公安列出的怀疑对象名单高达四位数,涉及到的侦探数不胜数——不愧是全国第一热门职业,行业竞争恐怖如斯!
公安无法判断,对方执念的侦探究竟是哪一位。
于是,他们索性将所有有名有姓的侦探都请了过来。
交给侦探们的邀请函上,除了车费报销食宿全包之外,还用一行小小的字写明:或有生命危险,请谨慎接受邀约。
侦探一生都在追逐危险与谜题。
在场的侦探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比如工藤夫妇、柯南,有想来但行程不凑巧的,比如服部平次、白马探,有压根没仔细看邀请函的,比如毛利小五郎。
以及“都包食宿了还要什么自行车”的我。
乱步先生成分比较复杂,他是来小学生春游的。
为了最大程度隐蔽行动,金主爸爸铃木次郎吉对此一无所知。
可能他知道了也不是很在乎,他的高血压只为怪盗基德一人犯病,怎么不算一种情有独钟呢?
铃木次郎吉作为铃木财团的顾问,他举办任何活动都坚持做大做强的原则,一定要整出一些惊喜。
“只要他别在铃木大酒店放一颗宝石,买下报纸头条让怪盗基德来偷就行。”风见裕也十分乐观。
铃木次郎吉:“老夫举办的天才活动必然能荣登报纸头条,哇哈哈哈哈!”
安室透按了按太阳穴。
没事,问题不大,大家都知道这位顾问喜欢上头版头条的小爱好。据说铃木次郎吉之所以对怪盗基德穷追不舍,正是因为对方抢过他的头条,被他视为宿敌。
想上头条就上吧,公安本就有意让组织知道侦探们聚集在铃木大酒店。
“我为本次活动准备了五百个惊喜盒子。”铃木次郎吉伸出五指,“分别放在一至二十五楼的走廊上,一层楼有二十个惊喜盒子。”
事先请来摄影师拉近距离,拍摄铃木次郎吉手中红色的惊喜盒子。
盒子上系着血红色的丝带,仿佛一个打包好的礼物。
记者配合地询问:“铃木先生,惊喜盒子中有什么呢?”
“盒子中是我事先放置好的谜题。”铃木次郎吉说,“它们中存在有效线索、无效线索和干扰选项,需要侦探们自己识别,最终破解谜题,找到老夫藏在某个房间的大奖。”
“五百个盒子里也不全是谜题。”铃木次郎吉得意地哈哈大笑,“有几乎一半是恶作剧玩具!侦探们要是小心运气不好,小心被墨汁喷满一脸哈哈哈。”
柯南:他还是那么喜欢他的陷阱。
侦探们对解谜游戏总是欲罢不能,除了一直徘徊在甜点区的某两个人,其他人都挺感兴趣,聚精会神地倾听。
“原来如此。”记者问,“铃木先生可以先给我们做个示范吗?您手中的盒子里放着什么呢?”
“因为恶作剧玩具与线索卡片的重量不同,五百个惊喜盒子都被胶水固定在走廊上。”铃木次郎吉摇了摇手中的盒子,可以听出卡片晃动的声音,“想看老夫出糗的人要失望了,这只盒子是展示用的样品,里面放着的是老夫的得意照片——世界滑翔伞大赛冠军合影。”
他朝记者挺起胸膛:“这下明天的头版头条可以确定了吧?”
记者:“呃,嗯,有点为难呢。”
铃木次郎吉一边和记者说话,一边打开惊喜盒子,摄像师尽职尽责地拉进镜头。
镜头中没有滑翔伞与冠军奖杯。
血红预告信张扬吸睛,被剪成方块字的报纸拼贴出感情色彩浓郁的信函。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与你有关的事情,成为我活着全部的意义。】
【为了送给你至高无上的惊喜,我将自我出卖给魔鬼,只为准备这场游戏。】
【最后,我想说……】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川绘栗子!】
记者:“妥了铃木先生!头版头条,绝无问题!”
第 46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六天
“我,铃木次郎吉,曾认为这辈子只有一位宿敌。”
“只有那个男人可与我匹敌,是我的一生之敌。”
“但在今天!老夫多出了一位敌人!”铃木次郎吉重重拍桌,“老夫的头版头条,居然又被人抢了!”
岂可休!
他的愤怒震耳欲聋,语气中的不甘让人动容。
多么令人同情——如果我不是被他集火的对象的话。
我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蛋挞,被我的同行们团团包围,一个个试图在我脸上盯出花儿。
预告函贴着我的大名,其效应无疑于牛郎店来客指名某头牌开香槟塔,同行们目光灼灼,掏出显微镜打量:你小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事已至此,先把蛋挞吃掉吧(嚼嚼嚼)。
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嘈杂的命案现场、紧张的侦探ABC、吃瓜的路人与干饭的我。
更巧的是,侦探ABC竟然都在耶。
“你怎么又只顾着吃!”柯南再一次体验到当初的崩溃。
历史是个轮回,他走不出这个怪圈了。
他急需一位和他同样崩溃的队友,没错,安室先生,快过来救场,help!
安室透是在现场没错,但他的身份太过复杂,马甲穿了一件又一件。
公安马甲是在场权力最高的男人,服务生马甲却是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综合辈分处在中低层。
毛利师傅在这里,什么疑难大案,先给他小五郎看一眼!
“犯人显然是事先将预告函与惊喜盒子中的照片掉包,故意让铃木先生当着记者的面打开,以阴险的方式抢走报纸头版头条。”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铃木先生身边的工作人员。”
毛利小五郎眼神犀利地推理:“想想看,预告函、惊喜、掉包、内鬼……这套流程是谁的风格?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是谁每次犯案前都要寄出预告信以示逼格?”
“是谁总是针对铃木先生,一次又一次?”
“是谁总是占据头版,又是谁让周围人疑神疑鬼互相扯大脸?”
一连串的质问让铃木次郎吉面露恍惚,激动拍桌:“你说的是——”
毛利小五郎:“没错!就是怪盗基德!”
“凡是有关铃木先生的案件怎么少得了怪盗基德?”名侦探小五郎自信说出他的绝妙推理,“一定是他作案!”
江户川柯南一个没站稳,脚步踉跄地摔倒在地。
麻醉针!拿他的麻醉针来!
“不对,这说不通。”铃木次郎吉猛地摇摇头,晃出脑子里的水,“怪盗基德是我的宿敌,我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挑衅别人?”
“我的宿敌当着我的面为我发展出一位新宿敌,这种剧情走向老夫绝不接受!这是对老夫极大的侮辱!”
老爷子十分激动,铃木园子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塞进大伯嘴中。
“怪盗基德吗?很有意思的猜测。”
见儿子大受打击几乎要背过气去,工藤优作勇敢地站了出来,接过毛利小五郎的话头,“感觉可以用在我新书的灵感上,来,我们这边细说。”
柯南:这就是父爱如山吗……谢谢你老爸。(感动)
依靠父爱的援助,个子矮矮被淹没在无数长腿间的柯南终于挤到惊喜盒子面前。
没等他踮脚拿起预告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率先将卡片拾起。
“要一起看吗?”江户川乱步低头看了眼小不点。
他干脆蹲下身,让柯南不用踮脚也能看见预告函上的文字。
一大一小两只江户川凑在一起,像大猫带着小猫蹲在河边守鱼,超可爱。
我跟着蹲下来,把脑袋凑过去。
被夹在中间的柯南:这种一家三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是儿子角色?
侦探团建真是个不友好的地方,堂堂平成的福尔摩斯竟是辈分最底层。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与你有关的事情,成为我活着全部的意义。”江户川乱步念出预告函上的文字。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件事,书写者暧昧的语句中含着不可错认的恶意,然而,这段文字是第一人称。
“乱步先生。”我委婉地建议他,“请读得更有感情一点,更激烈澎湃的语气,要与犯人共情才能体会他字里行间的深意。”江户川乱步思索两秒,又读了一遍。
走过来的安室透步子一顿,迷惑地问:“谁在念情书?”
柯南(双手捂脸):救救……我想好好破个案怎么就那么难!
安室透不理解这里为什么有三只萝卜蹲,出于对侦探这一行怪癖多多的尊重,他也跟着蹲下来。
“为了送给你至高无上的惊喜,我将自我出卖给魔鬼,只为准备这场游戏。”
安室透念出下一行,目光停在魔鬼二字上。
“安室先生。”柯南压低声音,“现在可以说了吧,召集我们的目的。”
为了防止泄密,公安之前没有透露详情,只明确说会很危险。
危险?笑死,活在米花町的每分每秒都是危险,东京市民根本不带怕的。
安室透看了眼我和江户川乱步,很快做出判断。
“是组织的人。”他的声音轻得几近耳语,“朗姆手下的新人,身份未知,扬言说近期要有一次大动作且得到了组织的支持。”
“在今天之前我们得到的有效情报只有一条:敌人极端仇视侦探。”
三道目光同时落在我脸上,我拎起预告函一角,看向扑面而来的“去死去死”。
“与其说仇视侦探,不如说仇视我。”
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安室透追问:“栗子有什么思路吗?你曾经得罪过哪些人?”
我:“emmmm……”
见我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柯南用自己的年龄优势,夹子音撒娇:“告诉我吧栗子姐姐。”
我:“嗯……这个嘛……”
“我建议你换个问题。”江户川乱步早已看破一切,问我,“栗子,你没有得罪过哪些人?”
我伸出五指,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过去数:“与谢野医生,她很喜欢我呢;直美,啊不,直美不算,因为我迫害过她哥;镜花酱?如果她不知道我总爱和她并肩走是为了突出我的身高的话,也算一个;还有我感情很好的闺蜜桃井五月,虽然我经常讲她的青梅竹马青峰君的地狱笑话,但应该没有得罪过她。”
五个指头没用掉,我已经数完了。
“除了她们之外,凡是我认识的、说过话的、隔空对线过的人,我大概都得罪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叹了口气,“身为侦探就是要有与全世界为敌的觉悟。”
柯南/安室透:才没有这回事!
“我竟然不是很意外。”柯南喃喃自语,小学生看起来十分恍惚,“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我:“因为你被我的个人魅力折服了?”
安室透:但凡你能管住这张嘴……
“也就是一个都排除不掉吗?”江户川乱步食指推了推黑框眼镜,“限定范围在东京,栗子曾经逮捕过的犯人中呢?”
我是一个出道多年的侦探,我有整整四年的从业经验。
四年,知道东京四年能发生多少案子吗?
即使被这么多这么多的侦探瓜分过一轮,每个人手头经过的案子也是二位数起步,三位数不封顶。
我被逼上梁山,绞尽脑汁回忆。
“要说差点被我送进局子的人,最恨我的应该是临也君。”我摸出手机发短信,“总之我先给静雄君发条短信,不管是不是他,打一顿总是没错的。”
折原临也因言辞太过激烈被请出直播间。
“剩下的犯人,几乎都在监狱踩缝纫机,只有两个前段时间出狱,特意联系过我。”
安室透精神一振:“联系你?是恐吓吗?”
“不啊。”我眨眨眼,“其中一位是盗墓被抓进去的,出来后直呼是他风水学没有学好,问可不可以拜我为师,日后赃款我七他三,我婉拒了。”
安室透:名字告诉我,回头重点监控。
“另一位我曾说他命中无财,他出狱后执着于找我逆天改命,我就给他看了我的银行卡余额。”
我沉痛地说:“天杀的,他命中无财,我难道命中有财吗!”
第二位嫌疑人,清白离开。
破案进度兜兜转转回到起点,怪我,我人脉太广。
“公安应该有权限。”江户川乱步指节敲了敲膝盖,“查一查,曾被栗子逮捕入狱的犯人中,有没有人突然自杀。”
安室透猝然抬头,与江户川乱步对视。
他按住耳麦:“风见,去查。”
风见裕也:“是!”
公安行动起来,我摩挲预告函上的文字,血红的背景,被用力剪碎的报纸,歪歪扭扭的文字裹挟着扑面而来的恶意。
去死去死去死,川绘栗子……真是可怕的怨恨。
“我要是说我完全没被打击到,乱步先生会不会觉得我有些没心没肺?”我扬扬手中的预告函。
“笨蛋栗子什么时候不没心没肺了?”江户川乱步懒洋洋瞥我一眼,“那种无聊的言论,根本不需要理会。”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很有乱步先生风格的回答。”我站起身,锤了锤蹲麻的腿。
“乱步先生让安室君去调档案,是推理出什么了吗?”
“犯人自己不是写出来了?”江户川乱步指尖划过预告函上的文字。
“‘将自我出卖给魔鬼’——伪装成自杀越狱,在黑衣组织的帮助下改头换面,自然会变成身份未知、来历不可考的神秘角色。”
“再怎样装神弄鬼的犯人,身份揭开后也不过是曾为阶下囚的失败者。”
江户川乱步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栗子能抓捕他第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随便敲脑袋会变笨的。”我抗议地捉住他的手指。
江户川乱步:“栗子本来就是笨蛋,所以没关系。”
我挽起袖子,露出梆梆硬的拳头。
“Stop!”柯南紧急叫停,他仿佛家庭战争中夹在父母之间的受气包小儿子,被迫成为金牌调解员。
“我还有一个问题。”柯南拿过预告函,“犯人口中的游戏是指什么?”
谜语人病毒充斥全世界,人人都是谜语人,不会好好说话。
“据我的经验,有很多种可能。”我回答他,“比如犯人正藏在现场的侦探之中,邀请我们玩一局侦探狼人杀,在尔虞我诈的互相猜忌中痛击我方队友。”
“比如预告函中藏着未知的谜题,提示了犯人下一个动手目标和时间地点,让我们与死神争命,全城大逃杀。”
“最后一种可能。”我指尖绕过惊喜盒子的血红色丝带。
“就地取材。”
铃木大酒店中,不正好有一场游戏吗?
“铃木先生!”柯南冲向铃木次郎吉,“你说酒店里放置了五百个惊喜盒子,是谁负责安装的?”
“这个啊,我交给酒店负责人办了。”铃木次郎吉拍拍胸脯,“放心吧,是可以信任的人。”
在柯南的强烈要求下,酒店负责人匆匆赶来,听到柯南的问题,对方诚实地说:“是我负责的安装,可是……”
柯南:“可是什么?”
“可是酒店为了侦探嘉年华的准备工作太忙了。”酒店负责人为难地说,“实在没有时间一个个安装五百个惊喜盒子,所以我们请了外包。”
柯南眼前一黑。
请的什么外包,酒厂外包吗!
你们黑衣组织的工种是不是太杂了点。
安室透刚吩咐风见裕也调监狱档案便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他一眼扫过,血红色的惊喜盒子整整齐齐排列在走廊上。
五百个,分散在二十五层楼,一层楼足有二十个。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惊喜”。
要先打开一个试探一下吗?
惊喜盒子系着血红色的绶带,本寓意喜庆的颜色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血光。
“派人送防爆服来需要多久?”安室透按住耳麦,低声问。
“半小时……不,不够!”下属急忙说,“出事了!郊区有座森林公园刚刚发生了爆炸,引发了山火,拆弹组全部被派去支援了。”
跨国劳工雇佣集团黑衣组织,无论客户想雇佣外包打杂工人还是森林纵火犯,酒厂员工为您竭诚服务。
VIP客户可指定出勤人员,指名大哥加收80%服务费,谢绝还价。
想在道上混口饭吃岂能只有一把刷子?组织兼职之多令员工波本害怕。
不愧是能配上打工皇帝的组织!
现在可不是佩服黑衣组织业务丰富的时候,安室透半蹲在一楼一只惊喜盒子面前,神情凝重。
客人与无关人等被早早请出酒店,留下来的只有酒店员工、便衣警察和侦探。
安室透指尖搭在盒盖边缘,手背因紧绷青筋外凸。
“你小心手指抽筋。”我说。
“怎么可能……嘶!”安室透指尖突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太紧张是这样的。”我很理解,“和我体测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我只是,”安室透停顿了一下,“只是想到了朋友的事情。”
“他当时也没穿上防爆服。”金发男人扯了扯唇角,“有一瞬间我在想,命运会不会重演?”
“你是在自问自答吗?”我不解地指指自己,“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安室透一怔。
“这个盒子可以打开。”我弯下腰,径直掀开血红色的盒盖。
“看你纠结半天磨磨蹭蹭的,想让人帮忙就直说嘛,你天秤座的?”
“秘密。”情报人员兼秘密主义者下意识回答。
我:你这种人在相亲市场走不过一回合你知道吗?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知道乱步先生是天秤座。
我揭开盒盖,把碍事的盖子挪到旁边,露出底下的机械结构。
“虽然看不太懂构造。”我沉思,“但好像是个炸.弹耶。”
我被人劈手拽到了后面,用的力气很大,我险些和他一起摔倒地上滚成一团。
没被炸.弹炸死却因脑震荡而死是何等屈辱的死法!我不要!
“看到炸.弹还傻乎乎站在那里做什么?”江户川乱步把我拉到他披风后面,教训我,“就算不会爆炸也不许站那么近。”
“不会爆炸?”柯南仰起头问,“乱步先生为什么知道?”
“因为安室君的命运中没有死亡的气味。”我回答。
他打开那只盒子并不会有事,只会因为高度紧张而手指抽筋罢了。
“这个结构……不好!”安室透仔细检查盒中的炸.弹,突然脸色大变地站起身,“快把所有盒子都打开!”
柯南:“为什么?”
安室透脸色难看地将炸.弹翻了个面,露出侧面刺眼的倒计时。
【22:25】
倒计时停止在22分25秒,不再继续。
“如果不打开盒子,倒计时就不会停下。22分钟之后,还没打开的盒子都会爆炸。”安室透平稳住呼吸。
“二十五层楼,五百个盒子……最初的倒计时恐怕是二十五分钟,犯人只给了一层楼一分钟时间!”
全场哗然大惊,酒店中的便衣倾巢出动,纷纷涌上楼梯。
“不,不对!”柯南用力咬住拇指,“五百个盒子,时间很紧迫,但是有什么不对……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安室先生!先不要让他们把盒子打开,如果这是个游戏,那它实在是——”
“实在是太简单了。”江户川乱步说。
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层楼,一层楼只有一分钟时间,这是道小学除法题。
可酒店中有那么多人,最快冲上二十五楼的警察只需要十分钟不到,所有人一起开盒子,差不多十五分钟便能解除全部炸.弹。
犯人特意留下二十五分钟的意义何在?
“最关键的是,”江户川乱步低声说,“犯人要报复的对象,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铃木集团。”
越过乱步先生的肩膀,我看向走廊中一只只系着血红丝带的惊喜盒子。
是我。
犯人是冲我来的。
只有当游戏仅与我一人相关时,一层楼一分钟的时间规则才有意义。
“惊喜盒子之所以被称为惊喜,在于它的不可知性。”
昏暗的房间中,二十五块监控画面宛如苍蝇的复眼,清晰照应出每一层楼的模样。
便衣们在楼道中跑动,第二层、第三层……惊喜盒子边站满了人,他们的手放在盒盖边缘,却因耳麦中传来的命令停住动作。
“哦?这么快就发现了吗?”坐在监控前的男人翘着腿,“不愧是侦探。”
侦探二字,他咬的又重又缓。
“不错,不错。”男人拍起手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清脆的掌声,“谜题被破解了才有趣味可言,无知无觉地死去又有什么意思。”
他掏出一枚硬币,自掌心抛起。
房间中分明没有第二人,男人的倾诉欲却愈发旺盛,他盯着监控镜头最中央的身影,仿佛隔空与她对话。
“50%,二选一的概率。”硬币在空中抛上抛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比如这个金头发的家伙,十分幸运,他打开盒子,阻止了一场爆炸。”男人摇头晃脑地说。
“假如金头发身边的人看见他没事,心想他没事我也没事,然后高高兴兴把盒子一掀开……”
“轰!”男人吹出一口气,自娱自乐地配音,“惊喜爆炸啦!”
“很有趣的游戏吧。”他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打开就会爆炸的盒子与不打开才会爆炸的盒子混在一起,足足有五百个喔~”
“没有提示!没有解密!全靠运气!”男人兴奋不已,“多么公平的游戏!”
是生是死只看一瞬间的抉择。
除非,有人窥探了命运。
最中央的监控屏幕中照映出黑发灰眸的少女。
她浅灰色的眼眸透过屏幕,仿佛沉睡在命运尘埃中的古老兽类因人类的冒犯掀开眼皮。
冷笑爬上男人的嘴角。
他的双手自然垂在腿间合拳并拢,是四年牢狱生涯为他养成的无法轻易摆脱的习惯。
“四年,你一定早就不记得还有我这号人物了。”他低低地说,“我却死也不会忘记这双带来厄运的眼睛。”
“再让我亲眼见证一遍吧。”
“500次的命运抉择,你能每次都选对吗?”
“——侦探。”
放置在监控台上的计时器秒数飞快减少,转眼间25分钟只剩下21分钟。
“哇哦,真不幸。”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忘记提醒你就擅自开始了游戏。”
“这下每层楼为你预留的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了。”
第 47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七天
血红色的礼盒在走廊一字排开,被赋予“惊喜”之名,仿佛游乐园中裂开笑脸的小丑,微笑下散发刺鼻的油漆味。
喀哒,喀哒……
盒子中的倒计时是在走动吗?
在人看不见的黑暗里,猩红会一点点扩大,从烟头的一点儿血色逐渐膨胀成滚烫的热浪,火焰的海洋恍若潮汐,要将岸边的人大肆卷走,蒸发在剧痛与高温中。
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结束恐怖的酝酿,为什么不打开呢?
明明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啊,长官打开盒子,制止了一场爆炸,我们难道不该重复他的做法吗?
到底在等什么?任由那群侦探争执吗?
倒计时还有多久结束?为什么不下达命令!
距离安室透最近的警察额角滴落热汗,他的手原本只是虚虚扶在盒子上,却在某一秒力道凝实,忍不住想将盒盖掀开。
“……死了。”
轻轻的,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明是那样不起眼的声音,却穿过了嘈杂的争执中,响彻在每个人耳畔边。
手已经按在盒盖上的警察慢半拍地抬起头。
他半蹲在地上,仰头的姿势仿佛引颈就戮的囚徒,迎来君主漠然的俯视。
浅灰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没有半分作为人的情绪,仿佛透彻的玻璃珠镶嵌在眼眶中,在阳光中透明无尘,映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你与一个人对视,却在她眼中看不见自己的倒影。莫名的不合理性攥住男人的心脏,对未知生物的恐惧油然而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一个。”黑发灰眸的少女伸出手点了点,手指蜷缩在袖口。
被她指到的人从脚底蹿出一股寒意,战栗感如触电般爬过皮肤,仿佛被按在砧板上的肉块,有人持刀在他们皮毛上缓缓刮过。
“都死了。”她说。
平铺直叙的语气,像在读一个乏味的故事。
站在一楼二十个惊喜盒子边的警察,有八个被宣判了死亡。
如告死鸟衔来枯败残枝的女孩子没有在意人们向她投来的惊异、恐慌、犹疑的实现,她转身向楼上走去。
戴咖色贝雷帽的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跟上,愣了一秒后,柯南小跑着追过去。
留在原地的安室透沉默片刻,他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口道:“除了被指出的八个人,其余人把盒子打开。”
警察们的手触碰到盒子,血红色的系带蜿蜒而下,他们深吸一口气,猛然掀开。
“倒计时停止了!”警察脚步不稳地瘫坐在地,手里举着不在喀哒走针的炸.弹。
“剩下八个惊喜盒子怎么办?”
“我想,与打开后倒计时才能结束的盒子相反。”工藤优作走过来,沉稳地说,“剩下的,是打开就会爆炸的盒子。”
众人哗然,离安室透最近的警察盯着差点被他打开的盒子,向后退了两步。
“可是那个人!”他脱口而出,“她为什么知道?”
工藤优作语塞了一瞬,安室透接过话头。
金发的公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因为她是侦探。”
惊异与恐惧瞬间被了然和崇拜取代,警察们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原来是侦探,不愧是侦探!我想起来了,我在内部系统听说过她的名字,真是了不起。”
“用侦探解释一切真的好吗?”工藤优作压低声音,“侦探破案只需运用智慧和知识,并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她的能力……难道是无偿的吗?”
柯南气喘吁吁地爬楼。
他在爬楼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休息过,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只会在每层楼停留极短的时间。
幕后之人预留了一分钟,而她宣告死亡不过十余秒。
不带感情,没有解释,命运的宣判是最直白的文字。
犯人留下的二十多分钟基本都用来爬楼了吧……柯南一边努力迈开步子,一边在心里吐槽。
二十五楼,爬得人心脏狂跳,口腔火辣。
爬楼久了,人的视线只顾着盯着台阶,铃木大酒店虽然有电梯,但楼梯间打扫得十分干净,不见尘埃。
小男孩心里装满了事,倏忽间,他脚下一滑,仓促地抓住扶手。
“踩到水了?”柯南低下头。
一条刺眼的血痕残留在台阶上,尾端的红因踩踏拖得长而模糊。
柯南僵住了,他的视线逐渐上移,在他没踩过的前方台阶上,一滴滴血痕连成线,触目惊心。
“栗子姐姐……栗子姐姐!”他噔噔噔爬上楼,拽住少女的衣袖。
被他拽住的人毫无反应,在二十层的楼道口停下,扫了眼走廊中的二十个惊喜盒子和站在盒子边的二十个警察。
“四,六,十一,十五,二十。”她简单地报出数字,侧过身,抬脚继续往上走。
被点名的警察站在原地不动,其余人本该立刻掀开盒盖,却不约而同地迟缓了一瞬。
“你、你们看见了吗?”距离楼道最近的人声带颤动,“她的眼睛……”
“栗子姐姐!你听我说!”柯南拽住袖子的手使了些力气,却在下一秒被人拉开。
“别动她。”江户川乱步低声说,“她快站不稳了。”
柯南:“可是!”
“你现在阻止她,是在拖累她。”
江户川乱步冷静地说,在柯南眼中几乎有些不近人情,“倒计时还有两分三十五秒,栗子做得到。”
“但是她已经……”柯南视线下移,楼梯台阶上的血迹越发多了,血色向上拖行,烙下令人心痛的惨状。
“没有人可以代替栗子。”江户川乱步说,在柯南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如果什么忙都帮不上,至少不要妨碍她。”
柯南不甘心地咬住嘴唇,让侦探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不亚于酷刑。
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足以挫败侦探的锐气,唯有自身的无力感是最大的惩罚。
二十一层,二十二层,二十三层……
女孩子上楼的脚步晃了晃,她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虚空,左手下意识抓向旁边。
温热修长的手指扣入指缝,十指交握,给予支撑的力量。
“继续走。”低低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后背仿佛也有一股支撑的力量,让体力告竭的时间再度延长。
“……十七,十九,二十。”
二十五层,掀开的盒盖底下露出倒计时停在00:02的炸.弹,警察们如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
“结束了。”安室透抬手拭去额头的汗,他终于有时间看向此次最大的功臣。
“栗子!”
安室透冲上去,倚靠在江户川乱步胸前的女孩子听见自己的名字,脑袋向他的方向侧了侧。
浅灰色的眼眸仿佛破碎的玻璃珠,安室透在她瞳孔中看见被反射成无数个的自己。
嘶……超越常识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最可怕的并非是栗子宛如破碎的眼珠。
而是她脸颊上干涸又新鲜的两条血痕。
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腮边,底下的血痕在空气中干涸,又被新鲜的血再次涂抹,一层层红色叠加覆盖。
“你不会死。”她侧着脑袋看了安室透一会儿,又移开视线。
正是这一眼,少女眼角又渗出一抹刺眼的血痕。
“她……”安室透稳了稳心神,“是异能力使用过度吗?”
“你觉得呢?”江户川乱步揪住自己的袖子给栗子擦脸,他的袖口被血污弄得一片脏湿,“二十分钟之内连续使用500次,你当她是机器吗?”
“就算是机器也早就因为故障停机了。”黑发绿眸的青年见怎么擦也擦不掉干涸的血迹,压抑在喉咙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好消息,栗子没有停机;更好的消息,现在无论什么阿猫阿狗出现在她眼前她都要好心帮人算一算命——听见了?近期想做什么危险的事尽管做,她说你不会死呢。”
柯南把安室透扯到一边,小声说:“别打扰他们,乱步先生生了很大的气。”
安室透看出来了,这一层的警察宁可绕道去另一边尽头坐电梯也不敢触江户川乱步的霉头。
江户川乱步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胸口的女孩子,那双他很喜欢的、像波子汽水弹珠似的浅灰色眸子一片破碎,光在碎屑中折射成千万道。
可怕又美丽。
“……还是很好看。”名侦探忿忿地戳了下女孩子软软的脸颊,“一点都不合理,为什么栗子狼狈地要命的样子也好看?”
被戳脸蛋的人没什么反应,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试图越过江户川乱步的手,看向远处走动的人群。
异能力过度使用的后果是异能力失控,最经典的例子是中原中也的污浊状态。一旦开启,异能者本身甚至没有收回的能力,会持续破坏周围的一切直到死去。
栗子的情况稍微好些,毕竟她不是攻击性异能者。
“因为帮人窥探命运看到眼睛瞎掉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掌心覆盖住女孩子的双眼,柔软的睫毛扑扇扫过他掌心。
如果太宰在这里,倒是很容易解决……江户川乱步抿了抿唇角。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求助侦探社的同伴。
【人间失格】的发动条件是肢体触碰,只要太宰治一直和栗子呆在一起,牵着她的手,她即使睁开眼睛到处乱看也没关系。
这个过程或许不用持续太久,等她缓过神,能控制自己的异能,大概三四天的功夫。
太宰不会不帮忙的,他和栗子是能一起犯病的好朋友,又有织田作在中间,栗子说不定会邀请他去自己家住两天……
太宰肯定愿意,江户川乱步胡思乱想。毕竟栗子长得好看又可爱,会做好吃的小蛋糕,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无聊,换成他肯定是愿意的。
“把栗子的眼睛蒙起来好不好?”他在女孩子耳边小声说,“我牵着你走……是一样的。”
看不见就使用不了异能,他牵着她,和太宰治来是一样的。
不需要【人间失格】,有他在就够了。
怀里的人依然没有反应,江户川乱步自顾自点头:“是默认的意思吧?我先帮栗子擦一擦脸。”
打湿的手帕一点点拭去刺眼的血痕,江户川乱步擦得很小心,他时刻注意着用一只手遮住栗子看人的视线,更不许其他人在旁边晃。
令人心悸的血痕终于消失了,江户川乱步拿起一卷纱布,尽可能动作轻地缠绕在女孩子眼睛上。
一圈圈雪白的纱布围绕,被外来障碍阻止异能使用的栗子终于有了反应,她的脸颊微微鼓起,不开心地扒拉江户川乱步的手臂。
“笨蛋完全分不清什么是为你好的事。”江户川乱步嘟囔,“再乱动真的要变成小瞎子了。”
他目光落在她右手袖口下露出的绷带上,心里更添几分烦闷。
老是受伤……明明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怎么受伤的总是她?
“看不见。”被蒙住眼睛的栗子大侦探十分不满,但江户川乱步别的不擅长,把活结达成死结完全是他的舒适区。
超牢固,超适合对付笨蛋,不愧是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满意拍拍手,牵着她的手站起身。
蒙眼的小盲女脑袋像不倒翁一样摆来摆去,哪边有声音就往哪儿转头,充分展现出主人爱凑热闹的本性。
“乱步先生。”看见江户川乱步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柯南松了口气,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举起来给他看。
“查出来了,敌人的身份。”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入狱照片和一份入狱登记,两个月前该犯人在狱中自杀,尸体被送出监狱外安葬。
按照江户川乱步的指示,公安在茫茫资料中找出了他。
“栗子姐姐破过的案子真不少。”柯南佩服地说,“除去刑满释放的人,尚在服刑的犯人数量极多,如果不是乱步先生设置了筛查条件,不知道要找多久。”
江户川乱步一目十行扫过笔录,目光停在时间上。
“四年前。”他自言自语,“这是栗子第一次参与案件侦破。”
只言片语的细节被他从脑海中庞大的资料库提取出来:坂口安吾四年前曾短暂离开横滨前往东京,那时他尚在港口黑手党卧底。
称得上冒了极大的风险,但栗子的异能显然值得异能特务科特殊对待,极力拉拢。
也就是说……“栗子的异能第一次为人所知,是因为这件案子。”江户川乱步慢慢地说。
“说是踏上侦探道路的初衷也不为过。”安室透补充,“自这桩案件之后,警察业界便经常出现她活跃的身影。”
“乱步先生。”柯南不是很懂异能者的生态,“觉醒异能是突然之间的事情吗?”
“不。”江户川乱步否认,“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异能者或许较晚,但异能力出生起便可以拥有。”
“也就是说,栗子姐姐十四岁之前也有异能力,只是一直没被人发现?”柯南问。
“她的异能不太引人注目。”安室透赞同柯南的看法,“如果她没有选择成为一名侦探,大概很难暴露。”
‘我要是没有异能……应该会活的很幸福吧。’
在书的世界中,被禁用异能的女孩子曾神态轻松地说过这样的话。
栗子拥有特殊的、战略意义上极其可怕的异能力,她却说:如果没有异能,我会更加幸福。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四年前,遥远的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超推理】无法在前因后果都不充足的情况下无中生有告诉他真相。
那是他与她毫无交集的过去。
“疼。”
被江户川乱步牵在掌心的手向外抽了抽,他思考的时候不自觉用了点力气,引来栗子的抗议。
幸好她现在还处于消耗过大的迷糊期,没机会在自己的宿敌小本本上添两笔。
江户川乱步心虚地抓起栗子的手,在她手背上呼呼吹了吹,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铃木大酒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安室透冷着脸说,“绝对要抓住他!”
即使是黑衣组织也别想派人来救援,安室透卧底的时间远比犯人接触组织更久,那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弃子说丢就丢。
铃木大酒店没有如约传来爆炸声,已经证实了对方任务的失败,他即使能逃出去,也只会收到琴酒一颗枪子。
安室透倒不怕自己身份暴露,他在组织中一直是秘密主义者作风,没有代号的新人连知道“波本”的存在都是奢望。
“瓮中捉鳖吗?”柯南抬头看向天花板,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铃木旗下的酒店就简单了。”
正在四处搜查的警察:说到心坎上了.jpg该死的有钱人,酒店建这么高这么大做什么?搜死人了。
“监控室在哪儿?”江户川乱步问。
“早就派了人过去。”安室透回答说,“从发现预告函开始,所有的监控都被警方接管。”
“你确定?”江户川乱步瞥了眼绿植盆栽,“埋在土里的监控,也在你们的掌握范围内吗?”
柯南猛地冲过去,扒开郁郁葱葱的绿叶,从土里找出一只微小的镜头。
在场警察:吸氧.jpg工作的数量又双叒叕增加了.jpg
……
名侦探只负责推理,不负责跑腿。
江户川乱步出乎意料没有像往常一样做个甩手掌柜,反而帮助警方把角落里一个又一个难以发现的摄像头逐一找出,粉碎。
“真恶心。”他声音低低的,“一想到监控后面有个恶心玩意一直盯着她看,就倒胃口得想吐。”
“为什么吐?”旁边的声音问,“早餐吃得太油腻了?都告诉你不要抢我的芒果班戟。”
“栗子?”江户川乱步凑过去,“你脑袋清醒了?”
我:“嗯?我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吗?”
江户川乱步:“有一天当中的百分之九十吧。”
很好,这个人又在嘲讽我,我要打他。
在打他之前,我允许乱步先生留下遗言。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被我记在《宿敌之书》上……老实交代,我怎么瞎了?”
我盲人摸象,抱着名侦探的脑袋一顿猛搓。
“别想随便找借口糊弄我。”我先发制人,“‘因为你发誓要成为一代文豪,决定体验生活,潜心创作比《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更优秀的作品,所以自己戳瞎了自己’——这种理由,我决不承认。”
我可是侦探,我要写也是写推理小说和鬼故事,把自己戳瞎了有什么好处?
写本《盲人侦探再创业之我有阴阳眼》吗?
“不好了。”江户川乱步倒吸一口凉气,“栗子的脑袋彻底坏掉了,已经出现了失忆的征兆,快回横滨找与谢野医生。”
我大惊失色:“什么?我不仅手断了眼瞎了还失忆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栗子姐姐一醒过来,突然感觉好热闹。”柯南露出半月眼。
她是有些喜剧色彩在身上的,非常擅长把案发现场变成漫才直播。
“是啊。”安室透赞同点头,“之前像变了一个人。”
明明是很活泼爱笑的女孩子,不笑的时候却冷淡得可怕,仿佛支配命运的女神,随意拨弄命运的天秤。
对自身的痛苦视而不见,平淡地宣告命运的终章。
“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安室透笑笑。
他抬高声音:“一楼好像有特制的栗子糕,似乎是波洛咖啡厅的店员路过时做的。如果没有人吃的话,很浪费呢。”
栗子糕!我瞬间捕捉到关键词,将失忆大事抛之脑后,转身就跑。
江户川乱步没注意,手下松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我冲向墙壁。
“砰!”
他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完蛋,本来就笨。
“介绍一下。”江户川乱步捉住我的手指,把勺子塞进我手心,对我说,“这是栗子糕。”
“这是大笨蛋猪头栗子plus版。”他向盘子里的栗子糕介绍即将残忍吞噬它的人类。
我礼貌地说:“你好。”
栗子糕:“……”
不说话?是想在安静的氛围中迎接死亡吗?善良如我绝对满足。
我美美挖了一勺送进口里。
甜滋滋的栗子糕抚慰了我伤痕累累的心灵,我摸了摸缠绕在眼睛上的纱布,又摸了摸后脑勺。
多么熟悉的死结,使我致盲的真凶水落石出。
“以前从来没有异能失控过呢。”我咬住勺子,“呜不能细想,再想眼睛又痛了呜。”
“敌人简直是个活阎王。”我控诉道,“500次!一块橡皮擦500次都秃了,我的头发还在吗?”
好惨,竟然被敌人压榨了劳动力。
“还在的。”宽大的掌心按了按我的头顶。
江户川乱步把我划拉到盘子外的勺子移回栗子糕上,挖起一勺,就着我的手送入口中。
他的牙齿碰触到餐具,被我失去视觉后的听力捕捉到,还混着一点儿舌尖卷起奶油的水声。
“你怎么吃伤患的蛋糕?”我搬住椅子,一副要往旁边挪离他远远的架势。
“就当是提前的报酬。”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我看不见,却感觉他似乎很专注地望着我。
“我会找到那个人,把他抓回去。”名侦探一字一顿地承诺,“穷极一生,他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牢笼。”
整整二十五层楼,被找出的摄像头不计其数,无论栗子站在那里,都在监控画面的最中央。
屏幕后的人如附骨之疽暗中窥视,是否也期望画面中央的人抬眼向他看来?
愚蠢的妄想,他不允许。
“就算栗子眼睛好了。”江户川乱步似有似无地轻笑,“也不会再看到他了。”
第 48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八天
栗子糕很甜很好吃,我放下勺子,双手合十感谢那位普通路过波洛咖啡厅店员,感谢他百忙之中投喂嗷嗷待哺的可怜小女孩。
半小时前我尚且人模人样混迹在同行中谈笑风生,半小时后我原地转行,现在没有人叫我“栗子小姐”,谁见了都称一句“大师”。
“栗子大师,您辛苦了。”
“栗子大师的天目可还安好?”
“栗子大师的算命,啊不,推理能力当真出神入化,长见识了!”
“栗子大师,有没有兴趣把今天的经历授权给我?我有了新书的绝妙灵感。”
“工藤先生。”我仰起脸,隔着纱布看向工藤优作,“您又在凑什么热闹?”
“新书我是认真的。”超一流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拿着钢笔刷刷记录。
“我迟迟没有决定新书的主角,无论是安乐椅侦探、烟斗侦探还是吾好梦中破案的题材都不那么新颖,但如今我找到了突破口。”
工藤优作灵感大爆发:“盲人侦探——这个肯定没有人写,我要开创先河!”
我:“……”
人家还没瞎呢!
实在是太过分了,气得我当场掀开纱布就要和他掰头。
“冷静,冷静一点。”柯南冲过来,一边是他的亲爹亲妈,一边是他的义父义母,他忠孝不能两全,年纪轻轻,受气不轻。
柯南又有什么办法呢?虽然身边有这么多靠谱和不靠谱的成年人,他小小的身躯却要时刻奔波在调查第一线,从来没有一丝偷懒的机会,是天生的劳碌命。
与摸鱼的我形成令人惭愧的对比。
我: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横滨开拓市场的理由。
卷啊,太卷了,东京的同行卷死了。
东京的警察也很离谱,他们压榨工藤新一的劳动力还算说得过去——高中生嘛,身强力壮精力旺盛,卷一卷是他的福报;但柯南在他们眼里难道不是一个实打实的小学生吗?
让小学生自由出入血肉模糊的死亡现场,让小学生指导成年警察破案,让小学生独自嘴炮犯人使之改过自新……能不能来个人给东京警察科普一下未成年人保护法?
毛利小五郎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他是东京警察最后的遮羞布。
若不是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在前面遮掩,我将有幸看到一群人高马大的警察对死者留下的暗号愁眉苦脸,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帝丹小学1年B班的班主任:“喂,您好,江户川柯南小朋友在吗?”
小林老师:“在的,他在上体育课。”
操场上和小学生一起踢足球的柯南突然听见全校喇叭的通知声:“1年B班的江户川柯南小朋友,警察叔叔在校门口等你,他们给你带了好喝的O泡果奶。”
小学生们:哇!O泡果奶!
柯南:O泡果奶!
这是他与警察之间的暗号!暗号出现意味着少年侦探团启动!
“我先走一步。”少年侦探团江户川柯南身先士卒,“元太,步美和光彦不可以跟来,你们的学业为重。”
三人:“欸——不要啊——”
柯南铁面无私,转头认真地叮嘱灰原哀:“我的作业,就交给你了。”
灰原哀:宫野志保无语.jpg堂堂平成的福尔摩斯,连小学一年级作业都不自己写,羞羞。
柯南也没有办法,没了他东京警察该如何是好?身为大爹的他不可以见死不救!
我唏嘘不已:“柯南的责任心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吧,怪不容易的。”
柯南:干笑挠头.jpg别说了,别说了,周围那么多东京警察,你是真不怕被围攻。
“栗子姐姐眼睛还疼吗?”他关心地问。
我隔着纱布轻轻按了按眼眶,一种钝感的痛觉,怎么形容呢?
“仿佛我通宵在黑暗的被窝里盯着手机散发的强光学了一晚高数,眨眼间酸涩的泪水哗啦啦地流。第二天早上艳阳高照,我走在路上没有戴墨镜,被阳光刺了整个白昼的眼睛——的痛感放大十倍,就是我吃的苦了。”
柯南听得眼睛幻痛,忍不住跑到旁边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问题不大。”我乐观地说,“休息三天就好。”
我掏出听书软件,准备在这三天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听完。
代入感读书法,超有氛围感,推荐!(拇指.jpg)“对了。”我想起了什么,“之前脑子迷迷糊糊没听清,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到了敌人的身份?”
柯南看了眼江户川乱步,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嗯,查到了。”江户川乱步坦诚地说,“是个名叫柳沢友矢的男人。”
哗啦!
一直流连在餐盘上东啄啄西啄啄的黑鸟突然猛地张开翅膀,桌上的盘子和刀叉被它扫在地上,叮啷作响。
“土匪!”我连忙唤它的名字,摊开掌心。
土匪扑腾飞到我掌心,小脑袋蜷缩在翅膀中,一动不动。
我顺了顺它油光水滑的羽毛,隔着纱布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它小小的生命在我手心发颤。
江户川乱步蹙了蹙眉。
他一向与这只坏鸟不合,因为它真的非常坏!
胆子特别肥,不仅随便搜刮名侦探的零食,大逆不道喊他“幼稚园侦探”,啄他的脸颊和耳朵,仗着自己能飞天天得意洋洋在江户川乱步头顶盘旋。
十分嚣张,十分不驯,专门与人类作对的战斗飞鸟。
明明是只小人得意的傻鸟,为什么听到犯人的名字后会露出这般无助的模样?
“栗子姐姐。”柯南又拿出他优秀的小学生卖萌语气,可可爱爱地说,“能不能和我们讲一讲柳沢友矢的故事?”
我急忙捂住土匪的耳朵,警惕地问:“又想空手套白狼给你爹找新书素材?”
我还没忘记工藤优作新书主角是个盲人侦探的事呢!
柯南:“不是啦……你不要天天不惮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好不好?”
我没有,我最大的恶意向来只揣测我的同行。
小孩哥,你错就错在和我站到同个赛道。
“卷宗里不是写了吗?”我指指自己的眼睛,“居然使唤盲人给你讲故事,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柯南突然意识到,致盲对某人是没有意义的,应该把她毒哑。
鲨心渐起.jpg我不是很愿意给两位江户川讲过去的故事,原因十分简单。
怎么可以亲口对宿敌讲述自己的黑历史!我不要面子的吗?
初次破案,宛如青涩菜鸟的川绘栗子大侦探,这样的黑历史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被乱步先生看到!
这个出道即巅峰的可恶男人一定会狠狠嘲笑我。
“休想从我嘴里审问出半个字。”我正襟危坐,“好好看卷宗才是正理。卷宗写得不够详细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四年前的事,也不可能留下录像。”
“正好,你们都在。”安室透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U盘,“这是柳沢友矢被捕的监控,你们看看。”
我:“…………”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乱步先生的笑声十分欠打。
你们公安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执着于挖掘别人的黑历史!
“柳沢友矢越狱后在组织的帮助下整过容。”安室透解释道,“我们怀疑他顶替了酒店工作人员的身份潜伏在这里,希望通过对录像中他形象的拆解,抓住他的马脚。”
铃木财团旗下的企业查怪盗基德是有一手的,铃木老爷子亲自上阵,挨个捏员工大脸。
一群脸蛋红红的员工疼得呲牙咧嘴,揉脸站在旁边逐一做笔录。
怪盗基德易容多多,舍不得干一票给自己整一次容,柳沢友矢就没有那么多忌讳,说整就整,连全身的皮都换了一副,公安没能用他留在档案中的指纹抓住人。
“他或许连身高都有所调整。”安室透说,“组织做事一向不留隐患。”
我:挑断脚筋再生长的调整吗?
对自己那么狠,听着就疼,他是真的恨我啊。
土匪微弱地啄了啄我的指尖,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担心什么?”我低下头,用力啵了好大儿一口,“都养你四年了。”
“才不会把你送回原主人手里。”
我听见了U盘插入电脑的声音,介于我如今是个睁眼瞎,我不知道屏幕上在播什么。
但我听见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
他很小声地说了句:好可爱。
我:你看到什么了?
(抓住衣领)(拼命摇晃)(拎起抖抖)说啊你说啊,你看见什么了?
我好焦灼!
U盘进度条读取,江户川乱步双击文件打开,跳出一段监控。
摄像头下,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东西的女孩子抬起头,她啃了啃笔帽,又低下头慢吞吞写字。
纵使眉眼稚嫩,脸尚未展开,也能看出熟悉的面容。
“好可爱。”
江户川乱步戳了下屏幕,隔空戳了戳十四岁的小栗子。
在画面中小的像只团子,手腕和脚踝都瘦骨伶仃的,写字的表情却格外认真,仿佛稚嫩的身躯中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或者说,被迫早早成熟的灵魂。
“栗子姐姐好像在做笔录。”柯南好奇地问,“难道她已经抓到了柳沢友矢?”
画面中,十四岁的少女放下笔,把纸笔交给女警,对方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带她向外走去。
镜头随之切换,小栗子被安置在接待室角落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
柯南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常去警局做笔录,他想起四年前的小栗子还是个初中生,现在大约是在等她的监护人来接。
音响中传来嘈杂的声响,几个警察跑进跑出,大声讨论叫嚷着什么,他们的动静引来女孩子的好奇,她的目光从牛奶杯转向人群。
一个健硕的男人在警察们的簇拥下走进接待室,他鼻尖红红的,双手不断搓自己的脸,看上去悲伤又痛苦。
“柳沢友矢。”江户川乱步指尖点了点红鼻男人,“是他。”
来自四年后的观看者已经知道了结局,知晓名为柳沢友矢的男人是个残忍的杀人犯。
但在屏幕上,警察们看他的表情却同情而宽容,拍着他的肩膀说出安慰的话语。
监控收音一般,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我回家的时候就看见父母倒在地板上,我一下就慌了神,跪在地上摇晃他们,没人理我……我大叫,叫我的哥哥和弟弟,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空过。”
柳沢友矢用力搓着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转移他的噩梦:“我想过我哥和我弟是不是不在家,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敲他们的房门。”
“好空啊警官,我家里五口人,什么时候都热热闹闹的,第一次,我第一次在家里听见回音,连我家养的鸟都不回应我。”
躺在我手心上的黑鸟垂死病中惊坐起,愤怒地“嘎!”了一声。我只好又啵了它一口,土匪的羽毛蹭蹭我的下颌。
虽然不知道乱步先生在夸什么好可爱,但柳沢友矢的自述唤醒了我久远的回忆,我能在听音频的情况下脑内自动浮现画面。
当时他一直在夸夸其谈,不停地诉说他的恐惧和绝望,一遍又一遍地讲他回家后看见父母倒在血泊里有多么震惊,仿佛魂魄都从七窍中钻出来了。
我手中的热牛奶在他的讲述中渐渐凉了,喝在嘴里弥漫出一股腥味。
被拥簇在人群中的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清晰,周围的人则渐渐模糊虚化。
浅灰色框中了柳沢友矢的影子,我无知无觉地使用了异能。
屏幕外的人也看见了这一幕。
角落中的少女抬起眼眸,将舞台中央的男人尽收眼底。
她歪了歪脑袋,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惊。
一种“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的震惊。
江户川乱步:原来栗子从那时起就立志要成为一名喜剧演员。
她表情的变化鲜活又立体,衬得舞台中央卖力演出的男人浮夸又虚伪,演技完全上不得台面。
小栗子几大口咕噜噜喝完了牛奶,擦擦嘴巴。
“贪吃的习惯果然也是从小养成。”江户川乱步哼笑。
我摸黑用胳膊肘拐他:“明明是不浪费食物的美德。”
安室透:“你打的是我。”
我:私密马赛,要不你再打到乱步先生身上去?一换一,不亏的。
安室透和柯南默契地挪了挪位置,不夹在那两个人之间。
安室透/柯南:不要再把我们当成你们play的一环了!
乖乖巧巧喝完牛奶的女孩子气势十足地把杯子种种放在桌上,奋力往舞台上挤。
江户川乱步肩膀抖动笑出声:一群一米八的警察中,小矮个栗子仿佛枪林弹雨中冲刺的蘑菇,两只手举过头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仿佛在呐喊“看我啊,你们停一下看看我!”
她的表演没有白费,鼻头通红的柳沢友矢停下诉苦,努力憋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小妹妹,你是来安慰我吗?谢谢你,我没事……”
“不是。”女孩子脆生生地说,“你没事关我什么事,我有事。”
柳沢友矢脸色一僵,他拉不下面子和初中生计较,但又不肯大度容人,于是说:“小妹妹你这样说话我很受伤,我的父母刚刚离世,你不懂我的痛苦。”
他本以为说完后会有警察主动把捣乱的小姑娘带走,旁边的女警却抿抿唇,低声说:“她的父母……也是今天走的。”
屏幕中与屏幕外都安静下来,我一直在给土匪梳毛,突然听见没声了,疑惑地左顾右盼:“干嘛?一起装哑巴欺负瞎子吗?”
“我之前不是在做笔录么。”我说,“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我来警局做什么?”
土匪今天黏人黏得很,我手下动作一停它便叽叽喳喳地不满起来,我安抚地摸摸它的喙,继续梳毛。
屏幕中的柳沢友矢立刻回过神,换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语气:“唉,没想到小妹妹你和我一样可怜。”
“我不可怜。”
小栗子一点儿不吃这套,她仰起脸,浅灰色的瞳孔映在警局的白炽灯下,“你更不可怜。”
柳沢友矢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正欲开口说话,而小栗子不再给他机会。
“很好的命数呢。”女孩子说,“我一向佩服逆天改命的人,你算一个。”
柳沢友矢愣住:“什么?”
“一个家庭里,排行第二的孩子总是很吃亏的。”她平铺直叙地说,“父母中意的继承人是兄长,受尽溺爱的则是幼弟,唯有你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心中不平。”
“你很不开心,很不愉快,极其不满。”她继续说,“‘再这样下去什么都得不到啊,没有钱也没有爱的我未免太惨了吧’、‘绝对是他们的错,是我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是被你们逼到这一步的’。”
黑发灰眸的少女兴致阑珊:“人总是很擅长说服自己,你又特别疼爱自己,于是越想越亏越来越气——”
“到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她轻轻地说,“一切阻碍你奔向幸福的人都不在了,只要演好最好一场戏,你未来的命运多么光明,一片富丽堂皇。”
“很好的命数。”女孩子又说了一次,“只是很不幸,遇见了我。”
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隐约能看见殷红的牙龈。“我最擅长给人带来不幸。”小栗子轻飘飘地说。
“继我的父母之后,你是第三个领教到的人。”
“他家里养了一只鹩哥。”女孩子最后说,“聪明的会说话的小鸟,问一问它,它的主人将刀子藏到了哪里。”
视频进度条渐渐走到尾声,余下的后续在卷宗里:警方重新搜索了死者家的宅子,按照她的建议询问了笼子里的鹩哥,在仓库角落地板下一条暗道中鉴定出死者的血液与凶手的毛发。
柳沢友矢被捕入狱,本案最大也最出乎意料的功臣的档案上交异能特务科,转为机密级。
莫约半月后,东京新多出一位活跃的年轻侦探。
我被迫回忆了一边初次破案的全过程,黑历史如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我必须事先说明。”我认真地说,“当时我14岁,读初二。”
说出一些中二发言怎么了!你们没有青春期的吗!
“敢笑出声我真的会跟你们拼命。”我挽起袖子,气势汹汹。
“栗子。”江户川乱步叫我的名字,我侧耳倾听,确定他的语气中没有憋笑,才谨慎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要那样说自己?”他较真地问。
我:你指哪句?
江户川乱步握住鼠标,把进度条往回拖了一段。
“啊……”我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是不幸那句吗?我没说错呀。”
“我的异能就是为了给人带来不幸而诞生的。”
“乱步先生是不是很好奇我父母的死因?”我平静地说,“当然是我做的。”
“我预见了他们的死期,将命运转述给他们,然后……”
我慢慢地说:“然后他们勃然大怒,说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斥责我从小就爱说一些不吉利的唬人话,故意见不得人好,祸从口出,什么坏事都是我说出来的。”
“很晚很晚了,夜风又大又冷,我被推嚷着赶出家门。”
土匪飞到我的肩膀上,我不太喜欢回忆这些,回忆得很费力:“我在附近公园废弃的保安亭睡了一晚,第二天……”
“第二天,家里烧了很大的火。”
“命运并不是不可以被改变的。”我叹了口气,“但有时命运格外喜欢捉弄不幸的人。消防员后来告诉我,起火原因是烟灰缸中没有熄灭的烟头。”
“我的父亲抽烟后总是忘记踩灭火星。”我摩挲指尖,“每一次都是我把烟头挑出来,一个个碾灭。”
只是那天夜晚,我不在家。
“告诉他们占卜结果,反而造就了他们的死亡。”我双手握紧。
“自此之后我便明白了,我的异能会为人带来不幸。”
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昂首挺胸地说:“——所以,我决定成为一名侦探!”
刚听完一段往事,心情沉郁的柯南疑惑抬头:???
逻辑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发表职业宣言?
我轻快地弯了弯眼眸。
“为犯人带来不幸,不正是给予好人幸福吗?”
我天生就该是吃侦探这碗饭的。
我双手环臂,自信满满:“注定被我踩在脚下的同行们哟,颤抖吧,恐惧吧,要怪就怪自己和我生在同一个时代吧!”
江户川柯南:“中二病吗?”
安室透:“中二病呢。”
我的抗议还没说出声就被揉乱在脸颊。
有个人仗着我看不见,双手捧着我的脸,像揉面团一样毫不客气地一通揉搓。
我唔唔唔发不出声音,晕头转向,额头抵住他温热的皮肤。
“怎么办?”
江户川乱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用笃定的语气说出困扰的话语:“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第 49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四十九天
“……欸?”
我似乎发出了很傻的声音。
我的表情可能也很傻,但我看不到,我不承认。
致盲使人智商大增,我头脑风暴:乱步先生,是在对我表白吗?
他说了喜欢。
又在“喜欢”前面加上了“好像”和“有点”作为限定词,仿佛没那么喜欢。
……几l个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这道阅读理解超出了我的答题范围。
额头上的触感一触即离,我从面前的始作俑者身上感受到些许得意的气息,他仿佛乐得见我为难,猫尾巴一甩一甩。
名侦探从不落人话柄。
“欸?”不能作为一个问题,所以他没有给出答案的必要。
除非我把话挑明,主动把话柄交给他。
在智商大增的buff下,我察觉到了乱步先生的阴谋。
好险!不愧是我的宿敌,竟然在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上挖下阴谋的深坑。
我牢牢闭紧嘴巴,绝不给他可乘之机。
敌不动我不动,优势在我。
“那个……”柯南弱弱地冒出头,打断如胶水般粘稠凝滞的空气,“视频你们还看吗?”
“咦,视频还没放完?”江户川乱步点开进度条,发现距离终点确实还有一小段。
警察们压着挣扎狡辩的柳沢友矢送进审问室,镜头下只剩下黑发灰眸的少女,她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坐下,摇晃小腿。
“栗子姐姐是不是在等监护人来接?”柯南抓了抓头发,“可是……”
可是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啊。
安室透:“也许是亲戚。”
女孩子没有等待多久,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向她走来。
红发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扣子系到最顶端,他是灰暗录像中唯一一抹亮色。
他身边跟着类似助理角色的男人,助理拿出一沓文件与警察交涉,赤司征十郎走向沙发上仰头看他的少女。
“没事了。”他说,伸手揉了揉小栗子的发旋,“我来接你回家。”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把手递给赤司征十郎。
她借着男生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压出褶皱的裙角,一本正经地说:
“从今天起,做个风餐露宿的人,面朝桥洞,瑟瑟发抖。”
“嗯……”赤司征十郎也一本正经地作思考状,“或许栗子还可以求助好心人。”
“好心人认为,他家中不缺一间客房。”
小栗子:“真的吗?快说谢谢好心人。”
她欢欢喜喜,像一只下雨天找到屋檐躲雨的小麻雀,追着屋主人洒下的谷粒,兴高采烈自投罗网。
少女与少年走出房间,进度条跳到最后,画面黑屏,映出江户川乱步皱巴巴的脸蛋。
他严肃地搭住我的肩膀,一脸不高兴地说:“我又不喜欢栗子了。”
我:???
朝令夕改,好一个昏君。
“你和赤司征十郎很要好嘛。”江户川乱步说,语气莫名酸唧唧的,“后来一直在他家借宿,寄人篱下吗?”
“怎么可能。”我摇头,“这里可是东京。”
“东京缺什么都不缺凶宅。”我自豪地挺直胸膛,发出自立自强的声音,“我只在赤司君家借宿了几l天,侦探出道后闪电侦破一桩灭门案,委托人爽快地把他家凶宅租给了我。”
虽然赤司君没收我借宿的房租,还包下我的一日三餐,一直劝说我不如留在赤司宅,外面租房水电费很贵,花销太大。
但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一流侦探的女人,安全的赤司宅哪有血迹斑斑的凶宅更具氛围感?吾之挚友,不必多说,吾意已决。
我独自搬进凶宅,独享豪宅,美滋滋的职业生涯正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搬家第二天,徐徐展开的职业蓝图中道崩殂。
一只闪电般迅速的黑鸟冲破我的窗户,又尖又硬的喙啄走我的早餐面包,咽下后昂首挺胸立在我的牛奶杯上:“嘎!”
十四岁的我:目瞪口呆.jpg家里进贼了!
贼鸟吃掉了我的面包,喝光了我的牛奶,把我的存粮扫荡一空,鼓起肚子摊在餐桌上呼呼喘气。
“你是一只土匪吗?”我戳了戳它的翅膀,黑鸟叫了一声,无耻地承认了。
它有着浓密的黑色羽毛和橙色的喙,我曾见过一模一样的鹩哥——在柳沢友矢的过往中。
相熟的警察在案件告一段落后告诉我,他们按照我的提示,果然在柳沢友矢家养的鹩哥嘴里问出了暗道的位置。
柳沢宅,人类的鞋底踩在散发血腥味的木地板上,被关在笼子里的黑鸟安静地收敛翅膀。
柳沢友矢起初还在狡辩,不断给他养的鸟使眼色:你是我养的,应该跟我一条心。不过是只鸟而已,能知道什么?
鹩哥黝黑的豆豆眼看着它的主人,因饥饿与缺水而略显萎靡的翅膀扇了扇,它张开小小的喙,高声说:“杀人了,杀人了!仓库,仓库!”
鸟雀似人而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刹那间一片死寂。
柳沢友矢的面容陡然扭曲,暴虐与杀意倾泻而出,压制他的警察猛地按住嫌疑人,招呼队员:“搜!”
柳沢宅兵荒马乱,一位警察见鸟笼食槽空空,打开笼子,想为鹩哥添一些鸟食。
黑鸟状似温顺地等待着。
笼门初开,鹩哥动如脱兔,瞬间冲出鸟笼,飞向蓝天。
它在警察哎哎的呼唤中于柳沢宅上空盘旋一圈,扑扇翅膀远远地飞走了。
关键证人插翅而飞,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吐露了关键的证据,为什么弃原主人与警察而去,又在空中徘徊了多久,寻觅了多久。
最终,这只神神秘秘的黑鸟做贼一样飞进我的新家,吃光了我所有的存粮,坦坦荡荡认下“土匪”之名。
才当了没两天孤儿,我喜提逆子。
等到日后,我与带着一只名叫“华生”的老鹰的白马探相遇,我与他对视一眼,都认为对方取名品味奇差。
我:受不了你们这些cos福尔摩斯爱好者,禁止鸟塑。
他:多没文化的人才能起出这种匪气十足的名字?
我/他:鸟鸟好惨。
土匪:去打猎吗?你是鹰你厉害,我想吃田鼠。
华生:妥。你会说人话,有文化,让那两个人类帮我们烤鼠。
主人反目成仇,鸟鸟情深似海。
土匪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逆子,在遇见它之前,我没想到贫穷如我竟有一天会把所剩无几l的早餐面包掰一半喂给另一个生物。我并不是因为想养小动物陪伴自己才收留它的。
“对于柳沢友矢而言,我和土匪都是为他带来‘不幸’的存在。”我摸了摸黑鸟的小脑袋,“我是大不幸,它是小不幸,我们生来就是要做母子的。”
土匪大声地嘎了一声,骄傲点头。
“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柯南感概地说,“它比人更聪明。”
江户川乱步:“确实比栗子聪明。”
乱步先生又说我坏话,果然说喜欢我是假的。
可恶,差点被骗了,还我的紧张感。
我搬着椅子和土匪一起往旁边挪挪,以示我们同仇敌忾的坚定立场。
“干嘛离我这么远?”江户川乱步不理解,他搬着椅子,把拉开的距离重新挪回原点。
安室透:要不你们给铃木大酒店的建议箱写封信,换个转椅?
他看这两个人折腾都要看累了。
“视频看完了。”安室透拖动进度条,屏幕上占满柳沢友矢的大脸,“能分析出什么吗?”
“他坐了四年牢。”我摸摸下巴,“一定性情大变。”
“我认为我们应该用颠覆性的思维去推理。”我一拍大腿,笃定地说,“我想到了——人妖!他绝对整容成了人妖。”
柳沢友矢假死越狱,被黑衣组织送上前往泰国的飞机。
在遥远的国度他脱胎换骨,扭身一变,狠毒壮汉爆改地下偶像,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眨眼wink:米娜桑~请多多支持人家哦,么么哒!(比心)(飞吻)(撒花)
我:这谁认得出来啊(战术后仰)
岂止无人认得出来,抓捕他的警察在舞台下高高挥舞握手券,戴着“激推本命”的应援头巾大声呐喊:柳酱~宇宙无敌第一美少女老婆,我是你的梦男看看我啊柳酱!
柳沢友矢(内心):呕!
柳沢友矢(表面):喜欢你哥哥~要一直一直为人家应援哦~
“多么无敌的伪装。”我发自内心地敬佩,“人对自己有多狠,脚下的路就有多宽,他越的岂止是狱,还是过往人生的壁垒!”
“从此天高任鸟飞,游龙终入海,他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我劈手向下剁,旁边三个男人猛地打了个激灵,夹紧双腿。
“综上所述,我认为嫌疑人伪装成了人妖。”我结束阐述,询问三位评委,“是不是很有道理,很佩服我的推理能力?”
超一流卧底,情商达人,社交恐怖.分子,连续二十年被评为米花町最具亲和力的男人,《谎言的艺术》硕博连读毕业生安室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竟然如此贫瘠。
他惨遭社交史上的滑铁卢!
安室透:柯南,轮到你童言无忌的回合了,快说点什么!
柯南:不不不我只是个未成年人,不要为难我。
两个人眼神交锋,激烈推诿,充分展现出东京公安与侦探之间的塑料情谊,死道友不死贫道。
仗着我看不见,他们演示了丰富的肢体语言,唇语与摩尔斯电码漫天起飞,加密对话聊出999+的群聊,累得气喘吁吁。
依然,没人敢接我的话。
“倒也不无道理。”江户川乱步看向屏幕中的柳沢友矢,“他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虚伪,热衷于伪装自己,渴望观众的注视,柳沢友矢不会把自己整容成丢进人堆中找不到的大众脸。”
我:“没错,就决定是你了——地下偶像,闪亮出道,人美声甜的柳酱为你带来爱的威士忌~”
安室透用力咳嗽两声。
我改口:“可爱爆表的柳酱,为你带来爱的琴酒咳咳朗姆酒咳咳苦艾酒咳咳雪莉酒——够了安室君,再咳下去你要被确证哮喘。”
安室透痛苦喝止咳糖浆:那你别报酒名啊!
柯南:谢谢,脱敏了。
江户川乱步食指叩了叩桌面,“一米八三至一米八五的男性,证件年龄30岁至35岁之间,鞋码42,短发或寸头,坐姿习惯双手握拳并拢。”
“按以上条件去筛选。”他毫不犹豫地说,“把人带到我面前。”
安室透:“了解。”
柯南:“知道了乱步先生。”
他们如释重负,闪电逃离地下偶像柳酱爱的传教现场。
“见风使舵的男人们。”我瘪瘪嘴,“谁说我没有办法找到柳沢友矢,我办法超多的,人的皮和骨都可以改变,唯独过往不可能。”我开异能扫一眼就知道了,看我慧眼如炬——
“还没吃够苦头吗?”江户川乱步指尖隔着纱布摩挲我的眼尾,“柳沢友矢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他再疼一回?”
他语气淡淡。
“也可以换个办法。”我点点眼角,手指碰到乱步先生的手,“调虎离山空城计。”
“我找个没人的僻静之处守株待兔,柳沢友矢狂喜,蹑手蹑脚走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清洁间……”然后警察神兵天降,一举拿下嫌疑人,完美的钓鱼执法。
我话没说完,嫌疑人没看见,先被友军捂住了嘴。
服了,眼睛不让看,嘴巴不让说,卡卡西与五条悟同时附在我身上,上脸遮完下脸遮,我是暗黑木乃伊人。
木乃伊人重拳出击!我左勾拳,右勾拳!
左手的拳头被宽大的掌心牢牢握住,右手缠绕的绷带使我拳路受阻,我不甘心地掏出最后一击,狠狠使出头槌。
脑袋撞进温热的胸膛,江户川乱步闷哼一声,尖尖的下颌压在我发旋上,施了些力气。
“笨蛋栗子投怀送抱做什么?”他故意问,“一无聊就知道来闹我。”
“我明明是在攻击,是顽强的反抗。”我奋力挣扎,“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可以侮辱我针对宿敌的恶毒心肠。”
和笨蛋逞口舌之快是没有胜算的,江户川乱步动手不动口,他伸出罪恶之手。
我:“哈哈哈哈不要挠我痒痒……你碰哪儿呢!呜呜哈哈哈哈……”
笑是个体力活,我好累,我像岸上脱水的螃蟹。
真正的劳碌命安室透反而精力十足不见疲态,不愧是打四份工每天只睡九十分钟的男人,充电五分钟工作两小时的天选社畜。
我:就是你小子让内卷的风刮遍全东京?
他的公安上司真是慧眼识珠,相较而言酒厂上司着实浪费人才——这么好的苗子,他们怎么没想过派去别家卧底呢?黑吃黑,时髦又攒劲,我看港口黑手党就很不错。
安室透:你杀了我吧:)
“按照乱步先生所说,我们筛查了酒店全部工作人员,找出了他们。”他示意警察把人带来。
我悄悄和江户川乱步咬耳朵:“纵使我没了眼睛,耳朵也不甚灵敏,我的推理能力依旧闪闪发光如天上明星——我打赌,嫌疑人有三位。”
江户川乱步看向入场嫌疑人,一、二,三,真是三个,什么原理?
“东京就是很喜欢玩三选一。”我惆怅地说,“前辈说的好,当1当0不如当3,呸,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数字三中蕴含着世界意志不屈的柯学理念,乃不朽真理也。”
三选一,由毛利小五郎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变成二选一,再联系群马县的山村操警官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真相水落石出。
为什么东京侦探多?因为破案有时就是那么简单,你上你也行。
旁人疑惑山村警官脑子不行不知道怎么当上警察的,我们内行人却很喜欢他:山村反买,别墅靠海,业界公认,值得信赖!
“快,快让毛利侦探来。”我用力拍柯南的肩膀,“让来自横滨的乱步先生见识见识什么叫东京效率。”
柯南:你拍的是我的脑袋……
好恨这个仗着自己瞎了无差别攻击的家伙。(小学生记仇.jpg)
三个嫌疑人在侦探面前一字排开,脸上具是惶恐不安。
对与侦探而言,与嫌疑人见面的第一眼格外有趣:你要在一张张或可怜或无辜的脸上辨别谎言,抽丝剥茧,驳回谬论,撕开温顺表皮下血淋淋的恶。
在为自己脱罪这件事上,再笨嘴拙舌的人都会不择手段。
侦探着实是一份开拓眼界的职业,能同时见识谎言多样性、人类迷惑行为大赏、天塌下来有嫌疑人的嘴顶着和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我诚邀米娜桑入行,人活着就是要给自己找点苦吃。
西卡西!如今的我不是刚入行的我,我有个巨大的优势。
——我瞎了。
对不起嫌疑人君,你的演技抛给瞎子看了。
亲身经历后我发现工藤优作的新书主角瞎子侦探其实很有优势,其对恶意的敏锐甩了公安几l十条街。
当嫌疑人按身高一字排开,由高到矮开始喊清汤大老爷我冤枉的时候;
当安室透的目光对上护送嫌疑人过来的警察,与他们眼神交流的时候;
当柯南分心关注摸着胡子走来的毛利小五郎,手覆在表盖上的时候;
当江户川乱步推了推眼镜,扫过嫌疑人一眼,脸色突然大变的时候;
我麻溜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摔倒地毯上,双手高举过头顶以减少阻力,像一只春卷骨碌碌飞快滚远。
我原本坐着的地方,一把尖锐的剔骨刀狠狠扎进地毯,椅背被彻底洞穿,割出散落的海绵。
“抓住他!”
“按住!把他压在地上按住!”
四五双手从柳沢友矢背后伸出,力道极大地抓住他的肩膀、胳膊,安室透一脚揣在男人膝窝,柳沢友矢双腿一软,被更重的力气压倒在地,背上跪了两个用体重钳制他的警察。
“死——啊啊啊啊啊你去死!!”他咆哮着,奋力地挣扎,被压在他背后的警察狠狠用手肘击打,脑袋摁在地毯上。
酒店人仰马翻,会闹的小孩有奶吃,柳沢友矢凭借自己高超的骂街功底,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享受他求来的拳打脚踢。
一时间都没有人关注free的我,我寂寞如雪。
“自动滚走的春卷难道不稀有吗?”我纳闷地爬起来,在地毯上东拍拍西拍拍,“盲杖,我的盲杖在哪里?”
我的盲杖抛下热闹的人堆,比谁都更先跑向我。
“栗子!”江户川乱步紧张地半抱住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为什么不站起来,是腿折了吗?”
我:谢谢您美好的祝福。
我是春卷,我不会受伤。
“上帝为人关上一扇门,又关上一扇窗,必然会给人留个墙洞。”我趴在江户川乱步怀里费劲地站起来,胡乱拍打沾灰的袖子。
“意思是,当我眼睛瞎了,手也残了,上帝他老人家至少会为我留两条没被折断的腿。”
上帝:慈祥老人微笑.jpg我今年的残疾份额已经超标了,在异能特务科真的给我发放残疾补助之前,我绝对不残第三回。
“所谓神婆,即使异能被邪恶纱布和断罪死结封印,我的天目依然目光如炬。”我骄傲炫耀,“厉不厉害?”
“厉害。”潮乎乎的呼吸贴在我耳垂边,江户川乱步抓着我的手出了汗,“特别厉害。”
“乱步先生?”我看不见他的神色,摸索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很烫,细细的汗,随呼吸轻微起伏的脸颊贴在我掌心。
这是紧张的、恐慌的反应。
明明差点被一刀捅穿的人是我,并不是他。
“我没事呀。”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铃木大酒店铺的地毯可软了,滚着一点都不硌骨头,我护着右手呢,没扯痛伤口。”
对了,我想起来了,乱步先生刚刚和我坐在一起,柳沢友矢突然暴起捅刀,一定把他吓到了。
我回抱住他,像哄小孩子似的拍拍乱步先生的后背,“不怕不怕,他冲我来的。”
江户川乱步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仿佛他心中怒火的具象化。
笨蛋栗子!
笨蛋笨蛋大笨蛋!
傻乎乎关心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可关心的!推理的时候抓不到重点,这种时候还是抓不到,笨死她算了!
我给担心受怕的猫猫拍了会儿背,琢磨着应该哄好了,想松开他去看看被逮了个正着的柳沢友矢。
“嘶——”
湿润的齿感烙在脸颊上,咬合用力间的弹性黏粘水渍,在疼痛来临之前,最先感受到的是酥麻。
我捂着左边半脸蛋,迷茫不已:“……怎么突然咬我?”
第 50 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五十天
被带有惩罚意味地咬了一口,我脑袋懵懵。
纵使我这一生净干些离谱事,从未停下迫害他人迫害自己的脚步,我也要大声喊出我的冤屈:
我是受害者啊,我有什么错?
差点被刀捅个对穿,变身free春卷一路滚远,继致盲手残后险些断腿……我的遭遇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我的双脚稳稳扎根道德高地,我是天字一号受害人。
“受害人为什么要被猫猫咬脸?”我委委屈屈,“虽然是我猫塑乱步先生在前,但你也不可以打击报复在后。”
“不告诉你。”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笨蛋栗子自己反思。”
我一只手揉脸颊上的牙印,一只手被江户川乱步拉着——他是可恶的会咬人的盲杖,我要给他打一星差评。
铃木大酒店的服务很有问题,他们根本不关注客人的需求,没有人主动说帮我换一根盲杖,我只能继续冒着被咬的风险用乱步牌坏盲杖。
铃木大酒店的地毯着实柔软丝滑,柳沢友矢把刀刺向椅子的瞬间,我已经滚到他三米开外,使这位灵敏刺客好似中了延迟,显得不那么聪明。
被几个壮汉压在地上嘶吼挣扎的柳沢友矢梗着脖子僵硬抬头,他听见两道叠在一起的脚步声,脸上怨毒之情更甚。
我:都说我看不见了,辛苦变脸又是何必呢?
我只能感受到阵阵阴风呼啸吹来,顺着我的脚脖子往上吹。
寒从足下起,他是不是想让我冻出老寒腿?好歹毒的心肠!
“四年不见,柳酱,啊不,柳沢先生。”我率先说出开场白,“纵使多年未曾见面,你的音容笑貌依然深深刻在我心里,使我难以忘怀。”
“犯人在左边。”江户川乱步帮我把脑袋扭了个方向,“你刚刚是在对地毯上一块污渍说话。”
我:“有差别吗?”
江户川乱步想想也是,又帮我把头扭回来。
柳沢友矢:#%@¥#&!!!
他气得快要抽搐过去了。
土匪从我口袋中钻出小脑袋,它扑腾翅膀飞到我肩上,居高临下看向曾经的主人。
黑鸟张开喙,吝啬地吐字:“丑。”“咦?”我看不见柳沢友矢整容后的模样,但我信任好大儿的品味,闻言纳闷不已,“你都骗到跨国犯罪集团的手术经费了,干嘛不给自己整得人模人样一点儿?”
难道酒厂抠门至此,连整容手术都不肯给人做最高档的吗?
是我想岔了,酒厂经费或许比我估计的要少,一大半还被公安卧底索要修车。
波本的马自达越白越靓丽,组织的财政情况越惨越灰暗,怎一个唏嘘了得?
“经费少也不全是人家的错。”我批评柳沢友矢,“是你不懂变通。”
柳沢友矢:???
挪用经费帮一个越狱犯整容,酒厂当然不愿意花大钱,随便整整得了,假身份也随便做一做,假名取个张三李四王麻子,如黑泽阵这般有逼格的名字是绝对不会让他用的。
但如果柳沢友矢听从我的建议,把自己送上飞往泰国的飞机,那可大不一样了。
黑衣组织,大名鼎鼎的跨国犯罪集团,他们对金钱的需求可想而知。利润决定了他们愿意给出的本金,而如今什么最快最赚钱?
当然是偶像出道!
为了解决黑衣组织的财政问题,为了还清自己整容的债务,越狱犯柳沢友矢改头换面,以地下偶像“甜美可人の柳酱”为名闪亮出道。
双马尾,蝴蝶结,打歌服,应援棒,舞台上皮卡皮卡跳动转圈的美少女抛出飞吻,后台黑衣黑帽的男人叼着烟满意点头:不错,回本了。
组织很看好你的星途,继续努力,娱乐圈大前辈莎朗·温亚德愿意亲自提携你,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
柳酱:是~人家会努力哒~
“美貌,金钱,地位,唾手可得。”我对柳沢友矢恨铁不成钢,“唉,你若是早按我说的做,何至于今天满身大汉动弹不得?”
柳沢友矢:痴呆的表情.jpg压着他的警察:我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安室透和柯南已经习惯了,只要被迫害的不是他们,他们心中只会升腾出快乐。
“闭嘴!”柳沢友矢反应过来,仇恨地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锒铛入狱!”
“没错。”我骄傲挺胸,“我正是这般优秀的名侦探。”敌人的恨意是对我最大的赞扬,多骂几句,我爱听。
区区手下败将竟妄图用言语使我破防,笑死,向来只有我让别人破防的份。
一群警察的包围圈中出现了奇特的场景:趴在地上的犯人口出恶言破口大骂,被骂的人下巴越抬越高,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还骂吗?”我揉揉脖颈,“脖子有点酸。”
柳沢友矢搜罗完肚中全部的墨水,在词穷边缘口干舌燥像条狗一样喘气,连压制他的警察都觉得这人有点可怜了。
安室透犹豫要不自己做回好人,不让犯人继续受苦,直接拖回监狱关着养生算了。
万一柳沢友矢在这里气到一命呜呼,报告可难写。
“你以为我对你的报复只有这场游戏吗?”
柳沢友矢扭曲地扯高嘴角:“很快你就会后悔,后悔自己今天没被炸死在这里。”
“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
阴冷的风吹过大堂,压在柳沢友矢背上的警察忽然打了个寒颤。
资历尚且年轻的他本想斥责犯人让他别打哑谜,却看见上司与侦探们凝重的脸色。
“把他带走。”
柳沢友矢被拖拽着离开时不再激烈反抗,他脸上浮现出大仇得报的惬意与浓浓的幸灾乐祸。
“别在这儿表演小人得志。”旁边的警察反手一巴掌拍在柳沢友矢脸上,把他的大脸盖住,“人家压根看不见你。”
我是个无辜的小瞎子.jpg无辜的小瞎子看不懂气氛,我偷偷摸摸想甩开我的盲杖,到自助餐台寻觅甜点吃。
土匪已经停在泡芙旁边,供我听声辩位。
被我甩开的盲杖反手把我拖回来摁到椅子上坐好,我的义子柯南用小学生卖萌的口吻问:“栗子姐姐,为什么每个严肃的场合,你都只想着吃?”
柯南:您上辈子是个饭桶吗?
我:嗯呐。
我手里被塞了一只碟子,我摸索着碰了碰,是盘泡芙。
虽然不让我甩开他,但江户川乱步懂我对甜点难以割舍的爱,他自己也从碟子里捏了只泡芙塞进嘴巴。
柯南谴责地看他的义父义母,跟着伸出手。场面上原本3对1——三个正经人对我一个离谱人的局面被打开,变成1对3——一个工作时间不吃零食的公安对三个喜吃嗟来之食的饭桶。
安室透感到一些孤独和被排挤,他默默伸出手。
我们四个人手一只泡芙,安详地咀嚼,仿佛四只情绪稳定的卡比巴拉。
我舔了舔指尖的奶油,“他们,指的是组织吗?”
能被柳沢友矢作为最大的威胁抬出来,只有黑衣组织。
“柳沢友矢是朗姆的人。”安室透眉头紧锁,“与抛头露面时常现身的琴酒不同,朗姆的年龄、声音、外貌甚至性别都经过层层伪装,仿佛迷雾一般。”
我:懂了,谜一样的男人。
柯南:“黑衣组织三大巨头,除了琴酒和朗姆,贝尔摩德也是一位秘密主义者,她擅长易容变声与伪装,可能变成你周围任何的人。”
我:懂了,谜一样的女人。
我做出总结:“黑衣组织三巨头由谜一样的男人、谜一样的女人与酒厂牛马组成。”
安室透:“……”
柯南:“……”
前者他们不反驳,但酒厂牛马……
“你在笑吗安室君?”我侧头倾听,“好压抑好可怕的笑声,你变异了?”
“我没有。”安室透捂住脸,用力深呼吸把笑意憋下去,“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我不会笑。”
波本:琴酒,我最近听说一个时髦的新词叫酒厂牛马噗哈哈哈哈!
波本:琴酒你怎么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琴酒:掏枪鲨掉.jpg柯南小小的脸听到酒厂牛马有大大的扭曲。
怎么可以这样说琴酒呢!他可是给他带来最大噩梦的男人,是黑衣组织最优秀的TopKiller,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令人闻风丧胆,潇洒帅气的身影活跃在各大剧场版:啊~雪莉!
琴酒才不是酒厂牛马,他只是比其他同事忙碌了亿点点、多加班了亿点点、出场多了亿点点而已,不许笑他!
我:我没笑啊?
我的嘴角平得像一把直尺,倒是你们两个猖狂到笑声快把酒店经理招过来了:两位客人,羊癫疯发作请往这边走。碟子里的泡芙吃完了,我认真嗅了嗅,嗅到苹果的芳香,精准扭头。
塞了满嘴苹果派的江户川乱步:唔唔唔(要吃吗?)
我得到了一半热腾腾的苹果派,苹果粒裹着糖浆,含在舌尖能品到砂糖细细的颗粒感。
“乱步先生对黑衣组织有什么了解吗?”我边吃边问,“听说他们喜欢用酒吧当据点,横滨酒吧那么多。”
与喜欢泡吧的同事不同,江户川乱步从不涉足酒吧,以他的酒量,酒醒后人可能已经被拐卖到俄罗斯让熊叼走了。
不过江户川乱步的确知道黑衣组织,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他们,他会选择——“不幸”。
“倒霉”也行。
“冤种”也可。
“他们在横滨有三个主要据点。”江户川乱步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个和第二个是他们自己出资开的酒吧,第三个他们看好位置后准备派人收购。”
黑衣组织想的很好,钱给的也很到位,前两个酒吧很快开了起来。
第一个酒吧开在商业街,位于十分和平的区域,黑衣组织事先调研过,他们在横滨最大的竞争对手港口黑手党几乎不会光临这里。
多好多安全的地方啊,兄弟们我们开个会……哦?来了一位女客人,有点碍事,赶紧把她灌醉然后处理掉。
与谢野晶子宿醉未消,爽快地吹了一瓶又一瓶,酒保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凶光,悄悄举起凿冰刀。
“噫——啊啊啊啊啊啊!”
电锯嗡嗡的响声与女人狂放的笑声响彻酒吧,街上路过的人探头一看,被溅一脸血。
路人:玛德晦气!
片刻后,与谢野晶子扛着电锯摇摇晃晃离开酒吧,当天晚上酒吧贴封条关门,第二天新商户入住,开起一家洋服店。
“爱丽丝酱,新的店我们去逛逛吧~唔,真不错啊,甲醛中混着新鲜的血腥味,是一家好店。”
江户川乱步:“黑衣组织痛定思痛,决定在第二家酒吧加强安保。”
比第一家多出三倍武装力量!壮哉我大酒厂,武德充沛!
“新酒吧?”中原中也推开门扫了眼,招呼身后的人进来,“行吧,就在这儿开庆功宴,谁和我喝两杯?”受到上一次与谢野晶子醉酒闹事的启发,黑衣组织拿出度数很低的鸡尾酒。
这口气,他们松的太早了。
中原中也的酒量经过多年职场锻炼,与他的尚在成长期便停止向上的身高一样,毫无长进。
“对不起对不起,港口黑手党会报销的,不管是被打碎的酒、砸坏的墙还是被打穿的地基都会赔的!请安心,我们BOSS专门为此拨了款……唉唉唉!别走啊!你们跑什么?”
黑衣组织:偌大的横滨竟找不到一个安生开店的地方吗?多西爹!
江户川乱步:“因此,第三次他们放弃了从零开始经营酒吧,改为收购。”
充当据点的酒吧最好位置又合适,客流量又少,深夜只有两三位酒客的酒吧是上佳之选。
黑衣组织挑挑拣拣,做了不少市场调研,真被他们找到一家深夜熟客不超过三位的老酒吧。
酒厂:哟西,这就低价把它收购。
不卖?呵呵,仔细自己的小命!
身着黑衣,腰间配枪的组织成员深夜踢开酒吧大门,嚣张拔枪:举起手来!
upin酒吧内,举着洗涤剂鸡尾酒一脸开心的太宰治侧过头,悠闲地打了个响指。
“关门,放织田作。”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江户川乱步腮帮鼓鼓地咀嚼苹果派,“总而言之,他们真的十分不幸。”
横滨倒不是不允许别的犯罪组织驻扎,类似地下室、废弃煤矿、大型桥洞、荒野工厂之类的地方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体面的据点?
不好意思,偷税漏税的老鼠没有体面。
人家港口黑手党为什么是横滨龙头组织?当然是因为人家交税啊!
横滨市政:什么跨国犯罪集团,不交税就给我滚蛋。
“虽然据点被拔除了不少,但也别天真到真以为横滨没有他们的踪影。”江户川乱步拍拍手上的碎屑,“落单的人,很容易在横滨的夜晚消失。”
我哼笑:“比如大晚上把自己弄丢的幼稚园侦探?”
“不许学坏鸟说话。”江户川乱步耳朵染上一抹薄红,“独居的笨蛋才该担心自己。”
“我没有独居哇。”我说,“凶宅里死去的雄信先生和那位港口黑手党文职的灵魂都陪着我呢。”
“我喜欢住凶宅不单单贪图便宜的房租,还因为热闹。”
跨越阴阳的友谊,多么纯粹美好。
“幽灵又不能保护你。”江户川乱步清了清嗓子,“虽然笨蛋拒绝过一次,但社长宽容又大度,还有名侦探的推荐。”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次,加入武装侦探社?”
横滨上下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到侦探社来,名侦探罩着你。
我:“不要。”
江户川乱步:一秒都没有犹豫地说出来了?为什么!
他不理解,侦探社有什么不好,如果是笨蛋栗子,他勉勉强强可以把办公桌分她一半。
侦探助理的工作也可以交给她,帮乱步大人跑腿买点心买漫画,看地图带他去餐厅,下班后一起散步回侦探社宿舍。
晚上若是笨蛋认床睡不着,抱着枕头来敲门,他也不是不可以给她开门。
“因为我是强者。”我严肃地说,“我与寂寞为伍。”
假的,因为加入武装侦探社不能再接港口黑手党的委托,我好不容易把名片发到森鸥外手里,还能让他跑了?
搞事业我是认真的。
“而且加入武装侦探社也没有多余的好处啊。”我掰着手指数,“我本来就在侦探社群聊里,社内的大家都和我很熟,办公室想来就来,小厨房想进就进,连医务室都有我的专属病历。”
我:“已经渗透得这么深了,有没有名分重要吗?”
江户川乱步:重要。
他需要一个名分。
其实致盲是个很不错的debuff,比如我现在看不见,不必领悟乱步先生的言外之意。
“谢谢乱步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说,“我是自由的春卷。”
我单干,Iamfree!
名侦探被我气走了一半。
只气走了一半,因为他的手仍然让我扶,乱步先生从会咬人的坏盲杖变成了只剩半根的好盲杖。
我们的对话被安室透和柯南听在耳朵里,两个针对黑衣组织的专业户作出判断:“也就是说,只要你们回到横滨,组织下手的余地将少得可怜。”
“没错。”江户川乱步没好气地说,“介于某人的通讯录里存着港口黑手党干部和首领的电话。”
没人不喜欢卖给神婆人情,港口黑手党向您承诺:滴滴代打随叫随到。
“那么组织一定会赶在栗子还在东京时动手。”安室透肯定地说。
我不解地说:“假如我立刻买票回程呢?”
安室透:“炸车、炸船、开飞机扫射、远程狙.击暗杀。”
我:怎么会如此有行动力?
安室透:你自己说的,酒厂牛马。
琴酒正是如此有行动力一男的。
即使他远在埃及杀卧底,收到消息后也能以惊人的速度闪现回东京,开启猎杀时间。
我:恐怖如斯!
好可怕的社畜,工作热情足以融化太阳。
“柳沢友矢被捕,组织不一定知道他暴露了组织的存在。”安室透进一步分析。
“栗子越是躲躲藏藏,组织越会坚定一定要杀死你的决心。倘若你假装毫不知情,他们的追杀又因种种原因失败,反而会暂时放弃行动。”
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吗?不难,当我掏出大学生清澈愚蠢的目光,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影帝级卧底安室透夸奖道:不错,很有神韵。
江户川乱步/柯南:她本色出演足以。
“既然不能打草惊蛇,我也不能现在便买回横滨的车票。”我摸摸下巴,“我可是东京人,都回老家了,肯定要走亲访友玩两天再回去更显自然。”
“组织大概也这么想,这两天便是他们动手的时间。”安室透点点头,“方便透露一下行程吗?我好调人暗中保护。”
我摸了摸眼前的纱布:“至少明天才能拆纱布,期间我肯定得留在铃木大酒店。”
“嗯。”安室透做笔记,“那么首先要防止组织投毒,检查食物和通风管道,排查服务生,房间玻璃换成防弹款,窗帘拉上避免狙.击红点。”
柯南很有经验地补充:“也要筛查客人,他们往往会采取把尸体塞进行李箱、塞入床底、塞入马桶、塞入清洁车的作案方式,尤其注意吵架的情侣、离婚的夫妻和多人小团体。”
我接着补充:“杀人现场通常发生在餐厅、温泉汤浴和室内游泳馆,如果死者在房间内被杀,十有八九是密室杀人。”
我们三个东京侦探熟练地以“酒店”为命题发散,经验丰富得令横滨人江户川乱步害怕。
他们横滨人很朴素的,酒店场景一般只搭配爆炸和拆迁。
“拆完纱布后呢?”安室透翻过满满一页笔记,问我。
我想了想,回答:“约会。”
隔着一层纱布,我没发现安室透和柯南的目光聚集在江户川乱步脸上,而黑发绿眸的青年微微眯起眼睛。
“五月约我一起玩。”我开开心心地说,“超级可爱的五月,好久没见到她了。”
安室透/柯南:原来是和女孩子约会,safe。
“五月说青峰君和赤司君约了比赛,两所大学的校队借了体育馆,准备来一场正式的比拼。”我接着说,“五月肯定给青峰君加油,我身为赤司君的后援可不能认输。”
“因此我后天会去体育馆为赤司君加油。”我询问安室君,“便衣们方便暗中巡逻吗?”
不是便衣们方便不方便的问题,安室透瞥了眼江户川乱步。
他怀疑栗子后天走不出酒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