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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一百十一章

    陈初阳惦记着他二哥, 也猜了他二哥不回来的原因,但他只猜对了一半。

    陈继安确实是因为不放心地里,害怕还有心眼坏的人破坏地里庄家, 这才在山上守着, 但更重要的原因, 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家。

    陈初阳他们在村子给他建房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得知他在柳家村有家了,陈继安是高兴的,但他也和柳群峰说好了, 建房的钱不能让他们出, 他自己慢慢还。

    柳群峰早知道陈继安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 收到的彩礼他尚且要分一半给弟弟,又怎么会白白接受弟弟给建的房子?所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了陈继安的要求,让人存够了钱再给他就是了。

    房子的事算是解决,陈继安也在盼着回家过年的日子,但这一次柳群峰上山的时候, 同人说了房子还没建好, 今年过年他们一起过, 陈继安就不打算回来了。

    大过年的, 他不能去别人家里过年,虽说是自己的弟弟, 可弟弟已经成亲了,婆家还有长辈在, 他要是去弟弟家里过年, 惹得长辈不喜,让弟弟为难就不好了。

    山上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他有自己的地方,也认识了好些人,如今又有吃有喝的,一个人过年也能过的舒坦。

    盼了许久的二哥没有盼回来,陈初阳心里有些低落,但山上土地的事都解决了,又想到年后就能山上去,他还是高兴的,赶紧去给柳群峰做饭了,赶了一早上的路了,一定饿了。

    陈初阳开始做饭,柳母又去水池洗菜去了,还吩咐柳群峰赶紧把大青栓好了。阿奶这会儿也没在家,许是在菜园里晒太阳,柳群峰把大青栓好了,又给了草料粮食就去灶房里了,他去帮夫郎烧火,也顺便的和夫郎说说话。

    “我回来的时候,修路的人基本全都回家了,虽说这马路还没修好但也不怕。山上的冰雪怕是要二三月才能化完,割漆最好的月份得从三月开始,就算明年正月十五之后再开工,剩下的路也修不了多久了,最多二月出头就能通路,到时候再让割漆工人熟悉一下去漆树林的路,倒是正好。”柳群峰越说脸上笑容越大。

    第一季土豆是四月收成,到时候正好通路,如此运送就方便了,只是年后他得再找几个大主顾才行,那么多的土豆只是零售的话,占地儿不说,也累人啊。

    对于土豆的销路柳群峰不太担心,便是找不到大主顾也没事,反正他在修仓库了,等到镇上的仓库修好了,东西先慢慢卖着,他再去附近的几个州府看看,能卖到外地自然是好,卖不了大不了少赚一点。

    只看柳群峰的表情,陈初阳也知道如今一切顺利,如此他便放心了。

    只柳群峰一个人吃饭,陈初阳也没随意应付,他煮了方便简单的焖锅饭,拔了几根蒜苗炒了一盘子土豆片炒肉,还给人炒了鸡蛋,煮了白菜汤。

    “这几天的白菜煮汤最好吃了,我前两天做了盐菜,等到正月再做一批。正月的时候白菜就有菜薹了,白菜菜薹做的盐菜最好吃。”两人说着话,饭菜很快就好了,陈初阳将饭菜给人摆上,让人先吃,他准备去找一下阿奶,老人年纪大了,长时间不出现在眼前难免担心。

    陈初阳原以为阿奶在菜园里晒太阳,去拔蒜苗的时候没见人心里才有些急了,才会刚做好饭,都等不得柳群峰吃好饭就去找人。

    一出门,陈初阳就往罗家去了,阿奶和舅爷关系缓和,陈初阳觉得阿奶会去舅爷家里坐坐,两个老人说说话打发时间,可他没在罗家找到阿奶,琢磨了一下又往大姑家里去了。

    如今,能同阿奶一起聊天的人,除了舅爷怕就是幺爷爷了,许是往幺爷爷家里去了。

    陈初阳又往幺爷爷家里找去,却依旧没有找到人,这下子他才是真的急了。

    “阿奶能去哪儿啊。”陈初阳着急,问出的话也不是真觉得能得到回答,但大姑还真给他指了两个地方。

    “你去大水沟下边儿的竹林还有祖田那里看看,或许我大娘在那里。”大姑也在捞酸菜呢,说着就要和陈初阳一起去找,但陈初阳没让。“大姑,你先忙着吧,我先去找找再说吧。”

    陈初阳从大姑家里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大水沟旁边的竹林那里,在那里没见到人,又往家里的祖田那里去了,可他还没到祖田那里就开始急了。

    冬日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祖田那里又没有什么遮挡,离得远远的就能看的一清二楚,那地方也没有人影啊。

    到处都找不到人,陈初阳才急了,他这会儿才赶紧回去喊人,想喊家里人和他一起找,可他回家之后,还没进去院子呢就听见林子在大声骂人,骂的好像还是他。

    陈初阳这会儿可顾不上林子,他推门进去之后就赶紧喊了柳群峰,同人说了没找到阿奶的事。他着急的不行,不想话音刚落,柳群峰就指着后院同人说道:“阿奶在后院啊,后院的那棵杏树下面不是堆了些谷草吗?阿奶在那里晒太阳。”

    得知阿奶就在家里,他却到处找了半天,陈初阳有些发窘,但他也没尴尬多少时候,因为浑身湿透林子就站在他旁边,这会儿正死死盯着他。

    “怎么了。”陈初阳看着满身狼狈的人,就没和人多计较,但林子骂他的原因,他还是想知道。

    陈初阳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林子像是被点了炸药似的,一下就火了,指着他就骂道:“怎么了?你还有脸问,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惹了那个周麻子,那个该死的罗聪才会一直针对我!谁不知道那两个无赖是穿一条裤子的啊!你们坑了周麻子,倒是让我成了被报复的对象了,还连累了春风!”

    “春风怎么了?”

    “小哥,我没怎么,我换好衣服了。”柳春风这会儿刚好过来,他衣服确实是穿好了,但能看的出来,他之前应该也是全身都打湿了,因为他头发还湿着,他娘还跟着他身边,一直在给他擦头发。

    林子也就算了,打湿就打湿了,可柳春风也是这个样子,陈初阳吓坏了,都顾不上林子嘴里那些胡言乱语了,几步上前拉着柳春风就问,“怎么了?怎么还打湿了啊?谁推你下水了吗?告诉我,我去打他!”

    “没人推我下水。”柳春风赶紧摇了摇头,之后也不等陈初阳再问,指着林子说道:“林子和罗聪打架,他被人压着打爬不起来,我急了去拉林子的时候,脚底打滑也掉水里了。不过,我们都没事儿,旁边的人很快就把林子和我拉起来了,我们就回来了。”

    许是柳春风将话说的太过云淡风轻,林子又指着陈初阳大声道:“那姓罗的口口声声说着都是你多管闲事,要没你参合林家的事儿,我何必被姓罗的针对!”

    林子又说起罗聪是因为林欢针对他,陈初阳才想着,或许还真是这样。

    林子回来的时候,周麻子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他既然知道这事儿,定然是找他麻烦的罗聪说的,或许林子还真的是被迁怒了,罗聪没法儿对他和春风下手,只能去报复林子了。

    陈初阳无端被骂,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听了林子的话,又觉得林子确实是挺冤的,便不打算和他计较。

    可陈初阳不计较,一边儿的柳群峰要计较,他不乐意听林子那些话,指着家里大门冲人说道:“那罗聪没比大几岁,你自己没能耐,被人教训了,要怨就怨自己别迁怒旁人。还有啊,大门在那里,你要诉苦回家找你娘,这里没人惯着你。”

    林欢差点被周麻子欺负的事,柳群峰还不知道,但从林子指责陈初阳的话里,他也听出了几分端倪,可他还是看不惯这个窝里横的家伙。

    “你说你有什么用?读书你读不出一个名堂来,打架你打不过个三餐不继的无赖,你的本事全用来吼你吼我夫郎了是吧?”柳群峰原本想说‘吼你小婶’,最后还是换了称呼,也是心里下意识这么想着,他才忍不住和自己怄气。

    他心里还是把这个兔崽子当自己侄子的。

    林子原本就觉得委屈至极,如今他只是抱怨几句罢了,却还要被自己小叔骂。他不敢骂自己小叔,只能看向他阿奶,希望他阿奶给他出气!

    柳母确实是心疼孙子,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怎么怪都怪不到陈初阳的身上去,这事儿全怪那个罗聪。

    “群峰啊,那罗聪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寒冬腊月啊,他就敢让人泡河水里,你去罗家找他,给他个教训替林子出气,也替你夫郎撑撑腰。这会儿,他是只有机会收拾林子,万一到时候还要坑你夫郎怎么办?自己家里人被欺负了,还不闻不问,只会助长那无赖的嚣张气焰,让他无法无天。”柳母一边着急着吩咐柳群峰去收拾罗聪,一边就要拉着林子去换衣服。

    林子没能让陈初阳被骂,哪里甘心,可一身湿衣穿着他确实是难受,只能同柳母一起去了黑娃的屋子里。

    柳母好不容易拉着林子走了,陈初阳也才赶紧同柳群峰说了林哥儿的事,柳群峰听了便夸了林哥儿几句,觉得他一个小哥儿,能收拾了想要欺负他的无赖,确实是很有本事,比那个只知道骂家里人的林子厉害多了。

    柳群峰话落就要出门,柳春风以为他是去罗家,便赶紧把人拉住了。

    “小哥你别去!”柳春风皱着眉头,明显是有些为难,但再为难他也得说,免得村里人说他哥仗势欺人,坏了他哥名声。

    “是林子先骂罗聪的,他骂罗聪阿娘,又嫌弃罗聪身上脏说他身上也有癞子病,不让罗聪去捞鱼。可村里人说罗聪搬了一早上的石头了,那些醉鱼草也是他找的,不能不分鱼给他。林子许是生气了,就推了罗聪,两人就一起趴水里了,不过水很浅都没事。”

    柳春风如今才说这话,陈初阳算是知道,方才他开口前在为难什么了,合着他方才是给林子留面子啊,这事儿明显就是林子的错,也怪不了罗聪啊。

    陈初阳觉得林子活该,柳群峰自然也是这么想的。“那罗聪虽是个混子,可这事儿他没错,我记得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对他挺好的,林子嘴上不积德骂人家过世的娘亲,他挨打不冤。”

    柳群峰原本也不是去找罗聪算账,柳春风话落,他再往院门口去的时候,陈初阳就知道他是去找大成的,还喊人少喝些酒。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放心吧。”柳群峰被自己夫郎的话逗乐了,他确实是去找大成的,但没打算喝酒,他今晚还有要事可不能喝醉。

    柳群峰走后,二婶和春风也回去了,陈初阳也去后院找阿奶了,但他去后院的时候,却在屋角碰上了慌慌张张往外跑的林子。

    陈初阳见林子衣服都还没换好呢,就匆忙往外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他根本不想搭理林子,继续往后院去了,也是他到了后院,才知道林子方才为何那么慌张,因为林子方才将阿奶推倒了。

    阿奶原本在杏树下晒太阳,如今时辰不早了,身上没那么暖和了就准备去屋子里烤火。路过黑娃屋子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动静就顺便看了一眼。

    林子看见他祖奶,委屈劲儿又上来了,对着他祖奶就是一通抱怨,不止说了陈初阳,也埋怨柳群峰一点不帮他,就知道帮着一个外人。

    阿奶听见林子说陈初阳是外人,就有些不高兴了,指着林子说了他几句,还拿了李氏出来说事,说是李氏没有把他教好,李氏自己就是个不敬长辈的,所以林子才会有样学样。

    林子一听这话,哪里能受得了,他下意识推了他祖奶一下。

    林子推人,只是是想让人出去,他要换衣服了,哪成想阿奶年纪大了脚下不稳,便是林子轻轻一推,也直接往后一倒跌坐在了地上。

    林子一见阿奶倒地,吓得抓起旁边的衣服就跑了。

    林子到底还是害怕柳群峰的,他一想到方才只是说了他小婶几句,他小叔都不乐意了,如今他还推了长辈,他小叔回来不得把他打死啊!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他直接跑了,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跑,让阿奶对他彻底的失望了。

    “一脉相承!果然是一脉相承啊!”阿奶其实摔得不重,可林子竟然扶都没有扶她一下直接跑了,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当年,林子他阿爹也没有扶他的阿爷,如今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来扶她这个老婆子!

    柳母一边扶着阿奶,一边咬牙看着屋外,她没想到,没想到疼了多年的孙子竟是这般品性,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林子这会儿倒是没工夫去想两个老人怎么看他,他匆匆跑了之后,却又在罗家门前给罗聪狠狠拌了一跤,直接让他摔出了老远,膝盖手掌都在地上磨破了。

    林子手脚都在火辣辣的疼,他恶狠狠的盯着罗聪,可他知道,他打不过这个流氓混子,只能一瘸一拐的跑了!不只是这个混子,要是他小叔追来,可能会打死他的!

    看着林子狼狈逃窜的背影,罗聪往柳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想着一定是这个软脚虾又闯祸了吧,不然也不能跑的像是有鬼在追他。

    想到今天的事儿,罗聪得意得不行,哼着小曲儿进了他的破屋。

    他知道柳家那个弱鸡书生为何老往村子里跑,不就是惦记着柳家二房的东西吗?

    “狗日的,敢跟老子抢东西!柳春风早晚是老子的人,柳家的田地也早晚都是老子的!”

    第112章 第 112 章

    第一百十二章

    陈初阳得知林子竟然推了阿奶, 懊恼的锤了自己好几下!

    他心里懊悔,后悔没有听柳群峰的话,竟然又将那边的人给放了进来, 往后他再也不让他们进门了, 不管是柳云峰夫妻两个还是林子, 他都不让他们进家门了!

    阿奶年纪大了,便是一会儿没在眼前陈初阳也要找找, 如今竟然摔了,他怕的不行,赶紧将阿奶手脚身上都检查了一遍, 反复问了阿奶好几次, 最后确定了阿奶没事, 才终于放心了,但心里依旧很气愤。

    知道林子在两个老人心里的地位,陈初阳便是心里不痛快也什么都没说,但光是看着他的脸色,阿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将人拉着到了自己屋子里, 阿奶准备将昨日收拾出来的东西都交给陈初阳。

    “这些银子都是群峰他二叔这些年给我的, 他每年年底都会给我五十两银子, 有时候是买成了东西, 这些银子也好首饰也好我是用不着了。银子你拿去交给群峰,不是要建什么仓库吗, 怕是得花不少钱,首饰你先留着, 不着急用钱就别卖了, 往后给孩子娶媳妇儿做嫁妆都用得着。”阿奶的屋子在柳母房间的对门,房间窗户不大, 又开在屋后,因此房内光线不是很好。

    陈初阳见阿奶面前的首饰盒子装了一盒子的金银细软,光是金手镯就有好几对,可阿奶平日里手腕上光秃秃的,只有一根很素的银圈子,上面什么花色都没有就是一个圆圈罢了。

    “阿奶。”陈初阳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上前去将阿奶面前的首饰盒子合上,冲人摇了摇头。“阿奶,我们现在手里有银子。你知道的,你的孙子很有本事的,哪能用你的私房钱做本钱啊。”

    陈初阳害怕阿奶执意要给钱,只能同她夸起了柳群峰,他也不敢说他们借了二叔银子,所以不缺银子,他害怕阿奶去逼着二叔答应,不让他们还银子。

    陈初阳的话倒是起了作用,阿奶十分认同的点头。“群峰确实是个能干的孩子,可惜啊,那孩子没有把聪明劲儿用在读书上,跟着他二叔学坏了,他当年若是好好读书,咱们家怕是早就有了秀才老爷了。”

    说到秀才老爷,阿奶叹口气不再说话了,陈初阳知道阿奶是想到了林子,也不再开口劝慰,今日的事,便是他巧舌如簧也劝不了阿奶几分,更何况他嘴巴还笨,如今只能靠阿奶自己想开点。

    陈初阳将阿奶拿出来的所有东西放好,扶着人出去之后,又将阿奶的躺椅搬到了她惯常坐的地方,还给人拿了一床小毯子出来。安顿好了阿奶,他准备去做晚饭,这个时候家里院门又响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日头的位置,陈初阳想着算着时间,河里捞鱼的人应该也回来了,一定是那些孩子来了,之前和人说好的,他们要卖小鱼可以拿到他家里来。

    门外的人还真的是来卖鱼的,陈初阳让人进来之后,赶紧去灶房拿木盆装鱼。

    “娘,晚饭我们炸鱼吃。”先前陈初阳扶着阿奶到了前院之后,柳母没有跟着,自己往灶房这里来了,这会儿陈初阳才发现,柳母神情有些不不对劲儿,但孩子们还在外面等着,他只能赶紧拿了木盆出去了。

    河里的小鱼也不用称斤头,直接按照大小数个头就行了,数好了鱼也给了钱,孩子们拿着钱高高兴兴回去了,陈初阳也赶紧提着小鱼回去哄人了。

    “娘,刚刚相公说山上的事都很顺利,明年二月出头就能通路了,到时候您可以回去看外婆他们了。”陈初阳知道他婆婆方才在哭,婆婆因为什么哭他也知道,他也不提婆婆的伤心事,只捡着高兴的事情说。

    果然,他一提到徐家,柳母嘴角便有了笑,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就连神情也变了。“我也好些年没有回去过了,你们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我是该回去看看了,不然哎。”未尽的话语,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母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但她很快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对着面前的人勉强笑了笑,伸手去拉住了陈初阳的手,忍了又忍之后,还是忍不住的看向了他的肚子。

    “初阳啊,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多陪着阿奶一点,还有便是早些有个孩子吧,我和你们阿奶都盼着。”柳母话落就忍不住的将头埋下了。

    她知道她不该说这话的,两个孩子成亲时间又不长,感情也好,她这些话说了孩子要有压力了,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今日,林子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柳母的话,并没有让陈初阳觉得为难,这也是他在盼着的事,他也想要个孩子啊。

    陈初阳杀鱼之前就开始盼着柳群峰回来,杀鱼这活儿还是他相公干的顺手,这河鱼虽然没有黄鳝可怕,但杀起来还是费功夫。

    柳群峰方才出门,直接去了陈继安屋子那里,他和砌墙的师傅还有工人说了,喊人下午去家里领工钱,明日就可以不用来了,剩下的活儿,等过完年再继续,看看他们是要破五之后就动工,还是过了大年再开始,都可以。

    “我想着,反正年前是建不好了,二哥也不急着住进去,那就慢慢来吧,慢工出细活儿,仔细点儿总是没错的。”柳群峰回来的时候,正好的赶上了晚饭,二婶和柳春风也在。

    柳群峰没见到林子,顺嘴问了一句,他还以为,他训了人,林子在同家里人怄气,不肯出来吃饭。之前春风他们过来的时候,也问了林子,陈初阳没瞒着,直接说了他将阿奶推倒了就跑了。

    如今柳群峰这么一问,其他人都没吭声,只有柳春风小声道:“林子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吧,许是回去告状了。”林子今日确实是挺惨的,柳群峰一想到他那狼狈样子就觉得痛快。

    他觉得林子就该吃点教训,免得他以为谁人都得顺着他供着他,十六七的人了,还一点不懂事不抗事,真是没用!

    柳群峰的脾气家里人都清楚,如今大家都在吃饭,也没人愿意让全家连顿饭都吃不好。

    饭后,二婶他们就回去了,一会儿建房的人来家里结账,柳群峰去给人算工钱的时候,陈初阳在捞酸菜,柳母也在灶房帮他。

    柳群峰给砌墙的师傅还有工人们结好了工钱之后,就去陪着阿奶烤火了,陈初阳听见阿奶在和柳群峰说银子的事,好在柳群峰说辞和他一样,只说了他们有钱,其他什么都没说。

    柳群峰知道林子推了阿奶就跑了,还是在他和陈初阳都睡下了之后。

    “你说什么?”柳群峰离家六七天了,回来自然想和自己夫郎亲近一下,他手刚楼上夫郎的腰,夫郎的话,却气得他直接坐了起来。

    陈初阳也不是故意在这种时候说阿奶的事,只是下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能等两人都歇息了再说,谁能知道柳群峰赶了大半天的路,却是一点都不累的,刚睡下就要脱他衣服。

    柳群峰被气得什么兴致都没了,陈初阳拉着人衣袖让人重新睡到被窝里,才同人说了阿奶情况,让他放心。“阿奶没事,放心吧。”

    “我知道,但这不是一回事。”方才,一大家子人一起吃的晚饭,阿奶胃口还挺好,喝了一碗鱼汤还吃了好些炸鱼,阿奶有没有事柳群峰自然清楚。

    只是,阿奶没事是一回事,林子推了人还直接跑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管阿奶有没有摔伤,都不能改变林子不敬长辈犯错逃避的事实。

    “哎。”柳群峰忍不住的叹气,两人虽是叔侄,可年纪相差不大,不过差了五六岁罢了,小的时候一起玩闹的时候也不少,柳群峰回想着小时候的林子,越想越觉得失望。

    陈初阳对林子没什么感情,除了初见的时候对他有点好印象,之后是越接触越讨厌,如今林子品行如何,他倒是不在乎,他害怕的是林子回去同家里告状,到时候他爹娘又要上门来闹。

    方才,柳群峰还说了一句,林子回去告状了,这让陈初阳更担心了,他是真的害怕李氏来闹,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过年的家里要是闹起来,这多丢脸啊。

    “来就来吧,谁怕她?他们若是敢来,我正好教训一下那个没担当的臭小子。”柳群峰被气得不轻,正想好好收拾一下林子,给阿奶出气。

    陈初阳也觉得以林子的脾气,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可柳群峰这个态度,陈初阳无奈想着,闹就闹吧,近日家里还闹得少吗。

    两人一个巴不得林子带人来家里,他好直接收拾人一顿,一个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觉得家里也没什么能更丢脸了,毕竟连夫妻和离,父子断亲的戏码都给人看了,其他的事与之相比,都是小事了。

    两人都觉得林子一会去告状,柳云峰夫妻两个怕是不会罢休,却不想两人都想岔了。

    林子回去之后,确实是告状了,但他也没瞒着阿奶的事,因此,李氏不止没打算闹上门,还将林子狠狠训了一顿,甚至上手了。

    林子也知道他回村目的,他娘骂他,他也不敢反驳,只是旁人也就算了,那个罗聪他是怎么都忍不住了,一定要让他爹娘给罗聪教训。

    “哎,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生气你冲那个姓陈的发火啊,你动阿奶做什么?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李氏如今被林柔收拾的喘气都费功夫,恨不得立即搬离柳父眼皮子底下,一家人出去过痛快日子。

    她一心指望着林子拿到阿奶手里的钱财,还有继承二叔手里的田产,他们手里有了钱,就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日子了,如今得知儿子竟然冲着阿奶动了手,她是真恨不得将人打死算了!

    李氏被气了个半死,柳云峰也被儿子气得不轻,两口子这会儿哪里还有功夫去管什么罗聪,都在想着如何在阿奶面前找补

    日子眨眼就到了三十这天,陈初阳刚睁眼就觉得自己脸上一热,原来身边的人也醒了,还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说是咬,其实只是含了一口罢了,陈初阳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咬他,不只是脸上,哪里都是,有时候还会弄出痕迹来,还好不管他闹得再凶,都有衣服遮挡,倒是不怕。

    年三十这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年夜饭还有给祖先上坟。

    往年这天,柳群峰家里,是他和柳云峰父子两个去上坟,柳仕民在柳云峰成亲之后就没有去过坟山上了。

    二叔那边,则是二叔带着家里的孩子去,柳春风两个姐姐没出嫁的时候,是他们一家四口,等到两个姐姐出嫁之后,便只有父子两人了。

    村子里的规矩,家里的媳妇儿是不用去给祖先上坟的,没成家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或是哥儿,都要去上坟,但出嫁的女儿和小哥儿却不能去,按照老人的说法,出嫁的孩子去上坟会影响娘家兄弟的运势。

    出嫁的孩子们,只能在七月半的时候,给已逝的娘家亲人烧纸钱。

    上坟要带祭品,且他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带上山的祭品是不能带回来的,祭拜之后,上坟的人得把祭品吃完了才能回来。

    刚到午时,陈初阳就开始准备东西了,他给人找了个背篓,背篓里装了一摞碗一坛酒,还拿了个筲箕装了一筲箕的酥肉,和几十个橘子。

    陈初阳准备的东西样式不多,但数量不少,他倒是不担心柳群峰吃不完,毕竟去上坟的人不止他们和二叔家里,还有好些亲戚。

    柳群峰这一辈的堂兄弟虽然只有柳春风一人了,但隔房的堂兄弟可不少。

    今日,准备的纸钱有两种,一种是挂在坟头上的,一种是散钱。家里亲戚们到了祖坟山之后,各自祭拜了直系的血亲,还要往每座坟上面撒纸钱,之后大伙儿一起将祭品分着吃了,再各自回家过年。

    柳群峰他们走了,陈初阳就要去准备晚饭了,今日要他可没有闲时,差不多得从早忙到晚,只是忙归忙,他倒是不用操心做什么菜,他只需要听从安排就好了,所有的菜都是柳母决定的。

    陈初阳还没出嫁的时候,便是年夜饭,也顶多是有肉吃罢了,哪有那么多讲究,听柳母说了要做的菜,他脑子都有些晕了,光是荤菜就能摆上一桌了,这所有的菜都做了,怕是一桌子都摆不下了。

    柳群峰刚出门一会儿,陈初阳就站在家里的院子里往山上看,瞧着往山上去的一群人,他还有些担心东西准备的少了,他正想回去问问柳母,看看明年是不是得多准备些东西,家里的院门就被敲响了。

    门一响,陈初阳下意识的就是心头一紧,他赶紧去到院门口,从缝隙往外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李氏,但奇怪的是,李氏竟然带着一脸笑,手上还拿着不少的东西。

    陈初阳想过柳云峰夫妻会来家里,但他以为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可李氏那样子也不像是找麻烦啊?

    “娘,我回来了,开门啊。”李氏在外面喊人,她一开口,陈初阳便下意识往灶房看去,他只是轻轻一个回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直接冲着门外的人说道:“李大嫂,我相公不在家,他交代了家里院门不能乱开,不能把什么人都放进来,你回去吧。”

    陈初阳话落,还赶紧的检查了一下门闩,发现门闩插得好好的,院门应该不会被李氏推开,这才直接走了,一点没搭理被他话语说懵的李氏。

    家里的院门离着灶房还挺远的,即便李氏在外面将院门打的啪啪响,陈初阳到了灶房门口的时候,也只能听到一点声响了,倒是李氏那尖利的嗓音异常的清晰,怕是连屋子里的柳母都听见了。

    “娘,林子他娘来了。”陈初阳既不想喊李氏大嫂,也不想直接喊她李氏,让柳母难做,便干脆喊了她‘林子娘’,这么喊就没什么不对了。

    柳母早听见了院门口的动静,但她没打算多管,她把人放进来了又能如何呢?一会儿儿子回来还是会把人赶出去,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不放进来,免得儿子回来难做。

    李氏在外头手都敲疼了,也喊不来人给她开门,只好去敲二叔家的门。

    从临近年关开始,不说柳家,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关紧了院门,就怕一个不注意给小贼溜进了家里。李氏敲了两下院门,做了下样子,准备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二叔家里的院门也关着。

    她低声骂了两句,不知道这乡下地方,还是大白天,有什么好关门的,但二婶知道外面的人是她之后,也不给开门。

    二婶比陈初阳还干脆,直接说了和她没什么话好说的,喊人别再敲他家院门了,就不管她了。

    李氏气得要死,又不敢和二婶吵起来,只能蹲在屋外等着去了坟山的柳云峰和林子回来。

    年前,连着晴了好些天,从二十九开始就是阴天,今日天上的云层又黑又厚,这样的天色瞧着就让人生寒,且今日还刮着风,李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被吹的有些受不了,只能钻进路边的马车里等着。

    李氏进了马车之后,才开始骂人,从陈初阳开始,骂了柳母阿奶,然后再骂到二婶,等她将每个人都骂了个遍,便盯着二叔一个人骂,每句话都在说二叔偏心,明明都是他的侄子,可他从没有照顾过柳云峰,事事只为柳群峰考虑。

    李氏骂着人,越骂越起劲,骂的身上都暖和了。

    她倒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山上的柳云峰也是浑身的汗,而且还有满嘴的血,因为他和柳群峰打起来了,两人从坟山上打到了路边的空地里,好些个人都没能把他们拉开。

    第113章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三章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账东西!为了那个老东西的财产连亲娘都不要了!你知道娘这些日子有多伤心吗?你回来看过她一眼吗?娘生你还不如生个拐杖, 娘老了还能扶她呢!”

    自打同柳仕民断了父子关系之后,柳群峰确实是从没想过柳仕民还会回来,也不想他大哥一家再回来, 可他嘴上说着不让他们进门, 每次林子回来, 他还是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甚至在林子做了窝囊事之后, 还会觉得难过失望。

    他娘难过,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搭理柳仕民, 却不想拦着柳云峰在他娘跟前尽孝, 可惜柳云峰还真的看都不看他娘一眼了,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满口都是二叔的家产,他怎么能忍!

    原来,两人不是无缘无故打起来的。

    大家一起给阿爷磕头的时候,柳云峰跪到了柳群峰的身边, 对着柳群峰就是一通讽刺, 说他故意让林子受委屈, 让林子冲撞阿奶, 让阿奶二叔厌恶林子,他自己在二叔面前卖乖, 往后没人和他争二叔的家产了。

    柳云峰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惹恼柳群峰, 他自觉还是很了解这个弟弟的, 觉得冲动易怒的柳群峰听了这话,一定会冲他发火!

    今日可是年三十, 如今还是在坟山上,只要柳群峰敢冲着他发火,还对他动手,二叔一定会不满,到时候再让林子开口训一下柳群峰,让二叔知道林子才是最孝顺最懂规矩的,一定会让二叔对林子改观的。

    柳云峰想的倒是美,只是他没想到,柳群峰确实是冲着他动手了,但二叔竟然没有生气,更没有拦着,竟然由着柳群峰揍他了!

    且,不只是二叔态度,两人被拉开之后,其他一些柳氏族人的话,更是将柳云峰气了个半死!

    “柳云峰,你现在又不是咱们柳家村这支的柳家人,来柳家祖坟做什么?”

    “是啊,你和你爹不是出族单立门户了吗?往后不要再来柳家祖坟了,祖宗的规矩不能坏了,哪有让外人上坟山的道理。”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断亲那日的情景,柳云峰自然记得,那些人的话其实没有问题,可他哪里会承认。

    柳云峰羞恼的冲人发火之后,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柳群峰这个时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都没看柳云峰父子一眼,重新去了阿爷的坟前。

    柳云峰故意闹这一场,原本是想让柳群峰出丑被人嫌弃,却不想闹得他自己上坟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家人在柳家祖坟处,闲聊家常吃着祭品,他和儿子却在路边荒地里无人问津。

    “爹。”林子从他爹和柳群峰打起来的时候就开始哭了,他甚至都害怕他二叔也去打他,可他二叔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提都没提一句他推了阿奶的事。

    林子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开始害怕了,他不明白家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以前,祖奶疼他,阿爷阿奶疼他,他二叔疼他,就算二奶奶不喜欢他也不会给他脸色看,二爷爷对他也是好的,可现在祖奶不疼他了,阿爷阿奶好像也不看重他了,就连春风都和生分了些,二叔更不用说,好像都不拿他当侄子了。

    “我们真的是外人了吗。”方才那些人的话,林子觉得,他可能知道一点原因了,因为在祖奶他们的眼里,他应该是外人了,所以才不疼他了。

    “林子,你别听你二叔胡说八道!阿爹不回去看你阿奶,是不想惹你阿爷生气。如今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肚子里揣着一个,还十分得你阿爷看重。若是我这个时候回来看你阿奶,阿爷怕是也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因为老二,阿爷就和疯了一样,觉得你阿奶生的都是忤逆不孝的,对我意见大着呢!”

    说到这个,柳云峰就气啊,他觉得都是柳群峰连累了他!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害的他也不受老头子待见了!

    “林子啊,阿爷若是连我们一家都赶走了,那家里的东西就全都是那个臭女人的了,这样你甘心吗?”柳云峰伸手让林子扶他起来,可林子扶住他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把柳云峰气死。

    “所以,二叔说的没错啊,我们就是为了阿爷的财产不要阿奶了。”林子望着山下的柳家,想到了以前的日子,他很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回到家里人都疼他的日子。

    林子心里已经开始后悔,柳云峰却被林子的话气了个半死!“你这混小子!你想死吗,你想气死我吗?”柳云峰整个人突然眼前一黑,好像站都站不住了,他用心良苦为的全是儿子,可儿子竟然不理解他!

    “没有钱你以为林先生肯要你?你能拜入林先生门下,是老子花了大价钱的!到头来你倒是嫌弃你老子了!”

    “阿爹,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然我们先回去看看阿奶吧,喊阿奶原谅你。”

    “我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看着老娘吃苦无动于衷,我就是想着等你阿爷的东西到手了,有钱了,再好好的孝顺阿娘!没有钱能做什么?守着她有什么用?

    你祖奶还活着呢,我娘还得起早贪黑的伺候她,等你阿爷手里的东西到手了,祖奶到时候也活不了几天了,那时候咱们就接了你阿奶一起住,让她享福。”

    “阿爹,一会儿我要去看看阿奶。”不想反驳他阿爹,但林子却不想在年三十这日过家门不入,这样太让他阿奶伤心了。

    林子要去看柳母,柳云峰自然不会反对,他们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村里人多嘴杂,这事儿要给你阿爷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阿奶那里你自己去吧,我和你娘去你小姑奶奶家里等你,赶紧走吧,回家太晚,你阿爷得怀疑了。”

    今日,柳云峰一家三口回村还是瞒着柳仕民的,他们说是去给林先生送礼了,却是回了村子。

    林先生就住在县里,自然耽搁不了多少时辰,如此柳云峰也不敢多耽搁,得要掐着时间回去。

    家里院门被敲响的时候,陈初阳还以为是李氏又在敲门,他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才发现声音有些不对劲儿,一打开门发现是林子,砰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了,他没有立马放人进门,却还是同柳母说了。

    “林子回来了。”

    柳母听说林子来了,还是忍不住的把人喊进来了,还喊人去阿奶跟前磕头赔罪,林子也照做了。

    “祖奶,我那日不是故意推你的,你原谅我。”林子这话说了就结结实实的给阿奶磕了一个头,之后又连着磕了三个,阿奶见了心疼的喊陈初阳拉他起来,还让陈初阳去给他拿了一锭银子出来,但没人注意到,她喊人的时候喊的是‘李氏’。

    “林子啊,压岁钱,记得买糖吃啊。”阿奶看着林子一脸的笑,指着陈初阳就说道:“林子娘啊,快去喊二小子过来给我磕头,二小子人呢?”

    阿奶嘴里的二小子自然就是柳群峰了,阿奶之前摔了,有一阵脑子迷迷糊糊的老是认错人,之后倒是好了,没想到又开始犯糊涂了。

    陈初阳被阿奶突然的迷糊弄得不知所措,倒是柳母有经验,几句话就把阿奶哄好了,还顺便安慰了陈初阳几句,喊人不要介意,阿奶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去年夏天就有一阵是这样,谁也不认识,放心吧,没事儿的,过阵子就好了。”

    柳母给陈初阳解释,还喊人不要介意,陈初阳哪里会介意,他现在只有生气!

    先前,柳母同他说过,阿奶摔了之后身体便有些不好了,脑子有时候也会犯糊涂,可他嫁到柳家之后,阿奶一直都很精神的,如今却又不好了,这一定是因为那天摔了!

    “林子,你走吧,一会儿群峰回来见了你,你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大过年的,别闹得太难看了。”陈初阳心里有气,嘴上哪里会有好言语,林子心里原本就对陈初阳不满,可他在这个节骨眼,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走了。

    但他在走之前,还是多说了一句,他对柳母说,他爹也回来了,只是不敢进来。

    柳云峰是柳母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还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听大儿子回来了,便忍不住的跟着林子一起到了院门口。

    她到了院子外面,也确实是看到了柳云峰,可惜,她只看到了过家门而不入,头也不回的往村口走去的柳云峰。

    林子走了好一会儿,柳群峰他们才回来,柳群峰一回来就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因为他脸上有伤,衣服上面也还沾着一些泥土草屑,一看就是同人打架了。

    见儿子这样,柳母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和你大哥打架了。”

    “他不是我大哥。”

    柳群峰正生气,语气也不好,他这话一说,陈初阳就拉着他走了,大过年的不能穿一身脏衣服,身上的衣服得换了,还有脸上的伤也得处理一下。

    柳群峰换好了衣服,陈初阳给人擦脸上血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人说道。“你理他干什么啊,大过年的给自己弄得一身伤。”

    “没事儿,就是被抓了几下,踢了几脚,我打的更狠,我没吃亏。”

    陈初阳见人明明龇着嘴,一看就疼,偏生还要嘴犟逞强,也不搭理人了,只专心给他处理脸上还有嘴角的伤口。

    柳群峰见夫郎这样,便知道他是生气了,只好同人解释道:“我知道他故意惹我生气的,可除了今日,我也没什么机会揍他了。正好今日是在坟山上,这一架,就算是当着柳家祖先的面,打断了这兄弟情分。

    往后,我不会再同他动手了,我不当他是大哥,他怎么对娘我也就不生气了。”

    “你有分寸就好,别动不动就同人动手,先不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看你自己也讨不了好啊。”

    “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你见我无缘无故的揍过哪个外人?”拉了夫郎的手捧着,柳群峰脸上还痛着,却笑了。

    他想开了,往后他没大哥了,所以不会再生气了。

    让自己纠结又介意的事放下之后,柳群峰脸上的郁郁之气都没了,真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还同伸手去捏陈初阳的脸,喊人也笑一个。

    “你没有放过烟花吧?我昨日买了好些呢,晚上我们放烟花。”

    “烟花?那多贵啊。”梅家村也有人家放烟花,年三十的晚上大家都会望着万地主家里的方向,只是烟花实在是太贵了,便是地主家里也买不了许多,不过眨眼功夫,天上的漂亮花火也就不见了。

    陈初阳始终觉得,天上五彩缤纷的花火虽然好看,可实在太短暂,其实是划不来的,还不如多买些肉呢。

    第114章 第 114 章

    第一百十四章

    处理好柳群峰脸上的伤之后, 陈初阳还是同人说了下阿奶认错人的事,柳群峰听了轻轻皱了下眉头,之后就去阿奶身边陪着了。

    今日, 可是年三十, 便是因为柳云峰闹了些不愉快, 这年还是得过,柳家要忙着准备年夜饭了。

    今日刚吃了早饭, 柳母就将猪头肉还有蹄髈炖上了,猪头上面的猪耳朵猪舌头是要用来凉拌的,剩下的部位炒着吃, 蹄髈用来做白切肘子, 配上一碗蘸水就行了。

    柳母腿精肉的时候, 加了红白两种萝卜一起炖,萝卜汤里有肉香,肉里也微微带了些许萝卜的清甜,家里人都喜欢喝这个汤。炖肉做好还得炖鸡,炸鱼, 下午些时候, 二婶还让春风端了一碗阿奶爱吃的走油肉过来。

    陈初阳一边帮着做饭, 一边在心里盘算, 今日光是荤菜就有十来道菜了,他有些担心晚饭的时候, 这菜要摆放不下了。

    最后一道菜做好了之后,就要端菜上桌了, 因为是年三十大家都没着急添饭, 反而每个人倒上了一碗酒。柳群峰自然是要喝烈酒的,陈初阳他们喝不了烈酒, 喝的是阿奶平日里也会来两口的青梅酒。

    开饭之后,阿奶又犯了糊涂,看数着桌上的人数了半天之后,直接将筷子放下就拉了脸,问剩下的人哪里去了。

    “阿奶,我们先吃饭,林子他们一会儿就来了。”陈初阳赶紧哄人,可他的话却没能糊弄到阿奶,阿奶指着柳母训了两句,“你怎么当人媳妇儿的?当家的不在就要上桌吃饭了?”

    柳母突然被训,脸上却没有什么反应,这都是她听惯了的话,比这难听的她都听过了,这点不算什么,只是和大过年的,一直这么闹着也不是办法。

    柳母也跟着劝阿奶,可阿奶还是不听,还是柳群峰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动筷子了。“阿奶,你忘了吗?林子阿爷还有阿爹他们在县里挣大钱呢,等过年他们才回来。”

    柳群峰往阿奶碗里夹了一块走油肉,这是阿奶最爱吃的菜。这道菜是用最好的三线肉做的,每一块肉都都是肥瘦相间的,皮肉部分用蜂蜜煎过,在经过长时间炖煮收汁,一点不觉得觉得油腻,就连外皮都一抿就烂了,只有满口肉香。

    柳群峰给阿奶夹了肉之后,示意柳母和陈初阳也动筷,他自己也开始吃饭,还偷偷看了阿奶一眼,只见阿奶面上虽然还糊涂着,却开始拿了筷子,等到一口肉塞进了嘴里,才问道:“怎么今天不是年三十吗?你阿爹他们人呢?”

    “阿奶,今天哪里是什么年三十啊,过年还早着呢,你赶紧吃饭吧。”

    “不是过年啊?”阿奶往满屋子瞅了几眼,又看了看身边的人,之后嘴里继续念叨:“我说家里咋没人,还没过年啊。”

    “阿奶,过年还早着呢,赶紧吃饭吧。”陈初阳一见柳群峰这话有用,赶紧跟着附和,柳母也跟着说了两句,柳群峰见此,虽然放心了,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方才想着,既然阿奶忘了那边和家里没来往了,那不管怎么说,她都会坚持等人吃饭,还不如骗个别的,让她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就不会惦记着团圆了,也就不用等人吃饭了。

    如今,这顿年夜饭确实是可以吃了,但老人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记不得了,柳群峰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饭后,天色都暗了,二叔他们也吃好了晚饭过来了,大家一起在屋子里烤火的时候,陈初阳提到春风两个姐姐,不是说两个姐姐今年会回家的吗?怎么也不见回来。

    “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年三十怎么可能回来啊,要等大年那日呢,能在家过十五我就很开心了,她们两姐妹也好些年没回来了。”二叔家里两个女儿都是远嫁,想要回家一次不容易。

    二婶他们上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女儿生孩子,他们见外孙的时候,这一晃都是五六年过去了。

    提到两个女儿,二婶语气都惆怅了起来,还忍不住的看了身边的柳春风一眼,柳春风不知他娘心事,还在高高兴兴和柳群峰说着烟花的事。

    “哥,早点放啊,我怕我一会儿困了。”柳春风拉着柳群峰撒娇,让人等到天色暗下来就去院子里放烟花。

    柳群峰想等到子时再放,按规矩夜晚得守夜,否则家里的田坎容易垮。

    他想着反正今晚也没得睡,晚一点也无所谓,但他也就是那么一想,柳春风一缠他,他根本架不住弟弟撒娇,只好点头答应了,他没看见,一边的陈初阳也跟着笑了。

    虽说烟花很贵,可买都买了,能早点看到自然好啊。“早一点脑袋清醒一点。”陈初阳知道今晚是要守夜的,但往年他二哥都让他早早睡了,他也没真的守夜成功过,不说一整夜不睡觉了,还没到子夜时分,他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有了柳春风的恳求和陈初阳的期待,刚到巳时柳群峰就去将他买的烟花搬了出来,二叔扶着阿奶出去,一家人都到了院子里,柳群峰才点燃了第一箱烟花。

    陈初阳从没有放过烟花,柳群峰手里拿着一根木柴棒,棒子另一头是烧红了的火炭,点火的时候倒是方便得很,引线一触碰火炭就能点燃了。

    第一朵烟花在高空着绽放的时候,陈初阳还来不及惊讶,又有一朵在旁边盛开,他仰着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因为每一朵烟花绽开之前都会有一声巨响,他有些害怕那个声音,却又忍不住去看天上的五彩缤纷。

    耳朵突然被人捂住的时候,连身子都有了依靠,陈初阳脖子正酸呢,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便卸了一点身体的力道,直接将后脑勺枕在了身后之人的胸口,这下他的脖子终于舒服了。

    柳家这里放烟花的时候,热闹的不止有柳家,天空无人能遮挡,冲到夜空的烟花,绚烂的也不只柳家这方天地,整个村子的人都能看见,这会儿,大家都都盯着柳家的方向。

    “放完了,好快啊。”柳春风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空,拉着他娘衣服叹气,他娘揉了揉他的头,指着柳群峰说道:“也就你哥舍得买这玩意儿,这么贵的东西,又看不了几眼。哎,若不是大过年的高兴,可真是糟蹋银子啊。”

    “不糟蹋!虽说时间是短了一点,可是全村都看见了啊,划算的!”柳春风赶紧摇头,生怕他娘明年就不让买了,还一个劲儿的往柳群峰身边看,希望他帮着说几句话。

    柳春风的话其他不说,但‘全村都能看见’这话,柳群峰是认同的。“二婶,村里也有不少家里的佃户呢,这烟花就当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了,没事儿,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啊,银子又花不完的。”

    “就你俩歪理多。”二婶嘴上还在计较,脸上却是早有了笑,大过年的,热闹热闹也好啊。

    放完了烟花,柳春风的也跟着没了精神,二婶带着人回去睡觉了,倒是二叔没有回去,因为二叔要守夜,一个人容易打瞌睡,干脆留下同柳群峰一起喝喝酒说说话,打发时间。

    二婶他们一走,阿奶和柳母也去睡了,陈初阳陪着柳群峰还有二叔坐到了丑时左右就开始打瞌睡了,直接靠着柳群峰就睡了过去,柳群峰原本想把人喊醒,想了想干脆直接抱着人回房了。

    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二叔抱他二婶,他才不怕笑话呢,大不了互相笑话。

    柳群峰抱人稳得很,一路上陈初阳竟然都没醒,还是睡到了床上,他察觉到有些不对,才拉着柳群峰迷迷糊糊说道:“相公,我好困。”

    “知道,放心睡吧,有二叔陪着我呢。”把被子给人盖好,柳群峰轻轻安抚了人几句,感觉到夫郎是睡了过去,又伸手摸了摸夫郎的脸,这才又去找二叔了。

    柳群峰再回到的火房烤火的时候,果然被二叔笑了,柳群峰自然是不敢拿他二叔二婶取笑的,只是卖乖说了一句,“反正没有外人看见。”

    有他这话,二叔也就不多说了,只有叔侄两个人,他们便说起了今日坟山上的事。

    “云峰夫妻两个的盘算我不是不知道,他当我傻啊,年三十了还跑来做戏,林子那小子也完了,小时候明明挺好一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夫妻教成了这般摸样。

    好好一个读书人,却整日盘算着叔爷爷家里的家产,他但凡把这份心思用到课业上,不说秀才怕是举人都有望了!那可是五岁就能识字,七岁就能背诗的孩子啊,全给他爹娘毁了!”二叔这会儿坐到了阿奶平日里做的位置,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趟,双手抱胸但语气却是气哼哼的。

    说到白日的事,柳群峰也把话明说了。“林子最近老往家里跑,应该也是他爹娘吩咐的,怕是想要怂恿阿奶,喊你把田产交给他。”

    “这是明摆着的事,还用说啊!哎,不说他们一家了,说说你吧,山上的事既然顺利,年后就出去跑跑,按我的意思也不用找什么买家了。你去离着咱们最近的灵州城看看,若是可以的话,直接在那里买块地建个粮行。灵州水路四通八达,若是在那里有了自己的粮行,不止你手里的东西不愁销路,你甚至还能将外地的东西运到本地来卖,一举两得。”

    “话是这么说,可灵州城繁华,地皮怕是贵得很,咱们毕竟是外地的,抢人生意的事都是不好做的,我看还是慢慢来吧,先有稳定的销路,手里有了本钱再说。”说到这里,柳群峰就看着二叔笑。“总不能一没银子就找你要,如此算什么做生意。”

    “哎,也没多少银子给你了,这回你姐姐她们回来,我准备把手上的现银分成三份,一份我和你二婶留着,剩下的分给你姐姐她们。往后就不再给她们钱了,我准备让春风来打理家里的田产,往后是赚是赔就看那小子自己了。”二叔说到春风便忍不住的叹气,脸上也有担心,可话里却没有一丝犹豫,显然是已经决定了,家里的产业要交给春风了。

    柳群峰其实早知道他二叔的打算,也知道柳云峰夫妻两个就是白算计,二叔便是再听阿奶的话,顶多是给林子一点银子罢了,他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怎么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交给林子。

    说到二叔家里的事,二叔脸上的愁云都厚了几层,柳群峰便不再多话,将话说回了灵州城买地的事。

    “灵州可以去,但买地的事儿再说吧。”柳群峰也知道他二叔的话有道理,可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特别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容易被地头蛇欺负,他手里银子不多,不能贸然去冒险。

    二叔自己也知道,他的建议虽是最简单省事赚钱的,但操作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也不急,总之孩子还年轻,慢慢来总会有实现的那天的。

    “那如今的要紧事,便是镇上的仓库了,建仓库倒是快得很,但守仓库的人你得费心,一定要是信任的人。”

    “二叔放心吧,这事儿我交给大成了。”

    “大成啊,那行,那我没什么好不放心了,等十五过后你姐姐他们走了,我再去给你跑跑,你那山上的产出可是够吓人的,多几条销路也是好的。”

    “二叔费心了。”柳群峰学着春风的样子冲着他二叔笑,二叔忍不住瞪了人一眼,“臭小子,跟我还说面子话。”

    “不是面子话,你真的费心了啊!嘿嘿!侄子谢谢二叔了,但也不和你客气了,多帮我找点儿老板吧!”

    “臭小子。”

    第115章 第 115 章

    第一百十五章

    柳群峰去睡下的时候,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刚睡下没一会儿陈初阳就醒了。

    看着身边睡着的人,陈初阳小心的拿了衣服坐到了床尾, 但他穿外衣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今日是大年初一, 该穿新衣的, 早先柳群峰给他买了两套漂亮的衣服,他想在今日穿上。

    小哥儿的衣服款式没有女子那般花哨, 但同男子相比,还是不太一样。

    夏日里,农家汉子基本都是粗布麻衣不, 上衣长度也基本只到腰胯处, 但小哥儿不穿蔽膝的时候, 上衣也会长至大腿根处遮挡住臀,便是冬日穿着厚厚的冬衣,大多小哥儿还是会系个围裙将臀腿处遮挡。

    柳群峰给他买的这两套成衣倒是不用系围裙了,这是上衣下裙的款式,虽说样式简单适合小哥儿, 但做工精细, 除了打眼的刺绣还有让衣服显得贵气的暗纹, 最重要的是领子袖口还有衣服边缘处, 都有陈初阳喜欢的柔软毛领。

    陈初阳将衣服换上之后,又坐到梳妆镜之前, 换上了新的耳钉还有指环,最后梳发的时候, 虽说仍旧只是同平日里一样扎了个半马尾, 但今日他绑头发的发带却和平日里不一样。

    受到林哥儿自己做发带的启发,陈初阳将柳群峰给他买的一条正红色缎带小小改了一下。他在段带的边缘绣了些小花, 还在尾部穿了两颗珠子,珠子是纯白色的,不管是随着红色的发带摆动还是跟着陈初阳一头黑发飘扬,颜色都是正正好,不止没有突兀还十分打眼夺目。

    收拾好自己之后,陈初阳将先前买的香膏也拿到了手里,他之前一直舍不得用,今日是年初一,倒是可以用用。

    拿好了香膏之后,陈初阳原本是该去灶房的,可他步子踏出去之后,却走到了柳群峰的衣柜处。

    他身上这套衣服有着大面积的白,他给人找衣服的时候,也找了一套差不多颜色的,将衣服放到了床边,看了沉沉睡着的人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俯身在人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往灶房去了。

    按照规矩,今早该吃汤圆的,陈初阳烧了洗脸水之后,柳母也起来了,她一起来就开始准备做早饭,喊陈初阳去伺候阿奶起床。

    阿奶年纪大了,冬日里衣服又厚重,层层叠叠的得穿三四件呢,没有人帮着,阿奶半天都穿不好。

    “娘,这是相公买的香膏,说是搽脸用的,我放在洗脸架上了,你洗了脸记得搽一点在脸上。”陈初阳烧水之前已经将香膏放下了,伺候阿奶穿衣得好一会儿,柳母要洗脸,他自然要同人说。

    陈初阳走了之后,柳母打了洗脸水,将洗脸盆放到洗脸架上,看着那盒香膏愣了会儿神。她刚成亲那会儿,柳仕民也会给她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这个阿奶没少骂她,说她浪费钱。

    “还是不一样的。”想到往事,柳母突然有些惆怅也有些担心,但一想到二叔二婶还有已经过世的阿爷,她又把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阿爷一辈子都对阿奶好,二叔年纪也不小了,依然对二婶很好,她和柳仕民关系不好的时候,还没三十岁。可见,如今一切都是她的命,和她的年纪没关系,和渐渐枯萎的那张脸也没关系。

    陈初阳给阿奶穿好衣服出来,都差不多两刻钟过去了,阿奶一进了灶房就直接坐到了灶下。陈初阳将洗脸帕拧干了拿过去,给人洗了脸,准备往阿奶脸上搽香膏的时候,阿奶摇着头将脖子离得老远,不让陈初阳动她的脸了。

    “熏得慌,臭!”阿奶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止嫌弃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还伸手捏着鼻子,一副实在受不了的样子。

    陈初阳闻不出来这香膏什么味儿,只觉得有些淡淡的花香味,虽然闻不出来是什么花香,但绝对不臭。“阿奶,不臭,这多香啊。”

    陈初阳以往只养过韭兰还有红苕花,韭兰花香怡人但香味很淡,红苕花香味稍浓一点但有些微微的苦味,可不浓烈的花香更舒服,也更能让人醒神,陈初阳还挺喜欢的。

    他再次闻了闻手里的东西,确定了不臭,又摸了摸阿奶的脸,觉得有些粗糙,坚持要给人搽脸。

    阿奶许是真的嫌弃那味儿,就是不肯让人往她脸上抹,最后还是柳母劝了陈初阳几句,喊他别费心了,阿奶一直不喜欢这些东西,便是香胰子也是不用的,一直用的皂角洗澡,陈初阳才罢休。

    “可是我给阿奶洗澡都用的香胰子。”香胰子贵,得在镇上的铺子里买,皂角满山都是,只要花点时间去摘就有了,一文钱不用花。

    柳母这会儿正在揉面,听到陈初阳的话手里的动作都停了,她给阿奶洗澡一直用的皂角。

    “许是阿奶近日有些糊涂了吧。”自打同柳仕民和离之后,柳母就没有伺候过阿奶洗澡了,不说伺候人洗澡了,两人近日才开始说话呢,之前连话都不说。

    想到原因之后,柳母便继续干活儿了,顺便的吩咐陈初阳到了时候就去喊人,大年初一不能不吃早饭。

    “你让他吃了饭再睡,他吃汤圆吃不饱,还得给他热饭菜。”

    “娘,等汤圆下锅我就去喊。”

    陈初阳去喊人吃早饭的时候,柳群峰睡的正香,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拉住柳群峰的胳膊拽了拽。“相公,起床吃早饭了,吃汤圆,好吃的汤圆。”

    陈初阳很喜欢吃汤圆,红糖馅儿的汤圆就更喜欢了,馅儿料里面不止有炒熟的红糖,还有炒香的花生碎和芝麻,有的人家甚至还会炒一点猪油渣在里面,这样的馅儿料不管是同糯米还是面粉一起都好吃,不管煮的炸的还是蒸的,陈初阳都很爱吃。

    柳群峰也不是第一年守夜,不是不知道家里的规矩,被人喊醒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赖床不起,迷糊睁开眼来的时候,床前的人却有些陌生,给他吓了一跳!可睁开眼来,看见拉着他的人竟然是自己夫郎的时候,他放心的同时还直接笑了出来。

    “吓我一跳,方才我还以为谁家漂亮小哥儿不长眼,跑到了我的床前。”柳群峰确实是没打算赖床,但这会儿也没打算立马起床。他反手一抓,直接抓着人手腕往床上一带,将人拉到了身边,趴到了他的胸口。

    “早喊你穿你不穿,这多好看啊。”柳群峰话落,还在人脸上捏了好几下,之后还想亲人一下。

    陈初阳赶紧伸手挡住,小声说道:“衣服是好看。”

    “是你穿着才好看。”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还是柳母的咳嗽声就在窗外响起,陈初阳吓得在人身上锤了好几下,柳群峰这才老实了,准备起床吃饭。

    如今,家里人不多,早饭大多时候都是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吃的,可今日不一样,今日是年初一,自然要去堂屋吃。

    阿奶一早上就没有挪过位置,吃早饭了,才被柳群峰扶着一起去了堂屋里。

    陈初阳喜欢吃汤圆,柳母给他添了一碗,细数应该有十来个,柳群峰不喜欢吃汤圆,但碍着规矩也添了六个到碗里,他快速吃完就把碗筷都放下了。等着他娘给他热饭。

    柳母做的这糯米粉不全是糯米,里面还掺了些凡米,是按照二八比例做的,因此这汤圆除了口感更好,既能有糯米的软糯也多了点嚼劲,煮的时间长了也是圆圆的一整颗,不会煮出一锅浑水来。

    陈初阳吃掉最后一个汤圆之后,还把剩下的汤圆水都喝了,柳母见了便喊他再去盛,锅里还有。

    “娘,我不要了,我一会儿和相公一起再吃点饭。”陈初阳没好意思说,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是习惯,而且吃到最后,他觉得有些腻,喝点汤圆水嘴里就清爽了,便还能再吃点东西。

    昨日,剩下了好些饭菜,柳母挑了两人爱吃的几样给热了。陈初阳喜欢吃凉拌的猪耳朵,柳群峰喜欢吃猪头肉,见两人胃口好,柳母还喊他们都多吃点,免得下午剩菜多。

    “下午还得炖猪脚,昨天鸡肉就没吃多少,不然明日喊你二叔他们过来一起吃吧,免得天天都有剩菜。”家里同二叔他们分家已经好些年,年三十和初一自然是要分开吃的,但平日倒是无所谓,大过年又不能随意糊弄,可菜做的多了,家里人少,又吃不了。

    柳母的话,家里人都没意见,中午时候两家人一起烤火,柳母说了这事儿,二叔他们也干脆答应了。

    年初二开始,就能串门了,明日孩子们还得去拜年呢,家里人更少。

    昨日,天气就不好,今日也是一样,大过年的也只能窝在家里烤火,陈初阳觉得这几日比腊月的时候还冷,明明开春之后天气该暖和了。

    “哎,去年冬腊月就没下几场雪雨,这会儿要是能来几场雪倒也好,地里也就没那么旱了。”二叔手里不止水田多,旱地也有不少,他这话一说,柳群峰也跟着叹气了,农人就是看靠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才能丰收啊。

    去年冬月的时候,连天的大太阳,腊月也是晴天多,还是到了年底才有些变天了。如今,但凡是地里种着小麦的人家,都希望能下几场雪,或者让春雨早些来。

    年前摘橘子的时候,陈初阳留了一棵没摘,他想着,提前摘了放起来的,总归是没有树上现摘的新鲜,烤火烤的浑身热了,便想出去透透气,拿着篮子就准备去摘橘子了。

    陈初阳要去摘橘子,柳群峰和柳春风兄弟两个也要跟着,三人一到了菜园子里,柳春风就去拔了一根萝卜,直接从中间掰断了,就开始啃。“小哥,这萝卜还挺甜的,一会儿多拔几根回去吃生的。”

    “别一会儿了,我和你小哥摘橘子,你自己拔萝卜吧。”柳群峰这会儿已经在地边上了,他从陈初阳手里接过篮子,原想扶着陈初阳下去,不料他这夫郎像个猴儿一样灵活,拎着裙摆几下跳下去了。

    柳群峰看着人背影叹了口气,也跟着下去了,见人站在树根处想爬又不敢爬的样子,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你提着篮子在树下接着,我上去。”

    “哦。”陈初阳害怕树上的刺划坏了自己的衣服,干脆接过了篮子,准备接橘子就好了。

    两人摘橘子快,柳春风拔萝卜更快,柳群峰刚上树呢,柳春风就提了四五个萝卜站在地边,朝着下面的人喊道。“哥,我先回去了,阿奶喜欢吃生萝卜,我先给她拿回去。”

    “知道了,我们也一会儿就回来了。”现摘现吃的橘子,摘的时候便不用那么小心了,直接抓住橘子扯就行,便是果蒂留在了树枝上都无所谓。

    柳群峰在树上,摘了橘子就往下扔,陈初阳拿了篮子接着,有些没能扔到篮子里也不怕,柳群峰往下扔的时候用了巧劲,是抛下来的,便是掉在了地上也不会摔烂了,大不了捡起来就是了。

    一会儿功夫,陈初阳就能感觉到手里的重量了,便喊柳群峰别摘了,柳群峰跳下树之后,伸手接了陈初阳手里的篮子,陈初阳也习惯的递了过去。

    两个人上去菜园之后,陈初阳很自然的往家走,却被柳群峰从后面拉住了手,拉着人往一边的草垛那里去了。

    “相公,今天又没有太阳,这里冷,我们回去吧。”菜园这里,大片土地都向阳,除了靠近水池那里的一小块地,剩下的地方,从太阳出来到太阳落山都能照到太阳。

    在这里晒太阳根本不用挪窝,直接待一个地方就能晒一天,这草垛是陈初阳特地搬过来的,为的就是让阿奶晒太阳。

    “相公。”陈初阳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平日里阿奶晒太阳的地方,却成了两人偷摸待一起的地方。

    柳群峰年二十七才从山上回来,一回来家里就有一堆的事,他都好久没有和夫郎好好亲近一下了,方才闻见夫郎身上的淡淡香气,他就想抱抱人。

    “你今日搽了我给你买的香膏对吧。”不只是香膏,耳钉指环也是他腊月的时候新买的,还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明明平日里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只是换了身打扮还能更漂亮。

    柳群峰往草垛上一趟,让人直接坐在他身上,话到这里还拉着人往他身上靠,伸出双手将人锁在他怀里。

    陈初阳其实是有些恼火的,他觉得大白天的实在是太羞人了,万一给人看见了,不得羞死啊!

    两人成亲日久,陈初阳也算是摸清眼前人的脾气了,他知道发火没用,这人吃软不吃硬,还得哄着才行。

    陈初阳顺从的往人怀里一扑,等个几息功夫,便攀着人双肩主动在人脸上亲了一下,“相公,回去了,不然过会儿春风不见我们回去,过来找我们可就麻烦了。”

    “行吧!”夫郎主动亲了自己,柳群峰也满意了,不过他起身之前,将夫郎后脑一按,让人贴近之后,亲了人好几口,这才起身同人一起回去了。

    柳群峰回去的时候,倒是大步流星潇洒得很,陈初阳却吓得一直跟在他身后,给他拍身上的草叶,生怕被人看出来,他方才躺在草垛上。

    陈初阳仿佛做贼了一般的反应,逗得柳群峰直笑,陈初阳见人笑的欠打,还真的动手了,他们闹着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人正人手拿着一块萝卜啃着,就连春风都在坐在二婶身边啃萝卜。

    柳群峰见此,便对着身边的人眨了下眼睛,示意人可以放心了,没人发现他们刚才干了什么。

    冬日里,能吃的果子少,偏生过年的时候又是吃的最油腻的时候,每顿的荤菜都比素菜多,如今有新鲜的果子吃,倒是受欢迎。

    吃着果子,大家便说起了家里的果树,陈初阳这才知道,原来家里的果树还挺多。

    陈初阳想到后院那棵高大的杏子树,他可喜欢吃杏子了,以前杨家就有一棵,他和他二哥都去杨家后檐沟捡过杏子吃,杨家人还特地打落杏子到地上,方便让他捡。

    其实,那时候帮过他的人也挺多的。

    家里除了杏树,还有别的果树,但陈初阳不是很清楚。

    他同柳群峰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是初秋了,那时候果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光秃秃的树他也没去在意。

    如今马上春天了,果树开始开花发芽,慢慢的屋子就会被一圈圈的花果包围,到时候不止赏心悦目还能饱了肚腹,真是想想就美啊。

    新年的第一天,一家人围着火堆聊聊家常吃着东西就慢慢过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柳群峰便开始烧洗澡水,今日,全家都得洗澡,新年第一天,得洗的干干净净的才去睡觉。

    陈初阳先给阿奶洗了澡,伺候阿奶睡下的时候,柳母也洗好了,轮到他和柳群峰的时候,陈初阳也没想过他们会分开洗。果然,他刚踏进了浴桶,柳群峰就跟着进去了,还笑嘻嘻同他说道:“今日是年初一。”

    “我知道啊。”年初一又怎么会忘了?陈初阳莫名其妙的看了身边一眼,然后专心洗澡,令他意外的是旁边的家伙也没有乱来,但两人到了床上之后,他总算是知道那人方才那话什么意思了。

    “从小我娘就同我说,年初一这一日象征着一年。”柳群峰这话是两人刚刚躺下的时候说的,他的手也是和这话一起动的。

    陈初阳感觉自己衣服散的越来越快了,这人解衣服的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

    “相公。”想到日间的事,陈初阳双手搂着人脖子,主动将人抱住了。

    两人亲热的时候,陈初阳很喜欢同人亲吻,更喜欢被柳群峰亲,柳群峰早发现了这个秘密,从抱住人,密密麻麻的亲吻便一直落在人身上,不管是脸上唇上还是肩头脖颈,甚至锁骨胸口。

    “阿初。”柳群峰亲吻的间隙,还会小小声的喊人名字,陈初阳偶尔也会给人回应,小声喊身上之人的名字。“群峰。”

    柳群峰很喜欢陈初阳喊他的名字,每次陈初阳喊他名字,他能比喊他相公还激动,今日也是这般,陈初阳小声喊了人名字之后,便没什么机会和力气在开口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第一百十六章

    翌日清早, 陈初阳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刚准备看看天色便忍不住的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一抬身子只漏了个肩膀便赶紧缩回了被窝, 还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今日好像格外的冷, 好似回到了隆冬时节一样。

    陈初阳一动, 柳群峰也跟着醒了,他先伸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才看了看窗口的天色,瞧着还昏暗的天色便以为时辰还早,搂着人又睡了。

    “再睡会儿吧, 今日也没什么事。”年初二不像年初一那样有许多要守的规矩, 这日不需要早起, 也不需要忌讳嘴里的话语,但因着还是新年也不需要干活儿,倒是比年初一还要舒服。

    陈初阳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今日不一样,昨晚两人闹得有些厉害, 他现在还有些困也有些不舒服, 加之天色影响, 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准备再睡一会儿。

    习惯了早起的人,便是窝在被窝里也没能睡过去, 只是被窝实在太舒服,能多待一会儿倒也挺好。

    发现彼此都没有睡着之后, 两人就开始说起了小话, 柳群峰同人说起了他和二叔商量的事,破五之后他要忙了, 陈继安的房子那里,只能让陈初阳自己盯着了。

    “我看也没剩下多少活儿了,等到房顶盖好,将家具都搬进去也就差不多了。”说到陈继安的房子,陈初阳又想到了用水问题,便把自己先头打算说了,柳群峰也没意见,反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再给二哥挖个大水缸吧,就放在水沟边上,到时候砍一截竹子一搭,水沟里的水就能流到水缸里了,用起来就方便了。”

    “嗯,那我过年之后就镇上找石匠。”既说到了二哥的事,陈初阳又想到了给自己阿娘迁坟的事。

    但如今还是新年,他害怕提及坟墓之事会晦气,也不敢多说,想着反正清明还早,四月他二哥也有时间下山了,到时候他二哥办了进宅酒之后,再去给他娘迁坟,两件事一起办了便好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柳母也起床了,他们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这才也跟着起床了。

    早先刚醒的时候,陈初阳就觉得今日特别冷,起床之后才发现原来今日下着雪雨,怪不得怎么冷呢。

    所谓雪雨,便是飘在空中的时候是雪,可到了地上就变成了雨,这个时节下雨也好,下雪雨也罢,都是要比下雪要好的,下雪固然对麦地好,可对旁的东西就不好了。

    比如那枝头正起花苞的各种果树,若是这个时候下雪。枝头的花苞该要冻坏了,今年可就没有果子吃了。

    按照规矩,大年初二要吃面条,今日的早饭便简单了,柳家早饭大多时候都是面条,全家都是爱吃面的,也不用像昨日那般做两回了。

    柳母开始煮面之后,陈初阳去喊阿奶起床,可他没想到,阿奶竟然早醒了。

    阿奶年纪大了,柳群峰不放心将她的房门关死,她的房门都是轻轻掩着,陈初阳推门进去的时候,阿奶就喊了他的名字,等到去到床边,发现阿奶应该是早就醒了。

    阿奶今日不只是醒得早,神志也十分清醒,不止认得出陈初阳,还一直同他说柳群峰的事情,等他伺候着阿奶穿好了衣服之后,阿奶还再次将那日给他看过的东西拿了出来,还直接往他手里塞,让他收下之后藏好了。

    “阿奶,你留着吧,这些东西都是二叔还有家里人给你买的,我不能要的。”陈初阳哪里敢收阿奶的东西,他不要,阿奶却板下脸来,抱回了那盒子东西之后,嘴里不停说着什么,准备出去了。

    陈初阳只能赶紧在边儿上扶着,可阿奶的目的地竟然是他和柳群峰的房间。

    “群峰夫郎啊,你就当给我这个老婆子收着吧,我怕林子他娘给我偷干净了,我东西给你,你和群峰给我养老就行了,不便宜你们。”阿奶犟起来和个孩子一样,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就走。

    陈初阳皱眉跟着阿奶走了,想着这事儿他管不了,还是同他相公说吧,他相公说收就收。

    陈初阳扶着阿奶到了灶房之后,也没立马说,阿奶把她的存银还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的事,他怕一说这事儿,阿奶要骂他,倒是柳母提到了一会儿去罗家的事,喊他们将东西清点好,别把给舅爷的年礼,还有给何静静的媒人礼给弄混了。

    “娘,你放心吧,我俩一人提一份,保证不会混了。”柳群峰正在往自己的碗里放醋,他娘弄得臊子太多了,放点醋开胃。

    陈初阳现在也喜欢在面条里加点辣椒还有醋,口味慢慢和柳家人像了起来,一家子一起吃面的时候,难免的就要说些家里的事,陈初阳没想到,他没说阿奶给他东西的事,阿奶自己倒是说了。

    “相公,我不要阿奶要给的,我想一会儿再和你说的!”阿奶这么一说,陈初阳吓了一跳,赶紧和柳群峰解释,也看向了柳母,阿奶最近老是犯糊涂,他害怕被人误会偷拿了阿奶东西!

    陈初阳吓得要死,柳群峰和柳母都没当一回事,倒是阿奶指着柳母继续说道:“你手里有多少银子啊,都给群峰建仓库吧,林子有他爹娘呢,用不着你操心。”

    柳群峰许是没想到,他阿奶还惦记着他的仓库,他这会儿才对阿奶给银子的事有了反应,对着阿奶一顿的讨好卖乖,表示将来仓库建好了,阿奶就是最大的功臣,都是因为有了她的银子,这仓库才能建的起来。

    柳群峰这话一说,阿奶可高兴了,直到一碗面吃完都是笑呵呵的。

    阿奶的银子她想给谁都行,但陈初阳还是因为柳群峰的话多看了他两眼。他不知道,也就是他这两眼,他晚上又有苦头吃,但还没等到晚上,陈初阳已经知道柳群峰这般反应的原因了。

    “阿奶这么大年纪了,让她开心可,比给她银子重要,你看我拿了她的钱她多高兴啊。再说了,她身上没钱就不用被人惦记了,以前李氏还偷过我阿奶的东西呢,给我阿奶抓了个现行。

    她现在,可能也看不上阿奶那点东西,只是惦记着当年的事,想要名正言顺拿到阿奶的东西,所以才喊林子在阿奶面前献殷勤。”

    两人去罗家的路上,柳群峰才和陈初阳解释起了他收下阿奶东西的事,还顺便的和人说了一件,李氏干过的丢人事。

    陈初阳是真没想到,李氏竟然还会偷长辈的东西,之前听阿奶念叨了一句,但他没当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有了柳群峰的解释之后,陈初阳放下了心事,但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对。“阿奶手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二叔给的,如今全都给了我们,对春风不公平。”

    其他人也就算了,出嫁的时候已经分了嫁妆了,长辈定然也送了东西,可春风还没成亲呢,阿奶手里已经没值钱东西,到时候拿什么给他啊。

    “你真是傻啊。”柳群峰听了夫郎的话,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他没想到,陈家兄弟竟然都这么实诚,明明是在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里长大,却难得没有因为金银之物,没了做人底线。

    “我运气真是好啊。”依着父母之命娶回来的夫郎,竟是如此与他相合。心里偷乐一番之后,柳群峰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还有二叔家里,对着身边的夫郎说道:“阿奶手里的东西,春风不一定能拿到,但我手里的春风一定可以。”

    柳群峰的话,陈初阳琢磨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知道相公心思之后,陈初阳便什么都不担心了,高高兴兴同人走亲戚去了。

    舅爷家里人丁兴旺,一共有着十几口人,两人给舅爷送了东西之后,见陈初阳手里还有东西没有放下,便知道是单独给孙子媳妇儿何静静的媒人礼。

    何静静嫁的是罗家长房的大儿子,如今已有了一儿一女,家里正有喜的是她的弟夫郎,孩子四月中就要生产了。

    两人到了之后,柳群峰去和几个表哥说话了,何静静带着陈初阳去了弟夫郎屋子里。

    “阿木,初阳来了。”何静静的弟夫郎叫李木,同陈初阳一样是个小哥儿,他昨日贪嘴吃多了些,从昨个儿晚上就有些不舒服,今日也一直在屋子休息。

    李木肚子有六个月了,便是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能看得出来了。陈初阳一进屋子,便忍不住的看了他的肚子两眼,他想着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明年这个时候,他也能有身子了。

    何静静带人过来就是想让人沾沾孕气,陈初阳自己的眼神又那般直白,李木见了哪有不知的啊,便招手喊人坐在床边,然后拉着陈初阳的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如今终于是把他盼来了。”李木有孩子很是不容易,同丈夫成亲四五年了,才盼来了这个孩子。看着同是小哥儿的陈初阳,李木便拿了他自己的事来安慰人。“你年纪还小呢,同群峰成亲时间又短,而且你婆婆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你不要担心孩子的事,慢慢来吧。”

    陈初阳确实是盼着早些有个孩子,但他不是因为家人催促,而是自己想要。

    他年纪虽说不大,但也算不得小,而且他相公年纪不小了啊,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做阿爹,别人要笑话他的。

    便是心里有许多想反驳的话,陈初阳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大过年说说高兴的事就好。

    又在人肚子上摸了两下之后,陈初阳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笑着将话题岔了过去,不再提孩子的事了。

    说是不提孩子的事了,但陈初阳提的仍旧是两个孩子,他问了两人周家的事,想知道周家有多少田地,他们家里除了田地里的产出,还有没有旁的收入。

    “怎么想起来问周家啊。”两人都不觉得陈初阳能和周家扯上关系,但何静静下意识的话出口之后,立马想到了陈初阳小时候,于是也不多话,直接同人说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阿爹是在周家老三刚出生那年没的,家里原本有四五亩田地,如今只有两亩旱地了,水田被亲戚抢去种了,说是佃租但每年就给人几袋子谷子,怕是收成的三成都不到。”

    “”陈初阳想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红了。

    见他这样,何静静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便赶紧继续说道:“周嫂子平日里会去镇上找些杂活儿做,帮着人浣洗衣物,缝缝补补之类的,周家两个孩子也勤快,什么时节就去找什么山货,有时候有能卖钱的野菜也会挖了去卖,总之母子三人倒也勉强能活下去。”

    “那就好。”听到周家日子勉强能过,陈初阳放心了不少,但他知道勉强能过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三餐吃不上一碗饭,一个月吃不上一顿肉,在家要挨饿,出门要受人白眼,离着谁家地里近了,都要被怀疑是去偷东西。

    “静静姐,你知道周嫂子会做绣活儿吗?”小时候的事陈初阳不愿再多想,其实仔细想来,他和周家两个孩子各有各的幸运。

    他娘早逝,他爹像个活阎王,有还不如没有,但他遇见了好心人,明着暗着的照顾他长大。周家兄弟虽然被亲戚欺负,也没有像顾南风那样的哥哥照顾,但他们有阿娘护着,外面受了气回家,至少还有阿娘疼。

    一会儿功夫,陈初阳就在心里打算了一番,他想着周嫂子会女红,他就带着他一起做绣活儿卖到千丝阁去,若是不会也没关系,家里需要请人的地方也多,到时候他还能教周家小哥儿绣活,让人以后有个吃饭的手艺。

    陈初阳对周家的事这般关心,李木有些不理解,但何静静是知道原因的,她什么都没多问,陈初阳问什么就答什么,将她知道的都说了。

    下午些时候,两人从周家回去之后,陈初阳就同柳群峰提了周家的事,其他事情先不说,他想把周家的水田给人抢回来。

    “这么突然想起管周家的闲事了。”周家的事,柳群峰同村里人知道的一样多,但村子里又不是只有周家一户人家日子不好过,柳群峰自然也没怎么留意,如今夫郎提起,他回的也很无所谓,只是他无所谓的话语一出口,夫郎的身世就出现在了脑子里。

    突然有些变了脸色,柳群峰故意低头的瞬间,脑子里已然有了法子。

    “管他周家王家,既然你提了,我指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你放心吧。”其他的事柳群峰或许还会为难,可要在柳家村要回几亩田,对柳群峰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这事儿对他来说确实是简单得很。

    那周麻子家里不是用佃租的借口抢了人家水田了,那他直接将周家水田给买了他们不就没得佃了,到时候他把水田交给家里的佃户种着,每年给人分粮食就行了。

    “我就用个借口罢了,不是真的买了他家田,若是周家人不放心,田契他们可以自己放着,若是他们放心,田契我给收着,等到他家老大长大娶媳妇儿了,就拿回去。”

    “这样行吗?”陈初阳见惯了死皮赖脸的人,害怕周麻子家里不肯交出水田。

    柳群峰早上的时候就被夫郎气了一次,如今又被怀疑,故意生气的对着抱怨,“你早上就怀疑我贪阿奶的银钱,这会儿又怀疑我解决点小事的本事,怎么?你相公我在你眼里就是贪财又没本事的人啊?”

    “你怎么胡说呀!我哪里这样了啊!”陈初阳被人说愣了,也被人说急了,可他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捡着后面的话冲人说道:“我只是确认一下的,没有怀疑你的法子不行。”

    “那就是真的怀疑我贪阿奶银钱了。”柳群峰这话说的十分肯定,陈初阳使劲儿摇头,肯定不能承认,只能学着春风的样子撒娇耍赖,直接往人怀里钻,还不停去揉柳群峰的脸,嘴里也一声声的喊着人名字。

    “你留着力气晚上喊吧。”

    第117章 第 117 章

    第一百十七章

    柳群峰果然言出必行, 晚上又让夫郎搂着他,喊了他名字大半夜。

    两人终于睡下的时候,陈初阳想着他往后再也不敢乱怀疑人了, 柳群峰倒是觉得, 被自己抓住把柄, 同自己撒娇求饶的夫郎异常可爱,看来夫郎偶尔犯错也挺好。

    两人隔日又起晚了, 但他们刚起床就碰上了一件好事,周良到家里来卖菌子了。

    周良带来的是核桃菌,说是核桃菌其实就是枯木上面长出来的菌子罢了, 只是多长于干枯的核桃树上, 因此被人喊作核桃菌。这种菌子不像山里的菌子长在土里, 有杆有叶,这种菌子每一朵都像是一片蝴蝶的翅膀,根部和菌身相连直接长在了树上。

    核桃菌的生长日期也同旁的菌子不同,从天气变凉的初秋到大地回暖的初春之间才会有。

    今日才是年初三,大多人家都要年初五之后才会干活儿, 陈初阳没想到周良竟然已经开始干活儿了, 倒确实是个勤快的孩子。

    “这是刚捡的, 还新鲜得很。”周良不是第一次到柳家卖东西了, 如今已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忐忑不安,生怕卖不到钱。

    他话落便看向了陈初阳, 可他只将眼神落到了陈初阳身上一瞬,又赶紧的看向了一边的柳群峰。

    能有新鲜的菌子吃, 柳群峰自然乐意, 问了人价格之后,便准备给钱, 可这核桃菌原本就是看运气的东西,市面上也没有人卖,周良也不知道要怎么卖,也不知道价钱。

    看人不知所措的样子,陈初阳将芋头叶里的菌子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这菌子半斤都没有,便试探着问道:“十文钱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东家,谢谢东家!”听见‘十文钱’的时候,周良眼睛都亮了!这菌子实在是太少了,怕是只有二两,他原本想着只要能卖到钱就好了,两文三文都可以,如今能有十文那么多,都能买一包盐了,他哪里有不同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初阳出价的时候,柳群峰就开始掏钱了,他给人钱的时候,几次试着开口,到底什么都没说,倒是陈初阳在人临走又把人喊住了。

    昨日的事,陈初阳一直记得,他想让周良回去给他娘捎个话,让人到家里来一趟。

    陈初阳喊人到柳家,而不是他找过去,也是好生在心里思量过一番的。

    周家主动找来,便能证明,所谓卖田是他家自己的注意,到时候他们也就不用和周麻子家里啰嗦了,直接喊了家里佃户,去接手周麻子家里的周家水田就行了。

    等到周良走了,柳群峰才故意叹气,“哎,这辈子第一次做亏本生意。”

    “不亏本!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阿奶开心重要吗,这菌子煮给阿奶吃。”陈初阳如今,也从柳群峰和柳春风身上学到了不少耍嘴皮子的功夫,他拿柳群峰曾说过的话回他,柳群峰便无话可说了。

    柳群峰原本也只是想逗一下人罢了,被堵的回不了嘴,只能郁闷的一撇嘴,但他没能坚持多久,一会儿功夫自个儿先笑了。他这么一笑,陈初阳便知道,他又是在逗自己,便将手里的菌子递了过去,喊人拿到池子里去洗干净,一会儿给阿奶煮汤喝。

    柳母方才在灶房里,听见外面的动静便看了两眼,知道他们买了菌子,喊陈初阳给煮到鸡汤里,阿奶吃菌子他们也能喝点汤。

    “娘,今年夏天我多捡点菌子回来,不行还能多买一点,到时候大家都有得吃了。”陈初阳先头和林哥儿一起去捡的菌子,晒成菌干之后也没多少,早就吃完了。

    他看家里人都喜欢吃,准备今年多晒一点,露水菌又不贵,便是晒个几袋子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手里有钱之后,陈初阳花钱的时候也不像之前那样扣扣搜搜了,特别是在吃的方面,特别的舍得花钱。

    今天下午不用煮饭,去二叔家里吃饭,早上就将昨日的剩菜剩饭热了吃了。一开始吃饭,柳群峰就说了他初六要出门的事,柳母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皱眉说了一句,“初六会不会太早了?”

    柳母只是觉得初六太早,阿奶却是直接不同意。“你二叔家那两个丫头不是要回来过大年吗,你初六走什么走,等着过了十五再去忙活,是有多少银子要挣啊,连个年都不好好过。”

    初六出门的事,柳群峰早就决定了,而且他算过时间了,他是去府城,若是初六出门倒是正好,便是在府城耽搁两三日也能赶得及回来过大年,也不耽误和姐姐们团聚的。

    柳群峰耐心和两个老人解释了一番之后,阿奶虽然还是在念叨,但没像方才那样反对了,只是仿佛叮嘱了人好几次,让人年十五之前一定要回来。

    “阿奶,你放心吧,我会的,我也好久没见过大姐她们了,也想她们呢。”柳群峰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柳云峰最年长,是两房的大哥,再下面便是二叔的两个女儿,之后便是柳群峰,柳春风。

    柳家是在柳群峰五六岁的时候才分家的,他小的时候算是两个姐姐带大的,对姐姐感情要比一般的堂姐亲厚不少,他喊两个姐姐同柳春风喊他一样,都不加堂字,直接喊的大姐二姐。

    既说到了两个姐姐,大家话头便转移到了两个姐姐头上,柳母还开始同陈初阳说起两个姐姐的脾气性子,还有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好让人对她们有点了解,等到她们回来相处也能自然容易些。

    饭后,陈初阳本想收拾锅碗,柳母喊他去将之前捞的酸菜晾了,今天天气瞧着不错,虽说没有蓝天白云,但天空亮堂,过两日可能就会放晴了。

    陈初阳听到柳母说过两日可能就会放晴,一下子就高兴了,初六他相公要出远门,而且还要走水路,天气好的话风浪小,如此也能让人安心不少。

    先前,陈初阳同周良说了,他娘有空的话来一趟家里,他有些事情想和人商量一下,可他没想到周家母子来的这么快,他刚吃了早饭准备去晾酸菜,他们就来了。

    人既然是自己喊来的,自然没有让人等着他先干活儿的道理,陈初阳赶紧的将手里的酸菜放下,洗了个手就去招呼人了。

    眼下大过年的,陈初阳不可能拉着人在院子里说两句话就算了,他将周家母子喊到了堂屋里面,然后朝着柳群峰笑了一下,柳群峰便进屋去了,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盘子,装了不少瓜果糖糕出来。

    “你们慢慢聊,我去找二叔了。”柳群峰将东西放下就走了,陈初阳说了句一会儿去找他,顺手拿了两个糖果给周嫂子身后的周谷,这才同人说起了正事。

    绣活儿的事倒是好开口,陈初阳直接同人说了,但周嫂子的回答有些遗憾。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学手艺,给孩子缝补一下衣裳还行,若是要做出能卖钱的东西”周嫂子说到这里便直摇头,陈初阳见此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遗憾一番之后,也不再纠结绣活儿的事,准备和人说说他家里的水田,可他计较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陈初阳为难,周嫂子倒是先同他道谢了,“东家,我只是个粗鄙的妇人,辜负您的好意了,倒是我家两个娃娃多谢您的照顾了,孩子们早同我说了,说是柳家的夫郎对他们很是照顾,我也早想上门感谢,只是,只是”只是害怕遭人嫌弃不敢上门。

    周嫂子未尽的话语,陈初阳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心情了。

    他当年,便是心里感激梅家几个哥哥,也不敢太过同人亲近,想要送个什么东西给他们,也只是偷偷放在门口就跑了,也是害怕旁人说闲话。

    方才的纠结突然就没了,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有人会介意旁人用什么法子帮助你啊。

    “周嫂子,其实喊你来也不全是为了绣活儿,我还有件事想问你。”陈初阳其实还是有些慌的,但又一想,他是个地主,问人家手里的田地再正常不过了。

    “你家手里的水田有多少?如今每年能分得多少稻子啊。”陈初阳记得何静静说的,周家原本有四五亩田地,如今手里只有两亩旱地,也就是说他家最少也有两亩水田,两亩水田的话,便是除去税粮,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的口粮了。

    陈初阳料的一点没错,他一提周家的水田,周嫂子立马缩了缩脚,手足无措几瞬之后,便直接站了起来,显然是准备要走了。“东家,我家里的田不卖,这是他们阿爹留给他们的,往后我家老大还得靠着这两亩田养活一家老小。”

    陈初阳先前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是害怕周嫂子以为他是在打他家水田的主意,如今见人果然如此猜想,陈初阳着急了,赶紧将人拉住了,可他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周嫂子已经拉着身边的周谷,显然是打算回家了,陈初阳见状,也不纠结了,赶紧开口道。“周嫂子,你别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有人托了我帮着问问,问一下你家里的水田每年能收多少佃租,他们家也想租田,每年按收成,你们六四分成,你看看行吗?不行的话我回了他就是了。”

    “六四分成?”周嫂子一听产出六四分成立马定住了,她怀疑的看向陈初阳,陈初阳见状,赶紧继续同人说道:“没错,就是六四分成,但是,是除去粮税之后六四分成,佃户四你们六,你看这样行吗?”

    晏国大多佃户都是如此,陈初阳也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倒是周嫂子嘴里小声念了好几次六四分,之后还要再确定一次,“真是六四分吗?”

    “自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见人明显心动,陈初阳又赶紧的拉着人坐下,只是这一次不等陈初阳开口,周嫂子自己便开始追问,“是谁家啊?是村子里的人家吗?”

    “哦,是郭家,郭明华家里。”陈初阳记得郭家田地不多,他想着,若是有两亩水田给他家种,他家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陈初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现在全是在胡说八道,胸口一直在咚咚作响,就和做了亏心事一般,但好在对面的人听见郭明华的名字之后,脸上没有什么怀疑之色,且还有了明显的喜意。

    “郭兄弟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勤快人。”老实便不会坑他家的粮食,勤快便能打理好水田,确实是佃户的好人选。“只是,只是我家水田现在在亲戚手里,怕是很难要回来。”

    “这简单啊!就说水田卖给我了,我喊郭家直接接手就行了,到时候,你们怕麻烦的话,直接来我这里拿银子去买粮食,不怕麻烦的话,等到收成了,我喊郭家直接把粮食给你们运回去。”陈初阳可就等这句话了!

    只要周家人点一个头,这事儿他立马就能办了,再不济还能喊他相公出马,他不信,他相公找不到一户愿意种周家水田的人家。

    陈初阳没有发现,他现在满脸都是喜意,可这事儿他分明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他觉得自己随口胡诌的话,没有任何破绽,正期待着周嫂子的回答,可他没想到,他没等到周嫂子的回答,倒是等来了周嫂子的一跪!

    “东家!您的好意我厚着脸皮收下了,我一个腿瘸了的妇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就让给您磕个头吧!”

    “使不得!”周嫂子这么一跪,直接将陈初阳给吓坏了!“周嫂子你干嘛啊,快起来,快起来!还有就是你不用喊我东家的,你又不是我家的佃户,你快先起来啊!”

    陈初阳急得不行,一边拉人起身还不停往外看,生怕被人给看到,要是被人看到周家母子给他下跪,怕还以为他欺负人了!

    如今,家里的院子是随时关着的,倒是不会有什么外人,但家里人也不行!便是家里人看见了,陈初阳也害怕,他要是说了他今日做的事,他婆婆他们该说他多管闲事了!

    陈初阳这会儿只顾着拉人,还不知道周嫂子怎么突然同他下跪,他只觉得自己聪明,却不曾去想,他对面站着的人可是一个三十岁的妇人,还是个受尽了白眼委屈,尝过了各种心酸的寡妇。

    他这番话说下来,周嫂子都不用仔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谁家找人种田,还先去找地主啊,谁会这么好心,连秋收的时候怎么解决找麻烦的亲戚,都给安排好了啊,这分明就是人家提前计较过一番的。

    “东家,初阳啊,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了,你不知道那家人有多混账,种了我家的田却不给粮食,每年给个百八十斤的谷子就把我们母子打发了,我家可有三亩田啊!”这个时候,周嫂子许是因为感激,许是因为激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直接就哭了起来,说着家里水田的事。

    她一哭,旁边的周谷也跟着哭,就连陈初阳都红了眼睛,跟着掉了眼泪。

    被亲戚村人欺负的滋味,没人比他更明白了。

    “周嫂子,你要是同意了,咱们就这么办吧,如今时候正好,小秧还没下田呢,今年秋收之后家里就不愁没有米吃了。”原来不是两亩是三亩啊,那能分到的粮食就更多了。

    陈初阳听见三亩田的时候,都已经在心里算起了周家今秋能分到多少谷子,周嫂子哭过之后,却是一脸的笑意,拉着儿子要走,陈初阳又拉住她,往她衣兜里塞了不少的糖果。

    “大过年的,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我小时候嘴巴里那点甜也全是别人给的。”陈初阳不觉得接受别人的好意是丢脸面的事儿,也不怕将自己以往的事说出来。

    陈初阳的家世知道的人不多,大多人都觉得柳家的夫郎家世不可能差,毕竟亲事讲究门当户对,柳家这么好的人家,怎么可能娶个穷人家的夫郎啊。

    陈初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周嫂子一下又红了眼睛,她瞬间就知道陈初阳帮她的原因了。

    她先头还在疑惑,还想不通,人家同他们非亲非故,不过是孩子们上门卖了点东西罢了,怎么会这么费心帮她,原是如此啊。

    “初阳啊,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难怪啊,先头还说了那么些瞎话,原是照顾他们一家的面子啊。

    周嫂子倒是想的多,但其实陈初阳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他自小是被人骂着讥笑着长大的,面子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填饱肚子才是。他只知道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面子啊,地上沾了泥沙的东西他都捡起来吃过。

    但他不知道,他一直小心翼翼,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忐忑,便是在为这个独自带孩子生活的妇人着想,也是在照顾她的脸面。

    看着周嫂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陈初阳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摔了腿的事,周嫂子也是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大夫严不严重,若是能治好的话,便是花一点银子也是值得的。

    第118章 第 118 章

    第一百十八章

    解决了周家的事, 陈初阳高兴得不行,等到周家母子走了,立马就去找柳群峰了, 二叔他们也不是外人, 陈初阳也没有避讳什么, 当着二叔他们就把周家的事儿说了。

    既说了周家的事,陈初阳便直接喊人去帮着找佃户, 柳群峰没想到,他的夫郎还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惊讶的看了人好几眼, 二叔同样觉得惊讶, 但更多是欣喜。

    “初阳办事还挺细心的, 考虑的很周到。那两家毕竟是亲戚,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啊,先试探一下总是没错的。”二叔还想说的是,谁知道周家人怎么想的呢?有的人,自己过着苦日子, 旁人愿意拉他一把, 他还会觉得人家多管闲事。

    “周家这么些年, 也没开口要回自家的水田, 旁人也不明缘由,如今他们自个儿说了周麻子家里不给佃租, 这事儿就好办了,也不会落人口了。”二叔对陈初阳的处理方法还是很满意的, 如此, 在明面上便能谁都不得罪了。

    “等到过几年周良年纪大些,这田便能自己耕种了, 也就不麻烦了。”

    “是啊,到时候周良是大小伙子了,顶门立户的小子没那么好欺负,周麻子家里便是知道被骗了,也没法子了。”二婶手里做着孩子的小衣,应该是给外孙准备的,她手里有活儿话就不多,只最后才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陈初阳被二婶手里的可爱小衣服夺去了视线,倒是没有注意旁的,二叔和柳群峰听了二婶的话,都忍不住的看了柳春风一眼。

    至于柳春风,他在敲核桃,他家里下午要炸核桃仁吃,他现在满心只有眼前的核桃,什么都没在意。

    陈初阳同柳群峰从二叔家里回去之后,陈初阳还和柳群峰提了一下周嫂子腿的事儿,但这事儿不急,柳群峰先去了郭家,他得负责给夫郎圆谎啊,得把水田的事儿给人安排好了。

    柳群峰去郭家的路上,还想着,若是郭家不想招惹周家,他还得另外找人家,这样的话,夫郎的谎话他可就圆不了了,周良家里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了。但其实,圆不了也无所谓,周良他娘又不是笨蛋,怕是早知道了这事儿是自己夫郎有意帮他家了。

    柳群峰一路的考量是一点没用上,他到了郭家之后,一提佃田的事儿,郭明华就答应了,柳群峰将事情同人讲清楚了,郭明华也没皱一下眉头,答应的依然干脆。

    还直接讲了,便是周家的水田,也无所谓,只要给他家里种就行。

    “东家,您放心吧,考虑别人不如考虑自己,自家人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周麻子家里爱咋想咋想,便是打上门来我也不怕他!待会儿我就去周兄弟家里,等到契书一签,我就去周麻子家里收水田。”

    “行吧,但这事儿你还是按照咱们说好的办吧,你是不怕周麻子家里找麻烦,周良家里怕啊。”郭明华这么干脆,柳群峰着实没想到,毕竟这郭明华的老好人性格是全村都知道的,不然他也不能被自己小舅子欺负这么多年。

    看来,老实人反抗了一次之后尝到了甜头,如今再不会委屈自己了,也挺好。

    郭明华还真是说到做到,而且一切都是按照柳群峰吩咐做的,柳群峰一走,他就直接去了周家,还将人喊去了柳家。

    他们虽说只是在柳家签的佃租,旁人却以为周家水田卖给了柳家,郭家再从柳家手里把水田佃过去了。

    趁着签佃户的功夫,陈初阳和周嫂子提了一下她腿的事儿,还把他之前看脚伤的那个医馆和人说了。

    “那个老大夫医术高明,且诊费也合理,你还是去看看吧,若是决定了,下次我们去县里可以和我们同路。”陈初阳去县里都是坐马车去的,和他通路就能坐马车了,周嫂子腿脚不便,县里太远,能坐马车自然好。

    周嫂子腿上这伤是慢慢严重的,刚摔了的时候,她没觉得多重也就没管,而且便是知道会严重也只能咬牙认了。

    看大夫要花钱,家里哪里有钱啊。

    周嫂子正纠结银钱的问题,陈初阳又开口了。“我看你家大良挺勤快的,他光是去年一个冬天就至少卖了五钱银子的东西给我,咱们一起去,若是医药费贵了我点给你垫着,慢慢从大良给的山货里扣钱就是了。”

    “我,我去,去看大夫。”

    周麻子家里水田被收的时候,还是跑去周良家里大骂了一场,但他们骂人还要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说自家占不到便宜了,只说周嫂子目光短浅,连家里的立身之本都卖了!

    “我看你们往后怎么办!”周麻子爹娘骂了半天之后便走了,倒是周麻子留了下来,将周良拉到了一边。

    “大良,我就说扒皮地主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那柳家的夫郎真是比真正的柳家人还狠,用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家的水田骗去了,我看啊,他柳家的田地一定都是从咱们穷人家里抢去的!”对于那日在山上被打之事,周麻子始终耿耿于怀,一直想要报复回去,可他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如今总算给他逮着了。

    周麻子不敢招惹柳家,又咽不下心头恶气,如今家里水田还被柳家买走,便想借着周良兄弟两个的手收拾一下柳家。

    “大良,你和小谷不是经常去柳家吗?我听说地主家里遍地都是好东西,小谷人小不打眼,只要摸进了他家里还愁找不到好东西吗?他们抢了你家的水田,你就拿他家的银子,如此也算谁也不欠谁。”周麻子给周良出了损主意就走人了。

    周良听着周麻子的话一声不吭,但等人走了之后,对着他娘就闹了起来。

    “阿娘,你怎么能把家里的水田卖了!那可是阿爹留给我的!”周良知道家里的水田被堂伯家里抢走了,可地契在自家手里啊,等到他长大了这水田就能抢回来了,如今倒是好,彻底没了。

    周良吼了他娘,便直接坐在墙角哭,周嫂子害怕儿子说漏嘴,还没同人说过水田不是真的卖了,见大儿子发脾气,便赶紧将小儿子给支开,这才和大儿子说了水田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嫂子腿脚不便,蹲下也不方便,她这会儿又想到了陈初阳看她看腿的事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腿忍不住湿了眼睛,之后也见儿子还生气,也顾不得腿了,直接弓着脊背同窝在墙角的儿子解释,同人说了所谓卖田都是怎么回事。

    “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这事儿不能给他知道,要是他不小心给说出去了,你堂伯家里要来找麻烦了知道吗?”

    周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再三同他娘确认之后仍是有些不信,他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人,宁愿得罪人也要帮他们。周嫂子见周良不信,便带着人去了家里的杂物房,把藏在里面的地契拿了出来。

    “你看吧,田契地契都在这里,一亩没少,这是你爹挣下的田地,我便是饿死也不会卖了它。”

    “娘。”周良大概是没想到,家里的田地竟然真的还在,他高兴之余又想到了周麻子方才的话,再想到这些年在周家手里吃的亏,顿时有了主意。

    他惹不起周麻子,但有人惹得起

    日子眨眼就到了初六,柳群峰出门的时候,陈初阳将人一路送到了大姑家门口,之后便往大姑家里去了,他想看看他二哥的家具做的怎么样了。

    陈初阳去大姑家里的时候,大姑正在收拾院子,她家的院子里不止种了菜还种了不少的花,大姑这会儿正在院墙底下收拾荒草。

    陈继安的家具做的差不多了,只是还还没有上漆,大姑父正想去问问,这漆是用他自己做的防腐漆,还是去县里买,陈初阳就上门了。

    “大姑父,床铺还有桌椅板凳的就用自个儿做的漆吧,面头家具用红漆,到时候我会去买的。”桌椅板凳最是容易损坏,用朝廷制漆太浪费了,但将来他嫂子要用的衣柜妆台之类的东西,那是一用就是一辈子的东西,得用好东西上色才行的。

    大姑父想法和陈初阳一样,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陈初阳算着房子盖好的日子,算着他二哥回来的日子,便让大姑父现在就可以上漆了,等到家具上色散散味儿,正好赶上他二哥回来。

    陈初阳从大姑家回来的时候,还从大姑那里挖了不少花种回来。先头,他相公也给带了些花回来,可红苕花有好多种花色呢,也不知道他相公带回来的是什么颜色,大姑家里也有几种颜色的红苕花,都种上了,到时候五颜六色的也挺好看。

    除了红苕花,陈初阳还带了些韭兰回来,红苕花的花种有些像小红薯,韭兰种子像葱头,因着挖了不少,大姑还给他装在了篮子里,他提着回家的时候被林欢看见,林欢还问他提着些烂红薯做什么。

    陈初阳被林欢一句烂红薯给逗笑了,干脆抓了人喊他同自己一起回家种花。

    “初阳,我过年的时候秀了不少帕子,十五的时候我们去县里好不好?”林哥儿想去县里,不只是因为卖东西还想要买东西,他和张东平已经定亲了,如今便是相互送点东西,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他早先收了张东平买给他的头绳,如今马上开春了,他想去扯几尺布,给人做身春衣。

    两人倒是默契,提到去县里,陈初阳便想到了陈嫂子的腿上,立马就答应了,而且他要给家里人做春衣。还有啊,那时候堂姐他们也带着孩子回来了,他也得去给孩子们买点糖食糕饼回来,家里有孩子,零食不能少。

    自打林欢和张东平定亲之后,阿奶还有柳母都对他亲近了不少,如今他不止是家里夫郎的朋友,也是自家亲戚的未来夫郎,也算是一家人了。

    “初阳啊,那你和欢欢忙吧,我带阿奶去舅爷家里坐会儿。”现下才是大年初六,大多人家都还没有开始干活儿,便是做活儿也是收拾菜园之类的小事,去别人家里坐坐倒是不耽误别人功夫。

    阿奶现在的脑子时灵时不灵的,陈初阳也希望阿奶能到处走走,同人说说话或许脑子能清醒不少。他陪着阿奶他们到了院门口,之后又问了阿奶下午想吃什么,这才同林欢一起去了后院。

    陈初阳的小鸡如今已不是小鸡了,一身的黄色绒毛全都不见了,已然成了穿着花衣服的大鸡公大鸡婆了,再过两个月怕是都能打鸣下蛋了。

    到了后院之后,陈初阳没有第一时间拉着林哥儿去外面,而是带着人去了家里的地窖炫耀了一把。“你看,这是我年前放进来的白菜,如今还新鲜得很,红薯也新鲜,怕是还能放个两个月呢,等到三月的时候再去卖,一定能卖上价钱。”

    地窖里堆放的红薯,还盖了一层厚厚的谷草,谷草既透气又保温,最适合在冬日里做种子的遮盖之物。正月里昼夜温差大,下种的红薯也会在地面铺一层谷草,等到地里绿叶冒头才会将谷草揭开。

    林欢看着那一堆谷草便愣愣说道:“盖了谷草不会发芽吗?”林欢这话说了便惹来了陈初阳一声笑,但他不是在笑林欢笨,因为这话他之前也说过。

    “我相公说,保温不只是保热还保冷,你看天气热的时候,谷草下面的地面是不是凉凉的?但是天气冷的时候,谷草下面的地面你又觉得是暖的?”

    “好像是这样的。”林哥儿脑子也灵光,陈初阳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了。

    开春之后,天气一日暖过一日,所以那谷草不是用来保温的是用来保冷的,为了保住地窖里原先的温度。

    家里的后院也十分宽敞,但陈初阳要种的花不是直接种在院子里,而是种在院子外头的那片荒地里。

    陈初阳先前在竹林的缓坡处种了扁竹叶,这红苕花还有韭兰他想直接种在荒地里,这两种花都是绵延分支快速的花,两三年后,这片荒地可能就是花园了,一园子的韭兰和红苕花一定很漂亮。

    两人在后院里种花,也没听见前院动静,等到柳春风从他家里的后檐沟找到他们,气呼呼的埋怨半天,陈初阳才知道方才春风拍门拍的手都疼了,可他们没听见。

    “小哥,这门是一定要关着吗?我来找你好麻烦啊。”

    陈初阳也不想如此,可院门开着的话,万一又给柳云峰一家人进门了,也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他细心同人解释了起来,柳春风抱怨了几句也就没说什么了,但他还是觉得大白天的也要把院门关上实在是太麻烦了。

    陈初阳在大姑家里的时候,大姑就交代过了,这两种花都是不怕旱的,种子埋进去之后不要浇水,等到自然的雨水浇灌就行。陈初阳挖坑,柳春风往坑里丢种子,林欢在后面埋土,几人分工明确速度倒是快得很,一会儿功夫就忙好了。

    几个小哥儿待一起,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意思,他们种好了花种,柳春风便想去爬墙角那棵杏子树,陈初阳害怕他摔了,便赶紧把人喊了下来,喊人去菜园。

    今日天气不错,他们可以去草垛那里晒太阳,顺便说说十五上街的事。

    几人晒太阳的时候,继续说到了花草的事儿,林欢知道村子里哪些人家种了什么花,他瞧着陈初阳那光秃秃的院子,给人出主意,喊人二月初的时候去村子里多挖一点花草回来,到时候他和他一起去。

    舒服惬意的日子,到了初十左右就差不多要结束了,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干活儿了。

    正月里,要育红薯种子,要打理秧母田,准备育小秧,还有家里的菜园也要打理,里面的菜该卖的卖,该做成菜干的做菜干放起来,得把菜地清理出来种春菜了。

    正月十二这天,陈初阳正想着再过几日柳群峰就要回来了,他心里正高兴呢,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来人是李家的小儿子李连山。

    家里和柳莲香撕破脸皮之后,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往来,陈初阳和李家的人也不熟,但李家这个老三他熟。

    他刚嫁到柳家不久的时候,就出了祖田那里的事儿,这个李连山可没少跟着他娘屁股后面上蹿下跳,这是个占人便宜不知羞的人,不是个好人。

    除却这个,分家的时候柳莲香也在使坏,还想着把他相公赶出柳家,自那之后,两家不止没有往来,甚至算是直接撕破脸面了,家里有个什么事情,可都没有请他们家,就连杀猪饭都没请人上门吃。

    陈初阳站在院门口,并没有立马放人进来,只是嘘嘘开了一点门缝,“有什么事啊,你就在这里说吧。”

    陈初阳料想这人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打算让人进门。

    门外的李连山也无所谓,话语干脆的直接同人说道:“你知道镇上的盛家吗?就是同我二表哥定过亲的那户人家,我昨日在盛家门前见到二表哥了,两人毕竟是定过亲的,如今又各自婚嫁了,还同进同出的怕是不太好吧?”

    “你都说了他们早已各自婚娶,那如今就是没干系的人了,有什么不能往来的?”直接将门给关上了,陈初阳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分明是来编排他相公的!

    只是,昨日看见镇上离着家里才多远点距离啊,他昨日怎么没有回来?

    第119章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里有事便怎么都睡不着, 晚上睡下之后,陈初阳翻来覆去的想着李连山的话,最后还是决定去问问人。

    他想知道那户人家在哪个巷子, 他偷偷去看看。

    先前, 陈初阳和林哥儿他们说好了, 十五那日去县里,早饭过后, 他同柳母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的时候,柳母还以为是家里的盐吃完了,不然怎么多余跑一趟。

    陈初阳到底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 被柳母这么一问半天没能回答出来, 倒是柳母见他为难也没有多问, 只以为他是去替他二哥买东西布置家里的,却不好同她说明。

    柳母性子不止软,还喜欢替他人考虑。

    一想到她当年也是巴不得娘家人都到柳家村,儿子每每去外公家里,也是恨不得儿子给爹娘还有娘家兄弟们多带些东西, 她就理解陈初阳了。

    陈继安的屋子马上就要建好了, 等到房顶盖上墙壁打磨好之后, 就要往里面搬家具了, 陈初阳作为他的亲弟弟,确实是应该忙活起来了。她没有说破陈初阳心思, 只是喊人要买什么东西就买什么,柳群峰给他的银子不够, 就管她要。

    “娘, 我手里银子够用的,相公给的银子我花不完的。”柳群峰现在已经不会给陈初阳家用了, 但会往陈初阳那个钱匣子里赛银子,每次塞了多少陈初阳也不知道,只是那里面的钱他一直在花,却没见少过。

    “娘。”陈初阳刚到柳家的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柳母,他还未出嫁的时候害怕婆婆不好相处,出嫁之后却是婆婆对他最好,他同相公没有圆房的时候,婆婆也没有怪他抓不住相公的心,反而安慰他。

    如今自己明显就有心事,婆婆却不多问,反而要给他钱,陈初阳心里感动,拉着柳母只笑不说话,眼睛却是细细打量齐了柳母全身,他准备偷偷给人做身衣服。

    柳母自己没有女儿,唯一的哥儿也没能长起来,两个儿子自小就不是喜欢撒娇的性子,她每每见到柳春风同二叔夫妻撒娇,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如今,儿子夫郎拿她当亲娘看待,露出一副小孩子摸样同她撒娇,她心里欢喜的不行,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陈初阳先头说了手里有银子,柳母还是往人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喊人去镇上买糖吃。

    陈初阳收了银子之后,笑着说下午买好吃的回来,便出发了。

    陈初阳去李家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柳群峰早就同他说过,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没人骗过,陈初阳自然也害怕李连山骗他,但这事儿梗在心里终究是难受,他还是想去看看李连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免得他寝食难安。

    陈初阳上李家门的时候,李连山像是料定了他会去一般,抱拳靠在门口,一副看戏摸样。

    既然都上门了,陈初阳也不怕被人笑,干脆的问了盛家位置,李连山许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竟然准备找上门去,但他嘴角的笑容却是压抑不住,很是痛快的同陈初阳说了盛家位置。

    “他家在镇上也有有头有脸的人家,宅子在青石巷,那里可都是些读书人住着,盛长安他爹便是个老秀才,你到了青石巷一问便知。”

    “多谢。”陈初阳干脆道谢之后,直接走人了,李连山被他一声‘多谢’弄得愣了一瞬,之后看着陈初阳往镇上去的背影,又笑了出来。

    李连山在门口招呼陈初阳的时候,他家里的人都在院子里看着,李家人在清理一堆乱七八糟的箭竹,门口两人的对话,他们都耐心听着,还个个一副看戏摸样。

    “这姓陈不是个好东西,仗着柳老二做靠山没少上蹿下跳,要是柳老二真和盛秀才的哥儿勾搭上了,有他苦头吃了。”柳莲香的男人叫李树全,这会儿开口的人就是他。

    李树全的话刚落下去,柳莲香轻嗤道:“何止是姓陈的有苦头吃啊,那该死的柳群峰也要面上无光,要丢死人了!先头他还因为大哥养了个小就闹的鸡飞狗跳的,又是断亲又是撺掇他娘和离的,如今自己干了这事儿,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说他爹!”

    “娘,大舅可不是那小子的爹了,如今大舅可只有一个儿子。”李连勇是李家的大儿子,他妻子同李氏娘家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同柳云峰夫妻两个关系一直不错。

    李连勇说到柳仕民只有一个儿子了,他爹娘都笑了起来,特别柳莲香,笑的可得意了。“是啊,如今你们大舅的酒楼只能有云峰继承了,云峰那孩子打小就亲近咱们,到时候他继承了酒楼,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谁说不是呢?还不等继承酒楼呢,年前我们去赶大集,大哥不就给家里打包了好几份好菜回来吗。”李连山同林子关系也不错,从林子那里听说了不少柳家的事,他自然一个不落说给了家里人听。

    如今,李家人都以为柳群峰就柳母手里的那一百亩水田了,所以李连山见人在盛家门前的时候,便觉得柳群峰应该是为了前程,故意去勾搭一个嫁了人的小哥。

    “盛家哥儿怎么会看上他啊。”

    “是啊,原先都没看上,如今人家高嫁到府城的大户人家去了,就更看不上他了。”

    李家人一家人说人闲话的时候,只有老二李连平一声没坑,李连平同柳群峰同岁,可至今还未娶妻,倒不是他家里娶不起媳妇儿,实在是他八字特别,说了好几门亲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黄了。

    李连平不乐意听家里人一厢情愿的臆想,将手里箭竹一丢,就出门去了,他娘在后背叫骂,他也没搭理。

    青石巷在镇上靠北的位置,是离着镇口最远的一条巷子,陈初阳觉得这里位置虽偏僻,但却是处处清雅,确实像是读书人喜欢的地方。

    陈初阳到了青石巷之后,一问盛家还真有人给他指路,他很快的就找到了盛家,可盛家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这样好像不太好。”盛家的哥儿也嫁人了,他这样贸然找上门对人家名声也不好,可他找来干嘛的呢?“是啊,我来干嘛啊。”陈初阳自己都糊涂了,他都不知道他找来干嘛。

    那两人便是曾经有过一纸婚约,可他们早各自嫁娶,婚约自然当不得数。且,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盛家哥儿的存在,早在成亲前他就知道了,柳群峰是有过婚约的。

    “算了,没什么好问的。”陈初阳转身就走,他说着没什么好问的,其实是不知道问什么。

    而且,这事儿是真是假也还不知道呢,他觉得他还是不要麻烦了,等到他相公回家,他直接问他相公就好了。

    陈初阳毫不犹豫的转身,可一转身就看见隔壁门口有个婆子正看着他,他尴尬的同人笑笑,正想走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那婆子跟前问道:“婶子,你可知道隔壁的盛家哥儿是否在家,他近日可曾回娘家啊。”

    “回了啊。”这婆子回话干脆得很,且她不止说了陈初阳问的问题,还给人说了旁的。

    “婶子,你说什么?盛家哥儿同夫家和离了?”

    “啊哟,谁知道是和离了还是被休了啊,大着肚子回来的,怕是肚子里的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呢。”这婆子话到这里还偷偷注意着盛家院门,且她并没完全从她家院子出来,只是倚在门上罢了。

    陈初阳原本就是糊里糊涂找来的,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他来干嘛,又能问些什么,只是想知道柳群峰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却没有回家,如今听到的话,却让他慌了。

    陈初阳已经听不进旁的话语了,那婆子见他要走,却还要继续说道:“昨个儿闹得可厉害了,我趴在院墙上都看见了!”

    “你都看见了?”看见什么了?有没有看见他相公啊?陈初阳心头有好些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那婆子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之后拉着陈初阳小声说道:“看见他家吵起来了啊,好在啊盛秀才是个拎得清的,没让这样丢人的哥儿的进门,免得污了家中孩子的名声。”

    “他被赶走了?”李连山说两人同进同出。

    “是啊,他大着肚子拿着一封和离书回家,家里还有个后娘,他爹怎么可能让他进门啊。哎,好在他手里应该是有些银子的,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昨日陪着他回家那个小子我见过,是他原来的未婚夫,往年每年都会拿着东西到他家里来,听说家里是地主挺有钱的,应该会接济他一下。

    哎!不对啊!当年悔婚的是盛家的哥儿啊!指不定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小子的,不然哪个男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啊,昨日那小子就挺护着他的,还把盛秀才狠狠骂了一通呢。”

    那大婶话到这里,盯着陈初阳看了两眼,撇着嘴冲人摆了摆手,喊人赶紧走。“你又是谁家的夫郎啊?盛家现在一团乱,你别上门找不痛快了,赶紧走吧,便是给家中兄弟找先生,也不止有他盛家一家啊,巷口的林家老爷也是个秀才呢,你可以去林家,你若是找不到我可以领你去啊。”

    这婆子倒是异常的热情,陈初阳回绝之后,还又给人说了另外一家,只是另外一家的只有个童生功名。

    “婶子,多谢了,我不找先生。”陈初阳如今,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他只想柳群峰今日能回去,他好把所有的事情问清楚。

    陈初阳来的时候,或许是想要知道李连山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更多的是想亲自来盛家看看,好让自己别去听李连山的胡说八道,可如今却知道更多让他浮想连篇的话。

    失魂落魄的出了青石巷之后,陈初阳还没忘了去给阿奶打了青梅酒,给柳母买了卤肉,还去点心铺子买了点心,又在杂货铺子买了糖果,这些都是给堂姐的孩子们备着的。

    吃的东西买好了,陈初阳又去布庄扯了做衣服的布料,还买了好些,他准备给家里人都做一套。

    所有东西都买好之后,陈初阳也准备要回家了,但他临走却转身往医馆去了,他想去医馆看看大夫,看看他身子有没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吃点什么东西补补。

    他婆婆老说他太瘦了,从舅舅家里拿回来的当归,他吃了大半,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听说小时候的亏空是很难补的。

    陈初阳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身体,如今知道身体没问题他放心多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

    陈初阳回去的时候还不到酉时, 他原本是打算回去就做饭的,没想到今日倒是不用做晚饭了,柳春风两个姐姐回来了, 这会儿阿奶和柳母都在二叔家里, 今日大家都在二叔家里吃饭。

    陈初阳刚到二叔家门口, 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了,他猜想是两个姐姐已经到家了, 便赶紧回去将东西放下,又把专门给两个孩子买的东西拿出来,这才赶紧往二叔家里去了。

    陈初阳刚轻轻敲了下院门, 就听到了二婶的声音, 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来开门了, 但开门的人是柳春风,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瞧着孩子岁数应该是他二姐家里的娃娃。

    “小哥,你终于回来啦。”镇上离着家里并不远,只是买点东西的话, 按说很快就会回来, 可陈初阳却耽搁了两三个时辰, 家里人早就在盼着他了。

    柳群峰成亲, 两个姐姐却没有回来,便是事后同他们解释是因为时间太赶, 两个姐姐也有些不高兴,这会儿知道是柳群峰的夫郎回来了, 便赶紧出来了。

    她们一出来瞧着陈初阳手里拿着几大包的东西, 心里便有数了,弟弟这个夫郎不是个爱计较的, 如此便好了。

    柳春风的大姐叫柳彩霞,今年二十八岁了,如今有两个女儿,这一回跟着回来是小女儿。

    大姐虽说没有儿子,但夫家嫂子也只生得一个女儿,因此婆婆也没法埋怨她,她性子又被二叔二婶养的大方,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在婆家日子倒是过的不错。

    二姐叫柳彩云,今年也二十五了,她成亲八九年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三是女儿,老二是个儿子,她虽说生了儿子,可她婆婆偏疼小儿子,她日子倒是还没有大姐过的舒坦,这回回来只把大女儿小女儿带回来了,儿子没有带回来。

    两个姐姐一出来,二婶也跟着出来了,带着陈初阳喊了人又进灶房里忙活上了,柳母这会儿也在灶房里帮忙。

    一家子相互熟悉之后,两个姐姐拉着陈初阳说话,他们彼此不甚熟悉,同彼此有关系之人便是柳群峰,自然也都是围着柳群峰来说话。

    两个姐姐说起柳群峰小时候的事,二姐不小心说漏嘴提到了盛家,大姐赶紧打岔过去,陈初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同人说道:“我知道盛家的,没关系。”

    “你知道盛家?”二姐奇了但也终于放心了,弟弟夫郎知道盛家就好,还好她没闯祸。

    陈初阳确实知道盛家,但今日才知道的,他原先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虽然知道了,他也觉得没什么重要的。“相公同我成亲的时候,二十二岁了。”

    陈初阳说到这里便轻轻笑了一下,他这么一笑大家也跟着笑了,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子,要是之前没有定过亲才不正常呢。

    在二叔家里的时候,一大家子人热闹着,陈初阳倒还没有多想,晚些时候回了家,开始烧水准备洗漱睡觉了,陈初阳才难免开始多想,但他刚开始胡思乱想,柳群峰就回来了。

    如今,天都黑了,可柳群峰这个时候才回来,陈初阳想着他怕是饿得很了,赶忙就要给人做饭。柳群峰确实是饿了,但他今日喝了不少的酒,如今不想吃别的,就想吃一碗清汤面。

    “那你等一会儿啊,我去掐几片菜叶子回来。”陈初阳说着话就赶紧往菜园子里去了,柳群峰见人摸黑往外走,想要跟着去,却被柳母给喊住了。

    柳群峰这回出门干什么,家里人都知道,柳母原本都要睡下了,如今也不睡了,围在柳群峰身边问长问短,她想知道儿子出门办的事,顺不顺利。

    “如今马上就二月了,这四月可是眨眼就到啊,到了四月地里的土豆就要大批量的上市了,没有大买家可不行。”柳母话间已经拉着柳群峰坐下了,柳群峰瞧着有些疲色,但神色间有着明显的喜意,见儿子这般神情,柳母已经放心了不少,但还是想听儿子亲自说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柳母猜的没错,等她一开口,柳群峰就笑了,直接同人说了,山上的粮食不愁销路了。

    柳母听后,终于完全放心,同人说了他堂姐她们今日回来了,明日哪里都不要去,去二叔家里好生陪着两个姐姐,这才去睡了。

    母子两个说话也就是眨眼功夫,可就是这眨眼的功夫,菜园那里却传来了陈初阳的喊声。陈初阳大声喊着柳群峰,好像还在喊‘抓贼’,吓得柳群峰赶紧往菜园那里跑去了。

    “阿初!”柳群峰大声喊着人,将刚进了屋子的柳母也被惊动了,两母子前后脚去到菜园里的时候,陈初阳还在对着下面的橘子林骂人。

    “相公,方才有人偷菜,我刚出来就有个人影从地里冲向橘子林了,他好像还摔了一跤,可是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是谁,也不敢去追。”陈初阳指着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气愤不已!今日是正月十二,月色还算明亮,若不是他被吓到那人又跑的太快,他定能看清那个人是谁!明日就能找他算账了!

    陈初阳还站在地边上生气,柳群峰却吓得把人往自己身边拉。“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小贼,便是偷了东西又能值几个钱啊,你一个小哥儿要是碰上了贼人,你能讨得了好?”

    柳群峰嘴里这么安慰着人,眼睛却依然看向了陈初阳方才盯着的方向,今日的好心情就被这小贼给坏了一半了。

    柳母到地里一看,便是摸黑也能看得出来家里的花菜被砍了好几颗,她又气又怕,想到方才就家里夫郎一个人在,心里更怕了,也赶紧到了陈初阳身边去。

    “群峰方才说的对,你这是遇上个胆小的,若是遇到个胆大的,反给你一个捂嘴,那可怎么办?”柳母是真被吓到了,一个小哥儿被小贼捂嘴拖走了,这事儿便可大可小了,最轻都是被打晕过去,这也太吓人了!

    陈初阳原本没觉得多害怕,生气更多,如今连着被两个人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开始害怕!是啊,今日还好是他相公在家,他下意识的喊人,许是那小贼听见他喊‘相公’,知道他家有男人在家,这才吓得跑了,若是他相公没在家里怎么办?

    “谁啊,这么坏,今天又不是偷青的日子。”后怕过后又是气愤,陈初阳最讨厌这种喜欢不劳而获的人了,偷偷摸摸真的最讨厌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也别怕了,这事儿交给我吧。”柳群峰哄着人,柳母瞧见将夫郎护的好好的人,好笑的说道:“交给你?怎么交啊?这乌漆嘛黑的一片,也不知道那小贼是谁,你又不是老天爷开了天眼了,怎么把人找出来啊。”

    “反正我有法子。”柳群峰早些时候就有考虑过,家里请个门房,之前柳云峰家里人三天两头便来闹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更强烈了,只是他知道阿奶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便一直没提,可如今他觉得这事儿不能拖了。

    “近一两年,我都得外出,家里常年就你们三个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阿娘,咱们找个门房吧。”

    “你说什么瞎话啊!门房不得找个汉子啊,你在的时候倒是好,可你若是不在,家里全是女人夫郎的,要是被人说瞎话可怎么办?”

    “”柳群峰确实是没想到这一茬,可他娘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流言之所以叫流言,便是因为他不管真假,别人只管瞎说,总之能让人丢人丢脸就行了。

    陈初阳听着母子两个的话,一声没坑,因为这会儿他手还被柳群峰拉着,他没工夫去想门房,他满心想的都是白日的事。

    他想着,便是白日的事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

    白日里,那盛家邻居也说了,她见过他相公不少次,相公往年常带着东西上门,这便证明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落了难都不帮忙的人,算得上什么好人啊。

    而且,将手心里的手握的紧了一些,陈初阳心想他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相公对他怎么样他自己知道,他不信他相公是柳仕民那样的人。

    “那就请一对!”几人如今刚好走进院子来,陈初阳关小门的时候,柳群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柳群峰这话一说,立马又有精神了,他觉得他脑子可真是聪明,什么办法都想得到。“娘,你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一个都嫌打眼,你还想请两个,你不怕阿奶念叨死你啊。”柳母听得直摇头,儿子这法子真是一点不靠谱。

    柳群峰说的一对,可不是两个的意思,而是一对夫妻!

    “娘,我的意思是咱们请一对夫妻就好了啊,也免得人家夫妻也晚分房睡了,这样一来”

    “你这死小子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别人去娘家还知道不和丈夫同房呢,你倒好搞一对夫妻常年在家里住着,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柳群峰没想到想要请一个门房这么难,但他娘说的规矩他知道,他是真的没法儿反驳。

    几人回了院子之后,柳母直接回去睡了,临了还吩咐儿子别想些破点子了,不过一个小贼罢了,又不是天天被偷,谁家不丢点儿东西啊,自认倒霉算了。

    柳母倒是干脆去睡了,柳群峰却一直闷声不说话,直到吃了面洗了脸泡了澡上了床之后,才郁闷的说道:“怎么就破点子了,门房请了不是挺方便的吗,白日里可以帮着干活儿,晚上还能看门,我觉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陈初阳这会儿只想哄人,哪管柳群峰说了什么啊,便是柳群峰说土能吃他都信。

    陈初阳哄人的法子向来只有一个,那便是钻到人怀里,将人紧紧抱住。这一回也是一样,将人抱住之后,还给自己的脸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到人胸口之后还蹭了几下。

    陈初阳蹭人只是想讨好人,柳群峰也没辜负他的讨好,顺势就低头亲了上去。

    陈初阳往人怀里蹭,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累的起不了床,只是想先把人哄高兴了,再说同人说白天的事。

    仔细的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将白日的事儿同人说清楚,也把他是怎么知道盛家的同人说清楚。

    “相公,别,我有话想和你说。”由着人亲了一会儿之后,陈初阳感觉这人在摸他的腰,那手还在不停往下,他知道再往下摸,他今晚要说的话可就说不出口了,只能赶紧让人打住。

    柳群峰刚有了兴致就被喊停,他揭开被角轻轻扇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之后,带着些粗粝的声音说道:“说吧,什么话啊。”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的不是到家是到咱们镇上。”陈初阳到底没能直接把话说出口,临了他突然想问柳群峰一个问题,他想知道柳群峰会不会瞒着他。

    柳群峰多聪明一人啊,只这一句话,心里便知道了,他夫郎一定是知道他昨日已经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来家里道他的是非了,但柳群峰也没打算瞒着人。“其实我昨日就到镇上了,只是转头又去了县里所以今天才回来。”

    “又去县里做什么?”听到柳群峰说昨日确实是到过镇上,陈初阳心里已经安稳了不少,再听到人说去了县里,他才真正开始好奇。“都回来了,干嘛又去县里。”

    “我也不想去啊,这不是陪着老板去嘛。阿初,我和你讲啊,我这回运气倒是挺好,虽说没有找到新的门路倒是遇到了旧人,且这人还帮了我大忙!如今,山上的粮食是真的不用愁了,还多亏了他的帮忙呢。”

    “旧人?”那他是新人?

    “就是旧识,说是旧识其实也不止是旧识,他其实他其实是老头子原先给我定下的未婚夫郎。”柳群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莫名小心小声了不少,双手还收紧了一些,大有夫郎生气推他,他就把人捞回来的架势。

    可他没想到,他这话一说,怀里的夫郎不止没有推他,竟然还抬头亲了他一下。

    “继续说。”陈初阳此时心头激荡,若说从昨日自李连山登门,到方才听到这话之前,他身体沉重的像是随时能坠到地上的石头,那如今他都要飘到床顶了成一团白云了!

    柳群峰怎么听都觉得夫郎话语里面满是兴奋之意,他有些纳闷,但依然听话的继续说道:“他现在挺有本事的,但也遇到了一点麻烦,我这两日就是在帮他解决他遇到的小麻烦。”

    “相公,我也有话想和你说。”陈初阳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放心,直接将李连山来家里,还有他去了镇上的事儿说了。

    他说罢还等着柳群峰夸他呢,可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身边的人有反应,等到好一会儿之后,柳群峰确实是有反应了,却是让他害怕的反应。

    因为,柳群峰直接推开他,翻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