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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我是在追你

    【戚璟宁:我发现她现在可能连正经的皮囊都快没有了。】

    几秒后, 戚璟宁的另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当然,她是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这样。】多多少少有点解释的味道。

    温惜寒:“……”老实说,她体验到的可比戚璟宁想象的多多了。

    用力捏了捏鼻梁, 温惜寒很直接地回了一句:【有话直说。】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小字显示了好一会儿,戚璟宁才把消息发过来:【嘿, 这不是想问问你, 觉得我那个朋友怎么样嘛。】

    看着这拐弯抹角的试探,温惜寒抿唇回道:【不怎么样。】

    戚璟宁依旧在试探边缘徘徊:【她不行?!】

    【不对啊, 那天早上你的状态, 也不像是她不行的样子嘛。】

    “……”

    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一下,温惜寒神色不明地问:【她向你问我的事情了?】

    【戚璟宁:没有,她还不知道你是我朋友。】

    附带一个得意求夸奖的表情包。

    温惜寒微不可察地呼出口气, 继续打字道:【阿宁,别向她透露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戚璟宁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温惜寒:傅方柏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戚璟宁不置可否地笑笑,【OKOK,惜寒我很认真的问你,你对她, 有感觉吗?】

    感觉?

    舌尖轻抵上颚, 某些画面及感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像风过水面, 留下圈圈漾开的涟漪, 温惜寒抿唇,正打算囫囵过去,戚璟宁的又一条消息接踵而至:【麻烦说实话呢。】

    温惜寒:“……”

    【温惜寒:第一眼,是有的。】

    不可否认, 温惜寒是对阮炘荑有好感的, 不然她也不会跟着她去酒店。

    但这些好感也仅限于在知道阮炘荑是她多年未见的小外甥女之前。

    戚璟宁阴阳怪气地调侃道:【啧, 一见钟情?】

    【温惜寒:你想多了。】

    试探得差不多了,戚璟宁终于说起正事:【她想追你。认真的。】

    温惜寒沉默,也看出戚璟宁这番举动背后真正的意图,神情复杂地回了一串省略号。

    【戚璟宁:那小朋友是真的不错,和傅方柏分手后,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家世清白,情史干净,有颜还有钱,典型的白富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温惜寒:……】

    【阿宁,我和傅方柏还没分手。】

    【戚璟宁:哦哦。】

    隔着屏幕,温惜寒都能感觉到戚璟宁的敷衍。

    【戚璟宁:这周六,也没几天了。】

    温惜寒将手机扔到一旁,揉着眉心从玻璃柜抽出支红酒,捏着倒了七分满的高脚杯,走到阳台边,手肘撑着护栏俯望着城市的夜景。

    傅方柏约她周六去看电影,而她打算跟傅方柏提分手。

    在知道温惜寒打算的那一刻,戚璟宁是一点都不意外的,甚至还有种你终于觉悟了的欣慰感。

    傅方柏确实是个合适的对象,但也仅限于合适。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傅方柏想要更近一步的意图表现得过于明显,温惜寒也不至于会如此反感。

    母亲在世前想看自己成家的期望、傅方柏求婚时所说的话、还有姐姐那段“合适”的婚姻……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让温惜寒产生了冲动的念头。

    唯独那晚上,感觉和意识一次次攀上顶峰,看似浑浑噩噩实则清明无比,而她却选择了沉沦。

    可偏偏,那些感觉全是阮炘荑给她的……

    纤长的脖颈微仰,温惜寒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还未醒好的红酒带着股苦涩,残留在唇齿间,好半天都难以消散。

    就像那一圈圈在心底漾开的涟漪。

    莫名的,温惜寒想起了阮炘荑,那个捧着杯咖啡,神情恹恹窝在茶水间的单人沙发上望着窗外出神的阮炘荑。

    那杯咖啡的味道很重,她一进茶水间,咖啡的浓郁味就扑鼻而来,还是那种一闻就知道是非常苦的咖啡。

    瞥见深褐色的咖啡液,以及台面上孤零零的罐子,温惜寒便知道那是一杯纯的,没放奶,没放糖,苦得不行的咖啡。

    但窝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喝得面不改色,一口接一口地细抿着,就像在喝什么人间美味。

    在印象里,温惜寒一直以为阮炘荑和她一样,喜欢吃甜的,毕竟那小鬼每次和她在一起总能从衣服小包里摸出几块糖来,各种味道的,就跟变戏法一样。

    特别是那次,因为吃太多糖,软软得了蛀牙,阮苏就开始严格限制她的摄糖量。

    怕软软馋,温惜寒都是背着她吃的。

    但在蛀牙没那么疼之后,软软就又像之前一样在包里藏糖,变戏法地递给她。

    温惜寒怕她牙又疼,自然是不准她吃的,全给没收了。

    直到现在,温惜寒都清楚的记得,在她把糖没收后,软软奶声奶气地说:“姨姨,我没有吃,这些都是给姨姨的~”

    “姨姨不要和妈妈说好不好,不然她又要说我了~”

    “呵~”温惜寒重新将酒添上,回味着晕在唇齿间的苦涩,抿了一大口。

    现在小鬼长大了,心眼还是那么多。

    翌日,阮炘荑起了个大早。

    在厨房超常发挥弄好两份精致的早餐,她将其中一份打包装好,对着玄关处反光的玻璃整理了下仪容,然后故作平常地走到对面,曲起食指,敲了敲门。

    “有事吗?”温惜寒带着戒备,只将门翕了一条小缝。

    阮炘荑一只手背在身后,浅笑吟吟地开口:“姐姐,我是来拿保温桶的。”

    闻言,门缝稍微翕大了一点。

    温惜寒狐疑地打量着阮炘荑,丢下去“等一下”就把门给轻轻掩上了。

    “嗯,你的保温桶。”重新打开门,温惜寒面无表情地将已经洗净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等阮炘荑接过,她低声说:“昨晚,谢谢。”

    “嗯?”阮炘荑顺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把早餐很轻柔地塞进温惜寒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堵话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太多吃不完,就只好麻烦姐姐了。”

    纤眉微蹙,温惜寒想把早餐还回去。

    阮炘荑手腕一转灵巧躲过,“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胃口,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阮炘荑。”温惜寒语气无奈。

    阮炘荑回以一笑,半斤拨八两道:“这也算是作为邻居间的友好往来?”

    “……”温惜寒退步道,“保鲜盒洗净后还你。”

    眸中笑意渐深,阮炘荑压着唇角说:“好的姐姐,我不急。”

    确实是不急,有来才有往,阮炘荑甚至计划着下班后去超市多买几套保鲜盒。

    阮炘荑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毕竟在外做兼职的时候,她就跟主厨偷学了不少,再有在闲暇时报的各种烘焙兴趣班,可能连阮苏都不知道阮炘荑还会做饭。

    但有句话说得没错,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特别是那个人不会做饭,口味还挑。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经过这几天和温惜寒的相处,阮炘荑发现这人似乎对她有点纵容……?

    接连两天,阮炘荑每天早上都会以去要保鲜盒为借口去对面的门,然后又以早餐做太多吃不完为由将新一个保鲜盒塞给温惜寒。

    温惜寒在接受和拒绝之间犹豫,阮炘荑就用‘邻居间的友好往来’冠冕堂皇地给搪塞回去。

    “阮炘荑。”温惜寒斟酌着开口,“明天不要这样了。”

    “是我做得不好吃,不合姐姐胃口吗?”阮炘荑一副失落至极的语气。

    温惜寒有点梗,就是因为太好吃、太合胃口了才要拒绝啊。

    阮炘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温惜寒心知肚明,但她就是狠不下心拒绝……

    不仅是非常合胃口的早餐,还有她是软软的原因。

    “不是。”桃花眼微阖,除了这个两字,温惜寒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阮炘荑不以为意地笑笑,声音蛊惑:“那姐姐,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在追你吧?”

    温惜寒微不可察地“嗯”了声。

    “那便是了。”阮炘荑往后退了一步,语气轻缓,带着丝恳求,“嘘,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更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好吗?”

    阮炘荑,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温惜寒又一次犹豫了,明明话就在嘴边,但是看着阮炘荑那双清亮澄澈的眸子,她的心依然狠不下来。

    重重地掐了下手心,温惜寒对上阮炘荑的目光,神色平淡:“阮炘荑,我有男朋友。”

    瞳孔微睁,阮炘荑愣了几秒,似在确认温惜寒这话的真假。

    说话之人一脸坦诚,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她不是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阮炘荑有些急促地收回视线,什么都没有说,踉着步子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一整天,阮炘荑都相当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阮炘荑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动作是肉眼可见的机械。

    周萱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关心问道:“炘荑,你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撇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又正好看见那位为了躲她,刻意等了一会儿才端着杯子从办公室出来的人,阮炘荑提上自己的包,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我失恋了。”

    “额——”周萱叹气,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道,“没事炘荑,失恋就失恋,下一个更乖,你这么优秀的,错过你只能说他没眼光,眼瞎。”

    恰好出来接水,又恰将两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温惜寒:“……”

    谢谢,真的有被内涵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

    第22章 康乃馨是顺带的

    阮炘荑装作没看见温惜寒, 提上自己的包,缓声道:“周姐,别这么说, 是我在单恋她。”

    周萱一听,说得更理直气壮了:“那他还真的是眼瞎, 什么人呐, 我们炘荑这么好,他居然会不喜欢, 我感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这里, 周萱语气里多了丝庆幸,“炘荑,还好你没和他在一起, 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温惜寒目不斜视,神情淡淡,端着杯子走进茶水间。

    轻咬下唇,阮炘荑拖着语气喊了声:“周姐~”

    知道这个年纪面皮都薄,再有阮炘荑喊得过于的嗔软, 周萱及时止住话题, “哎, 炘荑, 下班了就早点回去吧, 周末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嗯。”阮炘荑视线从茶水间扫过,一双好看的眸子垂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那周姐, 我先走了。”

    周萱还有点工作没有完成, 笑着同阮炘荑摆了下手:“好, 快走吧。”

    缓缓启动车子,在离开公司停车场时,阮炘荑看了眼对向车道,搭在转向灯上的手微微停顿,还是将上抬的动作变成了下压。

    那家花店就在公司对面不远处。

    阮炘荑停好车,抬脚走了进去。

    “您好,需要点什么?”老板娘认出阮炘荑,朝她笑了笑。

    “一束洋桔梗。”说话间,阮炘荑眸光在老板娘正在打理的百合花上停顿下来。

    放下剪刀,老板娘包好一束洋桔梗递给阮炘荑,并说了价格。

    在付款的时候,阮炘荑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地问:“那个……你这里能订花吗?”

    “可以。”老板娘神色柔和,笑盈盈地问,“你想订什么花呢?”

    看了眼凝着晶莹水珠的百合,阮炘荑默默摁下付款指纹,“下次吧。”随后抱着那束洋桔梗出了花店。

    但才踏出花店一步,阮炘荑就原步折了回来,门口的风铃被晃得铃铃作响。

    轻咽唾沫,阮炘荑顿了一下,道:“我再要一束康乃馨。”

    从花店出来后,阮炘荑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回了阮家老宅。

    下班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的,阮炘荑到老宅时已经快七点半了。

    “小小姐。”程叔体贴地为阮炘荑打开进屋的大门,眉眼慈善,语气和蔼,“小姐在客厅等你。”

    “知道啦。”阮炘荑抱着花,步伐轻盈,“程叔,麻烦你帮我找个好看的花瓶。”

    程叔眼中晕着笑,温声应下:“好的,小小姐。”

    阮炘荑进屋时,阮苏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放在腿上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有些老旧,因为时间久远,里面卡着的照片已经泛黄。

    阮苏看得很慢,好半天才翻页,她周身气压有些低沉,脸上的神情是阮炘荑看不懂的怀念和复杂。

    “妈妈。”阮炘荑轻轻将康乃馨放到阮苏面前的茶几上,小心喊了一声。

    “嗯。”阮苏又翻了一页,抬起眼皮觑了眼阮炘荑,目光在她怀里抱着的洋桔梗上停留几秒,什么都没有再说,低头又看起了相册。

    “小小姐,你要的花瓶。”程叔拿着一个好看的鎏金玻璃花瓶询问阮炘荑放哪。

    “先放这吧。”阮炘荑接过花瓶,轻轻放到了茶几上,并在阮苏对面坐下,“谢谢程叔!”

    程叔笑笑,将垃圾桶拿过来放到阮炘荑身边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拆开洋桔梗,阮炘荑简单整理了下枝条,按着顺序一枝枝插进了花瓶里。

    见阮炘荑插得细致又耐心,阮苏相册也不看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插花。

    “???”甫一抬眸与阮苏形容不出来的探究目光对上,阮炘荑一脸莫名地问,“妈妈,这么看着我干嘛?”

    “今天天气不错。”阮苏意有所指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emmm……”阮炘荑下意识望向窗外,这会天色渐暗,连晚霞都褪得一干二净,哪还能看出什么天气不错。

    对此,她只能顺着阮苏的话不尴不尬地接道,“这几天的天气都挺不错的。”

    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缓缓从阮苏喉间溢出,她轻抬手腕,白皙的指尖落在一朵康乃馨上,轻抚花蕊,不咸不淡地开口:“难得见你买花。”

    收回手指,阮苏重新将目光放在相册上,若无其事地翻到下一页,语气轻飘飘地,听不见半分嘲意:“这不,天气好得太阳都快从西边出来了。”

    阮炘荑:“……”

    “我没说错吧?”阮苏合上相册,翘着一条腿饶有兴趣地看着阮炘荑。

    她的瞳色偏淡,眼神温和,但总给阮炘荑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将最后一枝洋桔梗插进花瓶,阮炘荑压下所有思绪,语气含笑:“看样子,我以后得经常给妈妈买花了。”

    阮苏轻笑出声,拿着相册起身,她揉了揉阮炘荑的发顶,低喃道:“软软,你真的和她越来越像了……”

    “啊?”阮炘荑听得莫名其妙。

    阮苏已然收回手,拿着相册往楼上走去,“弄好了就准备吃饭。”

    吃饭间隙,阮苏象征性地问了下阮炘荑这两天上班的情况。

    阮炘荑挑着好的回道:“还不错,毕竟后勤部嘛,不算太忙,同事好相处,上司不仅人好还长得特别养眼。”

    “嗯。”阮苏盛了碗鸡汤给阮炘荑,又问,“学校那边呢?”

    “谢谢妈妈~”阮炘荑抿了口鸡汤,弯着眉眼说,“等过几天把寝室的东西搬完就基本上没什么事了。”

    阮苏眼皮微掀,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明晚上叶家有晚宴,你同我一起去。”

    叶家晚宴?

    阮炘荑眉心微拧,半试探地问:“叶铭哲回来了?”

    阮苏小弧度地点了下头。

    叶铭哲是叶家独子,唯一的继承人,前两年一直在国外留学,这场晚宴表面上是为他接风洗尘,实则其背后真正的含义早已不言而喻,为叶铭哲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变相的相亲大会。

    “我知道了。”阮炘荑应得非常不情愿,计划着明天去走个过场就找机会开溜。

    阮苏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探究渐深。

    第二天一早,在阮炘荑还没起来的时候,阮苏就拿上黑色风衣,准备出门了。

    程叔轻声问:“小姐是准备去看夫人吗?”

    阮苏呼出口气,眉眼染着丝愁意:“嗯,也顺道去看看她……”

    程叔沉默了一瞬,“我和小姐一起去吧,很久没有去看夫人了。”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出市区,最后在郊区的墓园前停了下来。

    阮苏穿着黑色风衣下车,在进墓园前还去一旁的花店买了两束花。

    一束康乃馨,一束月季。

    程叔站在墓园门口,脊背微躬,鬓角的白发异常明显,“小姐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阮苏点点头,自己抱着花朝墓园深处走去。

    将怀里的花依次放到两座墓碑前,阮苏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隔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软软今年二十三了。”

    “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也越来越像你了……”

    身后缓缓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阮苏脖颈微仰,快速擦了下眼角,转身望去。

    “姐——”来人正是抱着束小雏菊的温惜寒。

    阮苏扯出抹笑,“小寒,好久不见。”

    温惜寒轻轻将小雏菊放到康乃馨旁边,同阮苏并肩站着,语气带着浓浓的歉意“姐,抱歉……这么久才回来……”

    阮苏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家看一看。”

    “姐——”

    阮苏继续说道:“你才走的时候,软软天天念你,一直问姨姨什么时候回来。后来时间久了,她就不怎么念了。你知道的,小孩子忘性大,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软软会不会把你给忘了……”

    温惜寒唇角泛起苦笑:“姐,软软已经把我忘了。”

    阮苏闷笑了声,薄唇毫不留情地吐出个“该”。

    随即又问:“你见过软软了?”

    “嗯。”温惜寒解释道,“我现在在黎海集团上班,软软正好是我的下属。”

    “后勤部?”想起阮炘荑说的话,阮苏狠狠拧了下眉,不赞同道,“那你还不如来阮氏上班。”

    温惜寒扶额,无奈开口:“姐,我没在后勤部。”

    “软软最开始面试的是后勤部,但后面被调来当我的助理了。”

    阮苏抿唇,复而轻笑着说:“果然是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那丫头倒是没和我说调岗位的事,只说她上司不仅人好还长得特别养眼。”

    “也难怪她会愿意从后勤部调出去。”

    温惜寒:“……”

    “姐,你能先别告诉软软我是她上司吗?”

    “这是自然。”阮苏多多少少是有点恶趣味在身的,“我比较好奇软软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温惜寒没有接腔,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她和软软那晚上的荒唐事被阮苏知道了,她这位贯来清冷严肃的姐姐会是怎么个反应……

    “对了小寒。”阮苏又说,“你帮我留意一下软软最近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啊?”

    阮苏敛眉道:“软软昨晚上给我买了束康乃馨。”

    温惜寒更疑惑了,“这有什么关联吗?”

    “有。”阮苏垂眸看着那束月季,低声说,“我了解她,会买那束康乃馨多半是顺带的。”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23章 试探边缘

    温惜寒沉默了一瞬, 踟蹰着开口:“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阮苏轻笑,语气里满是无奈:“小寒, 你不了解软软,那丫头的性子……”

    说到这里, 阮苏叹了口气, 垂眸看向一旁的向日葵,眼神中多了几分看不懂的情绪, 似怀念又似悔怆。

    温惜寒抿唇, 不由得想起前两天晚上阮炘荑抱着束洋桔梗从车上下来的情景,年轻女孩面容姣好,身形窈窕婀娜, 精致的眉眼卷着明显笑意,一时间竟比怀里抱着的花还要娇上几分。

    不过顺带给阮苏带一束康乃馨,温惜寒一点都不怀疑这是阮炘荑能干出来的事情。

    看了眼倚靠在深色墓碑旁的康乃馨,温惜寒太阳穴微不可察地跳了下,到底是觉得阮炘荑不愧是阮苏女儿, 这性子简直像得不能再像了。

    纤眉微蹙, 温惜寒略带探究地看向旁边那座放着月季的墓碑。

    月季还很新鲜, 又是在这个时间点, 那么这束月季是谁放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姐, 这位是?”温惜寒偏了点头,企图看清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照片。

    阮苏眉眼垂着,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一位……故人。”

    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时,温惜寒愣了一下, 她看向阮苏, 张了张唇, 神情-欲言又止。

    阮苏双手揣进风衣兜里,语气带着股释然:“想问什么便问吧。”

    温惜寒犹豫好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问。

    阮苏低笑了声,半开玩笑道:“现在不问,以后再问的话,我可不一定会说了。”

    温惜寒摇了摇头,轻声说:“其实我大致能猜出一点……”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是偏温婉的长相,眉眼温柔,五官精致又眼熟,特别是笑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娇俏亲和感,和阮炘荑的朝气纯澈不同,她要更成熟自然一些。

    是了,她和阮炘荑很像。

    在黎海集团认出阮炘荑的时候,温惜寒就知道阮炘荑其实生得和阮苏并不相像,再往深处回忆的话,阮炘荑也不像记忆里阮苏的前夫……

    “嗯。”阮苏自顾自地问,“软软是不是很像她?”

    “很像。”温惜寒眼神复杂,轻应着。

    “……”

    阮苏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才沙着声音开口:“小寒,我先回去了。”

    “好。”温惜寒并没有选择跟着阮苏一起离开,目送阮苏走远后,她一个人在墓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往回走。

    阮苏到家时,阮炘荑正坐在客厅吃早餐。

    看见阮苏,阮炘荑忙咽下嘴里的牛奶,带着试探问:“妈妈,这么早,你去哪了呀?”

    将外套脱下,阮苏面不改色道:“公司临时有点事。”

    “哦~”阮炘荑恍然,有点献殷勤地给阮苏倒了杯牛奶,“辛苦妈妈了。”

    阮苏在阮炘荑面前坐下,细长的手指捏着玻璃杯,眼皮轻掀,语气波澜不惊:“说吧,有什么事?”

    “咳咳。”阮炘荑清了清喉咙,“那个,我室友约我出去逛街,可能……”

    似是早就知道阮炘荑想说什么,阮苏不紧不慢地打断她:“下午早点回来。”

    “……”阮炘荑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她就调整得无懈可击,软声道:“知道了,妈妈。”

    阮苏像是没看见般,眉梢微挑,继续优雅地抿着牛奶。

    吃完早餐,阮炘荑上楼换了身衣服,就拎着小包准备出门。

    在经过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的阮苏时,她脚步微顿,有点刻意地说:“妈妈,我出门咯~”

    阮苏眸光慢悠悠地从电视移到阮炘荑身上,黑色收脚工装裤加半扎进裤腰里的深灰色印花短衬,很衬阮炘荑的身材,腿长腰细,还多了几分慵懒的飒感,隐隐透着股桀骜。

    只是这身装扮和阮炘荑此刻的表情很不搭,像极了出门还不忘来讨糖吃的小孩,莫名有点傻里傻气的……

    如此想着,阮苏从茶几的果盘里拿起颗奶片糖,打发似的塞到了阮炘荑手里。

    拿着糖的阮炘荑:“???”

    阮炘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奶片糖,又不解地看向正在看电视,没有搭理自己的阮苏,不死心地又喊了声:“妈妈,我真的出门咯?”

    然后阮苏直接抓了一把奶片糖给阮炘荑。

    阮炘荑:“……”

    和阮苏说要和室友出去逛街,并不是阮炘荑为了出门而胡编乱造出来的借口。

    虽然阮炘荑觉得阮苏就是这么想的。

    戴上墨镜,阮炘荑将车开到约定好的商场,买好奶茶,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才看见从出租车下来的程樾和江韵。

    “软软!”江韵朝阮炘荑招了招手,拉着程樾快步走了过来。

    “喏。”阮炘荑将奶茶递给两人,勾着唇角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下午五点左右就要走,家里有点事。”

    江韵计划了下时间,向两人征询道:“那我们先逛街,然后吃午饭,再去看电影?”

    “可以。”阮炘荑和程樾都没有什么意见。

    三人从十点一直逛到一点过,最后还是程樾找了家口碑不错的日料店解决了午饭。

    阮炘荑往小蘸碟里倒了点寿司酱油,就听江韵在问:“程樾,你要芥末吗?”

    “要一点。”

    江韵拿着芥末作势要帮程樾加。

    “不用,我自己来。”程樾连连制止,接过芥末往小蘸碟里加小半粒米大小,就默契的递给了阮炘荑。

    江韵道:“程樾你要不要再加一点,不然味都没有。”

    程樾拒绝道:“这点就够了,太辣受不了。”

    阮炘荑打趣着问:“程樾,感情你是被辣过的啊?”

    “嗯。”程樾心有余悸地抿了一大口水,语气怀念,“我第一次吃寿司是我一个姐姐给我吃的,她当时不知道芥末的味道,就把那包芥末均匀地涂到了寿司上,我一吃……那种感觉,又不好当她的面吐,只能咽下去。”

    江韵拍了拍程樾的肩,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那种瞬间冲到天灵盖后脑勺的感觉,我懂。”

    程樾白了江韵一眼,指向放桌面上的芥末,淡淡问道:“那你今天再体验一下?”

    江韵及时转移了话题:“软软,我们看看等会还有什么电影吧,选一个时间近一点的,我记得好像两点过有一场[边墙]……”

    “嗯,是有一场。”阮炘荑在手机上选好座位,“那就看[边墙]?”

    江韵轻咳一声,说:“你俩呢?我倒是看什么都可以,看[边墙]其实是想去重温一下网上扒出来的细节。”

    阮炘荑托着下颌,扬眉看向程樾。

    程樾面露无奈,“那就看[边墙]吧。”

    吃完饭,三人掐着点取票、进场。

    虽然[边墙]已经上映许久,但是前来N刷的人依旧不少,这一场次几乎有坐满了大半座位。

    很快,影院的灯全部熄灭,[边墙]两个晕开的墨体大字也跟着在屏幕上显露出来。

    [边墙]的片头采用照片形式,进行了简单的背景介绍,一张纸照片更替,像故事进展一样,最后停留在了一张和特殊的照片上。

    是破旧小巷里,两位主角“分道扬镳”的场景。

    几秒后,照片又更替到下一张,灰墙之下,其中一位穿着军装的主角用力揪着披风,遮掩着身形,在视线死角处,另一位主角正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在这张照片一点点变成黑白散去之前,阮炘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轻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发给了温惜寒。

    发完后,阮炘荑收起手机,认真看起了电影。

    只是在看电影的过程中,阮炘荑还是分了丝注意力在手机上。

    直到电影看到一半,揣包里的手机才发出了一声期待已久的提示声。

    阮炘荑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摸出来,调低亮度,虚挡着手机点开了新收到的消息。

    的确是温惜寒发来的,但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问号。

    阮炘荑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好歹是回消息了。

    【阮炘荑:在和室友看电影,[边墙]。】

    大概过了几分钟,温惜寒回了一个能终止所有话题的“哦”。

    深吸口气,阮炘荑用力锁上手机,愤愤地喝了一大口冰可乐下肚。

    [边墙]有两个多小时,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四点四十。

    走出影院,江韵看着墙上贴着的[边墙]宣传海报,非常感慨地说:“看第一遍的时候,还以为导演在结尾埋了个伏笔有拍第二部的打算,现在结合被扒出来的细节来看,不拍第二部简直太正确了。”

    “而且不仅电影里好磕,现实里这两位正主更好磕。”

    “确实。”阮炘荑不置可否地笑笑,指尖勾着墨镜,柔声说,“你们还要逛会吗?快到五点了,我得走了。”

    程樾看向江韵,示意看她意见。

    江韵将手搭到程樾肩上,“那我俩再逛会吧。”

    摁亮下行的电梯,阮炘荑道:“好,那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坐电梯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阮炘荑找到自己的车,跟着指示牌开到一楼出口,在准备排队结费出停车场的时候,她在入口处看到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奔驰车。

    阮炘荑一眼便认出那辆车是温惜寒的。

    舌尖轻抵上颚,阮炘荑看了眼后视镜,后面还很宽,暂时也没有车出来,没有犹豫,她将车倒进最近的一个车位里,打着方向盘跟在奔驰车后面重新驶回了地下停车场。

    虽然地下停车场有些暗,但阮炘荑为了不被温惜寒发现,刻意将车绕到后面的视线盲区才停下。

    她坐在车里,一瞬不顺地看着斜前方的奔驰车。

    大概过了十分钟,温惜寒才从车上下来,她穿得休闲,脸上还画了淡妆,手机扣到耳边,似在和某人通电话。

    “嗯,我到了,在地下停车场,正准备上来。”

    地下停车场空旷,使得温惜寒清泠的声音分外清晰,让阮炘荑听了个一清二楚。

    用力咬了咬下唇,阮炘荑从车上翻找出口罩和一个鸭舌帽戴上,蹑手蹑脚地打开车门,环顾圈四周,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好了,没有了。

    话说有喜欢[边墙]这个故事的吗?

    我准备有时间写个小短篇。

    [边墙]是影后那篇里的。

    第24章 目睹现场

    怕跟太近会被温惜寒逮个正着, 阮炘荑始终同她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的同时,还伸长脖子只为听清楚她和电话对面的讲话。

    “那你现在在哪?”温惜寒的声音很淡,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那就三楼的咖啡店吧, 正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 挂了。”

    阮炘荑轻“嘶”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感觉这女人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等温惜寒进电梯后, 阮炘荑才从柱子后面出来,走进对面的电梯,并将数字“3”摁亮。

    温惜寒说的那家咖啡店, 整个三楼就只有那一家,几乎是一出电梯就能看见,非常好找。

    阮炘荑站在电梯门口观望了会儿,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大步走进了店里。

    温惜寒坐在偏角落的位置, 但阮炘荑几乎是一进店就看见她了, 眉眼清冷, 侧脸白皙如玉, 下颌精致瘦削, 周身隐隐透着拒人的疏离,而此刻她在捏着手机,应该是在回消息。

    随意点了杯咖啡,阮炘荑在温惜寒斜后方的座位坐下, 又顺手从架子上拿了本杂志立到面前, 作为遮掩。

    阮炘荑才坐下没多久, 就看见服务生将一杯卡布奇诺放到了温惜寒所坐的那张桌子上,

    “谢谢。”温惜寒放下手机,轻轻将卡布奇诺移到面前,才捏起小勺子,就有所察觉的回头望了一眼。

    阮炘荑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忙不迭将杂志竖得更高,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温惜寒狐疑地看了阮炘荑几秒,只觉得这人非常可疑,进咖啡店戴墨镜、鸭舌帽就算了,还把杂志立这么高,特别是她看过来的时候,动静还这么大,很明显是在监视或者跟踪什么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温惜寒并没有将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放在心上,因为傅方柏来了。

    朝傅方柏微微颔首,温惜寒收回视线,端起卡布奇诺抿了一口。

    见温惜寒将头偏了回去,阮炘荑扶了下墨镜,顺着她的目光缓缓朝门口望去。

    这会儿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身形硕长,面容俊逸儒雅,眉眼间透着股斯文气,穿得也比较正式,衬衣加黑色修身西裤,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看着他,阮炘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特别是在看见男人走向温惜寒所在的那张桌子,并在她对面坐下后,阮炘荑的眉越蹙越深。

    所以……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看着倒是挺——郎才女貌的,但阮炘荑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非常的不顺眼。

    指尖渐渐用力,杂志页脚被捏皱,阮炘荑目光死死地锁在温惜寒身上。

    “小姐,您的咖啡好了。”服务生的声音猛地将阮炘荑的思绪拉回。

    阮炘荑松开被捏得皱得不成样子的杂志页脚,用力吞了下喉咙,哑声开口:“嗯,谢谢。”

    “不客气,您慢用。”

    阮炘荑的注意力依旧在温惜寒身上,没看服务员端来的咖啡一眼,她机械性地将杂志翻页,为了听清两人的对话,几乎快把耳朵给竖起来了。

    “惜寒,久等了。”傅方柏的声音同他这个人一样,温磁好听,亲和力很高。

    温惜寒放下咖啡,语气客套:“我也才到。”

    后槽牙咬紧,阮炘荑在心底“呸”了一声,才到个屁,一杯咖啡都快喝完了,还有让女人等这么久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方柏歉意一笑,温声说起了今天的计划:“惜寒,你看现在还早,我们要不要去逛逛,然后吃完饭去看电影?”

    “傅方柏。”温惜寒神色淡淡,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我们分手吧。”

    傅方柏愣住了,眼神错愕。

    偷听的阮炘荑也愣住了,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股诡异的喜悦。

    这么突然的吗……

    “惜寒,你想分手,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傅方柏表情调整得很快,声音依旧温和低磁,就好像温惜寒刚刚所提的分手只是对方在闹小脾气。

    温惜寒敛眉,眉宇间藏着丝不耐:“理由,我们不合适。”

    傅方柏却笑了,放轻声音无奈道:“惜寒,你如果现在还不想结婚,我为之前的唐突向你道歉。我承认那天的求婚很突然,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真挚无比,说的话亦是最能打动小姑娘的。

    只可惜温惜寒并不是什么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她喝了口咖啡,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态度坚决:“傅方柏,我想你应该感觉到了,我并不喜欢你。”

    阮炘荑瞳孔微睁,激动得手也跟着一抖,杂志没捏稳直接磕在了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

    趁还没人注意到自己,阮炘荑低下头,反应极快地杂志捞起,直挺挺地竖到面前,一副事不关己和我无关的样子,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两人那边。

    听见声响,温惜寒拧眉看了眼身后,眸光在那个突兀地拿着本在看的身影上停顿几秒,回头继续对傅方柏说:“这不是我不想结婚的问题,如果没有那场求婚,我还是会和你提分手,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傅方柏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剑眉也慢慢蹙起,声音微沉:“惜寒,你是认真的?”

    温惜寒点头,拿上包准备离开:“就这样吧,傅方柏,我们好聚好散。”

    傅方柏呼吸一沉,哪里还顾得上面上维持着的温和,沉着脸直接抓住了温惜寒的手腕。

    纤眉点点拢起,温惜寒抿唇不言,敛眸扫了眼傅方柏抓着自己的手。

    傅方柏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但是并没有放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目睹全程的阮炘荑:“???”

    顾不上消化偷听到的内容,阮炘荑将杂志扔到一边,抬腕将墨镜摘了下来,起身快步走到温惜寒身侧,用上下属之间的语气道:“温总,那边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过去了。”

    桃花眼微眯,温惜寒意味不明地觑了眼阮炘荑,手腕一转,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顺着阮炘荑的话道:“傅方柏,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见温惜寒准备离开,傅方柏面露不甘,提了点声音喊道:“温惜寒,我不同意!”

    温惜寒顿住脚步,桃花眼不耐明显,“看样子我们是不能做朋友了。”

    阮炘荑用力咬住下唇,压住唇角别过了头。

    傅方柏被狠狠地梗了一下,手指一点点收拢,手背青筋明显,脸上神情变化,眸中滑过丝阴沉,他张了张唇,声音干涩得厉害:“我知道了。”

    他这副神情和语气,不知情的还真会以为他是深情好男人哪怕在受了情伤的情况下也要挽回执意要分手的女友;而温惜寒就是那位变心且冷心的女友。

    “姐姐?”阮炘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喊了声。

    温惜寒谁都没有理,径直出了咖啡店。

    她走得很快,阮炘荑差点没跟上来。

    温惜寒在电梯前停了下来,电梯还没来,她摁了下下行键,一双桃花眼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炘荑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试探喊道:“姐姐?”

    “你怎么在这?”温惜寒抬眸,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在知道那个可疑的人是阮炘荑时,温惜寒是意外的,但也只仅限于那一秒,毕竟阮炘荑会做出这种事,在现在看来,非常的合乎情理。

    阮炘荑拉着温惜寒的衣袖,眼神单纯,语气无辜:“我和室友在这边看电影啊,之前不是还给姐姐发了张照片嘛。”

    “……”虽然温惜寒不是很信阮炘荑的鬼话,但她之前确实是给自己发了一张在影院的照片,有理有据的。

    “叮——”电梯到了。

    温惜寒抬脚走了进去,“那你室友呢?”

    非常委婉的赶人意味,阮炘荑装作没听出来,跟着走进电梯,“啊,她们还要逛会商场,我说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温惜寒抿唇不言,毕竟今天的围是阮炘荑解的,于情于理她不应该赶人,但是不赶的话,这人怕是又要蹬鼻子上脸了……

    果不其然,阮炘荑跟着温惜寒进了电梯,见温惜寒没有制止,原本拉着她衣袖的手一点点上移,最后直接挽住了她的手臂。

    太阳穴微跳,温惜寒不动声色地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出于礼貌地问:“那你现在去哪?”

    看出温惜寒的意图,阮炘荑抱紧了些,没让她得逞,语气带了些娇蛮不讲理:“姐姐,我刚刚那杯咖啡可是一口都没喝,你必须补偿我一杯!”

    “多少钱,我转你。”说着温惜寒就拿起手机准备转款。

    “……”阮炘荑“哼”了声,软硬兼施道,“姐姐就这会请我喝一杯不好吗?看在我刚刚帮你的份上,好不好嘛~”

    温惜寒抿唇,最终还是退步了,默默收起手机,不是很情愿地开口:“你想喝点什么?”

    怕再在商场里逗留会遇到刚刚那个男人,阮炘荑索性报出之前订下午茶的那家甜品店。

    计划着等会给阮炘荑结完账就离开,温惜寒象征性地询问道:“你开车来的?”

    阮炘荑神情坦诚,语气真挚,说得那叫一个面不改色:“没有,我坐地铁来的。”

    温惜寒狐疑地看了她几秒,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没有再问。

    来到地下停车场,温惜寒摸出车钥匙将车解锁,掠了阮炘荑一眼,便率先坐到了驾驶位上。

    阮炘荑望了眼停在斜后方的黑色辉腾,很自觉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才将车启动,温惜寒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来电备注,她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惜寒怎么样了?”

    听着戚璟宁充满关心实则八卦的声音,温惜寒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阮炘荑正在系安全带,偏头间,半截晶莹的锁骨在衬衣领口间若隐若现,腰身纤细匀称,柔软的面料贴合着肌肤,依稀可见线条轮廓……

    呼吸微顿,温惜寒撤回目光,语气平淡:“你打晚了,已经解决了。”

    第25章 我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你打晚了, 已经解决了。”

    听见温惜寒说这句话,阮炘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将所有前因后果给串了起来。

    难怪她那会一点都不慌, 还给人一种处事不惊、淡然自若、置身事外的薄情感,本以为是她性格如此, 没想到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这么看来, 自己那会的举动,倒是有点多管闲事的倾向了。

    “咔哒——”

    阮炘荑系好安全带, 放松脊背靠到了座位上, 头稍偏向窗外,表面上是在看外面缓缓倒退的建筑,实则是在认真听温惜寒讲电话。

    “啊?我还怕打早了, 刻意等了两分钟才给你打过来的。”戚璟宁语气惊讶,又问,“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啊?毕竟傅方柏给我感觉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温惜寒用余光看了眼一言不发‘看着窗外’的阮炘荑,抿了抿唇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我这会还有点事, 晚点再和你细说。”

    好奇归好奇, 戚璟宁也是个拎得清的, “行, 那你先忙吧, 晚点再联系。”

    “嗯。”温惜寒挂断电话,打着方向盘缓缓朝停车场出口驶去。

    按下指纹付款后,阮炘荑收起手机,轻撩发丝间, 温惜寒清冷的目光便望了过来。

    “谢谢。”温惜寒说。

    她在说阮炘荑提前扫码将停车费结了的事情。

    阮炘荑勾唇笑笑, 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揣进包里, 善解人意道:“看姐姐在打电话,我这边好扫码顺手的事,而且姐姐请我喝咖啡,我只是简单结个车费而已。”

    温惜寒喉咙微动,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声音冷淡:“店在哪个位置,你导下航。”

    “好~”阮炘荑笑着应下,就口头上给温惜寒指起了路。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阮炘荑伸手在包里摸了摸,塑料外包装发出“咔咔”的声响。

    包里装的正是出门时阮苏抓的两把奶片糖。

    听见声响,温惜寒偏头看了眼阮炘荑,神色不明。

    阮炘荑的手还放在包里,见温惜寒朝自己看来,立马改成虚握的手势,没在发出一点声响,她对温惜寒甜甜一笑,语气无辜:“姐姐,绿灯了。”

    “……”温惜寒唇角抿得泛白,没再看阮炘荑一眼,踩下油门往前驶去。

    看见温惜寒微绷的下颌,阮炘荑忍着笑意,放轻手上的动静,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摸出两颗奶片糖。

    “咔咔”的塑料摩擦声相比之前倒是小了很多,阮炘荑快速剥开一颗,借抬手指路的瞬间,很自然地喂到了温惜寒唇边,“走这边。”

    温惜寒打着方向将车拐向阮炘荑所指的那条道上,对于那颗喂到唇边的奶片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唇瓣,等她回过不对味想往后撤时,阮炘荑抓住时机,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十指渐渐收拢,温惜寒用力捏紧方向盘,舌尖抵着奶片糖,眉眼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冷了下来。

    阮炘荑自顾自地剥开一颗奶片糖喂进自己嘴里,一边腮帮子微鼓,笑眯眯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期待地问:“姐姐,这糖好吃吗?”

    温惜寒有一瞬的失神,舌尖不自然一卷,奶片糖被卷到皓齿边,轻轻一咬,便咬了三分之一下来,瞬间,浓郁的奶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还行。”温惜寒淡着神色说。

    过往的记忆却不可抑制的侵袭而来。

    那是软软第一次去幼儿园,小丫头说什么都不愿去,见撒娇没用,才开始可怜兮兮地掉金豆豆。

    阮苏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正准备妥协不送软软去时,她蹲下身,用哄骗地语气问:“姨姨要去学校上课,软软要不要送姨姨去学校?”

    小孩子很单纯,一点怀疑都没有,抓着她的手一脸期待地说:“要,我要送姨姨去学校~”

    再然后,软软就被哄骗上了去幼儿园的车,直到下车时,她才反应过来,抱住她的腿说什么都不愿意下来。

    阮苏扶额,索性抱着胸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那时候软软很乖,一点也不像现在。

    她摸着软软的头问:“软软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

    软软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去了…就见不到姨姨了。”

    “我想读姨姨那种学校。”

    她剥开一颗糖喂给软软,哄道:“乖,下午姨姨来接你好不好?”

    软软将信将疑,亮着一双眸子问:“真的吗?姨姨骗人小狗!”

    还将小拇指摆到面前,要和她拉钩为证。

    软软的小拇指又细又软,她同她拉了勾,还盖了章,才勉强将闹脾气的小孩给哄好。

    临进幼儿园之前,她从包里摸出两颗糖,背着阮苏放进了软软包里,“快进去吧,下午见。”

    “姨姨再见~”

    幼儿园放学的时间要比她们早半个小时,那天下午虽然请了假,但到幼儿园时,她还是迟到了。

    软软气鼓鼓的,一直到上车都没有同她说话,而她忙着给班主任回电话,并没有及时哄她。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软软包里传来,她疑惑地偏头,就见这丫头捏着颗才剥开的奶糖喂了过来。

    喂完糖,软软就赌气般地坐了回去,白净的小脸鼓着,虽然在看窗外,可又老是忍不住回头看她,别扭得可爱。

    忍着笑意,她挂完电话,软软就一点点靠了过来,别扭又期待地问:“这糖好吃吗?”

    她含着糖,绷着神色回道:“还行。”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天的奶糖是软软特意留给她,幼儿园中午只发了一颗。

    “还行吗?”阮炘荑将糖咬碎,笑着甩锅般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潜台词和我无关。

    温惜寒捏紧方向盘,舌尖抵了抵上颚,隔了好半晌才将在心里困惑了很久的话问出来:“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阮炘荑耸肩,用温惜寒之前的话回她道:“还行。”

    “也不能说不喜欢吃吧,只是吃得少,不怎么喜欢太甜的。”

    难得遇到温惜寒主动和自己聊天,阮炘荑难免话有点多,甚至还找起了话题,“不过我小姨倒是和姐姐你一样,都喜欢吃甜的。”

    “……”温惜寒轻飘飘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还有小姨?”

    “昂。”阮炘荑挠了下后脑勺,敛眉回忆着说,“她只比我大几岁,十多年没见,我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呼吸微沉,温惜寒动了动下颌,没有言语。

    阮炘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比之前冷了一点,她看向一言不发、莫名低气压的温惜寒,迟疑着开口:“姐姐,你怎么了?”她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没怎么。”温惜寒脸色又冷了几分,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到的咬牙切齿。

    阮炘荑:“……”

    看着前面三条路,温惜寒言简意赅地问:“哪边?”

    停好车,温惜寒面无表情地跟在阮炘荑身后走进了那家甜品店。

    等阮炘荑点好,温惜寒利落付完款,转身就准备往后走。

    阮炘荑手疾眼快地拉住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跟催命符似的。

    听见熟悉的铃声,阮炘荑抖了一下,特别是在看见墙上挂着的时钟后,她扯动着唇角,一脸视死如归地摸出手机。

    “喂。妈妈~怎么啦~”阮炘荑腻软着语气,声音要多甜就有多甜。

    温惜寒听得打了个哆嗦,不过见阮炘荑一副耗子遇到猫的心虚样子,她突然又不是那么着急离开了,甚至还有点想看看这小鬼的好戏。

    果然这么久过去,能把软软治得这么死的就只有她姐了。

    阮炘荑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抱着温惜寒的手臂将她往座位上按,用眼神无声地同她使眼色,同时还同电话对面的阮苏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太极道:“没呢妈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呢,只是我……”

    阮苏呵笑了声,打断她,“那你现在在哪?”

    “额……”阮炘荑含糊其辞,压低声音说,“我这会还在商场呢,喂妈妈?听得见吗?额,影院信号不是很好,妈妈,我先挂了啊——”

    不等阮苏反应,阮炘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冷不丁对上温惜寒幽幽的眸光对上,阮炘荑别开头,将手抵到唇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影院信号不好?”温惜寒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很淡,但桃花眼里有丝玩味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过去,她竟不知软软还会骗人了,而且看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架势,只怕是平时没有少干。

    阮炘荑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再次抬起来时,眼角微微泛红,唇角勾着丝苦笑,语气牵强又无奈:“其实,今天我妈妈让我和她去参加一场宴会。”

    纤眉微挑,温惜寒饶有兴趣地听阮炘荑继续说道:“与其说它表面上是一场宴会,倒不如说它是一场大型的选妃现场。”

    温惜寒:“???”选妃现场?这死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阮炘荑一把握住温惜寒的手,说得有模有样的:“姐姐,你说这种火坑我能跳吗?很明显不能呐,所以姐姐你今晚上收留我一下好吗?我怕等会我妈妈就会派人来逮我了。这可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啊!”

    温惜寒:“……”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十一点更

    第26章 小兔崽子

    温惜寒太阳穴微跳, 只想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阮炘荑不仅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一副温惜寒是唯一救命稻草的祈求语气,可怜兮兮地说:“姐姐, 好姐姐, 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下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温惜寒:“……”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还有什么后半辈子的幸福就靠她了?

    能有这么夸张?不对,她又不是没去处,为什么要让自己今晚上收留她?

    温惜寒总觉得阮炘荑是在套路她。

    太阳穴又狠狠地跳了两下, 温惜寒拧眉说:“你先放手。”

    阮炘荑手上稍卸了点力,讨价还价道:“那姐姐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什么……”温惜寒险些被阮炘荑给绕进去了,但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毕竟阮苏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 温惜寒冷下脸, 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姐姐——”阮炘荑嗫声喊道, 润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温惜寒。

    她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 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可怜巴巴的, 很难能让人狠下心来。

    温惜寒本欲起身的动作一顿,深吸口气,退步道:“晚上收留你,不可能。”

    阮炘荑眨了眨眼睛, 语气无辜:“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下挡箭牌, 我怕等会我妈妈会给我夺命连环call。”

    “……”温惜寒别过头,借喝水的动作将眸中的复杂压下。

    几分钟后,服务生将点的下午茶端了过来。

    阮炘荑殷勤地将甜品推到温惜寒面前,“姐姐,快尝尝这个,他家甜品真的特别好吃。”

    温惜寒督了眼阮炘荑面前的黑咖啡,垂眸看着她递过来的小铁勺,犹豫了会儿才迟疑着接过。

    阮炘荑点的这几样甜点和那天下午订的下午茶相差无几,小巧精致,最重要的是非常合她的口味。

    “小姐,您们的餐齐了。”去而复返的服务生将一杯卡布奇诺轻轻放到桌子上。

    阮炘荑礼貌回道:“谢谢。”

    “请慢用。”

    阮炘荑很自觉地将后上的那杯咖啡推到温惜寒面前,眉眼绻着笑意,声音温澈:“姐姐,怎么样?好吃吗?”

    温惜寒捏着小铁勺,敛眉看了眼面前只放了杯黑咖啡的阮炘荑,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你不吃?”

    阮炘荑脸上笑意不减,“我喝这个就够了,这些都是给姐姐点的。”

    “……”温惜寒无言,不得不怀疑这小鬼是不是缺心眼,自己只喝杯黑咖啡,却让她吃这么多高甜高热量的,是想让她发胖吗?

    想到这里,温惜寒将其中一份甜点推到阮炘荑面前,不容拒绝道:“你点的,你吃。”

    阮炘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咬着小叉子,眼含期待地问:“姐姐……是在关心我吗?”

    温惜寒:“???”

    在甜品吃到一半的时候,阮炘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熟悉的手机铃声,如同催命符般,一下又一下刺激着阮炘荑的神经。

    怕吵到其他客人,阮炘荑忙不迭将手机静音,捏着手机,轻咳两声,酝酿好语气,才摁下接通键:“喂,妈妈。”

    阮苏开门见山地问:“你现在在哪?”

    “额。”阮炘荑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在卫生间。”

    阮苏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信没信,有些无语地又问:“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舌尖抵了抵上颚,阮炘荑支吾道:“可能,或许,应该不出意外的话……”

    “嗯?”

    阮炘荑望了眼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温惜寒,心一横,严肃道:“妈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时半会肯定是来不了。”

    阮苏疑惑,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很重要的事?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阮炘荑吞了吞喉咙,一气呵成道,“就是追对象啊——”

    温惜寒反应过来想去捂阮炘荑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这小鬼利落地挂断电话,手腕一抬,格外潇洒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

    “你……”温惜寒欲言又止,好看的眉紧紧蹙着,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复杂。

    果然她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嘴里的挡箭牌没那么简单。

    “挡箭牌啊,不是说好的嘛。”阮炘荑半真半假地说着,倒是显得脸上笑意有几分没心没肺,仿佛之前说的都是些玩笑话。

    这一刻,温惜寒突然有点看不懂她了。

    不过有一点温惜寒很清楚,阮炘荑说的都是真话,没开半点玩笑,典型的司马昭之心,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知道阮炘荑所说的挡箭牌是这种意思,温惜寒决计是一秒都不会停留的。

    但现在……

    深吸口气,温惜寒捏紧手里的小铁勺,神色淡淡地继续吃着面前的甜品。

    阮炘荑托着下颌,将温惜寒的反应尽收眼底,特别是在看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地继续吃起甜点时,她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手指也一点点收拢,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黑咖啡。

    而另一边,第二次被阮炘荑挂断电话后,阮苏嗤笑了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搁到梳妆台上,双眸微阖。

    一旁等待的化妆师这才上前继续为她上妆。

    几分钟后,阮苏缓缓睁开双眼,她指尖轻扣在靠椅扶手上,凝眉对坐一旁的助理道:“帮我查一下软软现在在哪。”

    助理起身应道:“好的,阮总。”

    还不等助理出去,阮苏就叫住了她,声音清泠:“算了,不用查了。”

    助理又默默坐了回去。

    食指轻点扶手,阮苏下颌微抬,示意化妆师继续手上的动作。

    阮苏虽然好奇阮炘荑嘴里那个所谓的追求对象,但也非常清楚,阮炘荑敢这么明目张胆告诉她,无非就是在激她,那她可不能顺了阮炘荑的意,再有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阮苏很了解阮炘荑的性子,只怕这个‘追求’并不顺利,戏自然是要看的,但还是得等这丫头多吃点瘪再说。

    阮炘荑小口品着黑咖啡,空气中弥漫着醇香和黑咖啡特有的苦涩味,然而阮炘荑喝得面不改色,就像是在喝什么人间美味一样,神情享受。

    桌面上所点的甜品已经被温惜寒吃得七七八八了,唯独阮炘荑面前那份,她才吃了三分之一不到。

    温惜寒抿唇,不言不发地看了下手腕上的陶瓷腕表。

    放下咖啡,阮炘荑转向捏起小铁叉,优雅地吃起甜品来。

    她吃得很慢,动作斯文又得体,也确实也几分赏心悦目在其中。

    就在温惜寒在犹豫要不要先行离开时,阮炘荑轻轻搁下小铁叉,先她一步开口道:“姐姐,等会是要回公寓吗?”

    温惜寒一时有点摸不准她到底是几个意思,保持警惕地点了下头。

    阮炘荑用纸巾将唇角沾到的奶油擦去,再度端起还剩小半的黑咖啡,皓齿轻磕杯沿,眉眼温顺又无害,欺骗程度爆表,“那姐姐能顺路捎我一程吗?”

    温惜寒:“……”

    她很想说不能,但她说不出口。

    且不说她们本来就是邻居,还有另一层微妙的关系在,于情于理,温惜寒都不好拒绝。

    温惜寒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点头幅度较之前轻了很多。

    阮炘荑眉眼弯弯,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甜品,轻舔下唇道:“那作为回报,我晚上请姐姐吃饭吧。”

    温惜寒眼神有一瞬的微妙,没应话,只督了眼面前摆着的甜品,让阮炘荑自行体会。

    阮炘荑恍然道:“也是哈,才吃完甜品肯定不是很饿。”

    “嗯。”温惜寒本想说等会就直接回去之类的,奈何阮炘荑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小嘴叭叭的:“但晚上也不能不吃饭啊,那不然这样吧,姐姐我们去超市买点食材,晚餐由我来做。”

    她说得过于诚恳,非常的真情实切,以至于温惜寒关注的却是:“完全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

    这语气有惊讶也有不易察觉的夸赞,阮炘荑被说得耳尖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还好吧,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就学了点皮毛。”

    勤工俭学?

    温惜寒额角微抽,这小鬼还真是张口就来,也不知道她姐听到这句话后会是什么反应,显得阮氏像要倒闭了一样。

    这几天温惜寒吃的早餐都是阮炘荑做的,很精致又健康,味道一点也不输外面买的。

    老实说,接连吃了这么多天,要是让她再去吃外面店里卖的,可能还真的不会习惯。

    温惜寒很平淡地“哦”了一声。

    “姐姐,可不可以嘛?”阮炘荑放软语气,就差晃着温惜寒的胳膊撒娇了。

    温惜寒战术性往后仰了些,犹豫片刻,婉拒道:“太麻烦了。”

    阮炘荑早有预料地秒接,‘茶言茶语’道:“要是姐姐嫌麻烦的话,那我请姐姐在外面吃吧?毕竟姐姐又请我吃下午茶又送我回家,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姐姐你了呢。”

    温惜寒:“……”

    什么话都被这小兔崽子给说了,简直是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留。

    温惜寒乜了她一眼,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阮炘荑忙不迭跟上,“姐姐去哪?”

    脚步微顿,温惜寒幽幽开口:“不是去超市吗?”

    “嗷。”阮炘荑又折返回去将杯里最后一点咖啡喝掉,才快步跟了上来。

    第27章 没什么忌口

    温惜寒选了家离公寓最近的超市, 也是她上次囤干粮那家,将车停好后,两人并排着走进超市。

    阮炘荑在超市入口推了一个购物车, 和温惜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就默契地推着车沿着每一个货架逛着。

    入口处的几排货架放的都是洗护用品, 阮炘荑推着空购物车走了一圈,为缓和氛围, 她状似像普通朋友间聊天般, 随意问道:“对了,姐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边是零食区,温惜寒随手取下包蓝莓味棉花糖放进购物车里, “没什么忌口的。”

    大概是阮炘荑的问题让温惜寒分了心,她将零食放购物车的动作极为自然,在放第二包凤梨口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

    她们明明是来超市买食材的,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买零食……

    阮炘荑倒是没想那么多, 接过她手里的零食, 轻轻放了进去, 还热心推荐道:“这个果汁软糖也不错。”

    说着,阮炘荑就拿起一罐放进了购物车里。

    “……”温惜寒默默将手里拿着的棉花糖放了回去,撇了眼阮炘荑放进去的那罐果汁软糖,到底还是没有拿出来, 抿唇道, “不是说去买菜吗?”

    阮炘荑轻“啊”了一声, 走得慢悠悠的,甚是悠闲,“可是这会时间还早嘛,再说才吃完甜点也不算太饿,我们慢慢逛完回去,等做好饭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得很有道理,竟让温惜寒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阮炘荑牵着鼻子走,温惜寒脸色微冷,索性没了芥蒂,直接在零食区逛了起来,也算是给家里的干粮补补货。

    和温惜寒不同,阮炘荑并不喜欢吃零食,她尽职尽责地推着购物车跟在温惜寒后面,同时还根据车里零食的种类对她的喜好有了更深的了解。

    没一会儿,购物车便被零食堆了个半满,两人也逛到了酸奶区。

    温惜寒拿了好几种酸奶,在快出酸奶区域的时候,她猛地顿了脚步。

    阮炘荑一时没注意,购物车的车轮直直地撞上了她的脚后跟。

    “姐姐,对……”

    “你不买点东西吗?”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温惜寒督了眼满是零食的购物车,里面都是她的,阮炘荑一件都没有放进来。

    阮炘荑摇了摇头,温声道:“家里还有,而且我现在很少吃零食了,等会称点水果就行。”

    温惜寒碾了碾指尖,反应很平淡地“哦”了一声,抬脚径直朝蔬菜生鲜区走去。

    呵,很少吃零食?

    这小兔崽子嘴里就没几句真话,还真当她那天没看见她和周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零食吗?

    之后便是阮炘荑的主场,温惜寒像个甩手掌柜一样,默默站在一旁看她选菜,除了偶尔在阮炘荑需要帮忙的时候上前牵一下袋子。

    其实在温惜寒选零食的时候,阮炘荑就想好了晚上要做的菜,再结合冰箱里现有的食材,还需要买点什么,她在心里早就有了底。

    只不过这会有温惜寒陪着,阮炘荑自然不介意装作没有任何头绪的样子,慢慢将蔬菜区逛了个遍。

    将需要的蔬菜买好后,阮炘荑又走到海鲜专柜,捞了点基围虾。

    温惜寒帮忙牵着袋子,鲜活的基围虾一离开水面就异常活跃,尾巴甩得欢快,哪怕装进袋子里也不老实,跳动个不停,溅了不少水出来。

    温惜寒拧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并没有松手,依旧稳稳地捏着袋子一角。

    阮炘荑又捞了一勺,但在往袋子里装的时候,水珠还是不可避免地溅到了温惜寒手上。

    “姐姐给我吧。”觉得差不多了,阮炘荑从温惜寒手里接过袋子,又别着手从包里摸出包没有拆开的手帕纸递了过去,示意她擦擦手上的水。

    “谢谢。”有轻微洁癖的温惜寒接过纸,就迫不及待地擦了起来。

    只是当她将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再回头时,就看见阮炘荑收紧袋口,在倾斜过来的袋底最低处弄了一个小口,用来分离捞虾时跟着装进来的水。

    温惜寒默默在心里给阮炘荑贴了个勤俭持家的标签。

    买完虾,阮炘荑又称了点新鲜的五花肉和排骨,才算将所有的东西买齐。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温惜寒将手帕纸还给阮炘荑。

    “都买好了。”阮炘荑将买的东西分类放好,“姐姐还要买点什么吗?”

    温惜寒惜字如金地摇头。

    自助扫码柜台,“滴滴”的扫码响个不停,主要是温惜寒负责扫,阮炘荑负责整理,然后装进大购物袋里。

    “滴——”最后一声,温惜寒扫的是自己付款码。

    看着弹出来的‘付款成功’页面,阮炘荑装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蹙眉道:“不是说好我请姐姐的吗?”

    温惜寒神色淡淡地收起手机,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语气:“那不然你单独把买菜的钱转我。”

    阮炘荑:“???”

    从超市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满满两大袋东西,一袋是温惜寒的零食,一袋是阮炘荑买的食材,两人一人提一袋放进了车后备箱里。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阮炘荑从包里摸了颗奶片糖出来,撕开外包装,犹豫了下,才喂到温惜寒嘴边。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温惜寒凝眸看着倒数的红灯,拒绝道:“不用,谢谢。”

    阮炘荑手没动,确认般地问:“真的不要吗?”

    温惜寒垂眸看了眼仪表盘,一只纤细好看的手正捏着颗乳白色的糖,糖的奶味很重,一面还印有奶牛图案,幼稚又可爱。

    而这颗糖此刻离她的唇只有半个指节不到的距离,近到她只要微微启唇就能咬到。

    温惜寒以为按阮炘荑那死皮白赖的厚脸皮性子,多半是不会放弃的。

    见变绿灯,她将车滑了出去,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好吧。”阮炘荑没再坚持,收回手转向将糖喂进了自己嘴里,舌尖轻轻一卷,奶糖在嘴里发出轻啜声。

    温惜寒抬眸,透过后视镜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眯着眼睛吃糖的阮炘荑。

    晚餐是阮炘荑主动请缨在她那边做的,怕温惜寒临时反悔,一下电梯,她就拎上两个袋子,将人拉进了屋。

    温惜寒半推半就地坐在沙发上,阮炘荑很热情地为她倒了杯水,提上食材钻进厨房,才进去几秒,她就扒在门边,探头道:“姐姐你坐会,我很快就弄好,你要吃什么自己拿,就当自己家一样。”说完,她就又钻了回去。

    温惜寒端起放茶几上的马克杯抿了口,水是温热的,倒水的人还在里面放了点糖,丝丝缕缕的甜味,甜得恰到好处。

    将客厅大致环视了圈,因为是同层楼的关系,两户间的布局倒是相差不大,更巧合的是,两边的装修也很相似。

    只不过相比之下,阮炘荑这边要温馨很多,不难看出在她布置上是用了心的,甚至在餐桌上还摆了束有点焉巴的洋桔梗。

    搁下水杯,温惜寒缓步走到阳台。

    这会太阳早已下山,西边还挂着几簇没有散尽的晚霞,车水马龙,岁月宁静。

    微风袭来,撩动着温惜寒垂直腰迹的发丝,她抬腕将发别到耳后,偏眸间,便被阮炘荑种在阳台角落的两盆盆栽吸引了注意力。

    其中一盆是开了两小朵的荼蘼花,而另一盆才抽出点细长的绿芽,让温惜寒一时间也认不出这到底种的是什么。

    见面上的土有些干裂,温惜寒拿过一旁的小水壶挨着浇了点水,将土给润了润。

    做完这些,她将小水壶放回原位,撑着阳台的栏杆看了会夕阳,才转身回了客厅。

    虽然阮炘荑让她自己坐着玩,但出于基本的礼貌,温惜寒还是进了厨房,主动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阮炘荑一抬头就看见温惜寒抱着双臂站在门边,桃花眼依旧勾人,眉眼却是冷峻的。

    话在舌尖滚了一圈,阮炘荑随手将一颗生菜递了过去,“那就麻烦姐姐帮忙洗一下菜了。”

    温惜寒便认真洗起了生菜。

    她洗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的,每一叶都认真清洗了很多次,还把严谨地把叶片上没洗掉的洗到瑕疵掐去,最后幸存下来的已经不能叫做生菜了,该叫熟菜。

    阮炘荑愣神地看着温惜寒洗(蹂)好(躏)好的生菜,吞了吞喉咙,违心夸道:“姐姐洗得也太干净了,这都能直接吃,不用再下锅烫一下了。”

    温惜寒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水珠擦去,耳尖微烫,“生的不健康,你可以再烫一下。”

    阮炘荑:“……”

    虽然有一个聊胜于无的帮手,但这顿晚餐阮炘荑全部弄好已经是九点半了。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鱼香茄子、清炒时蔬、还有一份脆皮五花肉,再加上阮炘荑还做了摆盘,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摆好碗筷,阮炘荑又从柜子里取了支白葡萄酒出来,缓缓倒进醒酒器里,“姐姐喝点?”

    温惜寒督了眼酒瓶,上面全是英文,看不出牌子,不过从酒味可以闻出这酒的度数要比一般红酒高一些。

    大概是氛围到位了,温惜寒点头应了。

    在阮炘荑回厨房拿酒杯的间隙,温惜寒将满桌的菜拍了下来,然后发给了阮苏。

    阮苏秒回了个问号。

    温惜寒实话实说道:【软软做的。】

    【阮苏:?!】

    第28章 永远都不可能

    一个问号和一个感叹号, 分别生动形象的表达了阮苏的疑惑和震惊。

    紧接着,阮苏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那丫头居然会做饭?!】

    隔着手机屏幕温惜寒都能感觉到阮苏的惊讶,她觑了眼厨房, 阮炘荑正在洗杯子,快速打字回道:【会啊, 而且手艺还挺不错的。】

    【阮苏:这小兔崽子藏得真深。】

    不过很快阮苏就抓住了一个重点, 【哎不对,你俩怎么会在一块?】

    舌尖轻抵上颚, 温惜寒回复道:【姐, 忘了和你说了,软软是我邻居……】

    阮苏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温惜寒收起手机, 起身帮阮炘荑接了一下。

    阮炘荑一手拿着两支还在滴水的高脚杯,一手提着桶冰块,灵巧地避开温惜寒想要帮忙的手,轻轻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餐桌上,然后笑吟吟地把藏裤包里的一瓶酸奶递给了她, 眉眼弯着一副求夸奖的小表情。

    温惜寒有些想笑, 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谢谢”。

    阮炘荑却比得了夸奖还要开心, 眸中笑意渐深, 拉开椅子在温惜寒对面坐下,神情莫名变得拘谨起来,“那个,姐姐尝尝味道怎么样?”

    温惜寒抿唇, 语气带着一贯的疏离:“嗯。”

    阮炘荑扬眉朝她一笑, 拿过高脚杯为温惜寒倒了杯红酒, 又拿起小夹子往杯里夹了几块冰,递到她手边。

    “谢谢。”温惜寒拧开酸奶,喝了口,上唇不可避免的沾了些乳白,偏暖的灯光下,那小半圈白格外明显。

    唇红齿白,桃花眼自带清潋温柔,唯独眼神是清冷的,波澜无波,幽深难测,也让阮炘荑清醒了几分。

    轻掐手心,阮炘荑扯过张纸巾递了过去。

    温惜寒盖酸奶的动作一顿,眼皮微掀,不解地看向阮炘荑拿着纸巾的手。

    “emmm……”阮炘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句完整的话来,特别是在与温惜寒眸光对上瞬间,她就跟卡了壳一样,不怎么明显的喉结随着吞喉咙的动作滑动,指尖下意识收紧,攥住了手里的纸巾。

    鬼使神差的,阮炘荑捏着纸巾,倾身凑近温惜寒,想替她将唇上的酸奶渍拭去。

    “你……”在阮炘荑凑过来的那一刻,温惜寒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反应过来阮炘荑是想做什么后,温惜寒松了点力,到底是没有将她的手给推开。

    意识到这一点,阮炘荑食指微蜷,将纸巾在指尖绕了小半圈,一点点为她将酸奶渍擦去。

    温惜寒的唇很薄,唇形完美,唇珠小巧,因为才喝过酸奶,她的唇瓣透着非常自然的粉红,看上去非常适合接吻。

    缓缓将最后一点痕迹擦去,阮炘荑的手还停留在温惜寒的唇上,她咽了口唾沫,依依不舍地将手撤离。

    温惜寒垂下眼眸,灯光下,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两片扇形阴影,显得清潋的桃花眼有些晦暗不明。

    修长的五指收拢,阮炘荑将纸巾攥成一团,手腕一抬,精准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温惜寒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拧开酸奶,浅浅地抿了一口。

    有了前车之鉴,她盖上盖子的同时,还抿了抿上唇,没让一点乳白残留下来。

    阮炘荑坐回到位置上,端起面前的白葡萄酒喝了一大口,她喝得有些急,险些将自己给呛到,没一会功夫,耳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温惜寒手腕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还没等她开口,阮炘荑就自己缓了过来,跟个没事人一样,浅笑着将糖醋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姐姐,尝尝这个。”

    “嗯。”

    温惜寒夹了一块排骨,在阮炘荑的注视下,轻轻咬了一口,评价道:“很好吃。”

    似是怕阮炘荑不信,她三两下就将那块排骨吃完了,又当着她面夹了一块。

    阮炘荑则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剥了两只基围虾放到温惜寒碗里。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只虾,温惜寒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并不是这两只虾剥得不好,而是剥得太好了,虾肉晶莹饱满,虾线剔得非常干净,甚至连虾尾巴上的肉都是完整的。

    完全想不到这会是以前那个身娇体软、矜娇得不行的软软剥出来的。

    当温惜寒抬眸望过去时,阮炘荑已经将手擦净,自顾自地拿起片生菜包了一块脆皮五花肉。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惜寒的手机响了。

    阮炘荑撇了一眼,显示的备注是三个字,很明显还是男人的名字,几乎猜都不用猜,阮炘荑便知道是那个男人打过来的。

    一股脑地将五花肉塞进嘴里,阮炘荑站了起来。

    椅子拖过地板,发出刺耳又突兀的磨擦声。

    “额,那个……”阮炘荑面色无异道,“光喝红酒好像有点单调,要不我再给姐姐调点酒吧。”说着,不待温惜寒是什么反应,快步朝吧台走去。

    只可惜阮炘荑没有看见,温惜寒在看见来电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她拿起手机,并没有接通,而是利落地点了拒绝。

    下一秒,傅方柏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薄唇微抿,思索几秒后,温惜寒将人拉进了黑名单里,又将手机静音,眼不见心不烦地搁到了一旁。

    阮炘荑的注意力一直在餐桌那边,看见温惜寒没有接电话,还把手机放到了老远的位置,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才拿起调酒器,用出自己有史以来最好的状态,调了两杯酒出来。

    在杯沿卡上青柠片,阮炘荑笑着将其中一杯放到温惜寒面前,“久等了。”

    温惜寒杯里的白葡萄酒早已喝完,对于阮炘荑新调的这一杯酒并没有拒绝,但在喝第一口的时候,她有一瞬的晃神。

    阮炘荑调的正是挚爱,但口感要比那晚上的好很多,不仅仅是入口甜了几分,后酝上来的酒味也淡了很多,更顺喉咙,相应的,后劲也要大一些。

    缓缓将酒咽下,温惜寒抿了口酸奶润了润喉咙,声音微哑:“完全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

    阮炘荑拨弄了两下卡在杯沿上的青柠片,笑得轻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那姐姐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我会做饭的人。”

    说着,她朝温惜寒扬了下杯子。

    温惜寒端起酒,象征性地贴了一下,神色淡淡道:“看样子还是我的荣幸了。”

    阮炘荑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手肘撑着桌面,笑得双肩微微发颤,谦虚道:“是我的荣幸。”

    有了这个开头,两人间的话夹子便被成功打开,阮炘荑把控着适宜的距离,像普通朋友般和温惜寒聊着天。

    不知不觉间,面前的挚爱见了底,就连那瓶白葡萄酒也喝了个干净。

    阮炘荑戴上副新的一次性手套,将盘子里最后两只基围虾剥了出来。她剥得很慢,动作迟缓,看上去像是慢条斯理又耐心,但只有阮炘荑自己知道,她动作间的停顿,还是那种慢反应的停顿。

    一只虾剥好,阮炘荑放进自己碗里,继续剥起了最后一只。

    在快要剥好时,阮炘荑一抬眸便发现温惜寒正一瞬不顺地看着她…手里的虾。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怎么了?”

    温惜寒回神,桃花眼潋着层水雾,衬得眼神朦朦的,一圈薄红自眼角晕开,缠绻又勾人。

    大概是酒劲上来,她的声音有些沙,“几点了?”然后自己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了……”

    阮炘荑轻应了声,趁温惜寒还在看时间,她将剥好的虾喂到她唇边,“啊——”

    “???”温惜寒看了看喂到唇边的虾肉,又看了看阮炘荑,桃花眼清亮,却没有任何动作。

    “张嘴。”阮炘荑用诱哄的语气说。

    薄唇轻启,温惜寒婉拒道:“我自己来……”

    阮炘荑没有依,顺势将虾喂进她嘴里。

    “软……”

    “嗯?”

    将虾咽下,温惜寒低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

    见温惜寒主动帮忙收拾桌面上的残局,阮炘荑并未阻止,还同她一起收拾起来。

    厨房里有洗碗机,将碗放进去后,阮炘荑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姐姐要吃点水果吗?算是解解腻。”

    温惜寒没说话,阮炘荑便将冰箱里提前切好的水果拿了出来。

    她叉起一块芒果,无比自然地喂给温惜寒。

    温惜寒轻轻咬住芒果,往后退了一小步。

    阮炘荑索性将整碗水果放到温惜寒手里,变戏法般从身后摸出支红玫瑰,扬眉递了过去。

    拿花之人满心赤忱,眉目流转,眼神中是几许纯真和期待,亦有害怕被拒绝后的忐忑,终归是年少,这一刻,仿佛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简简单单却又意义不凡。

    温惜寒没有接,她知道阮炘荑的意思,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仅因为面前的人是软软,更有她这份热忱是她从未体会及拥有过的。

    眼眸轻阖,温惜寒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变得犹豫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是那种冷静到极致的轻,“阮炘荑,还记得我说过,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吗?”

    作者有话说:

    在18章曾说过。

    第29章 你要跟着这里走

    “记得。”阮炘荑捏着玫瑰花的茎杆, 未处理干净的小刺扎进手心,带来刺痛的同时,也让她的脑子越发的清醒了。

    她定定地看着温惜寒, 眸光清浅,语气柔缓:“那姐姐还记得我当时的回答吗?”

    温惜寒抿唇, 她虽然有些醉, 但脑袋还是清醒的,没到那种忆不起事的程度, 那天阮炘荑所说的话很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还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毕竟那晚上, 姐姐的身体,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阮炘荑唇角晕着浅笑,状似很轻松地说, “姐姐,你说是吧?”

    温惜寒有一瞬的晃神,她扯了下唇角,与阮炘荑灼灼的目光错开,淡声道:“你才二十三岁, 而我……”

    “姐姐。”剩下的话不用温惜寒说出来阮炘荑都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 阮炘荑抓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很认真地问, “感受到了吗?”

    “什么?”

    “我的心跳。”手心微微用力,阮炘荑将温惜寒的整个手都扣了下去,严密的贴合使得感受更为鲜明。

    “它现在变快了。”

    “因为我在紧张。”

    阮炘荑一点点松开手,意有所指地说:“所以姐姐, 你得跟着这里走……”

    纤长的睫毛轻颤, 好看的桃花眼低垂着, 遮住了温惜寒眼底的神色,两秒后,她缓缓收回手。

    阮炘荑轻轻将拿着的玫瑰放到她手里,抬手间,手心被刺扎到的地方隐隐冒了个小血珠出来。

    那抹红太过明显耀眼,温惜寒想不注意都难。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抓起阮炘荑的手,拢眉看着那滴殷红。

    阮炘荑想将手抽出来,但温惜寒攥得很紧,圈着她的手腕,神情微微凝重。

    意识到这一点,阮炘荑只好尽量放松任由温惜寒看,半试探地开口:“姐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有时候……”

    温惜寒抬眸,伸长手从柜子上拿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将那滴血擦去,纤眉微挑,眼角晕着说不出的风情,“有时候什么?”

    “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吧。”阮炘荑一瞬不顺地看着温惜寒,本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不曾想却是自己不好意思先别开了头,“嗯,感觉有时候你对我挺纵容的,就比如现在……”

    说到这里,阮炘荑莫名又有了底气,直勾勾地看了回去,小声问道,“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呀?”

    温惜寒:“……”

    擦血的动作一顿,隔着纸巾,温惜寒就着冒血的位置重重地按了下去。

    “嗷!痛痛痛!”阮炘荑惊呼出声,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一副痛到极致的表情,但具体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温惜寒改按为揉,直到没有看见血珠冒出来后,她才将阮炘荑的手放下,语气淡淡:“记得擦点碘伏消毒。”

    阮炘荑低声接了句:“家里没备这些……”

    “那就不擦了。”温惜寒面无表情地说。

    “噢。”阮炘荑低下头,看着手心的伤口发呆。

    被扎到的那一刻很痛,但也只在手心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口子,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么浅的一个口子,好像也没有涂碘伏的必要。

    阮炘荑正兀自想着,一块猕猴桃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拿叉子的那只手很好看,指节又细又白,腕骨精巧,亦是温惜寒的手。

    “姐姐——”阮炘荑讷讷地喊道。

    温惜寒问:“不吃吗?”

    “要吃!”阮炘荑倾身咬住了猕猴桃。

    温惜寒的睫毛很长,灯光在微翘的末梢氤氲开,对视间,光晕在深邃的眉眼间散开,桃花眼中的柔情又深了几分。

    也是在这一刻,阮炘荑突然有种自己好像并不是自作多情的错觉……

    猕猴桃很甜,汁水充盈,清爽可口,这是阮炘荑特意给温惜寒准备的。

    但对于不怎么嗜甜的她来说,是有些腻的,可偏偏这一块是温惜寒喂给她的。

    回味着唇齿间的甜,阮炘荑竟有些想吃第二块……

    只可惜后面温惜寒都没有再喂了,阮炘荑只能吞着喉咙,默默将唇中的余甜干咽下去。

    那盘水果温惜寒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阮炘荑很顺手的接过,并把一瓶拧开盖的酸奶递了过去。

    温惜寒也接得自然,特别是在看见阮炘荑一点都不挑在吃她没吃完的水果时,心情更是微妙。

    喝了口酸奶,温惜寒清了清喉咙:“我该回去了。”

    阮炘荑愣了一下,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地应了声“好”。

    她其实是想让温惜寒留下来的,好不容易将人拖到现在,各种留人理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好像都不适合。

    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说,说出来啊,万一她就留下来了,正好试试她的纵容不是?更何况她还把那朵玫瑰带走了!

    将温惜寒送到门口,阮炘荑深吸口气,在她转身准备去开对面的房门时,阮炘荑上前迈了一步,从背后将人抱住。

    “软……阮炘荑?”阮炘荑将下巴垫在温惜寒的肩上,呼出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气钻了些进衣领里,让她不适的缩了下肩。

    “姐姐。”阮炘荑双臂环着温惜寒的腰,声音微沙,“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忍着脖间的痒意,温惜寒偏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阮炘荑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是一个很温柔带着试探的吻。

    香软如玉抱了个满怀,阮炘荑一时间难免有些心辕马意,还不待她将唇落到温惜寒侧脸上,温惜寒就侧过身,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

    作为一个成年人,温惜寒自然听懂了阮炘荑的潜台词。

    老实说,当说这句话的人从傅方柏变成阮炘荑,她是一点都不反感的,但让她芥蒂的是,这句话是从软软嘴里说出来的……

    温惜寒抵住阮炘荑的肩,轻轻将她推开,摇头拒绝道:“不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和阮炘荑拉开距离,“很晚了,早点休息。”

    “嗯。”阮炘荑挽唇浅笑,竖起两根手指贴了下温惜寒的唇,又当着她的面缓缓贴向自己的唇,“晚安吻。”

    “姐姐也早点休息,晚安~”

    温惜寒慢半拍地应道:“晚安。”

    轻掩上门,阮炘荑靠在门板上,用力揉了下脸,低声念道:“晚安……”

    阮炘荑只感觉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脑袋一点都不晕,甚至还能再喝一瓶白葡萄酒。

    而另一边,温惜寒一进屋就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她扶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那朵玫瑰花正搁在茶几上,鲜艳又新鲜,而她在超市买的那袋零食还在阮炘荑那边,忘了提过来。

    温惜寒将玫瑰拿起,指腹摩挲着茎杆,一点点将上面的小刺折掉后,她找出个小花瓶,将玫瑰插了进去。

    一个花瓶,一朵玫瑰,好像连位置都不用刻意去摆放,这抹亮色就为她冷清的家增添了不少人气。

    第二天,阮炘荑很早便起来了,趁着时间还早,她换了身运动服出门,在小区里晨跑了会。见出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阮炘荑将毛巾搭到颈边,慢慢地走回家。

    进屋后,阮炘荑洗了个澡,换上身清爽的衣服,才钻进厨房煮了碗清汤面出来。

    端上煮的汤面,又提上温惜寒落在这里的零食,阮炘荑走到对面,轻轻扣响了紧闭着的房门。

    隔了有两分钟,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

    拉门带出的风轻轻将阮炘荑额迹的发丝卷了起来。

    温惜寒还穿着睡衣,及腰的长发有些乱,眉眼绻着倦意,脸上的起床气非常明显,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被她的敲门声给闹醒的。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扰了清梦,阮炘荑对这种感觉深有体会,不免愧疚开口:“那个我煮了点早餐……”

    又将暂时放地上的零食提了起来,“还有零食……”

    温惜寒抿唇不言,盯着阮炘荑看了会儿,就转身进屋了。

    阮炘荑一手端面,一手提零食,缓步跟了进去,当然在进门的时候,她还不忘伸脚过去将门给关上。

    温惜寒不知道去了哪,阮炘荑将面放到餐桌上,又把零食放到一边,一眼便看见了温惜寒放茶几上的玫瑰花。

    玫瑰插在小花瓶里,一晚上过去,它似乎又娇艳了几分。

    阮炘荑大致打量了圈客厅,整体装修中规中矩,添置的东西偏少,倒是给人一种冷清的工整感,这不像是家,反而更像一个临时落脚点。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身,阮炘荑转身,朝来人浅浅一笑。

    温惜寒是去浴室简单整理了下,红唇雪肤,额迹的发丝微微湿润,脸上挂着滢滢水珠,眉眼间的倦感已然褪去不少,桃花眼依旧有些朦,掺着溺人的柔意。

    “姐姐,早安。”

    水珠沿着瘦削的下颚滑过,滴落到了地板上,温惜寒颔首,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早上好。”

    阮炘荑为温惜寒拉开凳子,“姐姐快坐过来吃面。”

    “谢谢。”洗了把脸,温惜寒的状态要比开门时好了很多,在接阮炘荑递过来的筷子时,她敛眸看向她的手心,只有一个非常淡的小红点,没有红肿,和周边肌肤无异。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阮炘荑将纸巾放到温惜寒面前,这才不慌不忙地接通电话:“喂,妈妈。”

    “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两分钟。”

    听见这句话,温惜寒残留的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温总其实很纠结的。

    没喜欢过人,更没体会过那种年轻人恋爱时轰轰烈烈的冲动刺激感。

    当然以后可能还会是鸡飞狗跳的。

    第30章 炸厨房而已

    阮炘荑并没有注意到温惜寒的异样, 她轻应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温惜寒捏着筷子,夹起面上卧着的煎蛋, 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姐姐。”阮炘荑将手机揣进包里,柔着神色温声道, “你慢慢吃, 我就先走了。”

    食指不自觉地收紧,温惜寒抬眸, 桃花眼平静又幽深, 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阮炘荑只以为她是起床气没有消的原因,缓步走到门边,勾唇轻声道:“那姐姐再见。”

    温惜寒没有应声, 直到掩门声传来,她才缓缓转过头,看着门口方向,眸色黯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干坐了会儿, 温惜寒突然搁下筷子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阳台边, 用力将窗帘拉开, 拢眉看着小区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这辆车温惜寒昨天早上曾在墓园门口见过, 是阮苏的车。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阮炘荑背影纤柔窈窕, 手长腿长的,特别是她今天穿的那件黑色大衣,非常有辨识度。

    温惜寒看见她径直走到迈巴赫车边,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了一点下来, 虽然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 但温惜寒知道后排坐着的是阮苏, 也是阮炘荑的母亲,她的姐姐。

    阮炘荑似乎是和阮苏说了两句话,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然后车窗合上,迈巴赫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

    温惜寒在阳台站了几分钟,才转身回到客厅。

    餐桌上,因为时间过久,阮炘荑端来的那碗面已经有些坨了,面汤被吸收了大半,面条被泡得白白涨涨的像发酵了一样。

    而最上面,是只吃了两口的煎蛋。

    温惜寒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夹起煎蛋,小口吃了起来。

    阮炘荑的厨艺很好,这碗面不仅卖相好,口味咸淡也适宜,哪怕面条已经有些发坨,依旧没有影响到它的味道,但在口感方面,终究是和才做出来的时候相差甚远。

    就像某些事,亦是如此。

    迈巴赫后座。

    阮炘荑觑了眼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阮苏,启唇讨好地喊道:“妈妈~”

    阮苏眼皮微掀,没应,也没说话。

    阮炘荑轻咳一声,笑盈盈地问:“妈妈吃早餐没?”

    薄唇轻启,阮苏吝声回了两个字:“吃了。”

    阮炘荑稍坐直了些,低声嘟哝道:“可是我还没有吃哎……”

    阮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阖眸对开车的程叔道:“程叔,去清桂苑。”

    “好的,小姐。”

    清桂苑是A市很有名的一家早茶店。

    意识到阮苏有点‘秋后算账’的嫌疑,阮炘荑莫名心虚,压低声音,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谢谢妈妈。”

    宽敞的包厢里,服务生上完餐,便放轻动静,掩上门出去了。

    阮炘荑拿起筷子,象征性地问了句:“妈妈再吃一点?”

    精致的下颌微抬,阮苏将腿搭到另一条腿上,皓白的手腕一抬,拿过一只碗盛了小半碗粥,意味不明地问道:“怎么没吃早餐?”

    阮炘荑夹起个流沙奶黄包咬了一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多睡了会儿懒觉,没来得及吃。”

    阮苏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哪怕是翘腿的动作,她做出来也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又矜又傲,散漫却不违和。

    “嗯。”阮苏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对象追得怎么样了?”

    “噗——”

    “咳咳咳——”阮苏问得突然,阮炘荑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她半掩着唇,眼眶有点润,沙着声音说,“也就那样吧。”

    “毕竟现在还是追求阶段。”

    阮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向阮炘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

    怕阮苏一时兴起深究起来,阮炘荑准备囫囵过去,羞嗔道:“哎呀妈妈,我追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带她来见你!所以你现在能别好奇了嘛,人家同不同意还是一回事呢……”

    阮苏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修长的食指轻点膝盖,语气正经,说得煞有其事:“我怕你会被人骗。”

    阮炘荑:“???”

    她会被骗?应该是她骗别人还差不多……

    当然这话阮炘荑可不敢当着阮苏的面说,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会被人骗啊?”

    “呵~”阮苏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没好奇。”

    这话在阮炘荑听来就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会信就有鬼了,不过此刻她只能装作自己信了,并且还是深信不疑那种。

    毕竟是亲母女,阮苏一眼便知道阮炘荑那点小心思,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压着唇角道,“我要真好奇,早就让人去查了。”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的谈话了。

    后面这句话阮苏没有说,但阮炘荑听出来了。

    其实对于私人空间,阮苏一直都给阮炘荑留得很足。

    她性格偏冷,再加上早些年才接手公司,忙得没时间回家,渐渐的就导致阮炘荑有点怕她,特别是在温惜寒离开的那段时间,阮炘荑每一次和她独处,总是畏手畏脚的。

    后面阮苏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将这种情况改变。

    “妈妈……”

    阮苏给阮炘荑夹了只水晶虾饺,轻叹口气道:“如果认定是他了,就把人带回来吧。”

    “嗯。”阮炘荑乖顺地点点头,半开玩笑地说,“那也得等我先把人追到呀。”

    “软软。”阮苏失笑,放松腰身靠在椅子上,双臂环胸,眉眼清冽,酝着丝还未散去的愁意,幽幽开口:“听说你会做饭?”

    “啊?”阮炘荑惊讶反问,“妈妈是听谁说的?”

    舌尖轻抵上颚,阮苏无声地将那句‘你小姨说的’给咽了下去,她的恶趣味还在,可不想过早将温惜寒就是软软小姨的事情给暴露出来,思绪一转,面不改色地说:“程叔和我说的。”

    阮炘荑恍然,她确实是和程叔提过一嘴自己会做饭,只是没想到程叔居然连这种事都和妈妈说了……

    “额,我只会煮点简单的……”

    阮苏摸着下颌,挑眉回忆了下昨晚上温惜寒发过来的那一桌子菜,语气期待:“那软软今天中午能下厨随便炒几个菜吗?妈妈也想尝尝软软的手艺。”

    “???”阮炘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挠着后脑勺应道,“好,好啊。”

    阮苏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捏起精致的小瓷勺,优雅地喝起了碗里的粥。

    因为阮苏的期待,中午便是阮炘荑亲自下的厨。

    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阮苏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坐在沙发上处理完文件,她便抱着电脑看起了股票。

    相比客厅的岁月静好,厨房里就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了。

    听说阮炘荑今天要下厨,程叔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一个眼神就和原本负责煮饭的周姨达成共识,帮着这样,帮着那样,中途再截个胡,愣是把阮炘荑要做的事情抢得干干净净,一副她是个要供起来的小祖宗,生怕她磕着碰着的夸张态度。

    阮炘荑很无语,洗了个手后,默默从刀架上取了把菜刀下来。

    程叔忙不迭道:“小小姐,快把刀放下,小心割到自己了!”

    周姨也附和道:“是啊小小姐,那刀很快的,你要切什么我可以帮你切。”

    阮炘荑:“……”

    深吸口气,阮炘荑将菜刀放到菜板上,笑不露齿道:“程叔、周姨,你们这么紧张,是害怕我把厨房炸了吗?”

    程叔解释:“自然不是,我们只是怕小小姐会伤到自己。”

    “这样啊。”阮炘荑将提前处理好的土鸡放到菜板上,又把菜刀换成把剁骨刀,半真半假地说,“那不然我现炸个厨房助助兴?”

    程叔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小姐,你开心就好。”

    别说炸厨房了,就算是把整栋别墅给炸了他也没意见。

    程叔没有意见,但阮炘荑有啊,被两位这么盯着,一是紧张、压力大;二是很没头绪,怕发挥不好;再者她还是想藏点拙的……

    “嗯。”阮炘荑点点头,下一秒就轻轻将程叔和江姨推出了厨房,并很严肃地说,“那程叔你先让我一个人研究研究怎么炸厨房。”

    程叔/周姨:“???”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阮炘荑就利落地将门锁落了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敲门道:“小小姐……”

    阮炘荑自然不会开门,程叔只好将目光投向坐在沙发上看戏的阮苏,求救道:“小姐——”

    “……”阮苏支着腿,半露出来的脚踝白皙纤细,她淡淡道,“程叔,你就让她自己慢慢研究吧。”

    “可是……”程叔面露动摇,神情_欲言又止。

    阮苏却波澜不惊地说:“厨房而已,又不是炸不起。”

    程叔:“……”

    不多时,断断续续的砍骨头声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阮苏耸肩,继续看起了屏幕里红红绿绿的线条。

    程叔依旧放心不下,守在厨房门外,以便在阮炘荑有需要的时候,能及时帮忙。

    虽然不知道厨房里面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但从动静和慢慢传出来的香味来说,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也让程叔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督了眼时间,阮苏合上电脑,像唠家常般给温惜寒发了一条信息:【今天中午软软下厨。】

    【温惜寒:……】

    作者有话说:

    软软知道温总是小姨这件事要在温总回阮家后。

    阮苏会加上最后一把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