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陷阱,他们就很有可能会在这里被拖住。思及此,张军龙对着留在自己身边护卫的两名将士道:“我们过去。”



    能抢就抢,不能抢就要赶紧脱身,迟则生变。



    听从他的话,那两名留在林中的将士便和他一起上了马,朝着外面突袭而去。



    “竟然还藏着有人!”



    在车队前方,跟这些突然冒出来拦路的人交上手的匪气车夫看着从林子里冲过来的那三骑,顿时爆了粗口。



    原本还紧张,但看到来的就只有三人之后却是放松了一下,接着想也不想就脱离了战场,朝着那三人迎了上去。



    在他看来,这支队伍在这外面转悠都不知转了多久了,连抢东西都抢不赢,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可是在他跟冲在最前面的张军龙交上手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从那把刀上传过来的力道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施展出来的。



    后面来的这个像是这队人马的首领,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了,眉毛都花白,但是却骁勇无比,就算是在面对大小姐的亲舅舅时,他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



    跟此人一交上手,张军龙便知道这不过是个小角色,外强中干,自己几刀就可以把他斩于马下。



    他也没有留手,不管这些人是谁,既然已经见到了自己,那就把他们都留在这里。



    他运足了力气,挥刀横砍,就要朝着这一个胆敢只身迎上来、不知死活的人劈砍下去,将他当头劈成两半。然而刀尖还未至,他的头顶就有一杆银枪破空而来,直直地朝他激疾射过来。



    张军龙在马上,上身朝旁边一避,以手中的长刀回刀格挡,将这支力道惊人的银枪格挡出去。



    那银枪绕他身后盘旋了一圈,又被重新收了回去,一个身影飞跃而来,抓起那个差点在他长刀下毙命的车夫,接住飞回来的银枪往后一跃,避开了张军龙的攻击范围。



    张军龙一看,来的却是个妙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一头乌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放下她那不成器的手下,拄着银枪,便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身在边关,张军龙没有见过面前这样的年轻女子,一直在蜀地活动、没有来过边关的薛灵音自然也不认识他。



    只不过这些人青天白日就到官道上来拦截她的车队,然后面前这个看着是他们首领的老汉又想劈了她的手下,所以妙音女侠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



    把身后的手下往旁边狠狠一推,说了声“老实呆着”,她就提枪迎了上去,跟张军龙交上了手。



    她的枪法轻盈,人也如同游走的风一般,出行不定,绕着张军龙的马横枝斜出,从各种诡谲的角度出招和他交锋。



    在张军龙身旁护卫的两名凤临军将士见状也是想要出手干涉,拦下这个枪法极好的女子。



    他们在山谷已经跟风珉手下的阵营交过手,后面又被他跟陈松意一路追击,对善用枪法的人本就已经有了阴影,眼下又遇到一个枪法出众的年轻女子,全都精神紧绷,又不时幻视刺来的是另一杆银枪。



    “大小姐跟那老头斗上了!不能光看着那老头欺压大小姐!”



    “打他们!”



    薛灵音的几个手下突破了战局,把那些因为大将军现身而又焦虑了几分的凤临军交给那些兵,自己则大叫着朝着这个方向扑了上来。



    他们没有办法介入薛灵音跟张军龙之间的交锋中,自然就针对上了张军龙身边的那两个护卫,把他们跟战局隔开了。



    出身战场、杀伐无数的张军龙在马上的打法都是大开大合,若是在他精神完好的状态,要对付虽然枪法出众,又出身江湖、身法灵动的薛灵音是能够克制她的,可是在奔逃了一路,没有补给也不得休息的情况下,状态不行,想要压制她就不可能了。



    薛灵音也察觉出了他的身份不简单,在两人长刀与银枪交击传来巨大的反震力令她身轻如燕往后跃出一段距离后,便一横手中长枪,质问骑在马上的人:“阁下是什么人?你不是寻常流匪,更不是寻常将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劫掠我的车队?”



    她是接到了陈松意由凤临城发出的信,立刻带着人出发前来凤临城,接回那些失踪的孩童,所以才会准备了那么多辆车。



    而且因为她是要往边关重城走一趟,觉得她身边的人手都不够靠谱,所以舅舅才点了自己的亲卫八十人,护送她走这一趟。



    她原本正在马车上休憩,结果就这么一小段功夫,就有人来劫掠他们了,而且看起来身份还如此特殊。



    边关眼下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为何这样的正规军也会对着他们这样前往边关重城的平民车队出手?



    张军龙也察觉到了这个年轻姑娘的身份不同,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只冷声道:“想从这里过去,留下你们的车马辎重,自行离去便是,问这么多无益。”



    薛灵音的脸色也收了几分,原本横指的枪头重新调转,指向了张军龙,“那就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既然是坚决不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来抢他们的车马跟辎重,又拒绝告诉身份,那就只有打一场。



    打赢了便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又是为什么要来抢他们的东西了。



    ……



    ……



    官道上无人经过,双方在此陷入苦斗,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遭遇强敌,更没有想到在眼中本应该可以被轻松拿下的对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拿下。



    最后是张军龙觉得不能在这里纠缠下去,动静过大,迟早会引来旁人,而且他们身后的追兵说不定也会很快到来,不能在此消耗下去,于是才下了命令,召集了自己的人马退走。



    薛灵音的人也没有追上去,一来他们来到边关有自己的目的,是要去接回那些孩子,二来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这些军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何变成现在这样子,要来官道上劫掠车队。



    双方在激战一阵之后分开,彼此都带了一些伤,这让原本就急需补给的张军龙的队伍越发的雪上加霜。



    “大将军……是属下之错。”发现了官道上的这支队伍,并且同意了上去抢夺车马的将官在张军龙面前低头认错。



    若是不去节外生枝,他们现在还不会这么惨,就连大将军的手臂上都被那女子的枪划伤了一道。



    “事已至此,无需再提。”张军龙看着自己的护卫为自己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追究是谁的责任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到最近的城池去。”要赶在那队人之前,否则会更加的横生枝节。



    “是。”尽管大将军没有追究,可这认错的将官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还是尽快地聚集起了队伍。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伤都只是草草包扎好的凤临军全都骑上了战马,原本每人一匹的战马,现在好些都是要两个人乘一匹了,有些是在战斗中受伤被留下,有些主要是作为了他们的口粮被吃干净了。



    张军龙看着自己剩下的这些部下,他们在离开凤临城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他按下了这些念头,不再多想,带着他们走了官道,直直地朝着最近的城池区。



    虎踞城。



    一行数十人赶到虎踞城的时候,夕阳还没有下山,但是虎踞城的大门却早早地关闭了。



    “这么早闭门?”看到那紧闭的城门,张军龙身边的护卫忍不住发出了意外的声音,不只是他队伍中人人都感到了一丝反常。



    不过回到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所以众人将这种异样压了下去。随着张军龙一个点头,就有凤临军将士离开了队伍,上前去叫门。



    “开门,大将军在此!”



    “开门,大将军在此!”



    他的声音嘶哑,但是用出了最大的音量,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城墙之上。



    可是连叫三遍,城门后也没有丝毫动静。站在更远处的张军龙等人看着空荡荡的城墙上方,那里本来应该有值守的将士,可是现在却光秃秃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这座城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听到这呼声一样。



    张军龙身边的教官动了真火,策马向前,举起手中的令牌,向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城墙上方喊道:“虎踞城的驻兵去哪里了?人呢!大将军的令牌在此,快开城门!”



    被夕阳浸染成红色的天际飞过一群飞鸟,城墙上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张军龙手握缰绳,驱动身下的战马,缓缓上前两步,然后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样东西,举在手中,“老夫的令牌你们不认,元帅的兵符也不认了吗?”



    城墙后方,一直在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的太守听到这话,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手,想要过去打开城门看一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连元帅的兵符都在他手中了,然而看到在自己对面岿然不动的李将军,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双方在寂静无声中僵持着,最后是张军龙先撤回了自己手中的兵符,重新放回了胸口,目光也冷得仿佛要凝起寒霜。“走。”



    “大将军……”前去叫门的两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回头。



    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没有叫开门或者补给,他们就要这么走吗?



    张军龙没有再说一句话,调转马头,“他们不会开门了。”



    不是里面的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是无论今日他拿出什么样的证明,他们都不会开城门了。



    不知道自己辖下的这座城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总而言之,在这里继续留下去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他们要尽快到下一座城去。



    闻言,前去叫门的二人都恨恨地瞪了那扇紧闭的城门一眼,若是手下的儿郎还在,眼下就砍了巨木来撞开这座虎踞城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