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柯南直到现在仍不敢相信,在他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在隔壁看护病床上,正侧身面对着自己,已经睡熟的毛利兰。
他怔怔的看着她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看着她的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轻微起伏。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啊,明明自己,是从来都不会哭的。
或许是被他的动静吵到,毛利兰睁开了眼。
柯南连忙别扭的把头侧向一边,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
“醒了?”兰坐起身,走到他的床边,伸出手,覆上他的额头。
嗯,退烧了。
“躺好,我去叫医生来。”
说完,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黑色皮筋,一边用双手拢着睡的有些凌乱的长发,一边向着病房外面走去。
2分钟后,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与护士进入房间,柯南抬起头,努力向门口的方向张望,直到看着梳着马尾的兰走进来,才又重新躺好,乖乖的配合起医生做着各项检查。
“恢复的不错。”医生满意的在病例上写着检查结果,“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随后,医生又低声的和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团队向门口走去。
兰目送医护人员离开,转过身,恰好对上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江户川柯南的眼。
她淡然的移开视线,走到看护病床边,将枕头拍软靠在床头,然后旋开墙上的小灯,拿起一本小说安静的看了起来。
柯南怔怔的看着兰低垂着眉眼的侧脸,无声的张了张口,心跳快如雷鸣。
他现在,连想要叫一叫她的名字,都如此紧张。
他害怕,自己还在梦里没有清醒。
“明天早上……”
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服部会过来照顾你。”
服部来……照顾我……?
什么意思?
兰还是要去法国吗?
“不…”心一沉,柯南慌张的开口,“不要走!”
“……”
兰翻书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
“兰!我……”
我什么?
快想啊!
江户川柯南!
快想一个能够挽留她的理由啊!
焦急的闭了闭眼,可恶啊!到底什么理由能够……
兰轻叹口气,侧过头,看向他紧皱的眉头。
“我明天,只是回家里拿一些换洗用的衣物。”
“……”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也可以做了一起带过来。”
“我……”
“鸡肉粥怎么样?”不等柯南回答,兰又重新转过头去,将注意力放到手里那本小说上,“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先少吃一点流食。所以明天中午,我做些鸡肉粥带过来吧。”
柯南囫囵的嗯了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兰轻声打断。
“有什么想说的话,等出院以后再说吧。”她的眉眼低垂,“到时候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睡一觉。”
见柯南迟迟没有答复,兰又一次抬起眼看他。
“听到了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不满,“闭上眼,睡觉!”
“啊…嗯。”柯南赶忙收回视线,乖乖的闭上双眼。
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了。
这时候柯南才发现,他居然连她生气的样子,都无比怀念。
第二天,柯南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服部平次晃在自己眼前的一张大脸。
“哟工藤!终于醒了吗?”他的语气丝毫没有担忧,反而透着一种幸灾乐祸般的调侃,“你睡的那么沉,我还以为你死翘翘了呢!”
“来来来,吃一口本大爷亲手给你削的苹果,保证让你马上恢复健康!”
“……兰呢?”柯南看了看墙上马上要到中午的时间,撑着身体勉强坐起了身,“她来了吗?”
“拜托,你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我可是在这里陪了你一上午耶!兰一大早就回去收拾东西去了,你昏睡的时候,她可是不眠不休的在这里照顾你!你总要让人家回去洗一洗澡换一换衣服吧?”
“兰她……”
“她都知道了啦!”平次见自己举了半天的苹果没有人接,便直接自己啃了起来,“没有解药的事,还有工藤新一死亡的理由……她都知道了。”
“她有……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说。”平次靠上椅背,“不过,看她那天隔着病房玻璃看你的眼神,我想……在你彻底恢复前…她应该是不会离开了。”
彻底恢复前吗……
柯南沉默着看向病房的天花板。
也就是说,在他恢复以后,兰还是会有可能……
“啊对了。”平次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野泽今天上午被高木警官带走了。”
“美和子警官调查出他在爆炸前两天和田中智也私下见过面,不过……并不是正式逮捕,就是被叫去警察局配合调查而已。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参与了这场爆炸案件。”
“野泽翊……应该是无辜的。”
“诶——你怎么知道。”
“笨蛋。”柯南将双手放至脑后,“就算田中智也说野泽翊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了我,可是以他那天的精神状态来看,他讲的话未必就是百分百可信。而且我总觉得……野泽不是会完全不顾兰安危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啊……”柯南看了看窗边被风吹起的透明纱帘。
大概是从兰之前的描述中,他总觉得野泽和自己在有些事情上,是相像的吧。
唧唧。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后,兰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手里拎着一只大大的帆布书包和一个圆形的保温饭盒。
“啊…那个……”平次挠挠头,实相的站起身,“兰来了话,那我就先……”
“不用。”兰走到病床前,把饭盒里面热腾腾的鸡肉粥倒入小碗,递给了平次,“我马上有事要出去一下,辛苦服部你喂给他吃吧。”
服部平次眨眨眼,接过兰手中的粥碗,尴尬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柯南。
兰从餐盒里又拿出一只木质粥勺塞到平次手中,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匆匆走出房间,留屋里的两个人一脸的面面相觑。
“额……”
服部平次迟疑的看着刚刚被兰塞进手中的汤匙。
拜托,昨天说要我来照顾工藤的时候,可没人和我说过,还要我……亲手喂他吃饭啊!!
晚上22点。
毛利兰总算是回到了病房。
江户川柯南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走进来一头栽进隔壁病床,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疲惫。
他知道,她一定是为了上午野泽被拘捕的事,在外面奔波了一天。
“不会有事的。”
看着兰趴在床上情绪低落的样子,他轻叹口气,柔着嗓音安慰。
“只是被叫去调查的话,最多一个星期,野泽翊就会被放出来了。”
……
……
……
等待良久,柯南也没有听到兰的回话。
因为野泽的事,这么沮丧啊……
柯南皱皱眉,挣扎着坐起身,等走到兰的床边他才发现,这短短的几分钟,毛利兰居然……
睡着了?
柯南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缓缓抬起手,在兰脸边停顿良久,才用手指轻柔的拨开覆在她脸颊的碎发。
看着她熟睡的脸,柯南的眉眼尽是化不开的心疼与温柔。
“阿里嘎多。”
兰。
谢谢你。
还没有离开我。
那天以后,江户川柯南总是会在醒来的时候寻找毛利兰的身影。
有时候她还在沉睡,他便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有时候她在窗前剪着花束,他便站在一旁,帮她抱着那个装满了水的花瓶。
有时候她将长发盘起,伏在桌前对着电脑打着字,他便也靠坐在床头,看那本已经看了无数遍的推理小说。
但不管她在做什么,只要醒来能够看到兰的身影,柯南就会觉得格外安心。
当然,有时候,毛利兰也会抱着一叠资料外出。
回到病房时,他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脸,就知道野泽翊的调查还没有正式结束。
大多数时间,他们就只是静静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有说,他便也什么都没有问。
直到……他出院的那一天。
清早,柯南换好便服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正在和小五郎通着电话的兰。
通话内容很简单,不过就是兰一会儿有事没办法带柯南出院,所以要小五郎来医院接他。
“那你就在这里等爸爸过来。”
兰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背包,又检查了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柯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抬起眼委屈的看她。
“兰姐姐……要去哪里?”
20分钟后,
毛利兰停好车,看着坐在副驾驶上死皮赖脸的硬要跟来的江户川柯南,伏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今天,是野泽翊结束调查的日子。
其实,以野泽的人脉,他完全可以不用被拘押这么久。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正好想找个地方静下心好好思考。
而且,他也很喜欢看毛利兰为自己奔波时焦急的样子。
毕竟以后……
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走出警局,野泽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了挡初夏的太阳。
视线一转,他看到了站在阳光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毛利兰。
“前辈!”
兰几步走到他的眼前,笑的灿烂。
“嗯。”野泽勾起唇角,抬起手,揉了揉她绒绒的发顶,“久等了。”
山间的林荫小路,一辆白色轿车正平稳的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原本在上车时,柯南是想坐在副驾驶的。
结果兰一把拍掉他拉开车门的手,给了他一个“后面去”的眼神。
现在,就变成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后排,听着前面两个人欢声笑语的聊着天。
“上次也是在这种山路,兰开车带着我们几个,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诶——那次是因为车上有奈奈他们三个醉鬼好不好!成濑非说自己马上就要变身去和哥斯拉打架,直接从后座起身冲到前排,我吓了一跳才……”
兰回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撞树吓得醒了酒,齐刷刷站在树下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那天还真是惨啊,奈奈他们靠在车边睡的昏天黑地,留下我和你两个人守在旁边,等待着迟迟不到的救援。”
“是啊。”兰顿了顿,“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那天晚上才可以看到超级漂亮的漫天繁星。”
野泽神色一怔,随即温柔的嗯了一声。
是真的很漂亮啊。
那天晚上的星空。
成濑、奈奈、阿久津挤在一起呼呼入睡,他和毛利兰一人裹着一个绒毯,坐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安静的看着银河流动在自己头顶。
那时候他想,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毛利兰带着野泽去了园子家里建在山中的一座隐秘别墅。
自从婚礼事件以后,她租住的小房子、野泽家的门前,每天都围满了记者。
所以园子直接给了兰一把自己家里的钥匙,让她搬过去住一段时间,躲躲清净。
打开别墅门,三人走进房间,兰径直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简单的男士t恤和长裤递到野泽手上。
“这是?”
兰嘻嘻一笑,推着野泽的背把他直接推进了浴室。
“在警局呆了一个星期,前辈就好好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等换好衣服出来,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午饭咯!”
说完,兰冲着野泽眨眨眼,“砰”的关上浴室门,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发呆。
真是的,居然连内衣都给自己准备了。
他看着卷在裤子里的灰色内裤,哭笑不得。
40分钟后,野泽翊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头发上挂着水珠,吸着拖鞋走出了浴室。
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正板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看着电视的江户川柯南,垂下眼笑了笑,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洗好了?”兰用毛巾擦了擦手,摘下围裙,“炖菜还要一会儿才可以好,在这之前……”
她看了看野泽已经长过眼睫的碎发。
“我先帮前辈剪个头发吧?”她讲的兴高采烈。
“……我可以…拒绝吗?”他回答的毫无无底气。
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他忐忑的被兰按在镜子前,看着她自信满满地拿起剪刀,像模像样的捋起一屡头发,咔擦咔擦的剪了起来。
不得不说,毛利兰在剪头发这件事上,好像是有着那么一点常人没有的天赋。
野泽看着镜子里自己清爽了许多的发型,心里如此感慨着。
视线一转,他从镜子里看到脸色臭的都要掉在地上,却依然咬着牙坚持坐在沙发里的江户川柯南,心里突然有了想要恶作剧的冲动。
“那个……”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房间里的那个人听到,“胡子好像也有点长了呢。”
“诶?”兰看了看镜子中野泽的脸,好像的确是。
“那就……”野泽闭上眼,“拜托啦。”
嘛,帮人刮胡子这种事,毛利兰还真是第一次。
因为紧张,她不自觉的向前探着身,生怕一个不小心,在野泽那张英俊的脸上留下个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兰紧张的俯下身,刚要抬起手的瞬间,野泽突然睁开了眼。
他棕褐色的瞳孔直直的看向她错愕的眉眼,她的长发垂下,丝丝缕缕的扫过他的肩膀。
他看了她良久,抬起手,轻轻接过了她手中的剃刀。
“还是我自己来吧。”野泽勾起唇角,“不然屋里刚出院的某人,要气到内出血了。”
兰一愣,看向坐在沙发上,手指关节都已经握到泛白的江户川柯南,犹豫片刻,站起了身。
“那我…额…先去看看厨房看看炖菜。”
“嗯。”
野泽点点头,又看了看镜子里总算是缓和了一点脸色的江户川柯南,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小快感。
说是午饭,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时间已经过了下午2点。
餐桌上,依然是野泽和兰聊的开心,柯南一个人坐在旁边默默地生着闷气。
什么嘛。
怎么会有这么多话可以聊。
你们事务所工作那么闲吗?怎么会有时间一起去那么多地方。
又是山上看星星又是海边看日出。
我看干脆不要叫什么律师事务所,直接改名叫旅行事务所算了!
柯南气鼓鼓的夹着面前的青菜,突然,一只小碗递到自己眼前。
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
他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一边已经若无其事的和野泽继续聊着天的兰。
好吧……
他拿起勺子浅浅的喝了一口,心里的怨气瞬间少了大半。
野泽翊瞥了一眼坐在兰旁边乖乖低头喝着鸡汤的江户川柯南,这个曾经让他觉得任何时候都盛气凌人的小鬼,如今在兰的面前,看起来竟莫名的有种……不怎么值钱的样子。
吃过饭,时间已经过了下午16点。
兰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回过头,看向屋内坐在沙发两端的野泽翊和江户川柯南。
“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小山,登上去可以看到超级漂亮的夕阳。”兰顿了顿,故意忽视柯南紧紧盯向自己的视线,“前辈要去吗?”
“好啊。”野泽站起身,“刚好很久都没有看到落日了。”
他偏过头,“江户川君刚刚出院,就还是不要去了吧。”
柯南沉默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换好运动鞋,打开门,回头看向屋里的两人。
“走吧?”他抬起手用拇指指了指门外,“看夕阳。”
这座毛利兰口中的“小山”,还真是不小。
柯南用手扶住山路边的栏杆大口喘着气,此刻,他真是感觉肺都要累炸了。
现在自己的体力居然这么虚吗?
他抬起头,看向已经走了很远的兰和野泽,不满的嘁了一声。
不过是!
他抬起脚,艰难的迈上一级台阶。
区区!一座小山而已!
等到他终于气喘吁吁的爬到山顶,野泽和兰早已经平复了气息,站在山边围起的石墙前,安静的看着远处天边火红的夕阳发着呆。
柯南在山顶的凉亭中找了一处椅子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掀起眼,看向不远处两人的背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安静的等在这里。
“真美啊。夕阳。”兰的眉眼被勾勒上一片温柔的橘红色,微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抬起手,将碎发拢到耳后。
“兰。”野泽轻声唤着旁边人的名字。
“嗯?”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这是野泽翊和毛利兰认识3年来,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什么?”兰俯下身趴上围栏,并没有抬头。
“对不起……所有。”
时间回到他向她表白的那个雨夜。
滂沱大雨中,他看着毛利兰拿出盒子中的戒指戴在手上,野泽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就像是上了发条高速转动的马达。
他紧了紧唇,抬起手紧紧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走过江户川柯南身边,离开了那个让她无比伤心的墓地。
回到车上,打开暖风,野泽从后排座椅拿出毛巾帮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对不起。”
良久,毛利兰才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野泽帮他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所有。”兰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野泽,“我刚刚……利用了你。”
“……”
“我明明知道,前辈对我的心意,可我还是……利用了你。”兰冰凉的手指摸上那枚精致无比的戒指,“对不起,这个戒指,我还是不能……”
野泽抬起手,按住了她要摘下戒指的动作。
“没什么对不起的。”他的声音无比冷静,“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而且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退回来的道理。”野泽把毛巾收好,细心的帮兰拨开脸上凌乱的长发,“以江户川柯南的敏锐程度,你想要彻底骗过他,不花一点心思,肯定是不行的。”
“……”
“如何?”野泽故作轻松,“你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彻底断绝关系,要不要演一出戏,给他看看。”
是啊。
如果利用我,能够让你彻底脱离和他绑定的痛苦,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周后,野泽翊找了认识的记者,公开了他和毛利兰的婚讯。
只是,他和她心里都明白,这场婚礼,不过就是,演给世人看的一场戏而已。
毛利兰眉眼温柔的看着远处缓缓西沉的太阳,笑的淡然。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她说。“如果真的有,也是我对不……”
“我早就知道。”
野泽打断兰的话。
“其实……你告诉我你收到恐吓信的时候,我早就知道了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是田中智也。”
“……”
“但我却……没有告诉你。”野泽垂下眼,看向山涧下郁郁葱葱的树顶,“我有去田中家里警告过他不要乱来,但是当田中说,他要报复的对象是江户川柯南时,我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动摇。”
“那时,你宁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执意举办婚礼的理由,不就是为了能够彻底逃离他,也能够彻底的……逃离我吗。”
“所以我开始想象,如果田中智也真的除掉了江户川柯南,那我和你…会不会就……”
“可你最终没有这样做,对吗?”
“……”
“美和子那天和我说,婚礼前一天,在她赶到典礼现场的时候,你也在。”
“你正在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婚礼中会用到的所有物品,舞台、桌椅、音响……你害怕田中会在这些地方安放炸弹,对吗?”
“嗯。”野泽翊点点头,没有否认。
“而且啊,婚礼那天,出现在宾客席上表情严肃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几位陌生人,应该就是前辈你私下联系的警察吧?”
“你……”
“我啊,因为之前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经常会在各种地方遇到命案,不知不觉间,对警察身上那种独有的气息,可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到的。”兰勾起唇角笑了笑,“而且,田中智也家的地址和他可能会在的地方,也是你提供给他们的,对吗?只可惜,你怎么也没想到,田中竟然会在那天选择离婚礼地点只有1公里的z大厦……”
“嘛,说起来,当时说什么都不肯报警的人是我,所以……前辈你已经做了你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道歉呢?”
“但是江户川他的确是因为我才……”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要真说起来,这所有的源头,和他,和我,都脱不了关系。”
“所以前辈,你不需要自责,也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于我来说,你成熟、稳重、强大、温柔。你有很多那个人没有的优点,但是……”
“啊…后面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可并不是很想听。”
顿了顿,野泽迟疑的问道,“兰……你已经……原谅他了吗?”
“当然没有。”兰站直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骗了我那么久,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呢。”
“是吗。”野泽勾起唇角笑笑,“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可舒服多了。”
“啊!”兰突然想起什么,“听园子说,这座山里,有住着一位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山神哦!”
“只要你把愿望大声喊出来让山神听到,他心情好的话,就会帮你实现心愿呢!”
“前辈!试试看吧?”
“……”
“哎呀!我先来给你打个样看看!”
兰将双手拢至唇边,深吸一口气——
“我希望!”
“从今天开始——”
“所有人都可以幸福——!”
声音回荡在山谷,野泽垂眼看向身边被夕阳拢住的长发女孩儿,她的眉眼清亮,仿佛天地间,最灿烂无暇的玉石。
回过头,野泽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希望——”
他的声音洪亮。
“就算没有毛利兰!”
“野泽翊也可以幸福!”
坐在不远处,一直低着头发呆的柯南神色一怔,他没有想到,野泽会喊出这样一个愿望。
“山神……会听到的吧?”
野泽回过头,最后一次抬起手揉了揉兰的发顶。
“嗯。一定……”
兰看向远方,笑的温柔。
“……会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