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毅不是很能理解贺炎武的脾性。这人有时会给人一种危险感，会下意识想要保持一些距离。
可有时又显得有些无厘头，挺好亲近。
眼下大概就是比较好亲近的时候，因为最开始的那份强势感好像不见了。
袁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层层密封的包裹，“贺学长，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做衣物的化学成分分析吗？”
那是他从周家带出来的衣服。之前一直比较忙，没找到时间拿去检测，他担心上面的药物会挥发掉，就把它装进了密封袋里存好。
“衣物相关的化学分析，这要看你想分析什么。”贺炎武说，“是买到有质量问题的衣服了？”
“目前还不好说。衣服上面有股味道挺奇特，单闻的时候还比较好闻，但跟我的信息素碰到一起就会产生另一种化学反应，让我的信息素变成另一种味道。但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是这件衣服的问题，所以想找个地方做一下成分分析，如果这上面的香剂真的有问题，那我以后当然不能……再穿这家的衣服。”
“这个很简单，学校实验室就能做。”
“可是我想去能出检验报告的检验机构。”袁毅说，“越正规越好。”
“那就去济花大学附属医院检验中心。如果去纺织品质检中心，查的一般都是与织物本身跟染料相关的，但我听你的意思，应该不是想查这些吧？”
袁毅点点头。
贺炎武猜道：“莫非这衣服也是北方的衣服？”
周家还真就在厉家的正北方向。
袁毅感觉贺炎武过于敏锐了，但他也没必要刻意撒谎，便道：“没错。今天多谢贺学长，那我先去医院。”
贺炎武说：“一起吧。你就算拿到检验报告，人家也可以说是你自己伪造的。不论你想证明什么，有个证人应该会更靠谱一些。”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袁毅思索片刻，“那学长可能不到夜里就得被人泼脏水。”
贺炎武“哧”一声，“你看我像是怕被人泼脏水的人？放心，今晚谁泼我脏水，明早谁磕头忏悔。走。”
袁毅没急着动。
“怎么？怕厉校长跟简教授说你？”
“没的事。”
袁毅心里的确是想到了厉校长和简教授。虽然这二老看起来不像是封建的人，而且这也不是旧社会了。
但作为父母来说，他觉得他们有可能会因为他跟其他alpha出去而感到心里难过。医院毕竟是学校以外的地方。而目前他无意做任何让二老不高兴的事。
贺炎武说：“你很在意他们的看法。”
袁毅说：“他们现在是我的家人。”
哪怕他对二老本身还不具备多么深厚的情感，那也是他孩子的亲祖父母，这是无法更变的事实。
“那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
袁毅起身，率先离开图书馆。
贺炎武跟上，一手提着包，从过道间走出去的时候，在某张桌子旁忽然停了一下。
一名alpha男生就坐在这桌学习呢。他在人家桌面上敲了两下，“同学，位置换得挺勤快啊。”
这名alpha男生小心抬头看了一眼，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炎武学长。”
贺炎武说：“下次拍的时候记得找个更好点的角度，至少别让我的余光扫到你，这样比较安全。”
alpha男生这下连声都没敢吱。
直到贺炎武离开，这名alpha男生对面的同学才问：“炎武学长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alpha男生摇摇头，“没什么。我、我还有点事要去趟实验室。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同学觉得莫名其妙，而alpha男生出去之后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神色。他离开图书馆，走到树林里头，确认四周都没有人，这才拿出通讯器。
只是想发信息时，又总有一股被人盯着的感觉，于是他又换了个地方，去了就进的卫生间。
隔间的门一关，他才坐下来发信息，给一个叫长官阿姨的人。
-我想了想，您交待的事我还是办不好，您还是找别人做这件事吧。欠您的钱我会尽快还给您。
-那怎么行？再说了，你今天这事办得很好，我还想奖励你呢。不过是拍些照片，听听他在学校都说什么，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你说对么？
-可是我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再拍下去，万一他们告发我怎么办？
-不过是些照片而已，哪就严重到要告发的地步了？再说，你怕他们以后告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去学校举报你？
alpha男生心砰砰直跳，恨不得回到三天前打死自己。
然而再后悔也已经晚了。他父亲欠外面的钱，他用这位长官阿姨借他的钱还了。二百七十万，他一下根本凑不出这么多钱。
通讯器里是一笔新的转账，整整五千。他瞪了那串数字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收取”。
长官阿姨这时问：他们今天都说什么了？你听到多少，都给我说说。要是说的有用，我再给你转五千。这不是借的，是直接给你的报酬。
alpha男生怎么想都觉得那二百七十万三五年内他根本还不了，而且更担心对方真的到学校来举报，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于是纠结再三，他就把不久前听到的袁毅说要拿衣服去做检测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有用，因为等了一会儿，这位长官阿姨彻底没动静了。
方晶万万没想到袁毅居然还留了这样一手，他怎么敢的！
她听说袁毅要转系，就想着怎么把他先弄出济花大学，等她儿子跟白万哲的事情彻底定下来，再让他出现也好。她费了点心思才找到给她传信的这个alpha男生。
这个alpha男生叫洛传新，父亲原本是个挺有名的摄影师。结果染上了赌之后家里就败落了，还欠了一堆钱不能还。
她知道这事能利用，就让人找他帮她拍些袁毅的照片。她原本都想好了，如果袁毅独来独往，那她就让这个洛传新去向袁意示好，无论如何都会拍到一些暧昧的画面，再给厉家二老看。
这世上没哪个公公婆婆受的了自己的儿媳妇跟外人暧昧不清。只要他们起了疑心，那么袁毅上学的事很可能就会受到阻拦。起码孩子生下来之后才让他上学吧？
可袁毅居然拿了以往穿的衣服要去做检验？
方晶觉得一刻都不能再等，直接给简玉茹打了电话，“简教授，您忙吗？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当面跟您谈谈。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简玉茹当下还有些空，便约了方晶到茶楼见面——主要是不太想让这个人来自己家里做客。
方晶先到了茶楼，路上给洛传新转了钱，让他以后继续盯着袁毅。
其实她当时想的就是洛传新在医学院，到时候袁毅要真是去医学院，那把袁毅装样子学习的画面拍下来也好。
反正她也是不信袁毅真能考进医学院的。她手底下长起来的孩子，什么能力她能不知道？只要能让世人看清袁毅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到时候他自然就没脸在学校待下去了。
谁曾想居然还有这样的变故！
不过还好，起码是洛传新先把照片拍到。大不了把事情提前办一下而已。
方晶给简如茹倒了杯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简教授，我知道您忙。只是这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必须得跟您说一声。就是袁毅上学的事，您知道今天他跟一个叫''贺炎武''的alpha男生在一起被拍下来发到济花大的论坛上了么？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都说他刚怀了厉恒的孩子，就又想去勾引别的alpha。我知道，您也是想支持他好好学习，可是外面传的这些话我听了我心里都来气。这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
简玉茹吹了吹茶水，“贺炎武我是知道的。他是济花大医学院的优秀校友，也是厉恒的大学同学。他教袁毅是我和厉校长都知道的事。不知道方女士说他们在一起被拍，是怎么个被拍？如果两个人只是讲讲题，前辈帮助后辈而已，那我想这并不需要过度解读，您说呢？”
方晶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袁毅毕竟还年轻。我就担心他万一把持不住……总归是不好的。对两家的声誉也不好，您也不希望有人拿这事抹黑厉恒吧？”
简玉茹当然不希望。事实上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以后袁毅还会再找到喜欢的人。而对于这件事，她和厉校长其实是不反对的。没必要让一个大好的年轻人守寡一辈子，他们也做不出这样缺德的事。
但如果可以，她的确希望起码是在孩子们出生以后。
方晶见简玉茹不回答，继续道：“依我看，要不您就劝劝袁毅，让他先休学算了。既然他想考医学院，那要准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都需要静下来好好学，在家一边安胎一边学，不是也很好么？他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和厉校长肯定也有办法帮助他，您说呢？”
简玉茹笑说：“谢谢方女士告诉我这些。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不过我有点好奇，袁毅去学校找学长请教问题也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您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些消息的？”
一个学生没事逛论坛第一时间看到这些很正常，可一个家长谁没事逛大学生论坛？
方晶的笑容僵了僵，“您忘了，我儿子也在济花大读设计。是他气不过那些人说得难听，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简玉茹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都说他们表兄弟感情好，果然是好。”
表弟遇到困难第一时间不想着去帮忙澄清，倒对家长告状。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简玉茹心中不屑，浅啜一口茶水，笑说：“真是好茶啊，方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