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魔主的保质期
丹赋圣他们一直都是跟玉獒睡的, 他们接受大狗的速度很快。
季无究是人类,丹赋圣畏惧人类, 尤其这个人类看起来比他师父还要巨大。
“你们真的认识这只狗?”季无究皱着眉头询问。
三个小孩张开双臂挡在大狗身前,闻言应忘忧和丹赋圣连连点头,晨归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没能点头。
“这狗是养在千庾门的,我们下山偶尔能看到它。”白愉确实认识这只狗,“它可能看到玉獒带孩子了,顺便过来帮帮忙。”
“小孩和狗放在一起不安全。”季无究有些担心。
三个小孩表情立即变了,应忘忧的脸上甚至冒出了红色的鳞片, 如果季无究对狗子出手,她就攻击季无究。
季无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最后他叹了口气, 从身上卸下背包。
小孩们继续警惕, 随后他们就看到季无究从背包里掏出了……娃娃。
小孩们紧张的表情消失了,看起来懵懵的。
季无究蹲下身, 他个头太夸张, 哪怕背已经弯到极限也比这三个小孩高许多。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见面礼。”季无究把几个真空包装的扁平娃娃递给三个孩子。
小孩的眼神立刻就亮了, 这次他们认为季无究是好人。
“希望我们相处愉快。”季无究还有些紧张, 他没带过小孩。
白愉看向季无究, 这个大前辈不可能跟一群小孩较真,应该能放心把丹赋圣交给他。
依白愉的经验看,修为越高深的前辈反而越容易相处, 他们行事不容易偏激, 言行举止不拘小节, 但这些人开始较真的时候就是真犟了。
白愉自己也有工作,但他不能把这三个孩子彻底交给季无究。
他给应忘忧和晨归留下了电话, 一旦有情况,立刻拨打他的号码。
丹赋圣没有任务,他虽然性格温柔有趣,但他太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了,白愉担心他处理不了突发情况。
应忘忧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锐利,晨归足够早熟,足够有分寸。
丹赋圣不一样,他不够成熟,没有锋芒,还缺乏安全感,普通的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孩。
他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
丹赋圣隐约察觉到了某种不同,身边人对待师姐和师弟与对待他是不同的。
他很羡慕师姐的力量,也很羡慕师弟的镇定,他也想变成像他们那样的人,可是他学不会。
而让丹赋圣意外的是,他这点小心思似乎被季无究给捕捉到了。
季无究是个相当合格的监护人,他会带着应忘忧释放精力,会安慰失去父母的晨归,尽管晨归看起来那么成熟,那么正经。
他会给三个孩子讲睡前故事。
原本三个孩子是睡在狗身边的,可后来他们三个连带着狗子一家都躺季无究身边了。
季无究在孩子面前永远衣着得体,尽管适合他的衣服并不多。
某天吃完晚饭后,季无究单独叫住了丹赋圣:“你想要聊聊吗?”
帮忙收拾碗筷的丹赋圣吓了一跳,他看着季无究,最后他脑袋先思维一步,他点头了。
丹赋圣懊恼不已。
可最后的结果就是季无究和丹赋圣面对面坐在了石凳上,季无究看着丹赋圣,而丹赋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现在没法对季无究保证什么,毕竟他不了解成年之后的自己。
“你还好吗?”季无究忽然问他。
丹赋圣愣了一下,他立刻回应:“挺,挺好的!”
“我还以为你不太适应。”季无究察觉到丹赋圣排斥的情绪,他往后挪了下,可他的体格太大了,不管怎么挪都格外显眼。
丹赋圣不理解季无究说的是什么。
“你好像在有意模仿你的师姐和师弟。”季无究说,“我感觉你有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丹赋圣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无究挠挠头:“老实说,你的性格让我很意外。”
这句话被无数人说出口,丹赋圣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是我没那么坏还是我没那么……厉害?”丹赋圣小声询问,他已经不敢和季无究对视了。
“我不知道你是好是坏,你自己认为那是一种坏吗?”季无究不解。
那当然是一种坏,尽管还未幼儿化的晨归也安慰过他,可他以后是魔主啊!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被人夺舍了?
他的师父是犹清真人,他怎么会变成魔主呢?
因为他的心性没有晨归那么坚定?因为他没有师姐那样的勇气?
他只是个普通人,就因为他不够坚定,没有勇气,所以他走错路了吗?
季无究压低了上身,尽量让自己没那么吓人:“做魔主不可能靠行差踏错。”
丹赋圣终于抬起了头:“可是有很多人死掉了!”
季无究明白了:“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丹赋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季无究深入这个问题,将它描述得更具体:“你想成为犹清真人吗?受万人敬仰,真正的好人?”
丹赋圣想了想,随后他点头。
他是犹清真人的弟子,他就该是个好人。
季无究勾起嘴角。
丹赋圣重新垂下头:“我知道我很普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最后走错了路。”
师姐和师弟都是豪门望族,他呢?好吧,他拥有魔神血脉,可他根本不知道魔神血脉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父母也不是魔尊之类的大人物,有魔神血脉的魔族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都被杀掉了。
这个血脉没法稳固他的心性,没法让他获得其他人与生俱来的那些东西。
“你不普通,魔神血脉有助于修行。”季无究说。
“可这不是我的,很多人都有,这不是丹赋圣的。”丹赋圣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季无究理解了丹赋圣话中的意思:“有助于修行不一定是好事,在心性不稳的情况下,修行的增长对修士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你现在的性子像是个普通的孩子,我估计你被一次次地打碎重组过。”季无究能看到其中艰辛。
“所以我现在不够好,对吗?”丹赋圣双手攥紧,“我要把自己丢掉了才能变成更厉害的人。”
“你很好,孩子。”季无究摇头,“只是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比如犹清真人,他受万人敬仰,可你在接触过他之后应该发现过犹清真人不为人知的某一面。”说到这里,季无究也不太确定。
犹清真人真的会有不够好的地方吗?
结果丹赋圣连连点头。
真有?!
季无究:“……容我扯开一下话题,犹清真人的小秘密是什么?”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年幼的丹赋圣誓死维护自己师父的清白。
季无究有些失落,他继续安慰丹赋圣:“总之,你既然没被心魔干扰,那就说明你心里的东西一直没变,可能动摇过,但最后你克服了。”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容易的事,你现在才五岁,你不了解。那个丹赋圣依旧是你,多了很多东西,更加坚定,但你们是同一个人,两千多年未曾变过。”季无究走到丹赋圣身边,他蹲下身,拉起丹赋圣的手。
“我一直看不透魔主的想法,没人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季无究说,“但我见到了你,我现在觉得魔主不会是个多混蛋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很普通,孩子。”季无究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你没有心存大志,没有被仇恨控制大脑,你有同情心,你脑子里还不清楚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
“你在意的大概是一个很小的东西,很小又很庞大,所以你才是魔主。”季无究说,“要知道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普通人。”
丹赋圣终于意识到这个大块头不是在找自己的茬,他盯着季无究看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季无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把这个孩子哄好了。
“我能问一下,您想要救的人是谁吗?”丹赋圣被季无究拉进了怀里。
季无究微微顿了一下。
“如,如果我真的能重生,我会把你刚才的话牢牢记住!我会记得你是个好人!我会帮你的!”丹赋圣坚定道。
就算丹赋圣真的能让人重生,他大概也不会兑现自己五岁时的许诺。
更何况季无究压根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我想重新见到我的朋友。”季无究垂下头,“我对不起他,他的死亡我脱不了干系。”
“你杀了他?”
“我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对,我杀了他。”季无究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如果我也能早早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可你不普通。”毕竟个子那么大。
“不,所有人都很普通。”季无究收敛起了笑意,“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很普通。”
丹赋圣不懂,他觉得他的师弟和师姐就不普通,他师父也不普通,但他没有反驳季无究,因为季无究是个厉害的大人,他在丹赋圣眼里同样不普通。
季无究抱着丹赋圣回房间,他把丹赋圣放在孩子堆里。
应忘忧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她紧紧地抱住了丹赋圣。
晨归还直挺挺地躺着。
第二天,季无究带着应忘忧发泄精力去了,而晨归默默蹭到自己这个师兄身边。
“我不认同你。”晨归抱着一颗大桃子,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丹赋圣正在啃桃子,这桃子是季无究给他们的。
“你们昨天说的话我听到了。”晨归严肃地说,“我听到了,你羡慕我和应忘忧。”他没管应忘忧叫师姐,他现在依旧不接受自己父母的死亡。
丹赋圣立刻就不动了,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太没有主见了,这样的性子于修行无益。”晨归不介意丹赋圣跟他学,但他觉得丹赋圣有些软弱过头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能修行?”
“不修身养性,成为魔主也正常。”晨归把桃子放在石桌上,他板着脸看了看丹赋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说出这段话。
有什么东西在捂他的嘴。
那股力量好像源自他自己,不过晨归克服了。
“我……我只是……不习惯。”丹赋圣说,“我不习惯和人类相处。”
“你的不自在是因为你觉得人类比魔族更高一等吗?”晨归追问。
丹赋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我问你,你是觉得……”
【你快给我闭嘴!!】一道男声忍不住了。
晨归:……
他尝试在脑海里跟那个声音对话:【这位前辈,您是想夺舍我吗?】
【我夺舍你妈个头!!】那男声气急败坏,【老子是心魔!本来都被摁下去了!你个小王八蛋把我吓醒了!!】他再不醒他的师兄就要没了!
【你好没素质。】晨归看穿了这声音的主人,【你不可能是我。】
在看穿这声音的主人之后,晨归继续顶着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开口:“你是觉得魔族身份见不得光,心里没底吗?”
“还是因为你的父母?”
丹赋圣双眼睁得更大。
“你对人类没有恨,为什么?是不敢恨吗?”晨归觉得丹赋圣这样很不好,丹赋圣压根没有自己坚守的道。
他是真的想得到答案,然而他这话不管谁听都算是一种挑衅。
【啊啊啊王八蛋!!】心魔麻了,他快崩溃了,他讨厌自己!
丹赋圣没有回应。
“犹清真人也没有教过你吗?他是因为你如今的状态才选择纵容?那看来你最后成为魔主……呜哇!”晨归被桃子砸了。
心魔:【打得好!】
丹赋圣红着眼睛撸起袖子就要揍他。
晨归伸手想要阻拦,结果他居然硬生生被丹赋圣给摁住了。
晨归惊讶地看向自己被控制住的手腕,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丹赋圣给了他一记头锤。
丹赋圣被晨归气懵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刻薄又讨人厌?!”他的师弟怎么是这个样子?!
晨归捂住自己鼻子:“实话总是不那么中听的。”
“实话?我五岁,你也五岁,你说的就是至理名言了?”丹赋圣没有应忘忧的天赋技能,五岁的他才开蒙没多久,但他和晨归的差距不算太大,尤其现在他气得不行,而晨归还试图“冷静”地看待问题。
晨归被丹赋圣追着打,两个小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大狗急得嗷嗷乱叫。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点我?!”丹赋圣眼泪掉了出来。
晨归一边跑一边解释:“我没有高高在上,我在跟你讲道理。”
“讲道理?!拿我父母说事叫讲道理?!”丹赋圣追上了晨归,倒不是他跑得快,而是年幼的晨归喜欢穿长袍,不喜欢穿衬衣衬裤,丹赋圣抓住了晨归的后摆,晨归摔在地上了。
丹赋圣摁住晨归:“对!我就是讨厌人类!我原本什么都有的!你们凭什么杀魔?!我父母什么都没做!”
“你们凭什么在杀了我父母之后还来反问我是不是自卑?!”丹赋圣的眼泪掉在了晨归的脸上。
晨归的脸火辣辣的疼,这是丹赋圣揍的:“杀你父母的不是我。”
“是啊,怎么可能是你?你哪有那么厉害?!”丹赋圣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只是个至今不肯接受父母死亡真相的小屁孩而已!”
这下晨归的脸色也变了。
丹赋圣继续开口:“你爹妈就是死了!死之前把你托孤给犹清真人!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晨归开始挣扎。
丹赋圣不肯松手:“你劝别人倒是大度,你怎么不肯劝劝你自己?你心里的道真就那么坚定?”
晨归挣脱了丹赋圣的束缚,他坐了起来。
丹赋圣以为晨归要反击他了,抬手就给了晨归一拳。
结果晨归躺地上不起来了。
丹赋圣:……
他把这个讨嫌的师弟打死了?
丹赋圣不确定,他不敢看。
这时候大狗早就跑开了,丹赋圣往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能帮忙的大人。
直到丹赋圣听到抽噎声才松了口气,这个便宜师弟没死,他只是哭了而已。
“你哭什么哭!是你先得罪我的!”丹赋圣大声说。
然后晨归开始捂着脸哽咽。
季无究和应忘忧被大狗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晨归躺在院子中间捂着脸哭,而丹赋圣躲在树后面流眼泪。
应忘忧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季无究反应很快,他先去看了“普通人性格”的丹赋圣,他在丹赋圣脸上发现了一些擦伤。
应忘忧明白了:“晨归!你怎么可以打师兄?!”
季无究抱着丹赋圣,又去拉晨归。
晨归胳膊被拉开,他脸上还有干涸的鼻血和青紫的印子。
应忘忧:“?!!丹赋圣!你太过分了!”这都打成什么样了?!
丹赋圣没觉得自己错了,他也委屈,晨归说那种话谁能忍得住?
丹赋圣一撇嘴,眼泪又要掉。
“你别哭!诶!你别哭!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应忘忧又心疼又生气,她这师姐太难当了。
“师,师姐,你别怪师兄。”晨归哽咽。
“你刚叫我什么?”应忘忧在听到师姐俩字的时候懵了,晨归不是一直都不认师门吗?
晨归没有回答应忘忧的问题,他只是说:“是我说师兄因为他父母的死导致自身出了问题,我说他认为人类身份更高一阶,自甘堕落。”
应忘忧:……
这师弟这么讨嫌的吗?
这话也太缺德了。
“我现在明白了,是我偏执了。”晨归想明白之后就开始难受了,他哽咽着说,“我,我该向师兄道歉的。”
丹赋圣紧紧搂住季无究,他不去看晨归,摆明了就是不肯接受道歉。
应忘忧为难地在自己俩师弟之间看来看去。
“师兄,是我偏颇了。”晨归直接跪地上了。
“诶诶诶!这个不至于!”应忘忧把晨归薅起来,应忘忧个头也不大,晨归自己又不肯站,“我不该伤你的,那个声音说的可能是真的。”
“什么声音?”季无究警惕了起来。
“他说他是我的心魔。”晨归解释。
丹赋圣也看向了晨归,季无究伸手试探晨归的灵台,可在灵力靠近灵台时他却无法继续深入了。
属于晨归的那个心魔他是无法探测的,晨归本身的修为太高深了。
不过季无究可以确认那东西不是外来物,它就是心魔。
“你的心魔说什么了?”季无究有些担心,如今晨归只有五岁,他会不会被心魔影响?
“心魔说我和师兄关系不好都是外人嫉妒,是恶意传谣。其实我和师兄特别亲密。而且我还占满了三个特权。”晨归总觉得心魔说的那些东西特别荒唐。
“特权?”
“他说师兄在乎我一是因为我算他弟弟,二是我算他在还不成熟的时候带大的第一个孩子。三……”晨归忽然不敢说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超小声地嘟囔,“三是我们已经发展成爱人关系了,我还算我师兄的对象。”
……
…………
静,死一般的安静。
风吹得树叶好响好响。
丹赋圣和耀灵真人是这种关系吗?季无究感觉自己脑仁被什么东西给炸了一下:“啊?”
“师,师弟,你是不是被你师兄给打傻了啊?”应忘忧的手在颤抖,按理说五岁的她应该不懂情情爱爱,可她下意识觉得出了大事。
只有丹赋圣,他在师姐和季先生出声之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啊!!!”他以后结婚怎么会找这么讨厌的人?!他为什么要喜欢这么烦人的小孩?
丹赋圣感觉自己人生没盼头了。
晨归也哭了,他是被心魔pua哭的。
【师兄现在讨厌我了,他养大的孩子那么多,要是有人把我换掉了怎么办?】
晨归一开始觉得还好:【换掉了又如何,你也说了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是不同的,如果他因为五岁的我说出了这番话而要抛弃成年的我,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稳固啊。】
心魔立刻又说:【我们是相爱相杀的关系!我和师兄之间有一种拉扯感!拉扯感你懂吗?】
晨归只是个五岁小孩,他再早熟也不懂什么叫拉扯:【像我们刚才打架那样?】
还真是,不过心魔会撒谎。
【不,我们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你根本没法想象!你刚才的那段话会让他觉得你骨子里看不起他,他会自卑,会内耗,然后不敢接近。我要完蛋了!】他师兄知道之后应该会揍他,转着圈地揍。
不过没关系!心魔会撒谎!
他比晨归的本性强太多了!
晨归最后被心魔忽悠瘸了,以为自己师兄未来是个饱经沧桑并且命不久矣的脆弱好人,而自己刚才完成了对师兄的最后一次打击,他受不了这个。
晨归一边哭一边问:“你会脆弱到死掉吗?”现在看来,心魔说得很有可能,毕竟丹赋圣的性格那么腼腆。
脆弱到死掉?谁?丹赋圣?
季无究开始了他的思考。
“我,我不会,你别哭了。”丹赋圣有些震惊,原来晨归在被他揍了之后还开始担心他了?
可晨归为什么不说呢?
丹赋圣忽然就觉得晨归没那么讨厌了。
晨归擦着眼泪朝丹赋圣的方向跑来,他伸手想要够丹赋圣,但丹赋圣被季无究抱在怀里,他碰不到。
晨归蹦跶了好几下,季无究终于蹲下了身。
晨归拉住了丹赋圣:“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是我会对你好的。”他得负责啊。
“我,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没办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他只能适应。
他们互相对视,两个压根不知道感情是什么的小屁孩决定担起责任。
玉獒疯了。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直呼不可能,那个心魔就是个大骗子。
丹赋圣和晨归能有什么关系?
他们就是纯粹的师兄弟!
“这俩孩子现在在做什么?!他们才五岁!!”玉獒已经没法发出正常的语调了。
“他们现在……在过日子吧,养育他们的六个孩子。”
“六个孩子哪来的?!”
“那个大狗有六个崽。”季无究看着丹赋圣和晨归。
玉獒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们在过什么日子?”
季无究干脆打开了摄像头。
镜头里,穿着小号围裙的晨归拿着塑料小刀切开了被魔术贴粘着的塑料萝卜。
随后他把自己切好的蔬菜都装进了“锅”里,又伸手按了按贴纸上的图片,最后他擦了一下额头,对身旁的短腿小肉狗说:“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这时候丹赋圣走到了他右边的位置,但丹赋圣没有跟他沟通,而是抬手做了个敲门的动作,并且嘴里发出拟声词:“咚咚咚。”
“爸爸回来了。”晨归搂起两只小胖狗去做了个开门的动作。
最后晨归把一只狗交给丹赋圣,空出一只手来跟丹赋圣拥抱了一下。
丹赋圣一本正经地说:“辛苦你了,孩子们的父亲。”
晨归点头:“你也辛苦,孩子们的爸爸。”丹赋圣从口袋里掏出了几袋小零食和冻干,并且表示这是他工作挣的,让晨归和孩子们吃。
玉獒:“……这什么?”
季无究解释:“修行的孩子确实早熟,但你指望两个五岁的小孩真的明白什么是感情吗?他们的孩子都是狗了。”
玉獒的手指抵住了下巴:“嘶,我能问一下丹赋圣的工作是什么吗?”
季无究移动镜头,玉獒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坨木棍和草。
“这是丹赋圣手里的工程项目,他是搞建筑的。”季无究认真解释。
随后他又把镜头转向了另一边,那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排列组合:“那些是武器装备,晨归是搞武器开发的,他俩轮流上班。”
玉獒:“……应忘忧呢?”
季无究最后把镜头对准了躺椅上的应忘忧。
丹赋圣他们给小狗分完食物之后便带着零食跑到应忘忧身边了。
丹赋圣面露担忧:“多少吃点吧,老夫人。”
应忘忧摆摆手。
季无究继续讲解:“她扮演的是一个与邪恶宗门大战三百回合的大英雄,她现在英雄迟暮得了阿兹海默症,但她总会在夕阳里追忆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生。”
“哦对了,现在她不走路,都是丹赋圣和晨归推着她走的。”
他们的故事还挺宏伟……
玉獒稍微放心了些,说到底还是小孩的游戏。
然而丹赋圣和晨归过了一星期的平淡生活之后,变故发生了。
师姐体内明显有什么东西蓄满了,随后在某天夜里,师姐的身体开始抽条,力量继续回归。
而这时候丹赋圣和晨归短暂地清醒了过来。
在清醒的瞬间他们便留下血傀,本体进入了结界。
再然后他们就想起了两人幼年期干的那些蠢事,最后他们沉默了。
丹赋圣和晨归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在某个时刻,他俩同时反应过来,一同转身不去看对方。
“我,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对吧?!”晨归强装镇定。
丹赋圣点头,可很快他就意识到晨归看不到他点头。
不行!不能这样!他是师兄!他不能慌乱无措!他得拿出师兄的气势!
丹赋圣眼睛一闭一睁,心理斗争就完成了。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飘飘的:“是呀,孩子他父亲~” 只要他主动调侃,那尴尬的就只剩晨归一个了!
果然,晨归抖如筛糠,最后他眼睛一闭就要死。
“别!师弟!控制住自己!”现在晨归不能死,他们还得琢磨师姐的状态,然后跟上师姐的状态,他们还得摆脱嫌疑。
“可我该死。”晨归哽咽着说,“我趁着你还是个孩子,竟然做出那种事!”
“你说的‘那种事’是指我们俩一起玩厨房小玩具?”很明显五岁的晨归和丹赋圣什么都不懂啊!
“我竟还用你的父母刺伤你!”晨归接受不了。
“师弟,有一说一你一直都是这么个德行,不然你以为我们师父为什么不敢放你下山?”丹赋圣安抚晨归,“而且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我真不一定亏。”
“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师弟你这时候说话就别这么硬汉了好吗?”丹赋圣更放松了,他发现他师弟就是个特别好用且趁手的工具,多跟晨归聊聊,看看晨归心里那些过不去的坎有多少,忽然就觉得自己那点问题不算什么了。
“不就是暗恋师兄吗?不就是正在喜欢师兄吗?师兄能接受!来吧!”丹赋圣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晨归的后背,“咱们先聊师姐!”
“师姐也被我气得不轻。”晨归记得,师姐也被他俩震撼了。
“我败坏了你的名声。”
“师姐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后来不是参与游戏扮演战士了吗?
“那只是她现在不懂……你踹我干什么?”晨归大腿挨了丹赋圣一下。
“你给我振作起来!不然我直接在这儿把你衣服扒了!真跟你来一场’过家家’!”这师弟也太特么难安慰了!
晨归老实了,双手环胸,一动也不敢动。
丹赋圣松了口气:“你那心魔怎么样?”
“又睡了,但我们如果还要继续计划,他估计会再次醒来,再次造谣。”晨归现在是真恨不能掐死它。
“如今我们没法彻底解决心魔,也只能先将他放着了。”丹赋圣透过血傀感知外界,师姐的身体抽条到十岁左右就结束了。
“咱们也长到十岁!”丹赋圣当即决定。
“记忆也是十岁吗?”晨归忽然开始恐慌了,那是他最依赖丹赋圣的一个时间段!
“那不然呢?师弟你现在演得了十岁?你演得也不像啊。”丹赋圣理解他的恐惧,可是事实摆在这儿,“十岁的小孩儿接近青春期,闹腾得很。”
晨归小声反驳:“我十岁不闹。”
丹赋圣:……
哦,差点忘了,他师弟这辈子都差不多一个样。
“那不然你就别限制记忆了?你演一演?”
“我会适应的。”晨归倒是很快就说服自己了,他也担心有人对他提出一堆的问题,到时候他没法应付。
“那行,就这么办。”丹赋圣点头。
不过在晨归变化之前他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腕:“师弟!你那个‘可能正在喜欢上师兄’的进度往后退了吗?你现在对我祛魅没?”好歹也见过了他小时候那个纠纠结结的样子。
晨归红着耳朵摇摇头:“进度没有后退,往前推进了。”
“我可能更喜欢你一点了。”晨归小声道。
他以如今两千多岁的视角回看丹赋圣的幼年期,可怜又可爱。那是个脆弱需要保护的孩子,晨归就特别想保护幼年丹赋圣。
而在了解丹赋圣经历过什么样的巨变之后,他对丹赋圣的喜欢明显更强烈了。
晨归没听到丹赋圣的回应,他又重复:“我说我比之前更喜欢你了。”
“啊?噢噢。”丹赋圣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对啊,不行的。”晨归伸手放在自己胸口按了一下,随后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丹赋圣,“可,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能收一收吗?”
“不知道。”晨归脸更红了,“我努努力。”
“我多欺负欺负你?”丹赋圣提建议。
“可是我好像有点喜欢这样……”
“喜欢哪样?”
“喜欢被欺负。”晨归也没有办法,但他好像是真喜欢。
丹赋圣无语了:“师弟你这样不行的。”
“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晨归说到这儿,忽然话题一转,“你刚才威胁我说要扒我衣服来一场过家家是什么意思?”
“是你师兄的语言艺术,一种绝对不会在现实发生的威胁。”丹赋圣安抚晨归。
晨归嘴唇抿成一条线:“不会发生啊……”
“你不会真想要我那么做吧?”
“也不是想,如果你做了我会反抗。”
丹赋圣眉头紧皱。
“可是我修为没有你高,所以只能按你的意思发展。”晨归磕磕巴巴地说,“我感觉也还行。”
丹赋圣感觉特别不好!
这不就是有点期待又觉得不太对劲吗?!
晨归怎么能期待这个?!
不行!这孩子脑瓜子是实心的,丹赋圣是真担心晨归跑出去被人忽悠!
只要掌握方法,忽悠晨归可太容易了。
丹赋圣还想详细了解自己师弟的心路历程,但晨归已经羞到想钻地了,他催促着丹赋圣封印记忆,他们不能再聊天了。
丹赋圣被晨归催得没有办法,然而在封印记忆之前他却听到了晨归超小声地嘟囔:“十岁的我已经认识师兄了,我会保护好师兄的。”
丹赋圣:……
噢!他忘了告诉师弟十岁的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他都快蜕变得差不多了!
在晨归的视线里,丹赋圣在术法进行到最后时忽然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然后就是对晨归的怜悯。
第二天一大早,赶回来的玉獒正好碰上了在换新衣服的三个小孩。
“他们就这么长大了?!”玉獒嘴里还叼着他给这些小孩带的食物。
“对,这不太应该。”季无究解释说,“他们想起了十岁左右的记忆,但他们变回小孩的记忆也没消失,他们还认得我,也认得你。”
晨归冲着玉獒拱手作揖:“玉前辈。”
慵懒靠在狗堆里的丹赋圣抬起手晃了晃:“玉前辈~”
玉獒:……
玉獒看向狗堆里仿佛没有骨头的丹赋圣,看着那青涩的面庞露出他熟悉的表情:“丹赋圣这是?”
“很显然,他的性格转变比谁都明显。”季无究很无奈。
应忘忧已经飞天上去了,她在感受无比强悍的力量。
“师兄,你应该站起来向玉前辈问好。”晨归不赞同自己师兄懒散的态度。
“好!”丹赋圣七扭八歪地站起来,他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又东倒西斜地给玉獒作揖,“玉前辈~有礼了。”
“师兄!”晨归觉得丹赋圣是在胡闹。
“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孩子父亲的份上才听话的。”丹赋圣伸了个懒腰,恢复记忆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这么个师弟还蛮有意思的。
哦,他还是自己对象。
晨归想跟玉獒道歉,丹赋圣拉了他一把:“你跟我在未来是一对儿,天天盯着别的男人看算什么?”
玉獒继续沉默。
玉獒默默低下头。
他的眼泪掉了出来。
把小可爱还给他!!把他的孩子还给他!
“呦!我打招呼姿势不对,把你气哭了?”丹赋圣问玉獒。
“不是……”
“不是就行,我就说这么大个前辈,肚量不能这么小。”如果玉獒真哭了,丹赋圣觉得玉獒得反思自己。
玉獒眼泪掉得更凶。
他家孩子的保质期好短!!
第052章 水生妖族
他们师门三人的年龄差还是挺大的。应忘忧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但丹赋圣记得应忘忧,他也只记得应忘忧。
晨归记得师兄和师姐, 这时候晨归已经跟在丹赋圣身边三年多了。
“不怕我?”丹赋圣搂着晨归的脖子询问。
晨归摇摇头:“你一直都是这样,我比较好奇师兄你的本性为什么会和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同。”丹赋圣那五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因为我现在的活泼外向只是在隐藏我破碎的内心。”丹赋圣替自己辩解。
“我知道。”晨归明白的。
丹赋圣想要靠在晨归身上,但晨归伸手推开了他:“你之前靠这个忽悠过我。”
丹赋圣:“……有吗?”
“有的,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三十多岁。”晨归知道丹赋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该忽悠他了。
“你曾经依靠这一招忽悠我帮你洗衣服,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晨归照顾了丹赋圣好几个月,他以为自己是在治愈丹赋圣的童年创伤,而丹赋圣也总夸他。
晨归继续问:“你是不是偶尔还会给我来一句‘师弟,幸好有你’, 或者‘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
丹赋圣:“呃……”
“然后摆出依赖我的姿态,把所有活都交给我干?”晨归自己是看不透这些的, 后来是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当着晨归的面把丹赋圣骂了一遍。
师父骂丹赋圣的时候晨归还认为是师父太苛刻, 他义愤填膺,张开双臂挡在师兄身前。
他几乎从不忤逆师父, 但那次晨归是真觉得犹清真人太过分了, 他义正词严地反驳了犹清真人, 他说他的师兄很脆弱, 犹清真人不该谴责师兄。他也没觉得师兄是在压榨他, 师兄对他很好。
为什么师兄弟之间的照顾要被称为压榨?只有丹赋圣能照顾他,他就不能关心丹赋圣吗?!
晨归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他超大声地表示:“照顾师兄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乐意照顾师兄!”
当时犹清真人都懵了,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 他抬头死死盯住丹赋圣:“你还欺负他?!”潜台词是“这孩子都傻成这样了, 你还欺负他”。
丹赋圣也没想到,他也懵。在意识到师弟彻底被自己忽悠瘸了之后, 丹赋圣罕见地生出了几分不忍之情,他对晨归表示师兄只是在开玩笑。
而“玩笑”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晨归对丹赋圣的信任。
在听了晨归的故事之后,丹赋圣默不作声地拍了拍晨归的后背:“你也怪可怜的。”
“还好。”晨归已经习惯了。
“那咱俩之后是怎么发展成情侣关系的?我把你忽悠瘸了?”丹赋圣无法理解。
“心魔没解释,他让我自己悟。”晨归也不明白。
丹赋圣叹息。
晨归继续追问那个让他好奇至极的问题:“所以你这五年经历了什么?”原本丹赋圣是个挺正常的孩子啊。
丹赋圣扯了下嘴角:“你觉得我这样算是变好了还是变糟糕了?”
晨归觉得丹赋圣心性上稳固了一些,性格上……他从对自己的内耗转变为了对他人的伤害:“对于你个人来说,这个转变是好的。”
“所以啊,师父居然真做对了。”丹赋圣是被犹清真人逼的。
他是个正常人,但他师父不是,他师父什么抽象的花活都能整出来。
其实丹赋圣五岁之前就在受影响了,只不过五岁的丹赋圣还处于对抽象师父手足无措的阶段。
后来量变引发质变,在长久的憋屈之后,丹赋圣彻底解放自我了。在此之前丹赋圣入睡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梦到怪东西,睡醒后他甚至不敢睁眼,他怕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犹清真人那张五颜六色的脸。
而解放本性之后的丹赋圣什么都不怕。他再没做过那种噩梦,如果醒来他能看到师父,那就伸手摸到师父脸上去,喊一句“小美人这么迫不及待”,到时候该怕的就是师父了。
丹赋圣抬头看向满天飞的应忘忧:“师姐现在才十岁对不对?”
晨归意识到不妙:“还想干什么?”
“师姐没有记忆,但她记得她对我的爱。”丹赋圣忽悠不了晨归,但他能忽悠记忆不完整的师姐啊!
“你不准欺负师姐!”晨归连忙拉住了丹赋圣的手腕。
“我不欺负师姐,我只是想让师姐尝尝亲情的美妙。”丹赋圣挣开晨归,他开始冲应忘忧招手。
不过他的计划没能成功,因为白愉来了。
白愉带来了一个文件夹,他把文件夹递给了在角落默默哭泣的玉獒,然后对院里的三个孩子表示:“我们要去一趟海底。”
三个孩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我们吗?!!”丹赋圣和晨归指向自己。
白愉点头。
而应忘忧从天空落下,化为人形:“为什么要去海里?”
“应忘忧在海里长到了五岁,这五年里,海底城的城主没有给我们传递过任何信息。也许我们能在海里找到曾经犹清真人留下的东西。”白愉解释。
玉獒打开了文件夹,开始翻阅文件:“为什么丹赋圣要去?”
“因为丹先生也出现了幼年化的症状。”白愉说,“而且海底城的情况比较特殊,丹赋圣过去办事也方便。”
海底城独立于六大区之外,它的面积比六大区加在一起还要多。
而海底城是水生妖族的地盘,与陆地的联系一直都不算紧密。
曾经海底城是由龙族管理的,后来出了些事,纯种的龙族基本被灭族。后来海底由人类扶持的一个大妖代管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们现在不清楚那个大妖的种族和姓名,因为那个大妖被魔主杀了。
而如今的海底由蛟族管辖。
丹赋圣的名声在人族这边不怎么样,在魔族那儿属于被崇拜的对象,所以官方对待丹赋圣这么个大麻烦是谨慎的。
而放在水生妖族那边,丹赋圣简直就是神。
他们不认为魔主有任何问题,他们至今都不怎么待见人类,与陆地生灵沟通的欲望也不强烈。
也就是因为海里那群妖族和陆地生灵没啥利益冲突,毕竟他们不是龙族,没法在水上和水下保持一致的修行速度。
就算抢了陆地他们也没法用。
陆地物种也是一样,当年那群人类贪的是龙族的半神之躯,他们不惦记海里的地盘。
后来人魔妖三族大融合也没怎么带上水生妖族。
而从水生妖族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有大海这一天然屏障挡着,他们是肯定要搞事的。
他们唯二觉得还不错的人类就是晨归和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和水生妖族的关系很不错,而晨归惦记着师姐,帮了水生妖族不少忙。
他们对晨归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居然攻击丹赋圣?!
丹赋圣那可是为龙族报仇,保护他们不受邪恶人类控制的大善魔!他居然攻击丹赋圣?!
而且丹赋圣做的是带着魔妖两族反抗人类啊!这是大善事啊!
所以在丹赋圣和晨归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在他俩都恨不得把对方脑花给打出来的时候,水生妖族只劝晨归。
丹赋圣没必要劝,丹赋圣做得都是对的。
那时候海里的城主一个月十几封信地劝晨归,而寄给丹赋圣的只有海里特产。
这搞得晨归相当窝火,但他又能理解这群妖为什么这么做。
总之,带着丹赋圣一方面是为了搞清楚龙蛋的事,另一方面是有了丹赋圣更好跟水生妖族说话。
“水生妖族不怎么待见我。”玉獒肯定是得陪着丹赋圣去的,但他和水生妖族的交流经历实在不怎么美妙。
水生妖族是很高傲的。
在人类对他们出手之前,他们就开始讨厌陆生妖族了。
无他,因为陆生妖族比他们弱。
而他们对玉獒贴的标签估计就是“背叛魔主的丑陋长毛陆地妖族”。
“您跟在丹赋圣身边,他们不会太苛刻。”白愉安慰玉獒。
“为什么司琛也去?!你们疯了!司琛可是庾国二皇子转世!”玉獒看到了司琛的名字,他吓了一跳,“你们就不怕司琛死在水下?”
“司琛说他没能在陆地上找到皇室复生功法的秘密,所以想去海里看看。放心,二皇子是丹赋圣的旧友,对他们来说二皇子不算敌人。”白愉已经问过了,对方不太高兴,不过他们也选择接受。
玉獒明白了:“不过……司琛这小子从丹赋圣变小之后就没出现过了吧,他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问了。”白愉说,“他说丹先生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不适应,他对养小孩有心理阴影,他养过小孩,他把小孩养死了。”
“他现在就不怕有心理阴影了?”玉獒笑问。
“他说现在的丹赋圣他很熟悉,他现在没问题了。”
玉獒还是不满意,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决定好入海之后,白愉给丹赋圣和晨归戴上了避水的法器。
“赋圣不用。”应忘忧在一旁说,“他那个耳坠就是避水的。”
白愉本想收回那条避水的手环,但丹赋圣先一步把手环套上了。
丹赋圣注意到晨归在应忘忧说完那句话之后有些失落:“我不知道这耳坠哪来的,我不信任这玩意儿。”
应忘忧听了这话之后有些生气,她本来想强调这耳坠是她的鳞片炼化的,不怕水很正常。但丹赋圣轻轻往晨归那儿瞥了一眼,应忘忧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没出声了。
白愉他们坐小船来到了海底城指定的位置,几人跳下船,沉入大海。
丹赋圣下意识憋了一口气,海水很凉,刺得丹赋圣一激灵,耳畔是气泡碰撞破裂的声音。
很快的,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谁?!”丹赋圣睁开了眼睛,他的声音居然清晰地发出来了,只不过张嘴之后还是有水跑进了他的嘴里。
“别呼吸。”牵住他的是司琛,“水还是会呛进你气管里的。”
戴了避水手环之后,他在水里不需要用鼻子呼吸,他似乎保留在了憋气第一秒的状态。
丹赋圣很快适应了,随后他看到了身旁闭着眼睛的晨归。
丹赋圣拉起晨归的手。
晨归也紧张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丹赋圣之后,晨归松了口气。
丹赋圣:“别害怕,孩子们的父亲。”
晨归吓得啊了一声,随后他就被呛到了,他的四肢扑腾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才调整好体内气息,重新适应。
看来真不能在海里呼吸,不过居然不妨碍在海里传声。
晨归重新适应之后拍了拍丹赋圣的胳膊,向他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我只是没适应。”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
居然没发现自己是在利用他测试吗?居然还反过来担心自己?
不错,这个师弟他很喜欢。
丹赋圣冲着晨归露出一个纯良的笑。
司琛看透了丹赋圣的真实意图。
晨归以后的倒霉日子要来了……
“来人了!”应忘忧是最适应的那个,她看向深海处,那儿有一点淡蓝色的亮光。
亮光缓缓靠近。
丹赋圣都罕见地紧张了起来:“怎么这么多人?”
晨归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队人分成了三组,三组人很长很长,几乎看不到尽头。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龙?
丹赋圣看了眼师姐脑袋顶上长出来的小角,又看了眼那个人的角。
应忘忧脑袋顶上的角是分叉的,那个男人的角就是直愣愣的一根,而且应忘忧的角圆圆的,那人的角很尖。
凑近了丹赋圣才发现那人身后也有一条大尾巴,黑色的,尾巴尖端没有尾巴毛。
丹赋圣明白了:“是蛟?”
“这是海底城的城主。”白愉小声提醒众人。
城主直接来了?!
丹赋圣还没来得及惊讶,那只蛟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只蛟垂头向应忘忧行礼:“殿下,欢迎回来。”
应忘忧尾巴摆了摆:“你别这样,我不适应。”
“要的,您是龙族,虽还未继位,不能称皇,但您依旧是王储。”蛟垂着脑袋,“我把您的仪仗带来了!”
晨归睁大双眼,而丹赋圣直接嚯了一声:“这么强?!这居然是仪仗啊!!”
“你别这样!!现在哪儿还有皇帝啊!!”应忘忧有些急了,“你快起来!你是城主!”
“这是有必要的,您是龙族。”城主抬起头,他看向一旁的丹赋圣和晨归。
丹赋圣冲他打招呼。
城主明显也想回应一下,但他不能在龙族面前失仪。
龙族!活的龙族!不得不说那尾巴确实比他们的好看嘿,鳞片真炫,角也长得好看。
魔主!小魔主!还有魔主旁边的小犟种!
虽然魔主本身在他们看来就够可爱了,毕竟人形生物和他们妖族的本体对比起来太小了。
但幼年期魔主的脸都是偏圆的,犟种居然也有圆脸,他还以为犟种这辈子都跟圆滑二字沾不上边。
两人手牵手?
可爱,想吞进嘴里舔一遍再吐出来。
然后再蹭蹭。
丹赋圣和晨归被城主的眼神吓到了。
他们挤紧了些。
玉獒赶忙拦在他们身前,警惕地盯着城主。
城主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狗下水了?水狗?
丑。
城主挪开视线,他的眼珠很珍贵的,不能看丑东西。
感受到鄙夷和不屑的玉獒默默咬牙。
他就说他讨厌这群水生妖族!
完全被忽视的白愉:“你好?”
第053章 众生平等
丹赋圣他们是过来配合工作的, 但真正的工作不需要三个小孩的参与,他们也参与不明白。
白愉跟城主谈正事, 他们三个小孩被拉去转悠了。
带他们到处转悠的是一位女性鲛人,这位鲛人也是大妖,与丹赋圣见过,只是如今十岁的丹赋圣不认得她。
“鲛人的妖形是不是很漂亮?”现在的丹赋圣倒是不怕生人,他见到对方秀美的面容之后便对这一类妖产生了兴趣。
“单论长相?”鲛人女士的表情有点奇怪,“呃,我们的脸确实是人类会喜欢的类型,这个天赋有点像魔族, 我们的四肢也是纤长的。”
“哇!!”丹赋圣眼睛亮了,“身材也很棒吗?!”
“师兄!!这个问题太冒犯了!”晨归连忙拉住丹赋圣的手腕。
应忘忧没觉得哪有问题, 她正在到处跑。
“对于鱼来说, 身材很棒!”鲛人女士骄傲地扬起了她的脑袋, “我的身材尤其棒!我给你们看看!”
说罢,鲛人女士化为妖身。
她那头海藻一般墨绿的长发在水中飘散, 如她所说, 四肢修长漂亮。
她脑袋下面没有脖子, 而是直接衔接到了鱼身上, 她本体看起来有点像鲇鱼, 原本应该是胸鳍的地方长了两条人胳膊,尾鳍前端有两条腿,那腿也确实漂亮。
丹赋圣瞳孔震动。
鲛人忍不住笑了:“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这个反应诶!”又给丹赋圣吓一跳, 真有意思。
“可, 可我师父说……”
“你师父说鲛人的尾巴是从腰下开始长的对吧?那种也有啦, 但那种算丑鬼。”鲛人女士相当嫌弃。
“啊?!是丑鬼吗?!”
“那种一般是鲛人和人类混了一代之后的结果,鲛不鲛人不人, 游泳游不快,鲛纱品质不行,眼泪变成的珍珠也不够圆不够亮。”鲛人女士撩了一下头发,“就是丑鬼啊。”
“你不能按人类的标准来,人类觉得人形的特征越多越好,但妖更偏爱自己的本体。”
“说起来,我还教你织过鲛纱,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你在网上卖这个。”鲛人女士把胳膊伸在丹赋圣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摇了摇丹赋圣,把丹赋圣的魂给摇回来了。
“我也会?!”丹赋圣睁大双眼,“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你天赋真的很差,不过你的修为弥补了缺点。”鲛人重新变回人形,“勉勉强强吧,只是忽悠不了高阶鲛人而已。”她还买了一匹回来看过。怪有意思的。
“……我听他们说你叫泉烟,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丹赋圣问她。
“当然可以,你实际年纪比我大,你才是那个‘前辈’。”泉烟笑道。
丹赋圣很好奇一件事:“咱俩是朋友吗?”
“不算。”泉烟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个小孩就坐在她身边,只有应忘忧还在到处溜达。
“咱俩应该算……病友?”泉烟微微歪了下头,“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们都不正常。”
“病友是什么意思?你有病,我照顾你吗?”丹赋圣拒绝承认自己有问题。
“哈!别这么讲,我可是见过你被心魔折磨疯的样子。”泉烟摆了摆手,“我当时也有心魔,咱们谁也照顾不了谁。”
晨归想要听到更多信息,但是泉烟不肯说了,泉烟带着他们去海底城著名景点“龙门”去了。
【师兄被心魔折磨?折磨得快要疯了?】心魔发出啜泣声。
晨归:……
【那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师兄,我没能陪在师兄身边。心魔它凭什么欺负师兄?坏东西。】心魔心疼着心疼着,忽然开始谴责自己的同类。
【所以你准备离开我吗?】晨归问心魔。
【我离不离开不是我说了算的,是你说了算的。】心魔不可能擅自脱离晨归的身体,说到底它只是一种被放大且被扭曲的情绪而已。
晨归不想搭理心魔了,但心魔来了劲:【你快去了解师兄,然后感化他!】
晨归没有回应心魔,不过他的确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晨归的视线时不时落到泉烟的身上,泉烟注意到了,但她没有直接询问。
这对师兄弟还挺有意思的。
之后应忘忧要拽着自己俩师弟爬龙门,晨归拒绝了,他表示自己坐着就好。
“你真不去?”丹赋圣又问了一遍。
晨归摇头:“我看着你们就好了。”
丹赋圣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应忘忧去了。
“他以为你被冷落了,憋气。”泉烟看着晨归,“说吧,你想问什么?”
【快快快!】心魔催促。
“我,我师兄……啊!!”晨归刚开口就发现丹赋圣站在他身边,晨归三魂七魄都快被丹赋圣吓散了。
丹赋圣连忙扶住晨归:“别摔着了。”
晨归剧烈颤抖。
丹赋圣扶稳之后又问:“你想问你师兄?”
晨归开口只剩下了气音:“我,师兄,你,我。”
“这小孩估计是想关心你。”泉烟无奈,“我说我俩是病友之后这孩子就开始左瞧瞧右看看,浑身不自在了。”
“所以他是想偷偷了解我?”丹赋圣明白了,他还以为他这师弟受不了他和师姐的性格,有什么心事不肯讲。
晨归的脸红得有些夸张,好在丹赋圣没有再追问,他把晨归扶稳了,随后他伸手在晨归身上轻扫了一下,晨归跳到一边。
“你继续了解,哈哈,继续了解。”丹赋圣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他跟着师姐跑了。
晨归重新看向泉烟,泉烟耸耸肩,她开始向晨归讲述她和丹赋圣的相遇。
那时候泉烟经历了一些事,她在岸上生活了很久,而在某次精神崩溃之后,被人追杀的泉烟碰上了被心魔操控的丹赋圣。
“老实说,我那时候就是想杀了他,我想抢他的储物器。但是我和他之间的力量有不小的区别,所以我只能演戏。”那时候泉烟满心都是杀人越货,她自己状态相当不正常。
丹赋圣就不必说了,她感觉那时候丹赋圣不一定分得清幻想和现实。
“我好几次差点成功!可他的苏醒总是很及时。”泉烟细数,“我扮演过犹清真人,扮演过他的朋友,他死去的那堆下属,还有你。”
“至于原因嘛,他也没告诉我,后来他清醒之后就把我给抓了。”泉烟还在魔族蹲了几年大牢。
晨归:“……那你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我知道他在面对你的时候格外温柔。”泉烟摊手。
“能不温柔吗?我们未来会是伴侣。”晨归依旧认为自己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泉烟却被晨归这句话给吓到了:“你说你们是什么?!”
“我们会是伴侣。”
泉烟:……
泉烟:?!!
正在跟着师姐爬龙门的丹赋圣被人一把薅了下来。
丹赋圣有点懵:“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他怀里塞了一堆珊瑚珍珠。
丹赋圣还维持着笑模样:“诶?”
主事大殿里,白愉跟城主没能谈出结果,双方一致决定先吃饭再继续。
城主给泉烟打电话,让她带三个孩子回来,结果泉烟反向邀请城主和白愉去吃席。
“吃什么席?”城主没听明白。
“丹赋圣和晨归的订婚宴,行了,我先挂了啊,我还得安排呢。”泉烟挂断了电话。
城主:???
白愉倒吸一口气,然后他给自己呛着了。
“串串!别在水里用鼻子吸气!”城主连忙帮他调整气息。
“我叫白愉!我说了,您不能因为我是个混血就叫我串串。”白愉倒是没生气。
水生妖族有多难接触他是了解的,而这种了解是无数前辈破防的经验换来的。
水生妖族没有恶意,以及来过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这群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的神经病!
城主的电话又响了。
打来电话的依旧是泉烟:“城主!出大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殿下忽然变成成年体了。”泉烟嚷嚷。
“受什么刺激了?!”城主激动了。
“好像是她俩师弟的订婚现场让她受刺激了,我不知道啊!她刚才一直在旁边抖抖抖,我还以为她是乐坏了!”泉烟眼看着应忘忧冲上去把她俩师弟抓起来分开。
原本应忘忧只是有一点点不适应,而她看到自己两个师弟手捧着花站在一起之后她彻底受不了了,怒气直冲脑门。
过家家可以,但是不能真订婚!
“你们是亲师兄弟啊!!”
她吼完之后把晨归扔开,然后给丹赋圣屁股来了几下:“小孩是你养的!你就这么养?!”
她揍丹赋圣是用了灵力揍的,她的火压根不受水影响。
“师姐!师姐!”十岁的丹赋圣捂着自己屁股,“我不知道啊!我现在记忆里压根就没有他!我没法给你一个解释!”他很无辜,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活生生气成成年体的应忘忧根本不听丹赋圣的:“他是你养的!我只找你算账!”
晨归游过来阻止应忘忧,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应忘忧挥动巴掌的时候晨归只能做应忘忧胳膊上的“飘带”。
“别揍师兄!”晨归使劲倒腾腿,试图拖住应忘忧。
应忘忧脑壳疼,她这个小师弟怎么这么死脑筋?!
不过很快她就不需要纠结这个了,因为丹赋圣和晨归也跟着抽条长大了。
一旁的泉烟警惕了起来。
丹赋圣和晨归的成年期太长,从迷茫的表情来看,他俩很明显没恢复彻底。
这俩活祖宗的视线对接,随后丹赋圣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晨归皱紧眉头。
泉烟心中警铃大作,她直接后退,而丹赋圣和晨归下一秒就打起来了。
原本还在揍自己二师弟的应忘忧:??
“千年之乱!!他俩现在在千年之乱的记忆里!”泉烟大声提醒。
应忘忧现在记得的只有情感,更何况她压根没参与过千年之乱,她不明白千年之乱是什么。
等海水被血液染红时,应忘忧终于意识到问题很大了。
这俩人怎么往死里打的?!
应忘忧拉住了丹赋圣,结果晨归趁着丹赋圣被控制,直接一剑往丹赋圣的胸口处刺过来了。
应忘忧侧身把自己和丹赋圣调转了位置:“晨归!停下!!”
晨归依旧握着剑,没有再推进:“丹赋圣!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不准打师兄!!】心魔在他脑子里吱哇乱叫,但晨归压根就不搭理心魔,尽管拥有幼年化之后的记忆,但他依旧认为这是丹赋圣在他脑子里动的手脚。
“小王八蛋!”丹赋圣重新转过来,直面晨归,“你自己脑子里那点东西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烦死人了!”丹赋圣咬牙切齿,此时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计划频频被晨归打乱的时间段。
晨归这孩子真是神烦,不受外力影响,看东西只看本质。有时候晨归根本不琢磨门道,他只解决他认为最要紧的事。
丹赋圣放庾国那些老臣和旧民去大宗,搅乱大宗的环境,怂恿大宗替曾经的同盟“复国”。可那时候魔族的力量已经很强悍了,没有国家想做出头鸟。
而在得不到回应之后,这群人能闹的事可就多了。
无法融入大宗的庾国遗民们与大宗本国人发生了冲突,而在冲突加剧之后,甚至有人铤而走险,想要彻底将大宗变成第二个庾国,然后在这儿复辟庾国皇室。
最后闹出了一场“刺王杀驾”的好戏。
本来计划进行得挺成功,毕竟庾国为魔主丹赋圣所灭,有魔族这么个大敌在眼前,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庇护这群人类。
如果他们真的下决心将这些人“清理”干净,丹赋圣敢保证,他们内部分化得只会更快。
结果晨归在事情闹大之后一琢磨,觉得既然根源在这些旧民和旧臣,那只要把他们送回去不就好了?
那时候庾国已经是魔族的地界了,人魔势不两立,晨归的行为在人类方面看来基本等同于把那群人送入“虎口”,他们作为庾国曾经的同盟,怎么能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晨归觉得那些魔族也不虐待普通人,这群家伙确实可以放回去。
大宗那群圣母圣父还想跟晨归争论,结果晨归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打完之后他就带着那些人走了,最后他把这群人扔回了旧庾国的地盘。
晨归压根不在乎争论,他也不在乎气节。
他因为这个事被人类骂冷血无情骂了十几年,但是问题解决了,他也确实毁了丹赋圣的布局。
丹赋圣现在觉得他就应该趁机把他这个混蛋师弟的脑子拧掉的!
这小王八蛋克他!天克!
能重新见到师姐丹赋圣真的很高兴。
丹赋圣冲着师姐笑了笑:“师姐,你活着真好。”
应忘忧感觉自己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酸涩。
应忘忧稍微松了些力道,然后丹赋圣就跟条鱼似的窜了出去,直接冲晨归挥拳。
拳头最终没能落到晨归的脸上,倒不是晨归挡下了,而是丹赋圣和晨归之前忽然出现了一坨白毛。
丹赋圣的拳头打在了那坨白毛上,那坨白毛飞出去好远好远。
丹赋圣和晨归都懵了,丹赋圣眯起眼睛看向那坨旋转着远去的白毛,最后他终于意识到那是自己养的狗子。
“狗儿!!”丹赋圣大叫一声,追了出去。
一堆长毛的玉獒在水里真的很难分清头尾,幸好他的腿够长,丹赋圣抓住了他的腿子,阻止他继续飞远。
“狗儿!你没事吧?!”丹赋圣晃了晃玉獒,玉獒吐出一口血,那血染红了他周围的海水。
玉獒控诉:“你打师弟是真下狠手的啊……”幸好他如今的修为也不低了。
这时候的丹赋圣记忆里是有玉獒的,不过他记得自己捡到玉獒也就几个月:“狗儿!你不会死吧?”
“你现在年纪应该是比我小的啊,怎么你修为这么高?!”玉獒不至于被打出什么毛病来,但疼是真的疼。
“狗儿,在天才面前你无须自卑。”丹赋圣轻抚玉獒的狗嘴,“说起来,为什么我多出来的那一段记忆里显示你是只狐狸呢?那段记忆是伪造的吗?”
玉獒扒拉开丹赋圣,他继续在水里狗刨:“不是,你就是认错了。”
“还有……”玉獒觉得现在这个状态的丹赋圣和晨归绝对没法和平共处,尤其是晨归。丹赋圣可能还会装一装,晨归可不会管那么多。
所以玉獒决定造谣:“你俩真的是一对儿,晨归脑子里那个就是他的心魔。”
赶过来的晨归闻言冷哼一声:“绝对不可能!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玉獒清了清嗓子:“你师兄下山的时候承诺会将他一路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编成见闻录还是啥的,送给你,对不对?”
晨归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忘。”玉獒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丹赋圣,丹赋圣的笑容明显僵住了,“你现在翻一翻储物器,还能看到那本书在里面。”
晨归真去翻储物器了,很快,那本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在见到那本书的时候玉獒也惊了一下。
那本书的封皮变了,上面有【我的师兄】四个字,末尾还画了个小桃心。
当初晨归的心神被心魔操控时,他一有空就翻这本书,也在这本书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比如给书包了新的封皮,比如在丹赋圣写的游行心得后面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和理解。
心魔是一种极端偏执的东西,他控制下的晨归也……不太正常。
他的留言充斥着对师兄的喜爱,无数的手绘桃心几乎成了标点符号。
而且这字真是他留的,有他的灵力。
啊?
啊??
啊?!!!
丹赋圣也惊了,他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晨归翻到最后,然后他看到了一张他和丹赋圣举行婚礼的手绘图。
那时候的晨归近乎偏执地想要得到全部三项特权,他不见得明白什么是爱,但他必须拥有他的师兄。
晨归默默合上了那个本子,他没有看丹赋圣,或者说他没敢看,现在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我去散散心。”
丹赋圣也不敢看晨归。
不对啊!前不久还打架呢,怎么转眼俩人就成了这种关系?
丹赋圣默默牵着玉獒往晨归的反方向走。
玉獒也是傻的。
不是!这俩人来真的?!那个本子不对劲吧!
这时候城主刚从泉烟那儿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没觉得有问题,这很妙!
这俩人终于和好了,相爱是好事啊!这叫什么?!这叫欢喜冤家!
应忘忧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觉得师兄不应该和师弟搞对象。像她就没法想象和自己的师弟搞对象。
应忘忧说过她的顾虑之后,城主表示反对:“龙族本来就不怎么搞对象,您大概率也没法想象自己和其他人谈恋爱。”
龙族这个半仙种族的繁衍一直都是个大问题。本来龙族就少,龙族里互相看对眼的就更少了,搞对象之后怀孕的概率还低。
大多数情况下,龙族看不上任何人。
比如应忘忧。
应忘忧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可是晨归还是丹赋圣养大的,这太怪了。
“他俩又不是从小就看对眼了,现在他们都两千多岁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城主安慰完之后又忍不住拊掌,“真好啊,您看,一旦挑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就不打了,就害羞了。”
泉烟忍不住插嘴:“老实说我觉得这更像是他们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们害羞了。”城主纠正泉烟。
不等泉烟反驳,城主又招呼来自己的下属,让他们把丹赋圣和晨归喊回来。
这俩人倒都容易叫回来,毕竟他们跟水生妖族的关系都还不错。
结果他们回来之后城主开始跟他们大谈特谈什么“真爱”什么“破镜重圆”。
最后城主拉住他们双方的手,郑重地交叠在一起:“你们要照顾好彼此啊。”
“我觉得不行,我师姐不支持我们在一起。”丹赋圣在身体僵硬之后迅速找到了甩锅的理由,他不知道为什么未来自己会和晨归在一起,但他现在特别想搅黄这段感情。
他跟晨归在一起?这小王八蛋能让他讨到好?不气死他就不错了!
“对的!师姐不支持!”晨归也连连点头。
他们一同看向了应忘忧,希望应忘忧能再把他俩中的任何一位打一顿。
不是他们想分开,实在是有“恶人”从中阻隔啊!
应忘忧冷笑两声:“别想甩锅给我,俩小混蛋。”
丹赋圣开始思考自己直接杀了晨归会不会让未来的自己生出心魔。
他生出的心魔已经够多了,有了充分的对抗心魔的经验。
感觉到晨归紧绷的手,丹赋圣知道晨归脑子里想的事和自己差不多。
只是晨归绷着绷着,忽然失了力道,脑门冷汗直冒,幸好他们在海里,不然晨归的反应就太明显了。
晨归猛地收回手,随后他看丹赋圣的目光变得……怯懦。
嗯?丹赋圣怀疑自己看错了,晨归这是什么毛病?
丹赋圣没有收回手,他反而向晨归那儿伸去。
晨归迅速后退十米:“不准碰我!”
丹赋圣皱眉。
随后丹赋圣直抒胸臆:“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他声音又变小了,他连反驳丹赋圣都不敢。
丹赋圣倍感诧异,这孩子被夺舍了?
晨归嘴唇颤抖。
而他脑子里的心魔还在说:【这就对了,别跟师兄计较。】他很得意,他终于控制住了最凶悍的自己。
晨归回问:【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心魔嗯了一声:【真!千真万确!咱们和师兄确实睡过觉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压制的。】
【要知道我是心魔!我的执念就是师兄!】心魔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顺便偷取了晨归本尊的幻想,【要知道咱们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师兄还摸我头叫我好师弟!】
晨归脸红了:“简直荒唐!!”
说完之后他又指着丹赋圣鼻子骂:“魔头!你太荒唐了!”
丹赋圣也指着自己,他不懂晨归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巨变:“我?我怎么你了?”
晨归怒气冲冲一字一句道:“没!怎!么!”
“有病。”丹赋圣想要换个地方待会儿,结果这次晨归跟上来了。
丹赋圣睁大双眼,他想要躲开晨归,结果他转弯,晨归也跟着转弯。
“你要打架?”
“谁要跟你打?!”晨归的回应依旧大声。
丹赋圣琢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晨归也不打算解释,他就单纯地跟着丹赋圣。
丹赋圣看向城主,城主耸肩,他看向玉獒,那团白毛的某个部位也摆了摆,那儿应该是头。
他们都不知道?
丹赋圣没法子,他只能暂时让晨归跟随自己。
这个状态的丹赋圣是可以参与城主和白愉的讨论的,说不定他还知道点什么。
而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丹赋圣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重要问题——他真的是被师父的术法变小的吗?
按照城主的说法是这颗龙蛋一直都在,就被埋在龙门底下,可它应该是一枚死蛋,是孵不出东西的。
五年前蛋忽然破了,可他们没能找到应忘忧,应忘忧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
城主最近还是在收到官方的文件之后才知道应忘忧去了陆地,也才正式了解应忘忧的身世。
可丹赋圣他是流放千年后回来的,这时候师父死了,他师姐忽然复生来找他。
嗯——复生之法,闻所未闻,应当会被不少人觊觎。
丹赋圣怀疑是自己想要逃避麻烦才变小的。
那晨归呢?晨归是被他带着的?他跟晨归的关系有这么好?
他们这么做就没人怀疑他们了?不见得吧。
如果晨归真的和他变成了亲密的爱人,那这位耀灵真人的言行在世人眼中也就没多少可信度了。
丹赋圣回头看着晨归。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说服晨归的呢?
丹赋圣觉得自己得再观察观察,但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自己变小不是师父的手笔。
众人坐在丹赋圣和晨归的订婚宴上吃了席,丹赋圣和晨归不愿意配合仪式,于是玉獒拉着司琛玩了一通。
吃完之后他们去了龙门。
城主指向龙门石柱底下的一块空地表示之前龙蛋就埋在那里。
丹赋圣俯身摸了摸地上的土壤,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抬头看向高大的龙门:“我有个问题。”
“您是想知道越过它能不能成龙吗?”城主听多了这类的疑问,“跃龙门确实是能化龙的,只不过不是这个龙门,这只是一个旅游景点而已。”
“能化龙的那个龙门又在哪儿呢?”丹赋圣追问。
“在这里。”城主指向自己的眉心,“所有水生种族都有化龙的机会,先化龙,再求飞升。”
丹赋圣明白了,类比过来,他们的“龙门”估计跟自己茫茫多的心魔劫一样。
可还是不对啊:“那天生龙族岂不是很占便宜?”
“的确。”城主苦笑,“他们不必追求化龙,他们只需要求飞升。”
“不可能。”丹赋圣摆手,“绝对不可能,大家都是求道之人,大家都不是凡人。天道这缺德玩意儿绝对不会让什么东西走捷径。”
一切容易入门的东西都有巨大的后患等着。
丹赋圣的修为就占了魔神血脉的便宜,但他心性跟不上修为,三天两头冒出一个心魔折磨他。
事实上,他记得自己前两天刚拥有了新的心魔,只不过他所谓的记忆应该是属于千年前的东西,他如今这个身体似乎很完善,不受心魔影响。
凡人的人生也许有捷径,因为他们的终点是“死”。
可求道之人不一样,走捷径……后患无穷。
丹赋圣再次抬头看向龙门。
这里他其实已经来过了,他知道这龙门是没有灵力的,它不是法器:“生下来就是龙族的师姐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她的‘龙门’又是什么呢?”
需要什么程度的劫难才能一次补足血脉上的“捷足先登”?
“您认为殿下这次是‘跃龙门’吗?”城主询问。
“不知道,我只是怀疑,我没有任何证据。”丹赋圣看向应忘忧,“师姐这次忽然变成成年体,不一定是被我们气的。”
“等等!”司琛抓住了关键,“如果你们师姐的复生是依托她的种族特性,那你俩为什么变小了?!”
丹赋圣尽力把自己纤长的眼睛睁得溜圆,他耸肩摆手:“我不知道诶,你们不是说是我师父干的吗?那应该跟我师父有关吧。”
“真的?!”司琛眯起眼睛探头。
“你觉得是我在撒谎吗?”丹赋圣指向一旁的晨归,“我会撒谎,耀灵真人也会跟着撒谎吗?他老实得很,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他啊。”
司琛暂时被说服了,确实,晨归脑子直得可怕。
丹赋圣没能在龙门附近看出什么稀奇的,他们暂时在海底城住下了。
在水里睡觉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城主热心地给他们提供了鼻夹,避免他们睡觉的时候忘记憋气。
丹赋圣和晨归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丹赋圣反抗过了,但是反抗无效。
丹赋圣拒绝睡觉,而晨归一直蹲在墙角。
心魔在他耳边念叨:【师兄很性感对不对?噢!你看!师兄的衣摆又跟着水波飘起来了!师兄的腰部线条好棒。】
晨归咬牙:【我不看!】
心魔:【你放屁!如果不是你的眼睛盯着,我能看到?!我只是个心魔,我又没长眼睛!】
丹赋圣:“嗯?你把眼睛闭起来干嘛?”
“你管得着吗?!”晨归嚷嚷。
“好,行,我不管。”丹赋圣没办法了,“真不知道你今天什么毛病。”
晨归冷冷地哼了一声。
丹赋圣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而角落处的晨归被心魔的实时播报弄烦了,他忽然抽出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丹赋圣:“?”
“我想明白了!我们这次变小肯定不正常!是你怂恿了我,因为我们是伴侣。”晨归重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
此时在晨归眼中,未来的自己就是个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但那个晨归既然已经开始帮丹赋圣打掩护了,那就说明他违背了自己心中的道。
这样的自己还不如死了!
而且他既然是丹赋圣的情人,那他死了,丹赋圣肯定会生一个大心魔,到时候丹赋圣也危险了!
一举两得!
晨归谴责完丹赋圣之后就要自杀。
丹赋圣一看晨归这该死的表情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丹赋圣连忙伸手夺剑。
晨归躲,丹赋圣追。
最后丹赋圣抓住晨归握剑的手腕把这小子摁地上了。
晨归试图挣扎,晨归想要拽住丹赋圣的衣服把丹赋圣甩开,结果刺啦一声,衣服破了,丹赋圣一动不动。
晨归瞳孔地震。
心魔:【哇!!你心机好重啊!】
【他穿的为什么不是法衣?!】
他们身体抽条之后第一时间就从储物器里掏衣服出来穿上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晨归看得到丹赋圣是从储物器里拿的!
虽然这衣服没有灵力,但它也许能隐藏灵力呢?
储物器里为什么要放普通衣服啊!
【师兄这件衣服是超市做活动的时候送的,你扯坏了,师兄该伤心了。】心魔感叹完师兄的身材之后就开始心疼了,【快把衣服披师兄身上!】
丹赋圣看起来也很懵,他同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伸手扯了一下,一块小布料被他扯了下来,随着水流飘走:“……这居然真的不是法衣?”
晨归:“……你不知道?”
“我现在一千多岁,我的完整体岁数应该是我的两倍。那么高的修为……我以为这是未来那个丹赋圣的隐匿手段。”丹赋圣想到这儿,他又去探测自己的储物器了。
嗯,确实有很多厉害的法器和符箓,但是储物器里更多的是桶装油,冰箱,空调,那个是麻将机吗?
哦!还有堆成小山的优惠券。
“你有心魔对吧?”丹赋圣问晨归,他把自己储物器里那堆东西说了出来,“你能让他解释一下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晨归在听到“一堆优惠券”的时候就产生了疑虑。
魔主的日子怎么感觉不太好过?
【师兄现在是个很厉害的领队老师,他手底下的学生都是普通人类老人!】心魔觉得他师兄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晨归:……
晨归把答案告诉了丹赋圣。
这次轮到丹赋圣沉默了。
他的理想呢?他的不甘呢?如今这样就算结束了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管?就任由事态自己发展?!
丹赋圣觉得不应该,这不是自己的作风。
他在储物器里搜寻,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箱子。这个箱子的气息被屏蔽了。
是那个两千多岁的丹赋圣不想让他发现的秘密?
丹赋圣将箱子取出来,试图破开箱子上的法阵。
晨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考虑到他和丹赋圣相同的处境,他觉得自己得帮个忙。
但晨归很快就放弃了,这个箱子设置的法阵太高端,只有丹赋圣的灵力能用。
晨归只能等着。
丹赋圣一个人鼓捣了十个小时,箱子终于开了。
然后丹赋圣就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纸质照片。
是丹赋圣自己的。
丹赋圣的头枕着双臂,笑看着镜头,他的衣衫半露,看起来不怎么正经。
在他脸旁写着一行字【玉面小郎君】
丹赋圣看着自己的照片,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箱子。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被耍了!!
他!一千多岁的丹赋圣!被两千七百多岁的丹赋圣给耍了!!
年纪大的丹赋圣在逗他玩!
他连自己都逗!
这时候丹赋圣终于体会到了其他人看他的心情,丹赋圣低声开口:“我恨丹赋圣。”
他松开那张照片,而那张照片正好随着水波漂到了晨归面前。
心魔尖叫,而晨归眉头都快拧巴到一起了。
晨归啧了一声,他伸手攥住照片,直接用灵力把照片炸开了。
结果在照片损毁之后传出了一道丹赋圣的声音:“啊哈~师弟你好火辣~”
晨归僵住了。
这个照片他感受不到灵力啊!!
等等!衣服不是法衣!这个照片居然是法器吗?!
丹赋圣故意的?!
他图什么?!!
“啊……嘶……”城主的声音忽然响起。
晨归和丹赋圣一齐看向门口。
城主是照片出声的同时推门进来的,晨归和丹赋圣被那个诡异的照片给震撼到了,他们没能注意到城主。
城主看了眼满脸通红的晨归,又看了眼衣衫不整的丹赋圣。
丹赋圣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要把这城主杀了灭口!
晨归甚至都握紧了剑柄。
结果城主身后伸出了一颗震惊的白色狐狸头。
丹赋圣咬牙,这狗也杀了算了,大不了再养一只。
应忘忧的脑袋又伸了出来。
师姐?!师姐能不能再重生一次?脑子再格式化一次?!
再然后是司琛,白愉,泉烟。
丹赋圣:“我要自杀。”干脆还是他带着未来的丹赋圣一起死吧。
第054章 魔主更胜一筹
丹赋圣和晨归并排坐在一起, 他们表情空洞,目光呆滞, 看起来像是快死了。
应忘忧看到房间内的场景之后就上手抽他俩了,但他俩的表现太木讷,搞得应忘忧又生气又担心:“你们要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在别人房间搞那种事。”
丹赋圣的衣服已经换了,他闻言静静看向应忘忧:“师姐,我想死。”
应忘忧在丹赋圣脑袋顶上拍了一下。
晨归下意识伸手帮丹赋圣挡,丹赋圣睁大眼睛,惊诧地看向晨归。
他传音询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晨归只是被心魔洗脑, 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丹赋圣与自己的关系。
而且他觉得丹赋圣现在有一点点可怜,虽然不明白流放中途发生了什么, 但储物器里那一堆破烂玩意儿说明丹赋圣如今过得不怎么好。
咎由自取, 但是……丹赋圣怎么就没把自己照顾好呢?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瘆人的。
晨归默默移开视线。
“噢~上一任城主说你们二人的关系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城主摸着下巴琢磨, “所以你们其实是在众人面前针锋相对, 私底下……”
丹赋圣和晨归看向城主。
城主朗声道:“私底下如果你们能生小孩的话, 都生了十几窝了对不对?”
丹赋圣:“师姐我真的想死。”
应忘忧又在丹赋圣的脑袋顶上拍了一下。
“应该……不至于。”白愉是丹赋圣流放结束之后最早跟着丹赋圣的人, 从早期丹赋圣和晨归的相处模式来看, 他俩应该是没啥关系。
司琛也觉得这俩人之间没有那种暧昧,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
眼看着丹赋圣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司琛适时转移话题:“我们来找你俩不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你昨天说的‘跃龙门’吗?如果重生本身算是龙族一项特性的话, 那我怀疑庾国的功法可能借鉴了龙族的特性。”
“现在你们的共同点就只有重生, 虽然你的重生特别稀烂。”丹赋圣起身。
晨归原本也想跟着站起来,结果他脑海里的心魔来了一句:【师兄的腰线真好看!】
晨归没反应过来, 听了这话,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看完之后心魔谴责他好色,而晨归……晨归更想死了。
“如果龙门一直都在,那龙门有没有可能是跟玉玺差不多的东西?”司琛把玉玺的作用又给丹赋圣解释了一遍。
现在的丹赋圣没经历过之前那些事,所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
“哦?礼器?”丹赋圣开始琢磨了。
众人都看着他。
丹赋圣:“……你们在等我给个结果吗?你们自己不调查?”
“哦!”城主想起来了,“其实我们是想来找你拿那把庾国的刀的,顺便看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只不过他们看到了相当震撼的一面,大家心里都有些乱了。
丹赋圣的那把刀蕴养过司琛的魂灵。
丹赋圣把刀从储物器里拿出来,他皱着眉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城主:“城主您派下属过来就行了,不必亲自讨要。”
城主一脸严肃:“只要关于龙族的事都是大事!”
丹赋圣看着城主那条甩来甩去的大黑尾巴:“你是觉得特别好玩,从来没见过魔主和耀灵真人亲密接触,你特别亢奋对不对?”
城主的尾巴又晃了晃。
他的尾巴更像是蛇尾,只不过鳞片是半圆形的。
“让他俩分房睡。”应忘忧提议,“别把他俩混到一起去了。”
“他们现在不会出问题。”司琛忍不住替丹赋圣说话,“我还算了解丹赋圣,如果他真的喜欢晨归,那在我和他重逢之后,他应该会表现出来。”
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
应忘忧还是觉得不靠谱:“那晨归呢?”
“晨归……不清楚。”司琛和耀灵真人不算熟。
“玉獒说我俩是一对。”丹赋圣指向一旁飘荡的大白狗。
众人看向玉獒。
只是不想让这俩人再打架的玉獒:……
“就,就是啊,已经开始谈恋爱了。”玉獒有些心虚,不过飘荡的白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狐狸脸能做的表情也不多,众人看不出来。
晨归也开始怀疑。
心魔察觉到晨归的疑惑,他急了。
【你就是喜欢师兄!】心魔嚷嚷,【你做的梦都是那种的!】
他把晨归曾经做的梦直接翻了出来。
原本还想反驳心魔的晨归被梦里那个色气的丹赋圣震撼到了。
他双腿发软,幸好此时他在水里,倒不至于在地上摔一跤。
丹赋圣注意到了晨归的不对劲,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晨归,然后他扶晨归的那只胳膊就被晨归拍了好几下。
“你干嘛?不识好歹。”丹赋圣把手收回去。
“不准碰!”晨归嚷嚷。
丹赋圣啧了一声,干脆和晨归拉开距离。
城主左看看右看看,他觉得丹赋圣和晨归这属于打情骂俏:“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咱们去调查了。”
“不需要我们?”丹赋圣问。
“不用,官方还来了其他工作人员。”说到底丹赋圣不是官方的员工,这次带他们来只是觉得这重生事件与丹赋圣和晨归有关而已。
众人退出房间。
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一转头就发现晨归不见了。
丹赋圣:?
城主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大套房,但不知为何,客厅里没有沙发。
能坐的只有卧室那张床。
丹赋圣找到卧室,他发现晨归躺在床下面。
“你怎么不上床睡?”丹赋圣问他。
“别管我。”晨归觉得柔软的床会让他多想,“我在直面心魔,我要战胜他。”
“哦,你加油。”丹赋圣想去研究研究自己储物器里的东西,但他很快又回到房门口,继续扒着门框往里瞧,“什么样的心魔啊?”他早就想知道了,怎么晨归这个德行还能有心魔?晨归直来直去,全不顾他人眼光,他还能遇上什么大难题?
“别好奇。”晨归不耐烦地闭上双眼。
“切,跟谁没有过心魔似的。”丹赋圣彻底走开了。
他在储物器里翻到了一个本子,这本子是法器。丹赋圣翻了一下,发现这本子上写着他对他师父和师姐的看法。
再往后翻,他发现自己在本子里骂晨归。
【这小王八蛋居然写日记?!居然给师父通风报信……】
【啊,小混蛋!小混蛋!我造了几辈子的孽才遇上这么个师弟?】
【还行,下雨了,小混蛋帮我抢救了我种的菜。】
后面还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高大的晨归身上披着塑料薄膜,脚上都是泥土,他一脸懵地看向镜头。
丹赋圣:……
他们都有修为,干嘛像普通人一样劳作?
不过这照片确实蛮有意思的。
丹赋圣笑了笑。
不过他越翻越心惊。
本子里有关晨归的照片是不是有点多了?
晨归挖池塘的、晨归收菜的、晨归跟他学织布的。
都挺滑稽的,晨归那张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憋屈表情。
还有晨归生气了蹲在树杈上的,丹赋圣给晨归拍了个落寞的背影。
本子末尾丹赋圣看到一句:【完蛋,这小子说他正在喜欢我。】
完蛋!丹赋圣猛地合上本子。
玉獒说的是真的!
另一边,正在和心魔做斗争的晨归看到了新的梦境。
这也是曾经晨归做的梦。
一开始还算正常,这段记忆晨归是有的。
那次他差点就杀了丹赋圣,只是后来魔族的人找来了,晨归寡不敌众,只能放丹赋圣离开。
他捂着丹赋圣的嘴,和丹赋圣一起躲在狭小的山洞里。
他们都能听见魔族的动静。
丹赋圣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晨归的膝盖抵住丹赋圣的伤口,他更用力了些:“闭嘴!!”
丹赋圣依旧在笑。
晨归被他笑得心烦。
这一切都是他们经历过的。
可是很快!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丹赋圣的手忽然抚上了晨归的胸口。
晨归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干什么?!”
丹赋圣的嘴被他捂着,没法张嘴说话。
但丹赋圣的手还在继续抚摸晨归。
晨归吓得松开了他,而丹赋圣顺势倒在了晨归的身上:“好师弟,你猜他们找到我需要多久?”
丹赋圣沾了血的手在晨归嘴唇上轻轻扫过,晨归感觉自己都尝到腥甜味了:“我们快些。”
咚咚咚。
晨归惊恐地睁开双眼。
丹赋圣站在门口,他把那个本子打开,正对着晨归。
虽然他的恋情让他难过,但他还是找到了慰藉:“你看到没?是你向我表白的。”
“哎呦呦,耀灵真人暗恋魔主啊~”丹赋圣声音越来越大。
晨归没有驳斥他,也没有恼羞成怒。
丹赋圣又敲了敲门:“你听到了吗?”
晨归默默点头。
“你不生气?”丹赋圣不解,“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噢?我刚说你就开始脸红了?噢噢噢!越来越红了!”
“我在心魔那里看到我俩亲嘴了。”晨归捂着脸说。
丹赋圣:……
“是,是梦境!”
“哦,那是我亲你还是你亲我?”丹赋圣又问。
“基本都是你凶神恶煞或者鬼迷日眼地亲我。”晨归抓住自己的头发,他现在有些混乱。
“合理。”丹赋圣觉得这符合他的个性。
“嘶……我现在想试试。”丹赋圣很好奇,自己到底怎么接受这份感情的。既然都在一起了,那他现在这个失忆状态对未来的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他真的能接受晨归?想试试。
晨归被吓成了石像。
他脑子里的心魔也被吓出了奇怪的鸡叫声。
等等?心魔为什么吓到了?他不应该很熟悉吗?!
第055章 易死的师弟
“师弟?师弟!”丹赋圣扶着床的边沿往床底瞧, 晨归就缩在那里面。
丹赋圣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够晨归,但是晨归忽然爆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你走开!!”
“我不。”丹赋圣就喜欢看晨归这样子, “你怕什么?你我未来就是伴侣,不,不对,不能说未来。”
“咱们现在就是伴侣!只是咱俩不记得了,来吧耀灵真人,我这辈子还没跟人亲过嘴儿呢!”丹赋圣直接伸手去掏。
晨归继续嚎叫,他脑袋里的心魔也在嚎叫。
【你叫什么?!你不是说我们都睡过了吗?!】晨归质问心魔,【既然睡过了, 那应该亲了嘴的!】
心魔意识到了自己露了馅:【亲过!但那时候已经没我了啊!我在沉睡!我是被自己的幼年体吓醒的!】
丹赋圣的手已经抓住了晨归的衣领,晨归伸手拍打丹赋圣的手背。
丹赋圣笑容更大:“好师弟, 你就依了我吧!”太有意思了!
【不不不!你先告诉我!我和他之间是谁占据主导!】晨归询问心魔。
心魔抖着嗓音反问:【你是想问谁上谁对不对?】
【何必如此直白?!】晨归搞不懂, 自己心魔怎么这么荒唐。
心魔不知道啊, 晨归的进度只是“正在喜欢上”丹赋圣,而丹赋圣压根看不出来。
丹赋圣喜不喜欢晨归?不确定!
丹赋圣心思那么多……哦对了!丹赋圣心思多!
【是师兄占据主导!他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是毫不费劲呐!】心魔重新找到理由了, 他声音又变大了。
晨归:……
交代就交代, 说到“玩弄于股掌之间”时干嘛那么大声?很骄傲吗?
他一向都看不透丹赋圣, 这是他的一块大心病, 他以为心魔是因他的求而不得而起, 结果这心魔怎么是这么个德行?
这心魔到底干嘛用的。
晨归紧紧抱住了床柱,丹赋圣转而去掏他的下半身。他的腿和腰都被拽出了床底,晨归死命控制住自己的上半身, 不让丹赋圣把自己整个拽出去。
丹赋圣看着晨归的双腿, 他啧了一声, 发出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师弟你还有这么一双修长漂亮的腿。”
晨归试图往床底下爬,丹赋圣一把搂住晨归的腰, 给晨归吓得一哆嗦。
“呀~师弟,你比我高一些,体格也比我壮硕,怎么这腰看着和我也没差太多呢?”丹赋圣把侧脸放在晨归的后腰上。
晨归后腰微微凹陷,丹赋圣感觉这儿正好能卡住自己的脑袋。
晨归:“……滚!”
丹赋圣感觉到身下的肌肉忽然绷紧,给丹赋圣整个人都推上去了些。
丹赋圣哇了一声。
尽管丹赋圣什么都没说,晨归也明白了丹赋圣的意思。
为避免丹赋圣继续感叹他的身材,晨归缓缓放松身体肌肉。
丹赋圣重新陷回去:“芜湖,电梯下楼啦~”
“魔头!我杀了你!!”实在太过分了。
“那你出来杀呀~”丹赋圣不认为晨归敢从床底爬出来。
而就在这时,晨归在沉默片刻后竟直接后退,他从床底爬出来了!
丹赋圣睁大双眼,而晨归气势汹汹地转身,摁住了想要起身的丹赋圣。
晨归让丹赋圣面朝地面趴着,然后他也枕到丹赋圣腰窝上了。
丹赋圣:??
晨归又侧了下脑袋。
丹赋圣抽出手机,打开录像,随后他把摄像头往自己身后伸。
等他看到手机里的录像之后丹赋圣恍然大悟:“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原来你是在报复啊。”
晨归快被气出毛病了,丹赋圣怎么就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接触吗?
哪怕丹赋圣养过他,可这上千年也过去了,丹赋圣不可能适应得那么快。
晨归认为丹赋圣的镇定是装的。
他枕着丹赋圣一动不动。
晨归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他人眼中最大的毛病就是坚持。他现在认定了丹赋圣就是假装豁达,而他需要争一口气。
丹赋圣等了三个多小时,晨归硬是没松手:“师弟,你够了啊。”
晨归依旧不动。
“……耀灵真人?”丹赋圣又喊了声。
晨归把脑袋侧到另一边。
丹赋圣开始挣扎了。
晨归紧紧搂着丹赋圣的腰,不肯放手。
“小王八蛋!够了!”丹赋圣挣脱不开。
晨归依旧坚持。
丹赋圣翻身,晨归也被他带着翻身,随后晨归垫住了他腰部以下,丹赋圣上半身悬空一会儿之后便干脆脱力躺了下去。
丹赋圣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决定给师姐打电话。
“你干什么?!”晨归松开了丹赋圣,他准备去抢手机。
“让师姐看看咱们这亲密的师兄弟情义。”丹赋圣打开师姐的聊天框。
晨归跑上前,而丹赋圣抓住机会一把扣住了晨归的下巴。
晨归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抿紧嘴唇。
丹赋圣不在意,虽然他看不到晨归的嘴唇,但他又不是找不到晨归嘴巴在哪儿了。
所以丹赋圣对着晨归嘴巴的部位亲了一口。
嗯……
也没什么特别的。
晨归:“啊啊啊啊啊啊!!!”
丹赋圣微微挑眉:“哇!”这可太特别了!
“啊啊啊!!”晨归手舞足蹈地退后。
“师弟你至于吗?你嘴唇都抿得没影了,严格来说我亲的应该是你人中和下巴上的肉。”丹赋圣想要靠近晨归,结果晨归的叫声更大。
丹赋圣不得已只能后退,但他想想又觉得不太好,便再次迈步往前,晨归的声音也再次变大。
丹赋圣再次退回去。
随后丹赋圣试探性地伸出脚往前踏一步,晨归声音变大,他往后退,晨归叫声变小。在来回试探几次之后,丹赋圣意识到自己有点玩脱了:“至于这么紧张么?我以为你的接受度会比我高,毕竟你脑子里还有一个心魔。”
晨归脑子里的心魔在一道突破云霄的尖啸之后便联系不上了,晨归看着内景里那坨化成水的黑色物体,他也不清楚这东西是晕了还是死了。
晨归也不想琢磨那么多,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师弟,只是皮肉碰触而已,你我修行之人,何至于此啊?”丹赋圣看着晨归几次试图掏剑,又几次收回。他似乎是要自杀,又似乎是要砍丹赋圣,但无论如何,他放弃了抽剑。
眼看晨归的反应停不下来,丹赋圣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头了。
“对不起,哎呦。”丹赋圣怕晨归原地生出一个心魔来,“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等等!”晨归打断他,虽然晨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裂,但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的,“有一点你说得对,你我既然已成了爱人,那亲吻便不算什么。”
“修行之人确实也不该在意这些。”晨归只觉得浑身刺挠,他其实想背过身不去看丹赋圣,但他怕丹赋圣搞偷袭。
丹赋圣忍不住提醒他:“虽然你我是伴侣,但这种行径也是不可取的。”丹赋圣想亲晨归一口纯粹就是在使坏,他的行为没什么道德性。
“我知道!!”晨归只是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有这么大反应而已。
只不过是皮肉触碰,说到底亲一口和胳膊碰一下有什么区别?!
丹赋圣在一旁等了半天。
“所以……”晨归忍不住开口,“所以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了是吗?”
丹赋圣不这么想:“应该是有的,不然你心魔怎么来的?它到现在都还没走,说明你还没完全放下。”
“不过我的神台倒是前所未有的稳固。”丹赋圣觉得这场感情里患得患失的肯定不是自己。
“可你我之间的矛盾未解除,我又怎么会喜欢……对了!”晨归自己也有记录的本子,只不过他隐约有些排斥窥探他人的隐私。
哪怕这个“他人”是未来的自己也不行。
但现在不得不看了。
晨归掏出本子。
“诶,你怎么也有这个玩意儿?”丹赋圣诧异。
晨归默不作声地翻阅,而他没能找出两人相爱的证据,这本子最后一句是【魔头(前师兄)抗议了,暂时不写了。】
晨归把本子收回去。
丹赋圣对他的影响到底多大啊?
晨归嘴唇微微颤抖:“魔头你过来。”
丹赋圣不敢动:“你确定我过去了你不会吱哇乱叫?”
“我不叫,我只是想解惑。”晨归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丹赋圣走上前。
晨归深吸一口气,然后他被水呛到了。
“你这个等级的修士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丹赋圣轻笑了两声。
晨归用自己的嘴唇在丹赋圣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丹赋圣:“你干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在琢磨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晨归的脸越来越红,“我想亲你一下,看看我自己会不会抵触。”
丹赋圣伸手摸了摸嘴唇:“可你在你嘴巴和我嘴巴接触的瞬间就收回去了,这动静也能叫亲吗?”晨归都没把自己嘴唇压变形。
“已经够了。”晨归脸色越来越红,他自顾自地羞涩上了。
晨归默默缩回墙角蹲着。
“你确定不再试一下吗?我总觉得不应该是你那么亲的。”丹赋圣都不觉得那是个吻,那么快的速度,哪怕接触的是烙铁都烫不着。
然而晨归被烫得不轻:“不行了,再试就受不了了。”
晨归捂住了脸。
丹赋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晨归开口:“我感觉我快死了。”
丹赋圣:“啊……”好夸张啊他的师弟。
晨归重新捂住脸。
丹赋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晨归的手缓缓松开。
丹赋圣以为是晨归想开了,直到他看到晨归的身体开始随着水流上浮。
晨归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安详。
不好!!师弟翻肚皮了?!!真死了?!
第056章 转移话题的玩具
丹赋圣觉得自己不能再跟晨归单独待在一起了, 他领着晨归去找师姐,准备参与他们的计划。
“我不负责调查, 我只负责沟通。”白愉向丹赋圣解释,“负责调查的是另外几个部门。”他过来沟通也只是因为他是这俩活祖宗的监视者,又是官方的代表,而且水生妖族太过任性,官方就没几个愿意跟他们接触的。
现在的丹赋圣不太适应做闲人,他有些不适应如今无所事事的日子:“师姐跟他们一起?”
“没有,城主带你师姐看美人去了。”白愉指了一个方向,“我带您过去?挺有意思的。”
美人?
美人!!
丹赋圣和晨归对视一眼, 随后他俩朝着白愉指的方向跑了过去,速度还挺快。
等到了地方定睛一看, 丹赋圣和晨归同时倒吸一口气, 同时呛水。
只见一条条鲛人在水中游得欢畅, 鲛人游起来还是挺快的,他们的手和脚似乎也能发挥鳍的作用, 帮着尾巴控制他们游动的方向。
丹赋圣看懂了, 但他宁愿自己没看明白。
这画面不知道要在他的脑子里印多久。
丹赋圣摇摇头, 他把视线收回来, 开始寻找应忘忧的踪迹。很快他就发现了红彤彤的应忘忧, 应忘忧穿着一身红色长袍,她的脸也快跟长袍红成一个颜色了。
丹赋圣:……
丹赋圣又看了眼晨归,晨归也在看他, 他俩表情都有些无助。随后他们相当默契地抬头看看游荡的鲛人, 低头看看脸红的师姐。
来回三四次之后, 应忘忧发现了他们:“是有逗猫棒在你们俩面前晃吗?”她这俩师弟的摇头好同步啊。
“师姐!!”丹赋圣看起来受了重大打击,他跑到应忘忧面前蹲下身, 扶住了应忘忧的椅子,“你看看我。”
应忘忧真就盯着丹赋圣看。
“我好看吗?”丹赋圣问。
“好看!!”应忘忧的回答相当果断,“我的两个师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个雄性生物!”
听起来像夸小孩。
丹赋圣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他现在怀疑应忘忧以前对他的夸赞完全出于对自己孩子的溺爱,所以丹赋圣指向了那群人面鱼身的鲛人:“我和他们比呢?”
应忘忧犹豫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鲛人,又低头看向自己师弟。
在犹豫许久之后,应忘忧说:“师弟你更好看!不过他们也还行,你们的好看不一样。”
这话绝对是违心的!!原来师姐的审美是这样的吗?!丹赋圣脸上失去了表情。
一旁变回原形的泉烟默默开口:“我都说了,我们这样的才是大美人。”
丹赋圣也抬头试图欣赏鲛人的美,他欣赏了半天,还是伸出手用手掌遮挡住那些鲛人的身体,只去欣赏他们俊美的脸庞。
“没品。”泉烟哼了一声。
晨归反应没有丹赋圣那么大,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白愉在他们身后,玉獒也在这儿。
司琛呢?
晨归觉得疑惑,也开口问了出来:“司琛也参与这次的调查吗?”
“对,他想弄清楚庾国皇室的功法到底是不是源于龙族。”白愉点头。
晨归眉头缓缓皱紧,他不喜欢庾国的人,哪个皇子都不喜欢:“弄清楚又有什么用,他这样……总归是要死的,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转而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丹赋圣看着晨归又准备张嘴,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师弟又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他连忙打断:“师姐,我跟师弟亲嘴了。”
在场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咦”的声音。
晨归冲上来就要捂丹赋圣的嘴。
丹赋圣想要挣脱,但晨归不肯放。
晨归用传音询问丹赋圣:“这种事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丹赋圣明明也不喜欢这些人看他的热闹,丹赋圣真的疯了不成?
“我倒要问你,你觉得你那句话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吗?”丹赋圣没有挣扎得太用力,他怕自己真挣脱了,因为他并不想继续描述那些细节。
“你是指司琛?我哪里说错了?”晨归不理解。
“没错,但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难免让人觉得你冷血无情。”丹赋圣不知道未来的晨归是什么性子,但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得保全一下未来那位耀灵真人的名声。
“司琛确实是个好人。”丹赋圣顺便帮司琛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都能成一对,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他以前是好人,那现在呢?”晨归还是觉得奇怪,“他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他本就是要死的人了!”
应忘忧皱眉看着打闹的丹赋圣和晨归。
她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师弟,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从哪儿来,不记得自己曾经的故事。她的感情莫名其妙没有源头,她仿佛记得丹赋圣是她带大的,可为什么呢?
当应忘忧尝试记起那些过往时,总会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清晰的记忆。可越回忆越模糊,就好像她在围着某种抽象的东西转,在某些角度她能看到那些抽象的物体拼合成了某种让她怀念的画面。
但应忘忧的脚步停不下来,她不停地走,角度变换,她眼前的画面再度归为混乱抽象的图形,这些图形每个似乎都跟她有关,但她却认不出来。
“师姐?”晨归注意到了应忘忧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绪,他松开丹赋圣。
“没事,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应忘忧摆摆手,她不会让自己陷在低落的情绪中出不来。
城主凑上来,他问丹赋圣和晨归:“你们想在我这儿结婚吗?”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否认:“不要。”
丹赋圣注意到城主的尾巴又在摇晃,他忍不住询问:“如今你们海底城真的很闲?”
“很闲啊。”城主点头,水生妖族内部没有矛盾,跟陆地生物的关系也还不错。他们和人类不一样,妖族都是有修为的,他们大部分都专注在自身的修行上。
城主要管的东西不算多。
“上一任城主是你什么人?”丹赋圣记得上一任城主也是一条蛟。
“是同族。”城主认真想了想,“硬要说的话,还算远亲。”
丹赋圣了解了:“那他去哪儿了?”
“跃龙门失败,死了。”城主叹气,“自从龙族消失,水生妖族就再没有一个能成功化龙的。”
“我距离那一关还很远,所以我确实是没事干。”城主就想看丹赋圣和晨归结婚,他觉得魔主和耀灵真人的婚礼一辈子也就只能看一次。
“我们水生妖族和你们陆地生灵不一样,你们有普通人类,普通魔族。但妖没有普通的。能修成人形的年纪都挺大,我们不是龙族。”城主止不住地叹气,他叹口气就有一个大泡泡从他嘴里吐出来,顺着水流向上,越来越大。
“目之所及连个小孩都没有,都是大人。”城主偶尔也想逗逗心智还不健全的生灵,“你们下次亲嘴能不能叫我一声?”他想看。
“就这一次!!”晨归忽然脸红,“不会再有下次!”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这次不算亲吻。”丹赋圣觉得他们就是迅速地轻碰了一下,“都还没尝到咸淡,这一切就结束了。”
“哦!”城主懂了,“你们很青涩!”
“碰一下又是怎么个碰法?是舌头碰了一下口腔内部?”城主兴趣更大了。
“没有!!”晨归脸色暴红,“就是嘴唇稍微碰了一下,很轻很轻!”
众人:“噢!!!”
“那不就是没亲么?”应忘忧还以为他俩缠绵成什么样了呢。
“亲了!!”晨归反驳,“我碰到他了!”
“碰到不算亲啊。”泉烟也加入了进来。
玉獒忍不住开口:“丹赋圣也会亲我的嘴筒子,他每次都亲得特别响,跟拔火罐一样。”
晨归反驳:“那不一样,狗嘴和人嘴不一样!”
“我是狐狸。”
“狐狸嘴和人嘴也不一样!他亲你只是因为你是他养大的,我们……不一样!我是想试探我和他之间有没有情欲!”晨归替自己辩解。
丹赋圣感觉气氛有点怪,不过原先那种略带沉重的氛围倒是消失不见了,也算好事?
“情欲?”泉烟诧异,“可是你随便抓俩孩子让他们亲亲对方,那动静都比你大吧?你摸丹赋圣没?”
“把他摁在地上算摸吗?”晨归询问。
“你说的摁在地上是指用格斗技巧把他摁在地上?”泉烟询问,眼见晨归点头,泉烟开始哈哈哈地狂笑。
“师弟,你别说了。”丹赋圣可以确定了,这帮人把晨归当成了玩具。
“不要笑他了,你们本来就知道他脑子一根筋,你们还逗他。”丹赋圣把晨归挡在身后,“他摸我?他嘴唇跟我碰一下就受不了,他摸我不是要他的命吗?!”
“受不了了?!”城主再次精神起来,他那个黑黢黢的角居然开始微微泛红。
丹赋圣不知道城主想到了什么,他解释:“就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众人:……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发出爆笑。
丹赋圣扭头看晨归:“我师弟才不是色魔,对不对?”
晨归紧咬嘴唇,气得发抖。
丹赋圣很欣慰:“我守护了师弟你的清白。”
“师弟你感动吗?”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
晨归:……
他好难受,一想到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个混蛋,他就难受得想死。
第057章 师父的存在感
“在上一任城主的描述里, 你应该是一个很奇怪的个体。”城主对丹赋圣说,“他说你是个疯子, 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心魔的干扰,你很疯,很狂妄。但是你真正的内在是一潭死水,不只无趣,还让妖‘深究一眼就不想活了’。”
所以城主真的很好奇,丹赋圣到底为什么会“爱”一个人。
而且海底城近几百年确实有些无聊过头,虽然他们不会刻意追逐乐趣,但乐子送上门, 没有不瞅一瞅的道理。
“有那么夸张吗?”丹赋圣觉得自己挺积极向上的。
“所以你深爱他?”城主指着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一直深爱他。”晨归毕竟是他的师弟。
“唬谁呢?你俩互砍那叫爱吗?”玉獒觉得丹赋圣在忽悠他们。
“哪怕我把我师弟杀了,我也是喜欢他的。”丹赋圣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他对晨归没有情欲, 但他对晨归有感情。
应忘忧觉得丹赋圣是在扯淡:“你真喜欢他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就是下得去手啊。”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丹赋圣大可以在杀了晨归之后被心魔折磨一通,受不了折磨就是一死, 如果挨过去了, 他会带着遗憾的回忆活下去, 偶尔会想起晨归。
丹赋圣摊开手:“我会带着淡淡的遗憾度过我精彩的一生。”
众人看向了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 但晨归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在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之后他还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城主的尾巴尖点了点丹赋圣的方向:“他说他喜欢你,然后他下得去手杀你诶。”
“我听到了。”晨归点头。
众人还在看他,晨归的眉头皱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你不难受吗?”玉獒问他, “你不觉得丹赋圣前一秒说喜欢你, 后一秒又能对你出手这件事很恐怖吗?”
“有什么恐怖的?立场不同罢了。”晨归觉得丹赋圣的说法是合理的, 但是“喜欢”两字得打个问号。
丹赋圣真喜欢他?哦后来他俩都成一对了,丹赋圣肯定是真喜欢他。
所以丹赋圣之前没有骗他。
晨归有些开心, 他又想起了那本见闻录,他用灵力在储物器里找到了见闻录,在轻触两下之后晨归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
眼看着晨归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城主无法理解:“你能听懂我们话里的意思吗?”
晨归明白众人的意思,但他是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人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丹赋圣要是说他爱晨归,他舍不得动手,这才是说谎。
他与丹赋圣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掺杂了太多东西:“若他露了什么大破绽给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呃,你会。】心魔适时开口。
心魔拥有晨归的所有记忆:【你本来有机会掐死丹赋圣的,你怕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晨归也没多意外:【那时候丹赋圣肯定已经不再是“魔主”,所以我才生出恻隐之心。】晨归知道自己特别想亲手杀了丹赋圣,但是他又害怕丹赋圣真死在他的手上。
尽管晨归不想因为二人曾经的情分影响他的判断,可他总是时不时地在心里为丹赋圣的行为寻找理由,以抗衡自己的杀心。
如果他真的曾有机会下死手却放弃……那只能说明那个“师弟”有了足够的理由去阻止“耀灵真人”,哪怕那些理由还未经证实。
“你们别这样啊,搞得好像我是个坏人。”丹赋圣也很委屈,“我现在可不会对我这宝贝师弟动手,我也很为难的。”
“只是很多事发展着发展着,就变了,就扭曲了。”丹赋圣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应忘忧的双眼。
一开始丹赋圣以为能平平稳稳地得偿所愿,他的诉求只是为了证明师姐是错的,师姐的死亡是她自己太冲动了。
可后来丹赋圣发现他自己才是错的,而那时他的诉求已经彻彻底底地与魔妖两族绑在了一起,师父、师姐、师弟,都得往后靠。
他就是要做魔主,他就是要让人怕。那些人不是说魔有魔性吗?他就叫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魔性。
其实师姐也应该是这样。
丹赋圣总觉得师姐还没彻底回来。
如今这个没有记忆,快乐和愤怒都那么纯粹的师姐,与他记忆里的不是同一个。
……
“越长大我越发现,我没那么容易难过了。”司琛跟着官方的人一起坐在龙门边休息。
他们查探过龙门了,但没能发现什么灵力残留。
现在到了午饭时间,司琛这个不需要进食的“玉玺”也跟着他们一起吃饭:“这世上随便揪出一个小孩来,他们的‘难过’都比我更真切,更痛彻心扉。”
“都是这样的。”一旁一位长角的妖族深感赞同,随后他又询问司琛,“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丹先生做了什么吗?”这妖族的声音含糊不清,因为他根本不敢张开嘴咀嚼。
海里的食物对他们陆地生物来说是新奇又美味的,但是美味的前提是在陆地上吃。在海里吃食物,哪怕再小心谨慎也没用,食物本身就是泡在又腥又苦的海水里的。
他们带的都是陆地上袋装的便携食品,类似于果冻,吸溜着吃,他们不敢松嘴,怕松嘴就是一口海水。
司琛听了他们的话,有些意外:“丹赋圣?他能做什么?”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
司琛明白了,估计是他在丹赋圣变化之后没再去找丹赋圣的事已经被白愉给报告上去了。
“跟丹赋圣没关系,我自己出了问题。”司琛如今的身体是残缺的,他没有心魔。
也是,他当然没有心魔。
只有一魂是司琛自己的,剩下的都是模仿着司琛情绪的司空仿,是庾国皇帝。
是因为这样他才心性不稳的吗?
重生之法……重生之法……
他曾养大的那个孩子还能活过来吗?
那孩子是个半魔,她一定会很喜欢如今的世界,她可以拿到“做人”的权利,可以堂堂正正在街上走,可以抬起头看一看太阳,不必逃命,不必痛苦。
司琛感觉自己好像快疯了,可距离真正的疯狂又差了一大截。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因为那是错的,那是不该有的。
司琛其实也有些思念司空仿和司封朗,司琛不认可自己师父和师兄的理念,不认可他们的行为。
可他终究是自己师父和师兄带大的,终究是师兄分担了太多才给予他相对的自由。
他想念那个可怜的孩子,却也想念造成那孩子悲惨处境的两位刽子手。
“幸好啊,幸好我活得够久。”司琛庆幸自己活得够久,所以他才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
他的痛苦悲伤比不过一个三岁小孩,孩子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天崩地裂。
而越长大越发现,那纯粹的痛苦里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感性被削减,理性的占比越来越大。只要没被痛苦折磨死,没疯,就能将痛苦消磨。
那孩子死了,师父死了,师兄也死了,本来他也该死,可他偏巧被丹赋圣给救了回来。
丹赋圣留着他的魂灵,无非就是想找个机会让他重新活过来,然后继续活着,继续修行。
修行啊……修行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把原本明晰的东西修得一团乱,无悲无痛,只剩习惯和淡然?
这听着倒像是件好事,毕竟悲愤起来实在太痛了,淡然总比要死要活好。
只是相对的,他心中的“乐”也跟着变得复杂,变得不纯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疯才会与真正的疯差了那么一大截。
司琛很清楚自己因何而“疯”,他清楚自己的“疯”是无解的,因为他心里纠结的事本身就是矛盾的。司琛甚至知道自己在觊觎重生之法,可……他没办法。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重生之法只属于龙族。
这样他就没必要惦记了,他就死心了。
他也就能重新面对自己的好友了。
“你那袋灌了水,要不要换一份?”那妖族指着司琛的午餐袋询问。
司琛摇摇头,他不在意食物的味道。
难吃的好吃的他都尝过。不管是美味珍馐还是难以入口的玩意儿,他都往嘴里塞过。
沾了海水而已,实在没什么特别。
他这样也算是修为有成吗?淡然……或者说麻木,这样的心性便是接近天道了吗?
连最后一点欲望都去掉,无忧无虑,无喜无悲?
“兄弟!!”丹赋圣的呼喊声传来。
司琛吓得一哆嗦,他刚想跑,丹赋圣就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丹赋圣伸手搂着司琛的肩膀,猛拍了两下:“好兄弟,发现什么没?”
司琛想躲开丹赋圣,但丹赋圣把他搂得太紧了。
“你先松开我。”司琛动了动肩膀,丹赋圣力气小了些。
“诶,我问你正经事呢,发现什么没?”丹赋圣看了一眼龙门,“可有找到重生之术的蹊跷处?”
“没有。”司琛眉头微微皱紧,“你还敢来问我?”他不相信丹赋圣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劲。
“这有什么不敢的?”丹赋圣彻底松开他,“你是想说如今你的心魔?”
“我哪来的心魔?”
“自然是心底生了心魔,只不过你这心魔不言不语,不像我师弟心里头那个存在感那么强,倒像是凡人的心魔。”丹赋圣把司琛拽到了一边。
他当然知道司琛出了问题,未来的丹赋圣也知道。未来的丹赋圣在一堆陷阱里给他留了个条子,让他小心拖着司琛。
司琛如今是想不通的,但只要时日久了,找个念想给司琛就好了。他们这么大年纪的修士,爱人是难找的,但他们还能帮忙找个孩子给司琛养养。
“凡人哪有心魔啊。”司琛笑着摇头。
“若凡人没有心魔,哪那么多不要命寻死的?”丹赋圣把司琛手里的午餐袋拿了过来尝了一口。
这里面已经灌了海水,可这些味道对丹赋圣来说也实在不算什么。
“呸。”丹赋圣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了,“好奇怪的东西。”
原本还沉浸在丹赋圣与自己相似的改变上的司琛:???
“额啊!又甜又酸又苦又咸的!”丹赋圣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舌苔,“还不如纯喝海水。”
司琛大为惊诧:“你在意这些?”
丹赋圣看起来比他还震惊,丹赋圣看了看手中的午餐袋,又抬头看司琛:“你不在意?”
“我为何要在意这种表象的东西?”酸甜苦辣说到底不过是味觉罢了,这些味觉害不了他,伤不到他,于他而言便是外物,不在意才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表象’好难吃诶。”丹赋圣把午餐袋重新塞回司琛手里,“难吃的东西不吐出来,我是找虐吗?”
丹赋圣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哦!!你是在找虐!”
“我没有在找虐,我只是觉得甜不够甜,苦不够苦而已。”司琛还是认为丹赋圣和自己是一样的,只不过丹赋圣在装模作样,装作关心一切的样子,装作一个“正常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装的?”丹赋圣敏锐地察觉到了司琛的情绪。
司琛默不作声。
“说真的,我这个身体很健康,我没必要装模作样。”丹赋圣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经历得多了,情绪会更淡漠是真的,但这种淡漠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稳重。知道自己因何而喜,为何而悲。
当不知悲从何来,喜因何起的时候,人是不可控的,无法控制自己便无法操控自己的力量。
若是孩童的心性配上丹赋圣这样的修为,会为这世间带来何种灾难?
可这与司琛的淡漠是不一样的。
“你在厌恶你自己吗?”丹赋圣想明白了。
“我没有厌恶自己。”司琛反驳。
“那你干嘛用这种食物虐待自己?”丹赋圣觉得这种东西没人能吃得进去,
“只是觉得无所谓。”
“你就是在虐待自己。”丹赋圣坚持自己的看法,“如今你不需要进食,食物是美味还是难吃,确实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为了充饥而往自己嘴里塞难吃的食物啊!”
丹赋圣觉得司琛的行为反常得不得了。
“不行了!你要坏了。”丹赋圣觉得他不能单独把司琛放在一边了,“你要死了。”
“我不会死,你别激动。”司琛猛地把丹赋圣往回拽,他本来以为自己拽不动的,结果他直接把丹赋圣拽过来了,自己差点摔倒在地。
这时候晨归也过来了。
丹赋圣开始缓缓上浮。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司琛拉住丹赋圣,丹赋圣还是没有力气。
他眼睛是睁开的,目光涣散。
“丹赋圣?”司琛又晃了丹赋圣两下,丹赋圣还是没动静。
晨归赶紧上前,他把丹赋圣拉进自己怀里,手握住了丹赋圣的手腕,试探丹赋圣的神识。他探不进去。
“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司琛问他。
“是真的,是师父的力量!”晨归猛地看向丹赋圣,“这到底……”
他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白愉的传音:“不好了!刚才应女士晕倒了!”
师姐也倒了?
晨归看向丹赋圣的红色耳坠,红色耳坠似乎在泛光。
晨归的手紧了紧。
另一边,在丹赋圣的内景里。
应忘忧和一位半透明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应忘忧面色不善,那男人保持着微笑。
男人指向丹赋圣:“你猜猜他清醒之后会说些什么?”
应忘忧没有回答,她始终警惕地盯着男人。
丹赋圣眼皮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
坐起来之后,丹赋圣看到了半透明的男人:“犹清真人?”
“居然不叫师父了吗?好冷淡哦。”犹清真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随后丹赋圣的记忆跟着回笼。
“啊啊啊啊!!”丹赋圣想起了自己把晨归亲死的事。
他上了晨归心魔的当,真把自己师弟当对象了!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犹清真人叹息,“我只是留在这儿的一抹残魂,时间到了就会消散。”
“啊啊啊啊!!”丹赋圣捂住了自己的头。
“徒儿,你不是这个性格,别装了。”犹清真人想要把丹赋圣拽起来。
能让师弟不想起这段记忆吗?!
有没有什么功法能够回到过去?他师弟本来就有点喜欢他了,他再这样做……他毁了师弟的一辈子!
丹赋圣身旁原地生出了一坨黢黑的心魔。
丹赋圣的心魔很虚弱,不像晨归的心魔那么稳健,看起来丝毫没有夺舍丹赋圣的可能。
心魔像一坨小黑泥,默默用没有手和五指的胳膊抱住了自己,就那么原地自闭了。
居然不是演的!
犹清真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忽然就被自己大徒弟抽了一巴掌。
“老东西你干了什么?!”应忘忧咬牙质问。
“啊?我不知道啊!还有,徒儿你好凶哦。”犹清真人被一巴掌打摔在地了,他捂着自己的胳膊,看起来委屈极了。
应忘忧没有记忆,她也不记得师父,但她就是超想抽这个人类。
“嘤。”巴掌大的心魔黑泥发出虚弱的哽咽声。
应忘忧感觉自己心肝都跟着颤了一颤。
两米多高的犹清真人也发出了一道呜咽:“嘤。”浑厚有力,字正腔圆。
应忘忧:……
应忘忧一尾巴抽了过去:“呔!!”
第058章 外形不错,盗了
化为原形的应忘忧被犹清真人打了个死结, 她冲着犹清真人嗷嗷乱叫,而犹清真人只是拍拍胸口表示吓死人了。
把自己大徒弟系起来之后犹清真人又向丹赋圣的心魔招了招手。巴掌大的心魔松开了自己, 缓缓朝犹清真人蠕动过来。
最后心魔跑到了犹清真人的手心上,两个触手勾在一起,看起来纠纠结结的。
“你这心魔是因我而生的?”犹清真人询问。
心魔晃了晃:“不是哦,老东西。”
犹清真人:……
他徒弟可怜巴巴地说出了相当没礼貌的称呼呢。
心魔在震颤,看起来很难过:“我亲了师弟,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犹清真人看起来并不惊讶,他开解自己的徒弟:“也许晨归并没有把你的行为放在心上,他其实是个很通透的孩子。”
心魔左右摆了摆:“不可能的, 你看看我。”心魔的触手指向一旁冷漠脸的丹赋圣。
心魔的触手招了招,丹赋圣走到犹清真人面前。
心魔又招了招, 丹赋圣弯下腰。心魔的触手终于放到了丹赋圣的脸上, 那条小触手从眼角划到下巴, 心魔说:“我实在太英俊了,那孩子不可能不在意我的亲吻。”
犹清真人:???
丹赋圣深以为然:“心魔说得对啊!”
心魔继续开口:“容貌俊美, 性格也好, 什么东西都会一点……我太优秀了。”
心魔哽咽:“我真的太优秀了。”所以他的师弟放不下他是理所当然的。
犹清真人盯着心魔看了半天, 心魔是真情实感地在难过, 他难过得都快化了。
犹清真人把手上这坨黑泥甩出去, 心魔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摔成一摊之后又慢慢聚拢,继续自闭。
“你太自恋了。”犹清真人对丹赋圣说。
丹赋圣不这么想, 如果不是真的担心, 怎么会生出心魔?
“你能有我优秀?”犹清真人觉得自己徒弟各方面都比自己差了一截。
丹赋圣上下打量犹清真人, 随后他移开视线,不作声。
犹清真人还在等回应, 而丹赋圣已经跑去给师姐解死结了。
犹清真人跟在丹赋圣身后:“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丹赋圣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犹清真人:?
“你有本事你就一个字都别说。”想让他主动问?想得美,“你就让我猜,猜出来算我聪明,猜不出来这事儿就永远是个秘密。”
犹清真人:“我的意思是……”
丹赋圣:“嘘~”
犹清真人:“你再见到自己师父难道就不激……”
丹赋圣:“嘘~”
犹清真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丹赋圣没回应。
犹清真人看向系成死结的大徒弟:“他在生我气吗?”
应忘忧:“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你师姐的事。”犹清真人向丹赋圣辩解,“但老实讲我当时也不是很信任你。”
应忘忧朝着犹清真人吼了一嗓子,她被丹赋圣解开了,很快又朝犹清真人冲过去,然后被犹清真人含泪系成蝴蝶结。
眼看丹赋圣并没有询问的意思,犹清真人只能自己解释:“你师姐命中本就有一大劫,或者说他们龙族作为天分最高的种族,劫难也是最难渡的。”
“我不知道你师姐的劫难是什么,不过一开始我是想人为给她制造一些劫难,把她本身该渡的大劫绕过去。”他认为在他的引导之下,应忘忧的劫难会被轻易化解,结果没成功。
“她的劫至今都没渡过去。”犹清真人看向一旁的红色蝴蝶结,“但现在你能绕过去了,只要你能放弃自己的记忆,不再追寻过去。”
应忘忧完全没有纠结:“不要。”
犹清真人试图说服她:“你的情感还在,你依旧是你。”
“那我的情感因何而起?”应忘忧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丹赋圣说他是我养大的,所以我在乎他,可是我根本不记得他了,我的情感根本没有记忆去支撑。”
犹清真人垂眸:“如果你怀疑自己情感的真实性,你可以选择收回自己投注在他人身上的感情,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这不公平诶!我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重生的,但我遇到师弟之后就迅速恢复到了成年体型。丹赋圣肯定是个媒介,我不能利用完他之后又忘了他。”应忘忧的大尾巴轻轻拍了拍丹赋圣的脑壳。
“为什么不可以?他现在可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小孩,他很危险。”
“危险?”应忘忧的前爪指着地上那坨迷你心魔,“你是说他?”
心魔还在哽咽,他念叨着自己的完美是不得了的罪过。
犹清真人:“……总之我不支持你找回记忆,我是肯定不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那你出现在这儿干嘛的?!”应忘忧问他。
“我是想告诉你,你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你的执念,你的执念与你师弟有关。”犹清真人解释。
“执念?”
“你死之前我用幻境骗了你。”犹清真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你看到了你师弟步你后尘之后死得极为凄惨的样子,毕竟你师弟是你养大的小孩,所以你最后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不过你虽然死得惨,却也方便了我后面给你重生。”虽然方法不太道德,但是怪好用的。
应忘忧更想揍这家伙了。
“我留下这抹残魂只是想知道……”犹清真人苦笑一声,他朝着丹赋圣伸出手,在丹赋圣头顶揉了揉,“想知道你和你师弟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丹赋圣:……
“你俩一个心思九曲十八弯,一个直得不知道转弯,是谁先主动的?”犹清真人真的好在意。
“你确实是死了对吧?”丹赋圣嘴角抽了抽,“留一抹残魂就为了问这个?”
“我是长辈,我问不得?”犹清真人死之前算过自己徒弟未来的命运,在算到丹赋圣和晨归的情缘之后,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精神错乱了。
不能够啊,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龙门下面还有其他龙蛋吗?”丹赋圣试图把话题往正常方向上拐,“龙门的原理是什么?”
“你先说你和晨归发展得怎么样了?”犹清真人已经不准备聊正经话题了,或者说,对他而言,俩徒弟的恋爱就是正事,是比龙门秘密还重要的正事。
丹赋圣沉默。
犹清真人双眼发光地盯着他。
丹赋圣周身开始浮现出黑色的雾气,雾气瞬间膨胀,包裹了这片空间,侵蚀一切。
犹清真人很明显不准备深聊,他也懒得跟犹清真人周旋,晨归还在意识之外等他。
丹赋圣苏醒,他发现自己躺在晨归怀里,而晨归看起来有种熟悉的安详感。
一旁的白愉解释:“刚才晨先生也晕过去了。”
丹赋圣:……
他师弟不是意识被拽走了,纯粹是恢复记忆之后死了。
丹赋圣摇了摇晨归,晨归没动静。
丹赋圣无奈:“师弟,我生心魔了。”
晨归的眼神迅速聚焦:“你说什么?!”
丹赋圣的心魔?!晨归见过丹赋圣被心魔控制时癫狂的样子。
晨归脑海里的心魔开始尖叫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感受到了师父残留的力量,你这心魔是因为师父吗?!”晨归注视着丹赋圣的表情,他生怕丹赋圣失控。
丹赋圣:“呃……我已经上千年没有生过心魔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看看。”
“看什么?”晨归没反应过来。
“看心魔,在我灵台里。”丹赋圣指着自己的眉心。
“我能对付你的心魔吗?你的心魔是因为我?”晨归明白了,“是因为我的心魔骗了你!!造成了……那种事,所以你心魔的源头是我吗?!”
“你先别这么上纲上线。”丹赋圣凑上前,将二人额头相抵。
晨归被丹赋圣拽进了他的意识里。
等晨归在丹赋圣意识中清醒时,那个巴掌大的心魔已经漂浮在晨归面前了。
心魔搓动触手:“师弟~”
晨归睁大双眼。
丹赋圣在他身边给他介绍:“我新生的心魔。”
晨归:“你带我来看心魔是因为?”
“哦,我觉得他很可爱。”丹赋圣还没有过杀伤力这么低的心魔。
“师弟抱歉~我不该亲你。”心魔蹭了蹭晨归的脸颊。
晨归僵住,而晨归脑中的心魔已经再一次化了。
晨归的心魔感觉再来几次他就要被彻底消灭了。
丹赋圣叹息,他知道晨归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尴尬,只能这么分散注意力了。
那之后又怎么办呢……
走一步看一步吗?
丹赋圣正思考着,忽然一个凉凉的触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
丹赋圣扭过头,发现自己面前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和他心魔很像的泥状物。
“咕叽~”泥状物的声音很软糯。
丹赋圣面无表情地把这坨白色的玩意儿捏在手里:“老东西!装可爱上瘾了是吧?!”
“你不是说你是一抹残魂吗?!你特么怎么会在这儿!!”丹赋圣紧紧握拳,白色泥状物从丹赋圣的指尖溢出来了。
犹清真人:“哎呀疼疼疼!我这是残魂!我真是残魂!哎呀!哎呀!!”
“我消散得比较慢嘛!”
“师父?!”晨归睁大双眼。
“呦!徒儿!我听说你跟你师兄打啵了!”犹清真人颤颤巍巍用他超可爱的白色触手挥了挥,然后他差点被自己二徒弟捏成酱。
第059章 初心与变化
“他人见我, 无论爱恨,皆与我无关, 不过是他们自己揽镜自顾罢了。”小白泥把两根触手背在身后,“他们看我,他们也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他们自己。”
那应该是他的身后,毕竟白泥也没有眼睛,丹赋圣分不清前后。
“你为什么不去找师姐?”丹赋圣没有跟犹清真人论道的兴趣。
“徒儿,你透过我看到了什么?”白泥挺了挺胸膛。
“你去找师姐了,然后你被师姐揍了对不对?”丹赋圣明白了, 犹清真人不应该往自己的神识里跑,现在他们三个里最需要照顾的是重生的师姐。
这时候犹清真人来这儿屁用没有。
“忘忧太暴躁了, 她要咬掉我的脑袋, 然后把我的身体磨成粉末。”犹清真人哭着控诉, “我看起来都这么可爱了,她怎么还下得去手的呀?”他深度模仿了自己二徒弟的心魔, 看起来软糯又无害。
“你把师姐的记忆还给她不就好了?”丹赋圣把犹清真人捡起来, 反复揉捏, 给犹清真人弄出各式各样的造型。
犹清真人的小触手搭在了丹赋圣的指头上:“不然徒弟你去给你师姐撒撒娇, 让你师姐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来?”
“你当我还是个孩子?”丹赋圣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应忘忧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丹赋圣的身上, 因为孩子脆弱,心性不稳。
如今丹赋圣都两千多岁了,他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比应忘忧还多。他的生活起居又不需要应忘忧帮忙, 他分散精力的能力实在有限。
“你多撒会儿娇, 或者你跟你师弟吵架分手再和好, 然后再吵架分手!”犹清真人提议,“让你们师姐应接不暇, 没时间想她自己的事。”
丹赋圣:“……首先!我没有跟晨归在一起,其次,师姐的脾气很好吗?我闹个一两次还好,我闹多了师姐难道不会揍我?”
“你哭啊!你小子不是特别会装可怜吗?你不撕心裂肺地嚎,你就什么都别说,抿着嘴唇掉眼泪。”犹清真人继续出主意。
“我哭又能哭几回呢?老东西,当年发生的事,你也该交代清楚了吧!”丹赋圣没有再揉捏犹清真人。
犹清真人沉默片刻,随后他无奈地摊在了丹赋圣的手心。
丹赋圣眉头紧皱:“我不明白,你是真觉得师姐渡不过这一劫?”
“我觉得悬,我更怕你师姐渡过这一劫之后决定复生曾经死去的龙族。”犹清真人扭动了一下。
“怎么?复生龙族要死人?”丹赋圣明白犹清真人的用意了。
“要死人,死的还不会少。”犹清真人换了个姿势继续摊在丹赋圣手心,“龙角龙鳞,龙的皮肉和骨骼,可全部都是宝贝啊。”
“当年那场围剿为的是‘正义’,而在‘正义’这层皮下,只有贪与欲。”
修士想要龙族身上的宝贝。原本只是个小宗门与龙族发生冲突,可这事很快就上升到了全体人族的尊严荣辱上。
他也有所谓的魔神血脉,他很清楚。如果本身不够强大,又得不到庇护,这些“天分”只会带来麻烦。
“连我都不知道龙族身上的宝贝能有这么多。”犹清真人嘲讽式地笑了笑,随后他又说,“那些修士贵族拿了大头,他们相当慷慨地给了普通人不少的好处。”
丹赋圣僵住。
犹清真人知道丹赋圣已经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
“你可还记得,当年有一种名为‘十全丹’的灵药忽然开始流传?可治愈百病,能断肢重生,刚咽气的死人,只要身体还没凉,都能被拉回来。”
“那药里面,有龙族的东西?”丹赋圣记得,他更记得犹清真人在研究过十全丹之后便勒令宗门中的人不准碰这种东西。
“是稀释过的龙血,他们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背上了因果。这因果断送了他们修行的可能,迟早有一天会应到他们的某个来世。”
“那么多龙族想要复生,这些因果都得收回来。”犹清真人又问丹赋圣,“徒儿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死得其所?”
丹赋圣没有回答。
据说成仙者在修成的那一刻,会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生生世世,哪怕他们曾经的七魄已经消散。
丹赋圣不明白其中原理,可他很清楚一件事——对于凡人而言,前世与今生是泾渭分明的。他们不知道未来某一世是不是会在混沌的轮回中得道成仙,他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为前世背债?凭什么呢?他们之间的七魄二魂截然不同,他们只记得自己。
一个凡人为生存辛苦挣扎十几年,做了一世的好人,他该为上一世罪孽去死吗?
眼看丹赋圣没说话,犹清真人又问:“那你觉得你师姐该放弃复生她的同族,她的父母。她该原谅一切?”
凭什么啊?
“你问我?我当年可就是因为师姐的事才气不过离开的。”丹赋圣咬着牙,笑得勉强。他不是什么无私善良的“大好人”。
“就是这样,无解,一不小心还会酿成大祸。”白泥摊手。
丹赋圣把白泥甩开,白泥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他举起触手抗议:“有你这么对你师父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死了?”丹赋圣甩了甩手,尽管他如今在自己的神识里,但他总觉得手上黏黏糊糊的。
“死了。”白泥重新趴回去,“只是死得不太干净,怎么,你想师父了?”
“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个麻烦,老东西你真是……算了。”他不跟死人计较,师姐的重生对他来说终归是喜大于惊的。
白泥抓住了路过的心魔,他用触手把心魔捏来揉去:“徒儿,你能解决的吧?”
“完全没有头绪。”丹赋圣实话实说。
被捏变形的心魔可怜巴巴地喊着“老东西住手”。
“我相信你啊,徒儿!”
“你相信我的方式是让晨归杀死‘魔主’?”丹赋圣嗤了一声。
“宝贝徒儿,你已经不是魔主了。”犹清真人拉着心魔的触手转圈,“好了,你走吧,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能消散?”
“等到了时候就消散了。”
丹赋圣没再留恋。
丹赋圣和晨归的意识回归本体,晨归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丹赋圣感应到师姐的气息越来越近,他忽然推开晨归:“骗我有意思么?嗯?耀灵真人?”
晨归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拖一拖时间,先转移师姐的注意力。”丹赋圣给晨归传音,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应对策略。
晨归明白了:“那我应该怎么配合?”
“替自己辩解就好了,维持住你呆板的形象。”丹赋圣已经看到红龙的踪影了。
晨归思索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是他毫无头绪。
“你我是爱人关系?”丹赋圣比晨归会演,他把手放在了晨归的脖颈上。
晨归身体僵硬。
他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这时候丹赋圣又伸手摸他,他觉得这个刺激稍微有点超出他的阈值。
“撒谎有意思吗?”丹赋圣质问。
“没意思。”晨归回答。
“你骗了我。”
“严格来说是我的心魔,不过你说得对。”
丹赋圣:……
一点冲突感都没有,他快演不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应忘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冲突。
应忘忧变成人形,强行分开了两个师弟:“你们吵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生出心魔?”丹赋圣冷眼看着晨归。
“你那一小坨也叫心魔?!”应忘忧见过丹赋圣的心魔,如果不是丹赋圣刻意介绍,应忘忧都以为那是个吉祥物小精灵。
“他只是看起来无害,可他很难清除!”丹赋圣能感应到,犹清真人的残魂在他的内景里把玩他的心魔。
犹清真人拉着心魔转圈,揉捏包裹心魔,又或者用心魔的本体给心魔脑袋上捏出一朵花。
他松弛得很,而心魔一直在呜咽。
丹赋圣的心魔源于他对未来的恐惧,他特别怕自己成了晨归的情劫,然后晨归没能过去,最后死在自己手上。
他这个心魔的主体情绪是一种畏惧,对外的破坏力实在有限。
“我的心魔源自我对晨归病态的感情!”丹赋圣开口就是造谣。
应忘忧眉头紧皱:“有多病态?”
“又爱又恨!师姐你也见过了那个心魔的触手,如果那个心魔膨胀,无数的触手就会把晨归拉入深渊!”丹赋圣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应忘忧都听傻了。
晨归也听傻了。
晨归脑海里响起了丹赋圣的传音:“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先别脸红。”
他在脸红吗?!
晨归连忙调动灵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
“那你俩要不要暂时先分开?”应忘忧觉得这样不行,她怕晨归这个孩子被丹赋圣抓起来。
“可是分开了我也会受不了!”丹赋圣决定先听那个老东西的,让师姐愁起来,愁到暂时不去想她记忆的真相,“如果分开了我又会很想他,又想他又恨他!师姐你能理解吗?”
“我不能。”应忘忧更担心了,她怀疑丹赋圣觉醒了第二人格。
正好这时候司琛也赶过来了。
应忘忧不太喜欢司琛,但司琛好歹是丹赋圣的旧友,他还算了解丹赋圣。
司琛在听完应忘忧的描述之后表情越来越奇怪:“病态的感情?丹赋圣?病态?可我看他心理健康得很啊!”
丹赋圣这种人还会病态吗?
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什么小便宜都占点,什么工作都能做。不是没有人尝试用他的道德和良知去绑架他,可这些对丹赋圣来说没用啊。
司琛觉得丹赋圣就属于那种一切向前看的类型,而且他非常了解自身有哪些优点,他对自己的优点相当满意。
这点从丹赋圣得知司封朗对他的感情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就能看出来。
真要比的话,丹赋圣估计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能活,他健康得很。
病态的感情?
司琛问丹赋圣:“你是不是看了太多跟你自己相关的小说?”
“你不懂!师弟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丹赋圣维持着痛苦的模样,“我与他之间的爱恨……旁人又怎么会懂?”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复杂的爱恨?”司琛被丹赋圣忽悠去做辅警,他好几次都碰上了跟人闹矛盾的丹赋圣。
丹赋圣没有刻意为难司琛,毕竟出警的警员是不固定的。而司琛经常能遇丹赋圣的原因只是在他们管辖的那片区域只有丹赋圣破事最多。
有时候丹赋圣会带上晨归,晨归本身个子高,又有煞气。司琛敢说,丹赋圣带着晨归出去晃悠纯粹就是吓唬人的。
对面一报警丹赋圣就开始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弟弟什么都没做,自己弟弟只是长得凶。
丹赋圣跟晨归有隔阂,他们感情复杂?他把晨归当工具使用的时候怎么就没隔阂了?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就不复杂了?
丹赋圣想暂时把司琛的嘴给封上。
好在司琛了解丹赋圣,但不够了解一根筋的晨归。
晨归这时候猛地拔剑:“魔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司琛:?
嗯?怎么就要同归于尽了?
他不懂,但晨归从来也不会跟人解释这些。
丹赋圣和晨归原地消失,估计是进了晨归的结界。
一旁的应忘忧看着这出闹剧,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在结界里,原本拔剑朝丹赋圣攻击的晨归停下动作,重重呼出一口气。
“接,接下来怎么办?”晨归不擅长说谎做戏,他眼瞳微微颤动,目光乱瞟,面庞通红。
“先打一架吧,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丹赋圣也愁,“司琛这混蛋无缘无故拆我的台做什么?”
“真的要打架?”晨归不是很想对丹赋圣动手。
“打,就当你我之间的比试了。”丹赋圣抽出剑。
他俩比划了半天,谁也没伤到谁。
丹赋圣觉得这样不太对,他俩以前打架的动静没有这么小。
可晨归就是不肯认真,晨归不用全力,丹赋圣也不好意思真揍自己师弟。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师姐恢复记忆?”丹赋圣干脆跟晨归聊上了。
“我不知道。”晨归也很混乱。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该帮忙。”丹赋圣甚至以为晨归会谴责他隐瞒逃避的行为。
“我不明白。”晨归也没办法,他脑袋里也是一团乱。
“啧,你动作凶悍一点啊!”丹赋圣受不了了,他俩这比比划划的,得打到什么时候?
晨归发愁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随后他又看向面前的丹赋圣。
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凌厉,然后在剑尖差点戳到丹赋圣的时候又迅速往回收了。
丹赋圣:……
晨归:“你可不可以表现得坏一点?”
丹赋圣迅速抓住了晨归的痛点:“如果你不动真格,我就去欺负师父的残魂。”
“不能这样,他是师父。”
“我还要把他过去穿五彩长裙的模样画出来,打成传单到处发。”丹赋圣做好了被晨归愤怒指责的准备,可晨归的怒气还是没能被激发出来。
“你不觉得我丧心病狂?不觉得我是在欺师灭祖?”丹赋圣不解。
晨归挠头:“觉得,但是我好像习惯了。”
丹赋圣:“……算了,我自己划拉几道吧。”
晨归也准备自己来。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目光注视彼此。
丹赋圣:“看我干嘛?”
“我总觉得拿剑自残不太好,怪疼的。”晨归不太想看到丹赋圣流血。
“不是你以前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了?”丹赋圣也不是很想看晨归自残。
怎么说呢,总觉得没必要。
哦对了!
“我有个绝妙的办法。”丹赋圣收起剑。
晨归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办法,丹赋圣就已经捧起了晨归的脸,在晨归嘴唇上亲了一下。
亲得很响亮,没有深入。
但晨归立刻就“死”了,结界也瞬间破碎。
丹赋圣拽住了晨归的胳膊,而晨归整个人是向上漂浮的。
一旁终于见到师弟的应忘忧吓了一跳:“怎么了?!晨归体内的灵力怎么乱成这样?”
“他输了。”丹赋圣说,“他终究还是被我病态的感情给吓到了。”
“小师弟都开始翻肚皮了!!”应忘忧伸手在晨归失焦的双眼前晃了晃,“你太过分了!”
“师姐!我经历了太多,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师弟了,我的感情是很可怕的。”丹赋圣的声音沙哑,“他想要获得我的爱,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应忘忧:……
应忘忧:“……赋圣。”
“怎么?师姐你也怕我了吗?”
“我没有记忆了,我讨厌在自己脑子里见到的那个‘师父’,他什么都不肯说。”应忘忧拽着晨归的另一只胳膊,她没有去看丹赋圣,“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说你是我养大的。”
“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丹赋圣:……
“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清楚,但我至少还能相信你,对不对?”
“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丹赋圣扯出一个微笑:“保准站在您身边呐~”
他是骗子?还是他说了真心话?丹赋圣自己都快拿不准了。
第060章 讨厌也无所谓
丹赋圣如今已经很难产生愧疚感了, 可师姐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三岁就被养在了师姐的洞府,丹赋圣在应忘忧那儿索取到的关爱不只是师门情谊。应忘忧承担了父母的职责。
丹赋圣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了, 可他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师姐带大的。
他受不了师姐问的那一句“你是站在我身边的吗”,这种质疑让丹赋圣有些生气,要知道以前师姐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可是这种不满的情绪过去之后,丹赋圣又无可奈何地发现师姐的质疑是相当有道理的。师姐没有记忆,而自己知道了真相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倒退两千多年,他会把这一切一股脑地告诉师姐。因为那时候的师姐比他厉害,那时候还有师父带着,丹赋圣本身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
而如今丹赋圣已经比应忘忧活得久太多了。
在他明白一句话真正的重量之后, 那几个字便无论如何都没法轻易地从他口中跑出来了。
丹赋圣憋屈到想要找个地方闹一通,好发泄他的情绪。
“实在不行, 你先告诉师姐, 如果师姐想要复生同族, 咱们就看着点她。”晨归其实不太明白丹赋圣为什么这么激动,毕竟丹赋圣以前做的事可比师姐出格, 那是真的影响了几十代人的。
“若是师姐行为失格, 我就……”
“你就和她同归于尽。”丹赋圣抬眼看向晨归, “对不对?”
晨归点头。
丹赋圣捂住脸, 无奈地笑出了声。
“你总算笑了啊。”晨归稍微松了一口气, 丹赋圣在答应师姐之后表情就很紧绷。
以前丹赋圣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嘴角基本是向上的。这次他的反应太反常了。
丹赋圣松开手:“……你在逗我?”
晨归点点头,晨归知道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是直来直去, 而他这种直来直去偶尔会让丹赋圣笑出声。
丹赋圣有些无奈:“现在是逗人开心的时候吗?”
“不清楚, 我第一次做这个。”晨归没有经验, “不过我觉得笑一笑不影响你后续的计划。”
丹赋圣更加无奈。
“师姐脾气暴躁,但她不是个过分冲动的人。”晨归说, “她现在没有记忆,你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她了她也不会冲出去杀人,因为师姐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族人。”
“趁着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她,然后由她决定要不要找回记忆。”晨归提议。
“如果师姐的决定与最好的那个预想背道而驰呢?”丹赋圣问。
“那就再想办法,如今你我的力量已经不比过去了,我们能够控制好事态的发展。”
“可是我还是有点……”
晨归明白丹赋圣的意思:“你怕被师姐讨厌?”
丹赋圣无奈点头,他已经习惯做坏人了,可他依旧害怕自己成为师姐故事里那个大反派。
“可这事儿说白了跟你没关系,你没参与其中任何一环,师姐重生的事也是师父做的。”晨归觉得丹赋圣就算想做反派也做不成。
他话说完之后,丹赋圣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
晨归:?
丹赋圣认真盯着晨归的脸,随后对着这张脸一通揉搓。
丹赋圣是真想在自己这个师弟的面颊上亲一口,但一想到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他又不敢下口。
在丹赋圣的神识里,黑黢黢的心魔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搓来搓去。
“你怎么了?”犹清真人问心魔。
“我想亲师弟,但是我怕我是师弟的情劫。”心魔很纠结,“师弟死在我手上了怎么办?”
会产生这种担忧,恰恰说明这份感情不是情劫吧。
“如果你怕这是情劫,你可以引导你师弟走出去啊。”犹清真人安抚自己徒弟的心魔。
“不行的,我太优秀了,师弟不可能走得出去。”心魔焦虑地摇了摇头。
“徒儿,你自恋的毛病得改一改了。”犹清真人很无奈。
“我只是对自己有正确的认知而已。”心魔刚说完就被犹清真人摁着揉捏了。
而察觉到自己师父正在玩自己心魔的丹赋圣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
犹清真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当年犹清真人的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怕晨归都不一定说得清楚。
丹赋圣和晨归去找到了应忘忧,他们甚至还把白愉给叫了过来。
这事儿他们不打算瞒着官方,避免到时候生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听完丹赋圣的讲述之后,白愉紧张得拳头都握紧了。
而应忘忧反而没太过头的反应,就像晨归说的,她没有记忆。犹清真人估计屏蔽了她对自己同族的那部分感情,所以应忘忧只觉得自己听了一段故事。
“确实是个麻烦事。”应忘忧说。
“所以师姐你还想找回记忆吗?找回记忆之后,我说的这些东西就会在你的脑子里具象成一个个画面……你的父母……你很爱他们。”丹赋圣跟着应忘忧去见过应忘忧的父母,他只记得他们是两条巨大的红龙。
虽然应忘忧跟着犹清真人长大,但她的父母绝对是在乎她的。师姐洞府里许多的东西都是她父母送的。
有时候他们会连带着给丹赋圣送礼物,这是一种爱屋及乌,他们知道师姐喜欢这个师弟,所以他们也跟着喜欢这个魔族小孩。
“你怎么想?”应忘忧也说不准,她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无法判断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事件。
丹赋圣摇头:“我不知道,虽然当年魔神血脉的魔族也遭遇了捕杀,可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
“如果到时候我一定要讨债,你们会阻止我吗?”应忘忧问。
“会的。”晨归点头。
丹赋圣十指交叠相扣:“其实我有一个不那么道德的想法。”
晨归扭头去看丹赋圣。
丹赋圣没跟他说过这个,他以为丹赋圣毫无头绪。
“应该能在三百年内解决掉龙血的问题。”丹赋圣眯起眼睛,“这事儿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师姐你的错,没道理让你压抑情绪吃亏。”
“再说了,压抑情绪不会让情绪消失,你最后会生出心魔,发疯的。”
“堵不如疏嘛。”
丹赋圣铺垫结束之后转而面向为难的白愉:“我也觉得直接夺取那些转世之人的命特别不道德。”
白愉背脊绷紧:“您想怎么做。”
“交换,既然龙血会随着他们转世,那就说明龙血绑定在了他们的天魂上。”丹赋圣说,“哪怕他们这一世不换,下一世,下下世,总会换的。”
“灵丹妙药,金钱地位,哪怕是一场美梦。”丹赋圣说,“直接要他们的命他们肯定是不答应的,但他们的命如果成了一种货币,他们会掂量其中价值的。”他们这样的修士能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太荒唐了!”晨归皱眉,“这不是引人堕落吗?!”晨归觉得这还不如直接杀。
丹赋圣就知道自己师弟看不上这种法子:“可对于一部分凡人来说,这是难得的妙事啊。”
“小白先生,你脱离普通人还没太久,我给你打个比方。”丹赋圣勾起嘴角,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魔主。
最近丹赋圣受困于“情”,所以他举的例子也与情有关:“假设小白先生你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有一些优点,但这些优点没能让你变成一个足够特别的个体。”
“你对故事里美好的爱情有向往,可你又看到了自身的不特殊,你知道你大概率遇不上那样完美的爱人。”丹赋圣指向自己,“这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个爱人,什么样的容貌我都可以捏制,我能保证那个‘爱人’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优点。”
“更重要的是,那‘爱人’的爱是绝对的。而且祂附带不菲的财富,不低的地位,祂绝对忠诚。祂能让你备受羡慕,能让你脱颖而出。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在七十岁的时候交出自己的命,这个过程还是无痛的。”丹赋圣后仰,“这样不是很棒吗?”
“这不是感情,这是需要一个工具。”晨归皱眉,“你能给的不是个人,只是个设定好的傀儡。”
“可大多数人需要的也不是人。他们要的就是傀儡,无论那个傀儡是高傲还是冷淡,祂们都只是傀儡。”丹赋圣笑了笑,“傀儡足够像人是好事,如果是真人,反而没那么美妙了。”
晨归眉头越皱越紧:“你早就想好了?”
丹赋圣点头。
晨归不吱声了。
“生气了?”丹赋圣问他。
“你这个魔主真是没白当。”晨归双手环胸,侧过身不去看丹赋圣。
“我就是知道你会生气才没有第一时间交代的。”丹赋圣趴在了晨归身上,“这样也不算太糟糕啊,凡人能顺心顺意地过一辈子,师姐也能拿到师姐想要的东西。”
“可这种纵容阻断了凡人成长的机会,是在圈养人类……太傲慢,太不尊重了。”晨归知道丹赋圣这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可能是影响最小的。
晨归看不过去,但他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好师弟,若是真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换,你这话在他们耳朵里就是多管闲事了。”丹赋圣推了晨归两下。
“我知道。”晨归点头,“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讨厌师兄了?”丹赋圣问他。
“一直很讨厌。”晨归说,他对丹赋圣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
“呜……”丹赋圣整个人都压在了晨归身上,“好难过。”
晨归不吭声。
丹赋圣摇他,他还是不吭声。
然后丹赋圣干脆把他关到自己结界里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应忘忧原本是在思考丹赋圣说的那个法子,可她转眼就看到丹赋圣用沙发上的鲛纱把晨归打包成蚕蛹,然后把晨归扔进了自己的结界。
“强制爱。”丹赋圣说,“他不说爱我,我就不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