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魔主什么都不知道
“丹赋圣, 是你杀了我师父。”司封朗的声音在颤抖。
丹赋圣心疼地扶起那些被踩断的番茄苗,他从储物器里拿出细竹和绳子, 试图把番茄苗扶正。
他一边扶番茄一边念叨:“主茎还没断,应该没大事。晚上风这么大……我还是用保鲜膜把断口包起来吧。”真是倒了霉了。
“丹赋圣!!”司封朗咬牙,“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啊?!”丹赋圣直起上半身,“听到了!听到了!”
“我说是你杀了我师父!”司封朗重复。
“啊?对!是我!”丹赋圣点头,然后他继续抢救他的菜苗。
夜风吹在司封朗身上,把他的火气越吹越大:“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爱!”
“对对!完全不配!”丹赋圣继续认同。
司封朗:“……你这个混账!!”
丹赋圣复读:“混账!太混账了!”
司封朗气懵了:“你……”他抬脚就要走进菜园。
丹赋圣指着他:“你等等!别动!”
司封朗还真就没动了,不是他听话,是丹赋圣给他定身了。
司封朗看着丹赋圣愤怒的脸, 他苦笑一声:“你终于暴露了吗?”
眼看着丹赋圣走过来,司封朗闭上眼。
可他没感受到疼痛, 反而有什么东西在他脚下蹭。
司封朗重新睁开眼睛, 他发现丹赋圣在用抹布擦他的鞋底, 擦完之后丹赋圣又给他戴上了鞋套。
“扫地拖地很麻烦的,你刚在菜园里踩过, 又在地砖上踩, 这样不好。”丹赋圣是个包容的前辈, “下次去别人家做客别这样了啊。”他起身, 摸了摸司封朗的头顶。
司封朗:“……这是我家。”
丹赋圣愣住, 随后他恍然:“哦对对!这里还是你家,我忘了哈哈。”
什么叫“还是你家”?
司封朗强行压抑住自己质问的冲动,他再次冷笑:“你想不想知道我消失去哪儿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你可以讲讲。”丹赋圣已经把所有苗都扶起来了。
司封朗又发出一阵奇怪的笑:“你怎么有脸摆出这么一副事不关己……啊!”
丹赋圣没等司封朗说完, 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千庾门的人过来了。
丹赋圣紧急抱着司封朗回了房间,他把司封朗塞进了衣柜里, 随后他打量司封朗,又伸手把司封朗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
司封朗想要张嘴问,但他已经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了。
司封朗:?!!
衣柜门被关上,司封朗还能听到丹赋圣的声音。
他的大弟子孟磊询问:“您看到我们师父了吗?我刚才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丹赋圣用虚弱的声音回应:“他刚才确实来了,在攻击过我之后他就跑了。只留下这个玉佩……”
司封朗:!!!!
他什么时候打丹赋圣了?!丹赋圣在说谎!他在说谎啊!
丹赋圣继续:“他身上的谜题太多,一时半会儿我可能也弄不清楚。”
“我试图跟他沟通,但是他不太清醒,只是一边说着‘你不配得到我的爱’,一边偷袭我。”丹赋圣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你们放心吧,司琛是我的旧友,我虽然和司封朗不对付,但他也算我的老朋友。”丹赋圣看着孟磊,他看起来很温和,“你们对我那么好,我一定会帮你们把他俩带回来的。”
孟磊原本对丹赋圣的态度是强硬的,但丹赋圣是个没脾气的人,对这样一个人发火实在有失风度。
丹赋圣和孟磊想象得不一样。
孟磊朝丹赋圣抱拳:“多谢前辈。”
“你叫我一声前辈,我必然是要尽到责任的。”丹赋圣笑了笑,“不解决你师父和师叔的问题我是不会走的,你放心。”
孟磊十分感动,他再次感谢了这位丹前辈。
他们又寒暄了好一会儿,最后孟磊走了。
被藏在衣柜里的司封朗想要挣扎,可是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解开什么秘密!他想抢房子!他想抢地!!
在孟磊走后,衣柜门重新被打开。
丹赋圣看了一眼司封朗,他松了一口气:“抱歉,暂时不能让你说话了,我解开你右手的禁锢,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写行不行?”
没等司封朗回答,丹赋圣便将笔塞进了他的右手里,随后丹赋圣给他解开了部分禁锢。
【王八蛋!】司封朗写,【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了!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他画了好几个感叹号,最后那一点甚至戳破了纸。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给丹赋圣解谜来的,他是想让丹赋圣杀了他。
“好好好,我什么都别想知道。”丹赋圣重新给他加上禁锢,随后他把那张纸烧了。
之后丹赋圣开始愁了,他不明白应该怎么处理司封朗。
杀是不能杀的,谁知道司封朗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丹赋圣不想徒手切炸弹。
藏在结界里吗?
可最近他的结界经常打开,藏结界里也不安全。
把他藏箱子里,埋地下?修士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他房间里的箱子都是有数的,晨归容易神经过敏,少了个箱子他也会问。
那只能先放在柜子里了,还好司封朗修为不低,不用进食上厕所。
丹赋圣稍微放心了些,他关上衣柜门,准备之后再想办法。
幸好他第一时间屏蔽了晨归那边的气息,不然这事儿就要暴露了。
不过这种屏蔽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保险。
第二天晨归在千庾门弟子那儿听到了司封朗的消息,他满心疑惑地找到了丹赋圣:“昨天司封朗回来了?”
“对。”丹赋圣正在跟玉獒玩抛接球。
“为什么我没感觉?”晨归觉得这不正常。
“是吗?!”丹赋圣有些讶异,“看来他身上还有什么屏蔽气息的东西。”
“千庾门那些修士都感知到了,我没感知?”晨归疑惑。
丹赋圣把球塞进玉獒嘴里,他停下动作:“是啊,昨天孟磊来找过我,他确实感知到了,看来这个屏蔽气息是专门针对师弟你的。”
白愉抱着自己工作的电脑走进了丹赋圣的屋子,他眼下发青,显然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晨归问白愉:“你昨天感知到司封朗的气息了吗?”
“感知到了,但是您没反应,我以为是我出了问题。”白愉还琢磨了一晚上。
晨归陷入沉思。
丹赋圣表情严肃起来:“看来司封朗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玉獒叼着球,抬着头,踢踢踏踏地走过。
晨归又问玉獒:“你呢?有感知吗?”
玉獒摇脑袋。
丹赋圣握紧拳头:“看样子他们专门屏蔽了修为高深的人,他们想截杀我。”
“不对啊,他们只想策反你,让你回去当魔主。”晨归不认为他们想截杀,上次丹赋圣差点自爆,那些人立刻就停手了。
玉獒把球往丹赋圣手心凑,但丹赋圣现在没心情:“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呢?”
玉獒很失望,他环顾一周,好心的晨归向他伸出了手。
行吧,虽然不是丹赋圣,但玉獒也能将就。
他把球递给晨归,让晨归扔。
晨归一边扔球,一边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他后来离开了,你就没来看看我这边的情况?”
他没有赶过去,丹赋圣那么了解他的性格,丹赋圣不觉得奇怪吗?
“我当时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有些难过。”丹赋圣就知道晨归这小崽子没那么好糊弄。
“忽然记忆变好了?”丹赋圣不是一直说他不记得吗?
“也没有变好,只是……算了……”丹赋圣扯了扯嘴角,不欲多说。
晨归没有再开口,他不想再逼问丹赋圣。
有些东西丹赋圣想藏在心里就藏吧,这世上已经没有他信任的人了。晨归不相信丹赋圣,丹赋圣也不信任晨归。
他们只能是这样了。
玉獒重新把球捡回来,晨归猛地将球砸出去。
砰的一声,球好像砸到了木板,木板碎裂的声音响起。
丹赋圣倒吸一口冷气。
而跑到耳房捡球的玉獒已经尖叫出声。
晨归和白愉连忙跑上前,他们掀开门帘。
那球砸到了衣柜,而衣柜里头的那个……
丹赋圣默默走上前,他从容地关上衣柜门:“你们也知道,我是魔主嘛,做事不会太正派。”
“如果实在找不到司封朗,我准备用这个傀儡暂时诓骗那些弟子,我们好逃出去。”丹赋圣笑容不变。
白愉:“那个是傀儡?”
“对的,和血傀很像,不过他是用灵草炼成的。”丹赋圣捡起球,他把球还给玉獒,“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晨归不肯走:“如果他是傀儡,那他眼眶里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衣柜里那个司封朗眼眶是红的,在看到晨归他们的瞬间,眼眶中瞬间溢满泪水,仿佛看到了希望。
而在丹赋圣关柜门时,这种希望变成了绝望。
那眼瞳颤动得那么剧烈,情绪那么有感染力,这是傀儡?
丹赋圣哈哈一笑:“很逼真吧。”
柜门的裂口终于支撑不住,掉下一块。
正好露出司封朗的脸。
两行清泪从司封朗眼尾滑落。
丹赋圣横跨一步,挡住了裂口。
晨归睁大眼睛,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到底是什么?!”
“嘿嘿,是幻象,用来吓你们的。”丹赋圣重新露出那个裂口,“你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啦!”
柜子里确实空了。
“你师兄我有时候也会调皮一下。”
晨归:“你给我把他从结界里放出来!”
第022章 多纯真的魔主
“我这一生啊……”丹赋圣双手背在身后, 站在窗边眺望远方。
晨归:“放人!”
“我为魔族而奔波,做过魔主, 被流放过,也做过皇帝,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丹赋圣微微低头,说到这儿,他忍不住长叹。
晨归:“放人!”
“我都两千七百多岁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吗?!”丹赋圣受不了晨归了,“是他们硬要我留下的!我推辞过了!是他们强迫我的!”
晨归咬牙:“他们只是让你帮他们找师父!”
“我在找啊。”
“那你把司封朗交出来!”
“师弟,他觊觎你师兄。”丹赋圣伸手想要拉住晨归的袖子,“师兄害怕, 而且他不是你师兄找到的,他是自己过来的, 这样不算, 你师兄不能白拿别人空调。”
晨归躲开了丹赋圣的动作, 丹赋圣看起来很受伤。
但晨归不吃这一套,他继续问:“那你弄清楚他想做什么了没有?”
“他昨天一直骂我, 他不想告诉我那些秘密。我准备放弃他, 自己想办法调查。”丹赋圣心疼地搂住了自己的手臂, 独自靠在窗边哀伤。
丹赋圣吸溜了一下鼻子:“师兄也是……有自尊的。”
“你可太有自尊了, 让我进结界!不然我就直接闯!”晨归需要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他不相信丹赋圣会容忍司封朗“一直骂他”。
“可以是可以,但师弟你不会把这件事外传的对吧?”丹赋圣不想阻止晨归调查真相,但他真的很想要这个地方。
“你真打算抢地?”
“不是抢, 只是他们把我邀请过来, 我不打算走了。”丹赋圣已经规划好了每块地应该如何使用。
而且他弄清楚了那些弟子的修为最高能到什么程度, 最长能活多久,等他们死之后, 他们住的地方也能利用起来。
丹赋圣决定先在千庾门待个一千年再说。
“看情况,如果司封朗他们比较难对付,我就暂时帮你保密。”晨归眉头微皱,“你为什么一定要抢这儿?”
“是啊丹先生,如果您想要,我们可以给您划一块地,您可以自己建设。”白愉也不明白,明明是丹赋圣自己选了最小的房子,他以为丹赋圣对居住环境没有要求。
“不行,我不能用官方的钱。”丹赋圣指了指地面,“但这儿是我自己努力的。”
白愉:……
努力了什么?努力等现在这批弟子完蛋吗?
丹赋圣把晨归放进了结界,他给白愉和玉獒倒茶。
茶还没倒满,丹赋圣忽然脸色大变,他低骂一声,自己也进了结界。
结界里,司封朗倒在血泊中,而晨归站在一边,他手中的剑浸满鲜血:“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他抬起腿,用鞋尖勾起司封朗的下巴:“你消失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快说!”
司封朗牙关紧咬,他面颊的肌肉微微抽动。
在剧烈呼吸几次之后,他看着晨归笑了出来。
“好,你不说,那我继续。”晨归将司封朗的头踩在了鞋下。
“师弟!!”丹赋圣出现在结界内,他紧急拉开了晨归,“别别别!别这么搞!”他光记得他师弟好欺负了,他忘了晨归其实属于凶残那一挂的。
对于手中没造过杀孽的修士或普通人,晨归是温和的,他是好说话的。
但一旦确定对方身份有问题,晨归的处理态度就变了。
从千年之乱活到现在的修士,没几个善茬。
“我会让他痛。”晨归推开丹赋圣,“一天不说就痛一天,痛到他不想活,他会张嘴的。”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先停手。”丹赋圣连忙给司封朗喂了丹药。
“我本来想搜魂,但他的魂魄有古怪。”晨归搞不明白,司封朗的身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之前琢磨过,可能是庾国的功法本身有问题。”丹赋圣喂完丹药之后起身,他看着浑身是血的司封朗,“他只是个太子,司琛是个备用的二皇子,他们俩知道的其实很少。”
“他们师父是个很古怪的人。”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对魔族的仇恨有些不正常。”
司封朗的父母是魔族害的,他仇恨魔族的理由很充分,可是那位皇帝陛下就很不对劲了。
那位陛下的家人健在,也没哪个魔族抢过他对象,但他厌恶一切魔族。
“在没有魔族在场的时候,他是一位温和的长辈。”丹赋圣说,“魔族对他来说就是个开关,只要碰到魔族他就会变成一个偏激的神经病。”
丹赋圣看着司封朗:“而且庾国的皇帝修为高到恐怖,他比我们师父还厉害。”
“所以我有个猜测,这种仇恨是不是历代皇帝浇灌出来的?继承正统的同时也会继承仇恨和修为。”丹赋圣说到这儿的时候司封朗的表情还是迷茫的,看来他还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那他现在的情况算什么?”晨归指着司封朗。
“呃,算‘冬虫夏草’?”丹赋圣努力思考合理的可能性,“他就像被寄生的那条虫,他的七魄可能是他成为庾国皇室的抵押物。”
“你是说,庾国的根基不是皇室,而是他们的功法传承?”
“嗯,庾国法规严明,不近人情,比师弟你出生的地方更夸张。他们的‘法’是彻彻底底凌驾于人之上的。也许他们的‘法’也凌驾于皇权之上,不,应该说司封朗他们是‘法’的养料。”丹赋圣自己也是做过皇帝的。
他拍了拍晨归的肩膀:“你说你,你揍他干嘛?咱们不着急得出结论,他现在在我结界里出不去,多的是人比我们急。”
“他们着急起来是会害人的。”那个莫名被割下头颅死去的门人就是个例子。
“我们已经在千庾门了,他们动不了这儿的人。”丹赋圣那些老年朋友的身上也有丹赋圣的禁制,一旦被攻击,他们就会被收到丹赋圣的结界里。
“心平气和一点。”丹赋圣又拍了拍晨归的胸膛,“你越平静,他们越着急。让他们腿着来找你。”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脸上的笑容变大,他觉得他师弟真的很聪明,开窍很快。
三十分钟后,迷茫的晨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丹赋圣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询问他。
晨归看了看自己挖出来的坑,他不解询问:“一定要手挖吗?”
“像普通人一样劳动有助于静心,有助于修为的提升。”丹赋圣说,“术法是便利,但太过依赖术法很容易让自己急躁。”
“那你为什么不挖?”晨归问丹赋圣。
丹赋圣不帮忙,他只是端着椅子拿着饮料在一旁监工。
“因为你师兄一直在做普通人。”丹赋圣喝了一口椰子汁,他满足地叹了一声。
“后山有河,是活水。”晨归重新开挖,“要不要把后山的水引过来?”
“手挖?”丹赋圣被惊到了。
晨归点点头:“平心静气。”
丹赋圣微微睁大眼睛,身体后仰:“当然好。”他师弟的毅力无敌了。
晨归点点头,他重新下铲。
他就此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玉獒偶尔也跟着晨归下坑里用爪子刨一刨。
丹赋圣会给晨归送饭,尽管晨归并不需要进食。
晨归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挖好了小湖,随后他们又开始在湖边养花种草。
丹赋圣种的那些菜开花了,他说等长出番茄和辣椒,他就给千庾门的门人送一些。
门人们很高兴,纷纷表示感谢。
丹赋圣还给那些年纪小的弟子做了秋衣,这是他接单的时候顺手做的。
千庾门上下其乐融融。
直到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找上门。
那天丹赋圣正在湖边和晨归一起散步,那男人朝着丹赋圣冲来,千庾门的弟子按住了他的肩膀和胳膊,但他硬是拖着那些弟子走到了这儿。
“你好,请问你是?”丹赋圣一脸迷茫地打招呼。
晨归倒是认得男人的脸,这人就是当年的庾国皇帝。
晨归不说话。
“你把封朗藏在哪儿了?!”男人质问丹赋圣。
“封朗?谁?”丹赋圣还是没反应过来。
“司封朗!!”
丹赋圣陷入沉思,随后恍然大悟:“哦!他啊!你不说名字我差点想不起来。”
“丹先生抱歉!我们拦不住他!”孟磊已经努力过了。
“没事没事。他为什么找我要司封朗?他也是你们千庾门的?我没见过他啊。”丹赋圣皱眉。
“他不是,我们也不清楚这位前辈是哪里来的。”孟磊大口喘粗气,“他硬说师父已经回来了,是您把师父藏起来了。”
丹赋圣愣了一下,随后他抿唇低头。
在沉默片刻后,丹赋圣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可能因为我是魔主吧,我能理解。”
“你给我放了司封朗!!”男人声音更大。
孟磊不耐烦了:“我们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师父没回来!”
“他在骗你们!你们看不出来吗?!”男人注意到了一旁心虚的晨归,“那你们看他!他不会骗人!”
孟磊他们只觉得男人在无理取闹:“够了!如果他把师父藏起来了,他为什么不直接走,直接杀了师父呢?!丹赋圣和师父有仇啊!”
就在此时,一只甲鱼从湖里爬了上来,丹赋圣发现甲鱼之后转悲为喜。
他抓住甲鱼:“别生气了孩子,我习惯被误会了。”
“你们既然不认识这位修士,那他可能是走火入魔脑子不清醒了,把他放生吧。”丹赋圣晃了晃手里的甲鱼,“我给你们炖老王八汤喝。”
孟磊指着丹赋圣,他激动地质问男人:“你看他!他那么纯真!他像你说的那种人吗?!”
男人:“谁?!谁纯真?!”
第023章 第一次做坏事
孟磊他们也排斥过丹赋圣, 但丹赋圣真的太好了。
丹赋圣会指点他们修炼,会帮他们干活, 甚至会给他们带孩子。
宗门里的小孩都喜欢丹赋圣,他们的好多衣服玩具都出自丹赋圣的手。丹赋圣对孩子那真是极尽温柔。
至于大人,大到疏通灵力,小到帮忙晒被子扫院子,他都做过。
一位性格固执的弟子不待见丹赋圣,对丹赋圣没有好脸色,因为过于执着,差点把自己的心魔折腾出来。
还是丹赋圣发现了端倪, 及时保住了那弟子的心脉。丹赋圣在那位弟子身边待了几天,帮他调理经脉。
那弟子问丹赋圣为什么这么做, 丹赋圣说他是为了占领地盘, 必须跟他们打好关系。
那位弟子自然不信, 只当这话是丹赋圣的调侃。
丹赋圣又说他对那些孩子好是为了跟那些孩子打好关系,以后那些孩子都站在他这边。
那位弟子笑了。
丹赋圣问他怕不怕。
那弟子觉得丹赋圣很幽默。
一个魔主, 他想要地, 直接回去抢魔宫不就好了?再说了, 官方对丹赋圣的态度也相当好, 他不信官方不给丹赋圣地, 何必觊觎他们千庾门?
他听说了,丹赋圣要的房子很小,没什么特别的。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弟子向丹赋圣抱拳。
“哈哈, 不信算了。”丹赋圣反正已经诚实交代了。
他说那些孩子是他未来的小辈, 千庾门的人以为丹赋圣心怀大爱, 觉得这世上所有小孩都是他的小辈。
那些孩子坐在丹赋圣身上,抓丹赋圣头发, 给丹赋圣贴贴纸,丹赋圣都不在意,因为他在有意和孩子们培养感情。
那些“大人”对丹赋圣来说也算孩子,他们对丹赋圣的偏见就像小孩嘟着嘴的那句“我再也不理你了”,他压根没当真。
那名险些走火入魔的弟子甚至靠在丹赋圣肩膀上休息了很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这样的弟子死得越快越方便你占领千庾门的地盘不是吗?”
“因为你活着不影响计划啊,你活得又没我长。再说你们师门的兄弟姐妹的寿命有长有短,救你可以让我博得一个好名声。”丹赋圣耐心解释。
“哈哈哈,有道理。”那名弟子假装把这事儿当真了,“那你可真是阴险。”
“还行吧,我看你们都挺乐意的。”丹赋圣觉得自己挺受欢迎的,这群弟子应该能接受他。
后来丹赋圣还相当体贴地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官方的代表白愉。
听完后,白愉崩溃了。
那些门人都觉得丹赋圣身为魔主不可能抢地,他们的猜想其实很对,但他们完全没思考过现在的魔主就是胸无大志的,他想要谋取千庾门的地也只是临时起意。
根据官方的分析,丹赋圣被迫执行任务之后很可能觉得自己有点亏,不拿点什么对不起他自己,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最实在的东西——千庾门的房子和地皮。
他已经不是那个把眼光放到无限大的魔主了!
可没有人会相信白愉,他们都觉得丹赋圣不愧是老前辈,他并不是什么阴谋挂脸上的邪恶反派,他是成大事的人,他不在乎那些纷纷扰扰。
他们不知道,成大事的丹赋圣已经用晨归的账号跟那些“打卡逗老实人”的评论“杀”了好几个来回了。
自从晨归成梗后,来打卡评论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故意说一些荒唐的话,引晨归去评论。
丹赋圣作为晨归的监护人,他看不下去了。丹赋圣严厉斥责了那些逗小孩的行为。
而在丹赋圣暴露自己长辈的身份后,晨归又多了几重身份,他成了一个智力不健全的妈宝男。最后在丹赋圣的据理力争之下,晨归成了智力不健全的哥宝男。
丹赋圣觉得自己还是帮晨归纠正了一部分错误的,但晨归觉得他只是纠正了他自己的性别。
但这些孟磊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只觉得丹赋圣温柔又体贴,而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司封朗的师父”简直莫名其妙,他们的师祖早就死了,哪儿有这么一个人。
更何况这人一张口就是荒唐至极的发言。
“丹赋圣,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放他。”男人嘲讽道,“现在看来,你是真在乎两千年前那点情谊,你想把他困在你身边。”
丹赋圣:“啊?”
晨归眉头紧皱:“你能不能不要抓着那一点谁都不知道的感情不放?”太奇怪了,他感觉自己在看丹赋圣收藏的那些特立独行的文学作品。
他觉得这位陛下也被司封朗的感情惊到了,不自觉就开始从这个方面发散思维。
丹赋圣默默抱住了自己,那只甲鱼被他搂进了怀里。
甲鱼无助地扑腾四肢,而丹赋圣颤抖着吸溜鼻子:“我虽然活了两千七百多岁,但我在感情上是纯洁的,我什么都没经历过,你莫名其妙给我造这种谣,你安的什么心?”
晨归也忍不住皱眉头:“这位魔头的情窍未开,他做不出为情痴迷的事。”毕竟丹赋圣早早被其他事分去了心神。
为了感情囚禁司封朗?这个老陛下的脑袋是出问题了吗?
而被晨归反驳后,男人显然有些懵。
他确实不清楚司封朗过去对丹赋圣的那份感情,主要是这感情司封朗没有表露出半点,无论是围剿魔族还是截杀魔主,司封朗从未手下留情。
这世上除了司封朗以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男人与司封朗的关系是师徒不假,但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师父能混成犹清真人那样,被弟子指着鼻子骂。
男人和自己两位亲传弟子的关系至亲至疏,他在乎两位弟子的修行,在乎他们的生死,但他实在懒得管这俩的感情生活。
“我也不认识你,我只是在湖边散个步,你忽然冲过来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为爱囚禁人家师父。”丹赋圣把甲鱼搂得更紧,甲鱼扑腾得更厉害。
“司封朗的徒弟还在这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丹赋圣蹲下身,甲鱼已经放弃挣扎了。
“丹先生你放心,我们不信他!”孟磊安抚丹赋圣。
“你不信又有什么用?那么多门人弟子……算了。”丹赋圣搂着甲鱼转身便走,他还拿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丹先生?!丹先生!”孟磊没能把丹赋圣喊回来。
“丹赋圣!!”男人扯着脖子叫,“你把司封朗还来!”
“这位先生,你再不走我们就报警给特管局了。”孟磊受够了,这男人硬说自己是司封朗的师父,他作为司封朗的大弟子,在千庾门待了那么久,他怎么不知道司封朗有个师父?
最后男人还是被弟子们赶了出去,他这种强闯宗门的行为是得判刑的。
而得到这一消息的丹赋圣毫不意外,当时他正在剁甲鱼肉。
丹赋圣把剁好的甲鱼肉放进锅里焯水:“千庾门不是庾国,他这位皇帝实在太老了。没人会记得他的。”
如今那些在千年之乱后期出生的修士都已经成了大前辈,而庾国的皇帝……
他既不像丹赋圣那样掀起了惊天动地的混乱,也不像犹清真人和晨归那样,是人类的主力军。
没人认识他,更没人记得他。
一个本该死在过去的怨灵复生了,他来到了“自己”的领地,可这里除了他痛恨的仇敌以外,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他到底从哪儿来的?”晨归疑惑,“他的修为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过去这位陛下也是晨归只能仰望的前辈,可如今晨归的修为却比对方高出了一大截。
晨归不明白:“他的身体和司封朗他们有些像,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可能是茎和枝干的区别,不过……师弟你真觉得他们能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丹赋圣把焯水的甲鱼捞出来,准备熬汤。
“他们能颠覆如今的时代?”
“不可能,他们也只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晨归摇头。
“那这个‘他人’呢?”丹赋圣继续问。
晨归没有回答了。
丹赋圣笑了笑:“可能性非常非常低。”
“说到底,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只是过往那个时代的残魂,残魂是没有根的,就像司封朗他们一样。”丹赋圣笑着说。
晨归问丹赋圣:“你呢?你是什么?”
“我就是我啊,丹赋圣。”
“你不是旧时代的残魂?”
“我又不想对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我也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丹赋圣只想过他自己的小日子,他不依托于执念而活,他算什么残魂?
晨归又安静了。
等汤煲好后,丹赋圣问晨归:“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只是觉得我也是残魂。”晨归刚才一直在反思。
丹赋圣有些诧异地回头望向晨归:“你有心魔了?”
“没有,暂时还没有。”晨归说到这里,忍不住警告,“我会在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之前和你同归于尽的,你别怀抱侥……”
他的话没能说完,丹赋圣的手忽然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丹赋圣刚端过汤,他的掌心很热。
晨归感觉有灵力探入了自己的身体,他想挣扎,但是他被丹赋圣按住了。
“还好,问题还不大。”丹赋圣稍稍松了一口气,“师父死之后你一直在闭关……是因为心魔?心魔没好干净?”
晨归:“我……啊!!你干什么?!”
丹赋圣把晨归抱了起来,他搂着晨归晃了晃。
晨归不是丹赋圣,他没法泰然自若地待在一个成年人怀里。
“师兄在尝试用亲情感化你。”丹赋圣一边解释一边摇晃晨归,“有没有感觉心魔被温暖到。”
“没有。”晨归面无表情。
“那师兄再多抱一会儿,要不要师兄亲亲你的额头?”虽然两人身形差得大,丹赋圣要把嘴凑到晨归额头上有些困难,但丹赋圣会努力的。
晨归伸出手,本命剑被他召唤到了手上。
丹赋圣把晨归扔了出去:“不识好人心!”
“你不准抱我。”晨归咬牙切齿,“不然……不然……”
丹赋圣和晨归一齐开口:“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晨归死死瞪着丹赋圣。
丹赋圣询问晨归:“有没有觉得你师兄特别了解你?”
三十秒后,结界里。
司封朗看着面前的晨归,他防备地往后挪了挪:“你又想揍我?”
“暂时不。”晨归只是不想见丹赋圣,但是丹赋圣又不肯跟他共享部分视觉,他就只能往丹赋圣的结界里跑了,这样他既见不到丹赋圣,又可以时时刻刻监视丹赋圣。
晨归抱膝蹲下,他很安静,坐在那儿就跟个雕塑似的。
司封朗有些受不了:“你真不是来盯着我的?”
“你跑得出去吗?我为什么要盯你?”晨归想要换个方向继续蹲,但很快他又转了回来。
晨归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上了那个魔头?”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他救了我,也可能是他过去的性格。”司封朗叹息,“他怎么就变了呢?”
晨归眉头紧皱:“你是指,在被你围剿,被你断绝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念想之后,他变了?”
“魔和人虽能通婚,但魔毕竟是低等族群。”司封朗被记忆影响得越来越深了,他前不久才说如今人与魔能和平共处,但他现在的想法显然是变了的。
“低等族群?”晨归默默起身,“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被玩成那样了,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低等族群?
“他只会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你知道什么见得光吗?”
十几秒钟后,晨归又被丹赋圣从结界里拽出来了。
晨归拳头上沾满了血,丹赋圣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是个战神啊!”只要和司封朗放一起他就得揍司封朗。
“你放心,他不会死,我有分寸。”晨归不跟丹赋圣对视,他还没缓过来。
“我可太知道你有分寸了!”就这么十几秒的功夫,晨归把司封朗打到半死之后又喂药,喂完药继续揍。
他已经揍了两轮了。
“他没你厉害,你揍他你觉得很光荣?”丹赋圣按住自己的额头。
“光荣不见得,我只是在满足他对‘堂堂正正’的要求。”晨归觉得丹赋圣不应该阻拦自己,他觉得丹赋圣应该亲手把司封朗揍一顿。
丹赋圣还想说些什么,但两道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丹叔叔。”两个五岁小孩手拉手进了丹赋圣的院子。
丹赋圣立刻收敛起严肃的表情,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姚?米糕?你们来了?”
“丹叔叔!!”两个小孩张开双臂扑到了丹赋圣的身上。
丹赋圣把两个小孩抱起来,他的脸颊被小孩亲了一下。
“丹叔叔,我来找你玩的。”小孩们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有意思的叔叔。
“那我们继续建小船?”丹赋圣领着俩小孩去搬木材。
晨归没有再说话,他看了一眼自己拳峰上的血迹,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丹赋圣身后。
跑过来的小孩越来越多,晨归被挤得越来越远。
他目送着这群孩子和丹赋圣一起建小船,钓鱼,吃饭。
最后他们疯玩了一阵“魔主抓小孩”的游戏,而挡在最前头的小孩扮演的是“耀灵真人”,他和魔主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最后他们玩累了,丹赋圣搬出来一个小竹床,那些孩子们就躺在竹床上睡觉。
睡在丹赋圣身边不怕蚊子咬,清清凉凉的,丹赋圣还会帮他们扇风。
晨归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只是他从未以这个视角去看过。
过去他躺在丹赋圣的腿上,仰头就能看到星空。
丹赋圣的话很多,絮絮叨叨个没完。
而他念叨着念叨着,晨归就睡着了。
现在丹赋圣安静了,他只是微笑着给那些小孩摇扇子。
晨归莫名觉得胸口有些堵。
恰在这时,一只毛绒玩具被甩到了丹赋圣腿上。
丹赋圣腿上躺着一个小孩,那小孩迷迷糊糊地醒了。
甩玩具的玉獒骂骂咧咧:“是你的位置吗你就躺?”他直接跳上去,一屁股挤开了小孩。
小孩还没完全醒,等玉獒停下动作之后小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最后小孩搂着玉獒重新闭上了眼睛嘟囔了一句:“彩虹大狗。”
“我是狐狸!”玉獒略微反驳了一下,随后他踩了踩丹赋圣的大腿,准备入睡。
在闭眼之前玉獒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晨归。
在和晨归对视片刻之后,玉獒默默在丹赋圣怀里挪出一个位置,随后他用前爪拍了拍丹赋圣左边大腿,示意晨归可以坐这儿。
晨归走到了丹赋圣身边蹲下,随后他就不动了。
玉獒等了一会儿,发现晨归确实不想要地方之后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丹赋圣很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晨归正常沟通。
他频繁低头去看蹲在身边的晨归。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晨归手背上的血迹呢?怎么干净了?
丹赋圣今天穿的上衣很长,他的衣摆耷拉到竹床下面了。
丹赋圣把衣摆拉上来,他发现自己衣摆已经皱了,上面沾满了血迹。
丹赋圣:……
晨归悄悄斜着眼观察他,而在丹赋圣看过来之后,晨归重新把视线转到手机屏幕上,他还在回那些人的消息。
“呀~我师弟会使坏了啊。”丹赋圣笑出了声,“你的手抖什么啊?这么严重的坏事你没做过对不对?”
晨归抖得更厉害了,他根本没有在打字。
“哈哈哈哈哈哈。”丹赋圣笑得爽朗。
晨归又偷偷摸摸斜眼瞄了一下。
丹赋圣就等着他回头,他冲晨归笑。
“我,我冲动了。”晨归说,“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不洗了,我要把它裱起来。”
“啊……呃……啊……”晨归大为震撼。
“呜……”之后晨归搂住了自己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第024章 师父
“师兄, 这样不规矩。”年幼的晨归想要从丹赋圣身上爬起来,但他很快就被丹赋圣给按下去了。
“有什么不规矩的?”丹赋圣把晨归重新按回去。
晨归的脑袋枕在丹赋圣的大腿上, 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而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掏出了一颗甜瓜:“吃这个,这个我放在师姐的灵泉里冰过了。”
晨归立刻紧张了起来:“师姐会不高兴的!”
“放心吧,当时师姐变成原型了,她在睡觉。”丹赋圣摸了摸晨归的脑袋,“师姐那么大一条龙,三块鳞片都比我人高了,她感觉不到我放了个小甜瓜在她灵泉里的。”
晨归声音都变调了:“你在师姐睡觉的时候放的?!!”
“没事儿,她没有把瓜压坏。”丹赋圣哈哈一笑, “我把师姐拍醒了,让她看着点瓜。”
晨归:“啊?!”
“她已经知道了, 而且已经揍过我了。”所以没必要后怕了。
晨归颤抖着把手放在他师兄的胳膊上:“有没有打疼?”
“开玩笑, 我是师姐养大的, 她还能打死我?”丹赋圣用术法将甜瓜削去皮,一分为二, 最后他把甜瓜塞进了晨归的嘴里, “好了, 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了, 你师兄好得很。”
晨归试图说些什么, 但他嘴里的甜瓜太大了。
“嚼完再说,不着急。”丹赋圣看着晨归直乐。
“咱们多的是时间,不急这一会儿。”
“慢慢来。”
……
晨归睁开双眼, 他感觉有一阵阵的凉风在吹拂他的身体。
“醒了?”丹赋圣笑着问他。
晨归迅速爬起身, 他看了看丹赋圣的腿, 又看了看丹赋圣手中的扇子。
“怎么了?做噩梦了?”丹赋圣问他。
是了,在他偷偷摸摸用丹赋圣的衣摆擦血迹之后, 丹赋圣就把那些孩子送走了。
丹赋圣硬要晨归躺他的大腿,晨归不愿意,晨归挣扎过。
他怎么会睡着的?
哦,丹赋圣对他用了昏睡术!
“你!”晨归咬牙切齿,“魔头!”
“对,我是魔头。”丹赋圣给自己扇风,“我坏得很。”
晨归不断地深呼吸。
丹赋圣忽然问他:“想不想去看看那位陛下?”
正在想贬义词的晨归被打断了情绪:“啊?”
“司空仿,庾国的陛下,想不想去看看?”丹赋圣赤脚踩在了竹床上,他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膝盖,把脸搁在了手背上,“他既然找上来了,我肯定知道他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早说?!”晨归询问。
“你也没问啊,宝贝师弟。”
“这件事需要我问?!”
“那不然呢?”丹赋圣摇扇子,“又不是我要追查他们的,我为什么要时时刻刻上报他的举动?”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去见他?”晨归问。
“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要去吗?”丹赋圣把身旁的甜瓜递给晨归。
晨归愣住:“这甜瓜哪里来的?”
“一位弟子送的,怎么了?这瓜有毒?”丹赋圣嗅了嗅甜瓜。
“……不,没有。”晨归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去哪儿见司空仿?”
丹赋圣面露疑惑,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换衣服!带上狗。”
狗?玉獒也在这儿?
晨归低头,他发现玉獒缩在竹床下,嘴里咬着他的毛绒玩具,狐狸脸上满是悲愤。
“别看我!”玉獒大声冲晨归嚷嚷,他现在不想看到晨归,晨归抢了他的位置。
最后在玉獒的激烈抗争之下,他还是被套上了绳。
丹赋圣还叫上了白愉,毕竟白愉是官方的人,他们不能背着官方的人单独行动。
白愉在收到消息之后向上级汇报,他准备好了法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再然后丹赋圣带着他们出门,他们在市中心地下通道里发现了自闭的司空仿。
众人:???
司空仿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司空仿在画图,他身边摆的都是他的法器,他身下是一个蒲团,这儿似乎就是他的居住地。
他想办法屏蔽了摄像头?
司空仿正对面就有一个摄像头,可是官方至今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丹赋圣过来找他干什么?丹赋圣是想秘密处理掉司空仿?
正想着,丹赋圣牵狗走上前:“喂!老东西!”
司空仿动作一顿,他紧急转过身:“魔头?!你……你放下!!”
丹赋圣随手捡起了镇魂铃。
“还给我!”司空仿朝丹赋圣伸出手。
丹赋圣摇了摇镇魂铃:“凭什么?这是我捡的。”
“你……”司空仿握紧拳头。
“司琛呢?你把他放哪儿了?”丹赋圣把镇魂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还要捡地上的符箓,但司空仿先他一步把这些东西都收进储物器了。
“你想做什么?!”司空仿满脸防备。
“我不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丹赋圣耸肩,“我只是过来看看老朋友。”
“谁是你的老朋友?!”司空仿起身就要跑。
“你怕我?”丹赋圣问他,问完之后他不等司空仿回答,他便开口道,“因为我现在比你强悍?”
司空仿顿住。
丹赋圣晃了晃狗绳:“你甚至还没有玉獒厉害。”
“过去我们只能仰望你,陛下,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丹赋圣叹气,“我现在不想拦你,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司空仿扭过头看他:“去哪儿?”
“一个热闹的地方。”丹赋圣指了指地下通道的出口,“就在这附近,今天时间正好。”
司空仿思考许久,最后他点头。
片刻后,他们一行人坐在了快餐店二楼。司空仿付了钱之后帮他们把餐点端了上来:“所以呢?这里有什么特别?”
“今天这些套餐半价。”丹赋圣解释。
白愉不止一次恨自己,他为什么要过来上这个破班。他好怕丹赋圣被人打,这儿人这么多,这群大佬打起来了他又该怎么疏散民众?
好在司空仿没有冲动:“说正经话。”
“我说的就是正经话,套餐半价不吸引人吗?”丹赋圣把食物分好,“说真的,我不知道你在努力些什么东西。”
“庾国吗?我又没动你们庾国的民众。还是功法?你们的功法建立在人魔对立之上,现在人魔的关系那么亲密,还有必要执着?”丹赋圣摆手。
“现在的这一切是错的!人和魔不该有混血,魔是……”
“嘘!这儿的人魔混血也不少,不要念叨。”丹赋圣打断了他,“先吃薯条。”
白愉忍不住询问:“您手里有钱,为什么要住在地下通道?”
司空仿眉头一皱:“那些酒店的前台都是魔族!”
丹赋圣哈哈笑:“毕竟魔族形象好气质佳。”
“您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进去?”白愉又问。
“可能还有所谓的气节,他不认同你们的处事方式,不想住你们的破房子。”丹赋圣继续替司空仿回答,“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两千年前的遗老,他希望自己是个英雄,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需要他拯救了,所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很稀烂。”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司空仿反驳。
“哦?那你随机拉一个人,问他们需不需要摆脱魔族的‘禁锢’。”丹赋圣没把司空仿当威胁。
“你会害到普通人,你害不到我。”丹赋圣看着这位陛下,“害死一堆普通人之后再反应过来自己错了,你凭什么呢?”
“那你又凭什么?!”司空仿反问他,“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活着?!”
“是啊,掀起千年之乱,间接导致了那么多人的死亡,我应该羞愧到自杀才对。”丹赋圣笑了,“但是我脸皮厚啊,我自己是不会考虑‘死’这件事的。”
“你该遭天谴!”司空仿咬牙。
“啊对,所以在天谴来之前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丹赋圣喝了一口饮料。
“没有天谴。”晨归忽然说。
丹赋圣和司空仿看向晨归。
晨归继续:“不会有天谴。”
“已经有人付过了代价。”晨归抿唇。
丹赋圣:……
他没有问是谁。
还能是谁呢?子不教父之过,他没有父,只有一个师父。
他就说那人只差半步就能登阶成仙,怎么就死了,怎么偏偏死在血河。
丹赋圣无奈轻笑了一声:“师父让你在我冲破封印之后杀了我?”
晨归点头。
“我们师门还真是……奇怪啊。”丹赋圣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和那个老东西其实没有多亲密,师父养大了师姐,师姐养大了他。
丹赋圣幼年时畏惧人类,成天躲着师父。
在五岁的某一天,睡醒的丹赋圣发现抱着自己的师姐忽然变成了那个过分高大的男人。
他被吓到僵住。
男人也很局促:“你还怕吗?”
丹赋圣因为过于紧张而开始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哭。
“别别别!我马上把你还给你师姐!”男人怕了,他刚要起身就被丹赋圣锤了一下。
“怪物!你把我师父怎么了?!”丹赋圣很害怕,但他觉得他必须弄死这个怪物,“不准附身在我师父身上!”
男人先是一呆,随后他试探性地询问:“你说的师父是?”
“我师父是犹清真人!他很厉害!”
霎时间,男人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他脸上七彩的妆容,滴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人擦掉胸膛上被脂粉浸染的眼泪,又提了提抹胸。
他为了让丹赋圣适应,特地扮上了才来的。他觉得他已经和自己大徒弟很像了,结果他还是被认了出来。
“你一直在乎师父啊。”男人猛亲丹赋圣的脸颊,随后他温柔地拥住了自己的二弟子,年幼的丹赋圣顶着巨大的唇印发出尖锐爆鸣。
第025章 他不是那样的人
丹赋圣撑住了自己的脑袋, 闭上眼沉思。
“你到底在干什么?”司空仿问他。
“我在思考我和我师父的点点滴滴。”丹赋圣想要回忆起温暖的师徒情,试图回忆起犹清真人作为一个长辈的包容与关怀。
就像电影里主角那泛黄且夹杂着阳光与微尘的记忆。
但他发现真的很难:“我师父好抽象哦。”
“你师父的确神秘。”司空仿和犹清真人是一个辈分的人。
在司空仿的印象里, 犹清真人话很少,他是天之骄子,他是世外高人,他似乎不乐意参与三族纷争。
“啊……嗯。”丹赋圣觉得很难评,他觉得他师父对外话少是为了维持形象。
丹赋圣记忆里的师父太过抽象,他过于不拘小节了。
在丹赋圣从“邪恶七彩怪”手里“拯救”师父后,他为了守护师父,在师父身边跟了半年多。
晚上趴在师父身上睡觉, 白天也死死盯着师父。
犹清真人很满意小徒弟对自己的在意,但丹赋圣不太适应。
师姐的原型很大, 能把他卷起来, 但是师父不行, 师父是个人类。
这导致丹赋圣睡在师父身边时容易惊醒,睡得不安稳。
犹清真人也很愁, 不过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晚他把睡着的丹赋圣摇醒。
丹赋圣揉着眼睛疑惑地询问犹清真人是不是又碰到七彩怪物了。
犹清真人双眼发光, 他摇了摇头:“是这样的宝贝儿, 你师父没有大尾巴, 但是师父有个绝妙的想法!”
丹赋圣半眯着眼睛看犹清真人。
“虽然师父是男人, 但是师父也炼体,看起来马马虎虎像回事,用来安抚也行。人类和魔族的构造都是差不多的。”犹清真人拍了拍胸膛, “师父允许徒儿你把师父当临时妈妈, 来吧!”
丹赋圣:“什么?”
他还没明白, 犹清真人已经开始描眉画眼了,力图让自己更像那么回事。
丹赋圣再次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师姐冲了进来, 在看到房间的场景之后师姐连忙把丹赋圣拉到一边,而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师姐差点动手弑师。
那天之后,丹赋圣就没怎么跟师父睡过觉了。
后来师姐从丹赋圣口中得知师父认为自己化了妆之后和师姐长得一模一样,她又跑去给师父打了一顿。
师父身高两米二四,眉眼深邃。而师姐的人形只有一米六五,模样是清丽那一挂的。他们俩人完全不沾边。
师姐觉得师父是在抹黑她的形象,师父觉得师姐是嫉妒他女装时的艳丽。
这种师父哪来的“长者的温柔”啊?!他到底应该回忆什么啊?
丹赋圣还在努力回想,而司空仿等不了他了:“有人替你偿了债,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那不然呢?”丹赋圣反问,“要是替我偿债的那人死了,我想不开又死了,他不就白牺牲了?”
“不愧是魔头!你永远只看得到你自己。”司空仿咬牙说。
“我就当你夸我了。”丹赋圣嘬了一口饮料,用旧仇人的钱买来的食物最为美味。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司空仿不想再跟丹赋圣有多余的交流了。
丹赋圣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找你请我吃饭,今天打折诶。”
“你骗谁呢?!”司空仿不信,“你带这么多人,你的旧臣,你的师弟,还有官方的人,就是为了找我蹭顿饭?你问问他们!他们信吗?”
晨归和白愉完全没有动桌上的吃食,而化为人形的玉獒停下了猛吃食物的动作。
他们三人齐齐沉默。
丹赋圣能为了一顿饭就跑出来找司空仿吗?完全有可能啊!他现在太会占便宜了,白蹭一顿饭的机会他可太乐意太喜欢了。
不过丹赋圣也很乐意在不损害利益的前提下去维护自己的形象,司空仿不相信,他就顺着司空仿的话说:“好吧,被你发现了,我确实另有图谋。”
桌上的人看向了他,等着他编瞎话。
“我是来劝你收手的。”丹赋圣想要握住司空仿的手,但司空仿躲开了。
这不影响丹赋圣的“真情流露”,丹赋圣眨巴眨巴眼:“你不信我,为什么又肯信我的旧部呢?”
“你是庾国的陛下,我那位下属的全家都死在庾国手上。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你吗?他只是觉得你没有威胁了,好拿捏了,你是用来对付我的武器。”司空仿死得太早了。
曾经司空仿是只能被仰望的大能,是前辈。
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跟白愉看玉獒差不多,当然,是曾经的玉獒,现在白愉的滤镜已经碎干净了。
司空仿没变,如今他与丹赋圣的情况扭转了,丹赋圣的境界更高,他更强悍,他甚至比司空仿活得久。
司空仿再没有修为突破的可能,他现在的身体很奇怪,而造成这一切的丹赋圣看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儿曾经是庾国,这里和死地是挨着的。以前这里不允许魔族踏足,可如今因为两边挨得近,混血可是不少啊。”丹赋圣撑着脑袋,“你是想把混血都杀干净吗?”
“哪怕只有一滴血,哪怕是祖上二十代里有一个魔族。”丹赋圣叹了口气,“我帮你看了一下,单就这个快餐店里,真正的纯血人类只有三个。”
“所以你是想把他们都杀了?”
“包括那边儿童乐园的孩子和那些陪孙子进来的老年人类?”丹赋圣轻声问,“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做过哪些事,你要一视同仁地将他们处理干净,就因为他们体内有魔族的血?”
“哦,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丹赋圣见司空仿不说话,他又补充,“我了解过这个时代,人族与魔族虽然没有了激烈的冲突,但他们依旧会有摩擦,甚至极端点的还有人族至上或魔族至上倾向。”
“就像千庾门的弟子那样,可是千庾门的弟子也有好多混血,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丹赋圣又指了指自己,“而且他们对我超客气,他们不是过去的庾国皇室,你们的本质不同。”
他们对魔族有偏见,可他们和魔族没有真正的血海深仇。
“听故事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庾国回不来了,你是最了解庾国过去的人,所以你应该清楚现在和过去是不同的,你感受得到。”丹赋圣是不想聊这些的,毕竟他还吃着别人的饭。他不能一边吃饭一边打击别人,这样不厚道。
但是司空仿不让他闭嘴,他也没办法。
“你觉得你能撼动这个世界,我觉得你没那个能力。”丹赋圣如实回应,“我不只觉得你没那个能力,和你合作的人同样没这个能力。”
“你们最多也只是在这个时间段扑腾一下。”丹赋圣这属于经验之谈。
不甘心?不甘心有屁用。
不甘心,然后反抗,最后成功?
这太放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世上还哪有“不甘心”这个词呢?
“所以你是在劝降?”司空仿冷下脸。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丹赋圣主要是来吃饭的。
“哦?如果我不愿听呢?”司空仿不是来跟丹赋圣辩论的,他原本以为这家店有多特殊,结果丹赋圣绕了一大圈就是要跟他聊这个?
想动动嘴皮子让他改变目标?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丹赋圣这么天真?
“你不愿意听你就走呗,我不拦你。”丹赋圣把他捡来的镇魂铃还给了司空仿,“喏,把它赎回去,给我再买几份套餐,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嘁,你在意这些?”司空仿只觉得讽刺,“你装得不像。”
白愉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也是个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好歹也是在千万人里脱颖而出的,他有自己的骄傲。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秋风,还是跟着大前辈一起占另一个前辈的便宜。
司空仿没有戳穿丹赋圣,他真跑去给丹赋圣买了几十份套餐,他心里气闷,足足买了四十四份,买完之后他冷眼看着丹赋圣,他等着丹赋圣的下一步行动。
但丹赋圣什么都没做,丹赋圣被他盯得很困惑:“你还不走吗?”
“你真放我走?”司空仿震惊。
“你是自由的,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我为什么要拦你?”丹赋圣把那些多出来的套餐收进储物器。
司空仿哈哈一笑:“有意思,丹赋圣!好,这次我记住了。”
说完他就顶着快餐店众人迷惑的目光,大步向外走去。
玉獒嘴里叼着薯条:“嘶,他记住啥了?”
白愉不懂,白愉很迷茫,白愉觉得司空仿看着还挺开心。
“他以为丹赋圣是故意放他走的。”晨归面无表情地解释。
玉獒噢了一声:“是不是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两个英雄惺惺相惜,哪怕在不同的阵营,哪怕信仰不同,也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不会乘人之危。他以为丹赋圣在‘惜英雄’?!”
白愉心中感叹,还能这样?!
哦,也是。司空仿估计一开始就没觉得丹赋圣是在占便宜,他以为丹赋圣对套餐的喜爱是丹赋圣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可是魔主,他怎么可能在意凡俗的食物和金钱呢?
后面丹赋圣让他多买些,只是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这个理由莫名其妙,荒唐至极。
司空仿认为这是他与丹赋圣这个旧敌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丹赋圣虽是个魔,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魔,是个可敬的对手。
“给他自己感动完了。”玉獒又嘬了一口饮料,他看向丹赋圣,“那么多套餐你准备干嘛用?”
“送给千庾门的那些弟子。”跟他关系不错的成年弟子,还有那些小孩。
玉獒噢了一声,他再次吸溜饮料,很快玉獒又想到了新的问题:“你会说这些是谁买的吗?”
“哈哈,他们不会问的。”不问丹赋圣就不说。
“如果他们问了价呢?”
“我会让他们别在意这些,不重要。”丹赋圣把薯条放在白愉面前,“快吃吧,不吃就浪费了。”
而晨归皱着眉:“真是演的吗?”
“什么?”丹赋圣把餐点往晨归的方向推,但晨归反手就把托盘移到玉獒那边去了。
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完了的玉獒看了眼食物,又扭头看向晨归:“谢谢啊。”
“你汽水还要不要?”玉獒自己的饮料快喝完了。
晨归又把汽水给了玉獒。
玉獒重新开始大吃大喝。
“你跟司空仿说的那些全是假的?”晨归问。
“当然不是!”丹赋圣微微后仰,“那是你师兄的肺腑之言啊,你师兄很认真地在劝他。”
“你看起来不太正经。”晨归觉得丹赋圣惦记的只是套餐。
“师弟,我想要他请客并不代表我会忽悠他。”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手背,“你师兄说的那都是亲身经历,都是自己的感悟。”
晨归开始思索,丹赋圣不再过多解释。
等玉獒和白愉吃完,玉獒又找了个公厕变回了兽形,让丹赋圣抱着自己回去了。
玉獒吃饱喝足,眯着眼睛趴在丹赋圣肩头。
丹赋圣给那些弟子分发套餐时,玉獒的狐狸脑袋随着丹赋圣的肩膀动作微微起伏,他被摇睡着了。
千庾门里的人知道玉獒的身份,他们不能理解。
那样一个清冷淡漠的老前辈,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玉獒前辈是不是开朗过头了?”明明是上千岁的前辈,他跟孩子们玩的时候就跟兽性未脱似的。
玉獒甚至不会让那些不到十岁的小孩。
“他?”丹赋圣的一只手始终托着彩虹狐狸的尾部,“还行吧,他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玉獒的背毛。
丹赋圣看过玉獒教学的视频,看着里面那个严肃正经的脸,丹赋圣有种割裂感。
玉獒说他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从千年之乱里活了下来,他甚至为妖族作出了不少贡献。
修复功法,建立学校。
相当了不起。
但丹赋圣看不到玉獒的那一面,或者说玉獒没法在他面前表现出那种样子。
“实在是看不出来。”那位弟子说,“以前我也上过玉獒前辈的课,他和现在……”
“可能是我回来了吧。”丹赋圣晃了晃怀里的玉獒,“小孩嘛,他这么多年应该受了不少委屈。”玉獒的表现比过去更夸张了一些,他极力想抛弃过去那些面具,他想窝在丹赋圣身边。
“小孩?”
“我比他大了那么多,他当然是小孩。”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搓着玉獒的狐狸脑袋,“有机会做小孩为什么不做呢?”
那位弟子陷入沉默。
而丹赋圣扭头询问默默跟在身后的晨归:“要不要师兄也揉一揉你的脑袋?”
“不要,而且我觉得你不应该抱着玉獒,他毕竟有自己的职业,他也需要形象。”晨归觉得玉獒是只成年妖族,他不是真正的兽,他和丹赋圣太亲密了,这样不好。
“师弟,你有职业吗?”丹赋圣试探性地询问。
晨归琢磨了一下丹赋圣的这句话,随后他睁大双眼,蹭蹭蹭地后退。
他没有职业,丹赋圣想抱他?!
丹赋圣笑了笑,他扭头继续往前,没有纠缠晨归。
晨归又有些拿不准了,是他想多了吗?
他又不想直接问丹赋圣,他只能憋着,心里乱成一团麻,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跟着丹赋圣在千庾门里走了一圈,最后丹赋圣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他把玉獒放在床上,最后他长叹了一声:“你说咱们师门是怎么回事呢?年纪越小的越高,哦,除了师父以外。”
“现在没人了,要不要师兄抱抱你?”丹赋圣朝晨归伸出双臂。
这下晨归不用乱想了,丹赋圣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不在人前做这个动作而已。
晨归重新防备起来:“你想都不要想!”
“哦?真不想做师兄的好师弟啊?”丹赋圣问他,“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做小孩的哦,你应该庆幸你师兄还能活着抱你。”
晨归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呢?”
丹赋圣抬眉。
“你还想做小孩吗?”晨归继续问,“你说师父和师姐对你来说就和旁人没有两样,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问我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师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我不需要可爱,我只想知道你脑子里是什么。”晨归声音越来越大。
睡着的玉獒哼唧了几声,有转醒的趋势。
丹赋圣伸手盖住玉獒的眼睛,让玉獒重新睡去。
丹赋圣很无奈:“想啊,可是想也没用啊。”
“我就是想像玉獒一样,才跟你说要珍惜的啊。”丹赋圣只是明白那一切都回不来了,他没必要去耿耿于怀。
师姐回不来了,他没法再溜进师姐的洞府,没法再顶着师姐的揍去犯贱,他没法再用师姐的灵泉。
师父也不在了,他和师父的关系在后期变得很复杂,他以为他能够坦然接受那个老头的死亡,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人没了。
“师姐走的那天,我去给她送行。我苦口婆心地劝她,劝她认清形势。”丹赋圣找了个椅子坐下,“先装孙子,再徐徐图之。让她别和人类来硬的,不然人类容易抱团反扑。”
丹赋圣撑着自己的脑袋:“那时候你师兄真觉得自己特别聪明,特别明白。可是师姐说‘这不公平’。”
“我劝了她好久,师姐没听我的,最后她死了。”丹赋圣表情还算平静,“那时候我很难受,我崩溃,我是真恨师姐。她不知变通,她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你后来做的事比师姐更过头。”晨归提醒他。
“是啊。”丹赋圣勾了勾唇角,“一开始我想证明师姐是错的,她太偏激了。”
“如果她像我一样聪明,她像我一样委婉,她像我一样懂得变通,她怎么会死呢?”丹赋圣想要证明,尽管那时的师姐再也不可能看到他的结果。
一开始真的很顺利,丹赋圣吸引了一大批拥趸。他也成了一方魔尊,他向那些人承诺,他有办法通过平和的方式让他们摆脱魔族糟糕的处境。
他以为魔族太过混乱,太过残暴。而丹赋圣是人类大能教养的,他可以拯救魔族,他和那些未开化的魔族是完全不同的。
的确,人类各方势力都愿意卖丹赋圣一个面子,他们与丹赋圣这一支势力建立了基础的贸易往来,庾国甚至不会对丹赋圣手下的魔动手。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直到丹赋圣试图将死地建立成魔族的国度,直到丹赋圣开始宣称,魔与人是同一种东西。
冲突霎时爆发。
丹赋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明白那些人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他尝试平衡双方的矛盾。他的手下向反对最坚决的庾国要说法,那魔言辞激烈,他也没法冷静,任谁在触及希望的前一秒被阻拦,都不会有好脾气。
丹赋圣怕自己下属过激的行为让庾国更加抗拒,他想要把那位下属带回来。
他到的时候,那位下属连带着侍从都死了。
庾国的人用剑尖指着面目全非的尸骨,那人对丹赋圣说:“这次是警告,我不希望还有下回。”
那一刹那丹赋圣明白了。
如果说生在死地的魔族和妖在他们眼里算野兽,那丹赋圣就是个挂牌宠物。
他是犹清真人的徒弟,所以谁都给他几分面子。这几分面子诓骗了丹赋圣,让他真以为自己是人。
那些身居高位者会逗他,会抚摸他,会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会夸赞他乖巧懂事“像个人”一样。
像个人,但终究不是人。
他被夸得飘飘欲仙,可等他上餐桌,那些家伙便会将他赶下去。
宠物上餐桌吃饭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丹赋圣向自己的下属保证,他可以通过平和的方式为他们挣得“人”的身份。
他带着下属回了家,吃了盆里的饲料,下属信了他。
等一起爬上桌,下属这个“没主”的野兽便被打死了,以示惩戒。
三百多年功亏一篑,他这时候才明白师姐是对的,是他想当然,是他自以为是。
师姐早就说了“不公平”啊。
“绕三百多年的大圈子。”丹赋圣看向窗外的景色,天渐渐黑了,“自以为是地害了他人的命,终于明白了一个三百多年前就有人跟我说过的最简单的道理。”
“我看那些小说故事里面的魔主,无论好坏,他们都没干过这种‘打白工’的事。他们故事里的起承转合太清晰了,清晰到让人安心。”谁都知道哪个剧情过去之后是冲突的爆发点,哪里又该沉寂平淡。
他在作出决定的时候,仿佛先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成功,先一步看到了胜利。
他凭借一腔热血莽了三百多年,莽回了原点。
“好在你师兄这个人不乐意琢磨‘死’这件事。”丹赋圣的幻想被打破,但他又没绝望自杀,他对不起自己的下属,他对不起自己的承诺,但他还是没死,继续活着,继续走。
他曾经对未来的幻想在心魔的折磨中烟消云散。
他还活着,他必须走出来。也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一定走得出来。
再然后就是千年之乱的开端,彻彻底底地反扑。
他要彻底打乱牌局,强行挤进去。
他不需要温和的态度,不需要怜悯的施舍。
他要那些人怕,又怕又恨。他要那些人与他对谈时满心防备,他本来就是人!他要做人!
“哪怕发生了这么多,可师姐如果复生站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像玉獒这样。”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丹赋圣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晨归的手握拳贴在身侧,微微颤抖。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丹赋圣说,“所以你看,司空仿他们回来干嘛呢?他真以为他自己能倒转现实吗?”
晨归走到了丹赋圣身边。
丹赋圣的笑容还没扬起来,他就被晨归搂住了。
丹赋圣:“嗯?”
“我不相信你。”晨归开口。
丹赋圣很无奈:“你每次表达亲近之前都要念一遍经吗?”他被晨归捂着,声音很闷。
晨归继续:“但,但是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丹赋圣僵住。
“我不想叫你师兄,因为你是个魔头。”晨归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把丹赋圣搂得特别紧,“如果你有什么过头的计划,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
“因为你是黑恶势力的老大!我跟你水火不容。”
丹赋圣忍不住了:“你再骂,我就让自己彻底成为‘寡人’。”这破师弟还是扔了吧。
“我暂时相信你,暂时!”晨归的声音更大。
床上的玉獒被惊醒,他睁开眼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玉獒重新睁开双眼,他看到了晨归狠狠搂着丹赋圣。
晨归把丹赋圣抱起来了,他一手托着丹赋圣的大腿,一手把丹赋圣的脑袋摁在自己的颈侧,就像丹赋圣抱玉獒那样。
晨归拍丹赋圣后脑勺的动作很轻柔,但他的语气格外生硬:“暂时的,你别多想。”
丹赋圣:……
晨归没得到回应,他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冷硬了:“我可以温柔,不过你得记住,只此一次。”
玉獒眼睛越睁越大,这是怎么个事儿?!
丹赋圣想过挣扎,但是他怕晨归又跟他斤斤计较,问东问西。
丹赋圣干脆闭上眼睛,学着玉獒那样睡着了。
他睡着了,晨归就不自在了。
晨归只想短暂地给丹赋圣一个关怀,丹赋圣怎么就睡着了呢?
晨归着急地转了几圈,随后他注意到了懵逼的玉獒。
晨归用气音问:“现在怎么办?”
玉獒:“呃,你把他叫醒呗。”他们这个等级的修士压根没有睡眠的必要。
晨归点点头,随后他压低声音喊:“魔头?”
丹赋圣没反应。
晨归重新看向玉獒:“他没醒。”
玉獒:……什么动静?晨归刚才喊了吗?
玉獒只觉得脑壳疼:“那你把他放床上。”玉獒自己就被放床上了。
晨归看了眼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把他放上去会不会醒?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啊?玉獒没明白。
他觉得晨归自己都不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醒了又怎么样?刚才你不是还喊了他一声吗?虽然那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什么叫好不容易睡着的?丹赋圣压根就不需要睡觉啊!
晨归没听到玉獒心里的吐槽,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只觉得这魔头真麻烦。
“没办法了,我先搂着吧。”晨归又啧了一声。
玉獒:“呵呵。”
“你笑什么?”
“你。”玉獒很直白,他现在已经不怕耀灵真人了。
“为何?”
“没啥特别的,就觉得你这人挺搞笑。”
……
司琛跪在地上,他被锁链紧紧禁锢在一片虚无之地。
没有白与黑,没有边界。无数锁链像是凌乱的蛛网一般缠绕,每个锁链的尽头都是一个“人”。
那些人干枯瘦削,皮肤只剩下了黑色,稀稀拉拉的头发挂在头顶,眼眶空洞。
在这一具具干尸里,司琛是唯一的人。
这是司空仿的体内,如今司琛和司封朗都是借着他们师父的身体“复生”的。
司琛抓着锁链荡来荡去:“师父!你找到我师兄没啊?!丹赋圣交人了吗?”
“我就说你别让我师兄独自去面对丹赋圣,你不信。”司琛晃动幅度太大,他撞到了身后的干尸,“就我师兄现在这个脑子和修为,魔主玩他跟玩狗似的。”
他没有等来回应,便又开始絮絮叨叨。
最后司空仿受不了了:“你给我闭嘴!”
“师父你终于理我了?”司琛荡得更欢了,“我都跟你说了,师兄和他真没什么,你俩都不信。”
“师父你不能这样,你做出这么傻缺的决定,以后说出去谁信我们是庾国皇室啊?有损皇家颜面!”司琛嚷嚷。
他又抬起脚勾了勾右侧方的尸体:“喏,师祖也不同意啊。您丢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脸啊。”
“闭嘴!”司空仿受不了了,“我已经见过了丹赋圣。”
司琛停下动作:“见过了?”
“他虽是魔,但不愧是犹清真人的弟子,有几分侠气。”司空仿把他和丹赋圣的相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司琛听。
司琛:……
司琛:“师父!他这王八蛋是在骗吃骗喝啊!!”
司空仿:“不可能,他不差这个钱。”
“他确实不差!不过这不妨碍他骗吃骗喝啊!”
“你从小就心思多,但这次也太荒唐了。”司空仿依旧不信。
“他就是很荒唐啊!”
司空仿:“唉,算了。”他这二徒弟也太执拗了。
你叹什么气啊!你是受骗者!你干嘛搞出一副“包容徒儿的好师父”的姿态啊!
你上当了啊!!
第026章 啊~暗恋~
“千庾门真是个好地方啊, 灵力充沛,依山傍水。”丹赋圣喝了一口茶, 他重重叹了一声,又低头去观察千庾门的布局。
他和孟磊坐在千庾门后山的望仙台上,丹赋圣每个下午都会来坐一坐。
“实在抱歉啊孩子,我大概知道你师父在哪儿,也去找过了。”丹赋圣看着孟磊,目露无奈,“但他们庾国功法我不了解,着了道。”
晨归就坐在丹赋圣身后, 听了这话,他默默挪开视线, 看风景去了。
“能理解, 庾国国君年纪大, 师父他……可能也不想再回来了。”孟磊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
“想起前世的记忆的师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师父吗?”孟磊问丹赋圣。
“我没见过你口中的那位师父, 不过司封朗不是简单的转世。”丹赋圣从兜里掏了一块饼干给孟磊, “我尽全力帮你, 如果最后不行, 千庾门可能就得靠你这个大师兄了。”
孟磊无奈苦笑:“我修行不够, 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千庾门的功法我倒是有几分了解,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丹赋圣直入主题。
孟磊睁大双眼。
白愉挤在他们中间默默喝茶, 听到丹赋圣的话后他心道不好。
目的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出来了?!
“真, 真的吗?!您不介意?!”孟磊结结巴巴地询问。
白愉不解, 这么长时间了,孟磊真的没有发现丹赋圣的真实目的?
晨归的传音在白愉的脑内响起:“不会有人怀疑他的, 他是魔主。”
魔主想要一块地何必这么迂回?
而且丹赋圣说帮忙就是真帮忙,他确实会帮孟磊整理功法,所以孟磊更不可能怀疑丹赋圣。
丹赋圣不打算明抢,他只是和未来邻居们搞好关系,然后等着旧邻居们去世,新邻居们长大。
“旧庾国的功法很邪性,而且如今这个时代也修不了杀伐之道。”丹赋圣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你们修炼的时候我旁观过,对你们如今的功法运行还算了解,这个是我整理的庾国旧功法和你们如今功法的融合调整之道。”
这对丹赋圣来说并不算难,就跟数学家转头去批改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一样。他只是顺手而为,但他的这一“顺手”却帮了孟磊大忙。
“多谢前辈。”孟磊站起来朝丹赋圣作揖。
“算了算了,别来这一套。”丹赋圣摆摆手,“吃你们的,住你们的,总得帮帮忙。”
白愉微微挑眉。
丹赋圣所谓的“抢地”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而且他是顺势而为,属于“来都来了,圈块地再说”。
这种圈地对丹赋圣的好处有限,既没有修为上的帮助,这儿也不算真正的洞天福地。
丹赋圣只是开辟小菜园种地而已。
而他待在这儿对孟磊他们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白愉待在丹赋圣和晨归身边修行,他们随手的指点都能让白愉修为突飞猛进。
对孟磊他们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丹赋圣说是抢地,实则双方都心甘情愿。
倒是……挺好的。
只是丹赋圣把司空仿塑造成了一个满腹阴谋的大反派,仿佛身负什么上古秘术,狠狠地压了丹赋圣一头。
他们甚至忘了司空仿也是丹赋圣杀的。
哦,也可能没忘,但人都是会脑补的,他们估计自顾自地脑补出了一大堆的隐情,狠狠给司空仿的能力打上了补丁。
白愉修为也不高,但他就是觉得司空仿没那么厉害。
好吧,司空仿的实力肯定是比白愉高出了一大截的,而且司空仿的功法很诡异。
可这种诡异并没有带来多少神秘的危险感,白愉只觉得司空仿修了邪术。
在回到小院之后白愉特意问了丹赋圣。
“邪术?应该不算。”丹赋圣确实没搞明白司空仿是怎么复生的,不过他也做了一些猜测,“我以前把庾国皇室杀干净,就相当于断了植物的根。断了根之后植物泡水不也能活一阵吗?”
“是因为您没有毁坏司封朗他们的肉身吗?”白愉还是不明白。
“他们的茎和枝叶可不是他们的肉身。”丹赋圣很清楚,他也担心过这些问题,把那些□□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能有什么‘镇国之宝’我没有搜出来,那东西应该跟庾国的传承功法有关。”
而且只有当上了皇帝才能知道所有的秘密,司封朗和司琛是没有资格接触的。
“您不打算找他们的师父了?”白愉又问。
“司封朗一直在我结界里啊。”丹赋圣微微睁大眼睛,他有些意外,“你忘了?”
白愉:……
白愉捏住眉心。
他还真忘了,丹赋圣演得太像,他下意识认为丹赋圣只是不乐意找,他都忘了丹赋圣已经关起来一个了。
“他正在我结界里头闹呢,你要不要去看看?”丹赋圣问他。
“可以吗?!”白愉诧异。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出卖我就行。”丹赋圣领着白愉进了结界。
司封朗冲上来就要攻击丹赋圣,但很快他就被定在了原地。
丹赋圣谴责他:“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结果我一进来你就想揍我?”
司封朗尝试挣扎,但他的身体纹丝不动:“放我出去!!你把我关在这儿消磨我的精神!你还时不时放你师弟进来打我!我爱你?!呸!我爱条狗都不会爱你!”
“不要歧视妖族啊!”丹赋圣很无奈,“我没想让我师弟揍你,这是意外。再说了,我怎么就消磨你精神了?我不是还给你买了漫画书送进来吗?”
“快餐店套餐打折我还给你送了一份。”
“漫画?谁要看那种东西?!再说了!你为什么给我送早教漫画?!”司封朗哑着嗓子质问。
“修身养性。”丹赋圣无奈地摇摇头,“只是你参不透而已。”
早教漫画?白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丹赋圣那些五岁左右的朋友送给丹赋圣的礼物。
丹赋圣送司封朗解闷的玩具还真是一分钱不花啊。
丹赋圣又问司封朗:“你就没从那份套餐中尝出长辈的关爱?”
“你还想在我面前充长辈?!”司封朗冷哼,“我把它烧了!恶心!”
丹赋圣继续叹气,大弟子这么叛逆,司空仿该难过喽。
丹赋圣向白愉介绍:“你看,这就是曾经的庾国大皇子,要不要我给他换身衣裳,你做个记录?”
“换衣裳做什么?”
“让他看起来更像两千年前的人啊。”丹赋圣伸手摸了摸司封朗的脸庞,“你们官方有很多人都有权限知道他的信息吧?”
白愉点头。
“你说我如果开个私人vip博物馆,五十块钱能进我结界近距离观看庾国太子,有没有搞头?”丹赋圣想让白愉帮自己散布消息。
白愉:……
司封朗:“丹赋圣!你这个狗日的!活畜生!你不是人!”
丹赋圣补充:“还有一定几率看到庾国太子破口大骂,挺有意思的。”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还会放狠话,特别有灵性。”丹赋圣继续介绍。
“你听我说话啊,混蛋!”
“加钱的话,还能额外演一出‘爱而不得’的戏。”丹赋圣的语气极富感情,抑扬顿挫十分和谐,“高高在上的庾国太子爱上了魔族的魔主。”
司封朗颤抖。
“魔主的笑,魔主的哭,都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丹赋圣拍拍司封朗的胸膛,“在不近人情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渴望接近对方的心。”
丹赋圣:“啊!暗恋!”
司封朗:“啊啊啊啊!让我死吧!求你了!”
白愉默默捂脸:“这个计划就算了吧。”太不人道了。
丹赋圣很失望,他看了眼绝望的司封朗:“那没办法了,我们来谈正事吧。”
司封朗咬牙:“我和你没有什么正事!要么你杀我,要么我杀你!”
“魔头!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丹赋圣不管他:“我问过你师父是不是要杀光所有的混血,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在逃避,你也……”
“你见过我师父了?!”司封朗盖过了丹赋圣的声音,“魔头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如果敢杀他,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丹赋圣:“你先……”
司封朗:“你不配碰他!你不配见他!”
丹赋圣:“那个……”
司封朗:“你有什么都冲我来!魔头!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笑了出来。
司封朗:“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
“笑你暗恋我。”丹赋圣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司封朗的鼻尖。
这一句话就让司封朗静音了。
丹赋圣继续:“这份不可能达成的爱恋永远藏在你的心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啊~太子每次见到魔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丹赋圣声音拖长,有些甜腻。
司封朗又开始颤抖了。
“我很好奇。”丹赋圣打了个响指。
晨归忽然出现在结界内。
司封朗瞳孔地震。
晨归不解:“魔头,你要做什么?”
“师弟,你觉得我们这位太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魔主的?”丹赋圣问。
晨归皱眉:“不清楚,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往。”
“没事,我把我们的故事说给你听,你分析?”丹赋圣很爽快。
晨归想了想,随后他点头:“也行,你详细一点。”
司封朗:“……对,对不起。”
“我们的第二次相遇啊~”丹赋圣的尾调拖得老高。
司封朗:“求求你了,我错了。”
第027章 告密小屁孩
司封朗曾以为, 最痛苦的是满腔情愫只能压抑在自己胸中,无法表达, 不能倾诉。
他爱的是魔,他的感情永远不可能有回应,只能期待时间让它消亡。
最糟糕的是他爱上了一个魔族,这是孽缘。
现在看来,这确实是孽缘,孽就孽在这份感情被对方知道了,而对方没啥道德感。
“虽然明面上他是在被你拯救之后喜欢上你的,但是我怀疑这种感情从初见之后就有了。”晨归认真分析。
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说?”
“他很压抑自己的本性, 而魔头你又活得特别自在。”晨归解释,“他看到你之后应该有种冲击感。”晨归认真琢磨过了。
他刚才甚至上网去问了情感区的网友, 这是他总结出来的。
“哦?!”丹赋圣眉毛挑了起来, “你在夸你师兄?”
“不, 只是你在别人面前没有那么奇怪。”丹赋圣在他面前就很抽象了。
“说不定这位太子殿下就喜欢我奇怪的样子。”丹赋圣捧住自己的脸,他捧着脸侧向司封朗, “你说对不对?”
“对不起。”司封朗继续道歉, “我错了, 你能让你师弟停下来吗?别分析了。”他真的怕了。
丹赋圣就知道没人顶得住晨归的分析。
白愉在旁边听完了司封朗和丹赋圣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见证了一场惨烈的刑罚, 但丹赋圣确实没有伤害司封朗的身体。
“那我们能谈正事了吗?”丹赋圣问他。
司封朗点头。
丹赋圣又问:“你还骂我吗?”
司封朗摇头。
丹赋圣满意了,他松开司封朗,在结界里搬了张椅子坐下:“那好, 那我就直接开口了。”
司封朗嗯了一声:“您说。”
丹赋圣:……
打击好像过大了, 丹赋圣短暂地愧疚了片刻, 他很快直入主题:“我把你放生给官方,你把千庾门留给我呗?”
原本已经麻木的司封朗被丹赋圣的发言给镇住了, 他下意识想要驳斥,但考虑到驳斥的后果,司封朗还是选择暂时压制自己的脾气:“这样不好,会给官方添麻烦的。”
“小白先生,司封朗自愿接受官方监督,会给你们添麻烦吗?”丹赋圣询问白愉。
白愉终于知道丹赋圣干嘛把他也弄过来了,不过他们官方确实希望带走旧庾国的师徒三人。
白愉摇头表示这不算麻烦,而司封朗实在忍不住了:“凭什么?!你住的是我家!”
“曾经是。”丹赋圣也没否认,“但你也得给自己弟子一个成长的机会。”
司封朗觉得丹赋圣简直有毛病,但他又不敢骂:“我不想搬走。”
丹赋圣很无奈,背过身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晨归看着司封朗,他没有阻拦丹赋圣,他总觉得他从丹赋圣的行为里看出了点新东西。
丹赋圣调整好后,重新转身询问司封朗:“你一直在挑衅我,希望我杀了你,我不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但是退一万步说,你真的认为你的行为算什么正义的牺牲吗?”
“明明你的记忆都还没恢复完全,你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件你压根不记得全貌的旧事?”丹赋圣看着司封朗的双眼。
司封朗眼中有不甘,有愤恨,他认为自己做得是对的,他甚至可以为了他们的计划抛弃性命。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嘛?拯救苍生?谁需要你来拯救?”丹赋圣摊开手,“你有今生的记忆,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代人们的悲欢喜怒已经与我无关了。”
“你一换一杀了我,他们不会为你鼓掌欢呼。”丹赋圣很清楚,哪怕司封朗体内真有什么将他一击必杀的秘密武器,最后也不会成功。
很简单,复生他们师徒三人的幕后黑手不希望丹赋圣死。
无论丹赋圣是否摆烂,他毫无疑问是魔族历史上最强悍的魔主,没有之一。
丹赋圣手下有十一统领,这十一统领有魔有妖也有人,甚至还有混血。
他们的诉求是各不相同的,而他们处于同一位置上。
丹赋圣能将他们牢牢握在手中是因为丹赋圣强悍。
丹赋圣给他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和希望,他们如今不见得对丹赋圣真心,但他们更不服的是彼此。
也许对一部分人来说,丹赋圣就是精神偶像,是一种象征。
谁真的下决心杀死丹赋圣,那他本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上次丹赋圣试图自爆的结果来看,他们内部根本不团结。至今还没有出现某个能脱颖而出,真正替代丹赋圣作用的魔主。
而丹赋圣封印被打开估计也是他们内部相互制衡妥协的结果。
他们的同伙里有多少是奔着“实现魔主夙愿”这个想法入伙的?
无论如何,司封朗他们师徒三人都只是棋子。他们是用来让丹赋圣破防失望的,他们不是杀丹赋圣的武器。
丹赋圣把前因后果跟司封朗解释了一遍,但司封朗认为这只是丹赋圣的话术。
“那个死去的弟子是谁杀的?”丹赋圣问司封朗,“不是我,不是魔族,是谁?”
司封朗:……
“你之前压根不知道你师父的存在,他杀了你手下的弟子,那个弟子对你来说不重要吗?”丹赋圣有些好奇。
司封朗:“我……”
“你不是庾国太子。”丹赋圣打断了他,“他是个自以为是的‘好人’,他看不起魔族,却是实实在在地为人类着想。”
对于司封朗来说,除了他自己,没有哪个人是应该被牺牲的。
“司封朗是皇族,他也是修士。他会为了十几个普通人类而拼命,对他来说,牺牲是他的特权。”丹赋圣真不觉得如今的司封朗和过去的太子是同一个人,这只是个缝合怪,“你怎么做到忽视那个弟子的?你和他也不熟吗?”
“你不是那个太子,你没必要继承他的喜怒哀乐,你可以作为你自己活下去。”丹赋圣罕见地温柔了很多,“很多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沉重,你没必要去了解它们,先活下去再说。”
“先活下去?像你一样?”
“像我这样挺好的。”
……
司封朗拒绝了丹赋圣的提议,他赖在丹赋圣的结界里不肯出来。
丹赋圣没办法,他只能继续磨,反正他时间多得很。
“你是在为他着想吗?”晨归忽然问丹赋圣。
“是啊是啊,你的师兄太善良了。”丹赋圣敷衍着点点头。
晨归思索了片刻,他提议:“你可以更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善意。”
丹赋圣挑眉:“你真信了?”
“我觉得你这次确实很温柔。”晨归说着,从储物器里掏出一个本子,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你之前的行为更怪异。”
“呃,这是什么东西?”丹赋圣指着晨归手中的本子,如果他看得没错,这本子是个法器。
“观察录。”晨归不做过多的解释。
丹赋圣追问:“观察什么?”
“你。”晨归猜不透丹赋圣的想法,他只能记录下丹赋圣的言行举止,然后凑一起慢慢分析。
丹赋圣大为震惊:“师弟!你现在怎么有这习惯了?!”
“……我是从十八岁开始记的。”晨归不像丹赋圣,丹赋圣被犹清真人抱走时还是个幼童。
晨归的父母是犹清真人的朋友,后来他们出了事,晨归才被犹清真人接走。
他不理解犹清真人神奇的师门,所以后来他开始记录自己不了解的那些事。
“我为什么不知道?!”丹赋圣很震惊,他师弟十八岁就开始记录了,他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哦,因为这个法器是师父给我的。”晨归本来是用普通本子记录的,后来师父发现了他的行为,师父给他送了这个法器。
而且他每次都是在师父那边写的记录,丹赋圣不知道很正常。
丹赋圣皱眉沉思,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师父的性格,忽然眉头一竖:“你给我看看!!”
晨归把本子递给他。
晨归原以为丹赋圣会看自己近期都写了什么,没成想丹赋圣直接翻到了第一页。
丹赋圣越看表情越凝重,看到后面,丹赋圣脸上居然直白地出现了愤怒这种情绪。
好啊!
好啊!!
他就说他以前偷师父的鹤和灵药怎么那么容易被抓呢,他明明是跟师姐一起行动的,师姐的隐匿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结果每次他们前脚吃完,师父的巴掌后脚就落上来了。
原来是这个小王八蛋?!
他们为了师门友爱,每次偷师父的东西都会带上晨归。
师姐和他还会照顾这小王八蛋,让晨归多吃一些。
结果晨归转头就在师父那儿把这些都写下来了!
这个法器肯定有问题,哪怕师父不在晨归身边,他也能知道晨归写了什么!
一次次的惩罚……师父得意的眼神……
丹赋圣琢磨了那么久都没琢磨明白……
晨归感受到了丹赋圣周身的杀意,他立刻拔剑:“魔头!你还是暴露了!”
……
孟磊拎着一筐鸡蛋过来送给丹赋圣,他记得丹赋圣说想要孵小鸡养着玩。
然而他还没敲响院门,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
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滚了几圈。
孟磊定睛一看,好像是耀灵真人。
“带上你的破剑!”丹赋圣把晨归的本命剑扔到了晨归身边,随后他又把一个本子扔了出来,“还有这个破本子!”
孟磊没反应过来,小院的门又重新关上了,关得很重。
孟磊:……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晨归捡起地上的本子,他继续用灵力记录。
【魔头(前师兄)在看过记录本之后气急败坏,忽然爆发,然后开始揍我。】
【从叫骂声推断,他认为我背叛了小群体,给师父告密了。】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这次爆发暂时不算作魔头不可控的证据。】
晨归发现师父确实总在他写完记录之后跑去抓师兄师姐。
师父都快把丹赋圣弄出心理阴影了,丹赋圣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过师父的手掌心。
晨归合上本子,他抬头看了看。
小院里的丹赋圣也下意识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吧,这个本子不会被第二个人监视了。
没有人会来。
第028章 晨归:哈哈真好笑
“你在做什么?”晨归是翻墙回院子的, 他必须监督丹赋圣。
他一进来就发现丹赋圣拿了个本子在写些什么,那个本子和晨归的记事本很像, 也是一个法器。
丹赋圣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打量晨归,随后低头继续写。
“孟磊的鸡蛋暂时交给我了,你想怎么孵?”晨归把篮子放在石桌上。
丹赋圣点点头:“好,谢谢你。”说完他又一次上下打量晨归,又开始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晨归抿唇:“你……你在写什么?”
“学你写记录啊。”丹赋圣回答,“你记录我,我也记录你。”
晨归嗯了一声, 他觉得这样很公平,不过:“那你写了些什么?”
听了这话的丹赋圣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我在写你的……算了。”他不说了。
晨归还要问, 丹赋圣放下本子, 起身看鸡蛋去了。
丹赋圣开始聊鸡蛋的话题:“我之前还想要孟磊那孩子给我带个母鸡, 但是我控制不了母鸡抱窝时间,我就想自己用术法孵。”
晨归盯着桌上的本子看:“嗯。”
“你说我能不能直接把司封朗交给官方, 然后让官方直接把他关起来?”丹赋圣问晨归。
“你应该把他们师徒三人一起送进去, 不然容易出问题。”晨归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盯本子, “不过现在官方已经开始跟踪司空仿了。”
“抓人?”
“他们不会放任司空仿搞事的。”晨归说完后, 丹赋圣原地消失。
他进了结界, 晨归还能感应到他。
又去找司封朗聊天了么?
不带这个本子?
晨归盯着本子的封皮瞧。
丹赋圣到底写了什么?
晨归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玉獒推门走进来,他叼着自己的狗绳,一踮一踮地跑进来, 在看到晨归之后他化为人形, 跑到晨归身边。
“你在看什么?”玉獒问。
“这个本子上记录了他对我的看法。”晨归已经盯着这本子一个多小时了。
“真的?他怎么写的?”玉獒伸手就要去拿。
晨归阻止了玉獒。
“不能这样。”晨归皱眉, “这是他的隐私。”
“你不好奇?”玉獒还算了解丹赋圣,丹赋圣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好奇。”晨归也知道丹赋圣不会生气, 他知道丹赋圣是故意把本子落在这儿的,但他不能动,这是原则问题。
丹赋圣再次出现的时候,晨归的脸已经快贴上那本子的封皮了。
丹赋圣面露微笑,他果然够了解他这个师弟。
晨归鼻子微微动了动:“血腥味,你受伤了?”
“他一直想让我杀了他,所以我刚才对他动了手。”丹赋圣随口道。
“他死了?!”玉獒跑到丹赋圣身边,他在丹赋圣身上使劲嗅,但是他没有闻到血腥味?
晨归的鼻子怎比他还灵?
“没死,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里有魔骨,魔骨和他师父的骨头一起融合成了现在的他。”丹赋圣坐到了凳子上。
“他身体里的魔骨是‘镇魔锁’吗?”晨归问。
“仿镇魔锁的玩意儿,我给白愉发消息问问,他们能不能查出哪些魔身上有魔神血脉。”丹赋圣伸手扶住额头。
“魔神到底是什么?”晨归不明白,魔神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可丹赋圣这个所谓的纯血魔神后裔却只是天赋高,修行快。
“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魔神。”也许那是一段更早的故事,丹赋圣问过犹清真人,犹清真人也不了解“魔神”的事迹。
丹赋圣正在给白愉打字,忽然一只手伸到他胸口,在他胸膛上摁了一下。
丹赋圣默默抬头与手的主人对视。
晨归说:“是这里受伤了,你其实可以让我动手,那东西能压制魔族,但是压制不了我。”
丹赋圣眨巴眨巴眼:“我只是看看那个仿的镇魔锁有多厉害。”
晨归嗯了一声,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随后他开始在丹赋圣受伤的地方摁来摁去。
丹赋圣字打到一半,还没有发。
“你恢复得很快。”晨归说。
“呃……啊,对。”丹赋圣点点头,“毕竟我修为还行。”
晨归继续摸。
丹赋圣:……
晨归从储物器里拿出疗伤的丹药,他一手托着丹赋圣的后脑勺,一手把丹药递到了丹赋圣的嘴边。
丹赋圣的手抖了一下。
他默默张开嘴,晨归把药放进他的嘴里。
递完药之后晨归又给他拿了一杯热水:“喝吧。”
丹赋圣惊疑不定地接过水喝了两口,喝完之后他认真感受了一下:“水里没毒?”
晨归点点头。
丹赋圣又认真品了品:“灵泉?还是甜的?”
晨归继续点头。
丹赋圣看着莫名殷勤的晨归,他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看我那本子上写了什么?”
晨归没有拐弯抹角:“可以吗?”
“行啊,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这样,我看了你本子三页,我让你看我本子三页。”丹赋圣直接把本子递给晨归,“看吧。”
晨归说了声谢谢,他终于能翻开封皮了。
然而第一页丹赋圣没有写他,丹赋圣写的是师父。
晨归抬头望向丹赋圣。
丹赋圣解释:“师父捡了我,虽然师父的性格奇奇怪怪,但他在我生命中的占比很大。”
晨归点点头,他认可了丹赋圣的说法。
丹赋圣花了上百万字写师父,百分之六十都是坏话。
他不像晨归,他的记录极其主观。
这种主观看得晨归直皱眉头,但又让他迫切地想知道丹赋圣对他的描述。
关于师父的记录在第二页中段才结束。
紧跟着是师姐,写师姐也很合理,丹赋圣是师姐带大的。
晨归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这三页根本没他吧?
好在丹赋圣还没有那么坏,在师姐的记录结束之后晨归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晨归在他七岁的时候成了我师弟,那时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这孩子他】
嗯?断了?没有标点符号?哦,要翻页。
晨归刚想翻页,丹赋圣的声音就响起了:“咦,师弟,你不是看完三页了吗?”
晨归的手顿住。
丹赋圣在笑:“是想小小地耍个无赖吗?”
晨归默默把本子合上:“没有。”
丹赋圣提醒他:“你知道的,你想耍无赖,师兄也没办法。”
“我知道。”晨归把本子还给丹赋圣。
晨归询问:“你能不能让我看后面几页。”
想从他这儿得到许可吗。
丹赋圣为难地发出一道拖长的音的“嗯”。
晨归紧紧盯着丹赋圣的双眼,等着丹赋圣接下来的话。
丹赋圣笑出声:“不是很想让你看诶。”
晨归:……
丹赋圣原本有些不爽,但现在他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啊~我该去看看我种的那些菜了。”
晨归不出声。
玉獒在一旁无奈道:“你直接看嘛,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玉獒刚才受不了和晨归一起等,晨归想做好人,他不想。他直接拿起笔记开翻了,翻完之后他想给晨归透露,但是晨归打断了他。
晨归不接受这种行为。
“那样不好。”晨归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那活该你被丹赋圣欺负。”玉獒觉得晨归没救了。
这天晚上,丹赋圣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自己的那些老朋友。
梦里的司封朗难得地和丹赋圣坐在一起喝酒。
那时魔族和人类还没有彻底闹掰,丹赋圣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我的天分不高。”司封朗能感受到丹赋圣的进步,“再过不久,你的修为就要追上我了。”
丹赋圣摆摆手:“算了吧,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难说,现在魔族里多的是看我不顺眼的。”
“你在意生死吗?”司封朗问他,“看你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我还以为你无所谓死去或活着。”
“之前不在意,因为手上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可太在意了,我身后的人太多,我不能扔下他们。”丹赋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人?”司封朗挑眉。
“魔和人就是一类东西。”丹赋圣点头,“都是人。”
司封朗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明白。”
“你又明白多少呢?”丹赋圣切了一声,“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这点的。”
“还是聊点别的吧。”司封朗扯开话题,“我见过你师弟了,我觉得他好像讨厌我。”
丹赋圣嗯了一声:“你的感觉没有错。”
司封朗沉默片刻,随后他还是开口:“这话我说了希望你别生气。”
“怎么?你要骂我师弟?”
“不,你还记得我与你第一次相见吗?实不相瞒,在我误伤你之后便被人给打了,我没看清打人者的脸。”司封朗皱眉,“是不是你师弟做的?”
“怎么可能?!那时候他还未成年。”
“那能是谁?”
“我师父。”
“你又开玩笑了。”司封朗完全不信,“我还是怀疑你师弟,他是不是会什么秘法?”
“我觉得你师弟的眼神有些吓人。”
“吓到你了?我师弟只是有点呆呆的。”
“是真的吓人。”
哪儿吓人了?他师弟就是个夯货啊。
丹赋圣翻了个身,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
丹赋圣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和晨归对上视线,
晨归紧贴着他,盯着他看。
丹赋圣:……
“做噩梦了吗?”晨归询问。
丹赋圣摇摇头,只是醒来的时候被吓到了。
晨归放下手里的毛巾。
丹赋圣:“你刚在干什么?”
“帮你洗脸擦身。”晨归解释。
丹赋圣惊讶:“我昏迷几年了?!”
“你刚睡着三个小时。”晨归说。
“那我瘫痪了?”丹赋圣实在不明白晨归为什么要帮他清洁身体。
“没有,你睡着了。”晨归把毛巾放好,“睡着了没法洗脸,所以我帮你。”
“我睡前洗漱了。”
“嗯。”晨归爬上床,“但你有可能还想洗,只是睡着了做不到,所以我帮帮你。”
听着还怪贴心的,不过:“你跑我床上来做什么?”
晨归解下贴身系着的布包,布包里都是鸡蛋:“孵蛋,让你监督。”
丹赋圣:“啊?我不是用术法……”
“这样更有诚意。”晨归伸手轻拍鸡蛋。
丹赋圣感觉自己睡不着了。
偏偏晨归还在小心翼翼地看他。
“你想多看一页?”丹赋圣问。
晨归:“嗯。”
丹赋圣狠狠闭上眼,按住了自己的眉心:“不行。”他后面还没编完。
随后他重新睁开眼,发现晨归正侧躺着注视他:“那你睡吧。”
丹赋圣:“我还醒得过来吗?”
晨归以为这是丹赋圣的玩笑,虽然他不理解,但还是配合着哈哈了两声,随后收敛起所有表情,继续盯丹赋圣。
丹赋圣:……
第029章 上吧!耀灵真人!
血流出来了, 滴落在丹赋圣的脸上。
抬头就能看到扭曲的面庞,丹赋圣与那张脸只隔着一层金属网。
他仰头看着, 他不能哭出声,他得活下去。
“师弟?”
“师弟!”
有谁在摇晃他的身体,丹赋圣睁开眼。
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呼吸粗重。
那条红色巨龙用尾巴托着他,墨绿的眼瞳中满是忧虑:“又做噩梦了?”巨龙口吐人言。
“师姐。”丹赋圣撑起上半身。
托着他的巨龙化为人形,将丹赋圣抱在怀中。
“我给师父递传音,让他来一趟。”应忘忧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弟很累,脸色苍白, 止不住地发抖。
这位小师弟才来几年,魔神血脉是他修行路上的增益, 可丹赋圣的心性跟不上。修为太高, 根基不稳, 那修为就像空中楼阁,极易塌陷。
在提到师父后, 丹赋圣轻轻抖了一下。
“怎么?”你还怕师父?
丹赋圣试探性地询问:“师姐不怕吗?”
“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又没有威严。”
应忘忧这话说早了, 当她看到那个五颜六色的男人跑进她洞府时, 应忘忧没忍住破口大骂:“你见师弟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一天到晚这么个鬼样子!师弟以后被你整出毛病了怎么办?!”
丹赋圣看着那个两米高的彩色巨人, 他抖得更剧烈了。
彩色巨人从师姐怀里抱走了抖动的丹赋圣, 他笑得爽朗:“你师弟这不挺活泼好动的?他震得我都快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呦!牙齿打节奏了!不错啊小子!”犹清真人夸赞。
应忘忧的脸上开始浮现出龙鳞,如果犹清真人继续恐吓小师弟,她就把这个破烂师父打成烙饼。
犹清真人看到应忘忧的变化之后迅速正色, 他伸手放在丹赋圣的额头上, 感受丹赋圣体内躁动的灵力。
在平息躁动之后犹清真人也面露忧虑。
这个弟子很容易跑偏, 若是心性不定,生出心魔是迟早的事。
而且这徒弟这么胆小……
就怕他什么都不肯说啊, 难不成他要养个小哑巴了吗?
几十年后,犹清真人明白了自己养的不是哑巴,他养的是个小祖宗。
三十多岁的丹赋圣搂着荷叶包,七拐八弯地来到师姐的洞府。
师姐洞府已经对他设了禁制,他如今没法轻易进入了。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最后他找到了阵眼,硬生生钻了进去。
这种时候师姐就该打他了,但丹赋圣打开了怀里的荷叶,露出了荷叶里头的东西:“师姐!来!好玩意儿!”
犹清真人找过来的时候,丹赋圣和应忘忧已经把荷叶里的东西吃完了。
犹清真人来的时候没动静。丹赋圣连忙把荷叶重新包起来,他想把这玩意儿扔到灵泉里沉了,结果被师姐拍了脑壳。
他的动作迟了许多,犹清真人已经注意到了他:“那个是我池里的灵荷吗?”
“咦?是吗?”丹赋圣一脸震惊地看着手中蔫巴巴的荷叶,“真是吗?师姐你看看?”
应忘忧认真琢磨,最后她摇摇头:“它和普通的荷叶长得也没两样。”
犹清真人:“荷叶上面那个骨头有灵气……嘶,是我养的仙鹤?!”
“不能吧。”丹赋圣默默把荷叶包好。
犹清真人微笑,丹赋圣也微笑。
最后丹赋圣被赶去照顾仙鹤了,而犹清真人则是跟大弟子商量要把新入门的三弟子交给丹赋圣养。
“你说的那个新弟子是霄国人对吧?”应忘忧撑着自己额头,“他父母离世,如今已经七岁了?”
犹清真人点头。
应忘忧眉头紧皱:“霄国那些修士开智早,盛产老古板。小丹他才三十多岁……”
犹清真人提醒应忘忧:“三十多不小了!若你师弟是普通人,他如今孩子应该都有十多岁了。”
“我不是担心小丹,我是担心那个孩子。”应忘忧以前担心丹赋圣太过内向,她现在担心丹赋圣不知收敛,“你忘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告别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的?”
以前犹清真人用穿裙子逗丹赋圣,而应忘忧告诉丹赋圣要奋起反抗。
最后丹赋圣在极度压抑之后……他疯癫了。
那天犹清真人特意选了条抹胸红裙,他摇着扇子扭着胯去见自己的小徒弟,结果那天小徒弟喝多了。
再次被师父调戏的丹赋圣怒从心中起,在犹清真人坐在他身边的同时,他伸手搂住了犹清真人的腰。
犹清真人瞬间就不动了。
但丹赋圣还在动,丹赋圣凑近犹清真人的颈侧,轻轻吸了一口:“美人儿,你好香啊。”
那次之后,犹清真人失去了一个爱好,而丹赋圣掌握了对付师父的技术。
“赋圣变成这样我是不是也得负一点责任?”犹清真人问。
应忘忧指着自己:“我变成这样你也得负责任!你真觉得那样的小丹能照顾好一个七岁就丧父丧母的小孩吗?”
“这不是让他锻炼责任心嘛。”犹清真人很无奈,“他如今开朗是开朗,可他心境依旧不稳,我是担心……”
“你想让他负起责任试试?”应忘忧并不认可犹清真人的处理方式,她也不认为犹清真人的想法是成熟的,毕竟这个老东西当年养她的时候让她活活饿了一个月。
她是大弟子,什么苦她都吃了。
“这只是其一。”犹清真人伸出一个食指,随后又把中指伸了出来,“二是我见过了那孩子。”
应忘忧:“他和小丹的脾气很合?”难不成还没被腌成老古板?
“不不不。”犹清真人摇摇头,“他和你我的脾气相当不合,那孩子是我见过最犟的犟种,他父母是被处死的,他们家被抄了,但他一开始不肯跟我走。”
应忘忧嗤笑:“他不知道留下来就是送死?”
“他就是要送死,他觉得他父母没错,他不打算跑,跑了就算心虚。”犹清真人摸了摸额头,“我跟那孩子聊得一脑门汗,我是真害怕。”
应忘忧:“……他多少岁来着?”
“七岁。哦对了,我忘了说了,他跟我对话的时候是跪着的,五体投地!”
应忘忧立即接茬:“他和小丹实在太合适了!一个火热一个沉稳!”反正她不敢养这种小古板。
“你这么想?哎哟!不谋而合啊!”犹清真人连连鼓掌。
他俩商量的时候,丹赋圣被犹清真人的血傀抓去养灵荷了,他时不时打个喷嚏,总觉得有谁背着他做了什么缺德事。
不久之后,年幼的晨归一脸郑重地朝他作揖行礼,丹赋圣沉着脸默不作声。
那是晨归记忆里唯一一个丹赋圣有师兄派头的片段。
而那时的丹赋圣只是在想——那老东西怎么往外跑一趟还能造这么大个孽丢给他?
丹赋圣有想过和晨归打好关系,他认为两个弟子要打好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上位者的形象。
丹赋圣毫不犹豫地抖落出了他师父的女装爱好,晨归大为震惊。
丹赋圣又说他能带着晨归去调戏师父,让师父给他们跳个舞。
晨归严厉地斥责了丹赋圣,并且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念叨丹赋圣。那个时候丹赋圣就知道,他和这个师弟是好不了了。
其实丹赋圣后来跟司封朗最大的共同点也是这个,他们根本没法理解自己的师弟。
“我一开始对你有偏见,一是因为你是魔族,二是因为司琛。”司封朗猛灌了一口酒,“他跟什么都能交朋友。”
“他有人魔妖三族的朋友吗?”丹赋圣问。
“这不是人魔妖三族能概括的,他七岁就敢跟外头那些江湖术士交朋友,差点被邪魔外道拉走炼丹。”司封朗当时一听丹赋圣是司琛的朋友,警惕心就上来了。
“虽然我如今对你的品行没有意见,但你救司琛那次实在太过头了。”司封朗忍不住提醒,“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肯给,你何必让司琛抹着胭脂水粉跟你走一路?”
丹赋圣打断他:“等等,你等一下!我让他抹胭脂水粉跟我走一路?”
“不是吗?他说你觉得两个大男人走一路没意思,就用他做替代。”司封朗说。
丹赋圣:……
司封朗看着丹赋圣:“这样不好。”
“他是自告奋勇替一位女子做了‘祭品’,本想惩奸除恶,结果阴沟里翻了船。”丹赋圣就说司封朗和司空仿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差,“人家发现了他是个男人,但是那位‘新郎官’觉得他长得挺好,想将错就错。”
“如果不是我赶到,你们庾国皇室可就跟人家山头联姻了。”丹赋圣不知道自己居然背了这么久的黑锅。
司封朗:“啊?”
“不过你放心,那人挺尊重你师弟的,他看出了你师弟是个厉害的修士,所以没有强迫你师弟。”丹赋圣安抚司封朗,“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人自己趴下了。”
司封朗:“……司琛被控制着没法跑?”
“也不是,你皇弟也觉得那人挺尊重他的,他在寻思要不要将错就错。”只是那人在“迎亲”之前埋伏了丹赋圣曾经待过的村子,丹赋圣为了报仇把那个山神窝子端了。
其实丹赋圣在看到司琛的瞬间,有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
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司琛和犹清真人的打扮风格太像了,让丹赋圣有种回家了的亲切感。
“他没来得及琢磨出结果,那个‘山神’就被我打死了。他硬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庾国二皇子。”丹赋圣怕那个怪男人以身相许,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很快就消失了。
那人跟着他来到了庾国的地界。
丹赋圣想要拜访被阻拦,司琛立刻就跳出来“美救英雄”。
司封朗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许久,他仰头望月,长长地叹了一声。
司琛就是这个时候带着酒和肉过来的。
司封朗听到他乐呵呵的动静之后眉毛一竖。
司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直接跪到了地上。没有困惑,没有疑问,司琛两手一松,酒和肉都掉在地上,他嗷一嗓子:“皇兄我错了!!”
司封朗朝他一步步走过去。
司琛颤抖:“皇兄,皇兄别……我朋友还在这儿,皇兄……啊!!!”
丹赋圣围观司封朗抽司琛,最后司琛抱头鼠窜。
跑开之后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司琛嗷嗷叫着跑回来,他捡起地上的酒和肉,又嗷嗷叫着跑走。
司封朗只觉得头疼:“还是你师弟好啊,沉稳,不张扬。”
丹赋圣冷笑一声:“你这皇弟跪得快,我那师弟可是宁死不屈的。”
“吃饭睡觉,他都能挑你的刺。晨归刚来宗门的时候,我说句话的字数比师父上句话多他都要皱眉纠正。”丹赋圣觉得晨归都快把师父搞自闭了。
师父以前是多么开朗,多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啊。
他偏偏得在晨归面前捡起他作为师父的尊严和架子,这活儿就不适合犹清真人干。
“一旦他觉得他没错,他就会倔强地看着我,对我说‘如果你想让我屈服,就在这儿打死我’。”丹赋圣也给自己猛灌了一杯酒。
他和司封朗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叹气,碰了个杯之后抬头看向月亮。
“孽缘啊。”司封朗说。
“冤债啊……”丹赋圣回应。
……
……
“师叔?!师叔回来了!”吵闹声惊醒了丹赋圣。
丹赋圣睁开眼,随后他发现自己身下的触感不太对。
丹赋圣伸手往自己脑袋后面摸了摸,嗯,挺弹手的:“师弟?!”
晨归把他搂在怀里了吗?
“你睡得怎么样?”晨归的手还在按压丹赋圣的太阳穴。
“挺,挺好的。”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不对!
丹赋圣立即警惕:“什么师叔回来了?!”
“司琛。”晨归解释。
下一秒,一道响亮的“呦”声响起,那读音被拖得老长,几乎发成了“腰”的音。
“这院子挺不错啊~这辣椒长得,啧啧。”司琛在外面一边走一边打量,他师父终于愿意放他这个魔主老朋友出来了。
司琛身后跟着一众弟子,那些弟子有许多话想问,但司琛明显没时间回应那些问题。
他是冲丹赋圣来的。
丹赋圣推门出来。
司琛的银色长发编成了麻花辫,挂在身前,发尾处还绑着绢花,骚包得很。
他与那个没恢复记忆的司琛完全是两种性格。
在见到丹赋圣之后,司琛取下了脸上几乎遮住他半张脸的墨镜:“亲爱的魔主大人,我改邪归正回来做师叔啦!”
来阻止他抢地的吗?
丹赋圣眉心微蹙:“司琛?!你真的是司琛吗?”他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难搞了,司琛这倒霉玩意儿。
“我,我想起来了。”司琛看起来也很动容,“赋圣。”这老东西还想抢地盘?成不要脸了。
丹赋圣做梦!
丹赋圣:“阿琛!”
司琛:“赋圣!!”
丹赋圣:“阿琛啊!!!”
司琛:“赋圣啊!!!”
他俩激动地朝对方跑去,拥抱了彼此,力气极大,双目含泪,令人动容。
“等等,等一下,别碰!”冷漠的晨归一手一个,分开了他们。
随后晨归指着司琛:“你想起来了是吧?”
“对,我和丹赋圣是旧……”
“行。”晨归打断了他,“千庾门门人的死很可能是你那个师父干的,你也有嫌疑,你不准动,我已经报警了。”
司琛:“啊?”
他重新看向丹赋圣,想要上去继续装模作样:“赋圣!你了解我的。”
“别!”晨归单手将他拦住,“他和你是朋友,他的供词不算数。你也不准接触他,他实力太强了,可能会给你做假证据。”
司琛:“我……”
“在警察来之前,你一步都不准挪。”晨归再次打断他,“不准说话,不准传递消息,你是嫌疑人。”
“眼神也不许有交流。”晨归发现司琛还在看丹赋圣,“你现在做不了师叔,你只能做嫌犯。”
晨归威胁丹赋圣是用的“同归于尽”,但他威胁司琛完全不用:“这几天你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最好完完整整交代清楚。”
司琛被限制了。
丹赋圣还在外面演:“师弟,是不是搞错了,他很善良的。”
“他心怀天下苍生,不可能对自己的弟子动手啊。”丹赋圣拉住了晨归的手,“虽然他可能被他师父洗脑,虽然现在的司琛可能不是过去的司琛,但师弟你就不能对他温柔一点吗?”
那些被发展惊到的弟子也沉默了。
是啊,他们记忆里的师叔是沉稳的,是严肃的。
现在这个司琛,除了脸以外,没有一个地方像他们师叔,他真的还是师叔吗?
装什么装?!司琛咬牙,讲坏话就直接讲呗,拐弯抹角!阴阳怪气!
司琛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大弟子,他无奈道:“赋圣的怀疑有道理,我会去自证,只是这段时间就拜托……”
他被下了禁言术。
他弟子明明都开始动容了!
干什么啊!
“交头接耳,你想做什么?”晨归冷声,“我一开始没有封你,是对修士的尊重,你自己再开口就是不尊重我了。”尊重都是相互的。
丹赋圣的结界里。
正在看早教绘本的司封朗忽然收到了丹赋圣的传音。
丹赋圣:“你还记得我们关于师弟的讨论吗?”
司封朗皱眉,他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记得了?”丹赋圣问。
司封朗:“我可以尝试回忆……”
丹赋圣:“无所谓。”
丹赋圣:“我赢了。”
司封朗:???
丹赋圣:“嘻嘻。”
司封朗想要将那段还没能出现的记忆彻底阉割掉。
但是丹赋圣帮他冲破了禁锢,强行帮他回忆起来了。
司封朗:“你这人真他妈的无聊!!”
结界外,丹赋圣忽然靠在了晨归的后背上:“结界里那个人在骂我。”
对司封朗没有好印象的晨归皱起眉头:“他没有素质。”
第030章 只需微微出手
“晨归!你太强了!你强得可怕!”丹赋圣疯狂揉搓晨归的脑袋。
“保持距离, 魔头。”晨归皱紧眉头。
丹赋圣在他脸侧亲了个响的,晨归眉头皱得更紧了。
“给我也来一个!给我也来一个!”玉獒在丹赋圣的腿边蹦跶。
丹赋圣搂起玉獒, 在玉獒的毛脸上也亲了一口:“还想抢?他们自己走的,现在想抢回去?!美得他们!”
“就是!跟我们抢?!他们有几个胆子?!你再亲一个!”玉獒扑腾着腿,巨大的尾巴摇来晃去。
他已经毫无掩饰了,之前他还摆出一副痛恨魔头的姿态,现在他就是一条彩虹大狗。
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你毕竟是上千年的妖,灵智已开,这样不好。”
他已经谴责过玉獒好多次了,前几回玉獒还会有所收敛, 现在他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玉獒看着晨归,就在晨归以为玉獒会短暂收敛的时候, 玉獒开口了:“在我脑门顶上再亲一个!”
丹赋圣依言亲了上去。
“你太惯他了!”晨归看不下去, “他已经开过情窍了, 你这样不妥。”
“不妥吗?”丹赋圣把玉獒放地上,他猛搓玉獒的狐狸脑袋, “是不是不妥呀?”
玉獒张着嘴哈气, 没一会儿就躺倒在了地上。
他四脚朝天划来划去, 丹赋圣对着玉獒的肚子就是一顿猛搓, 随后他把脑袋埋进了玉獒的脖颈毛上, 深吸了一口。
晨归:“……你们?!”
白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丹赋圣捧着玉獒的脸:“谁是我们家最聪明的狗儿?!谁是我们家最懂事的狗儿?”
白愉默默停下脚步。
丹赋圣:“是玉獒!”
玉獒:“汪汪汪!”
白愉露出一个浅笑,真温馨啊。
感慨完他就进耳房睡觉去了,他配合这边的同事做调查, 一晚上没睡觉, 他快顶不住了。
“你没觉得奇怪吗?”晨归问白愉。
“一开始觉得不对劲, 但是后来就好了。”毕竟丹赋圣他们是强大的修士,而白愉只活了一百多年。
“虽然我觉得一千多岁的妖族这么撒娇不太对劲, 但是你们大能讲究百无禁忌嘛。”白愉也琢磨过了,“既然光着身子待狗笼里很正常,那搂搂抱抱肯定也很正常。”也许上嘴亲吻也是正常的,只是白愉暂时还理解不了。
白愉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屋睡觉了。
而玉獒和丹赋圣还在玩乐。
晨归觉得这样不好,他后来单独找到了玉獒,希望他和丹赋圣保持距离。
“你怎么不去劝丹赋圣?”玉獒问他。
“我劝他从没成功过。”丹赋圣这辈子就没听过晨归的话。
“但他听我的诶。”玉獒让丹赋圣帮他买染毛膏丹赋圣就买,让丹赋圣帮他做衣服丹赋圣就做。
晨归不说话了。
玉獒甩了甩他的狐狸尾巴:“你是他的师弟,你应该是有特权的,只是你没有发现。”
“什么特权?”晨归不理解这些。
“我问你个事儿,你哭给他看过吗?”玉獒用爪子扒拉自己脖颈上的小铃铛。
“为什么要哭给他看?”晨归有落泪的时候,但他从不在人前落泪。
只有一次,他与丹赋圣几乎是死斗,那时候两人都杀红了眼。晨归一边落泪一边一剑一剑朝丹赋圣劈砍而去。
而丹赋圣笑得张狂。
晨归也没觉得自己眼泪有什么用。
他把这事儿告诉了玉獒,玉獒无奈撇嘴:“那不叫哭,那叫情绪发泄。”
玉獒是真觉得晨归浪费:“三大特权你占了俩,结果你不会用。”
“什么三大特权?”晨归不明白。
“你们都没父母,你算是他的兄弟,这是至亲。你是他养大的,某种程度和孩子差不多。”玉獒也是丹赋圣养大的,但晨归对丹赋圣的意义不一样。
这都不会利用?这都不会撒娇?
晨归虚心求教:“那第三个特权是什么?”
玉獒一顿,他垂眸沉默了半晌,随后轻轻叹了一声:“爱人,也算是最特殊的一项。”无关血缘亲情。
“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个,丹赋圣不可能有爱人的。”玉獒爽朗道,“你只需要在丹赋圣面前稍微柔和一点点。”
晨归依旧不能理解,他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脆弱。
玉獒又说:“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丹赋圣忽然流着眼泪对你说他好累,他想要你的一个拥抱,你会怎么想?”
“阴谋。”晨归已经被丹赋圣坑出心理阴影了,“要防备。”
玉獒:……
算了,玉獒不打算跟晨归聊了,他甩甩尾巴走开,继续去找丹赋圣撒娇。
这些年玉獒受了太多伤,他需要疗愈自己的内心。
而晨归还站在原地琢磨。
如果丹赋圣有天哭了?
丹赋圣经常哭啊,他之前忽悠司琛的时候不就哭了吗,司琛现在正在受审。
丹赋圣累的时候会哭吗?
好像不会,丹赋圣只是喜欢哭着玩。
所以丹赋圣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
丹赋圣和千庾门的门人们聚餐完毕,他哼着歌回家,发现晨归坐在石凳上盯着那些还没孵化完全的鸡蛋看。
晨归似乎有心事,不过丹赋圣懒得管这些,他要去看自己的菜地去了。
晨归听着丹赋圣的脚步声远去,他想起了玉獒的话。
于是晨归吸溜了一下鼻子。
动静不大。
原本已经走到菜地的丹赋圣闪现到了他的身边,丹赋圣捏住晨归的下巴,把他脑袋抬起来:“你怎么了?”
“没怎么。”晨归有点被吓到了。
玉獒说的是真的?
“噢……”丹赋圣松开晨归,他又往菜园走了几步,随后他站定,扭头看向晨归,“真没事?”
晨归微微垂头:“没。”他这声音有些颤。
这不是晨归的刻意扮演,可这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丹赋圣走不掉了,他回到晨归身边,再次托起晨归的脑袋:“到底怎么了?我才一会儿不在,你被心魔影响了?”
“没有心魔。”只是在丹赋圣来到他身边的瞬间,晨归明白丹赋圣身上的某些情绪也许不是扮演。
晨归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新发现,他需要平复情绪。
但是他反应越大,丹赋圣就越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丹赋圣发现晨归的嘴唇在微颤,他有些无措。
他这死板师弟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这样?
都不叫他魔头,都不让他走开了。
“你先平复一会儿情绪,心情好一点了再说。”丹赋圣用手指梳理晨归的头发。
晨归张嘴差点喊出一声师兄,不过他憋回去了:“你……”
“我?”丹赋圣没等来晨归后面的话。
晨归的眼眶都憋红了。
“哎哟!哎哟!”丹赋圣受不了了,尽管他不知道晨归的哭泣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立刻顺着晨归的话往下,“师兄错了!都是师兄的错!”
“不是。”晨归摇头,“你……累不累?”
丹赋圣微怔。
“你想不想让我抱你一下?”骗人也好,玩笑也罢。
丹赋圣勾唇微笑,他立即说:“累啊,你抱吧。”
晨归起身把丹赋圣搂怀里了。
“我有特权吗?”晨归问丹赋圣。
玉獒进入小院,他本来想让丹赋圣抱他的,在听到晨归的问话之后玉獒原地掉头走了。
该死的!!这种事情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晨归怎么还带问出口的??
“什么特权?”丹赋圣问。
“玉獒说我有特权,而且我的特权比他高。”晨归如实相告。
丹赋圣明白了:“噢?你试探我?!你演技这么好?!”
“没有演。”晨归坦白,“我只是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你就过来摸我的脸了。”
“你在复盘你拿捏师兄的过程吗?”丹赋圣问。
“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在乎我。”晨归的左手搂着丹赋圣的脑袋,而他的脸颊贴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我没想到你真的喜欢我。”
丹赋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晨归搂了他很久很久,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最后丹赋圣忍不住了:“咱们修士没有时间观念很正常,你还准备抱多久?”
“我不知道。我怕我一松开,你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晨归在逃避,“我跟你说了我有特权,你肯定不会再吃这一套。”
“那我能怎么办?给你做个保证?可你又不信我。”丹赋圣很无奈。
晨归不知道,晨归把丹赋圣搂得更紧了。
丹赋圣没办法,他直接挣开了晨归的怀抱,在晨归重新把他搂进去之前,他捧住晨归的脸颊,又在他脸侧亲了个响的:“好了!这就算盖章了!等我睡醒之后我还是你的好师兄!”
“你有特权,特权一直都在,安心。”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肩膀。
晨归捂住自己的侧脸,他盯着丹赋圣看。
不是监视,没有防备。晨归的眼睛睁得有些大,似乎在期盼些什么。
丹赋圣又说:“真的。”
晨归眨了眨眼:“我说话你会听吗?”
“会的!”丹赋圣发现晨归眼眶又红了,他最怕自己这个师弟真情流露了。
“那你下次不要跟玉獒过分亲近?”晨归试探性地提意见。
丹赋圣:“好好好,没问题。”
一直躲在门外的玉獒:“汪汪汪!!!”他妈的!他妈的!恩将仇报!这是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