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当初佟明芳托人跟青溪村的杨婶搭上?线的时候,并未告知媒人闻斌大哥的事。她嘱咐闻斌也不要说,要是给女方?家里知道, 恐怕会有想法, 毕竟周围人对他们家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一年多后,叶芸还是偶然知道了。对于一个前?19年都生活在淳朴环境中的姑娘来?说,这样骇人听闻的传言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可想而知。
尽管她的内心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但生活依旧。
过了四月天, 姑娘们又换上鲜艳的薄衣,近来?裁缝店活多起来?,叶芸总是忙到天黑。
好?多次她回来?晚时, 走到楼下都能瞧见白闻赋靠在?走廊抽烟, 有时候不经意间她抬头跟他视线撞上?,他都会淡淡地瞥开, 整个人像是笼罩在?谜团之中,让叶芸看?不真切。
天气变暖后, 楼里的男人吃完晚饭没事就喜欢下来?溜达。以?前?闻斌遇难的消息没传开时,他们只会多瞧上?叶芸几眼,闻斌走后,他们看?叶芸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
换过季, 叶芸穿的单薄了些,娉婷的身姿被他们看?在?眼里, 言语间更显轻薄, 当着她的面就一声声“小寡妇”的叫着。
俗话说, 寡妇门前?是非多, 无?论是说是非的,还是惹是非的。特别是叶芸这样的姿色, 看?着纤瘦柔弱,春衣一换,又?饱满玲珑。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诱惑让怀着鬼胎的男人想入非非,恨不得背地里跟她来?上?一段似水柔情。
几个男人凑一块儿荤话不断,聊起白家小媳妇儿,都说她没娘家人在?城里,白家那老太婆现在?也不怎么管着她,给她跑出去做学徒。大家话赶话说哪天晚上?到路口堵叶芸回来?,玩笑话说得口无?遮拦,这些男人脑子里有没有想法不知道,但真事没几个人能干得出来?。
不过也有人例外?,藏着色心壮了色胆。
这天叶芸像往常一样忙完回来?,外?头春雷阵阵,才傍晚天色就暗了下来?。她一路小跑还是淋了点雨,削薄的衬衣沾了水贴在?身上?。
刚跑进楼道,黑暗中突然蹿出个人影从后面将她脖子一勒,捂住她的嘴将她连人拖进深处。
这筒子楼的一楼有个类似天井的过道,过道那头通不出去,是个死路,平时这里堆放着杂物,没有人会往里走。
叶芸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声音呜咽堵在?喉咙里,使劲拍打男人的手臂,这手臂坚硬如铁,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叶芸拖到了尽头。
两?旁的墙壁高?耸压抑,黑压压的天际被切割成细条状,天空不时划过骤亮的光,叶芸微弱的呼救被雷声淹没。
男人将叶芸扔在?破布口袋上?,翻身压了上?来?,叶芸死命挣扎,恐惧冲上?大脑眼里溢出血丝。男人捉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捏住她的脸,警告道:“给我老实点,老子爽完让你走,再闹别怪我揍你。”
叶芸睁大眼睛看?清了这张面孔,冯彪。
“呲啦”一声衬衣领被撕开,露出紧裹的胸衣,肤白如雪的肩线落进冯彪眼中,他像头发情的野兽急不可耐地撕扯胸衣,撕扯不下来?干脆直接摸索到叶芸的裤腰。
毛骨惊然的绝望铺天盖地朝叶芸压来?,又?转瞬即逝,一道更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冯彪身后,掐住他的后脖颈反手将他脑袋砸在?墙上?。
恐怖的惨叫声中,叶芸被一股坚韧的力道拉起来?,白闻赋森冷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叶芸一把抓住他,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顷刻消失殆尽。
在?叶芸摇摇欲坠的一
瞬,白闻赋周身的寒意渐渐弥漫开来?。他拉好?她的衣领,脱掉衬衫罩在?她身上?,对她说:“上?去,不要回头看?。”
黑色背心绷紧在?他身上?,厚重的鞋底碾压碎石子,强壮的肌肉带着无?法阻挡的冲击力。
叶芸一口气跑回家,佟明芳瞧见她这副狼狈相,吓了一跳,问她怎么回事。
她指着外?面,嘴唇哆嗦:“大哥......他在?楼下......”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惨烈的叫声划破沉闷的上?空,在?筒子楼间回荡,佟明芳赶忙跑出去伸头往下看?。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异响,陆续推了家门来?到走廊。
男人犹如厉鬼的凄厉声撕裂宁静的夜,让人毛孔悚然。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求饶和哭喊声不绝于耳,整栋楼的人都跑了出来?,神色惊恐,面面相觑。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爱娟,听着声音怎么像你家冯彪啊?”
冯彪下了班就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回家。爱娟抓住栏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她撒腿就往楼下跑。
另一边的佟明芳同样大惊失色,担心闹出人命,同一时间迈开腿。
两?人还没跑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喊:“看?那边。”
魁岸的身躯裹着黑色背心从一楼过道里走了出来?,肃杀阴狠的眉眼仿若可怕的修罗在?世?。他的手上?还提着个男人,那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闷哼,后衣领被白闻赋拽着,一路拖行?上?了楼梯,每一步都踩在?围观者的胸口,众人屏息凝神。
爱娟看?清了被白闻赋拖拽的男人正是丈夫冯彪,哭叫着就朝白闻赋跑去。
白闻赋拐过楼梯,将瘫软的冯彪拽了上?来?停在?走廊上?。爱娟跑到近前?猛然瞧见白闻赋阴冷到极致的眉眼,那无?法撼动的强大气场蓦地让她心里打颤,脚步戛然而止,就连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本能的恐惧战胜了一切思维。
白闻赋抬起手臂,将血肉模糊的冯彪扔在?爱娟脚下,声音带着可怕的狠戾,像从地狱传来?,逐字告诉面前?的女人:“这是他咎由自取。”
下一句话他提高?了嗓门,眼神盯着冯彪,声音却透过开阔的走廊传到这栋楼的每个角落。
“以?后再有人把主?意打到我家,就不单是见血了。”
他颀长的身影立在?走廊,偾张起伏的肌肉清晰硬挺,狂风四起,惊雷震天,乌泱泱的一片人,却无?人敢发出声音。
如果是旁人说出这句话,或许带着吓唬人的成分,但这个人是背着条命的白闻赋,他能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出,没人怀疑。
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定格的人群终于恢复响动,大家低声议论出了什么事。当然,没人会认为冯彪脑子不好?平白无?故去招惹白闻赋,结合冯彪这人平时一肚子花花心思的德行?,很快就有人猜到一二。
白家三人,冯彪不可能去打佟明芳一个老太婆的主?意,只有可能对如花似玉的叶芸动了歪心思。
这个猜测迅速在?邻居之间传开,小六子眉飞色舞地对楼下那几个聚在?一起的男人轻声道:“冯哥总说她看?着香软,肯定是那小寡妇。”
这话好?巧不巧落进了刚从楼下走上?来?的白闻赋耳中,他脚步停顿,目光冽厉地看?向小六子。楼下几人不停对小六子使眼色,小六子察觉到寒意,脸色僵硬地侧过身子。
白闻赋的嗓音带着强悍的压迫感?:“不要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当我们白家没男人了?”
小六子吓得双手合十,保证再也不说了。
站在?几个妇女中间的黄大婶小声嘀咕:“白家老大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萍妈用手肘碰了碰吕萍爸,刚欲说什么,吕萍奶奶瞪了她一眼。吕萍将目光从爱娟身上?收了回来?,望着白闻赋。
白闻赋到底是在?说,白家还有男人在?,外?人别想欺负白家的女人。
还是在?说白家有他,叶芸不会沦为寡妇。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解让人浮想联翩,落在?每个人的耳中或许都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但此刻没有人去接黄大婶的话。
白闻赋大步走向家,瞧见佟明芳,对她说:“烧点热水。”交代?完他踏进家带上?门。
叶芸裹着白闻赋的衬衫缩在?桌边上?,潮湿而凌乱的头发垂在?身前?,外?面的动静她都听见了,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栋楼的人对于白闻赋的忌惮。
他走进来?的时候,叶芸的身子轻轻颤了下,细微的动作落在?白闻赋眼中,他面色发紧,一言不发地倒了温水端进叶芸房中。
佟明芳烧好?热水进来?时,叶芸已经换下脏衣服,将身上?擦净。她端着盆出来?,白闻赋靠在?门口,接过盆对她说:“去床上?躺着,头发散下来?。”
叶芸受惊过度,人是恍惚的状态,顺从地爬上?床。
白闻赋重新倒上?干净的热水,提起板凳走到床边。他把盆放下,找来?叶芸平日用的洗头膏坐下身。
佟明芳哪里见过大儿子伺候女人洗头,忙上?前?提起袖子说:“我来?洗吧。”
谁料白闻赋眼皮都没抬,沉着嗓音回:“不用。”
佟明芳袖子都卷到了一半,被老大不容置喙的口吻弄得相对无?言,杵在?一边干看?着。白闻赋瞥了她一眼:“你要没事再烧点热水来?。”
佟明芳走后,白闻赋捋起叶芸半湿的长发。叶芸闭着眼,整张脸失去血色,他触碰到她,她像惊弓之鸟般瑟缩。
白闻赋蹙起眉,垂下视线声音尽量放缓:“没事了,安心吧。”
他的口吻像是哄人,叶芸总算不再防备。
他将温热的毛巾敷在?她头上?,手指轻轻按压,力道不算重,按摩到头部的神经末梢,刚好?可以?缓解压力和焦虑。
毛巾温度降下来?再重新热上?,如此反复,叶芸的身体渐渐放松,脸色也缓了过来?,极度惊吓过后人进入疲惫状态,没一会儿呼吸就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