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浑，把手松开。”
听见祝清的话，陆浑没有动弹，他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为什么？”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当初结婚不是因为感情，现在结束又有什么奇怪。”祝清道，“如果你不习惯单身生活，以你的条件，离婚后很快能再找到合适的omega。”
陆浑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心脏仿佛被根针轻轻刺中，疼痛不明显却很持久。
“陆浑，你说句话。”
陆浑低头看向祝清，脸上有疑惑、不可置信，还有些委屈，祝清头一回在陆浑脸上看见如此丰富的表情。
“虽然我们不是因为感情结婚，可你怎么随口就能说出让我找其他omega的话，难道我们过去三年经历的所有一切全都是假的吗？”
祝清忽然也有些懵，他承认自己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但陆浑……
陆浑的反应完全超出祝清的预料。
有朝一日，他竟然在陆浑脸上看出委屈。
“我不是……”祝清闭上眼睛，“陆浑，我只是觉得这段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你很好，是我不好，我们不合适。你值得……值得更好的人。”
祝清想，幸好他是演员，不然现在大概是哭着说完这句话。
“不是这样的。”陆浑喃喃道，他很少有如此茫然的时刻，这件事超过了他的可控范围。
陆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或者误入了什么异时空，不然为什么祝清忽然变得如此陌生。
“好聚好散不行吗？”祝清低声说，他身体还是不舒服，头很晕，等站起后，眩晕更加严重，他已经不想继续跟陆浑掰扯下去。
“祝清，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同意离婚。”
祝清不明白，陆浑究竟在执着什么，明明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我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签字再联系我。”祝清说。
陆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一把抱住祝清，下意识开口挽留：“别走。”
祝清想过很多种发展，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真实情况会是陆浑抱着他说不愿意离婚。
这样的姿势，祝清能听见陆浑的呼吸声，比平常急促粗重些。
虽然结婚几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可说实在的，他们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牵手、接吻，在祝清看来都没有拥抱亲密。
身体贴着身体，仿佛完全依靠彼此，连心跳声都变得合拍。
祝清想，要是他再自恋一些，差点就以为，陆浑已经爱上他。
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想，陆浑只是习惯了婚后生活，一时没办法接受改变而已。
认识这么久，祝清自认也有些了解陆浑。
在一些方面，陆浑有超乎常人的执着，完全不允许自己打破认定的规则。
如今在陆浑眼中，两人的婚姻状况尚且正常，所以他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
但以陆浑的性格，等确认结果没办法更改后，他很快就会接受。
接着，他会制定新的人生规划。
那份规划里，将完完全全不再有他祝清的影子。
祝清慢慢闭上眼睛，头抵在陆浑肩膀，无声说了句再见。
陆浑依然抱得很紧，仿佛只要松开，祝清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你松开我。”祝清说，“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陆浑放开祝清，又抓住他的手：“那你别再说什么离婚的话。”
祝清差点被气笑，他拿过一旁的文件夹丢给陆浑：“行，你自己看。”
陆浑什么也没说，沉默地接过文件夹，然后牵着祝清去了书房。
祝清心想，陆浑终于想通决定签字了吗？
紧接着，他就看见陆浑将那沓文件全部丢进碎纸机。
等机器的嗡嗡声结束，刚才还完整的文件，现在已经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祝清心想，陆浑今天可真是不断刷新他的认知，他是小朋友吗，还会觉得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陆浑！”
书房灯光很亮，陆浑终于看见祝清的脸，几天没见，他好像又瘦了一些。
祝清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陌生，陆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陆总，逃避没有任何用处，我也不认为你是这么幼稚的人。”祝清说，“我这里还有协议书原件，随时都能再打印几百份，你能全都给碎了吗？”
陆浑眉心轻轻皱了下，但祝清莫名读懂了他的想法，没错，他真的可以。
两人无声对峙时，书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管家打来的，让他们下楼吃晚餐。
陆浑挂断电话，又牵起祝清的手：“我们先去吃饭。”
祝清回来时难过怅然的心情差不多快要消失干净，他心想，以前也没觉得陆浑这么有病啊。
他俩现在这情况，很像是能够好好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吗？
陆浑都不怕他直接掀桌子吗？
也是，在陆浑眼中，他是很标准的omega，当然不可能做掀桌子这种事。
下楼时，祝清想，等会要不要给陆浑一点小小的震撼。
如果看清他的真面目，知道他不是自己心中的完美标准omega，陆浑是不是就会同意离婚了。
走进餐厅，祝清不用看也知道，陆浑让人准备的肯定是些清淡口的菜。
掀桌子计划半路夭折，他家餐厅是大理石餐桌，掀不动一点。
但祝清并没有放弃，筷子被他啪得一声摔在餐桌上：“我不想吃这些。”
“你想吃什么，我立刻让厨房做。”陆浑道。
“牛排。”祝清说。
很快，祝清点的牛排就从专用通道送过来。
虽然味道的确不错，但祝清素来不喜欢吃西餐，很快就没了胃口。
他故意用刀叉划盘子，发出刺耳的声响，祝清心想，不信陆浑不觉得他烦。
陆浑看向祝清：“不喜欢吗，我再让人换。”
祝清：……
陆浑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他性格变化这么大，陆浑都不觉得奇怪吗！
吃什么呢，祝清想，肯定要点些陆浑平常接触不到的食物，比较接地气，陆浑不会吃也觉得他不会吃的那种。
毕竟在陆浑眼中，他的人设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美人omega。
“我想吃路边摊。”祝清说。
“什么？”对于从不吃夜宵的养生达人陆浑而言，这显然超出他的认知。
“路边摊，你听不懂吗？”
陆浑看向管家，管家脸上依旧维持这标准化笑容：“我刚才已经通知过厨房，很快就会送过来。”
要不说人家能在霸总家工作呢，祝清给的范围这么宽泛，结果常见的街边小吃他都让人做了一份。份量也都不大，每样只有小小一碟。
祝清随意选了一种，他悄悄看陆浑一眼，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吃饭，已经到喝汤的步骤。
他想作一作，但陆浑这人根本不接茬，真的好没有成就感啊。
祝清面无表情嚼嚼嚼，他今天回来是认真想提离婚，为什么事情最后会变得如此滑稽！
陆浑已经结束用餐，他走到祝清身边：“要我帮你吗？”
“不想吃了。”祝清摘下手套，“这几天胃口不好，从明天开始，我要吃素！”
“好，但吃素也要讲究营养均衡。”陆浑道，“明天我让他们请个专门做素食的师傅回来。”
祝清心想，是不是无论自己怎么作，陆浑永远能维持平静。
“不用，我们马上都要离婚了，我在这也吃不了几顿饭，不用麻烦。”祝清说。
陆浑立刻变脸：“我们不会离婚。”
祝清心特别累，他努力半天，结果还是只有说离婚时，陆浑才会有情绪变化。
陆浑身上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程序吗，只有听见离婚两个字才有反应。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祝清道，“我睡觉去了，头疼得很。”
等祝清洗澡出来，陆浑已经躺在床上，祝清问：“你今天不用加班？”
陆浑语气听着没有什么起伏：“今天的工作已经全在公司解决了。”
“真厉害。”祝清习惯回了一句。
说完他就在心里骂自己，习惯害人啊。
祝清径直往门口走，结果门被锁了，打不开。
“这是怎么回事？”祝清问床上的人。
“按照概率，你今晚肯定想单独睡，我不愿意。”陆浑道，“所以我把门反锁了。”
“你不愿意关我什么事！”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走出这间房，祝清又回到床上躺下。
“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没等祝清回答，陆浑接着说，“可你刚回来就跟我提离婚，我做错了什么吗？”
祝清震惊，陆浑竟然还会说这种话，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提了离婚，所以导致机器人陆先生某些模块失灵出bug？
“你没错，是我错了。”祝清说，“我今天就不应该回来。”
他直接把离婚协议书快递回来多好啊。
房间灯光转暗，一道阴影笼罩过来，祝清被陆浑轻轻抱住。
两人离得很近，祝清能清晰闻见陆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身体持续好几天的不适似乎也有所缓解。
祝清心想，他身体不舒服总不能是因为想念陆浑的信息素吧，那他也太没有出息了。
他现在哪哪都不正常，果然还是要离婚。
离婚才是变回正常人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