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个大铁门，dino夹在两个人中间，一边是自己认识的新朋友、未来队友，另一边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大恩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自处。
面对王叡明显的敌意，段骋雪轻笑，只问：“是吗？”
“那我给collapsar打电话，问问？”
“你！”王叡不敢置信。
怎么有人吵不过架就找队长的？？
还不是你的队长，你凭什么找！
但王叡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事儿找到他们队长头上，以楚队的性格，肯定是会小事化了，自己讨不了半点好。
他哼了一声，抬手开门，嘟嘟囔囔：“就欺负我们队长脾气好……”
dino赶忙进门，生怕这两个人一会儿再顶起来，自己被拒之门外。
王叡烦躁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卷毛，问dino:“不是说就你来吗？怎么还带了一个。”
dino解释：“是foun神刚帮我处理好fh合同那边的问题，然后co神好像说有事和他商量，所以foun神今天带着我的材料，刚好就一并过来了……”
王叡脚下一顿，不敢置信地猛回头：“谁邀请你的？”
坦然对上王叡的目光，段骋雪嗤笑一声，轻飘飘道：“你队长。”
王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古代某个国家的镖骑大将军，满腔热血报国，正准备带着自己的剑和马杀穿敌军，结果班师回朝之后发现，自家皇上已经和敌国的可汗私相授受……不是，相谈甚欢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他队长在寝室门口跟他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假设”，顿时拧眉。
段骋雪见状，随意问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王叡下巴一抬，傲气说，“楚队什么事儿都跟我说。”
段骋雪点点头，不急不缓地说：“是关于我的事吧。”
王叡当即皱眉：“你怎么知道？”
他瞬间警惕起来，连带着看dino都多了几分生疏，只觉得这一老一少两个突击位，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段骋雪半真半假地笑：“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王叡下意识说，“你又不跟队长住一起，队长是刚睡醒的时候跟我说的！”
段骋雪眉头一跳，唇边一直维持的笑意凝固了两秒，复又活泛起来。
“走吧。”他不再套王叡的话，“麻烦你带dino去一下经理办公室。”
王叡下意识点头说了句“行”，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了谁的话，一时间恨的牙痒痒，却也没法撤回说过的话。
“那你去哪儿？”王叡拧眉，队长平时良好的言传身教，让他面对“仇人”也依旧还有些东道主风范，说，“我一块领你进去吧……省得你乱跑，偷看我们tug的机密。”
dino一句话都没敢说，从身高上讲，他其实比段骋雪还高了不太明显的几厘米，可现在缩头缩脑的，看起来竟然矮了一截。
段骋雪从善如流：“谢谢。”他含笑道。
王叡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扯了一下dino的胳膊，两个小的一起走在前面，嘀嘀咕咕，段骋雪无声笑了一下，抬脚跟上。
前面，王叡把dino大高个按下来，凑到他耳边问。
“我问你，founder他平时……也这样？”
dino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疑惑：“什么样子……？”
“就……诶！”不太精通语言艺术的王叡，急得一跺脚，“就这幅笑的想让人打他的样子！”
“啊？”dino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对上段骋雪明显十分放松的目光，又赶紧把头扭回来。
“是不是！”王叡皱眉，“founder不是一向死人脸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签我们tug就这么让他开心？我考上大学我爸都没这么笑过！”
dino只觉得这个比喻似乎有什么不对，可是在国外呆了两年没回国，他的中文语言系统似乎有些退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想了想，说：“大概是……挺开心的。”
王叡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
妈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领着dino……和后面自己跟着的段骋雪进了别墅正门，王叡听见身后的人忽然“诶”了一声。
段骋雪停下脚步，看着大厅一侧，视线也随之顿住。
“tug还挺有艺术气息。”他笑道。
大厅西侧，落地窗边，窗外是一丛绿油油的不知名植物，屋里铺了一块地毯，上面放着一架合着的三角钢琴。
王叡看见钢琴之后，又是一抬下巴：“嗯哼，这琴是今年春天刚配置上的。”
“那会儿tug拿了季中赛亚军，老板来基地视察，说我们大厅有点空。本来我们是想申请那种，电玩城那种机子的，结果老板没同意，说不能天天玩游戏。”
王叡边讲边露出无语的表情，dino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王叡特别喜欢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有人捧场。
奈何以前tug里，队长楚别夏不是个热络的人，就算捧场也只会温和看着他笑看，让王叡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文艺汇演台上的人。
老大哥钱乾，虽然豪爽，但其实人有些木讷，和他楚队一样都只会鼓掌，只不过鼓的更热情些。
退役的二突前辈更是内向，他离队以后，楚别夏才成了这支队伍里最不善于社交的人。
至于韩昌言……
王叡停下想法，重新把思绪集中回眼前，看着特别捧场并用明亮目光表示期待的dino，表达欲更旺盛了。
“所以后来经理在队里征集，说有什么正能量一点的设施放那边，队长才提了钢琴。”王叡说着，骄傲道，“我们队长会弹钢琴！”
dino想了一下，欣喜：“foun神前辈也会！”
王叡飞扬的眉毛立刻不动了，半空的快乐小鸟一下坠下来，下意识变成皱眉的形状。
王叡觉得攀比起来了。
“我听过我队长弹的，你听过吗？”
dino看了看突然来了胜负欲的王叡，又看了眼旁边单手插兜、姿态随意的founder前辈，心里动摇。
founder前辈是陪自己来的，他总不能任由前辈在外面这么被人欺负！
于是dino违背自己的本性，一拧眉，梗着脖子小声说：“我……听过前辈弹的！特别好听！”
下一秒，dino就感觉后脑勺被轻轻拍了一下，回头，段骋雪好笑地看着他。
“别瞎说啊，我没给你们弹过。”
王叡一听，看了眼founder，表情好看了些，心想算你识相，知道这是tug的地盘，懂得示弱。
紧接着，段骋雪随意一笑，补了句：“我的琴只弹给喜欢的人听。”
王叡眼睛一转：“我们队长也是！喜欢我们才给我们弹的。”
他看着银发的突击手眉眼微挑，淡淡颔首：“这样啊……”
王叡挠挠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却也听不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founder和自家队长某些时候有点相像，但这种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
他带着两人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敲敲门：“于哥，dino和他监护人来了。”
他甚至不愿意喊一声founder。
段骋雪对此不置可否。
办公室的门打开，snapi按着额头走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眼镜明显是刚架到鼻梁上的，还有些歪歪扭扭。
dino一看，下意识磕绊道：“是、是打扰经理休息了吗……”
snapi摆摆手：“没事，就是趴了一下。”
他略一转眼，看到一个银发的熟悉面孔，当即一愣。
“founder？”
段骋雪礼貌颔首：“你好，于经理。”
snapi多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正常光照的灯光下，近距离看到这位传说中“collapsar最大黑粉founder”的脸。
第一反应是，比fh拍的那个定妆照好看。
第二反应是，抛开黑粉头衔，collapsar和这人相亲的话，颜值上别说，还真挺配。
“久仰大名。”snapi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幸会，founder。”
段骋雪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snapi侧身让两人进屋，dino先进去，段骋雪却含笑道：“我就不进去了。”
“dino在fh的解约合同已经办好了，都让他自己拿着了，一会儿于经理查验一下。”他说。
snapi一愣：“合同的事，还要和dino谈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在这里等。”
“不用了。”段骋雪笑了一下，问，“方便问下，楚别夏现在在哪儿么？”
听见founder这么叫，snapi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在队内，他们彼此称呼更多的是对方的名字，而非职业联赛的id，圈内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也会叫名字。
founder……也这么叫？
假装忽略一边王叡又气又急的表情，snapi笑笑，问：“foun神和我们小楚关系不错？”
段骋雪略一挑眉，随意笑道：“那看楚队的意思了。”
snapi朗声笑笑，没再多问什么，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联系你的事，是我让小楚帮忙的，foun神在我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跟你和dino一起说就好。”
王叡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楚队现在在跟教练组开会，有事找我们于哥吧。”
他心里还惦记着上次楚别夏在语音里训了founder一句的事儿，下意识就不想让这个火药桶跟队长见面。
温柔的队长多好啊……他瞥了一眼银头发的黑粉，心想。
就像他队长原本是高高的神像，结果被这人惹的……第一次生气。
dino开口：“前辈，那个，合同的事……我也还想请前辈帮我把把关……”
段骋雪轻笑：“不怕我跟tug一起把你卖了？”
“怎么可能！”
一个声音脱口而出，仔细看去，这次为founder发声的竟然是小卷毛王叡。
王叡逻辑十分自洽，冷哼一声道：“他能跟tug站在同一战线？？”
“好像有道理……”dino下意识懵懂点头。
段骋雪淡淡瞥了dino一眼。
“放心，我绝对给你把关好合约价格，保证把你的工资……”
“压得越低越好。”
dino幡然醒悟，连连摆手。
snapi抬手，赶小狗一样把王叡赶回训练室：“去直播去，你时长可还差着呢啊我提醒你！”
王叡身上的气焰立刻就散了，转身离开，嘟囔道：“我最近真不想播……韩昌言那个狗逼搞出那么多事……弹幕每天都乌烟瘴气……妈的，看了想骂人……”
“王叡！你直播就直播，别跟人吵架啊！哪怕你不开麦都行，只开个摄像头证明一下不是代播就行。”snapi再次抬高声音叮嘱：“别跟黑子和串子多话，知道了没王叡！”
王叡回头竖了个大拇指：“只开摄像头？于哥，还是你有办法。解放我的嘴，谢谢你，大恩大德！”
“……我是防止你解放自己的钱包。”snapi叹气，不再看队里这个难管的小鬼头，回到办公室，招呼dino和founder坐下。
dino细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才最后落座。
snapi越看这个小孩，越是喜欢的不行。但楚别夏特别叮嘱过的话，他也不能不说。
叹了口气，snapi开口。
“dino，关于你是否签约tug的事情，楚队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dino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坐直，失声问：“是、是我哪里不合适吗？”
snapi安抚地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有些勉强：“不是。”
“事实上……是tug这边，出了一些问题。”
段骋雪微微凝眉。
snapi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tug这赛季后人员有较大的变动，两位离开的突击手，更是我们拿到冠军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冠军阵容五缺二的tug……我们去年的投资商，已经并不看好了。”snapi苦笑一下。
“dino，我直接跟你这么说了，tug最大的投资商可能会撤资，并且对方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影响力，一旦撤资，tug很难找到更好的投资者，老板最近有要急流勇退的意思……俱乐部的去向也不明朗。”
dino已经彻底呆住了，一直呆在训练营的他就像是刚出象牙塔的学生，骤然听见这些，连思绪都懵了。
段骋雪忽然开口。
“我记得，你们的投资商是……秦方？”
snapi反应了一下，点头：“你知道我们投资商的名字？”
“听说过。”段骋雪笑了一下，转而问，“楚别夏约我来，就是为了决定dino的去留？”
snapi嗯了一声：“dino是个很优秀的突击手，小楚希望他能有最好的职业发展。”
而不是……盲目地踏上tug这艘将沉未沉的巨舰。
“tug就是我最好的发展方向！”
dino猛然站起来，有那么一瞬间，snapi都怀疑这孩子的头要顶到吊灯。
“我加入t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