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我不服!凭什么?!”
听到审判长那不容置疑的话的时候, 程纶整个人都傻了。
判他死刑啊,怎么能判他死刑呢?!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因为平日里喜爱玩闹, 甚至都没有结婚,他和那些女人全部都是玩玩而已, 也没有生个孩子,他连个后都没有留下来, 怎么能死刑呢?!
“是你……是不是你?!”程纶狰狞着脸, 目光狠戾,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一口咬死那个为他免费打官司的律师, “因为我没有给你钱, 所以你不帮我,对不对?!”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 从被告席上站起来, 手上还戴着手铐呢,就举起双手向那个无辜的律师砸了过去。
“都是你!都怪你!你不好好辩护, 我杀了你!”
“肃静!肃静!”审判长不断地敲着自己手里的小锤, 连忙安排了两个人过去拉住程纶。
这名律师人都傻了,他是做公益的,专门为这些请不起律师的人做免费辩护,之前无论官司成功与否,得到的都是感谢的话语,哪里遇到过像程纶这样的疯子,竟然直接当庭就想要杀人的?
况且所有的证据确凿,程纶犯下的所有的罪名都属实, 就算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替程纶辩护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啊。
“本来就是因为你犯了太多的罪, 凭什么怪到我身上?”律师一边往后退,一边怒视着程纶。
程纶气的狠了,完全不管拉着他的人是谁,连打带踹,歇斯底里。
审判长无奈,又安排了两个人过去,好歹是把程纶给拉住了,他隔着一段距离劝说,“程纶,只有表现好了才可能有减刑的机会,你这样胡闹起不了一点作用,只会加重你的刑罚。”
被控制住了手脚,程纶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他完全无视了审判长的话,只记得自己是死刑,而归其原因就是自己的这个辩护律师没有使全力为他辩护。
他怒目圆睁,拼了命的挣扎,却也只能任由别人把他带下去。
眼看着程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没有办法再伤害到自己了,那律师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斜着眼睛瞪了程纶一眼,讽刺道,“我好心好意帮你辩护,你反而倒打一耙,真是活该你死刑。”
听到这话,程纶几乎是目眦尽裂,愤怒的火焰不断的在心头燃烧,他更加的疯狂,“我杀了你!我踏马的杀了你!”
“快点带下去。”审判长也有些烦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
结果已出,言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向着法院外面走去,耳边依稀还能够听见从背后传来的程纶的叫喊,“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换律师!!”
“姐姐,”韩沁心和王思睿一左一右的站在刘英的旁边,有些担忧的询问,“他如果上诉的话,会改判吗?”
“如果他不是死刑了,他坐牢出来了,想要报复我们,把我们全杀了怎么办?”
“没事的,不用担心,”刘英一边一个摸着她们的脑袋,“程纶的罪名太大了,随便他继续上诉,在没有新的证据的情况下,二审也有很大的概率维持一审的判决。”
现如今程家其他人也都自身难保,没有人会为了程纶东奔西走的,他这辈子,应该是没有办法活着走出监狱了。
言晰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的时候,余文俊小小一只在桌子上面蹦来蹦去,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大字:
——快乐!
看到言晰回来,余文俊猛然一个俯冲,直直冲进言晰怀里,然后扒拉着他的衣领,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对着言晰的耳朵说,“言晰,我好高兴啊!”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余文俊始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去找程纶报仇的时候,对方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自己那个时候对于程纶而言,就是一条随时都可以弄死的狗,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在程纶的眼里都只是一条贱命。
死了就死了,挥挥手就可以把事情压下去。
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呢?
原来程纶也有这样完全失去理智,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一样的时候。
原来程纶也怕死啊。
再有钱有势的人,在死亡面前,在法律面前,也全部都是公平的。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三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当年他把妹妹的尸体砌进水泥墙里的时候,他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搅拌水泥的,他知道他那样做是在侮辱妹妹的尸体,可除了那样,他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个办法能够保存住妹妹身上的证据。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言晰,”余文俊仰着脑袋,轻声说道,“你可以带我去妹妹的坟前看看吗?我想买束花给她,她最爱漂亮了。”
余文俊现在还是小小一只,虽然在言晰灵力的养护下,可以触碰到一些实体的存在了,但还是拿不了什么太重的东西。
更何况现在是白天,没有言晰的帮忙,他一出去,被太阳精火一晒,直接完蛋。
“好。”言晰把余文俊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带着他去了一家花店。
余文清活着的时候很喜欢花,也很喜欢打扮,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面穷,买不起新鲜的花,余文清就总是采一些路边的野花回来,把它们一支一支的插好在瓶子里,用捡来的贝壳做装饰做手串。
花店里的花五颜六色,琳琅满目,余文俊一时之间挑花了眼,在言晰告诉花店的店员是要去祭拜的时候,店员推荐了小雏菊。
但余文俊不想要这种千篇一律的花束,他挑了一些马蹄莲,洋桔梗,还有望鹤兰,让花店的店员包了起来。
店员微笑着把花束递了过来,“一共两百四十七,这里扫码。”
余文俊顿时人都傻了,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跟在言晰身边,可他一只鬼也不需要花什么钱,便始终不清楚现如今的物价,就一束花要将近两百五十块,这实在是太贵了吧?
他以前在码头上扛一天沙包也只能赚一百块钱啊。
“要不……”余文俊迟疑了,“我们换一家?”
“没事,”言晰轻轻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扫了码,从店员手里接过花束,“也没有多少钱,况且,妹妹不是喜欢吗?”
余文俊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地垂着脑袋,轻声叹息,“谢谢。”
因为当时余文清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她是被小渔村的村民们帮忙安葬的,就葬在余文俊的坟墓旁边。
看着那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碑,余文俊颇有些新奇的感觉,“应该没有其他人能够像我这样看到自己的墓碑了吧?”
言晰抿着唇,笑了笑,“确实。”
他把买来的花束放在余文清的墓碑前,撑开了一把遮阳伞,对余文俊说道,“和你妹妹好好聊聊吧。”
言晰走远了,余文俊把花束往前推了推,墓碑上面印着余文清的照片,八岁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一如当年。
余文俊站在伞下,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过了半晌,他轻轻开口,“妹妹,当年害你的人已经判刑了,死刑,你是没有看到在宣判的时候,他那疯魔的样子,原来,不论是我们还是像程纶那样的有钱有势的人,都一样怕死。”
“下辈子,哥哥就不当你的哥哥了,跟着哥哥太苦了,”余文俊微眯着眼睛,当鬼是没有眼泪的,可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你要学聪明一点,挑一个有钱的家庭,不重男轻女的家庭,知道吗?”
“也不要那么实心眼,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啊,想想后果,如果短暂的失去一些东西,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那暂时吃点亏也没有什么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等到余文俊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余文俊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言晰,非常的不好意思,磕磕绊绊的道歉,“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多的话,都这么晚了……”
“没事,”言晰走过去把遮阳伞收起来,“讲完了吗?”
“嗯嗯!完了。”余文俊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妹妹的照片,重重点了点头。
这次回去,恐怕他也要去投胎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一眼妹妹。
言晰把余文俊又揣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带回了酒店。
第二天没有什么事干,言晰就带着余文俊把这个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重新走了一遍,余文俊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张大嘴巴惊叹一声,这发展也太快了。
言晰当着他的面吃了很多当地的特色小吃,余文俊馋的直流口水,可因为他只是一只鬼,只能眼睁睁看着言晰吃的无比的香,自己却什么都尝不到。
程父的案子也很快开庭,余文俊进不去法院里面,言晰就和之前一样折了一个纸人给余文俊。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作为主犯的程父因为主动检举那些境外的违法分子立了功,他并没有被判死刑,而是被判了无期徒刑,其他的参与者们被判的刑罚也都不轻,最少的一个都被判了十五年。
现在外面发展这么快,日新月异的,等到十五年后出来,恐怕他们都要被社会给淘汰了。
家里的资产绝大部分都是违法所得,早已经被查封,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不过,这也都是他们该受的。
听完了宣判,言晰也就带着余文俊返回了江城。
刘英也把庭审的结果告诉给了刘应申,医生说他恢复的特别好,十天之前,他就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得知这个消息,刘应申还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微笑,“好啊,好!”
“你可别高兴太早,”刘英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然后翻了个白眼,“中央派了人下来才解决了这个事,咱们都有责任,省厅的领导们都受到了处罚,你的调令也下来了。”
刘应申猛然间坐直了身子,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已经全然顾不上这些,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英,“怎么个情况?”
刘英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猜。”
刘应申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罢了,罢了,反正我就是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也不顶用了,撤职就撤职吧,以后啊,还得是靠你们年轻人。”
刘英没好气的瞪了刘应申一眼,“你就搁这贫吧!”
她侧过身,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张调令,“自己看!”
刘应申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他就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组织上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他眯着眼睛,又将这张调令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喜悦的情绪还是控制不住的从嘴角流露出来。
刘应申并没有被降职,反而是升职了,从市局调到了省厅里去,虽然以后他不再属于抓捕犯人的第一线,但薪资待遇各个方面都有所提升,话语权也更大了,省厅的一些决策他也可以参与进去,避免更多的冤假错案。
他笑眯眯的看着刘英,“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天塌了都有爸爸给你顶着呢。”
刘英低下头不去看他,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又住了几天院,除夕的这天早上,刘英给刘应申办好了出院手续,“走喽!我们回家!”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天空中一片雾蒙蒙的,但大街上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路边的树枝上挂满了鲜红色的灯笼,家家户户门口贴上了春联。
刘应申坐在车里,离家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也越发的忐忑了些。
这么些年,父女两人之间一直横着一根刺,还从来没有好好一起过过年。
他转头看向刘英的侧脸,她目视着前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刘应申心底的不安忽然一下子就散去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他们父女两人都平平安安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新的一年,他们也该有新的生活。
——
江城——
言晰看着那个打过来好几遍,始终不放弃的陌生号码,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请问你是……”
听筒对面传来一道让言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是我,今天除夕,你自己一个人……”
沈鹤扬的话还没有说完,言晰就直接打断了他,“我过得怎么样?貌似也不劳烦沈先生费心吧?”
“您的两个儿子都在您的身边陪着您过年,难道还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吗?”虽然沈鹤扬是言晰这具身体有血缘的父亲,但言晰怼起他来却毫不留情。
沈鹤扬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格外有自己的见解,把他接回来的第一天,他和沈傲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矛盾,自己和妻子以及大儿子全部都站在了沈傲这边,导致言晰当场就离开了沈家。
后面他听说言晰的学习成绩很好,高考考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分数,他就试图联系言晰,给他上大学的学费。
可言晰却十分硬气的没有收他的一分钱。
他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也挺忙,也就没咋继续关注言晰,直到今天除夕,他们一家人全都回了老宅,家里的亲戚问起他们不是还有个亲生儿子的时候,沈鹤扬这才想起来言晰。
原本想着打个电话把言晰接回老宅来一起过年,毕竟老爷子还在,最喜欢的就是全家团圆,可沈鹤扬万万没想到,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言晰如此这般毫不留情的怼了回来。
沈鹤扬轻轻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是这样,你还没见过你爷爷以及家里其他的亲戚,正好今天过年,我派人接你来老宅吧,你爷爷也挺想你的。”
“我可不姓沈,去什么沈家老宅?”言晰冷笑一声,“我这个人生来父母亲缘浅薄,我就当自己是个孤儿了,沈先生,我之前提醒过你的,不要来找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如果你执意要让我过去也可以,”言晰轻笑着,说话的语气很轻柔,可落在沈鹤扬的耳朵里面却让他浑身一颤,“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毁了这个除夕,沈先生会不会愿意?”
想起之前言晰没有半分留情的手段,沈鹤扬知道,他现在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自己强行逼着言晰来沈家老宅,他是真的会闹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你不想来就算了,”沈鹤扬终究还是妥协,“只不过这大过年的,你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我给你发个红包,就当是我做爸爸的一点心意。”
“不必了,你们一家四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言晰冷声拒绝,随后直接挂了电话。
舒画看沈鹤扬脸色不是很好看,顿时也有些垮了脸,“他是不是不愿意来?我就说他是个白眼狼,一点都比不得小傲好,终究不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跟我们半点都不亲,你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沈傲在沈鹤扬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就候在了一旁,听到舒画这样说,他也赶忙帮腔,“爸,妈说的对呀,言晰那个人固执的很。”
他走过去抓住沈鹤扬的胳膊撒娇,“有我给你当儿子,还不够吗?”
沈鹤扬毕竟是一个男人,在养孩子的时候并没有付出过太多的感情,所以他还是挺注重血缘的,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嗯,去找你哥玩吧。”
沈傲瞬间咬紧了牙关,心里对言晰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老爷子环视了一圈,问沈鹤扬,“你那个儿子呢?没来吗?”
和沈鹤扬向来不太对付的沈二叔冷笑道,“人家有小傲这个儿子就够了,哪里还管得了另外的孩子啊?”
他说着这话,还冲沈鹤扬挤眉弄眼,“我说的对不对啊,大哥?”
“简直就是胡闹!”沈老爷子是把血缘看的无比的重要的,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沈鹤扬开口道,“你媳妇拎不清,你自己也拎不清吗?”
“堂堂沈家,让一个亲生的孩子流落在外面,说出去让别人还怎么看待我们?岂不是图惹笑话?!”
沈老爷子大声呵斥着,他原本就看不起舒画这个女人,当年要不是因为儿子执意想娶,他的儿媳妇才不是这样一个娱乐圈里的戏子。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上不得台面。
沈老爷子自然也是安排人调查过言晰的,知道他是一个挺优秀的孩子,毕竟商人重利,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沈鹤扬。
舒画的牙关咬的嘎吱作响,气的她拳头都攥紧了,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沈老爷子这是在指桑骂槐?
这一顿饭,沈鹤扬和舒画两口子没一个吃的舒心的。
但言晰却是身心舒畅。
赵大爷下午的时候就把他喊了过去,“正好家里面就我们两口子加一个阳阳,你过来也能热闹点。”
赵大娘拿了水果和糖,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还把电视打开了,“言晰啊,你就在这看电视,帮忙看一下阳阳,不要让他乱跑摔着了。”
“我乖,”客厅里面铺了厚厚的地毯,屋子里的空调暖气开的很足,一点都不冷,阳阳坐在毯子上面堆着积木,听到赵大娘的话,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和黑葡萄一样,“我不闹,奶奶不担心。”
言晰把余文俊也带过来了,但阳阳年纪小,若是粘上余文俊身上的阴气有可能会生病,所以余文俊只能委委屈屈地站在角落里。
“我会看着阳阳的。”余文俊蹦哒着跳上柜子,对言晰说话。
言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了厨房,“我来帮忙吧,阳阳我用术法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们两口子还真的忙不过来,”赵大娘把一袋子土豆拿给言晰,又找了个削皮器给他,“帮忙把皮削了。”
言晰接过,“好。”
赵大爷在一旁剁肉馅,左右手里面各拿着一把刀,“邦邦绑——”的声音并不吵人,反而有种让人心安的热闹。
言晰削好了土豆,赵大娘又教他切丝,言晰虽然没有怎么用过菜刀,但是以前他是用过剑的,切起丝来还算是得心应手,虽然没有赵大娘切的那么细,但也并没有把土豆切成土豆条。
所有的备菜工作做好,赵大爷这边肉馅和饺子皮也准备好了,赵大娘招呼言晰,“你和你大爷就在这包饺子,我去厨房里面炒菜。”
三个人分工明确,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言晰和赵大爷包了四百多个饺子,赵大娘也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做好。
炒好的菜端上桌,赵大娘又去厨房里面煮饺子,言晰和赵大爷把多余的饺子放到了冰箱里,冰冻以后可以保存很久。
赵大爷笑呵呵的说着,“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你装一袋子,饿了煮点饺子吃,少点外卖,那玩意儿吃着不健康。”
言晰知道赵大爷是为他好,自然点头应下来,“好。”
“饺子来喽~”
赵大娘端着一大盘饺子放在了餐桌中间,又给每人调了一碗蘸水,她看了看时间,“刚好,这个时候可以看春晚!”
她说着话,走过去调到了CCTV1,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个小品节目,只听了几句话,赵大娘就被逗得前仰后合的,“今年这春晚还怪有意思。”
阳阳有一个专门的儿童座椅,赵大娘拿了个塑料碗放在他面前,蘸水里面放了辣椒,她拿了两个没有蘸蘸水的饺子给阳阳,顺带着叮嘱他,“慢点吃,小心烫。”
“谢谢奶奶,”阳阳开心的笑了起来,用小叉子叉着饺子咬了一口,随后扭头看向言晰,“爷爷和言晰哥哥包的饺子好好吃~”
他的嗓音稚嫩,却又说的无比认真,逗得赵大爷止不住的笑,如果不是正在吃饭的话,他恐怕当场就得把阳阳抱进怀里好好的亲两口。
赵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餐桌上,赵大爷和赵大娘时不时的问他一些大学的生活,言晰挑挑拣拣地回答了几句,一顿团年饭吃的客尽主欢。
至于赵子辰为什么没有回来过年,赵大爷和赵大娘没有提,言晰自然也就没有问。
吃完饭后,言晰主动提出去厨房洗碗,赵大娘连连阻止,“这怎么好意思呢,是我们请你吃饭,刚才做菜的时候你就帮了挺多忙了,哪能还让你来洗碗?”
言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清洁符,一阵白光闪过,原本沾染着油污的碗筷顿时变得整洁如新。
赵大娘都被他这一手给惊呆了,“原来符纸还能这么用?!”
言晰一开始也是没有想到可以用清洁符的,是他放假回来看到屋子里面全是灰才想起来。
他画了不少清洁符,厚厚一沓子,“您可以留着用,用完了和我说,我再画一些。”
其他贵重的东西赵大娘或许还不会收,但这一沓清洁符实在是送到了赵大娘的心坎上,有了这个清洁符,她以后打扫卫生的话会多方便啊。
“这感情好。”赵大娘迫不及待的把这些符纸都收了起来,越看言晰越觉得欢喜,有的时候她都甚至忍不住的在想,如果言晰是他的儿子该有多好。
但现在也还行,她有阳阳这么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大孙子。
有清洁符的存在,赵大娘只需要把碗筷放回原本的地方就可以,一下子节省了很多的时间,让她忍不住的有些喜悦。
吃过了饭,几人一起坐在客厅里面看春晚,赵大爷回了趟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两个个红包,他把其中一个红包递到言晰面前,“也没多少钱,就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少。”
言晰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赵大爷竟然会给他红包,但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并没有和赵大爷来一番推诿,而是直接把红包接了过来,很真挚的说了句,“谢谢。”
“我的呢,我的呢?”阳阳跑了过来,用两只小短手扒拉着赵大爷的裤腿,他今年两岁多,也已经懂点事了,知道红包里面有小钱钱,可以拿去买好吃的。
“当然也有我们阳阳的,”赵大爷把另外一个红包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阳阳小心翼翼的拆开红包,里面装着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阳阳非常高兴,他脱下鞋子爬到沙发上,搂着赵大爷的脖子在他侧脸上啵了一口,“我最爱爷爷啦~”
说完这话,他又噔噔噔的跑过去,搂住了赵大娘,“我也最爱奶奶~”
还真是一个端水小能手,赵大爷和赵大娘有些哭笑不得。
老年人没有办法像年轻人那样的熬夜,十点多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困的遭不住了,言晰便起身告辞,赵大娘招呼他,“明天早上再过来吃饭呀,给你装的饺子,别忘了带走。”
回到家里,言晰打开了赵大爷给的红包,一共500块钱,不算很多,但也的确是老两口的一番心意。
言晰唇角勾了勾,以后多关注一下赵大爷和赵大娘的身体吧。
言晰自己住的屋子里面也有电视,他回去后也打开了春晚,只不过并没有一直看电视,而是时不时的玩一会手机。
窗户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电视机里面的主持人也在开始倒计时,言晰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窗户外面,轻声呢喃,“师父,过年了……”
手机忽然震了震,言晰将其拿起看了一眼,是吕松发来的微信:【新年快乐呀,给你发了个新年小红包。】
言晰回了个表情包:【谢谢老板jpg.】
紧接着,银行卡到账100万的短信就出现在了手机上方的提示栏里。
言晰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这还真是一个“小”红包。
不过自己之前救了吕家十几口的命,也没有什么不能收的,言晰刚准备打字再回几句,吕松的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
“言大师,你现在不忙吧?”
言晰应了一声,“没什么事,不忙,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我怀疑可能是有什么邪祟作怪,你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过来看一眼?”吕松微微顿了顿,继而又补充道,“当然,绝对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酬劳一定给足。”
“可以啊。”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干,在天桥那里摆摊一天下来可以赚个万把块,但像吕松这种级别的企业家,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还能顺带着积累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和吕松约定好了时间,言晰就挂了电话。
初八是打工人开始上班的日子,言晰和吕松也约在了这一天。
上午十点钟,言晰打车到了约定的地方,吕松和他的朋友早已经在公司楼下等着了。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言大师,言大师,这位是我的朋友,管翟山。”吕松只穿了一身居家服,脚上还踩了一双布艺棉鞋,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大叔,完全没有办法让人将他和千万资产的总裁联系到一起。
言晰习惯性的看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先观察他的面相,管翟山夫妻宫圆润饱满,子女宫充盈,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只不过他的财帛宫处却是阵阵发黑,可见最近损失了不少钱。
在言晰观察着管翟山的同时,管翟山也在悄悄打量着言晰,他一开始听吕松把言晰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还以为是一个怎样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哪里想到竟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还没他儿子年纪大吧,真的有那些手段吗?
见他迟疑,吕松一巴掌拍在了管翟山的背上,“你别看言大师年纪小,但他是有真本事的,要是没有言大师,你现在看到的就只是我的尸体了,知不知道?”
管翟山大吃一惊,“你当真没有夸大其词?”
吕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唉唉唉,”眼瞅着吕松直接要转身离开,管翟山一下子急了,赶忙伸手拉住了他,“我可没说我不信啊,你别在这给我扣帽子。”
如果言晰当真是个有本事的,那他岂不是把人给得罪了?
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这种会玄学手段的啊,万一给他弄个什么东西,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丢失一大笔钱财,他上哪说理去?
“我带您先上去看看吧,”管翟山走在前面,伸出右手做邀请状,“这栋写字楼七层到十一层都属于我的公司。”
像程纶家里那么有钱,直接将一整栋写字楼都当做自家办公用的,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的企业都是在一栋写字楼里面租几层,有的时候一栋大楼里面甚至会有十几家公司。
管翟山刷了门禁卡,带着言晰和吕松上了七楼。
他一边走,一边给言晰介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管翟山也是做服装生意的,只不过和吕松里面开着衣物制造厂不同,他只做线上的买卖,开了许多家网店,招了一些主播,现如今互联网成了大趋势,他的生意倒也不错。
吕松和管翟山是合作商的关系,管翟山网店里面卖的很多的衣物都是在吕松家里面的工厂加工出来的。
管翟山的公司这边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吕松,所以吕松得知管翟山公司里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言晰。
之前管翟山公司的地址并不在这里,这一年,他赚了挺多钱,公司里面又招了很多主播进来,原来公司的地方就有些不够用了,所以管翟山就租了新的写字楼。
哪想着这才搬过来不到半年的时间,前一年赚的钱基本上全部都亏进去了。
一开始是销冠主播三天两头的生病请假,紧接着其他主播也陆陆续续的请假,用的还都是一样的生病理由,管翟山最开始还以为是这些主播故意搞这么一出,是有人卖通了她们搞恶意竞争呢。
可他亲自到医院去看了一眼,那些主播一个个脸颊青黑,全然一副躺在病床上起都起不来的模样,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
医院打上两三天点滴就好,回到公司里再工作个两三天又病,来来回回的折腾,直播的时候也不在状态,导致公司的业绩持续下滑。
管翟山一开始想着可能多招几个主播就没事了,在那几个主播生病的时候顶上,可万万没想到,新招来的主播也一如既往,工作没几天就开始病了。
有几个主播实在受不了这样反反复复的生病,直接离了职,找了下家。
管翟山后来有去打听过,离开了他的公司找了下家的那几个主播,一下子病就好了,只有在他的公司里面上班的时候才会生病。
如此奇怪的行为,急的管翟山嘴角硬生生的长了两个燎泡,到了年关的时候,别说连年终奖,公司账上的流动资金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下去了。
正好这个时候吕松来找他谈合作的事,他就公司里发生的怪事告诉给了吕松,吕松就想到了言晰。
言晰在写字楼里面转了一圈,现在是早上,主播们都还没有上班,只有一些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但即便这些人并没有生病,一个个看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种状态下工作,肯定也没有什么效率,赚不到钱也正常。
但言晰并没有在写字楼里面发现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他扯了扯絮絮叨叨的管翟山,“我们下去看看吧。”
管翟山几乎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言……言大师,你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你公司内部是没有问题的,”言晰抬脚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很有可能是这种大厦周围形成了特殊的风水局,你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只有你们公司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好。”管翟山答应了一声,立马找了个人去询问上下楼层的公司是不是也出事了。
下了楼,言晰站在写字楼前向四周望了望,市中心这里写字楼特别的多,密密麻麻挤挤挨挨,但却也并没有形成什么特殊的风水局。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不是意外形成了风水局,管翟山的公司里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奇怪的事情。
看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这周围弄了些脏东西。
言晰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脚向右边的花坛走去,顺带着向管翟山解释,“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
管翟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好,这边花坛刚浇了水的,路上泥泞,比较难走,言大师您注意点脚下。”
三个人转了半圈,走到写字楼背面的花坛里时,管翟山派出去的那个助手急匆匆的跑过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管总,我打听清楚了,不仅仅只有我们一家公司受影响,整栋楼的公司全部都出现了一些怪事,顶层的那家公司因为连连亏损,都已经倒闭了。”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的管翟山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那看来并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的公司,只不过是我恰好搬到了这栋楼里,糟了无妄之灾?”
吕松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你平常又没做什么恶事,怎么会有人专门针对你?”
言晰却并没有去关注两个人的对话,虽然花坛里面各种东西挺多,味道也很杂,但言晰还是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他指着花坛里的一个地方,对管翟山说道,“没有铁锹一类的东西把这里挖开?”
“有的,有的。”管翟山应了一声,连忙让人上去拿工具。
他和吕松两个人也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息,“什么人这么缺德啊,埋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不过一会,两把比较小型的铁锹被拿了下来,管翟山亲自动手在言晰所指的位置挖了挖。
浇过了水的花坛比较好挖,没过一会管翟山就挖出来了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一团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是依稀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一具动物的尸体。
他捂着嘴巴,试图不让那股恶臭传进自己的鼻子里。
言晰看着那具模糊不清的动物尸体,忽然想到了一个术法。
——三尸挡财。
第052章 第 52 章
“这是什么玩意儿呀?”管翟山无比嫌弃的不断的用手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扇来扇去, 试图让这股浓烈的恶臭味远离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和他公司最近频频出问题有关,他真的能一蹦三米远。
毕竟实在是太臭了。
吕松也被熏的眉头紧皱, 一点没有老总形象的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言大师, 这是个什么?我看着好像是个动物的尸体?”
“是,”言晰轻轻点了点头, 缓声道, “看样子应该是一只流浪猫,死了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啊?!”吕松惊呼了一声, “好可怜的猫。”
他平日里也会做一些公益事业, 喂养流浪猫,流浪狗也是其中之一, 之前有一个自媒体博主, 专门租了一个小院子来养流浪猫猫,吕松还捐了不少的钱。
他甚至还带着猫粮罐头等零食, 去到那个院子里看望过猫猫们, 毛孩子们也知道谁对他们好,一个个都乖巧的很,随便撸,随便rua,不伸爪子,不挠人。
江城属于南方,冬天也没有那么冷,流浪猫狗被冻死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
更何况就算冻死了, 那尸体也是邦邦硬的,即使被埋进土里腐烂了, 也不应该像现在被装在袋子里的,这具猫猫的尸体一样,有那么多的血。
吕松的心脏震了震,他呢喃着询问言晰,“这只猫猫,是怎么死的?”
言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被人打死的。”
“嘶——”
管翟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知道吕松最是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了,家里面养了三只猫,两只狗,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油光顺滑的,跟小猪都没什么区别了。
听到言晰的话,管翟山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了吕松,“你还好吧?”
“没事,”吕松摇了摇头,攥紧了拳,牙齿咬的嘎吱作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定饶不了他!”
放了几句狠话,吕松的心情得到了平复,转头对管翟山说道,“你找你们公司的保洁把这尸体处理了吧。”
“先不用,”管翟山快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通知保洁,言晰却制止了他,“先留着。”
管翟山愣了愣,“什么意思?”
言晰解释道,“我怀疑这只流浪猫的尸体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专门埋在这里的。”
他说着话,伸手指向了左前方的位置,“一会我们再去那边看看,若是还能找到乌鸦和蝙蝠的尸体,那就可以确定,你公司所在的这栋大楼被人布下了风水术,三尸挡财。”
“三尸挡财?!”管翟山瞬间瞳孔都放大了些,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言晰的话,“这风水术光听名字就很邪恶啊,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我们这栋写字楼一共有八家公司,他到底是针对其中的一家,还是针对我们所有?”
“暂时还不太清楚,”言晰轻声说着,转身往前走,“找个箱子先把这只猫的尸体装起来吧。”
之前替管翟山跑推拿铁锨的那个助理还没走,正好又被管翟山使唤了,“去找个纸箱子来。”
助理转身的瞬间,管翟山喊住了他,因为刚才言晰所说的三尸挡财,管翟山开口道,“拿三个。”
“好。”
吩咐完助理,管翟山三两步追上了言晰,十分好奇他口中的风水术法,“言大师,这三尸挡财是怎么回事啊?”
“三尸挡财,顾名思义,就是用三个不同动物的尸体挡住别人的财路,”言晰一边往前走,一边给吕松和管翟山解释,“这三种尸体还是比较难寻的。”
“首先是需要横死的猫,第二尸是无毛的死乌鸦,第三尸是瘦死的蝙蝠。”
“瘦死?!”管翟山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瘦死是怎么死的,饿死吗?”
“差不多,”言晰的语调很清缓,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润朗,可落在管翟山和吕松的耳朵里,却惊得他们背后发凉,“一般蝙蝠会被抓起来关在笼子里,三天饿九顿,等到饿的快死的时候,再用一些营养物质吊着它的命,如此反反复复,蝙蝠就会急速的瘦削下去。”
“没有足够的营养,蝙蝠会不断的消耗自身的脂肪,到最后,就算是给了它食物,它也没有办法自行消化了,如此,便算是瘦死。”
“好恶毒的手段,”二月底的天已经不是那么冷了,管翟山还是觉得自己浑身发寒,“也太残忍了。”
既然已经解释过了什么是瘦死的蝙蝠,言晰就顺带着把横死的猫和无毛的死乌鸦也都解释了一遍,“横死指的是突遭横祸而死,这只流浪猫应该是被人突然抓起来活活打死的,无毛的死乌鸦指的是在乌鸦活着的时候,一根一根的拔掉它浑身上下所有的毛……”
言晰话还没说完,管翟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这辈子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吕松倒是胆子比他更大一些,带着点好奇的继续追问,“然后呢?就硬生生的拔毛吗?”
“对,”言晰点头,“乌鸦身上的毛被拔光的时候,它离死也就不远了。”
无论是猫,还是蝙蝠,还是乌鸦,死的都是十分的凄惨了,他们死后,或许并不像有执念的人那般变成鬼,也没有办法成为极凶的邪物,但因为死前遭受了很多的折磨,晦气会非常的重。
“这三类尸体都是大衰之物,无论摆个阵法放在哪里,都会使得晦气缠绕,至少倒霉三年,”言晰的目光落在管翟山的身上,“不把术法破了,你这公司恐怕没办法继续开下去。”
一想到自己已经损失了大几百万,接下来的三年里还要持续亏损,说不定还会像顶楼的那家公司一样直接破产,管翟山也顾不得害怕了,大踏步的往前走,大有一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走!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这个死蝙蝠和死乌鸦!”
吕松在身后看着他笑,“我就不信这玩意儿你还能找得到。”
埋的这么深的尸臭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闻得到的,况且他们也没有言晰那种能掐会算的手段。
绕过一个拐角,他们的面前忽然又出现了一帮的人,正拿着铁锹锄头一类的东西在草地里面挖着什么。
言晰的注意力很快的被一个年轻人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头发烫了微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衬得他的身形笔挺又修长。
在其他人忙的热火朝天的挖东西的时候,他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好似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在旁人无法观看到的地方,言晰看得一清二楚,这空气当中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往他身体里钻呢。
这个人的修为,是言晰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见到的修道之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此人天庭饱满,眉尾微微弯曲,在千年之前,这种眉毛被称之为罗汉眉,十分适合修道。
之前蔡霖一直说自己是家族里面天赋最强的一个,但比起眼前的这个人,终究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看到有人过来,杨澜主动上前,刚准备开口说话,鼻子突然动了动,闻到了一股另外的尸臭。
他的眼眸当中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视线落在了言晰的身上,“你们也挖出来了?”
言晰点了点头,询问道,“你们挖了几个?”
杨澜指着自己脚边的一个铁箱子,“已经挖出来了一个,这是第二个了。”
如此这般,自己倒是不用再费心思,言晰也就站到了一旁去,“挺好,你速度还蛮快的。”
吕松的视线在言晰身上扫了扫,随后又扭头看了看杨澜,“言大师,他是……?”
“你好,”杨澜主动向吕松伸出了右手,“我叫杨澜,是一名道士,是金老板请我来帮忙看他公司状况的。”
吕松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右手,“你好,我是吕松,是管老板的朋友。”
“对对对。”金影四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他的身材并没有走样,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因为抓着铁锹使力,手背上绷起了好几条青筋,还有汗珠子在上面跳跃着,别具一番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说着话,把手里的铁锹插在了土中,扭头看了过来,因为这一片草地上面刚浇过水,有些泥泞,他的皮鞋上面沾了很多的泥,略显些狼狈,“最近公司里的单子总是莫名其妙的丢失,这一年下来亏损了好一百多万,所以我就请了杨大师过来帮忙看看。”
金影也租了这栋写字楼,只不过他的公司规模比起管翟山的还要小一些,只租了第三层这一层楼。
因为公司小,也更加没有办法接受亏损,一百多万几乎已经是他账上所有的流动资产了,如果继续亏损下去,他下个月就得宣布破产。
“我也是啊!”管翟山本来就和金影认识,听到他这么说,直接一个哥俩好的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我亏的比你还多呢,亏了五六百万了,实在是遭不住。”
金影原本以为是自己招惹了什么人,所以才导致别人给他弄了这么一个风水局,但看到管翟山也找了一个大师过来,一下子心里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想了一下,试探着询问,“所以……这个风水局并不是专门用来针对我的?”
“是,”杨澜点了点头,回了金影一句,随后又侧眸看向言晰,“言大师小小年纪,好本事。”
他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言晰身上灵力运转的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且观他面相也不过刚刚成年之数,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天赋,现如今已经非常不多见了。
言晰也没和他客气,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杨大师也不遑多让。”
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蝙蝠的尸体,又挖出了乌鸦,也的确有几分本事。
“哈哈哈,”杨澜大笑了几声,此时那只瘦死的乌鸦的尸体也已经被挖了出来,“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恭维了,早点把这个三尸挡财的术法破了才行。”
“这个……”金影站在一旁看了看杨澜,又看了看言晰,有些迟疑,“我和管老板这是分别找了两个不同的大师过来,都是要给报酬的,你们看这术法该交给谁来破啊?”
相比之下,即便吕松已经在管翟山面前说了很多次言晰的厉害之处,但言晰终究是太年轻了,他还是更相信杨澜一些。
“那个……言大师,实在是不好意思,”管翟山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报酬我还是会按照之前所说给你,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这破解术法的话,你看你能不能不要插手,让杨大师来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言晰还没有说话,吕松直接有些生气了,“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找人,请人,这才刚刚挖出来了一具流浪猫的尸体,其他都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就不相信言大师了?”
“跟你说过了,之前我们家祖坟被布下了穿心煞,我们全家差点都死了,是言大师救了我们家人的命,你别看言大师年纪小,但他真的很厉害……”
管翟山脸上也有些过不去,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出来言晰和杨澜两个人之间谁的法力更高深一些,只是凭着他的第一印象,他会觉得杨澜更加可靠而已。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他各自的抉择,言晰并不会因为管翟山的选择而生气,就算这中间有吕松牵线,他们也终究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管翟山不信任他也正常。
言晰扯了一把吕松的胳膊,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让他没有必要去和管翟山争辩。
吕松还是有些气不过,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怒视着管翟山,“你不相信言大师不就是不相信我吗?我们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还是你觉得我就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故意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搞你?”
“我没有这么想。”管翟山只是单纯的觉得言晰看起来太年轻了,不比杨澜可靠,和吕松之间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失去吕松这个合作商。
略微思索了一下,管翟山觉得反正有杨澜在,这个术法无论如何都是可以破掉的,所以他终究还是放低了态度,“言大师,抱歉,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
他讪讪的笑着,一脸的讨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不如这个说法,就你和杨大师一起破怎么样?说好的酬劳一样给你。”
“不用了。”虽然言晰理解管翟山的心理,也不会因为他的这个想法而对他生气,但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打算,管翟山说过一次不需要他帮忙破咒,他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动手。
言晰退到了一旁,老神在在的看着杨澜,“不过一个简单的术法而已,交给杨大师就行。”
杨澜是金影请过来的,和管翟山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在意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只吩咐刚才挖土的两个年轻人把挖出来乌鸦的尸体也装到箱子里。
听到杨澜喊那两个年轻人师弟,言晰的眉毛微微跳了跳。
看到,杨澜也是出自一个玄学世家,是不知道他的家世和蔡霖比起来,究竟哪一方比较厉害。
在杨澜的两个师弟动手的时候,管翟山紧张的拳头都攥紧了,他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吕松一些,十分小声的对他说道,“言大师是不是生气了啊?”
吕松翻了个白眼,抬腿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至于,言大师没有那么小心眼。”
但他却是的的确确的生气了,他好心好意帮忙,管翟山却是这番态度,真让人心里不爽。
“言大师,”杨澜在自己的两个师弟把乌鸦和蝙蝠的尸体都装好后,主动走过来开口,“能否把你挖出来的那只猫的尸体交给我?”
“可以,”言晰退开了一点,伸手指向那个纸箱子,“就在那里面。”
杨澜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多谢。”
“没事,不用客气。”言晰也回了他一抹微笑。
金影看着杨澜把三具动物的尸体都收集了起来,带着几份好奇的询问了一句,“就凭这三具动物的尸体真的能阻挡我们这一整栋楼的财运,让人倒霉吗?”
杨澜挺有耐心的,仔细的给金影解释了一遍,“古人云:土美,则人美,土恶,则人恶,鬼生于土则不视土,每个地方的土质都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土质和地位的不同,对鬼的影响也不同。”
因为鬼依土而生,所以将这三具动物的尸体埋进三个不同的方位以后,就可以改变金影所在的这栋写字楼的气场,把这整栋楼的财气全部都改变成了衰气和晦气,这栋楼里的公司自然也就赚不到钱了。
金影不太懂这些方位,气场之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明白了。”
但言晰却能听得懂,杨澜所说和他的判断分毫不差。
在风水学中,一共有明财位,暗财位,本命财位和流年财位四大财位,三尸挡财术挡住的就是明财位,暗财位和流年财位。
三具尸体挡住的就是入门的三方之财,只要把这三具尸体挖出来,在本命财位上烧了,就可以破除三尸挡财术。
言晰掐指算了算这栋大楼本命财位所处的地方,抬眸朝那边看了过去,杨澜此时也算出了方位,正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师弟,拿着三具动物的尸体往那边走。
“要一起吗?”走了两步,杨澜回过头来看向言晰,眉眼中含着清浅的笑。
“那就一起吧。”言晰没有拒绝,之前的那个邪修不算,言晰也想看看现代的这些修士们的术法和他曾经所学的有什么区别。
几人来到了大厦的背阴面,言晰和杨澜一同停住了脚步。
金影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太理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正好是另外一栋写字楼的入口处,此时还处于上班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人进进出出,但还是有人在门口逗留。
那三具尸体被埋在土里面腐烂,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引得过往的人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言晰眉眼微弯,“似乎,找到布下咒法的人了。”
这一块区域建满了高高低低的写字楼,挤挤挨挨的聚集在一起,难免会出现某栋楼挡住了其他楼财位的情况。
金影和管翟山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的本命财位,恰恰就在于面前这栋写字楼的出入口的位置。
三个入门才位进财,本命财位出财,挡住了进门之财,本命财位不断的往外流出,管翟山和金影亏损的那些钱,基本上都流入进了这栋大楼里。
“啧,”杨澜轻叹了一声,“搞出这么个咒术的人也真是大方,给一整栋楼的公司招财呢?”
“这个……”金影的公司在这里也挺久的了,周围公司的情况,他还是稍微有所了解的,他往前站了站,提高了自己的音调,“半年前,这一整栋楼都被一家互联网公司给租了下来。”
这栋楼不高,一共也就只有八层,不像金影公司所在的那栋楼,足足有二十多层。
楼层低,租金也不少,看来这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总野心还挺大的。
“走吧。”打探清楚了事情的原由,杨澜冲自己的两个师弟招了招手,转身就要离开。
管翟山有些慌了,他看了言晰一眼,又因为刚才拒绝了言晰,此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跑过去拦住杨澜,“这个问题好像还没有解决吧,怎么就要走了?”
杨澜眯着眼睛,缓缓开口,“我们要在这里把这三具尸体给烧了才行,这大白天的,还有保安在呢,你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烧尸体吗?”
“啊这……”管翟山顿时有些语塞,“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
“但中午十二点阳火最旺,是最适合破除咒术的时机,不是吗?”言晰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杨澜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中午十二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公司门口来往的人肯定很多,没办法烧尸体。”
如果他这么干了,一定会被保安报警抓起来的。
言晰原本想着说可以布个隔绝阵法,但看杨澜蛮有自信的样子,也就没有多此一举了。
毕竟是把人请过来帮忙的,自然还是要招待好,中午晚上都是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吃的饭。
半夜十二点,一行人再次来到了这栋大厦的门前,天上的月亮隐匿在了乌云后面,周围一片黑暗,但大厦里面却还是灯火通明的,有不少的人还在加班。
杨澜的一个师弟看着被灯光照耀得十分透亮的窗户,撇了撇嘴,“万恶的资本家。”
顿时,管翟山和金影都扭头看向了他。
毕竟,他们俩的公司里面现在也有人还在加班。
杨澜呵斥了师弟一句,随后带着些许歉意的对管翟山和金影开口,“我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口无遮拦的,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本来就是他们有求于人,再加上杨澜的态度非常好,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杨澜一道术法打过去,保安亭里的保安立马就昏睡了。
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师弟,把那三具动物的尸体放在了保安亭的地面上,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本命财位处金光大涨,三具尸体无火自焚。
而且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一毫的灰烬都没有落下。
金影和管翟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也太神奇了吧?烧完了,竟然没有灰!
“好了,”杨澜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术法已破,过几天你们公司的财运就会恢复了,之前损失的那些钱财也会重新回来的。”
“就这样就好了吗?”管翟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就烧几具尸体,念几句咒语,虽然那尸体烧完一点灰都没有确实是有些神奇,可这似乎也太简单一些了吧?
“当然好了啊,你还想怎么样?”杨澜看着管翟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管翟山直言,“就是觉得也太简单了,根本没有耗费多少精力嘛。”
“还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杨澜的一个师弟撇了撇嘴,瞪了管翟山一眼,“没费多少精力,你看的倒是轻巧,你知道为了今天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这个事情,我师哥曾经努力了多久吗?”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懂不懂?”小师弟在管翟山嫌弃言晰年龄小,不让他管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对管翟山印象不好了,只觉得这个人又没眼力见,品性还差。
管翟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吕松。
吕松也不太想理他,只觉得这个人说话做事都不太过脑子,之前合作的时候觉得都还好,哪想着他今天直接得罪了两个大师。
言晰或许不会跟他计较,但看杨澜的师弟的表现就知道,管翟山那番怀疑杨澜的话,终究还是让对方心里不爽快了。
吕松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点和管翟山的合作吧,免得哪天被他一不小心说出来的话给坑了。
“杨大师这是有真本事才这么快解决问题呢,”金影主动调节气氛,“杨大师帮了这么大的忙,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虽然杨澜是金影请过来的,但他破了这三尸挡财术,受益的是他们整个大厦的公司。
管翟山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谢,“是的,是的,多谢杨大师,要不然我这小公司真的要倒闭。”
“不用谢。”杨澜的神色淡淡,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道士,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怀疑他的本事,他虽然不至于生气的对管翟山做些什么,但也不想对他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反正今天这事解决以后,估计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当做一个陌生人处理就行。
金影当场就给杨澜转了五十万作为酬劳。
管翟山也要给言晰转钱,但言晰拒绝了,“不用,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术法也不是我破的,你若当真要给酬谢,不如直接给杨大师吧。”
“金老板已经付给我酬劳了,”杨澜一边笑着一边说,“就不必管老板再大出血了。”
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更何况天已经这么晚了,杨澜就准备跟自己的师弟返回酒店。
吕松是开车过来的,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管翟山,确定以后自己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便向地下车库走了过去。
其实也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杨澜在离开之前将大厦门口的保安给唤醒了。
保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后脑勺,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喃喃自语道,“我这是睡着了吗?”
但问题是他是专门来值夜班的,白天已经睡了很久了,也不是很困啊。
还真是奇怪。
言晰本身的家就在江城,是不需要去住酒店的,吕松一会儿会直接开车把他送回去。
在等待吕松开车过来的间隙,言晰快走几步来到杨澜面前,询问道,“杨云峥和你是什么关系?”
杨澜一开始施咒的时候,言晰就觉得他掐诀的动作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但这熟悉当中又带着一点陌生。
就好像是曾经他亲眼见证过的术法,慢慢的演化出了一些别的东西,但这个术法的根基还依旧保留着。
言晰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认出来杨澜的术法习惯皆是属于他的三师弟杨云峥,所以就有了这么一问。
杨澜的眼皮子跳了跳,他仔细的把言晰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出来,对方确确实实是一个尚且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杨云峥这个名字的呢?
杨云峥是他们杨家的祖师爷,他们杨家所学习的所有的术法咒语全部都来自于杨云峥,杨云峥的画像但如今还挂在他们杨家的祠堂里面,时不时的有人上香供奉。
但问题是,杨澜可以确定他和言晰是第一次见面。
难不成是某个世家出来的子弟想要偷学他们杨家的绝学?
杨澜脑子里面顿时阴谋论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十分警惕的看向言晰,“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紧张,”言晰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让对方想这么多,他轻叹了一声,“只是看你施法的手段和杨云峥的极为相似罢了,他应该是你的祖师爷吧?”
杨澜顿时愣住了,“你连这都能看出来,你是什么人?”
看来杨澜还真是三师弟的后人,言晰看向杨澜的目光瞬间就不太一样了,变成了那种长辈看晚辈的和蔼可亲的眼神。
察觉到言晰的目光,杨澜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怎么感觉言晰的神情那么奇怪呢?
就好像他太奶去世之前也是这样看他的。
杨澜的心里毛毛的,说话都磕绊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他能够察觉得到,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的话,他绝对打不过言晰。
“你别激动,”言晰只把杨澜当成了自己的后辈,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轻缓了很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话,杨云峥算是我的师弟,你既是他的后人,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杨澜有些傻眼了。
明明言晰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为什么结合在一起,他偏偏就听不懂了呢?
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人,是他们家祖师爷的……师兄?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杨云峥是不是给你们留了一块镇魂石,那石头的下面还刻着一朵祥云的图案?”见杨澜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言晰冷不丁的开口,“祥云图案的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太阳。”
杨澜感觉自己的脑子几乎快要转不动了,“你……你怎么知道?!”
这镇魂石可是他们家流传了千年的宝物,除了家族里面的嫡系子弟意外,连旁支的弟子都不知道,言晰究竟是如何这么清楚的?!
言晰轻轻瞥他一眼,无比淡定的开口,“我怎么知道?自然是因为那祥云是我亲手刻上去的。”
那块镇魂石,是言晰一次剿灭邪祟后意外所得,拿回来随手扔给了杨云峥,但因为镇魂石只有那么一块,其他师弟师妹们也争着抢着想要,在杨云峥委屈巴巴的眼神下,言晰特意在镇魂石上刻了一朵祥云的图案,标注是杨云峥的。
为了防止其他人和他抢,言晰只有在祥云旁边刻了一个太阳,当年在天衍宗里,言晰所有的物品都会有一个太阳的标识,如此这般,见到这个太阳的标志,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就再也不敢对镇魂石下手了。
因为这件事情,几个师弟师妹们天天缠着他,也想要一个物品,言晰可是忙碌了好一段日子,才给每个人都找来了一个法器。
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还有没有后人在这世上。
杨澜人麻了,他的师伯祖在世了?
事情有些大,他不敢独自做决定,迟疑了一瞬后,杨澜开口道,“我是从京都来,你的身份我不太敢确定,要不你和我一块回趟杨家?”
言晰也挺想见见三师弟的后人的,便点了点头,“可以。”
“那我们明天就走!”杨澜激动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人。
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日子,言晰也没什么事,“都行。”
两个人约定好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就分开了,吕松开车把言晰送回了家,毕竟要去趟京都,还是需要带些行李的。
第二天一大早,杨澜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师弟在言晰家楼下等着了,他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给家里的长辈打了个电话,长辈也是一致认为要让他把言晰给带回去。
因为家里的长辈翻了翻以前他们的祖师爷留下来的手札,可以确定他们的祖师爷当年当真有一个大师兄,习惯在所有的物品上面留下一个太阳的标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大师兄突然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但这世上术法高深莫测之人比比皆是,若当真有什么死而复生,返老还童之术,那岂不是……
杨澜的态度比昨天恭敬多了。
去机场的路上,言晰随口提及了江城的蔡家,“似乎蔡家也是一个玄学世家,家里的小辈蔡霖天赋很高。”
“嗤——”杨澜直接笑出了声来,“蔡家也就只能在江城做威作福了,他们家那老爷子还的确有几分本事,但那个蔡霖,被家里面宠的完全不像个样,天赋拿到京都这边年轻一辈们来看,其实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
“原来如此。”言晰心下了然,之前一直听蔡霖说自己是家族里面天赋最高的一个,差点让言晰以为现如今这世界的术法已经没落成这样了呢。
被二人提及的蔡霖,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事情还要从除夕的时候说起,蔡家作为一个玄学世家,蔡观德还活着,除夕的时候自然是一大家子都要聚集在一起吃团年饭的。
蔡霖因为受了伤,被蔡观德拘着在家里面好几个月,他本人是一个十分跳脱又喜爱热闹的性子,完全闲不下来,一直待在家里面也是因为蔡观德日日夜夜的盯着他。
除夕这天,家里面来了很多的小辈,有许多和蔡霖年纪差不多的,但因为天赋一直比不上蔡霖,一直被家里的父母念叨。
天天被家长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心里面总是会有些叛逆的情绪在的。
蔡霖受伤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知道他是因为学艺不精,又狂妄自大,又独自一个人去面对一只厉鬼,才差点被厉鬼捏爆了心脏。
现如今蔡霖的伤还没有好,之前被蔡霖欺负过的几个人就直接当着他的面蛐蛐他,“一直牛逼哄哄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搞了半天被一只小鬼伤成这样,啧啧啧,真是好可惜哦~”
他们知道蔡霖被蔡观德拘着不能随意的动用灵力,就想着他不会和他们动手,嘴上哗哗他几句,也正好为以前受到的欺负收回点利息。
“你真是找死!”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蔡霖一下子就怒了。
蔡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天赋,在言晰那里吃了好几次憋,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场子找回来。
他怒目圆视着眼前的几个人,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恨不得当场就把他们打一顿。
“切,真当我们怕你哦!”其中一人完全不带怂的,言语之间尽是挑衅,“你爷爷都不让你动灵力了,你以为你还能像之前一样吗?”
蔡霖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性子,听了这话,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没说几句话,两方人马就干了起来。
这段时间在家里面住着,吃喝各方面都有佣人伺候,蔡霖没有用过术法,他还以为他依旧可以像之前一样的直接碾压。
可哪里想到,他掐了诀,也念了咒,体内却半点灵力都没有,面对那名旁系弟子的攻击,他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直接被那个旁系弟子给打飞了。
蔡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他无比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低声呢喃,“我的灵力呢?”
第053章 第 53 章
“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的几个大人慌里慌张的从别墅里面跑了出来, 看到蔡霖便坐在地上,嘴边还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一时之间, 几乎将自己的后事该如何办都想清楚了。
蔡霖等几个小辈是在花园里面发生争执的,蔡霖直接被打飞出去, 狠狠的撞在了一个石雕的摆件上。
打他的那个人完全没想到他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所以在攻击的时候也没有收着力, 蔡霖身上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全, 被这么一打,更重了。
但他此时却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只傻了一般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 嘴唇颤抖,满脸的哀戚, “我的灵力呢?!为什么没有了?为什么我没有灵力了?”
他修炼了这么多年的灵力, 他引以为傲的天赋……
都不见了……?
看到蔡霖吐了血,刚才和他争论的几个人顿时也有些慌张, 一个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 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人给扶起来?!”
走出来的几个长辈看到蔡霖唇边吐血跌坐在地上,满身狼狈,而自己家的几个孩子站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火急火燎的把蔡霖带进屋子里,其中一个长辈看着还傻愣的站了一圈的几个小辈们,“还不都快给我滚进来?!”
几人也没想到会把蔡霖伤的这么重, 尤其是动手的那个小辈,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了。
蔡观德原本正和几个人说笑呢, 骤然听到佣人来汇报说蔡霖受伤了,还吐了血,惊得他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还是下意识的扶了一把桌子,才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异样。
“蔡老,要不咱们出去看看?”蔡明杰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眨眼间心头已经思绪万千。
他清楚的知道家族里面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完全都不是蔡霖的对手,就算蔡霖瘦了伤还没有好全,也不应该全然没有还手之力,还被打得吐了血。
倘若蔡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或许他们这些旁系也就有机会了。
“嗯。”蔡观德从鼻腔里面发出了一个音节,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蔡霖此时已经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满脸的生无可恋。
刚才已经有长辈替蔡霖检查过他的身体了,他体内的经脉淤堵,还有煞气盘旋其上,如果没有办法把这些煞气剔除出去的话,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办法使用灵力了。
看到蔡观德走进来,蔡霖那毫无生气的眼眸终于转了转,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蔡观德走过去一把把他按回了床上,目光中带着点疼惜,“你身体还没好呢,别乱动。”
蔡霖却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他满脸煞气,手背上青筋暴起,“爷爷,你不是说我只是受了轻伤需要在家休养,为什么我的灵力不见了?”
“你骗我的是不是?!刚才世伯已经告诉我,我的经脉上全部都是煞气,我以后再也不能修炼了,我是个废物了,你骗我!”蔡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显得格外的尖锐,蔡观德一时半会儿竟然有些按不动他。
因为奋力的挣扎,蔡霖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中升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惊惧之下,眼泪都蹦出来了。
蔡观德的面色阴沉,他一直瞒着这件事情,除了不想让蔡霖有心理负担以外,更多的是为了避免家族里面的其他人知道以后,会提出资源的倾斜。
以前因为蔡霖是年轻一代里天赋最好的一个,所以事事都是以他为先,即便他总是仗着自己实力强欺负人,但其他家长也会看在他天赋好,以及蔡观德的面子上,不计较,甚至是让自己家的孩子忍让一下蔡霖。
可一但蔡霖废了,其他人可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毕竟蔡观德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蔡霖的父亲天赋不行,蔡霖再支棱不起来,蔡家这么多的资源,当然是有能力者居之。
蔡观德一直尽力隐瞒着,连蔡霖的父母都没告诉,还一直告诫蔡霖,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胡作非为。
可他哪里想到,只不过是一个没留神的功夫,蔡霖竟然又把自己折腾伤了,还把他极力隐藏的事情当着所有人的面爆了出来。
蔡观德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孙子性子不好,有很大的问题,可他一向子嗣艰难,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根本狠不下心来好好的去磨一磨他的性子。
原本他想着蔡霖的那个室友言晰是个不吃亏的,有言晰在,说不定可以带一个磨刀石,让蔡霖稍微懂点事。
可还不等言晰这款磨刀石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蔡霖就自己作了个大死。
即便已经知道蔡霖受伤的完整过程,但蔡观德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埋怨言晰,觉得他既然能够把蔡霖从那个厉鬼的手里面救下来,为什么不能救早一点,偏要等到蔡霖深受重伤。
看着蔡霖嘶吼呐喊的模样,蔡观德忍不住有些鼻酸,即便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把握,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蔡观德还是咬牙说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没什么大事的,你经脉的煞气,爷爷最近不是一直在帮你清理吗,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清理完毕了,煞气清除了,你依旧可以继续修炼的,不要太担心。”
“蔡老这话说的可真是漂亮,”蔡明杰幽幽的叹了一声,步步紧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霖好像是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受伤了吧?按照蔡老的能力,这么久都没有办法把煞气完全清理出去吗?”
“况且……”蔡明杰目光扫过一圈的人,看到其他的几个旁系眼中都闪烁着炙热的目光,他说起话来更有底气了,“小霖自己都不清楚他体内有煞气,倘若不是今天小霖受了伤,蔡老准备将这件事情瞒到什么时候呢?”
“我只是不想让小霖担忧罢了,”蔡观德崩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人察觉到内心的担忧情绪,“说出来只不过是徒惹烦恼,并没有那么大的必要。”
此时,蔡奶奶突然哀嚎着从外面冲了过来,“是谁?!到底是谁把我的大孙子打伤了?!”
她扑在蔡霖的床前,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声音凄切,“我的小霖,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奶奶心疼,痛不痛啊?”
蔡妈妈也紧随其后的走了进来,看到修养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精神了一点的儿子,又一次变得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蔡妈妈的心头仿佛是在滴血。
这是她怀孕十胎生下的儿子啊!无论蔡霖做了什么事,她都会永远的站在他这一边。
但蔡妈妈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天赋很强,旁系的这些弟子们没有一个能够打得过他的,就算全部加起来,也并不能够将蔡霖如何。
蔡霖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她伤心之至,嘴唇颤抖,“小霖不怕,你爷爷会给你做主的。”
蔡观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的旁系都盯着他呢,今天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家族里的资源就再也没有办法向蔡霖一个人倾斜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吩咐佣人,“老夫人和少夫人心情不好,先把他们带下去休息。”
“我不休息,”蔡奶奶怒吼了一声,随后猛然转过头来,怒目圆视着围在周围的人,“究竟是你们谁把我孙子打伤的?!”
瞬间,那几个和蔡霖起了争执的小辈浑身都抖动了起来,蔡明杰眉毛一挑,直接呵斥出声,“蔡升!还不快给我跪下!”
蔡升是蔡明杰的儿子,虽然比不过蔡霖,但天赋在一堆旁系弟子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如果这一次够坐实了蔡霖已经成了一个废物的事情,那么家族里的资源很有可能会倾斜到他儿子身上来。
蔡明杰脑子转的很快,蔡升也很听话,蔡明杰一声令下,他“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他都主动教训了儿子,如此一来,蔡观德应该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果不其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蔡观德也不会就真的让蔡升跪在地上给蔡霖赔罪,他主动走过去把人拉了起来,“不过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没必要上升到这种地步。”
说着这话,他又侧头看了一眼蔡奶奶,“小孩子玩耍,你大人插什么手?”
蔡奶奶还想要继续给自己的大孙子出口气,可她才刚刚张口,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蔡观德骤然冷下了脸。
抬眼间撞上蔡观德凉凉的视线,蔡奶奶的心里面顿时咯噔了一声,平日里蔡观德对她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就算她在的对待蔡霖的事情上面无理取闹了一些,蔡观德也总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还从来没有过这般冰冷的脸色。
蔡奶奶知道,这下子蔡观德是真的生气了。
她不敢再说些什么,顺带着还拉了一把蔡妈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两个人都不在说什么,只各自坐在一边,分别拉着蔡霖的一只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没有蔡明杰的话,蔡升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蔡观德心里面气的要死,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格外大度的样子,“明杰啊,这事和蔡升没什么关系,都是小孩子玩闹呢,而且大过年的没必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嘛。”
蔡明杰这才将视线投了过去,“没听到你蔡爷爷说的话吗?让你起来。”
蔡升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半点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的窘迫和愤恨,蔡家的地板被佣人们擦的很干净,他抬手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咧嘴冲蔡观德笑了笑,“谢谢蔡爷爷,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爸肯定要惩罚我了。”
他眨了眨眼睛,把一个调皮不懂事的孩子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蔡老,”蔡升已经起来了,那说明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但蔡明杰心里面还想着资源的事呢,他背不扛的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蔡观德,“小霖的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我觉得这几个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出去锻炼锻炼了。”
“蔡老以为呢?”
“是啊,蔡老,蔡家终究还是要有个继承人的,小霖现如今受了伤,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恢复了,我们家这小子二十多岁,也到了该历练的时候了,我已经让他出去接一些委托,但难免还会遇到一些意外,不知蔡老是否能够亲自画一些保护这小子的符纸?”
“蔡老的符纸比常人画出来的效用都要好许多,这其中的精妙之处,不知可否交给这几个混小子呢?”
“我记得蔡家前段时间好像得了一个上品的法器,小女不才,似乎格外适合她的修炼,不知蔡老是否愿意割爱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归根结底,全部都是一句话,那就是要资源。
每一个玄学世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家族里面最好的资源,必须要供奉给天赋最好的那一个子弟,以此来保证一整个家族可以长久的绵延下去。
可现在蔡霖废了,当然是有能者居之,这些资源也该分配给其他人了。
在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蔡升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气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的蔡霖。
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货色,却偏偏是蔡家天赋最强的人,拿着那么好的资源和天赋,一点都不珍惜,不好好修炼,只知道欺负弱小。
现在废了,还真是活该。
不经意间撞上蔡升看过来的视线,蔡霖狠狠的瞪了回去,他就算受了重伤,暂时没有办法恢复灵力,也绝对不是蔡升这个旁系的废物能够冒犯的。
被瞪了的蔡升轻呵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蔡霖,修炼的资源也没有那么多,但他一直都很努力,画出来的符纸效用不高,那他就不停的画,一百张,一千张,一万张的画下来,终究还是可以弥补天赋上的不足之处。
而且他什么委托都接,算命的看相的,捉鬼的,风水局的,无论事大事小,钱多钱少,只要能够接到委托,他全部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处理,几年下来,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经验。
如果当时遇到那只厉鬼的不是蔡霖,而是他的话,蔡升十分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落的和蔡霖一样的境地。
即便没有办法除了那只鬼,他也肯定能够做到自保。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蔡升从不怨天尤人,他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而且在其他的长辈们总是告诫自己家的孩子,让他们向蔡霖学习的时候,蔡明杰却反其道而行之,一直让蔡升坚持自我。
蔡升不胆怯,不幼稚,懂进退,知荣辱。
如果他是蔡家的嫡系子弟,并且天赋再稍微强一些的话,一定会得到蔡家的全力培养。
但似乎……
现在也并不晚。
在蔡明杰的带领之下,再加上其他人的步步紧逼,更何况现如今的蔡霖确实和一个废物无异,蔡观德最终还是松了口,“等过完年后就把他们都送到我这来吧,我会亲自教导他们。”
“家里的藏宝阁我也会打开,一会儿每个人进去挑一件法器。”
蔡观德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头都在滴血,这时候的他终于深深的陷入到了懊悔当中。
他痛恨自己曾经的心软,悔不当初对于蔡霖的放任。
他忍不住的想,如果他在蔡霖小的时候就狠下心来教导他,强行压着蔡奶奶和蔡妈妈不那么无脑的宠爱蔡霖,现如今,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到这般被动的境地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后悔也没有办法可以改变。
蔡明杰并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他儿子蔡升是一群旁系里面天赋最好的,自此以后,家族里面的资源都会向他的儿子倾斜,他心里十分高兴,但面上却半点不显,甚至还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蔡观德眯着眼睛看了蔡明杰一眼,心中发出一声感慨,他似乎……看走眼了不止一次两次。
这咬人的狗,才不叫啊。
一群人都出去了,说是留下蔡霖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好好养伤,可他有没有瞎,怎么能看不出来那一双双满含嘲讽的眼神。
蔡霖心里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他现在没有办法用灵力了,就连那几个平日里称得上是废物的人都敢嘲讽他!
蔡霖咬紧了牙关,狠狠的在心里面记上了一笔。
等到爷爷把他经脉里面的煞气全部清除,等到他的灵力回来,他一定要好好的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揍一顿,尤其是那个蔡升!
他势必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一下,只有他蔡霖,才是蔡家未来的掌权人,其他人屁都不是!
晚上吃团年饭的时候,几十口人围坐在长长的桌子上,洗盏更酌,好不热闹。
蔡霖却没有下去,而是让家里的佣人直接把食物端到了他的房间里来。
他现在没有灵力,什么都干不了,下去的话肯定会遭受一群人打量的目光,说不定还要被嘲讽几句,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干脆不下去吃团年饭。
可楼下交谈,欢呼的声音还是钻过门缝传进了蔡霖的耳朵里,气得他把佣人端上来的饭菜全部都推倒在了地上。
盘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四分五裂,精致的餐点也仿佛变成了一摊摊烂泥,甩的瓷白的地砖上到处都是杂乱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恶心。
佣人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得罪这个大爷,只能努力的缩着自己的身子,飞快的跑下楼去拿了一些工具上来,试图把地面打扫干净。
蔡升看到了慌里慌张的佣人,也猜测到按照蔡霖的脾性,这个时候肯定快要被气死了,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团年饭吃完,旁系的年轻一辈们纷纷跑到了藏宝阁去拿法器,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蔡观德这些年里收集来的,不仅花了很多的钱,还耗费了很多的精力,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拿走。
蔡升挑选了一把桃木剑,这件看起来和普通的桃木剑没有什么区别,但上面却篆刻了很多的阵法,杀伤力惊人。
挑完了法器,一群人喜气洋洋的离开了,蔡观德满是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蔡奶奶走过来,端了一碗汤给他,“养身的,你喝一口,缓一缓。”
蔡观德没有吭声,接过来对着碗直接一口闷了。
蔡奶奶在旁边长吁短叹,“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嘛,小霖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剔除他体内的煞气了吗?”
蔡观德也很是心塞,一个人的经脉其实是很脆弱的,蔡霖体内的每一根筋脉都被煞气污染了,如果他的动作太过于暴力的话,会直接彻底的毁了蔡霖的经脉,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蔡观德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慢慢的疏导,这样蔡霖也不会吃太多的苦头,可那些煞气却好似全部都有自己的思想一样,遇到他的灵力,就四处逃窜,等他把灵力撤回来,煞气就又开始在蔡霖的经脉里面四处撒欢,
能够控制着那些煞气不继续侵蚀蔡霖的经脉,以及蔡霖不遭受痛苦,蔡观德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
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明显的改变,他开始思索,或许……可以向京都那边求救。
无论如何,他们都师出同源。
——
“哥!”刚走到机场的出站口,一名穿着瑜伽裤,高筒靴,满头青丝扎成一个高马尾的女生,站在不远处冲杨澜挥手。
京都比起江城的天要冷上许多,朔风刮在脸上带着些刺骨的寒,但无论是言晰还是杨澜,还是前来接他们的这位女生,身上穿的都不是很厚。
言晰只穿了一件内搭,外加一件风衣就已经足够。
而这名女生则更是简单,瑜伽裤还是夏天的款,上身也只穿了件薄毛衣连外套都没有。
路过的行人频频的望向他们这边,感叹他们要风度不要温度。
然而,言晰一点都不冷,修道之人自身具有灵气,前世言晰在天衍宗的时候,自己独自住一个山头,山顶上常年积雪环绕,他依旧衣着单薄。
“这是我妹妹,亲妹,杨滢。”杨澜走过来,十分自然的抬手在杨滢脑门上面敲了一个脑瓜崩。
杨滢有些气恼,抬手要去打他,但杨澜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杨滢打了个空,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女不和男斗!”
杨澜轻笑着摇了摇头,对言晰说道,“我妹就是这样,喜欢闹腾,你可千万别介意。”
言晰淡淡的扫了一眼杨滢,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也不好一直盯着看。
但仅仅这一眼,也足够他看出很多东西了,杨滢的面相和杨澜类似,是一个家庭生活十分幸福美满的人,而且她的天赋虽然比不上杨澜,但和蔡霖相比也是大差不差。
只一家兄妹两个就有如此天赋,这京都还真是卧虎藏龙。
幸好言晰并没有因为自己前世的实力而骄傲自大,否则,说不定还真的要吃几次亏呢。
“你好,我是言晰。”言晰友好的冲杨滢笑了笑。
在言晰打量着杨滢的同时,杨滢也在观察着他,昨天哥哥打电话回来说遇到了祖师伯的时候,家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毕竟他们的祖师爷死了都有一千多年了,比他们家祖师爷年纪还大的祖师伯,又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呢?
可言晰说的太过于信誓旦旦,那块镇魂石是他们家族世代守护的至宝,镇魂石具体长什么样就连杨滢都不清楚,这让他们家的人不得不开始有些相信言晰所说的话了。
但因为当时在电话里面一句两句说不太清楚,杨滢一直以为他们的祖师伯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怎么想也都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可现在看上去,似乎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一些?
杨滢有些不自信了,说话都迟疑了起来,“那个……你今年多大?”
言晰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但还没到十九,他沉吟了一瞬,开口回答道,“十九。”
“这么年轻?!”杨滢大吃一惊,“我都二十一了,你竟然比我还小?”
“但如果你是我的祖师伯的话,你不应该活了一千多岁了吗?你为什么还这么年轻啊?”杨滢上下打量着言晰,脑子里面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可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老怪物啊,难不成……”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往后蹦了一大步,眼睛眯着,声音紧张,“你该不会是死了又重生了吧?还带着前世的记忆的那种。”
“啪——”
杨澜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脑袋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少看,哪有什么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言晰眼睛弯了弯,他的确是重生的,甚至连现在的这个世界都是由一本小说演化来的,如果他把这些事说出来的话,恐怕杨澜都要怀疑人生了吧。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干嘛打我?小气吧啦的,”杨滢努了努嘴,“走吧,赶紧回去,爸和爷爷他们肯定等急了。”
杨滢在前面带路,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停在停车场里的一辆世爵,这个品牌的车,最便宜也要五百万往上。
这些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玄学世家,还真是有钱。
杨滢开着车一路疾驰,最终在京郊的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能够看得出来这栋建筑用的都是现代的建材,但无论是黑白的配色,还是那曲水回廊,园林植被,全部都透露着一股古典的韵味。
“我爷爷喜欢这种古典建筑,”杨澜解释道,“祖师伯喜欢吗?”
言晰轻声应了应,“还不错。”
他并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现代的这些屋子住着也还行,但如果可以的话,言晰也影响复原自己以前在天衍宗的住所的,毕竟他住了几百年,早已经习惯。
等他日后赚多了钱,就去买个山头,仿照着曾经的住所建一栋房子。
杨滢把车交给了司机让他开去车库,带着言晰踏进了这栋建筑的大门,刚迈进一步,就碰到了一大波人从里面迎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看起来应当有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却很好,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他的左右两旁各站着一名中年男人,身后还有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
经过介绍,言晰知道面前的这位老人就是杨家的当家人,站在他左边的是他的小儿子杨尧诚,也是杨澜和杨滢的父亲,站在他右边的是他的二儿子杨尧邴,他还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
“像,真的像!”看到言晰的第一眼,杨老爷子的眼睛里面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他激动得身体都有些颤抖了,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言晰的手,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爷爷,”杨滢走过去搀扶住杨老爷子的胳膊,“祖师伯这才刚来呢,咱们有什么事都先进去再说,这里风大。”
“好,好,”杨老爷子拍着杨滢的手背轻声应答着,但走的时候还是挪不开视线,言晰主动上前搀住了他另一边的手臂,“扶着您走,您慢点。”
“这哪能呢,”杨老爷子摇了摇脑,“您是长辈。”
“没关系,”言晰缓声说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直接叫我言晰就行。”
“这怎么可以?!”杨老爷子还是比较注重辈分,可他这么大年纪了,言晰实在是看不过去对方把自己当成长辈看待,好说歹说,杨老爷子终于答应了下来直接喊言晰的名字。
其他人也就省略掉了那个“祖”字,统子喊言晰师伯。
因为杨澜提前告诉了家里的人,他们飞机到达的时间,所以杨老爷子早已经安排好了一桌饭菜给言晰接风洗尘。
杨家子嗣颇丰,言晰光认人就认了好几分钟。
吃过了饭,杨老爷子就要带着言晰到家里面的密室去。
杨尧诚把杨老爷子拉到了一边,“爸,倒不是我怀疑师伯的身份,这才刚刚见面,什么都不了解,你直接把人带到密室里面去,就不怕他心怀不轨吗?”
杨家的密室里面放着很多宝贵的东西,除了一些十分厉害的法器以外,还有很多流传下来的心法,以及各种咒术,阵法等。
杨尧诚观察过言晰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杨老爷子或许能够打的,可他年纪这么大了,已然不能够轻易出手。
可杨老爷子却丝毫不担心,“你想太多了,他就是我们祖师爷的师兄。”
他有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向家里面的人说过,这是只有每一任杨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杨老爷子还记得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把他叫到了病床前,拿了一副画像给他看。
经过这么多年的时光,那张画已经有些泛黄,但画上面的人的面貌依旧清晰可见。
画上的人穿着一身道袍,只用一个白玉冠竖起了满头的发,他站在风里,一双眼睛深邃如星辰,周围雪落了满地,只有那人,恍若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柔。
画上的人是他们杨的老祖宗杨云峥的大师兄,名叫言晰。
天衍宗的附近有一处深渊,那里怨气冲天,煞气满地,普通人进了里面,顷刻之间就会被吞噬掉。
深渊里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些邪祟爬上来,吃人性命,扰乱人间。
那一年,深渊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邪祟,原本只凭借着自身本能为祸人间的邪祟们,突然之间被命令了,他们开始有规模的行动,而且每一只邪祟的实力也大大提升。
天衍宗全宗出动封印邪祟,最终也成功将所有的邪祟全部都封印在了深渊里面,可在这场大战当中,出力最大的大师兄言晰,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宗门里的命灯还亮着,说明言晰并没有死去,可天衍宗用尽了所有的追踪探寻之术,甚至都想到了要去封印这邪祟的深渊里面去找,可上穷碧落下黄泉,却始终未曾发现言晰的身影。
杨云峥本就擅长丹青,他画了很多言晰的画卷,流传给了自己的后人,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找到言晰。
言晰看着眼前那副被裱起来的画,眼眶微微有些酸涩,他认得出来,这的确是他的三师弟杨云峥的手笔。
“他……”言晰轻声询问着,“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杨老爷子摇了摇头,“族谱上面并没有记载,只是每一任的家族都在秘密寻找你的存在。”
杨老爷子盯着言晰的脸,忍不住牵起了嘴角,“我现在找到你了,就算以后我到了地下,也可以向祖师爷复命了。”
“他不会怪你的。”言晰很肯定的说。
“这副画,可以给我吗?”
“当然!”杨老爷子不假思索。
这幅画流传至今的作用就是寻言晰,如今人已经找到了,画也没有什么用处,何况又是画上的人想要。
杨老爷子让人把画卷了起来,拿给了言晰。
“这个也给你吧,”杨老爷子又拿起了那块镇魂石,“这东西说是非常厉害,但这么些年始终放在密室里,没有什么人会用,它在你的手中,或许能够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镇魂石是用来镇压邪祟的,现如今的这世上似乎并没有什么邪祟的存在了。
但终究是故人之物,言晰还是将其接了过来,指尖缓缓的摩擦着镇魂石上面的那朵祥云,言晰轻声说了句,“多谢。”
原本他以为自己亲缘浅薄,注定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毕竟沈家只是原主的亲人,并不是他的,更何况沈家对原主也不好。
杨家人虽是杨云峥的后人,但言晰本就注重师门之间的关系,杨家人也算是他的后辈。
想着这些,言晰不由自主的眉眼间带上些许的笑意。
因为离开学还有段日子,言晰就在杨家住了下来,别看杨家的宅子修建的像古代的一样,但那里面各个现代的生活设施都一应俱全,屋子里面甚至还有送餐的小机器人。
晚上吃了饭,言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经过修炼,他的无感比旁人都要灵敏一些,晚一点的时候,言晰听到了一道有些痛苦的男声,喊的撕心裂肺的,而且这个声音他还感到有些熟悉。
言晰打开了杨澜的微信,给他发了个消息:【出什么事了吗?】
杨澜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之前问我的那个蔡家,蔡霖被煞气伤着了,蔡老爷子没办法,求到了我爷爷跟前来。】
言晰长眉微挑,修长的指尖在手机上面敲一行字:【我能去看看吗?】
杨澜很快回复:【可以,我去接你。】
杨家的院子有些饶,因为担心会吵到言晰,蔡霖居住的地方距离居住的地方还挺远的。
越靠近那间屋子,蔡霖的哀嚎声越大,言晰询问杨澜,“这是做什么呢?他叫的这么惨?”
“我爸正用灵力祛除他体内的煞气。”
杨澜推开了门,蔡霖整个人被淡蓝色的灵力束缚住了手脚,杨尧诚站在他的旁边,指尖掐着诀,杨老爷子语言指导,蔡妈妈和蔡奶奶在旁边心疼的折磨眼泪,蔡观德也因为不忍直视,撇过了头去。
蔡霖满头都是汗,浑身上下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杨尧诚可不像蔡观德那样的心慈手软,动作十分简单粗暴,蔡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好似快要被撕裂了一样的疼,疼的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他长大了嘴巴疯狂的大喊着,“我不治了,我不治了,爷爷我不治了……”
实在是太疼了。
“这样是没有用的,”言晰走进来看了一眼,缓缓出声,“煞气在他的体内相当一段时间了,已经和他的经脉融为一体,用灵力没有办法驱除。”
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功德。
煞气最惧怕的东西就是功德,功德之力进入体内以后,煞气会自发的躲闪着走,用功德之力将这些煞气逼到同一个地方,再将其包裹起来彻底的灭掉,才能够治好蔡霖。
而且这样还可以用功德之力洗涤经脉,让他的天赋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言晰并没有要这样做的打算,只是把能彻底治好蔡霖的方法说了出来。
杨尧诚停下了手,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杨老爷子,“那怎么办?”
现阶段的道士修的基本上修的都是灵力,已经没有多少人修炼功德了,杨老爷子也没有修功德,这些年他或许积攒了一些功德,但用来救蔡霖打也是嗯远远不够的。
“那就听言晰的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功德深厚的人。”杨老爷子按下杨尧诚的手,缓缓说着。
“言晰?!”蔡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看到言晰,惊讶的他都顾不上身体的疼了,“你怎么在这里?!”
杨尧诚回了一句,“言晰先生是我的师伯。”
蔡观德在自己的孙子口里听说了好几次言晰的名字,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这么年轻的年纪,竟然是杨尧诚的师伯。
似乎,言晰实力高深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可他明明这么年轻!
“你滚!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就是想害我,当时你明明能解决掉那只鬼的,你要是早点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伤!”经历了一番,被人耻笑,看不起,又被自己以前欺负过的人打成重伤以后,蔡霖的心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向来是不会责怪自己的,所以就把自己受伤的原因全部都归咎在了言晰的身上,他都快恨死言晰了。
此时听到言晰说他的伤治不好,只以为是对方害他。
“随你怎么想。”言晰无所谓的说了一句,直接转身离开了,他可没有那个闲心去帮蔡霖治伤,况且,就算是蔡观德也打不过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半夜的时候,蔡霖躺在床上正熟睡呢,他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沙哑的男音,丝丝缕缕,带着极致的诱惑,“你想不想拥有高强的实力?”
“你想不想把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踩到脚下去?”
第054章 第 54 章
经历了一番被杨尧诚治伤, 蔡霖的身体极度的疲惫,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满脸痛苦, 似乎在睡梦当中也极其的不安稳,
可即便他还未曾完全的清醒过来, 始终有一道沙哑的男音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了去,而且那声音并不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就仿佛是有个人在他的脑子里面不断的向他说着话一样。
“你想变强吗?想把所有人踩到脚下吗?”
“你想再也不输给任何人吗?尤其是那个言晰。”
一字一顿, 无恐不入,极致诱惑。
“啊啊啊——!”
大喊了一声, 蔡霖猛然间睁开双眼,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前的房间一如他入睡之前, 空空荡荡, 并没有什么人的出杨云峥,可蔡霖总感觉, 刚才的那道声音并不是他的幻想, 而是真实存在着的。
对方就在这个房间角落里的某个地方,静静的看着他。
想起之前杨家所有人都对言晰毕恭毕敬的样子,以及自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蔡霖咬了咬牙,恨的牙根都在痒痒。
明明他才是天才,所有的人都应该捧着他,宠着他,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靠边站才对!
现如今根本没有几个人在修功德, 想要治好他身上的伤,那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从今以后恐怕真的要成为一个废人了,蔡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去思考那的诱惑的声音所说的事情。会不会带来巨大的,让他根本难以承受的后果。
“我当然想,你是谁?我要怎么做?!”
蔡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带了一丝血腥气,那双原本长得很是漂亮的眉眼之间,出现了一抹毫无遮拦的杀意。
他要比以前的天赋更强,他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他再也不要当一个被人嘲笑的废物!
“我可以帮你。”蔡霖没有看到人,只是房间的角落里面似乎多了一片深色的阴影,声音就是从那个阴影处传过来的。
“三日后的子时,我在西郊废弃的车站等你。”
蔡霖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说话的竟然是一团黑色的阴影!
而且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那个黑色的阴影竟然直接顺着门缝溜走了。
蔡霖顿时傻眼,身为一个修道者,他自然也是见过鬼的,可却也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鬼会像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样。
而且如果不是那个阴影骤然之间消失,恐怕他根本没办法察觉的到。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还不等蔡霖想清楚,他的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看清楚来人的面容,蔡霖狠狠瞪他一眼,恶声恶气,“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如果不是言晰挑明了只有功德能治好他的伤,他或许也不会这般的绝望,况且如果当初言晰早点救他的话,他也根本不会受伤。
言晰,蔡升,还有蔡家旁系的那些人,全部都在看他的笑话,全部都该死!
言晰的眉心蹙了蹙,往日里那双素来平淡的眼眸里在此刻多了几分晦暗,他锐利的视线将蔡霖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存在,“你刚才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蔡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言晰所说的就是刚才他所看到的那道黑色的阴影,他愣了一下,恶声恶气,“我没看到什么东西,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如果不是他现在用不了灵力,身体的经脉还隐隐作痛,真的很想直接一股脑的扔出去几百张符纸,直接把言晰给炸死。
言晰垂眸看他,眼神很平静,“你在撒谎。”
被如此直白的点了出来,蔡霖愣了几秒回神后变得气急败坏,“欺负我,你们都知道欺负我!看我废了,就都欺负我!”
他说着话,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恼恨,不管不顾的抓着自己旁边的枕头就冲言晰狠狠的砸了过去。
言晰侧头躲开,枕头还死不死的砸在了迎面走进来的蔡观德的脸上,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眼神微沉,“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闹?”
杨家给蔡霖蔡观德等人安排的住所都是在一块的,蔡霖的屋子在中间,左边是蔡观德和蔡奶奶的屋子,右边是蔡妈妈和蔡爸爸的屋子。
年纪大的人觉比较轻,蔡霖在前面大喊大叫的时候,就已经吵醒了蔡观德和蔡奶奶,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来杨家求人办事的,身边没有带佣人,两个人穿衣服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过来时言晰都已经到了。
“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蔡奶奶瞪了一眼蔡观德,转身走进来把蔡霖搂在怀里面,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影做安抚,“不怕不怕,有奶奶在呢啊。”
蔡观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纵容他,才养的他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小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要说他做什么?”蔡奶奶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在她看来,自己的孙子已经受了很大的罪,而且治好的几率也很小了,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后半辈子呢?
蔡奶奶和蔡观德的想法完全不同,她根本不在乎家族的荣耀以及家族会不会一直在嫡系子孙的手里面传承下去,毕竟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以后的事情也看不到,她只希望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能够好好的,生活的快快乐乐的也就足够了。
可却也正是因为她和蔡妈妈始终抱着这样的想法,蔡霖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才导致蔡霖的思想跑偏,最终作死害了自己。
因为他们这边争吵的声音有些大,佣人很有眼力见的去通知了杨家人。
杨老爷子年纪大了,晚上睡觉不便打扰,所以来的人是他的小儿子杨尧诚。
杨尧诚的天赋比自己的大哥杨尧邴要好的多,所以现如今杨家基本上都是他在做主。
杨澜和杨滢都是杨尧诚所生,大哥杨尧邴有一个儿子杨渊,接了嘱托出门去了,暂时不在杨家。
“怎么回事?”杨尧诚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家里的佣人喊起来的,他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就过来了。
杨滢年轻,精神正好,根本没睡,她正在和自己的朋友打游戏打的热火朝天呢,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就跑了出来。
蔡霖的房间屋子也就那么大,一群人站在里头显得有些拥挤,杨滢就没有进来,只在门口露了个头,站在杨尧诚的背后冲言晰眨了眨眼睛,无声的张嘴,“你没事吧?”
言晰轻轻摇了摇头,也无声回了她一句,“没事。”
“小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蔡奶奶将他虚虚的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蔡霖刚刚从睡梦当中惊醒的时候,发出的那一声叫喊实在是有些太让人心惊。
“有你爷爷在这儿呢,杨家主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听到蔡奶奶这样说,蔡霖的心里面顿时也有了些底气,他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那一坨黑色的阴影,所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言晰,缓缓开口,“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他突然就打开门冲进来了,还问我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吓了我一大跳。”
虽然不知道言晰为什么这么做,自己也是才认识他堪堪一天而已,但杨尧诚就莫名的觉得言晰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眉毛颤了颤,低声询问,“奇怪的东西,那是什么?”
言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我闻到了邪祟的味道。”
方才言晰都已经睡下了,但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邪祟身上的味道。
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同时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恶臭,类似于坟墓被挖开以后的膻腥味,又夹杂着些许烂泥岩石的腐臭。
前世是在深渊镇压邪祟几百年,邪祟身上的味道几乎已经刻进了言晰的骨子里,即便这个味道只有很淡的一点,但言晰还是很快的就判断了出来。
他根据邪祟的味道最浓郁的地方寻到了蔡霖的卧室,风中还残留着那股土腥气,但屋子里面却并没有邪祟的身影。
“刚才,邪祟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言晰说的很肯定。
杨尧诚大吃一惊,他已经被杨老爷子当成下一任的家主在培养了,所以这些东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可那邪祟不是在千年前就已经完全的被言晰给镇压了吗?
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难不成就像言晰又重活了一次一样,那些邪祟也重新活过来了吗?
一旦邪祟重新活过来了,这世道一定会大乱,杨尧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绷着一张脸,目光直视蔡霖,“你当真没有看到吗?”
蔡霖勃然色变,“我说我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凭什么不相信我?”
“他空口白牙的说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想把罪名安到我身上来了吗?”
杨尧诚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的表情也立刻阴沉了起来,蔡霖当真是一个被家里面宠坏了的熊孩子。
蔡观德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准备开口替自己的孙子解释几句,杨尧诚率先打断了他,“既然你确定自己没见到那就算了吧,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邪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吃人。”
蔡霖完全没有把杨尧诚的话当回事,什么邪祟,说的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好像比鬼还恐怖,可人家明明有机会让他恢复以前的能力,比只会嘴上瞎逼逼的人要厉害多了。
“我累了,要睡觉了。”蔡霖把自己的胳膊从蔡奶奶的手里面抽了出来,直接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本来身上的伤就没好,全经过这么一番的掰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更痛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争辩。
而且,那个黑影已经答应了他,让他三天之后去找对方,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修养好精神,免得到时候出意外。
“那你好好休息,”杨尧诚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们说。”
他比蔡霖的爸爸还要大上几岁,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小辈计较。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邪祟的味道已然彻底的消散在了风中,言晰想要去探查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那双微眯着的眼眸里面瞬间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千年时光过去,难不成邪祟找到了隐藏自己气味的方法?
从蔡霖的房间里面出来,杨滢连蹦带跳的凑上前,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师伯,你给我说说那个邪祟是个什么东西呗,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言晰大致的介绍了一下,顺带说了说邪祟的样子和他们身上的气味,“一旦察觉到邪祟的存在,尽可能的要远离,他们最喜欢吃人,尤其是体内具有灵力的修道之人。”
杨滢有些被吓到了,她呆愣了一下后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小命的。”
——
西郊的废弃车站,一团黑色的阴影在地面上飞速的移动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只以为他是某种物体的影子。
这里原本是一个长途汽车站,以前从全国各地来到京都打工的人都会从这里坐车,但是随着高铁和地铁的运行,这个长途汽车站最终就被废弃了。
京都的发展向着东边迁移,东边建立了许多的高新技术产业工业园区,西边则越来越落后,这个长途汽车站最终成为了许多流浪汉以及拾荒者的住所。
但那道黑影的最终目的,很显然并不是长途汽车站里面能够遮风挡雨的那些地方,他持续的在地面上移动,最终来到了一个下水道旁。
最近一段日子天气稍微转暖,冬日时落下来的雪也有些化了,下水道口时不时的有污水流入。
但这道黑色的影子却丝毫不嫌弃,直接从下水道的缝隙里面钻了进去。
下水道里面聚集着一整个城市的秽物,各种各样的东西汇聚在一起,奇臭无比,却正好能够遮盖住邪祟身上的那股特殊的味道。
言晰之所以在闻到邪祟身上的味道,第一时间赶过来以后,却并没有发现邪祟的存在,就是因为那个邪祟当时通过蔡霖房间里的马桶钻到了下水道里面去。
回想到言晰惊人的观察力,黑色的影子都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颤,他有预感,如果当时他并没有迅速的躲藏到下水道里,他肯定会被言晰给揪出来。
他一路往里移动,一直来到了地下一处极深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十分大型的污水处理站,一条条巨大的管子纵横交错,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其中,邪祟身上的味道隐匿在里面分毫不显。
很快的,黑影的面前出现了一处十分华丽的小屋子,那个房子只有半人高,将管道周围的空隙完全的利用了起来,黑影从门缝里面钻进去,整个屋子里面没有太多的家具,只地面上铺着格外柔软的毯子,屋子的最前方放着一块木桌,桌子上面有一个小匣子,匣子周围散发着隐隐的黑气。
整个屋子里面还有许多和黑影差不多的影子,他们就像是暗夜里的一团浓雾,浑身漆黑,可以随意变化形态,没有手脚,没有五官。
但他们却能够口吐人言。
黑影那个小匣子的前方停了下来,汇报着自己的结果,“主人,已经按您的要求,让蔡霖三日后的子时到废弃车站来了。”
“嗯,”一道格外年轻的男音从匣子里面传了出来,“你做的很好。”
这道男音的主人,就属于所有邪祟当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影暝。
千年之前,影暝聚集世间所有的恶意而诞生,天生就拥有着统领所有邪祟的力量,他愤恨这世间的不平,凭什么所有的邪祟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而那些一点能力都没有,完全是废物的人类,却生活在美好的人间?
影暝想离开什么都没有的深渊,想要正常的在阳光下行走,而不是永远躲在阴森黑暗的角落里,见不得光明。
所以影暝开始聚集所有的邪祟,邪祟因恶意与邪念而诞生,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会机械性的冲出深渊,凭借本能去吃人。
可当影暝把自己的力量赐给那些普通的邪祟以后,他们逐渐的会拥有神智,拥有思想,到最后,除了本身还是一只邪祟,也如同鬼魂一般没办法晒到太阳以外,思想智商方面都已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这些年来,影暝培养了许多自己的爪牙,前去诱惑蔡霖的冥七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爪牙,按照从一往后的数字顺序排列,现如今已经排到了三十多。
影暝说完话,匣子周围的黑色雾气开始不断的向前延长,最后和冥七融合在一起,等到雾气散开的时候,冥七黑色的影子看起来颜色好像变深了许多,就连黑影周围虚幻的边缘也变得凝实了起来。
他无比的兴奋,高声说道,“冥七多谢主人赐予力量!”
“主人,”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依旧能够从冥七说话的语调当中听出一丝气愤的意味,他迫不及待的告状,“杨家的宅子里有一个道士,那简直就是个狗鼻子,如果不是我躲的快,我恐怕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了。”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言晰几乎是抱着和影暝同归于尽的想法,但两个人都身受重伤的时候,言晰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影暝也被打得只剩下了残存的一缕,他用了千年的光阴,不断地吸收着空气中易散的恶念和怨念,才终于恢复了些许。
可现在社会发展成这样,剩余的邪祟并没有多少,影暝自己的实力也没有恢复,更何况他一直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所以一直在寻找着让自己变成人类的方法。
前不久,他终于发现,他可以和一个人的灵魂做交易,如此这般就可以寄居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只不过普通人的身体太过于脆弱,即便是那个人怨气冲天,影暝也只是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面待了三天的时间,身体就已经坏掉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一个修道之人的身体才行。
但修道的人很少会有那么大怨念的,直到今天傍晚的时候,影暝嗅到了一股强大的埋怨气息,而且那个气息还来自于修道世家——杨家。
这让影暝又如何能不兴奋?
如果可以占据一个道士的身体,他很有可能完完全全的成为人,而且只要这世间的怨念不散,他就可以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千载光阴过去,现如今的道士们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邪祟的存在了,更别说还可以嗅到他们身上的气味。
影暝对于冥七所说的话格外感兴趣,“哦?什么个情况?详细说说。”
“那是个很年轻的道士,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冥七无比详细的把言晰差点发现他的情形说了一遍,“我听周围的人说,他的名字好像是叫言晰,还是杨尧诚的师伯什么的……”
“你说什么?!”冥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影暝突然大吼了一声,“你说他叫言晰?!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冥七大致描述了一下言晰的长相。
影暝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阵阵发晕,周围易散的黑色雾气都在一瞬间变得稀薄了不少,“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当初那个差点把他杀掉的人,竟然还活着!
原本影暝还打算等到他上了一名道士的身,变成一个正常人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前,也享受一下作为人类的那种生活。
可如果言晰也还活着,那他就只能继续小心谨慎下去了。
只要言晰不死,他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活着。
蔡霖因为记着当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道黑影和他说的话,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蹿掇蔡观德离开杨家。
他的理由给的也很充分,“反正杨家也没有办法治好我的伤,而且杨家还有最让我讨厌的言晰在,我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
“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就在这周边玩玩再回去嘛。”
见蔡霖好像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蔡观德高悬起来的那颗心也稍稍放回了肚子里,更何况蔡霖提出的要求也很正常,所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蔡家几人白天出去游玩,晚上就住在酒店。
这天夜半十分,蔡霖一个人悄咪咪的出了酒店,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他还继续留在杨家的话,他想要出门肯定会惊动杨家的人,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方便了。
子时,也就是半夜十二点,蔡霖打了一辆车,准时到达了西郊的废弃车站。
他下了车,站在站台上面环视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那天和他说话的黑影,他试探着往里走了走,看到了几个席地而睡的流浪汉。
蔡霖皱了皱眉,迅速的远离了些,那些流浪汉的身上臭烘烘的,他可不想沾染上那种穷酸的臭味。
“你到底在哪里?出来啊!”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个黑影,蔡霖有些不耐烦了。
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道清缓的男音,“你确定想要恢复力量吗?”
“我可以帮你,但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蔡霖转过身去,看到那斑驳的墙壁上面停留着两团黑色的影子,其中一团黑影颜色十分的浅淡,可蔡霖依稀能够从那个黑影上面看到五官。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影暝的本体受了伤,一直在那个小木匣子里面养着,现在出现在蔡霖眼前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自然实力大打折扣,颜色也要浅淡很多。
“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你只知道我们可以帮助你就足够了。”影暝说话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蔡霖,他可以看得出来对方还是很有修道天赋的,只不过现如今对方的体内没有半分灵力。
但这对于影暝而言,却恰到好处,毕竟他们邪祟和道士的灵力是势不两立的存在,如果他要上一个道士的身,还需要用尽手段去把他静脉里面伤害自己的灵力剔除出去才可以。
但蔡霖多好啊,不仅没有灵力,经脉里面还满是煞气!
这简直就是一句为他量身打造的躯体!
如果不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得手,影暝恐怕都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了。
蔡霖虽然自大了一些,但是最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会考进江城大学,可他明知道眼前的这两道黑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能够让自己恢复实力,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好,但是我要知道你们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影暝阴恻恻的笑了两声,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很简单,我只需要你付出你那微不足道的灵魂为我所用。”
蔡霖以为影暝所说的付出灵魂就是做一些出卖灵魂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可以。”
“我们需要结个血契,”影暝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缓缓靠近了蔡霖,“这样就可以防止我们双方都后悔了。”
“可以。”蔡霖知道,对于玄门中人而言,血契和现代社会签字按合同是一样的道理,就相当于是有了一个契约。
影暝的本体控制不住的舔了舔嘴唇,他控制着自己的分/身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黑点,一路沿着蔡霖的腿盘旋而上,最终停在了他的掌心。
蔡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出现在自己掌心里的那个黑色的圆点在他的掌心里四处游走,最后画出了一个黑色的图案。
影暝哑着嗓子,激动无比,“你只要划破掌心,滴一滴血在这个图案上,我们就可以结成契约了。”
蔡霖体内没有灵力,想要划破自己的手还有点难度,“你能划吗?我没有灵力了。”
影暝只能吃人,却没有办法在人身体上留下任何的伤口。
因为他们邪祟吃人的时候,是扩大自己的身体,用那宛若一团黑色影子一般的身躯,将一个人团团的包围在里面,然后慢慢的消化吸收。
“我不能够伤害你,”影暝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那边居住着流浪汉,要不你去借个刀?”
蔡霖十分嫌弃那些流浪汉,只觉得他们乱糟糟臭烘烘的,跟他们靠近一点都会污染自己周围的空气,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蔡霖能够捏着鼻子走了过去。
他直接简单粗暴的要求难民流浪汉打开了收款,给对方转了两百块钱,“就当是我买你的这把刀了。”
用从流浪汉那里拿来的打火机,把刀子烧了烧,做了个简单的消毒,蔡霖忍着疼痛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划了一个小口。
鲜血流出来的瞬间,立马就顺着影暝画出来的纹路游走了起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些黑色的图案就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甚至线条上面还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
蔡霖心中一喜,正当他以为契约成了,准备询问影暝究竟要怎么帮他提升实力的时候,那个在他掌心里的黑色小点,却突然钻进了他亲手划出来的那道伤口里。
这个契约,是影暝研究了千年才研究出来的,不仅可以完全夺舍他人身体,而且还不会被身体排斥。
他其实也可以强行夺舍一个人的身体,可那样的话,身体十分的不契合,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
只有身体的主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同意了这个契约,他才可以永久的占据这个身体,且不被排斥。
蔡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一阵刺痛,他想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明明没有控制他的手脚,却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缓缓往前走去。
他好像,彻底的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蔡霖这下子终于慌张了起来,声音不停的发抖。
“我是在帮你提升实力呀。”已经将自己的分/身完全的寄居进了这具身体里,影暝恨不得仰天长啸,只不过蔡霖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他强硬的挤到了一旁去。
影暝控制着自己心得的身体,一个弹跳直接跃上五六米高的房顶,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夜间的冷风吹拂,在他的身上,唇边挂起了一抹灿烂的笑,“你瞧,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不是比之前厉害许多了?”
而这一次,蔡霖确实实的察觉到,那个的回应他的声音,就是从他的脑子里面发出来的!
“我是让你帮我恢复实力,不是让你占据我的身体!”蔡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挤得无比的难受,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提升一下实力而已,竟然直接被人抢去了身体,这怎么可能做到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术法?!
可即便蔡霖再不愿意承认,这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灵魂所处的空间越来越少,剧烈的疼痛,时刻的冲击着他,几乎都快要让他疯掉了。
影暝却兴致勃勃的检查着自己的新身体,这道士的身体就是比普通人的好用,他寄居其中,竟然没有半点不适。
因为太过于兴奋,甚至就连蔡霖的大喊大叫,影暝都不觉得吵闹了,甚至还十分有兴致地回答他的话,“先不说我占据你身体的事,你就说我有没有帮你提升实力吧?”
蔡霖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越来越收紧,有种濒临爆发的怒火要喷射而出,那种无比憋屈的痛苦如流水一般浸透过他的全身,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他的理智彻底的崩塌,他恐惧,他害怕,他颤抖。
可他终究也只是无能狂怒,眼睁睁地看着影暝用着自己的身体打车回了酒店,并且在第二天天亮以后,无比熟稔的和他的家人们打招呼。
——
言晰始终觉得自己那天并没有闻错味道,刻进了自己骨子里的邪祟的气味,他绝对不会搞错。
可他在京都寻了许久,直到开学的前夕,依旧没有再次闻到邪祟身上的气味。
言晰要返回江城上学了,没办法继续留在杨家,他将邪祟身上的味道仔细的描述了一番,“如果有发现邪祟的存在,不要声张,第一时间联系我。”
杨老爷子自然是点头答应,“好,我会让家里的每一个弟子都去留意的。”
但言晰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种特殊的味道,似乎只有他闻的到。
但多一个人注意,也就多一个发现邪祟存在的可能。
“不用送了,都回去吧,”机场大厅里,言晰提着行李箱,对来送他的杨家人挥了挥手,“等我放暑假了再来找你们玩。”
回到学校,言晰又开始了上早八的大学生活。
平日里要不在宿舍打游戏,要不就是去参加一下社团活动,日子过得简单又平凡。
灵异社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举行一次试胆大会,但因为他们之前去衡城的那次的确遇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所以社长钱耀秋干脆把试胆大会改成了爬山活动。
“根据咱们灵异社的传统,上一次因为有事没能去参加试胆大会的同学,这一次就必须要报名了,”周五的社团活动室里,钱耀秋站在前面慷慨激昂,“但考虑到上回有的同学受到了惊吓,所以我们改成了下周五去爬山。”
“而且这次爬山活动,我们会和文学社的社员们一起进行,”钱耀秋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咱们社团里面男生多,女生少,文学社却有很多女孩子哦,想要脱单的,可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说是爬山,其实就是一次联谊活动,给现阶段的年轻男女们相亲用的,言晰没有太大的兴趣,不太想去。
可王铎却苦苦哀求,“你陪我一起嘛~”
他最近对文学院的一个女生比较有兴趣,那个女生名字叫薛以安,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直发,总是喜欢穿一席淡雅的长裙,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书香的气息。
这种气质独特的女生,对于从小到大见惯了精致漂亮的女孩子的王铎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薛以安正好也参加了文学社,王铎想通过这次联谊活动,好增加一下感情,说不定能够将薛以安追到手。
但王铎又有些不好意思,希望能有个助攻,赵志伟和隔壁班的纪文萱甜甜蜜蜜,社团活动也不参加,就只能求言晰能帮忙了。
在王铎的再三请求下,言晰终究还是答应了他,“行,可以。”
现在特别流行大学生特种兵旅游,所以钱耀秋也准备带着两个社团的成员们学习一下。
江城附近有一座青崖山,徒步爬上去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左右,周五晚上吃了饭去爬山,爬到山顶休整一下后,正好可以看日出。
而且爬山的过程当中,难免会有疲累,当女生累了的时候,男生就可以过去嘘寒问暖,甚至还可以直接背着女生走,这样一来,感情自然而然就生出了。
钱耀秋感觉自己的想法非常的漂亮,他简直就是一个小天才,计划通。
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众人爬山爬到半路的时候,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大雨,初春的天气本就比较寒冷,山里面气温又低,淋了雨,又冷又湿的,不少同学都开始打喷嚏。
而且这山间的雨说来就来,下的又急又狠,社员们就算是想要躲雨都没有地方去躲,况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家只能暂时拿着用来遮阳的天幕披在身上。
言晰有灵气运转,只为了防止太过于突出,头发上面湿了一点,身上其实是完全干燥的。
他主动站出来,“大家先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店家,”
钱耀秋也是冷的直打颤,看到言晰要去找路,他觉得自己身为社长不能够干等在这里,所以提出了和言晰一起去,“我们俩一起吧,好结个伴,万一你迷路了就不好了。”
现如今是晚上九点多钟,山里面漆黑无比,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照明,下了雨的路上又很湿滑,万一一个脚滑摔到山下面去,那可不得了。
钱耀秋作为社长,他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好,”言晰应了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举到两个人的头顶,暂时避雨,“我们一起。”
“言晰,你这是往哪儿走啊?”钱耀秋原本还想着打开手机看看地图,虽然现在下了雨,信号不太好,但说不定有用的。
可言晰却好像完全知道道路一样,大步的向前。
言晰是将自己的五感开放到了最大的程度,他听到左前方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所以才往那边走,但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所以他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我之前来过青崖山,记得那边有个店家,我们过去确认一下。”
两人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果然看到了一家店,而且这还是一家饭店,位置很大,足以将两个社团的人全部装下。
掏了些钱给饭店的老板,得到他的允许后言晰就和钱耀秋原路返回去接社员们了。
可正当他们要出发的时候,文学社那边传出来一道惊呼,“薛以安不见了!”
第055章 第 55 章
“怎么回事?”钱耀秋人都有些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好了让大家在原待,他和言晰去找能够躲雨的地方,却还是有人随意的脱离大部队。
现在下这么大的雨, 山里面信号又不好,也没有多少光亮, 万一摔倒昏迷了什么的,有几条命能够这么造嘛!
“言晰, ”钱耀秋甩了甩手上的水, 脸色有些凝重,他攥着手指, 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手背上的青筋都因此而爆了出来,“你带大家去饭店, 我去找薛以安。”
如果不快点把人找回来, 真的会出大事。
“先带大家回饭店,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找, ”言晰一把扯过转身想要离开的钱耀秋的胳膊, 语气坚定,“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也去。”王铎抬眸望进言晰的眼底,如果他刚才没有太害羞,胆子大一些,主动一点靠近薛以安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走丢。
一想到那个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书香诗意的女孩,现如今不知躲在哪棵树下瑟瑟发抖,王铎的心里面就是一阵阵的酸涩。
他紧紧的抓着言晰的手臂, 语气坚定,“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真的很担心她。”
钱耀秋看了王铎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神色异常的复杂。
他真的很想骂他两句,既然喜欢人家女孩子,那就大大方方的嘛,下这么大的雨,你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家女孩披上保暖,顺便搂个肩膀什么的,多简单的事!
偏偏怂的要死,连多看人家女孩一眼都不敢。
要是王铎不至于这么害羞,薛以安说不定都不会失踪了。
“行行行,带你一起,”钱耀秋有点不耐烦,转身催促其他的社员,“也就七八分钟的路,大家稍微走快一点。”
饭店的老板看到言晰和钱耀秋带了这么多人进来,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们的店开在半山腰上,离乘坐索道的地方比较近,原本是想着这样子的话,生意可能会好一些。
可谁知道绝大部分的游客只是临时路过这里,更喜欢上了山顶以后买东西吃,买水喝,山顶上面的一些小商小贩,那简直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且爬山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很少会直接选择住宿,许多都是直接带着帐篷在山顶上面凑合几个小时,争着抢着找一个好位置,看日出。
现如今来了这么几十个人,而且今天还下这么大的雨,山路不好走,他们肯定要住宿,一想到能够从这些人身上赚不少的钱,饭店的老板就止不住的高兴。
“老板,麻烦您给大家煮一些驱寒的汤,钱不是问题,再给大家提供一些住的地方,房间不够也没有关系,我们带了帐篷的,只要能遮风挡雨,足够支帐篷就行。”前来参加社团活动的社员们都是提前交过经费的,钱耀秋毫不犹豫的把大家的住宿费全部转给了饭店的老板。
把两个社团的成员都安顿好了,钱耀秋这才和言晰以及王铎转身离开去找人。
“你不要太担心,”即便他们向饭店的老板借了伞,可这雨下的实在是太大,还又刮着风,几乎遮挡不了多少,没一会的时间身上就完全湿透了,钱耀秋冷的浑身都在打颤,还走到王铎身边安慰他,“薛同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嗯,多谢。”王铎重重的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四下打量着,在刚才钱耀秋给饭店的老板转账的时候,他已经联系了家里的人,让他们安排了专业的搜救队过来。
只不过现在下着雨,路不是很好走,搜救队赶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况且山里环境恶劣,等待搜救队过来的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还是要必须争分夺秒的把人找到才行。
言晰方才从饭店里面拿了一些纸巾,将这些纸全部都折成了纸人,然后四散而去,能够增加不少找到人的概率,况且纸人的身上都被他赋予了灵气,也并不惧怕这漫天的大雨。
甚至连一直被带在身边,用灵力酝酿着魂魄的余文俊,也被言晰安排了出去,反正他一只鬼也并不惧怕下雨刮风。
三个人先是回到了之前大部队集合的地方,然后再按着他们来时的路仔细寻找。
——
狂风卷过天地,漫天的大雨将一切都染上了朦胧,早已经分不清山峦和天空的界限。
薛以安无助的躺在树丛里,雨水早已经将她的浑身都给浇透了。
“救命!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她张大了嘴巴,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她所有的呼救都给掩埋了去,根本没有办法传递。
而且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也没有台阶道路,基本上就不会有人来往,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薛以安努力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还是好冷,瓢泼的大雨中夹杂着凉风,穿透她早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衣服,一直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去,冷的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可她全然没有办法,因为她的腿摔断了,动不了。
薛以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疼的她恨不得就此直接昏死过去,可她知道她不可以,如果就这样晕了,她真的会死的。
她只能咬着牙死死坚持,坚持到有人寻找到这里来,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薛以安应当是发烧了,她的面庞一片通红,眼中凝聚着一层雾气,泪意弥漫。
她好后悔!
如果早知道会直接从山上滚下来,她就不应该不去寻那个镯子,如果让奶奶知道她因为一个镯子而死在了山里面,就算她到了地下去,奶奶也不会原谅她的,更何况,她还根本没找到。
在言晰和钱耀秋前去探路的时候,薛以安和自己的闺蜜一起蹲在天幕底下躲雨,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去多久,有些无聊,薛以安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玩,灯光照到手腕上的时候,薛以安突然发现她一直戴着的玉镯不见了。
那个镯子是她已经去世的奶奶留给她的,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于是薛以安给自己的闺蜜说了一声后,就转身原路返回去找镯子。
或许是因为当时雨声太大闺蜜没有听到,也或许是因为当时闺蜜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反应薛以安离开的时候,她的闺蜜一点都不知情。
薛以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瓢泼的大雨遮住了视线,手机手电筒的光亮也只能照到眼前一丁点的路,她走着走着,脚下一个打滑,就直接从一个山坡上面滚落了下去。
她的身上被树枝划破了很多口子,尤其是双手,在滚落的时候,她曾经下意识的伸出双手,试图去抓住周围的树枝,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可因为下了雨,枝条上面也无比的滑,她终究还是一路滚落到了山坳底下。
她的腿应该是被摔断了,传来阵阵刺骨的痛,根本没有办法挪动,而且她的手机也在她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现如今,她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闺蜜应该会发现她不见了,可却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
如果找不到的话……
她会死吗?
薛以安陷入到了绝望当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终和雨滴融入在一起,落进满地的泥泞里。
似乎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薛以安浑身上下痛到都有些麻木了,上下眼皮子也在不住的打架。
长久的发烧,连带着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让她快要坚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纸人,那纸人只有巴掌大小,明明没有五官,却斜着脑袋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还伸出自己没有手指的手臂,在她的额头上面摸了一下。
“我死了吗……?”
薛以安喃喃自语着,否则的话,她的眼前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
纸人找到了薛以安,控制着纸人的言晰自然也就清楚了她的所在,言晰喊住了不断往前走的王铎,伸手往回指了指,“薛以安在那边,她掉到山底下去了,受了伤。”
王铎高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终于稍稍往回落了一些,“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说完这话,他立马掏出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对面是他让他爸爸找来的搜救队的队长齐景涛,电话接通了后,王铎把手机给了言晰,“你描述一下薛以安的所在地。”
和搜救队那边说清楚,王铎就迅速的朝着言晰所指的地方狂奔而去。
“不是,”钱耀秋拉了一把王铎,“黑灯瞎火的,你怎么就知道他说的地方一定是对的呢?”
“言晰不会骗我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王铎随意的回答了一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钱耀秋脑袋还有些发懵,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言晰轻声解释,“我是个道士。”
“对哦!”钱耀秋这个时候也终于想起来,他们之前去那个海边的鬼屋探险的时候,似乎遇到了阵阵阴风,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有什么厉鬼,但就是言晰冲上楼以后那些阴风就消失不见了的。
因为薛以安是滚落到了山坳底下,人们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现在漫天大雨,路又无比的湿滑,搜救队比言晰他们找到薛以安的时间要早上一些。
当王铎冲到薛以安面前的时候,她摔断的腿已经被用夹板给固定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她躺在担架上面,被两名搜救队员抬着,正准备离开青崖山。
得到了救治,薛以安的情况好了很多,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王铎,轻声说道,“我听说是你帮忙找的搜救队,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见自己喜欢的女生如此轻声细语的和自己说话,王铎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朵,突然之间就像个结巴一样,说话都开始磕磕绊绊了起来,“这……这都是我应做的。”
忽的,众人的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紧接着,天边一抹银色的雷光闪过,照亮了满眼的昏黑,漫天的乌云翻转,映衬着远处层峦起伏的群山。
比黄豆还要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落下来,不远处的山坳之下,一条满带着黄泥和石头的水流不断滚滚向前,将原本还有些狭窄的山道冲出了一大片平地。
言晰微阖着眼眸,借着打雷的些许光亮目光四扫。
只见原本土黄色的洪流不断翻涌,并且有着持续壮大的迹象,一股万般危险的气息从上方的山腰处传了过来,隐隐的让言晰有些心悸。
那是……
山体滑坡的前兆!
言晰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救援队员们,催促道,“快走,这里马上要山崩了!”
语罢,言晰左手捞过薛以安,右手捞过王铎,顺带着用灵力簇拥着其他人,转身向着更高的山腰上跑去。
薛以安受着伤,根本没办法走路,更别说跑了,让别人带着她的话速度也根本提不起来,所以言晰直接把两个人都捞上了。
几个搜救队员们见多识广,看着山坳处那不断滚滚向前的浑浊的黄泥水流,心里面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搜救队长一声令下,“听他的,赶紧跑!所有的物品都扔了,轻装上阵,快一点!”
担架也好,物资也罢,全部被留在了原地,只带着依稀能够照清楚前路的头灯,任由那豆大的雨点不断的砸在他们身上,一个个全部都转身没命般的往山上跑。
一群人跑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脚下生风,平日里训练的时候,在平地上似乎都没有跑的这么快,更何况现在早已经浑身湿透,并且还在山地上呢?
但在现在的这种紧急情况下,他们也来不及仔细的思索了,只以为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就在他们跑出去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巨大的轰响。
滚滚的雷声震荡开来,整个山林间雨丝滔滔,声音浩浩汤汤,甚至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发出了剧烈的震荡。
一行人下意识的回眸向后望去,就见他们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已经彻底的塌陷,在那潇潇的雨幕里,不断的有山石滚滚而落,刹那之间,所有人的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如果他们刚才没有向着更高的山坡上跑,恐怕如今他们所有人都要埋葬在这个山间了。
被言晰抓着胳膊的薛以安顷刻之间软了腿脚,一颗心不断扑通扑通的狂跳,雨水砸落在她的脸颊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带着一抹浅浅哭腔的声音响起,“吓死我了……”
只要一想到是自己为了捡一只玉镯,却差点害了这么多人命葬于此,薛以安就愧疚恐惧的几乎快要晕过去。
“别哭了,”言晰松开了抓着薛以安胳膊的手,素来不会安慰人的他冷冰冰的开口,“还得继续往上走,这么大的雨,山崩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王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我们一定会平安的离开这里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再次出现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成片成片的山石裹挟着树木滚滚而落,脚下的土地也在剧烈的震荡,天空当中电闪雷鸣,漫天飘零的大雨淹没了整片山林,四下茫然,一群人恍若被天地抛弃。
言晰轻咳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扫视着众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截台阶,“爬上那个坡,我们就安全了。”
山林之中,一阵寒风吹过,大雨自云雾间落下,传来彻骨的凉。
刚才为了救人,言晰几乎是把体内所有的灵力都用出来了,现如今有些空荡的经脉里传来一股酸涩之感,他的身体此时还在自主的吸收着灵气,可因为雨下的太大,山间的灵气被压的无比稀薄,吸收起来的速度有些慢。
但言晰脚步却未曾停止半分,他兀自的向着前面走着,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没有半点的迟疑。
大雨还在继续,洪流倾泻而下,但言晰一群人,却终于是安全了。
齐景涛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强压下心底的慌乱,指挥众人,“大家原地休息,等天气情况好一些我们再下山。”
薛以安的闺蜜红着眼眶直接扑了过来,“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你说你也真的是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跑出去干什么?刚才地动山摇的,我好怕你们被埋进去。”
“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薛以安身上受了伤,只能躺着,没办法给闺蜜一个拥抱,但她也尽力的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闺蜜着实是被吓到,抱着薛以安不停的哭泣,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饭店的老板人还挺好的,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大半夜的吵吵嚷嚷,他也没有生气,还熬了暖心的姜汤给大家伙喝。
虽然刚才经历了一番惊吓,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因着救命之恩的这份恩情,薛以安对于王铎一点都不排斥,对方凑到她跟前和她说话,即便她已经很累了,但还是努力的回应着王铎。
在饭店里面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山里的雨已经停了,山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透彻,耳边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几个女生站在外面拍照,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惊呼,言晰走出门看了一眼,原来是一碧万顷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一场大雨,洗去了所有的尘埃与灰烬,山林间的一切仿佛全部都是新的一样,连空气里的灵气都增加了不少。
经脉缓缓舒展开来,在灵气的洗涤之下,昨天夜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彻底的消失不见。
钱耀秋组织了两次社团活动,每一次都出了重大的事故,他怀疑自己身上可能带点倒霉天赋。
所以在有的社员提出,既然天已经停了,也不下雨了,就想要继续爬山的请求以后,钱耀秋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幸好薛以安只是受了伤,昨天那场地动山摇的泥石流,即便现如今回想起来,他都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万一遇上任何一丁点的意外,他真的是遭不住。
这次活动是他提出的,有社员因此而受了伤,他身为社长难逃责任,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导员批评,说不定还要写检讨。
他可不想再徒惹事端了。
“要是想有继续爬山游玩的同学,可以先回去,下周的时候自行前来,”钱耀秋绷着一张脸,半点不松口,“现在继续爬山,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必须要回去。”
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个社团的成员终究还是选择了返回学校。
刚回到宿舍里面都还来不及换一件衣服,钱耀秋就收到了自己辅导员的消息,让他到辅导员的办公室去一趟。
钱耀秋迅速的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扫了个共享单车,骑着就往辅导员的办公室里赶。
等他到的时候,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不仅仅辅导员一个人,连他们学院的院长也在,灵异社的副社长韩芸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已经哭过了。
“你们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院长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去爬山也不知道看看天气预报,那是泥石流!泥石流,懂不懂?!”
“一个不小心,你们全部都要死在山里!”
钱耀秋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提前查过天气预报的,并没有说会下那么大的雨,这只是一个意外。”
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影响恶劣,而钱耀秋竟然还敢顶嘴,院长狠狠的瞪了一眼钱耀秋,怒不可遏,“写检讨,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写检讨!”
“还有你们那什么灵异社,直接给我解散了,以后不许再办!”
“院长,这就没有必要了,”辅导员叹了一口气,随后出言劝阻,“孩子们举办社团是好事,这一次也的确是个意外,山里面天气阴晴不定的,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也正常,让他们写检讨可以,但取消社团就没必要了。”
在辅导员的再三劝说下,院长终究还是答应了不解散灵异社,但身为社长和副社长的钱耀秋和韩芸难逃责任,两个人被要求写五万字的检讨。
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出来,钱耀秋面如土色,“五万字……比大学本科论文的字数都多,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韩芸也是一脸的悲伤,“而且还要手写……”
更恐怖了怎么办,呜呜呜呜呜……
言晰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学校,而是继续留在了山林里,钱耀秋知道他的能力,并不怎么担心他,因此也没有强硬的要求他跟着一起回去。
王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薛以安的身上,自然也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管言晰的,所以言晰独自一人来到了山顶。
城市里面空气斑驳复杂,灵气少的可怜,这青崖山上刚下过雨,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是清新无比,空气里的灵气比学校里多了几十倍。
因为这次出来只是单纯的游玩,言晰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法器,他只在山间随意的捡了一些有年份的石头,布了一个最为简单的聚灵阵。
可即便是如此,也比他之前在城市里的时候,用法器布下的聚灵阵聚集起来的灵气要多得多。
就着这些灵气修炼了不过几个小时,昨天消耗一空的灵力就已经全部被补上了,甚至连言晰的实力也更进了一步。
现如今,他基本上恢复了前世七成左右的功力,几乎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余文俊也因此受益匪浅,他的魂体都凝实了不少,甚至已经可以幻化出完整的人形了,不过这样的话会比较浪费魂力,他就还是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的形象待在言晰的口袋里。
虽然作为一只鬼,他并不能够嗅到现如今山间清透的空气,但看一看美丽的风景,也是很满足的,“言晰,这里好美。”
青崖山的灵气确实比其他地方要多上很多,言晰决定以后每个周末都来上一趟,可以大大加快他恢复实力的速度。
修炼了一整天,言晰下山的时候路过了昨天发生泥石流的那个地段,因为泥石流冲下来堵住了路,现如今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们被安排过来清理路上的淤泥和落石。
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太过于奇怪,而且一群人也没有在干活,反而是围坐在路边垂头丧气的。
言晰主动走上前去询问了几句,“发生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工人,他摆了摆自己沾染着泥浆的手,“我们刚才在清理淤泥的时候挖出来了一具尸体,已经报警了,警察在赶来的路上。”
“干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有些晦气,接下来一整年干活都有可能会不顺心。”红帽子的工人愁眉苦脸的,他们这种干苦力的,就求一个一帆风顺。
而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准确,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工地上就出事,那么这一整个工程很大概率都是没有办法按时完工的。
红帽子的工人叹了一口气,“太晦气了,染上了一整年都要倒霉,小伙子,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要不然多留一会,可能都要沾上霉运了。”
言晰有随身带符纸的习惯,见红帽子的工人自己心情不好,还替他考虑,就拿了一些平安符出来,信口胡诌,“这些平安福是我特意去庙里面求的,送给你们吧,保佑你们一整年平平安安。”
青崖山的山顶上面确实有一间寺庙,而且香火也挺旺盛,上去拜一拜,求个平安福也花不了几个钱。
红帽子的工人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收了下来,“你的平安符多少钱买的?我把钱转给你。”
他虽然生活穷苦了一点,但却并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
言晰笑着拒绝了,“没几个钱,不用客气。”
“那这瓶水你拿着喝吧,”红帽子的工人在一旁挑选了片刻,找出了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新的,我们还没喝过,即便下了雨,但爬起山来还是挺累的。”
“多谢,”言晰接过红帽子工人手里的矿泉水,当着他的面就拧开喝了一大口,“水很甜。”
红帽子工人乐呵的笑了起来,“你这小伙子,我喜欢,我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
言晰也没有什么事,见红帽子工人有心和他唠嗑,也就陪着他坐在了山路上。
只不过为了防止他的衣服弄脏,红帽子工人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
两个人谈话间,警察法医们都来到了现场,青崖山隶属于江城的辖区,而且附近只有一个简单的派出所,并没有刑警法医的存在,所以来到现场的,是言晰的熟人,赵云归。
“呦呵,”还隔着一段距离呢,赵云归就直接吹起了口哨,“我就说你这个人是柯南转世,什么时候遇到命案,好像都有你在现场。”
言晰也觉得自己的体质很神奇,明明他是一个道士,应该说遇到鬼的几率更大一些才对,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共也没有见到几只鬼,命案倒是经历了一大堆。
“这不是巧了么。”
只不过这一次确实和言晰没有关系,从红帽子工人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下他们发现尸体的经过以后,赵云归冲言晰眨了眨眼,就开始安排人去勘察现场了。
死者应该是被抛尸在半山腰的,昨天晚上发生了泥石流,才把他的尸体给冲了下来,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发现呢。
现场其实并没有搜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来,毕竟山洪已经将所有一切的痕迹都给破坏掉了。
赵云归就在一旁和言晰聊着天,等待着法医的初次尸检。
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距离现在没有很久,因为他的尸体腐烂的并不是很严重,法医刘翊浩用小刷子刷掉死者面部的淤泥后,还能够依稀看出死者生前的样貌。
“根据死者尸体的腐烂情况,大概可以判断出来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三天前,”刘翊浩一边说话,一边让助手在本子上面记录着,“死亡原因疑似从高处坠落。”
死者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的划痕,像是从高处坠落后,树枝划在上面留下的痕迹,而且他身上也有很多明显属于从高处坠落的伤痕。
“死者年龄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两百斤上下。”刘翊浩依次将检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嚯!”赵云归惊讶了一瞬,他原本还以为死者是因为泡在山间的什么水池里,导致出现了巨人观,所以才显得这么的庞大,原来他本身就是个大胖子啊。
初步的尸检结束,现场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证据,赵云归就准备把死者的尸体给拉回警局去了。
但因为死者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死亡以后尸体膨胀腐烂,把他装进装饰袋里后,刘翊浩和助手差点都没将他给抬起来,还是言晰上去搭了一把手,才把死者的尸体装上了车。
言晰和赵云归也算是挺熟悉的了,临了的时候半开玩笑的和他说道,“到时候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赵云归捶了他一拳,“放心,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回到警局的第一时间,赵云归就开始安排人扫描死者的面部,争取先将他的身份给弄明白。
刘翊浩和助手在法医室里面,用剪刀将死者身上的衣物给剪了下来,毕竟尸体都有些腐烂了,像正常人那样脱衣服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缺胳膊断腿,还是直接把布料剪掉,容易拿下来一些。
助理在剪到死者的内裤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刘法医!有东西!”
原来死者的内裤里面竟然缝了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几张现金,还有两张长途汽车票。
刘翊浩让小助理去把赵云归给喊了过来,“这个年头,基本上都是手机支付,用现金的可不多了。”
赵云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接过那两张长途汽车票,转身离开法医室,立马让技术人员去分析长途汽车票上的字迹。
长途汽车票就是纸质的,并不防水,因为被放在死者的内裤里面,没有被损坏成碎片,但上面的墨迹也晕开了,肉眼没有办法辨别出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在技术部门加班加点分析长途汽车票上面的字样的时候,刘翊浩也完成了第一次的尸检。
“死者年龄四十三岁,死亡时间在3月17号的下午十七点到晚上的十九点之间,”刘翊浩拿着手里的尸检报告,一一告诉赵云归检测结果,“死者死亡原因就是从高处坠落,死者脊柱受损,左后背有顿挫伤,全身多处肋骨骨折,两侧气胸,腹部脏器损伤。”
“死者最终死于多处脏器破裂出血而亡。”
赵云归拿着手里的尸检报告陷入了沉思,3月17号那天是个大晴天,意外摔落山崖的可能性极小。
死者有很大的概率是被人从山崖上面推下去的。
何况死者死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警察却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人口失踪的报案,这完全不正常。
尸检结果出来了,刘翊浩甩了甩手,“我的活干完了,我就先下班了,队长,辛苦你哦。”
赵云归在警局里面等到半夜,两张车票上面的字迹终于被恢复了。
一张车票是从江城到达建安镇的,另外一张是从建安镇到达青崖山的,而且车票上面还有着一个人的名字——边凡西。
这个边凡西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名字,建安镇里面,也应该能够查清楚死者的身份。
赵云归没有回家,直接在警局的办公室里面简单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王诗蕊坐上了前往建安镇的长途汽车。
他们俩买的车次,和那张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车票属于同一趟。
江城是江省的省会,建安镇则是江城管辖下面的一个小镇子,这是一个具有着上百年悠久历史的小镇,镇子上有许多的古建筑,每年都有很多的游客前往。
建安镇距离江城两百多公里,长途汽车差不多要开三个小时,王诗蕊还是头一次坐这么久的长途汽车,直坐的她头晕眼花,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扶着一旁的树干,开始干呕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早上并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她也没有什么能吐的,只吐出来了一点黄水。
赵云归附近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一瓶矿泉水拿给她,“喝口水,漱漱口吧,一会去附近找点吃的。”
王诗蕊猛猛的灌了一大口,漱了漱嘴巴,找了个垃圾桶,把嘴巴里的水全部都给吐了出来,等到嘴里终于没有那股酸涩的味道了,她才又咽了几口水下去。
身体舒服了一些,王诗蕊就给了赵云归一个大大的白眼,“明明从江城到建安有高铁,只要四十分钟就到了,干嘛非要坐长途汽车?”
赵云归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晕车会这么严重。”
他只是想着死者身上的车票是这趟车次,他亲自坐一趟,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只不过很可惜,整趟路程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把王诗蕊给坐晕车了。
因为是古镇,到处都有商贩,赵云归在网上查了一下,带着王诗蕊去吃了一家评分特别好的铺盖面。
把面皮擀成圆圆的,薄薄的一大片,像一张铺盖一样,盖在碗上,因此得名铺盖面。
一整张面皮吃起来十分有劲道,再加上当地特色的汤汁,王诗蕊吃完一整碗面后,感觉自己的胃里暖暖的,就连晕车带来的难受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
王诗蕊不仅吃完了面,连面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她放下手里的碗,坐在那里,十分不客气,“你请客。”
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王诗蕊晕车了,而且一碗面也没有多少钱,赵云归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我请就我请。”
小镇子上的本地人并不多,说不定会有人认识死者,所以赵云归吃完面在付钱的时候,向着面馆的老板打听了一下,“老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边凡西的人?”
“边凡西?”老板重复了一边赵云归的话,盯着他的眼睛,疑惑道,“认识啊,怎么了?”
太好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还不等赵云归再次说些什么,面馆的老板已然是扭过了头去,冲着后厨的方向喊了起来,“边凡西!有人找,快过来!”
“哎!来了!”
从那里传来了一道男音,紧接着,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一边问赵云归,“是你找我吗?有什么事?”
赵云归和王诗蕊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如果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是边凡西,那躺在法医室里的那具尸体又是谁?!
第056章 第 56 章
“你叫边凡西?!”
赵云归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懵, 他掏出手机的备忘录,把这三个字打了出来,“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
边凡西向前伸着脖子盯着赵云归手里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随后点了点头,“是啊, 我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赵云归更纳闷了,“你今年多大?哪里的人?”
“你这人是干什么的啊?”边凡西有些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赵云归,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赵云归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唐突了,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打开亮在了边凡西的面前, “我是警察,从江城来的, 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命案, 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普通民众配合警察的工作是他们应尽的任务,边凡西并不能拒绝, 他点了点头, 在赵云归对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我当然配合你,有什么要问的?”
他说着话,顺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赵云归,一杯递给了王诗蕊。
赵云归接过茶水抿了一下,开口询问道,“你对于你们这个镇子熟悉多少?”
“这我倒还真没有很熟悉, 你想要询问镇子里的事情的话,可能我姐知道的会更多一些, ”边凡西扭头看向柜台前面算账的老板,“姐,你过来一下。”
经过介绍,赵云归知道这家铺盖面的老板是边凡西的亲姐姐,名字叫边文丽。
边文丽拍着胸脯保证,“我弟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没创出什么名堂,所以才回来到我的面馆里来帮忙,你想要询问这镇子上的事啊,问我我熟的很!”
“边这个姓似乎挺少见的,”赵云归仿佛只是在简单的闲聊,“这镇子里姓边的人家多吗?”
“不多,不多,”边文丽笑呵呵的说着,“这镇子也就这么大,姓边的只有我们一家。”
现在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整家面馆里面的客人,除了赵云归和王诗蕊以外,就只有一位明显是本地人的男子在吃面。
看着那人结了账离开,赵云归唇边挂着一抹浅笑,“那这么说,叫边凡西的人,在这个镇子上,也就只有你弟弟一个了?”
边文丽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赵云归突然变了脸色,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边凡西,语调拔高,语气尖锐,“3月17号那天你在哪里?是不是去了江城?去江城做什么?为什么又去了青崖山?”
边凡西被他突如其来变幻的神情给吓到了,一时之间没坐稳,差点从凳子上面摔下去,他无比紧张地搓着手,“冤枉啊!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我和你口中所说的命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什么3月17号,我听不懂,我一直都在我姐的面店里面帮忙。”
赵云归作为一名成熟的刑警,不知道审讯了多少个犯罪嫌疑人,他还是懂得一些别人在撒谎的时候的微表情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边凡西就不停的抿着嘴,还伸手揉了揉鼻子,眼睛也在四处乱瞟着,不敢直视自己。
很明显的,他在撒谎。
就算边凡西并不是死者,但他一定也和死者有关系。
况且,赵云归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昨天晚上车票上面的字迹被还原出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联系了这家长途汽车公司,他们公司的车票都是实名制购买的,必须要本人拿着身份证购买才可以。
购买的方式有两种,要么就在发车的地方的售票处去购买车票,要么就是登录他们公司的APP在网络上购买。
但在网上购买的并不会发这种纸质的车票,直接刷身份证就可以上车,只有在发车点的售票处去购买车票的时候,售票员才会给乘客发放纸质的车票。
那两张车票的原件还留在了警局的物证科,但是扫描件却出现在了赵云归的手机上。
他打开手机的相册,将其中的一张车票扫描件放大,语气微凉,“这种纸质的车票只有你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售票处购买,倘若你17号一直在店里面帮忙,那么请问,这车票从何而来?”
边凡西顿时更加的慌张了,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
却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说不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身份证去买的票呢!坐汽车又不像火车,高铁票检查的那么严。”
边凡西说的义正言辞,就仿佛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哦?是吗?”赵云归的视线轻轻飘飘的落在变凡西的脸上,“那这个人是谁呢?难不成是你姐姐?”
“是你的姐姐杀了人,然后陷害你吗?”
“警察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边文丽皱着眉头,双眸当中全然都是怒火,“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你可不能随意的污蔑我们。”
说话的时候,边文丽下意识的伸手将自己额前留下来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去。
赵云归的目光突然一顿。
边文丽一个身材比较丰腴的中年妇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好像,就是很普通的网购的衣服也没有什么logo,赵云归一直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刚才边文莉突然抬手的时候,赵云贵才发现,她的右手手腕上竟然戴着一枚金灿灿的金镯子,刚才她一直垂着手,手臂上的肉挡住了金镯子的存在。
她刚才抬手的时候,因为重力的影响,手臂上的肉往下滑,金镯子也就显露了出来。
赵云归这才终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边文丽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可那衣服的料子却非常的好,一看就很贵。
赵云归拿起了手机给王诗蕊发消息:【你能不能认出来边文丽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打完字后,他又继续将目光转向了边凡西,“如果不是你姐姐拿着你的身份证去买了票,那这票就一定是你买的,那么请问,你去江城,去青崖山,做了些什么?”
初春的天气还比较冷,边凡西却是着急出了满头的汗,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究竟要如何回答赵云归的话,可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来究竟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在赵云归审视的目光下,边凡西越来越着急,额边的汗也越积越多,几乎都快要凝聚成水流淌下来了。
“姐……”边凡西满脸求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边文丽。
此时,王诗蕊也已经给赵云归回了消息:【Brunello Cucinelli,意大利的一种奢侈品品牌,边文丽身上的这件外套价值四千美元,约合人民币两万三千多块。】
只不过是一家小面馆的老板,竟然穿这么贵的奢侈品,而且低调不露富,边文丽浑身上下也只有手臂上的那一个金手镯有些显眼。
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只能看见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剩下的被埋入进了衣服里面,不清楚底下有没有挂着什么吊坠。
赵云归不认识什么宝石,一开始也没太注意边文丽耳朵上戴着的耳环,此时的他看那两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粉色石头,心中暗暗思索。
这难不成是粉色蓝宝石?
边文丽也挺慌的,根本不知道要给自己的弟弟找什么样的理由。
忽然,赵云归伸手拉住了边凡西的胳膊,“别着急,慢慢说,你仔细想一想,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说话的时候,赵云归不动声色的将边凡西胳膊上面带着的袖套给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怎么动手动脚的?!”边凡西猛然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赵云归把那个袖套摔在了桌子上,坐在椅子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边凡西,“不解释一下吗?”
边凡西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解释什么?”
赵云归指着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解释你一个出去打工,没赚到什么钱,最终只能来自己姐姐店里面帮忙的无业游民,怎么买得起几十万的劳力士手表?”
“如果你解释不清楚,我很有理由怀疑你谋财害命,”赵云归故意将事情的结果说的严重了一些,“我现在就能把你抓到警局里去!”
“我说,我说……”边凡西有些被吓到了,磕磕绊绊的开口解释道,“这钱……其实并不算是我的,是我嫂子卫蕴含给我的。”
根据边凡西所言,他还有两个哥哥,但都已经在五年前离世了。
边文丽是家里的大姐,边凡西是四弟,中间还有一个二哥边凡东,三哥边凡南。
边凡西和自己的三哥边凡南是双胞胎,但是因为兄弟两个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营养分配的不是很均衡,边凡西虽然是后出生的那一个,但他长得十分的结实,身体强壮。
哥哥边凡南却像个小猫一样,瘦瘦小小,还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好。
五年前,三哥边凡南在面馆的后厨洗菜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送到医院以后没抢救过来,直接死掉了。
二哥边凡东当时带着自己的老婆卫蕴含和儿子去了他老婆的娘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紧急开车往回赶。
但卫蕴含的娘家离这有好几百公里的路,二哥边凡东因为疲劳驾驶,冲出了高速公路,连车带人的滚落到了山下面去。
在掉落的过程中,边凡南护住了妻子和儿子,自己却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因为三哥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些年给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钱,家里面的积蓄都快要花完了。”边凡西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好似和他的两个哥哥的感情非常好。
“所以我们全家人都买了意外保险,二哥死了以后,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的钱,受益人虽然是嫂子,可我们都是二哥的家人,嫂子心善就给我们每人都分了一些。”
赵云归迅速的抓住了问题的所在,“边凡东的赔偿款一共有多少钱?”
边凡西低着头,闷声回答,“一千万。”
“你嫂子给你们分了多少?”赵云归继续追问。
边凡西的声音更加的小了,“我和大姐一人两百万。”
两百万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根据边凡西戴着的手表以及边文丽身上所穿着的衣着来看,五年的时间,这两百万根本不够他们姐弟两花。
而且赵云归也不太相信那个卫蕴含只是单纯的心善,就会愿意拿出四百万来分给这姐弟两人,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儿子要养。
当年边凡东的死亡究竟是否有隐情,恐怕还是需要亲自去探一探这个卫蕴含才行。
赵云归漫不经心的看了姐弟两一眼,“两百万,花了五年还没花完吗?你这一只手表都要大几十万了。”
边凡西又开始不自在了起来,“就……就省着花呗。”
只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两百多斤的胖子的案件,边凡西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警局里的那具尸体就绝对不是边凡西。
但死者藏在内裤口袋里的那个车票,也一定会和边凡西有关系。
边凡西咽了咽口水,眼神闪躲,“警察同志,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走?”
他心里面有鬼,迫不及待的希望赵云归和王诗蕊早点离开。
“赶我走啊?”赵云归眯了眯眼睛,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走也可以,但我要带你一起。”
在赵云归听边凡西讲述这些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他的同事已经从长途汽车公司那里调取到了17号当天的监控。
虽然边凡西当天穿了一个戴着帽衫的卫衣,还把自己的脑袋遮起来了,但监控探头还是拍到了他,从他的身形以及露出来的眼睛上面可以确认边凡西的身份。
赵云归将同事给他传过来的监控视频拿给边凡西看,“这就是你吧?”
“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等你回到警局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之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赵云归也没有办法逮捕边凡西,现如今有监控视频在,就算边凡西不想走,也可以强制的把他逮捕了。
边文丽非常想要帮自己的弟弟说些什么,可赵云归冷着眼睛看她的时候,总让她有种心里面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了的感觉,害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边文丽只喏喏的站在一旁,“弟弟,我会等你回来的。”
来的时候坐的长途汽车,王诗蕊现如今都还有些头晕目眩,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坐了高铁,只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江城。
王诗蕊还记得自己坐晕车的事,回到警局的时候又狠狠的瞪了赵云归一眼。
赵云归把边凡西关进了审讯室里,但却并没有着急的审问他,只给他倒了一杯水就离开了。
赵云归看得出来,边凡西并不是一个心智十分成熟的人,晾他一段时间,等到他心里恐慌了,指不定就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短暂的睡觉让赵云归神清气爽,脑子都灵活了许多,一睁眼看到门口路过唐明,下意识的就询问了一句。
“是有些新的线索,”唐明点了点头,询问道,“现在就要吗?”
“等一下吧,我把大伙叫到一块,到时候大家做个简单的分享。”赵云归走到饮水机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的全部灌了下去,这才感觉干涸的喉咙里舒服了许多。
他把刑侦支队其他的警员们全部都叫到会议室里面,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赵云归先是将自己和王诗蕊到建安镇调查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要询问其他的警员们,“有别的线索吗?”
物证科的唐明扬声道,“我们调查了边凡西的过往,他自小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初中念完,没有考上高中就直接没上了,边家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边文丽那家面馆是五年前开的。”
“本金应该就是边凡东意外去世的赔偿款,”唐明口气的将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我去找了工商局那边,边文丽的面店的投资金额是十五万元。”
边文丽有一个丈夫在外面跑滴滴,还有一个女儿在魔都上大学。
负责查监控的警察也开了口,“根据车票上面显示的到达的车次,我已经把边凡西进出车站的监控视频都拷贝过来,看过一遍了,但无论是边凡西到达江城,还是到达青崖山,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监控中并没有出现死者的身影。”
另外一名警员也说了一下自己调查到的情况,“边凡西不事生产,他之前在江城根本就没有怎么打工,他是在一家酒吧里面做酒保,但他每个月根本没卖出去几瓶酒。”
一想到那个酒吧的老板皱着眉头的样子,警员就忍不住的叹气,“酒吧的老板说边凡西平日里吃穿用度全部都很贵,卖不出去几瓶酒,没有多少工资也不介意,反而是在酒吧里面消费不少,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前往。”
根据这些来看,边文丽和边凡西姐弟两个人应该在拿到那两百万元钱的第三年,就已经将其花的差不多了。
王诗蕊看着贴在黑板上的资料,若有所思,“按道理来说,边文莉和边凡西两姐弟现如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劳力士的手表和大金镯子,那他们的钱是从哪来的呢?”
说完这话,她突然眼睛眨了眨,“我有一个想法!”
“该不会……边凡西是谋财杀人吧?死掉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和边凡西的嫂子卫蕴含有关,说不定这个男人就是卫蕴含后面嫁的老公。”
王诗蕊咬着笔头,不由得有些阴谋论了,“我都有点怀疑,五年前边凡东出车祸,获得那么一大笔意外保险金的赔偿,是不是有人为了骗保而杀了人。”
“否则的话,为什么卫蕴含和他的儿子能够在车祸里面活下来,边凡东却死的透透的了呢?”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赵云归看她一眼,提醒道,“我们办案不能够靠你那天马行空的想象。”
“我知道,”王诗蕊点点头,看着自己本子上面写着的秘密麻麻的字迹,“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会真的把这当成结论,但是这也是有可能的嘛,我们可以往这个方面调查。”
“嗯,”赵云归轻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王诗蕊,而是向大家开口,“我们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
法医刘翊浩从死者的体内提取出了他的DNA,和警方系统里面的人进行了匹配,但死者生前应当并没有做过DNA的登记,刘翊浩未曾匹配到相对应的人。
现如今,就只能通过还原死者的面貌去寻找了。
催促了一下技术科那边,赵云归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边凡西已经被关了一下午,审讯室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东西,甚至连窗户都只是一面单向的玻璃镜。
这里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而且审讯室的座椅坐着也非常的不舒服,边凡西的双手还被手铐铐了起来,就算他想要趴着睡觉都做不到。
他的心理素质本来就不强,现在都有点快要崩溃了。
赵云归坐在审讯的位置上,王诗蕊打开了摄像机录像,然后坐在赵云归的旁边,拿着一支笔准备做记录。
虽然死者的尸体是在青崖山发现的,但边凡西还是属于建安镇的人,所以建安镇那边的派出所也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赵云归的指节缓缓的敲击在桌子上,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边凡希的心脏处,“根据建安镇那边派出所的民警走访调查,你之前一直都是在江城的酒吧里做酒保,为什么在15号那天突然回到了建安镇在你姐姐的面店里面帮忙?”
“就在你回去的两天之后,死者就跌落青崖山摔死了,死者的身上还装着由你亲自去买的长途汽车车票,”赵云归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边凡西,你还不说实话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买的车票会在他身上啊,”边凡西紧张的身体都有些抖,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我就是在酒吧里面干不下去了,所以才回到了建安,不对,我是想要回去陪我姐姐……”
“我去青崖山想要散散心而已,”边凡西感觉自己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突然抬起头来,对上了赵云归的目光,“我心情不好,去散心都不可以吗?”
赵云归勾唇一笑,“你明明可以直接从建安镇前往青崖山,为什么偏偏多买了一趟车票去了江城呢?”
“你去江城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我就回了趟我之前的酒吧,我回去看看也不可以吗?”边凡西几乎已经找不到理由了,胡乱的说着。
“边凡西,你还在撒谎,”赵云归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们已经调查过你之前工作的酒吧了,和酒吧的老板确定过,17号那天你根本没有回去!”
赵云归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不要再逼我了,不是我杀的人!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快点放我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浮现出来了,仿佛盘旋在皮/肉下面的毒蛇,狰狞鼓动。
明明边凡西已经句句都是漏洞,但他咬死了不愿意说实话,赵云归拿他也没办法,毕竟现如今的证据只能证明边凡西和死者有关系,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是他把死者从山上推下去的。
“先把他关到看守所吧。”见确实问不出什么问题,赵云归也只能暂时放弃。
“挺晚的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从审讯室里出来,赵云归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身体要紧,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干也是一样的。”
“好耶!多谢赵队!”王诗蕊第一个欢呼雀跃,她迅速的合上,手里的资料迫不及待的冲出了警局的大门。
她这一天可实在是太累了,一定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赵云归笑着摇了摇头,“也就只有她还有这么好的经历,你们也都回去吧,不用忙了。”
“谢谢赵队。”
“队长英明!”
警局里的同事们几乎都走完了,赵云归就独自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行军床,平日里折叠起来收着,要用的时候打开就可以直接躺上去睡觉了。
赵云归在网上叫了份外卖,拿过一个小毯子盖在身上,暂时在行军床上躺了下来。
在睡梦当中,还满脑子都是案子。
——
言晰昨天晚上没有回学校,就在他们之前躲雨的那家店里面住了一晚,老板看到他下楼还十分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吗?”
现如今天色刚刚亮起来,山林里面还一片雾蒙蒙的。
“习惯早起了,”言晰回了老板一抹淡淡的微笑,走过来坐在一个餐桌旁,“有早餐吗?”
“有的有的,有混沌和面条,想吃什么?”前天晚上住宿了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在他们家店里面吃了顿饭,而且因为王铎想要追女神,所以特别的大方,几乎是把店里面比较贵的菜全部都点了一遍,老板还赚了挺多钱的,因此她对于带大家过来的言晰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混沌吧,麻烦了。”言晰冲老板微微颔首示意。
“好咧,你稍等一下,”老板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向后处走了过去。
几分钟时间后,老板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馄饨好了,”
老板刚过来的托盘里面不止装了一碗小馄饨,还有一小碟腌菜,见言晰盯着那一小碟的腌菜看,她带着几份炫耀的意味开口,“这腌菜是我用山里面采的竹笋做的,特别的嫩,你可以尝尝,白送的,不收钱。”
言晰文言用筷子夹起了一根腌菜,放在了嘴巴里面嚼了两下,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面爆开了来,吞咽下去后,似乎还能够品尝到早春的竹笋特有的新鲜,“很好吃,谢谢。”
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被人喜欢,老板很高兴,“那你就多吃点。”
吃完了早饭,言晰徒步走上了青崖山的山顶,普通人从半山腰的客栈爬上山顶,差不多要走两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言晰是道士,本身身体素质就比普通人要高上许多,再加上有灵力的加持,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爬了上来。
山顶上面有一个寺庙,昨日言晰光顾着山里面浓郁的灵气了,今日倒有闲心来转一转。
言晰记得以前的时候,佛修也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现如今道法落寞,佛修是否也一如往昔?
围着整个寺庙转了一圈,今天来往的香客不多,但以前的供奉却不少,密密麻麻的许愿牌与飘带挂了整整一面的墙,风吹过,木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香处烟雾缭绕,一排排的长明灯点在那里,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只不过,言晰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神佛的存在,佑寺庙的佛陀,恐怕也早已经消失在岁月当中了。
转了一圈,的确没有什么言晰所期待的东西,所以他就打算直接穿过正殿离开了。
走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体,脚步蹒跚,从大殿前方的山路上走来,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
走得近了,言晰听到了对方所说的话,“求佛祖菩萨保佑,让我可以找到我的女儿……”
言晰观其面相,夫妻宫晦暗无光,说明丈夫早已经和她离婚,她此时正独自一人,财帛宫也是晦暗无比,可见这老太太生活困苦。
至于她说的女儿……
虽然老太太的子女宫并不是很饱满,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女儿依旧活在这个世上。
这么高的山路,老人家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爬上来,裤子膝盖处的布料早已经磨破了,手掌的地方也在不断的跪拜过程当中磨出了血痕,看着着实是辛苦。
言晰走过去,十分轻柔地将老人家搀扶了起来,“你想找你女儿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说着话,调动起体内的灵力,将老人家疲惫不堪的身体洗涤了一下。
忽然,言晰目光微顿,这个看起来头发花白,年过六旬的老人家,看骨龄竟然不过才三十多岁!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
“你……你可以帮我?!”邓素云那双浑浊的眼眸里面骤然间闪过了一抹光亮,看起来炯炯有神。
她的女儿冯笑笑,在两年前放学回家的路上消失不见了,女儿已经十岁了,自己知道回家的路,而且那条路她已经走了不下上百遍,无比的熟悉路程,根本不会自己走丢。
邓素云非常怀疑,她的女儿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在女儿的晚上十二点多都还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以后,邓素云立马就报了警。
警察将冯笑笑从学校到家那段路上的监控全部都拷贝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时候,是正好有一辆公交车驶过来,挡住了监控探头,等到公交车驶离,冯笑笑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这样空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冯笑笑刚刚丢了的一段时间里,邓素云的公婆和丈夫还帮着她一块找,可只找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找到冯笑笑,她的丈夫竟然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甚至还说出了什么,女儿丢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这种屁话。
邓素云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自此以后,丈夫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公婆也在家里面对她指指点点。
就好像笑笑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并不是她丈夫的女儿,也不是她公婆的孙女一样。
而且没过多久,邓素云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小情人。
她没有办法接受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寻找女儿的时候,丈夫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放下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面对着丈夫和小三歇斯底里,可丈夫只是把小三搂在怀里,冷眼看着她,“笑笑已经丢了,警察都找不到她,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愿意再给我生个孩子,难道还不让别人跟我生吗?!”
面对丈夫如此无耻的嘴脸,邓素云气的直接昏死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满头青丝都变得花白了起来。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再依靠住丈夫,他们也不会给她提供任何寻找女儿的帮助,所以邓素云提出了和丈夫离婚,以对方的小情人,肚子里面已经怀上了孩子为要挟,拿到了一大笔钱。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她几乎走遍了祖国一半的山川,甚至连手里的钱也都差不多,快要花光了,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女儿的消息。
她听别人说青崖山上的这个寺庙特别的灵验,只要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山顶,足够的心诚,佛祖就会显灵,帮她完成她的心愿。
邓素云心里头也明白,这很有可能就只是一个夸大其词的说法,可她真的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她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没有办法支撑她继续去寻找女儿。
所以她抱着卑微的愿望,想着自己如果真的能够做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青崖山,是不是佛祖就会真的显灵了?
但还没有走到寺庙里面,就有一个年轻人拉住了她,告诉她,他可以帮她!
而且在对方拉住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为了爬上这青崖山,几乎快要累死过去的身体出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
邓素云几乎是把言晰当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手指死死的掐住他的胳膊,用力到身体都在颤抖,“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女儿,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女儿,是不是?!”
“你要让我付出什么?我没有别的东西了,我也没有钱,我跪下来求求你,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说着话,邓素云直接双膝一软,就要直愣愣的跪下去。
言晰连忙将她拉住了,邓素云的身体亏空的厉害,照这么下去,恐怕她自己都活不了多久,更别说还要去找女儿了,“你先别着急,我是个道士,你可以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当然,如果你有你女儿的照片的话,就更好了。”
“有的有的,我有的!”邓素云迅速的报出了冯笑笑的生辰八字,然后又从怀里面掏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你看这就是我的女儿,她叫笑笑,她很可爱的。”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条漂亮的仙女裙,脑袋上面还带着一个小皇冠,她捧着一个蛋糕,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我女儿八岁生日的时候拍的,”邓素云看着照片上冯笑笑的笑脸,忍不住湿了眼眶,“就在她过完生日没多久,她就丢了。”
言晰根据冯笑笑的生辰八字以及她的照片掐指算了算,她此时在距离青崖山几千公里以外的山河省。
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言晰在上面圈出了一个点,“你女儿在这里,她现在生活可能会有些困苦,但好端端的活着,你如果要找她的话,我觉得你最好可以寻找警察的帮忙。”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邓素云都几乎快要绝望了,就算眼前的言晰是一个骗子,她也要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这个地方找一找,万一她的女儿真的就在那里呢?
言晰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我有要骗你的必要,毕竟,你也没有多余的钱给我骗了,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邓素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现在就下山去买车票,我一定要早一点找到我的女儿。”
早点找到,她的女儿就能够少受点苦,笑笑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没有了她在身边,一定会偷偷抹眼泪的吧?
因为心里面太过于担心女儿,邓素云转身就要往山下跑去,言晰却忽然一把拉住了她,“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你需要休息。”
邓素云正要摇头,言晰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好好考虑,“你不好好修养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就算你真的找到你的女儿了,你要靠什么去养她呢?”
“按照你所说的,你女儿现如今才12岁,这么小的孩子,吃喝用度都需要钱,你的身体不好,连走路都费劲,你能确定你可以照顾好你女儿吗?”
邓素云着急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她觉得言晰说的非常有道理,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女儿看到了会害怕的。
“我会整理一下自己的,你放心,”在临下山之前,邓素云出了自己那个屏幕都有些刮花了的手机,“我能不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如果我找不到地方的话,还可以再问你吗?”
“当然可以。”言晰打开了自己好友的二维码。
——
言晰在青崖山上修炼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迎着晚霞慢慢徒步下来,山里的空气清新无比,夹杂着阵阵青草的香味,耳边时不时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
置身于开阔的大自然里,言晰甚至有了种,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天衍宗的错觉。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言晰再次遇到了昨天清理淤泥山石的那群工人们,那个红帽子的大叔依旧愁眉苦脸地坐在路边,唉声叹气。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沟壑,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伤心难过极了。
言晰他的印象还挺好,毕竟昨天跟他一块坐在路边聊了许久的天,他走过去主动询问了一声,“大叔,你这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红帽子的工人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嘛?本来两三天就能完成的活,耽搁了这么久,钱也没到手,一天天的光坐在这里等警察来了。”
言晰眉毛微挑,“警察?”
“是啊,”红帽子大叔摊着双手,一脸的绝望,“我们又挖出来了一具尸体。”
第057章 第 57 章
听到红帽子大叔所说之话的言晰:……
这一趟泥石流, 竟然翻出来了两具尸体。
言晰抬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山林,暖黄色的晚霞尽情的散发着它的余晖,山林间所有的树木都好似染上了一点淡淡的橙黄, 是一种带有暖意的,让人心安的感觉。
掐指算了算, 这个地方不会再出事,言晰语气平缓的安慰红帽子工人, “没事的, 你们的项目能够按时完工,更何况来清理这个地方的淤泥是政府的项目, 你们也一定能够拿到属于你们的工资, 不用太过于担心。”
即便听到言晰安慰的话语,红帽子的大叔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真的担心等一会自己一铁锹下去, 又碰到什么白骨,尸骸一类的东西。
言晰轻叹了一句, 正要转身离开,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警笛声,言晰以为这次来的警察还是赵云归,所以便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在了原地。
很快的,警车驶到了现场,从上面走下来一群警察,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男警,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身警服穿在他的身上, 衬得他腰细腿长,走路的时候脚下若带风, 说起话来也是干脆利落,“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刑警何稚晖,你们当中谁报的案?”
红帽子工人一脸生无可恋地举起了右手,“是我。”
何稚晖带了一个小警员过去记录,“我知道你们赶工期,所以就不带你们回警局去做笔录了,你们说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就行。”
因为这里昨天就挖出来了一具尸体,江城的几个分局之间都各通了有无,赵云归所在的分局正在负责昨天被挖出来的那具男尸,暂时没有精力再管这具新的尸体,所以上面就安排了锦江分局的警员们过来。
锦江分局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犯罪画像师,名字叫许峥,之前方承栋那个偷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案件里面,赵云归曾经请求他帮忙,根据一辆车的车窗玻璃里面倒映出来的模糊的影子,清晰的画出了绑架嫌疑人的画像。
许峥此次也跟着过来了,现场没有太多需要侦查的价值,他们警局的法医是个女孩子,大老远的来回奔波也挺辛苦的,所以何稚晖直接让法医留在了警局里面,等他们把尸体运回去以后再做尸检。
毕竟这次挖出来的尸体不像昨天的那具男尸一样,死亡时间不久,还保留着大部分的身体特征,今天挖出来的这具尸骸应该死了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尸体已经呈现了白骨化,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经腐烂掉。
许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群工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言晰,他向前跨步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询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言晰吧?”
言晰大大方方的由着他打量,反正人又不是他杀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是我。”
“我就知道,”许峥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赵云归跟我提过你很多次,说你拥有一个十分神奇的体质,哪里有命案的发生,哪里就有你的存,我还以为这原本是夸大其词呢,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而且,”许峥歪了歪脑袋,依旧一脸的笑意,“昨天赵云归他们来搬尸体的时候,你好像也在这里?”
言晰点头应声,“是,我们周五的时候社团活动来这里爬山。”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学校的同学好像星期六早上就回去了吧?”许峥看似在和言晰闲聊,但话里话外都在试探。
言晰目光平静的看了过去,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我喜欢青崖山的风景,多留了两天,不可以吗?”
许峥:“……”
好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可以,当然可以。”许峥回答道,虽然他心里面很清楚,这具尸体已经白骨化了,至少也已经死了好几年,不会是言晰这两天现杀的,但他总是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是让人心里面有些不得劲。
“天都快黑了,你明天应该还要上学吧?早点回去。”许峥十分友好的提醒。
言晰看了一眼天边绚烂的晚霞,“本就准备回去了,毕竟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
许峥往旁边让开了一些,笑眯眯的说道,“言同学,有缘再见。”
言晰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许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蜿蜒的山道间,许峥才回过了头来。
何稚晖那边询问红帽子的工人也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因为尸块比较散乱,许多混合在砂石里面的小块骨头需要用筛子筛选十分的不好收集。
等到将所有的试块全部都装进了装尸袋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整个山林间一片黑蒙蒙的,无比寂静,只有案发现场这里的一些灯在散发着昏黄的光。
现场没有要勘察的价值,所以何稚晖就准备直接带人离开。
离开之前,他安抚了一下工人们的情绪,“晚上施工的时候当心一点,注意安全。”
回到锦江分局,何稚晖立马让人把尸体送去了法医室,他站在法医室的门口,看向里面,“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完成初次尸检?”
锦江分局的法医是一个女生,名字叫汤珊,她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但专业能力却强的没话说,小小的身体里面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那双手看起来软绵无骨的,却十分的会用巧劲,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也能轻易的被她翻转过来。
侧过头来,汤珊狠狠的瞪了何稚晖一眼,翻着白眼说道,“尸体都已经完全白骨化了,尸检的话,需要的时间要多一些,你有这个功夫问我,不如让许峥快点把死者生前的面部还原。”
“我这不是来了吗?”许峥此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还带了手套和护目镜。
他让自己的助手进去,把死者头颅各个方面的照片全部都拍了下来,“我一会就去做塑形还原。”
许峥的任务,是用泥塑雕刻出一个头颅,再用美工刀在头颅上面切割出死者原本的五官,尽量还原死者生前的面目。
他直接拿着头骨去雕塑的话,可能会更准确一些,但因为法医这边还需要做尸检,所以就只能暂时用照片代替了,等到汤珊的检测结果出来以后,许峥还是会把头骨拿过去,再做细致的打磨。
虽然现在的科技已经能够从白骨化的尸体当中提取出DNA去做检测,但是提取还是比较艰难的,而且死者生前不一定会在派出所里面录入自己的基因,就算提取出了DNA,也不一定能够做比对。
因此,还原死者的面貌就非常的重要了。
当发生一起命案的时候,确认尸源是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因为只有确认了受害人的身份,才能够根据他的身份去做进一步的调查,为接下来的侦查工作提供方向。
助理很快拍好了照片,许峥拿到后就直接离开了法医室。
法医的尸检结果没出来,死者的身份也没有办法确定,何稚晖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他就直接去翻最近几年有过报案记录的失踪人员,等汤珊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以后,说不定可以直接做比对。
当一具尸体白骨化以后,他身体上的软组织也会随之而消失殆尽,骨骼连接的机制也就同时消散了,所以法医要对这些骨骼进行固态观察,固定。
简而言之,汤珊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这些散落的骨头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死者的这些骨头应该是一直被埋在一处的,泥石流将其冲下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将其冲的太散,所有的骨头几乎都被收集了来,汤珊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将死者的躯体彻底的还原了。
接下来,就需要对躯体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熬了个大夜,何稚晖打着哈欠来到了的法医室,“听说你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
汤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助手把尸检报告拿给何稚晖,“死者肋骨骨折,腿骨等骨头上面都有明显的挫伤,而且这些全部都是生前伤,死者摔下来的时候还没有死,最终死亡原因是从高处坠落后的内脏出血。”
汤珊把自己检测出来的结果详细的说了一遍,“而且死者的舌骨,甲状软骨上面有轻微的骨折的痕迹,是机械暴力遗留,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掐的。”
“我怀疑死者是在被凶手掐晕了的情况下,推下了山崖。”
“嗯。”何稚晖看着手里的实践报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汤珊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愤怒,毕竟两个人成为同事多年,何稚晖是一个什么尿性她早就了解。
没有看何稚晖一眼,汤珊走到尸体旁边,继续说着,“根据牙齿和骨骼来看,死者死亡之前的年龄在三十四岁左右,死亡时间大致在五年前,死者身高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四到一百六十斤左右。”
“行,我知道了。”何稚晖将这些特征记在了心里,准备一会儿去和五年前的失踪人口做比对。
如果是赵云归此时在现场得知这些数据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视线放在边凡西的身上。
边凡西今年三十九岁,五年前也正好三十四,而且他的身高就是一米八三,体重也是一百六十斤。
这个死者身体的各项数据,几乎和边凡西一模一样。
只可惜,两个案子并没有并案侦查,也未曾互通有无。
汤珊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都涌了出来,她上下眼皮子不断的打架,强撑着对何稚晖开口,“你们继续吧,我累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头骨拿给许峥。”
——
这一边,言晰打车回到寝室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下来,但是寝室里面空空荡荡的,王铎和赵志伟都不在。
言晰在群聊里面艾特了他们俩个:【去哪了?】
很快的,两个人都有了回复。
全天下最帅的赵志伟:【我在约会,嘿嘿嘿~】
底下还配了一张牵着手,印在地上的影子的照片。
老王家的铎:【我在医院照顾薛同学。】
很好,整个聊天群里面都充斥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言晰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不再理会他们。
在回来之前,言晰在外面已经吃过晚饭了,他放下手机后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漱,之前周五去爬山的时候,也只想着在山顶上搭帐篷,凑合一晚,所以言晰并没有带要换洗的衣服。
这两天修炼在灵气的洗涤之下,身上并不脏,但是衣服穿了两天了,言晰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换,虽然有清洁符可以用,但言晰还是更喜欢用水洗。
想到清洁符,言晰拿着衣服的手微微顿了顿,他开学之前给赵大娘留了两百多张,也不知道她用完了没有,哪天周末的时候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再给她一些吧。
把脏衣服放到篓子里,言晰准备拿到外面的洗衣房去洗,他们的宿舍楼里面每层都有好几水房,水房里面可以接热水,也可以接冷水,还有洗澡的淋浴间,如果宿舍里面太拥挤,早上赶不及时间了,就可以到水房里来洗漱。
洗衣服也很方便,一块钱就可以洗一桶。
言晰提着脏一楼走到门口,正准备去拧门把手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蔡霖提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那里,右手还按在门把手上,看到言晰要出门,他只微微侧过身让开了路,没有任何的言语。
明明还是那个人,并没有五官的变化,但言晰就是觉得蔡霖和之前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他也没有说话,绕过对方出了门,来到水房后,把脏衣楼里面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拿手机扫了码,付了一块钱。
倒完洗衣液后,洗衣机自动出水,开始工作了起来。
言晰回到寝室里面,蔡霖此时正跪在床铺上面,换着自己已经好几个月的被罩和床单。
他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睛也弯了起来,和之前每次换床单都骂骂咧咧的样子相比,好似全然换了个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天赋,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他的性子比以前收敛了一些吧,言晰并没有多在意,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捧了本专业书看。
“言晰。”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言晰扭过头去,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
“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向你道歉,”蔡霖面带微笑,就着床边的梯子走下来,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掏出了一袋零食,放在了言晰的面前,“我向你赔不是,这个请你吃。”
虽然蔡霖的表面上看起来神色如常,但实际上,他早已经激动的一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是言晰!真的是言晰!
无论是对方现在的面貌,还是身上那股独有的令人厌恶的充满灵气的气味,全部都和千年前一模一样!
言晰这个人,几乎已经完完全全的刻进了影暝的骨子里。
是的,影暝。
现如今控制着蔡霖身体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影暝的一缕分身。
当年言晰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把影暝封印在了那个小匣子里,匣子上面绘制了上百种复杂的阵法。
当时如果不是言晰突然的消失在了原地,说不定影暝当场就会被他给彻底的消灭了。
因此,就算是死,影暝也牢牢的记着言晰。
亲眼见识到当初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影暝的心脏突然跳的有些迅速,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盯着言晰白皙的脖颈,不受控制的舔了舔嘴唇,呼出的气息变得礴热。
他真的好想……
好想现在就冲上去,直接拧断言晰的脖子,把他彻底的吃拆入腹。
但想法终究只能是个想法,影暝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和言晰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他必须隐藏,努力的壮大自己,直到可以一击毙命。
如今千年时光过去,阵法的效用有所减轻,但是影暝的本体还是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从小匣子里面出来,所以他只能分出自己的一缕分/身在外面行走。
但在血契的加持下,占据蔡霖的身体也已经足够了。
分/身身上斜祟的味道本身就不是很强,再加上影暝是缩在蔡霖的身体里的,有人类的血肉作为遮挡,已经不会再引起言晰的注意了。
这也是影暝敢如此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言晰面前的理由。
他想靠近言晰,了解言晰,一点一点的找到言晰的薄弱之处,为自己重返这世界,壮大邪祟的势力而打基础。
只不过,这具身体里面存在着两个灵魂,影暝时不时的要听到一些蔡霖的谩骂,吵得他脑袋有些疼。
“你有病吧?!就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你竟然还向他道歉,你滚,你滚出我的身体!”蔡霖的意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才刚刚清醒过来,就看到影暝用着自己的身体向他最讨厌的那个人道歉,气得他恨不得立马就把影暝踢出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因为言晰告诉他必须要有功德之力才能祛除他体内的煞气,让他觉得用正常的办法已经完全没有恢复了实力的可能,他就不会相信冥七的话,前往那个废弃的车站,从而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占据了他的身体。
蔡霖向来是自大无比,又欺软怕硬,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占据了他身体的这个怪物的对手,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投注到言晰的身上。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的灵魂被影暝给彻底的吞噬掉。
此时的他被挤得只剩下一丁点的空间,他的灵魂缩在角落里面,面色阴沉,眸色晦暗,眉宇间萦绕着浓厚的根本,没有办法驱除掉的阴冷戾气。
“啧,聒噪!”
影暝非常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分/身的力量太小,他真的很想直接把蔡霖的灵魂给灭了。
一天天的只会放一些毫无意义的狠话,除了吵得他脑瓜子疼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言晰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蔡霖”。
一个人的性格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谢谢,不用,”言晰把他放过来的零食推了回去,“我不爱吃。”
“啊……”
“蔡霖”轻叹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那还真是可惜。”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转而间又带上了一抹微笑的询问,“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买呀。”
言晰放下了手里的书,目光直直地望进了对方的眼底,“你有什么话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真是天大的冤枉!”影暝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实际上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如果今天他的身份被发现了,那他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接近言晰的机会。
但幸好,言晰似乎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变化有些大,影暝乌黑的眼珠子落在言晰的身上,轻轻飘飘放下一句话,“我只是觉得我们终究是室友,还要在这个宿舍里面一起住三年多,不想闹得不愉快而已。”
“随便你。”言晰无所谓的,转过了身去,拿起了自己的专业书继续看。
他的背后,影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次借着蔡霖的身份出现在言晰的面前,也是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但幸好,并没有发生意外。
晚上宿舍楼快要门禁的时候,赵志伟和王铎也终于回来了,他们看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的“蔡霖”顿时都愣了一瞬。
“你回来了?”王铎不动声色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赵志伟则是冲他打了个招呼。
“蔡霖”像之前对待言晰一样,拿出了自己买的零食,分给了两人,“我的性子不太好,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们见谅。”
王铎和赵志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视线当中看出了一抹疑问的神色来。
——他这是脑子抽了?
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主动示好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接过了“蔡霖”的零食。
“没事,大家都是室友,以后好好相处就行。”
“蔡霖”勾着唇瓣笑了笑,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只不过,言晰知道对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一夜好眠,言晰的生物钟让他没有等到手机的闹铃响起就已经起了床,他洗漱完以后才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昨天半夜四点多钟的时候,赵云归给他发了几天微信消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只不过这男人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怪异,就好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照片的下面是赵云归发来的文字信息:【你能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出什么信息吗?】
言晰擦了下手上的水珠,开始打字:【这是个死人。】
【对。】
赵云归似乎此时手里头正在拿着手机看东西,对于言晰的信息直接就是一个秒回:【这就是前两天在青崖山发现的尸体,但我们目前还没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
死者的DNA并没有在公安系统里面匹配到,他们加班加点的把死者生前的面容恢复了,但在恢复的过程当中,法医发现他有整容的痕迹,甚至还有过削骨。
整容之后的面容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匹配的上,所以赵云归就想着问问言晰,看看他能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抱歉,死者整容了,光看面相并不能看出有用的信息。】
如果有生辰八字的话,言晰就能算出来了,但很可惜,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办法确认,自然也就没有生辰八字了。
【好,麻烦了。】
打下一行字,赵云归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从发现死者的尸体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但他们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办法确认。
现在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死者身上留存的那两张边凡西亲自购买的长途汽车票,赵云归打算再去审一下边凡西。
回完信息,言晰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屏幕上又显示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是邓素云发来的。
【我已经买好了去山河省的机票,今天下午出发,我这两天住在酒店里面,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还买了一套新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邓素云发过来了两张全身照。
照片里的她和言晰出剑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她应该是去理发店把自己的白发又重新染成了黑色,而且仔细的打理过,一头的黑直发虽然还有些毛躁,但看起来终归不似之前那样的脏乱了。
满是风霜的脸上化了淡妆,粉底液遮盖住了一些黑眼圈和皱纹,嘴唇上面也抹了一点唇彩,提升了些许的气色。
她穿着简单的卫衣长裤,换了一双板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虽然这样简单的打扮,并不能够完全掩盖得住她这两年辛苦寻找女儿的沧桑,但却也不会再让言晰将她认成年过六旬的老人了。
【很不错,看起来很年轻。】
看着言晰回过来的消息,邓素云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这两年的时间里面,她走了祖国一半的山河,从来没有注重过自己的衣着打扮,现如今这样收拾一下,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但一想到自己是以这样良好的面貌去见女儿,邓素云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等找到女儿以后,她一定带着女儿来好好的谢谢言晰。
言晰知道邓素云的女儿现如今活的好好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也就没有着急。
他指节持续敲下几个字:【一路顺风。】
——
警局里面,赵云归把还原出来的死者生前面貌的照片拍在了边凡西的面前,“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边凡西的瞳孔猛然震了震,很明显,他是知道死者的具体身份的,但他却扭过了头去,“我不认识。”
赵云归突然站起了身来,走上前两手搭在边凡西面前的桌子上面,弯下腰去,目光直视着边凡西的脸,他们两人的视线不过相隔几厘米,“边凡西,你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分明就是认识他的。”
“证据呢?”边凡西面都已经害怕的浑身发抖了,但依旧嘴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认识他?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无论赵云归如何审问,边凡西始终没有说出来任何有用的东西,对方就是咬死了不承认,非让赵云归拿出证据来。
赵云归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可却也拿边凡西没办法,想要让边凡西开口,要么就是确认死者的身份,要么就是查清楚五年前那个一千万保金的内幕。
让唐明去建安镇调查当年保险金的事,赵云归带着王诗蕊找上了边凡西的嫂子卫蕴含的家。
卫蕴含最近几年的行踪也已经被查的一清二楚了,当年她拿到保险金以后就离开了建安镇,来到了江城,注册资金五百万,开了一家美容院。
女人的钱是真的很好赚,卫蕴含只靠着这家美容院,就已经在寸土寸金的江城市中心买了一个大平层。
赵云归和王诗蕊来到卫蕴含的家里的时候,她穿着睡衣,坐在落地窗前面喝咖啡,家里面两个保姆,一个在打扫卫生,一个在做饭。
“赵警官,”卫蕴含不卑不亢的走过来,还给赵云归和王诗蕊各倒了一杯咖啡,“知道你们要来,我提前就煮好了,现磨的手工咖啡,味道不错,你们尝一尝。”
卫蕴含三十多岁,但保养的非常的好,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眼尾也找不到一丝的皱纹。
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完全看不出来是从小山村里面出来的。
五年的时间,变化还真是大。
赵云归结果咖啡轻抿了一口,“卫小姐,我也就不和你多客气了,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丈夫当年出车祸的情况。”
卫蕴含瞬间眼里含上了泪光,她扯过一张纸巾,动作轻柔,擦干了眼里的泪水,眼尾微微泛着一点点的红,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他都已经死了五年了,如果不是因为开车开的太急,他也不会就这样去了,都怪我,他死的那样的惨烈,都是为了保护我和儿子……”
卫蕴含叙述的案发经过和边凡西所说的大差不差,那么这是一个确定的事实,要么这就是他们提前串过供。
但赵云归很明显的倾向于后者,毕竟边凡东死了已经五年多了,而且卫蕴含最近还和一个离过婚的富豪打的火热,两个人之间暧昧不断,赵云归是不相信卫蕴含会对边凡东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以至于现在提起来都会瞬间落泪。
“当年你丈夫死了以后,保险公司赔了一千万,”赵云归好似只是闲聊一般,随口提了一句,“你为什么各分了两百万给你丈夫的姐姐和弟弟?”
卫蕴含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前夫生前就很注重亲缘关系,他和姐姐弟弟相处都十分要好,我不想他在地底下恨我。”
赵云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卫蕴含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比较让赵云归注意的是,他明明说的是“丈夫”,到了卫蕴含的嘴里面就变成了“前夫”。
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最后一个问题,”赵云归拿出了还原出来的死者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卫蕴含只淡淡扫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
“好,”赵云归起身告辞,“打扰了。”
离开了卫蕴含家,王诗蕊垮着一张脸,“询问了半天,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又白跑一趟。”
“不,”赵云归否定了她的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才更有问题。”
卫蕴含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可见她的心理素质比边凡西要高上许多。
没有人会大方的分出四百万出去,而且赵云归还调查了卫蕴含,边文丽和边凡西的银行流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面,卫蕴含又陆陆续续的给边文丽边凡西姐弟打了两百多万的款。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五年前那个天价的保险赔偿金,就是突破点。
赵云归决定再亲自去一趟建安镇,这一回他们没有在选择长途汽车,而是直接坐了高铁。
四十分钟的路程,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赵云归接到了来自唐明的电话,“队长!有线索了!死者的身份能够确认了!”
隔着一个听筒,赵云归都能够体会到唐明那激动的语气。
下了车,唐明早已经在出站口等着赵云归和王诗蕊了。
“是这样的,”唐明因为太过于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们在调查五年前那场天价保险案的时候,顺带着也询问了有没有人认识死者,镇子上面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见过死者。”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她是从松山县的南屏村嫁到建安镇来的,她记得村子里面有一个叫曲洪昌的男人,就和唐明拿给她的照片上的死者长得十分的相似。
只不过她也有好多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南坪村了,有些不太确定,而且她记忆当中的曲洪昌并没有这么胖。
如果仅仅是因为曲洪昌和复原出来的死者面貌长得十分相似的话,唐明还不至于这么激动,让他如此迫不及待的给赵云归打电话的原因是,卫蕴含的老家就在南屏村。
当年边凡东就是从南坪村开车回建安镇的路上出的车祸。
赵云归当机立断,“现在就去南屏村。”
从建安镇到南屏村,有几百里的路,后半段几乎都是山路,比较难走,赵云归雇了一个当地人开车带他们过去。
等到了南屏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路蜿蜒曲折,摇摇晃晃,王诗蕊晕车晕的厉害。
走访调查的时候必须要有两个警员,同时在这一次多了唐明和他的小徒弟,赵云归就先安排王诗蕊休息。
南屏村就是山里面的一个小村子,并没有酒店民宿这一类的存在,赵云归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直奔村长家。
奈何村长家也挺小,只能腾出来一个屋子,“太不好意思了,只能委屈你们打地铺。”
“没关系,”赵云归给村长转了五百块钱,“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已经相当不错了。”
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三个男士十分绅士的把那张床让给了王诗蕊,他们选择了打地铺。
舟车劳顿,稍稍休息了一下,村长的老婆过来喊赵云归他们吃饭。
“就是一些家常的菜,你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可千万别嫌弃。”村长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的。
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留在村子里,因为没前途,绝大部分都跑到大城市里打拼去了,平日里家里面就只有他和老婆子两个人在,闷的很,看到王诗蕊这样年轻的姑娘,村长感觉自己的心境都跟着年轻了一些。
饭菜很简单,每人一碗大米饭,一个西红柿炒蛋,再加一个豆角炒肉,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西红柿和豆角都是村长自己家种的,全天然绿色无公害,吃起来别有一股新鲜的味道。
吃完了饭,赵云归和村长闲聊,聊着聊着就提起了曲洪昌。
村长听到曲洪昌这个名字,神情微微愣了愣,“你提这小子做什么?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这下轮到赵云归怔住了,“五年前就死了?”
“对啊,”村长满脸的疑惑不解,“这后生去水坝里面游泳,一个不小心淹死了他的尸体,还是我带着大伙捞上来的呢。”
唐明和王诗蕊面面相觑,仿佛是傻了一样,如果曲洪昌五年前就死了,那他们在青崖山上发现的这具死亡不久的尸体又是谁呢?
赵云归把还原出来的死者的照片拿出来给村长看了看,“请问他就是曲洪昌吗?”
村长再一次给了肯定的答复,“是啊,我们村自己的娃子,我还能不认识?”
赵云归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脸,刘翊浩的尸检报告里面有写,死者生前曾经整过容,所以是有一个人特意把自己的容貌整成了曲洪昌的样子。
可为什么他整容要把自己整成一个死人呢?
赵云归追问了一下村长有关于曲洪昌的信息,得知曲洪昌这个人品行不太好,喜欢喝酒,赌/博,喝醉了以后就骂骂咧咧的,到处找人打架,眼高手低,也一直没娶媳妇。
曲洪昌其实是一个游泳技术挺好的人,他之所以会淹死在水库里面,是因为他那天游泳之前喝了许多酒,早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
他死了以后,因为并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也没有人去派出所给他销户,只是村长组织村里的人在山坡上挖了个坑,把曲洪昌给埋了。
赵云归迅速判断出了下一步要侦查的方向,“我们需要调查一下最近五年曲洪昌的身份证有没有被使用过的情况。”
唐明立马掏出手机联系了警局里的同事,“我现在就安排技术科那边去查。”
赵云归点了点头,又给局长打了个电话,简单的叙述了一下,现如今他们调查到的情况以后,赵云归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申请挖开曲宏昌的坟看看。”
五年前边凡南心脏病发,边凡东从南屏村开车回建安镇的路上,发生车祸,车毁人亡。
无比巧合的是,曲洪昌的死亡时间,和边凡南以及边凡东相差不久,只隔了两天。
赵云归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条线,能够把这几个案子全部都联系到一起。
五年前如果死了三个人,那么在青崖山上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他又和建安镇南坪村以及边凡西等人有这么大的关联。
或许,挖开曲洪昌的坟,能够让这些疑惑都得到解答。
申请令很快下来,又因为曲洪昌并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也没有人来阻止。
第二天一早,赵云归等人就和这里的村民们一起挖开了曲洪昌的坟。
掀开棺材板后,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村长大吃一惊,“当年我明明亲手把洪昌的尸体装进去了啊!”
第058章 第 58 章
“所以……”赵云归微眯着眼睛, 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曲洪昌的尸体是被人偷走了?”
是死者干的吗?
可他为什么要偷走曲洪昌的尸体, 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整成曲洪昌的样子呢?
曲洪昌一个无业游民,整日里吃喝嫖赌, 又死了这么多年了。
死者整容成他的样子,能获得什么收益?
赵云归总感觉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之间, 始终有一条线可以将其完整的串联起来, 也能够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
可他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麻,就仿佛是有一团棉线被人揉搓打乱, 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不对呀, ”村长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棺材内部,又绕着坟堆走了一圈, 疑惑道, “看这地上的土,不像是最近有被挖开过的样子, 当年被埋下去以后, 应该就没有人再动过了。”
村长的话,让赵云归脑子里面的那一团乱麻突然之间冒出了一根线头,他的眼睛陡然亮了亮,“我明白了!”
曲洪昌的坟应该是在五年前,他刚刚被下葬不久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挖出来过了,他的尸体是在五年之前被运出去的,所以这一个很明显没有过动土痕迹的坟地里, 却并没有曲洪昌的尸体!
那么……
五年前出车祸死掉的人,真的是边凡东吗?
那个时候被运出去的曲洪昌的尸体, 又去了哪里?
赵云归立马安排唐明去五年前赔了一千万的那个保险公司里面调查当年保金的情况,自己则是和王诗蕊又踏上了回江城的路。
而且在临走之前,他还给法医刘翊浩打了个电话,“把死者的DNA和边凡西的做一个鉴定!”
赵云归心里面有预感,等到这个DNA鉴定的结果出来的时候,这个案件一定会有一个很大的进展。
“给死者和边凡西做一个DNA鉴定?”刘翊浩一时之间没有搞明白赵云归要这么做的原因,脑子都有点发懵,“你确定吗?”
赵云归一边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开车去高铁站,一边回答着刘翊浩的问题,“我怀疑死者是就是边凡西的二哥边凡东,五年前的那场车祸里面,死掉的根本不是他。”
刘翊浩忽然正色了起来,“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去做鉴定,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赵云归说完,正准备挂电话,他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刘翊浩继续开口,“再让人去查一下曲洪昌身份证在最近五年里面有没有使用过的情况。”
赵云归现在整个脑子都很亢奋,感觉自己即将就要抓到事情的真相,已经抑制不住的要赶到警局去。
他几乎是一路风尘仆仆的狂奔回了警局,踏进警局大门的第一时间,他就前往了法医室寻找刘翊浩,“怎么样?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刘翊浩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从你给我打电话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的话仿佛是一道带着冰碴的凉水般,直接浇在了赵云归的脑袋上,将他一路赶回来的激动之情,浇了个一干二净。
赵云归稍稍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太过于着急了,他捞了把椅子出来,坐在上面长舒了几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没事没事,等你的结果出来。”
抬脚走出法医室,赵云归又去了技术科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情况?”
一名警员正准备从里屋出来,看到赵云归的时候下意识的咧嘴笑了笑,“队长,你来的正好,我刚准备去找你汇报结果呢。”
赵云归冲他微微点头,“都查到了些什么?”
警员给了他厚厚一沓的纸质材料,“这是曲洪昌的身份证这五年之间全部的使用记录了。”
刚刚打印出来的A4纸,拿在手里面还能够感觉到上面传来的温度,所有的纸张叠在一起,几乎有一厘米厚。
看来这张身份证在这五年当中使用了很多回啊。
赵云归心中的猜测渐渐得到了证实,唇边挂起了一抹浅浅的笑,他走到那民警员的办公桌前,将椅子拉了过来,自己坐了上去,“去帮我倒杯茶来。”
他倒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早已经死掉的“曲洪昌”,这五年里面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根据资料显示,“曲洪昌”前两年几乎都是没怎么使用过身份证的,在第二年的年尾的时候出现了使用的情况,那是一个长途汽车管理局那边的购买信息,有人用“曲洪昌”的身份证买了从江城到建安镇的长途汽车票。
而且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这张身份证时隔几个月就会购买两张往返的车票。
曲洪昌没有什么亲人,死了以后也没有人帮他去销户,使得这几年里面他的身份证频繁被使用,却也未曾有任何一人发现异常。
而且这个人也很聪明,知道买高铁票火车票的时候会进行人脸识别,人脸识别的时候并不仅仅是识别五官,而且还会识别一个人的虹膜。
就算整容整的再像,但每个人的虹膜都和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办法整出来。
所以他只买长途汽车票,上车的时候把身份证和车票拿给售票员看一眼,确认是本人就行。
并且,这张身份证并没有办理过住宿,因为酒店住宿的时候也会识别人脸,但是却有租房的信息。
房屋中介那里没有多么高级的仪器,签合同的时候也只是复印一下身份证,签个名字,按个指纹。
只要不录入到公安系统,以及进行虹膜的识别,这张身份证足以让将自己的脸整容成曲洪昌的死者,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
赵云归仔细的翻看着这些资料,死者这几年的时间里面一共换过三个住处,前面两个住所都只是短租了几个月,但是他的第三个住所却是直接租了两年多。
时长并不是引起赵云归注意的理由,让他感觉有异样的是,死者所换的这第三个住所的住址,距离卫蕴含的美容店只有几百米的路程,走路的话,七八分钟就可以到达。
死者就是边凡东,证据已经是跃然纸上了。
只不过现在DNA检测还没有出来,缺少垂死这个猜测的实证。
不过也没关系,拿到这一项证据,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如果证明前段时间死在青崖山上的死者就是边凡东的话,那么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就是明晃晃的骗保。
根据最近调查到的情况来看,这个骗保的事情不仅仅是卫蕴含知道,就连边文丽边凡西两姐弟也是一清二楚的,或许就是他们以这个为威胁,才能够源源不断的从卫蕴含的手里面拿到那么多钱。
现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剩唐明那边和保险公司的沟通,以及刘翊浩的DNA结果了。
没过一会儿,唐明的电话打了过来,“赵队,当年的那个保险员已经被保险公司辞退了,当年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公司的人也说不太清楚,我们恐怕得找到那个保险员才可以。”
赵云归略微思索了一下,询问道,“有那个保险员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吗?”
唐明很快回答,“有的,保险公司是一个挺正规的公司,历届员工的信息都有记载。”
“那就好,”赵云归应了一声,“你一会儿把那个保险员的身份信息发给我,我让这边的同事去调查他现在的位置,你先在建安镇等着,别回来。”
唐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我这边好像也不能再调查出别的线索了吧?”
赵云归解释着,“当年一千万的赔偿款,我怀疑是骗保,等这边刘翊浩的鉴定结果出来后,我就去申请逮捕令,你到时候直接把边文丽一块带回来。”
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卫蕴含应该也是骗保的参与人。”
“队长,”唐明呵呵的笑了两声,声音放缓了些,“不愧是你。”
“少贫了,赶紧干活去!”赵云归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用力的绷着一张脸,“边文丽要是跑了,我拿你试问!”
即便如此,他声音当中的那种喜悦还是无法控制的溢了出来。
唐明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但为了防止自己被赵云归骂,他很快回了一句,“赵队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话后,他迫不及待的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队长的笑话可不是这么好看的。
给赵云归发去了所调查到的保险员的身份信息后,唐明直接在边文丽的面馆附近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
他选的这个房间特别好,大大的落地窗临近街道,站在屋子里面就可以直接看到边文丽的面馆。
等到逮捕令下来,他就可以直接下楼穿过街道去逮捕边文丽,非常方便。
警局里面,技术科拿到销售员的身份信息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调查他最近的情况。
销售员是一个守法的公民,因此很快就查清楚了他的信息。
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保险公司,现如今买了一辆电动车,在江城送外卖。
只不过,现如今大白天的,他肯定在忙,找他的话,只能等到晚上他下班以后了。
“没事,”王诗蕊捏着拳头,跃跃欲试,“就当是临时加个班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刘翊浩边那的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
死者和边凡西,具有血缘关系,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根据尸检结果,死者的年龄是四十三岁,如果五年前边凡东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面的话,他现如今也是四十三!
而和边凡西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除了他那个因为心脏病死掉的双胞胎哥哥边凡南,就只剩下了一个边凡东。
当年的车祸,赤/裸/裸的骗保!
几天前死在青崖山上的人,根本不是别人,就是边凡东!
如今证据出来,就可以拿着逮捕令去将卫蕴含和边文丽全部都抓捕归案了。
王诗蕊看着那张薄薄的DNA鉴定结果,眼睛里面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赵队,我们现在可以去审问边凡西了吗?证据确凿,他这回应该没有办法再嘴硬了。”
“先不急。”赵云归看了看挂在警局里面的时钟,现如今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正是晚高峰的时候,那个销售员此时送外卖忙的飞,要找他的话得等到晚上,但他们可以先把卫蕴含给带回来。
王诗蕊有些纳闷,“为什么不先审问边凡西呢?”
“这个人心理素质其实并不强,”赵云归缓缓解释道,“他只是觉得我们没有证据,死鸭子嘴硬而已,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审问的话,他或许还会抱着一些想法,觉得卫蕴含和边文丽或许有可能可以把他救出去。”
赵云归双手背在后面,缓慢的踱步,“只有让他亲眼看到边文丽和卫蕴含全部都被抓捕归案,他才会完完全全的吐露事件的过程。”
王诗蕊点了点头,“有道理。”
于是,赵云归又点了几个暂时不太忙的警员,带着王诗蕊一起去了卫蕴含的美容店。
卫蕴含的店在江城开了好几年,每天来做项目的贵妇人有很多,楼上的房间几乎都已经被安排满了,就连一楼的大厅里面也坐了许多等着排队的女孩子。
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走出来,成长为这么大一家美容店的老板,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卫蕴含几乎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
更何况,现如今还有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在追求她,他们两个人之间暧昧拉扯,只要她能够嫁进去,那就是豪门太太,况且她还有自己的事业。
来做美容的许多贵妇人也和卫蕴含处成了朋友。
“警……警察叔叔……”看到赵云归带着好几个人走进来,且身上还都穿着警服,前台的小妹一瞬间眼皮子跳了跳,说话都磕磕绊绊了,“我……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赵云归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满脸严肃,“我找你们的老板卫蕴含。”
前台小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清楚卫蕴含到底在哪里。
赵云归沉下脸,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妨碍公务,信不信我把你抓到警察局里去?”
和犯罪分子打交道这么多年,赵云归身上本来就有着一股压迫感,他又这样故意说话,前台小妹都快被他吓哭了,“老板在……老板在三楼的307房间里。”
赵云归朝着电梯的方向扬起了下巴,“带路。”
前台小妹转过身,抹了一把眼睛,一路小跑,“到……到了。”
推开房门,屋子里有些荼靡的一幕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床上面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卫蕴含骑在对方的身上,正在给他做精油推背。
赵云归第一时间转过身,用手捂住了前台小妹和王诗蕊的眼睛,然后厉声对其他的同事们,“都给我转过去!”
“你是谁啊?!”趴在床上的男人正准备发火,却没想到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他立马扯过了一旁的床单,裹紧了自己的身体。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们就是简单的用精油推个背,我绝对没有嫖/娼,”男人误以为赵云归他们是过来查嫖/娼的,拼命的为自己解释,“而且老板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正常谈恋爱。”
“对,对,我们没有做那个。”卫蕴含之前是见过赵云归的,此时见到他找到了自己的美容院里面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砰砰直跳,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赵云归绝对不是来简单的查嫖/娼。
她从床上翻身下来,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
卫蕴含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又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扯了扯,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了一声,“赵警官,你这次来是……?”
赵云归背对着卫蕴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询问那个男人,“衣服穿好了吗?”
“好了,好了。”男人讪讪地回答着,他飞快的穿好了衣服,慌乱之间,就连扣子都扣错了几个。
“嗯,”赵云归从鼻腔里面哼出一个音节,放开了捂着王诗蕊和前台小妹的手,目光扫过那个男人,最后落在了卫蕴含的身上,“卫小姐,我们怀疑你和五年前的一起骗保案有关,麻烦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卫蕴含还在挣扎,她脸上全然一副茫然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赵云归勾着唇笑了笑,把那张通缉令举在了她面前,“到底是不是误会,你可以等到了我们警局的审讯室里面详细的说。”
“怎么回事?”男人十分诧异的看了看赵云归,又扭头望向卫蕴含,“什么骗保?你犯事了?”
卫蕴含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钱,好不容易能够钓到一个金龟婿,她才不想就这样失去。
她微微低了低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已经蓄满了泪。
卫蕴含本身就长的很漂亮,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再加上化妆,使得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泪眼于睫,欲拒还说,无比的惹人心疼。
男人一瞬间就将所有的疑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他走上前,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着卫蕴含的泪,“你别哭啊,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卫蕴含的唇角不动声色的翘了翘,柔柔弱弱的开口,“我和赵警官走一趟,会把误会尽快解释清楚的,就是我这一走,店里面没个人照看……”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店,等你回来,”男人迫不及待地回答,“你的心血断然不能白费了。”
男人将卫蕴含送到了店门口,就在她即将被押上警车的时候,男人又冲上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在她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结婚。”
赵云归始至终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阻止,直到男人说出要结婚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凉凉的来了一句,“flag可不要列这么早哦~”
“不是,你什么意思?!”男人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可赵云归已然是坐上警车扬长而去了。
回到了警局,赵云归并没有让人把卫蕴含带到审讯室里面去,而是依旧让她坐在警车里,车就停在警局的院子里。
赵云归没有理会卫蕴含,只是又安排了一个警员在车里面看着她,随后就直接带着王诗蕊离开了。
卫蕴含已经被抓了回来,现如今就是需要当年那个保险员的供词,只不过他现在在送外卖,行踪不定,晚上回去也不知道要到几点去了。
赵云归想了想,拨通了言晰的电话,“方便帮个忙吗?”
言晰这一天正常的上课,赵云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画清洁符,马上周末了,他刚好有时间回之前租的房子里面给赵大娘送过去,而且还能蹭个饭,赵大娘的手艺相当不赖,简单的家庭小炒也能够被她做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稍等一下,”言晰落下最后一笔朱砂,随后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现在可以了,什么事儿?”
赵云归把销售员的身份信息发了过去,“我们现在需要这个人的具体地址,你能不能帮我们算一算?”
言晰切换手机页面到微信的界面,看到赵云归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一个挺年轻的男人,很普通的面相,没有遭遇过大起大落,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个样。
修长的指节转动了几下,言晰缓缓开口,“他的位置不固定,一直在移动中。”
“这个我知道,”赵云归应答道,“他是个外卖员,现在应该在送餐的路上,你给我们说个大致的位置,我们现在往他那边赶。”
“可以。”言晰轻声说着,打开地图圈了一块区域给赵云归。
赵云归将地图指给了王诗蕊,“往这边开。”
说完话,他又继续对言晰道,“我们找到他之前,恐怕需要麻烦你不挂电话了。”
“嗯,”言晰轻哼一声,“没事,我现在挺闲的。”
言晰远程指挥,王诗蕊开着车东拐西拐,几番辗转,赵云归他们终于找到了当年边凡东出车祸死亡时的那个保险销售员。
江城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每天点外卖的人数不胜数,那个销售员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每个月的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比他之前在保险公司卖保险的时候要赚的多许多。
赵云归向保险员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害怕我们就是询问你几个问题,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
听到赵云归他们是询问五年前那个天价保险的事情,销售员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因为这个保险的事情,才害得我没有了工作!”销售员捏着拳头无比的愤怒,一张脸都照得通红。
当年他还是一个新入职的小职员,一开始签了这个单子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呢,觉得自己非常的厉害,在实习期就已经签单了,比和他同时进来的同事们都要强的多。
哪曾想,签了单没过几个月就出了事,保险公司赔了那么一大笔钱,当时的老板觉得是他和边家人合起伙来搞骗保,可却又拿不出证据,就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以他的业务能力不达标为由辞退了他,甚至还没有任何的赔偿款。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胳膊拧不过大腿,对上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只能认栽。
赵云归稍稍安慰了他几句,说出了自己此次来找他的原因,“保险理赔的话,是要确定死者就是边凡东的吧?你们当年是怎么确定的?”
保险员稍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这件事情几乎改变了我的职业生涯,我记得可清楚了。”
当时他们保险公司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车辆已经摔到了山崖下面,并且发生了自燃现象。
后来经过调查确认,是汽车的油箱漏油,车辆在摔落的时候碰撞出来的火花点燃了漏出来的油,才发生了燃烧。
灭了火以后,他们只从里面拖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们还在调查事故起因的时候,家属就已经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火化了。
“当时我都快要气死了,这不明明就是毁灭证据嘛!”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现在提起来,销售员还是满脸的气愤,“当时边家的人都说是想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这是家属的想法,我们也没办法改变。”
“而且死者都已经被烧成一捧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去做多余的确认,”销售员攥着拳头,一字一顿的说着,“后来去查了山路上的监控,视频里面显示开车的人的确是边凡东,而且那个时候是晚上,也没有别的车辆经过。”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销售员有些喘,他稍稍的缓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最后判断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车祸,保险公司赔了一千万。”
“明明就是个意外的嘛!”销售员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公司非要把我给辞了,真是气死我了!”
赵云归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你们当时就没有觉得有问题吗?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出了车祸,为什么只有卫蕴含和她的儿子逃了出来,而且身上也只不过是受了一些轻伤,边凡东却直接被大火给烧死了。”
“肯定有怀疑啊,”销售员瞪大了双眼,气喘吁吁的说着话,“我们问了卫蕴含为什么边凡东没有逃出来,说是因为车子摔下去的时候,边凡东的腿被卡住了,根本出不来。”
“后面大火烧起来了,整辆车子都被烧成了灰,我们想要求证也没证据,更何况卫蕴含早早的就把尸体给火化了,所以保险公司只能给他们赔钱。”销售员一脸的无奈。
王诗蕊拿着摄像机,把他刚才讲述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好,多谢你提供的信息,打扰你工作了,明天不忙的时候需要你来警局一趟,签个字,按个手印,以确认你刚才所说的内容。”
“可以可以,配合警察嘛,义不容辞,”销售员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但紧接着,他伸长了脑袋,往王诗蕊手中的摄像机的方向凑了凑,“警察小姐姐,你们问五年前的事情做什么啊?难不成他们当年真的骗保了?”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赵云归拿出自己刑警队长的气势,稍微呵斥了一下销售员,“案件的详情能透露给你吗?”
销售员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瞎打听的,明天我会到警局去签字。”
他捏着电动车的车把手,“那我继续送外卖去了?”
“去吧去吧,”赵云归挥了挥手,“骑慢一点,注意安全。”
“呜——”的一声,销售员风驰电掣般的往前驶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赵云归眼睛微垂,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完全听不进去。”
王诗蕊摊了摊手,“正常嘛,毕竟咱们耽误了他这么久,万一要是送餐迟到了,顾客给他给差评怎么办?”
“但也要注意安全的嘛,”赵云归张口就要反驳,抬眼间看着气鼓鼓的王诗蕊,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行了,赶紧回警局吧。”
此时天色都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卫蕴含坐在警车里面,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办法玩手机,对于警方这边掌握了多少的消息,她也完全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坐的她浑身难受。
看到赵云归回来,卫蕴含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赵警官,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她带到警局来,却不审问她,就只是在警局门口坐着,搞得她心烦气躁的。
“别急啊,”赵云归切了一首比较欢快的音乐,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卫小姐,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言下之意,也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卫蕴含无可奈何,只能闭起眼睛假寐。
又过了一段时间,另外一辆警车驶了进来,卫蕴含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无比熟悉的眉眼。
她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浓烈,“你怎么来了?!”
边文丽也很是委屈,“我也不知道哇。”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面馆里面比较清闲,她只不过是趴在柜台上面打了个盹,就被一个警察铐住双手带到这里来了。
赵云归朝身边的王诗蕊示意了一下,王诗蕊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脚向警局里面走了进去。
两分钟后,王诗蕊站在一扇窗户旁边,向赵云归招了招手,赵云归微微点头,让同事们带着卫蕴含和边文丽下车。
就在两个人被压着往前走的时候,两名警察带着边凡西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三个人隔着一段走廊,遥遥相望。
边凡西看到卫蕴含和边文丽手上的手铐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瞪大的瞳孔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下意识的张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
可还不等卫蕴含和边文丽回答,两名警员就压着他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了,“不该管的别管,快点走。”
刺激了一下边凡西,赵云归安排了其他的警员审讯卫蕴含和边文丽,自己则是再一次来到了边凡西所在的这个审讯室。
在警局里面待了这些天,边凡西也知道了一些简单的律法,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卫蕴含和边文丽是绝对不会被戴上手铐的。
“你……你们知道了什么?”边凡西的眼睛四处闪躲着,不敢直视赵云归。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赵云归把自己所掌握的证据举起来,给边凡西看了看,“死在青崖山上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二哥边凡东吧?”
“你买了长途车票,来到江城,然后又坐长途汽车,和他一起去了青崖山,最后从山上把他推了下去,是也不是?!”说到最后,赵云归猛然间提高了音量,边凡西被吓得身体狠狠的颤了颤。
他低着脑袋,双手攥紧了,赵云归也没有理会他不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话,“我们已经提取了你的DNA和死者的DNA进行了匹配,证明他就是你的二哥边凡东,他可能知道你要对他下手,所以才把你买的长途汽车票装进了自己的内裤口袋里,成为了让我们找到你的证据。”
“他是你的亲哥哥,和你一母同胞着长大,自导自演了一出骗保,骗了一千万,先不论他的行径有没有犯法,他对你这个弟弟的心始终都是真的。”
“而你,边凡西,”赵云归一字一顿,厉声呵斥,“罔顾人伦,亲手把自己的哥哥推下了悬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边凡西突然间抬起头来,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咬着牙,浑身颤抖,痛哭不已,“我没有想着要杀他的,都是他贪心不足,如果他好好的隐藏身份,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是吗?”赵云归挑了挑眉,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下来,“那么,就请你好好交代。”
现如今证据确凿,边凡西根本跑不掉,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磕磕绊绊的说起了过往。
“当年,我嫂子的妈妈生病,我二哥就开车带着我嫂子和他们的儿子去了南屏村,恰好遇到了因为喝醉了酒去游泳,淹死掉了的曲洪昌。”
边凡西一边说一边流眼泪,“因为我三哥身体不好,所以家里面的每个人都买了意外保险,看到曲洪昌死了以后,我二哥心里面就有了个想法,想要骗保……”
于是边凡东和卫蕴含留在村子里面参加了曲洪昌的葬礼,等到村民把他埋下去后,趁着半夜没有人的时候,他们偷偷的把他的尸体挖了出来,装进了汽车的后备箱,连夜开车离开了南屏村。
他们特意路过了有监控探头的路段,然后又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把车给开了下去。
因为人的确是坐在车上的,所以卫蕴含和她的儿子都受了伤,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车子并没有掉落悬崖,只是摔到了一个小山坡下面,他们受的伤并不致命。
一家三口从车里面爬了出来,边凡东把后备箱里曲洪昌的尸体移到了驾驶位上,用安全带控制着不跑偏,和卫蕴含合力把车推下了悬崖,最后又绕路走下去,点燃了车辆。
曲洪昌的尸体直接被烧成了焦炭,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保险公司那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曲洪昌的尸体给火化了。
一千万的赔偿款到手,边凡西和边文丽各拿到了两百万,卫蕴含用花言巧语哄着边凡东,只分给了他五十万,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钱到江城开了一家美容院。
“边凡东”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面,所以他本人没有办法再用边凡东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于是他偷用了曲洪昌的身份证,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把自己整容成了曲洪昌的样子。
说到这里,边凡西控制不住的大声喊叫了起来,“本我们的生活都是很好的,嫂子的美容院那么赚钱,时不时的分给我们一些,我们的日子比以前过的好多了,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可我二哥……”
“他却偏偏要毁了这一切!”
却原来,即使边凡西和边文丽一直用骗保的事情威胁卫蕴含给钱,她心里面不高兴,但也还是给了。
可边凡东却过够了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而且他就住在距离美容院不远的地方,经常能够看到那个男人正大光明的当着别人和卫蕴含亲亲我我。
可卫蕴含明明就是他边凡东的老婆!
而且家里面所有的钱都是依靠他的牺牲换来的,可凭什么他要过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他完全无法忍受这些,更何况卫蕴含还想要带着他的儿子嫁给别人!
边凡东逼着卫蕴含和那个大老板分手,回到自己的身边。
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边凡西攥了攥手指,紧咬着牙关,“嫂子不想让我二哥毁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所以给了我钱,让我杀了我二哥。”
——
另一边,锦江区的派出所里面熬了好几个大夜的许峥,终于把那具死在五年前,早已经白骨化的尸体的生前的样貌给还原了出来。
“诺,”许峥将死者的照片拿给何稚晖,揉了揉挂着大大黑眼圈的眼睛,“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得去睡一会,要不然我得死在这里。”
何稚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再见。”许峥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警局。
何稚晖拿着死者的照片去了技术科,“尽快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几个小时后,技术科的警员神色怪异的找到了何稚晖,“队长,这个人的身份,我们匹配出来了,但是有些不对劲啊。”
何稚晖长眉微挑,“怎么个不对劲?”
技术科的警员迟疑着开口,“我们匹配到了一个叫边凡西的人,可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还被赵云归队长给抓起来了。”
第059章 第 59 章
赵云归不断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微微顿了顿, 他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望进边凡西的眼底,“你的意思是……卫蕴含教唆杀人?”
“对对对, 你没有说错,就是这样!”边凡西拼了命的点着头, 在看到卫蕴含和边文丽也都被抓到警局来的时候,边凡西就知道他们曾经做下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暴露了。
那么就算他继续死咬着不愿意松口, 警方这边也一定会有证据把他们全部都送进大牢里面去, 于是,为了能够稍微的减轻一点刑罚, 边凡西思来想去之后, 最终决定将卫蕴含给供出来。
只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去,他才能够减少罪责, 减轻刑罚, 更何况他又没有说错,原本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去杀他的二哥边凡东的, 如果不是卫蕴含非要让他去的话, 他也不会动手。
“你们最近应该也调查了我嫂子,也知道她现在和一个老板打的火热的事情吧?”边凡西不闪不避的迎着赵云归的目光。
赵云归点点头,“是,所以呢?”
“所以这就是我嫂子让我杀了我二哥的理由啊!”边凡西一字一顿,说的无比的认真。
当年那个骗保案付出了最大代价的人就是边凡东,可他却是获得了最少钱的一个。
当时边凡东家里面没有钱,就连自己儿子想要去一个好一点的学校上学都做不到,曲洪昌的死亡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开始的时候, 边凡东因为对于儿子和对妻子的爱,心甘情愿的当成一个透明人, 抛下了自己的过往,抛下了自己的人格,把自己整容成了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每天躲躲藏藏,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原本以为有了钱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生活的更加的幸福,可他从来没想过,即便他拿到了曲洪昌的身份证,他也只能像一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曲洪昌本人就是因为吃喝嫖/赌,自己长得又高又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一样。
边凡东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胖的,他是一个身材比较瘦高的男人,但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身份证上的曲洪昌有太大的区别,他硬生生的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把自己吃成了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而且因为吃的太胖,他还得了挺多的基础病,时不时的就需要去趟医院,心肺血管功能都有些不太好。
这些都还只是□□上的折磨,最让边凡东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卫蕴含对他越来越嫌弃,有的时候甚至看着他的目光里面都充满了厌恶的神情。
边凡东知道,卫蕴含看不上他了,她是真的想要和那个有钱的男人在一起。
当年为了把自己的死亡弄得更加真实一点,边家人火化了曲洪昌以后,还特意给他举办了一个葬礼,卫蕴含甚至还亲自去派出所里消了边凡东的户口。
从大众意义上来说,卫蕴含就是一个死了丈夫带着儿子独自生活的寡妇,“边凡东”已死,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自然而然也就不存在了,卫蕴含想要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如今的“曲洪昌”根本没有资格过问。
而且,卫蕴含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一个富豪的“爸爸”,这样对他的未来大有裨益。
可边凡东根本不同意,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嫁给别人,更惶至于自己的儿子还要跟着别人姓。
所以,在3月10号那天,边凡东悄摸的在美容院的后门里堵住了卫蕴含,威胁她,“如果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的话,那么我就直接去自首,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化为泡影!”
他像是一座肉山,满脸泛着油光,“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干脆就同归于尽。”
卫蕴含当时巧言哄住了他,又给了他一些钱,“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复。”
边凡东没有想过卫蕴含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杀意,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卫蕴含摆脱了边凡东的纠缠的第一时间,就给边凡西发去了消息,只要他能够处理了边凡东,她就可以再给他一百万,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给他一分钱。
而且边凡西也别想用当年骗保的事情继续威胁她,大不了暴露出来以后,他们一起去坐牢。
卫蕴含满脸凶狠的样子,至今都还深深的印在边凡西的脑海里面,“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就干脆同归于尽!”
边凡西这些年早已经把当初的两百万给花光了,虽然中间也断断续续的问卫蕴含要了一些的钱,可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
而且边凡西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生活,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紧紧巴巴,所以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回到了建安镇,和自己的大姐边文丽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计划,就是在青崖山上把边凡东给推下去,反正那个深山老林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出入,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等一下,”赵云归忽然打断了边凡西的叙述,“你的意思是,杀害边凡东的这件事情不只是卫蕴含知情,你的大姐边文丽也知情?”
“对啊,”边凡西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把我二哥从青崖山上推下去,就是我和我大姐一块想出来的办法。”
所以,赵云归和王诗蕊第一次在建安镇上看到这两姐弟的时候,他们手上戴着的大金链子,豪华手表,都是这一次的杀人所得,是卫蕴含给他们的酬金。
“那是你们的亲哥哥和亲弟弟!”赵云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气愤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边凡西,咬牙切齿,“你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杀死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边凡西两手一摊,毫不在意的说,“杀个人就能有一百万,你知道一百万是多少钱吗?!你知道像你这样的警察要勤勤恳恳工作多少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吗?!”
“我只不过是那么轻轻的一推,我就能得到一百万了,”边凡西眼皮子跳了跳,突然笑了起来,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的眼里就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赵云归压着火气,询问,“你们计划是什么?”
边凡西轻描淡写的说,“我买了前往江城的长途汽车票,找到了我二哥,借口说卫蕴含愿意和他好好商量商量未来的情况,只不过江城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我们可以前往青崖山。”
“你二哥就没有怀疑过吗?”王诗蕊忍不住插了一句。
“当然没有。”边凡西的回答很肯定。
边凡东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亲弟弟会骗他,所以丝毫没有疑惑为什么不是卫蕴含来找他,而是弟弟来找他。
等他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卫蕴含的身影,他还来不及询问边凡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边凡西就直接一个大力的将他推到了悬崖下面去。
可让边凡西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杀了边凡东没几天后,青崖山上竟然发生了一场泥石流,把边凡东的尸体给冲了下来。
边凡西用手捂着脸,失望和无奈从他的指缝里面流露了出来,“如果不是这场泥石流,你们根本抓不到我,就算我二哥藏下了那张车票,几年之后,你们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车票肯定也就烂掉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分的可惜,“这还真是百密一疏。”
王诗蕊都快被这个畜牲给气笑了,“所以你现在后悔,只是因为泥石流把你二哥的尸体冲了出来,根本不是后悔杀了他,对不对?”
“你这是故意杀人,”王诗蕊忽然拔高了音量,“最高是要判死刑的,你知不知道?!”
“我的手机,我手机上面有聊天记录!”听到死刑两个字,边凡西突然慌了,他的双手不断的砸在桌子上面,手铐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就是卫蕴含教唆我去杀我二哥的!是教唆杀人不是我主动杀人!”
边凡西可不想死,他拼了命的想要把杀死边凡东的这个责任扯到卫蕴含的身上,“她威胁我,如果我不杀我二哥的话,她就不给我钱了,最想杀我二哥的人是卫蕴含!不是我!”
“要判死刑也是给卫蕴含这个贱女人判死刑,凭什么要给我判死刑啊?!”边凡西的手背上面青筋鼓鼓囊囊,眼睛里面也出现了一抹鲜红的血丝。
王诗蕊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往外吐露,“可是动手杀人的,是你,把你二哥从悬崖上面推下去的,也是你。”
“这是你根本无从抵赖的一个事实!”
“我说了都是卫蕴含威胁我的!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他用力的捏着手里的杯子,一次性的纸杯,在他的用力下,被捏到扭曲变形,里面的温水全部都洒了出来,湿了边凡西的裤子,可他却恍若全然没有察觉,依旧在歇斯底里的嘶喊着。
赵云归知道,这是王诗蕊口中所说的“死刑”两个字刺激到了他。
明明是一个漠视人命,把杀人说得如此简单的一个人,但在面对自己可能要死亡的时候,却突然变得这样的疯狂了起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趁着他情绪不太稳定,或许能够审问出更多的东西。
赵云归总觉得这件事情还透露着一丝的古怪,如果只是给了一百万,边凡西就要去杀人了吗?
当年那场骗保案,他只是一个知情者,卫蕴含都给了他两百万的封口费,现如今卫蕴含的美容院做的这么大,每个月的进账都不止一百万了,边凡西为什么没有要更多的钱?
赵云归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边凡希的表情,随口一问,“你一直说卫蕴含威胁你,她威胁什么了,就用一百万吗?”
“当然不是,”边凡西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出来,“卫蕴含那个贱女人用我三哥的死来威胁我,我又怎么敢不听她的话?!”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赵云归和王诗蕊脸色大变,“所以,边凡南的死也另有其因,他根本不是死于心脏病?!”
边凡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错了话,他攥着拳头,脖子涨得通红,“不是,我说错了,你们误会了,我刚才胡说八道的,你们不要相信!”
他慌里慌张的解释着,可说出来的话语句混乱,完全没有逻辑。
王诗蕊微微一笑,指着自己旁边的摄像机,“它已经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全部都录下来,我劝你最好是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边凡西,”王诗蕊手里拿着记录的笔,不停的旋转着,“你如果继续负隅顽抗,就只会罪加一等,但如果主动交代的话,我们会向上级汇报,对你从轻处罚。”
“你……你确定吗?”边凡西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轻声询问着。
“我确定,”赵云归在一旁回答道,“我以我刑侦队长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会酌情考虑你的刑罚。”
“那……那就好……”边凡西又变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刚才说起边凡东死亡时,那满脸无所谓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缓缓开口道,“我三哥边凡南,的确是有心脏病,从小到大身体也不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他已经不会动不动发病了,除了不能做一些剧烈的活动,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他经常吃的那个药实在是太贵,几乎已经掏空了家里面的积蓄。”
“我们的爸妈也已经过世了,他们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三哥,尤其是我爸,他临死之前拉着我们三姐弟的手,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三哥的身体。”说到这里的时候,边凡西的眉眼中突然染上了一抹厌恶的神色,从那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的记恨和愤怒。
“明明都是爸妈的儿子,凭什么就因为三哥身体不好,他就要受到优待?!”
“而且,你们知道吗?”边凡西自嘲的笑了笑,“我爸妈竟然说出如果我三哥没有办法娶妻生子,就让我们三姐弟照顾他一辈子的这种话。”
“可这凭什么啊?!”
边凡西奋力的砸着桌子,手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他身体不好,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凭什么要背负这么大的责任?!就因为我们是他的兄弟?!我宁愿我没有这个哥哥!”
“我甚至希望当年我和他在爸妈身体里的时候被夺掉营养,身体病弱的那个人是我!”
边凡西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边凡南。
从小到大,所有见到他们兄弟俩的人都说,是他在妈妈体内的时候夺掉了属于哥哥的营养,所以才导致哥哥从生下来就瘦的像只猫,他好像天生就是来向哥哥还债的。
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玩的,甚至是爸妈的爱,只要是哥哥想要,他就必须无条件的送给哥哥。
因为哥哥有心脏病,因为是他抢了哥哥的营养,他必须要让着哥哥!
他恨他,真的好恨!
他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哥哥死掉了就好了。
“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吧?”边凡西抬起头来,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都慎得慌,“你们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吗?”
“永永远远都要让着一个人,你只能捡他不要的,就像个乞丐一样!!!”
“所以,”赵云归审视的目光扫过去,“你就杀了他?”
“对啊,我杀了他。”边凡西低声呢喃着。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但幸好,他的嫂子,卫蕴含,和他一样的怨恨着他的三哥。
边凡西抬起头来,痴痴的笑,“你们别看那个女人表面上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长的也是柔柔弱弱的,但实际上,她就是个毒妇。”
“最毒妇人心,你们懂不懂?”
卫蕴含一开始嫁给边凡东的时候,他是一个货车司机,一趟货要送十天半个月,经常不归家,但是赚的钱多。
可后来她慢慢发现,他们家赚的所有的钱,全部都给边凡南那个药罐子买药了!
边凡南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除非换心脏,否则根本治不好,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再多的钱扔进去也得不到一个响。
卫蕴含和边凡东吵过很多次架,可他始终说那是他的亲弟弟,他不能不管他。
表面上看起来是卫蕴含最终被边凡东给说服了,可实际上,她心里面一直记恨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始终隐忍着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直到她妈妈病重,边凡东开车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往南坪村探望,卫蕴含彻底愤怒了。
因为边凡东说好的要买一些好的营养品,可到头来,竟然只买了一些路边上十几块钱的烂水果!
一问之下,边凡东竟然又把家里的钱拿去了给边凡南买药。
怨恨的种子在卫蕴含的心里面生根发芽,眨眼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卫蕴含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女人,她看得出来家里面怨恨边凡南的不仅只有她一个。
边凡西,那个看起来胆小怕事,忍让谦逊,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恨边凡南恨得要死。
她只不过是三两句的挑拨,边凡西竟然真的想要杀人了。
正好边凡东和卫蕴含在南屏村,没有人看着边凡南,千载难逢的下手的好机会。
记录了这么久,王诗蕊的手都有些麻,她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换了一根笔,“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还是青崖山啊,”边凡西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到了回忆里。
“边凡南有心脏病,你还能把他带到青崖山上去?”王诗蕊带着些许的疑惑问了一句。
“坐缆车啊,”边凡西嗤笑一声,“你该不会连缆车都没坐过吧?”
王诗蕊:……
“我的好三哥,爸妈在的时候总是拿我的东西给他,他心里面门清,他总是觉得有愧于我呢,”边凡西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所以我的请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你说他蠢不蠢?明知道自己心脏病,我邀请他去爬山,他竟然也敢去,他不死谁死?”边凡西的目光当中闪过一抹杀意,“真是活该!”
“我只不过是告诉他,青崖山山顶上的那个寺庙特别的灵验,只要上去以后拜一拜就可以心想事成,我稍微的低下头颅,哀求了他一下,他就答应了。”
边凡西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那张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的脸,“我一开始没想把他推下去,我只是想要掐死他。”
“可他的力气真的好大啊!一个有心脏病的人,竟然还能那样的挣扎,”边凡西的那种愤怒的目光,看的人心惊胆寒的,“没办法,我只能把他推到山底下去了。”
“他应该是摔死了吧……”边凡西咬牙切齿的叙述。
他眨了眨眼睛,低低的嗓音不断的从他的嘴巴里面传出来,“反正后来他没爬回来,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尸体被发现了没。”
赵云归突然想起来,锦江分局那边,在他们发现边凡东的尸体的第二天,又从泥石流的乱石堆里面挖出来了一具尸体,或许……那具尸体就是边凡南的?
只不过这是他的一个猜测,审问完边凡西以后,可以用他的DNA拿去做个鉴定,确认一下那具尸体的尸源。
赵云归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长相十分的老实本分,甚至在今天审问他之前,赵云归都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思狠毒的人。
“可你杀了边凡南,边凡东回来后要怎么和他交代呢?”赵云归又问了一句。
“我就直接说他心脏病发死掉了啊,而且这还是一个把骗保案坐实了的理由,我二哥得知了三哥的死讯,开车的时候心神不宁,才冲下悬崖,导致了车祸,”边凡西收紧了双手,目光冰冷,“多么完美的一个理由。”
王诗蕊忍不住愤愤的骂了他一句,“你还真是个畜牲!”
边凡西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唇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吧。”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杀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哪怕他杀掉的两个人都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一回生二回熟,”边凡西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下,里面一片漠然,“所以在卫蕴含那个贱女人用我三哥的死逼着我去杀了我二哥的时候,我就用了相同的方法。”
“你知道吗?”边凡西突然咧嘴笑了笑,“我推我二哥下去的地方,和我五年前推我三哥下去的地方,是相同的呢。”
“你说……他们在地下是不是相遇了啊?”
“我让他们兄弟团圆了,应该是个好事吧,”边凡西说到这里,突然又有些愤怒,“二哥爱的人永远都是三哥,他那么喜欢三哥,和三哥相聚了,是不是要谢谢我?”
王诗蕊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你就是个疯子。”
一个因为浓烈的嫉妒,扭曲到疯魔的疯子。
有了边凡西这边的供词,审问卫蕴含和边文丽的过程非常的顺利,继续负隅顽抗,只会罪加一等,所以她们也都很快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卫蕴含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的边凡西,那一瞬间,她的面目变得格外的阴冷了起来,她紧咬着牙关,胸腔里面的怒火四处乱窜,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两名警察拉着她的话,她恨不得现在直接冲上去打死边凡西。
“你可真行啊!你交代的可真清楚啊!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全部都被你毁了,你知不知道?!!”
卫蕴含几乎抑制不住眼底的杀意,“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钱,你竟然出卖我!”
明明边凡西要咬死了不松口,就算警察那边怀疑到她的身上,也拿不出证据来,她可以找律师把自己保释出去,她就还是美容院的老板,她依旧可以嫁入豪门!
可这一切全部都被边凡西这个蠢货给毁了!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的错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钱吗?!
她马上就可以很有钱,很有钱了啊!
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家没有钱,就要被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男人,给自己的弟弟换彩礼,如果不是她当初主动勾引边凡东,她就要嫁给一个跟她爸差不多大的人!
她本以为边凡东是她的救赎,是她的倚靠,可他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他那个病秧子的弟弟买了药,她连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她妈病了,连探望的礼品都没有!
她真的是过够了这种贫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因为没有钱而把自己逼成一个疯子。
可她明明已经马上就要成功了,她要嫁入豪门了,却全部都被边凡西给毁了。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的?!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边凡西冷冷的看着面前疯了般想要冲上来打他的卫蕴含,“区区一百万,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顶罪被枪毙吧?”
“然后你在外面嫁给大款,过富太太的生活?”边凡西嗤笑了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劝你还是少做点梦吧。”
“别动!”耳边传来一声呵斥,卫蕴含的身体被两名男警牢牢的控制住。
这一瞬间,卫蕴含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渊,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直直的传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冷的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她完了。
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
这边的审讯告一段落,赵云归接到了何稚晖的电话,“许峥给这具白骨化的尸体做了面部的复原,他生前的面貌和被你抓起来的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样貌极其的相似……”
何稚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云归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是边凡西吧?”
“你怎么知道?”何稚晖愣了一瞬,满脸的疑惑。
赵云归大致的解释了一下,边凡西方才所供述的事情,“杀害两个死者的凶手都是同一个,我们其实可以做一个并案侦查。”
何稚晖翻了个白眼,“你都查的这么清楚了,我们这边尸源都还没确定呢,我明天让人把尸体给你们拉过去,全部都由你来解决吧。”
刚才听边凡西讲述的时候,赵云归其实是无比的愤怒的,但他是一个老刑警了,也算是见多识广,现如今,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和何稚晖开玩笑,“怎么,你该不会是被我破案的速度打击到了吧?”
“放屁!”何稚晖怒骂了一声,“我就是见不得你太闲了,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赵云归轻笑了两声,“行了行了,知道了,早点把尸体给我运过来。”
何稚晖办事是真的快速,第二天赵云归按照正常时间来上班,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呢,昨天值班的警员就找到了他,“锦江区的何队长一大早的送来了一具尸体,说是赵队你要的。”
赵云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死了五年的尸体都已经白骨化了,想要提取DNA比较难,但刘翊浩终究还是提取了出来,和边凡西做了一个比对以后,确认这具尸体就是边凡南。
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所有的证据也都找全,赵云归把所有的材料都交到了检察院,几个犯罪嫌疑人也移了过去,等待开庭审理。
因为那天寻找那个卖保险的销售员的时候,言晰帮了挺大的忙,案子结束后,赵云归特意请言晰吃了顿饭,“诺,给你的。”
这是一个封起来的信封。
言晰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他长眉微挑,“这是什么?”
“给你的奖励啊,我们这次破获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受到了嘉奖,你也算是帮了我们忙,这是我特意向上级申请的。”
赵云归对于言晰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又老练,同时他又格外的爱钱。
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言晰可是提醒了他好几回,一定要让把那五万元的奖励申请下来。
所以赵云归一直觉得言晰是一个比较爱钱的人。
卫蕴含也很爱钱,爱钱本身并没有错,可如果因为钱去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君子爱钱,当取之有道才行。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言晰手脚麻利的把钱装进信封,又把信封装回了自己的书包里,这一千块钱相比起他之前捉鬼破阵所得,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意义却十分不同。
两个人吃完饭,言晰回了学校,赵云归也回了家。
但言晰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竟然又在江城大学里面见面了。
这天早上,言晰只有早八有课,上完课他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辅导员却突然发消息,让他去他办公室一趟。
言晰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辅导员的办公桌前,正呲牙冲他笑的赵云归。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腿迈了进去,“赵队长?”
“哎呀,言晰来了,”辅导员一脸的笑意盈盈,他走过来拍了拍言晰的肩膀,“你说这孩子,做了好事,从来都不说,如果不是赵警官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还给人警察帮了这么大的忙。”
赵云归在一旁不断的眨眼睛,好像在对言晰说着:怎么样?惊不惊喜?
言晰还有些一头雾水,“所以……这是?”
辅导员转过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来了一个卷轴样的东西,随即将它展开,“瞧瞧,这是赵警官特意送来的锦旗,用来嘉奖你的!”
言晰顿时有些无语,明明昨天他还和赵云归见了面,给奖金的时候不把锦旗一块儿给他,今天却又特意跑一趟学校。
“多谢了。”言晰接过锦旗,冲赵云归点了点头。
赵云归呵呵的笑着,“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你应该的。”
“言晰真是一个好同学……”辅导员不停的在那里夸奖,言晰略微有些尴尬,随意的找了个理由就和赵云归一块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了。
等到远离了辅导员,言晰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赵云归,“怎么还特意跑这一趟?”
赵云归带着点炫耀,“让你们辅导员知道你做了好事,帮助了警察,对你有好处的,可以加创新学分知不知道?”
“嗯,”言晰把锦旗卷了卷,装进书包里面,“多谢了。”
回到宿舍,言晰把锦旗拿出来,准备放到抽屉里面去,但赵志伟十分眼尖的看见了,他走过去一把从言晰手里面拿过锦旗展开,看到上面写的字的时候,嘴巴都张大了,“警民一家亲,破案擒嫌犯。”
“我滴个乖乖,”赵志伟举着锦旗给王铎看了看,“言晰,你做什么去了?竟然能收到这玩意。”
“厉害了,我的老天奶,”王铎也是大吃一惊,“可以啊,兄弟,闷声干大事。”
“哎?”两个人抢着看锦旗的时候,王铎突然想起来个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高中的时候,你就因为帮助警察拿过一面锦旗了吧?”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和言晰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好,并没有亲眼见过锦旗长什么样。
“兄弟,你跟我详细说说呗,”赵志伟走过来,抬手跨上言晰的肩膀,“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有个这玩意,有这个东西,到时候学校里面评优,评先进的时候可以大大加分呢。”
言晰自始至终都很淡定,“我帮赵队长算了一下嫌疑犯的所在地。”
“……”
言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赵志伟就把那面锦旗放回了他的桌子上,跨在言晰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去,“老王,散了吧,咱俩没那本事,别想了。”
“蔡霖”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却并没有说话。
言晰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个时候势必要出来嘲讽几句才对。
天赋无法恢复,真的会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又上了两天课,到了清明假期,学校放假三天,而且这天下午也没有课,相当于直接放三天半的假。
王铎和赵志伟分别站在言晰的左右两边,背着书包往宿舍的方向走。
“蔡霖”最近和班里面的另外一个男生比较交好,对方就住在他们隔壁的宿舍里,平常两个人上课下课都是一起的。
王铎伸了个懒腰,长叹一声,“上了这么久的课,还挺累的,你们假想好假期要去哪里玩了吗?”
赵志伟嘿嘿的笑了两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要去约会。”
“切,我就知道,”王铎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赵志伟,“重色轻友的东西。”
赵志伟转过头来看他,“我就不信,你这个假期没有要去见薛同学的打算。”
王铎:“……”
罢了,大哥不说二哥。
王铎侧过身看了看言晰,“你有什么打算?”
“稍等一下。”言晰上课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手机调成静音的模式,下课以后再调回来。
他刚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一个多小时之前邓素云给他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还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我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找了,但是我根本没有找到我的女儿啊!】
【你是不是算错了?!】
【而且这边根本不是住宅,根本没有谁家有小女孩住在这里。】
【我这几天把这附近都打听完了,没有人认识我女儿,是你算错了,还是我找错地方了?】
【你还在吗?在忙吗?能回个消息吗?】
……
邓素云连着发了十几条消息,可见她本人是无比的着急。
言晰迅速将电话回拨了过去,邓素云应当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的,言晰打过去后只响了两声,邓素云就已经接通了,“喂?!言晰,我没找到我女儿。”
“你先别急,”言晰又掐指算了算,冯笑笑此时就在邓素云所处的地址附近,“你女儿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我又算了一遍,我给你的地址也没有错,你那附近没有住宅的话,是有什么别的建筑吗?”
邓素云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有,有一个女德学院,但是我进不去。”
第060章 第 60 章
“女德学院?”言晰恍一听见这个名字都有些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面,似乎是在千年前的时候,才会有人专门教女子女德, 女训。
现如今社会开放,男女早已平等, 怎么还会有女德学院这种封建的存在呢?
“对,就是女德学院, ”邓素云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看看。”
言晰把通话切到后台运行,打开了微信的界面, 半分钟后, 邓素云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面是一个十分雄伟的大门,言晰也见过普通学校的大门, 基本上也都是两米左右的高度, 但这个学校的大门足足有五六米高。
而且它的大门也并不似江城大学那般是电动的,可以允许车辆的进入, 这是一个漆黑色的大铁门, 上面绑着成人手臂粗的铁链子,整个大门都关闭着,只有左边开了一个仅仅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它的围墙也和大门一样的高,和那古代封建帝制的皇宫一般,仿佛只要把左边的那个小门锁上,就能把人关在里面一辈子。
而且,言晰还看到无论是大门还是围墙,上面全部都通了高压电, 只要有人试图逃离或者是偷偷溜进去,一旦触碰到那些高压电, 就算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哪里像是一个培养女德女戒的地方,严格的程度比之监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当真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学校吗?
言晰的目光骤然间冷了下去,他把手机页面切换回电话界面,轻声问了一句,“邓小姐,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你能看出什么东西吗?”邓素云很快就回答了,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的颤抖,她自己也在害怕,害怕那高耸的围墙,害怕那宏伟的大门,更害怕那贴的秘密麻麻的高压电。
她不敢想象,如果这种高压电落在了她女儿的身上,那该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她女儿那么乖,两年过去现如今也才12岁,小小的人儿总是踮着脚要帮她拿东西。
她的笑笑很爱笑的,似乎这世上一切的事物都令她感到舒心愉悦,永远扬着个笑脸,就仿佛是那清晨的太阳一般,给她带来无限的美好。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看着对方从那么一丁点儿,慢慢的长到自己的胸口那么高,突然就丢了,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的消息,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女德学院,邓素云以前在新闻上面看过的,有那种专门培养孩子的关禁闭学校,家长把自己家不听话,调皮捣蛋的孩子送进去,过个一两年的时间再接出来,孩子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他们变得听话懂事,学习又好,可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属于孩子的天真,而只是像个机器一样,机械性的重复着家长的指令,完完全全的变成了没有属于自己的思想的假人。
虽然后来那个学校的事情被曝光,孩子们被接了出来,学校里的那些老师们也全部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可一共也没有关多少年。
相比于他们举办那个学校而获得的巨额利益,所受到的惩罚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以至于全国各地还有许多这样大大小小的学校在。
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女德学院,会和之前在新闻上面出现的那个是一样的性质吗?
一想到这里,邓素云就心疼的几乎快要窒息,如果她的女儿在里面受了两年的苦,那她……那她……
可她又能怎么办?
举报吗?举报是没有用的,要有证据才可以,否则的话,会被倒打一耙,说她污蔑。
她怎么样才能进到里面去,把她的女儿救出来?
言晰平稳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稍稍的安慰了一下邓素云惶恐不安的心,“这个学校有些问题,但是你先别着急,你女儿生命是没有威胁的,刚好清明放假了,我现在买个票去你那边。”
“太好了。”邓素云相信言晰并没有骗她,毕竟她又老又丑,也没钱,而且言晰能算到她女儿在这里,应该的确有几分本事,等她过来了以后,他们或许真的能够想办法进入到这个学校里面去。
“你现在不要有其他任何的行为,”言晰为了避免邓素云打草惊蛇,仔细的叮嘱她,“你先回酒店里面去住着,你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了才能去见女儿。”
“哎,好,我知道。”邓素云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她扬着脖子再次看了一眼这所女德学院,那庄严无比的大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笑笑,如果你在里面的话,妈妈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言晰原本是打算买飞机票的,但是因为正好碰上清明假期,南来北往旅游的人非常的多,从江城前往山河省的机票全部都已经被卖光了。
切换了火车线路,直达的车票也没有,只剩下需要转车的组合票。
从江城到山河省,一共有一千多公里的路,言晰你不可能直接飞过去,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买了最近一班的组合票,等他到达山河省的时候,也需要到明天早上去了。
言晰把自己的车票信息发给了邓素云:【我可能要晚一点到,没有车票了。】
为了防止自己到时候回来的时候也买不上票,言晰提前买了清明假期最后一天回来的车次。
两天半的时间,足够处理冯笑笑的事了。
【没关系的,晚一点也可以。】即便邓素云内心非常着急,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那个女德学院里面去寻找自己的女儿,可她也知道仅靠她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把女儿救出来,说不定她也会折进去,所以还是咬着牙打下了这么一行字。
回到宿舍里面,言晰把法器,符纸一类的东西装进了书包里,有清洁符的存在,他也没必要带换洗的衣服,轻装上阵,倒也简单一些。
“你要出去啊?”王铎和赵志伟见他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要出门,下意识的开口询问,“去哪呀?玩吗?”
“不是,”言晰摇了摇头,否认道,“接了个委托,要去看一看。”
赵志伟的眼睛陡然间放大了一些,“你要去捉鬼吗?!”
虽然遇到鬼的确是让人害怕,可言晰可靠啊,他那么强大,轻轻松松就可以把恶鬼给制服了。
赵志伟的内心顿时变得无比的纠结,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而且他也已经答应了要出去和对方约会。
可另一边,他又非常想要去看看厉鬼,这种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遇到的。
言晰一眼就瞧出来了他内心的纠结,“别琢磨了,好好约你的会去吧,我这次要去山河省,还挺远的,况且只有组合票了,要坐十几个小时,你受得了?”
赵志伟的心底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欢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用一根羽毛轻轻的挠啊挠,感觉不是非常的强烈,可那种瘙痒的异味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出现着,让他感到有些难受。
他真的好想去看捉鬼啊!
“走了。”言晰举起右手挥了挥,很快地踏出了宿舍的门。
“哎,”赵志伟坐在椅子上面叹了一口气,“感觉跟着言晰有意思的多诶,可以见识到许多不同的风景。”
“得了吧你,”王铎看他一眼,朝着他的背上狠狠来了一拳,“我就不信你会愿意抛下纪同学,跑那么远到山河省去。”
王铎翻着白眼,一脸的我还不懂你?
“可以把文萱一起带上的嘛。”赵志伟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裤腿,讪讪的说着。
“……”
王铎开始用脸骂人,“你不会是想着到时候真遇到事了,言晰保护我们,你保护纪文萱吧?”
赵志伟磕磕绊绊的回答,“怎……怎么不可以呢?”
“行了,别想了,玩去吧,”王铎白他一眼,“算盘珠子打的真好。”
赵志伟摊了摊手,“这不是没成吗?”
王铎满脸愤愤,“成了那还能得了?”
“山河省……”将两个人争辩的内容完全听了进去的影暝低声呢喃了一句。
言晰接着嘱托越多,实力恢复的也就越多,等到他完全恢复前世的实力的时候,说不定即便他躲在蔡霖的身体里面,也会被闻出味道。
和何况,那样的言晰会更加的难以对付。
影暝的嘴角轻轻翘了翘,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票软件,选择了购买最近的那趟前往山河省的车次。
言晰啊言晰,我可不能让你过的这么顺利。
“哎?”见影暝只背了一个小包包,赵志伟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回家吗?还是出去玩?怎么都不带行李的?”
影暝没有看他,径直路过了他身边,“我是个道士。”
“好家伙!”赵志伟猛然间看向王铎,“你听到了没?蔡霖是不是也接了委托啊?”
“他这段日子安安静静的,我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呢,他该不会还想着要和言晰一决高下吧?”
赵志伟和王铎也知道了蔡霖身受重伤,体内煞气弥漫,没有办法再继续修道的事情。
“管他呢,”王铎无所谓的开口,“我要快点走了,我还没把薛同学追到手呢,去晚了,给她留个坏印象可就不好了。”
说完话,王铎抓过车钥匙,风驰电掣的下来了楼。
赵志伟往前走了走,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王铎的身影。
“滴滴”两声响,王铎坐进了那辆停在楼下的大G,一想到自己一会还要和纪文萱去挤地铁,赵志伟就忍不住唾骂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遵守妇德】
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桌椅板凳的教室里面,雪白的墙壁上,那鲜红色的十六个大字,仿佛在往下滴着血。
讲台上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旗袍,头发只用一根碧玉的簪子簪在了脑后,低眉浅笑间,露出修长的脖子。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却丝毫不掩盖她本人的气质,瘦而不露骨,魅而不落俗。
这是一个十分优雅的美人。
可她手里面拿着的那根染血的教鞭,却硬生生的破坏了这一幅美感。
当她挥舞着教鞭,打出抽空声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就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整个教室的地面都铺了白色的大理石砖,看起来纤尘不染,讲台上面放着厚厚的一个蒲团,女人正盘腿坐在上面。
讲台下面的地面上,整整齐齐的坐着二十个女孩,她们穿着宽松的衣服,衣服的料子十分的飘逸,如同水墨画一般,将她们的浑身上下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双手和一个脑袋。
她们的脚下并没有放蒲团,她们就这样直愣愣的跪坐在坚硬的地面上,每一个女孩的年龄都很小,最大的应当也不过十四岁。
她们没有机会被送到正常的学校里面去念书,而是日复一日的留在这个女德学院里面,接受着思想的荼毒。
“你们将来都是要嫁人的,”胡露眯着眼睛望着讲台下方的20个女孩,一字一顿的开口说着,“你们的父母长辈,还有你们未来的丈夫,都不喜欢你们去学那些独立自强的东西,你们只有在这里学好三从四德,学好怎么样去伺候自己的丈夫,毕业了以后才能够嫁个好人,知不知道?”
胡露的眼中隐隐有几分得意的神情,“女德学院毕业生的名号,可是十分吸引男人的东西,到时候嫁个大款,你们都会因为今天而感谢我的。”
“来,我念一句,你们跟着我念一句,”胡露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视一眼下方的女孩们,“男人是我们的天,男人是我们的地,男人不会说错话,不会做错事,我们永远要听从男人的指挥……”
二十个女孩跪坐在地上,双眼直视前方,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着胡露刚才所说的话,“男人是我们的天……”
“啪——”
胡露手里的教鞭猛然间甩了一下,阵阵破空声吓得一众女孩们瑟瑟发抖,脸色骤变,头上豆大的汗滴不断的往下流。
在场的每一个女孩都被胡露的这个教鞭抽打过,教鞭上面带着倒刺,每一次抽打过来都会掀起一连片的皮肉,那股钻心的疼痛,没有人想要体会第二次。
“都没吃饭吗?!这么小声,”胡露十分的不满,“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那小声念……”
“男人是我的天!”
“男人是我们的地!”
……
“我们要永远听从男人的指挥!”
刹那之间,几乎每一个女孩都是扯着嗓子在喊,生怕自己只要声音小一点就会挨胡露的鞭子。
“这还差不多,”胡露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要知道,服从,是我们女德学院的第一要义。”
她说着话,拿起放在蒲团边的高跟鞋穿在了脚上。
“哒,哒,哒……”
她抬脚走了下来,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的声响,恍若是一声声轰雷一般,重重的砸在了每一个女孩子的心口。
“都给我跪好了!我看谁还在那东倒西歪的?!”她微微眯着眼睛,尖利的目光扫射过去,如同两条射线,只要被她盯上的人,就根本逃不脱皮肉的惩罚。
冯笑笑吓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闭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喊,“服从是女德学院的第一要义!”
她真的好想妈妈……
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妈妈究竟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她一蹦一跳的往家赶,一辆面包车忽然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女孩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让她一瞬间就放下了戒心。
那女孩询问她某一个店铺怎么走,冯笑笑知道那个店铺就在她家旁边,所以很愉快的给那个女孩指了路,女孩得知她家就在那个方向,十分好心的提出来载她一路。
上学的时候,老师教过他们,不要随意的和陌生人搭话,尤其是寻求他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帮忙的大人。
可那女孩并不是找自己帮忙,只是问个路而已,冯笑笑没有觉得这也需要警惕,所以她在女孩的热情邀请下,上了面包车。
上车的一瞬间就有一个布袋子套在了她的脑袋上,她立马就昏迷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全然都是陌生的环境。
她被关在了这所女德学院里面,挨打,挨饿,被罚。
她好似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的妈……
“非常不错。”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冯笑笑的身边,惊得她浑身打颤,恐惧的情绪几乎将她彻底的给包围,就连灵魂都在抖动着。
但幸好,胡露并没有拿那个教鞭抽她,而是表扬了她,“大家都要向冯笑笑同学学习,看她喊的多大声,多卖力,如果你们都像她这样,恐怕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毕业出去了。”
刹那间,同学们争先恐后的大喊了起来,一个个都扯着嗓子,恨不得把肺里的空气都给排空。
“不错,相当不错,”胡露拍了拍手掌,“好,来,我们进行下一个课程的学习。”
“把腿掰开,对……身体压下去……”
每一个女孩都开始由原先跪坐的姿势,开始把自己的双腿往两边掰,手肘撑在地上,把自己的腰往下塌。
这是一个十分羞耻的动作,可所有的女孩都已经习以为常。
“你们要保持一个良好的体态样貌,身体要足够的柔软,才能讨未来丈夫的欢心,这样的话,你们的丈夫带着你们出门也能够面上有光,听明白没有?”胡露不停的在女孩们之间游走,看到哪一个女孩的腰压的不够低,就会直接上去动手。
“啊……”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身体比较僵硬,在胡露压她的腰的时候,那股自己的脊椎都仿佛快要断裂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的叫了出来。
那一瞬间,胡露面色骤变。
女孩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连忙开始跪地磕头求饶,“我错了,胡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
她拼了命的磕头,脑袋砸在坚硬的地板上面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可胡露却直接一脚将她踹倒在了地上,“只有安静沉稳的女人,才不会惹人讨厌!”
她说着话,手里的教鞭狠狠的甩了上去,打的那女孩皮开肉绽。
“胡老师,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女孩在地上来回的翻滚着,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周围的其他女孩一个个的都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压着自己的腿。
这并不是因为她们冷漠无情,而是倘若她们开口求情,或者是伸手帮忙的话,她们也会一样的被用教鞭打,甚至是打的会比这个女孩还要狠。
女孩求饶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翻滚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不少,她身上雪白的衣服上面,遍布点点猩红。
她躺在地上,用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整个身体宛若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了起来,一双眼睛大睁着,里面全然都是绝望。
胡露打累了,她甩了甩有些酸涩发麻的手臂,低头冷冷的看着那女孩,“还不快赶紧滚?!”
“等着我给你收尸吗?”
女孩疼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可她不敢迟疑一分一毫,她咬紧牙关,拼了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外头走。
她要去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会给她的伤口上药,确保这些鞭打的痕迹不留疤。
女孩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视野里,胡露用脚踢了踢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子,“把地上收拾一下,红不拉几的,看着恶心死了。”
刚才那个女孩子因为她的鞭打,身上有不少地方都打出了血,她在地上翻滚求饶的时候,血液也粘到了地面上。
洁白的瓷砖上面星星点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被胡露踹了一脚的女孩立马站起身,好像身后有什么恶狼在追一般,急速的冲了出去,不过一会,她端了个水盆进来,里面还有一块雪白的抹布。
她跪在地上,把抹布浸湿,然后一点一点的擦着地面上的血迹。
——
这间教室的隔壁,同样是一间巨大空旷的教室,只不过这个教室里面上课的学生并不是那些尚未成年的女孩,而是都已经结婚生子的少妇。
十三名女子一字排开,跪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她们的面前各放着一个木制的水桶,水桶里面热水氤氲,白色的雾气袅袅而上。
“来,姑娘们,准备好上课了。”一个只穿了一件睡衣,踢踏着拖鞋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拍了拍手,紧接着,又有十三个男人鱼贯而入,他们依次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躺椅上。
穿着拖鞋的男人是这所女德学院的教导主任,名字叫曾孝汝,他负责教授已经结婚生子的这批“学生”。
“好,”看到那十三个男人已经落座,曾孝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请姑娘们把他们当成你的丈夫,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当丈夫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到家,感到劳累的时候,要帮他们脱掉鞋袜,给他们洗脚。”
他手里面拿着一根细软的藤条,这种东西打在人身上,留不下太深的印子,可却是钻心的疼痛。
“谁要是做的不好,我可是要惩罚她的哦~”
随着曾孝汝的一声令下,十三名女子迅速的脱掉了自己面前男人的鞋袜,双手捧着对方的脚,轻轻的放进了水盆里,用自己的手拎着水,开始慢慢的搓洗。
“做的很好,”曾孝汝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在这几名姑娘之间穿梭,“你们要知道,你们的丈夫在外面辛勤工作,最终还是为了你们的这个家,为了你们,以及你们的孩子,所以你们必须要学会伺候好自己的丈夫。”
“女人要像水一样,遇方则方,遇圆则圆,”曾孝汝一字一顿的说着那些洗脑的语句,“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经营好自己身边的男人,如果你连伺候男人都做不好的话,你觉得你还配做一个女人吗?”
曾孝汝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
哪怕这十三个姑娘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们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敢反驳,因为反驳的代价,她们完全承受不起。
几乎每一个被送到这所女德学院里面来的姑娘,在一开始的时候都对曾孝汝所说的那种以丈夫为天的话嗤之以鼻。
现如今,这个社会普通民众受教育的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从小到大学校里面的老师都在教导他们要自立自强。
可无论从前在学校里面所学习的知识是怎样,亦或者是在社会上体验过的经历是如何,到了这里来以后,完全都是不管用的。
试图反抗,想要逃离的人,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去。
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灯光的小黑屋里面,只有一张无比简陋的床,以及一些十分复杂的电子设备。
她们会被人绑在床上,用牢固的铁链子锁住四肢,眼睁睁的看着那所谓的医生,用两根带着金属针头的电线刺进她们的太阳穴处。
发动电子设备以后,电击会从太阳穴不断的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在来到这个学校之前,她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疼痛,竟然能疼到这种地步。
生孩子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这里的电击一对比,都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好似被撕裂般的痛。
痛得恨不得一头撞墙,就这样直接死了算了。
可她们死不掉,一直保持着脑子里的清醒,清晰的感受着这种剧痛,每一秒钟的时间都仿佛有一年那样的漫长。
直到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彻底的失去知觉,昏死过去,电击才会停止。
可当她们醒来的时候,她们依旧被锁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办法逃离。
这样的电机最少会持续三天,最多能有十多天的时间,没有窗户,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面,不知时间是几何,也没有人和她们说话。
吃喝拉撒也都只能在其中,就像是个野人一样,找个墙角蹲下去上厕所。
一个女人的尊严,甚至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会在这一趟小黑屋的电击当中荡然无存。
只有将他们所教的女德女训刻进骨子里,才有可能免去这些皮肉之苦。
可经过这学校的改造再出来的人,还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是的。
她们最终都会变成服务于一个男人的傀儡,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虽然还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
再一边的教室里,是一群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但还尚未嫁人的姑娘们,她们是被自己的父母送进来的。
因为她们叛逆,不听话,不愿意去相亲,也不愿意嫁人,所以要进来好好学一学妇德,学会做一个完美的媳妇。
还有一间教室里面,是几个才入学不久的新生,她们穿着统一的飘逸的白色服饰,坐在蒲团上面,看着前方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诉说着自己的“过错。”
“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李娇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浑身上下忍不住的在颤抖,“都是因为我违背了自然的规律,所以才导致我受到了反作用力的惩罚,现在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全部都是我的错。”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面不停的打转,她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着她三岁女儿的视频,小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笑的特别的甜。
可紧接着,画面一转,小女孩骨瘦如柴的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小小的手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孔。
在蒲团上的学员们大多数也都是有自己的孩子的,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李娇阳还在继续认错,“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违背了自然规律,如果不是我偏要去上班,如果我乖乖的留在家里面,我的女儿就不会生病,也就不会离我而去……”
她声音哽咽,言辞恳切,讲述完自己的错误之后,她转过身跪了下来。
在她的身后,坐着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是女德学院的校长施仁。
“施校长,”李娇阳面对着他,接连不断的磕头,“现在我才明白,只有传统文化才能拯救我和我的孩子,求你帮帮我吧……”
施仁长叹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骄阳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然后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台下面一群新来的学员,微微一笑,“如果你用自己的手拍地,你的手也会痛,这就是反作用力,在西方人的口中,说是牛顿第三定律,但实际上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施仁缓缓踱着步,说着自己的理论,“作为一个女人,你们身上所有的灾难来源,都是因为违背了自然规律,你走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流氓,还不是因为你穿着暴露,你的丈夫之所以出轨,是因为你没有女人味。”
“而且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一个以上的男性的精/液,就会在你的体内产生毒性,如果你不忠诚于你的丈夫,你就会中毒,中风,偏瘫,糖尿病……全部都是因为你的不忠诚引起。”
“施校长,”人群当中有一个中年女人举起了手,她看起来比较沧桑,眼睛底下挂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简洁,家庭生活应该不是很好,“我的丈夫就是出轨了,我应该怎么做啊?”
“你要这样,把我当成你的丈夫。”施仁缓缓的走过去,然后猛然一把掐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就在女人要即将反抗的时候,施仁突然又松开了她。
“你瞧瞧,”施仁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我刚才都说了,要让你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作为一个女人,你要对丈夫全心全意无条件的信任,我只不过是稍微掐了一下你的脖子,你就开始反抗了,你能怪你的丈夫出轨吗?”
“这都是你自作自受,都是你违背了自然规律,懂不懂?”
女人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疼的脖子,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吗?”
“那当然,”施仁笑得一脸温和,“你只要跟着我们按时上课,我保证,你丈夫很快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
黄珍今年自己四十二岁了,她年幼的时候,义务教育都还没有开始普及,所以她只读了个小学,四年级识了一些字,就没有再去念过书了。
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打工,在厂子里面的流水线上,虽然工作比较枯燥,但每个月都有薪资。
十六岁的时候,她在厂子里面认识了和她同样工作的丈夫,那个时候结婚也不一定非要领结婚证,两家人聚在一起,办个酒席,告诉一下乡里乡亲,就相当于是他们已经结婚了。
十八岁,黄珍有了自己的丈夫,十九岁,她生下了大儿子,二十二岁,她终于拿到了自己和丈夫的结婚证,同年,她又生下了小女儿。
有了孩子以后,她就没有办法再去厂子里面干活了,所以她辞了工作,开始在家里面做一个全职妈妈,全方位的照顾儿子,女儿以及丈夫的起居生活。
这么一照顾,就是二十年。
她的丈夫一直在那个厂子里面干活,现如今也混成了一个小领导,儿子大学毕业,交了女朋友,女儿也已经上大学了。
黄珍以为自己任劳任怨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过一段轻松享福的日子,可前不久,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噩耗:
——她的丈夫出轨了。
出轨了一个和她女儿年岁差不多的大学生。
黄珍像个疯子一样的冲到了他们约会的地点,拉着她的丈夫不停的哭诉,辱骂那个女孩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她原本以为在他的大吵大闹之下,她的丈夫会顾及她的面子跟她回家,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丈夫竟然直接反手给了她一耳光。
那一巴掌把她彻底的打蒙了,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丈夫早已经带着小三扬长而去。
她哭着跑回了家,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但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没有任何一个站在她这边。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做的不好,是她整日里面不会打扮,不会收拾,把自己熬成了一个黄脸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
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上啊!
家里面的地板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干净,他们扔在脏衣篓里的衣服,不会神奇的自己洗好,又挂回衣柜里去,厨房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变出一顿又一顿美味的饭菜。
可无论黄珍怎样诉说自己这几十年来的辛劳,都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她。
她哭着回了家,找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却把她送到了这个女德学院来。
母亲劝说的话,依稀还在耳边,“你就是太要强了,只不过是包养了个小情人而已,又没有威胁到你的位置,更何况你还有儿子和女儿,你还是去学校里面好好学学吧,学着怎么样做一个温柔如水的,能够让丈夫疼爱的女人。”
黄珍原以为这个学校可以让她改变,可当上了课以后,黄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学校里面教授的课程和她在家里面所做的事情,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不会让她挽回丈夫的,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彻底的失去自我,把自己当成伺候一家老小的保姆!
黄珍在儿子女儿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她觉得女儿说的那句话非常的对,“你在家里面什么都不干,我爸天天在外面工作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那个时候就想要出去找工作了,她不想再日复一日的把自己困在那个家。
可她心中还抱着依稀的渴求,觉得自己的妈妈或许能够理解自己。
但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
她的亲生母亲,非但没有办法理解她的心情,反而把她送入了更深的深渊。
黄珍应当是这个学校里面目前的学员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了,她的人生阅历告诉她,最好不要正大光明的反抗施仁。
所以,黄珍一直装作顺从的样子上课,直到她终于发现了可以逃出去的方法。
在黄珍看来,那个女儿病死了的李娇阳,和她一样的可怜,所以,她打算带着李娇阳一起跑。
学校里面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只有卫生间没有。
言晰在火车上赶往山河省的这天傍晚,看到李娇阳去上厕所,黄珍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李娇阳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来,正要大喊大叫的时候,黄珍突然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嘘——你别出声,你听我说。”
“你女儿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只是简单的生病了而已,施仁所说的全部都是假的,就算我们全心全意的讨好丈夫,甚至是把自己的一颗心给剖出来,狗男人也绝对不会珍惜的!”
黄珍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我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面被洗脑了。”
想起这段日子她所看到的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黄珍的心里面就是一阵胆寒,“我们继续这样上课,迟早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了。”
“我知道你也才来没多久,”黄珍盯着李娇阳的眼睛,“我们一起逃出去,然后报警,让警察来把这个地方给端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李娇阳拼了命的眨着眼,黄珍松开手,“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对不对?”
“是,”李娇阳点头,“但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黄珍凑近了李娇阳一些,很小声的说,“有一个拉剩菜剩饭的车,我们到时候可以提前钻进去……”
“哦,原来如此,”李娇阳恍然大悟,唇边挂上了一抹讽刺的笑,“你的眼神还真是不错,才来了没几天,就发现这里的漏洞了。”
“你……你什么意思?”黄珍突然间松开了抓着李娇阳胳膊的手,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砰——”
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黄珍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去,看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Surprise,”李娇阳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怎么样,被我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