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车确实是比较危险,他们当中也有人受过伤,可还从来没有人在比赛开始之前说过这样不吉利的话。
黄骏宙顿时就火了,他顺手解下头盔,用力的向着言晰砸了过去,“你爹妈没有教你怎么说话,今天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
他的动作又快又猛,让人猝不及防,吓了大家一跳,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俱乐部的老板娘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忍。
赛车戴的头盔无比的坚硬,砸在人身上不亚于一块石头,但当他们惊呼着看向言晰后,却发现他们想象当中言晰受伤的场面并未出现。
众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操作的,极速飞来的头盔非但没有砸到他,反而被他稳稳当当地接到了手里。
言晰微一挑眉,唇边带着些许的嘲笑,“我的爹妈怎么教我的,那你肯定要问问沈傲了,毕竟……他才是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不是么?”
沈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本就因为拉肚子而显得有些虚脱的面颊,此时更显扭曲,
“什么意思?难不成言晰才是沈家的儿子?”
“言晰不是沈家在乡下的穷亲戚吗?”
“言晰能来我们班里上学,他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吧?”
……
众人的议论声并不大,可那一个个字眼却全部宛若利刃一般使劲往沈傲的心上扎。
言晰被接回来的第一天就离开了沈家,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沈鹤扬和舒画也没有要把言晰找回来的打算,这段时间日子虽然过得磕磕绊绊,家里人总是倒霉,可却和言晰未曾找回来之前一样,他依旧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儿子,他们一家四口依旧幸福。
沈傲以为只要沈鹤扬没有对外公布言晰的身份,他就始终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小公子,可现在,言晰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其实其他人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但沈傲心里有鬼,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他名不正言不顺。
“是,我是和言晰抱错了,他才是沈家的亲生儿子,”沈傲受到了刺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大吼起来,“但那又如何?!”
“你们看看他身上穿的那些破烂玩意,沈家根本不愿意认他!”
“我爸妈依旧疼爱我,我才是沈家的儿子!”
能来到这里玩乐的,都是一群富二代,但同时,他们也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自小被家里面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家族企业的大权却不会落入到他们的手中。
就像沈家的公司一定会交给沈规,无论沈傲如何得宠,他顶多拿一点分红。
在场的也都清楚各自究竟是个什么水准,有着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情谊在,也没有谁会突然瞧不起沈傲。
尤其是黄骏宙,他算的上是沈傲最好的朋友,他斜着眼睛瞪了一眼言晰,走过来伸手揽住沈傲的肩膀,“兄弟,我才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兄弟。”
他右手握拳捶了捶胸膛,“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兄弟,兄弟给你出头。”
其他人也纷纷上来安慰沈傲,沈傲憋在心里的那团火散了一些,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群,沈傲下意识的挺直了胸膛,带着些许的面试看了言晰一眼。
似乎在说:就算你是沈家的亲生儿子又怎么样,这些人还是瞧不起你!
然而,言晰却只是淡淡笑着,带着些不置可否的意味,似乎对这一切全然不在意。
沈傲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极了。
黄骏宙的头盔被言晰抛了回去,那张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什么情绪,“飙车危险,还是把你的头盔戴好。”
“谁要你假好心?!”黄骏宙一脚把头盔踢开,“就算我撞死也不关你的事!”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这么任性,”老板娘拿了一个新的头盔给黄骏宙,“我们还是要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啊。”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万一真的出了事,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老板娘的面子黄骏宙还是愿意给的,他接过头盔戴到自己的脑袋上,回头挑衅的看向言晰,“有本事咱们就来比一场,谁输了谁是孙子!”
言晰不上他的当,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漠然到,“你要找死,别带上我。”
“宙哥,他不和你玩,我们来陪你,”人群中一名青年走出来,大声的开口,“来飙车不比赛,这还有什么意思,胆子小就和小孩子一块玩泥巴去吧。”
说罢,他头盔一戴,走向最左边的一辆跑车,打开驾驶位的门就坐了进去。
“傲哥,你开还是我开?”黄骏宙挑了挑眉毛,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场比赛中拿下头名。
“当然是我来,”沈傲一脸酷酷的表情,“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飙车,今天我就让他好好见识见识。”
沈傲的身高也不低,他长腿一迈,坐进跑车里,打火,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那辆骚包的大红色跑车立即向一只离了弦的箭一般急速向前射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傲哥,你等等我们啊!”后面几人呼喊着,纷纷上了车。
王铎坐上驾驶位,看着言晰的眸光中带着浅笑,“你以前没玩儿过,不知道你怕不怕?”
第一次飙车的人,绝大部分都会吓得失声尖叫,但不至于叫喊出声,也难以保持原有的仪态。
言晰略一挑眉,淡笑道,“自然是不怕的。”
前世在天衍宗,众弟子御剑飞行,狂风吹拂衣摆猎猎作响,速度比之超跑,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铎哈哈大笑,“那就好,坐稳扶好,我出发喽~”
引擎声低沉,王铎发动车子,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面急速行驶。
他们本该畅通无阻的开到山脚下,可到达半山腰时,言晰发现前面停了一溜的车,最前方似乎还有隐隐的火光显现。
王铎心头猛的一跳,“言晰,他们好像真的出事了!”
言晰清冷的眸光淡淡扫过,他无意欺瞒,“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王铎三两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我们去看看。”
那辆骚包的红色超跑已然变了形,车头的一部分嵌进了山体里,引擎盖被撞得折叠在一起,尤其是右边副驾驶的位置,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沈傲被人从驾驶座上拉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碎掉的玻璃渣子扎进他的皮肤血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刺猬。
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右腿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可见已然是断了。
黄骏宙还在变了形的车子里,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完全不省人事了,一群人围绕在那边,试图将他从车里拉出来。
沈傲开车的速度奇快,眼看着快要冲下山坡的他完全来不及踩刹车减速,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左打方向,依靠山体的碰撞迫使车辆停了下来。
他只是受了轻伤,目前还清醒着,黄骏宙却是生死不知了。
“叫救护车了吗?”王铎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这次飙车比赛是他组织的,所有的人也都是他叫来的,出了事情,他得负责。
“已经打120了,还叫了消防,”其中一名少年应了一声,带着后知后觉的害怕打量着言晰,“你说阿宙开车才会出事,可这次开车的明明是傲哥,他只是坐在副驾驶而已。”
言晰轻轻皱眉,“我原话让他不要参加比赛,你可不要曲解我的意图。”
看面相,言晰能看出来黄骏宙会出事,可他又不是预言家,还能看出来黄骏宙在副驾驶上就没事了。
“行了,都安静一点。”王铎无比的烦躁,他知道言晰是有真本事的,可他也以为黄骏宙不去开车就没关系了。
救护车和消防车前后脚来到了现场,消防官兵们用撬棍撬开了受损的车门,然后由医护人员们拉着黄骏宙和沈傲赶往医院。
王铎等人也跟了过去,一会儿警员要找他们了解情况。
伤者被送进了手术室,沈傲和黄骏宙的家长也在赶来的路上,言晰不想看到沈家父母,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
天已经黑了,花园里的人很少,为数不多出来望风的似乎都是重症病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病态和颓靡。
言晰的目光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所吸引了。
女孩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独自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她长得很文静,长发及腰,可她的背影却带着一股无尽的孤寂,仿佛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言晰的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却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女孩的疾厄宫在印堂正中,饱满,高耸。
按理来说,她的体质极为优越,一生也当极少生病,就算是偶尔生病,也会很快康复,根本不会出现这般疾病,羸弱的情况。
言晰主动走上去打了个招呼,“我看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是心情不好吗?”
突如其来的陌生的话语,让女孩有些心惊,她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没事的,病房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你的身体……”言晰沉吟片刻,思索着语言,“似乎是自小就不太好?”
女孩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是啊,明明我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很健康的,但自从两岁以后就大病小病不断,这么多年下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无奈又委屈,“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了。”
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言晰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可能,仅仅是因为对方脸上并没有出现她早已司空见惯的怜悯表情吧。
为了她的病,家人担惊受怕了十多年,她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的难受痛苦,但对于言晰这个陌生人,却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女孩牵动嘴角,轻声呢喃,“我有的时候觉得,我自己活着就是个累赘,可如果我就这么去了,爸妈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病,十多年了,也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查出来究竟是什么问题,只是身体不断的虚弱着,靠着不间断的输入营养,苟延残喘。
“你不是生病了,”言晰轻叹一声,“有人用邪术改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