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献礼
戳人肺管子,祁秋年大概是专业的。
在场的大臣,宫妃,皇子,公主们,神色各异,有的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有的怒目而视,脸色铁青,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处挤眉弄眼。
就连晏云澈的表情都有一些撕裂感。
只晏云耀用手表陷害祁秋年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而祁秋年偏偏又在今天,给陛下送了一块手表。
就差没直接贴脸嘲讽了。
老皇帝的表情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到底也没生气,总之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晏云耀的不对,人家祁秋年都选择放他一马了,结果那蠢货硬是要继续掰扯。
在老皇帝心中,基本上已经放弃晏云耀了,如果以后表现得好,分个封地,老老实实做个王爷,若是表现不好,甚至还有异心,哼!
无论现场的气氛如何,华公公都按照流程,将锦盒呈交了上去,“陛下请过目。”
老皇帝打开盒子,略微有些不解,他见过的表,只有潇妃的怀表,还有晏云耀弄来那只手表。
面前这一支,瞧着倒是和手表的外观很像,怎么这表盘黑漆漆的?
这要如何看时间?
祁秋年身如修竹,表情淡定,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牛逼的事情。
嘻嘻,想不到吧。
祁秋年他今天送的是个运动手环,虽然不能联网,但基础功能还是能用的,然后他又把其他功能给卸载了,就剩了个检测身体的功能,还有看时间的功能。
至于充电问题,祁秋年还送了一个便携式的太阳能充电宝,这手表续航也长,没有了别的功能,充一次用十来天没有问题,充电宝放太阳底下晒晒就够了。
至于使用年限,没别的功能了,使用率也不高的情况下,送走老皇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国产机,就是牛。
额,虽然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上辈子,老皇帝在今年年底,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了。
想到这,祁秋年还略微有些惆怅,老皇帝除了在几次事故的处理上对他不太公平之外,其实还是对他挺好的。
虽然他也明白,是因为自己有价值,老皇帝才对他好,并不是有多深的情分,但是从私心上讲,他还是晏云澈的父亲,他也希望老皇帝能多活几年。
他又再次躬身,“陛下,这款手表与之前的不同,他能实时监测心跳,血氧,体温,若是超过正常范畴,这手表就会发出警报声。”
老皇帝顿时来了兴趣,“爱卿不妨细说一下。”
不光是老皇帝,就连百官都好奇得不行。
祁秋年缓缓道来,“一个成年的男性,每分钟,嗯也就是每六十息的时间,心跳应该在六十到一百下,超过这个范畴,或者低于这个范畴,就代表,身体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状况,能及时宣太医。”
“那血氧又是?”有大臣问。
心跳和体温,他们能理解,但是血氧,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祁秋年耐心回答,“我们呼吸的空气里面就含有氧气,氧气进入我们的身体,才能让身体正常运作,若是一个人捂住口鼻,不呼吸,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头晕失去意识,这就是缺氧了,而血氧含量过低,也是在警示,可能肺部出现了问题,或者是产生头晕等症状。”
太医院院使迫不及待地就站了起来,“侯爷此话当真?”
祁秋年点点头,“周院使如若不信,可以现场测验。”
老皇帝也颔首表示愿意现场测验,“那就让诸位爱卿一同开开眼界吧。”
他年纪大了,时不时都会感觉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每次宣了太医过来,那症状可能就已经消失了。
若是有了这个手表,就能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宣太医过来诊治。
只不过这手表,他也不会戴啊,只能把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立马会意,“陛下,不若让臣为您佩戴,这表带的松紧,也有可能影响到检测结果,待臣为您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您日后也可自行佩戴了。”
老皇帝当即就让他上前来。
祁秋年先是开机,然后半蹲着,给老皇帝戴上了运动手表。
老皇帝看着屏幕上面的数字,虽然他还看不懂,但是这一看就比之前潇妃和晏云耀那一块表要高级得多。
顿时,他心底那一丁点微妙的不舒服便消失无踪。
祁秋年:“陛下,这手表用手指触碰就可以,臣给您写了使用说明书,一并放在锦盒里了,现在我们开始测量心跳?”
老皇帝点点头。
祁秋年顺道又把自己的手表拿出来,与晏云耀那块有些相似,但细看的话,就知道其中差别可就太大了,一个是杂牌,一个是世界顶级腕表品牌。
他把自己的表给周院使看了,“您看,这最细最长的一根指针,围着表盘走一圈,差不多就是六十息的时间,现在您可以给陛下把脉,脉搏的跳动与心跳几乎是一致的,届时,我们再和表盘上的显示进行对比。”
周院使理解他的意思,“那边开始吧。”
百官,后妃,皇子公主们,全都屏息凝视,脖子都申老长了。
一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祁秋年卡停了表,周院使也将陛下右手的手腕松开了,朝着祁秋年点了点头,报出了一个七十二的数字。
祁秋年又在老皇帝左手手腕的手表上操作了一下,“您看,手表上显示的是七十五,人工和机械,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区别,是正常的。”
大臣们哗然,此刻不管是跟祁秋年有仇的还是泛泛之交的,心里都有想法,若是能再从祁秋年这里弄一块这种手表……
老皇帝也觉得十分神奇,然后他又问,“这血氧又是如何测量?”
祁秋年想了想,“这个没有办法用人工验证,不过您可以用手表试一试。”
老皇帝点点头,“那便试试吧。”
祁秋年让他将胳膊放平,“陛下,深呼吸,要慢慢的,根本臣的提示,需要重复数次。”
这么多人看着呢,老皇帝居然也有点儿赧然,不过他还是照做了,属实是这块手表对他的吸引力太强大了。
最终得出的血氧含量是96%。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然后躬身,恭恭敬敬地,“恭喜陛下,陛下的身体十分健康,血氧含量96%,这个血氧含量只要不低于94%,都说明没有问题。”
老皇帝也龙颜大悦,哈哈大笑,声音特别洪亮,不知道的,还是还以为被战国公给传染了呢。
战国公这会儿也站起身,“恭喜陛下得了一个难得的宝物。”
百官们也反应过来了,紧跟着拱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老皇帝再次开怀大笑。
“渊贤男爵,先前就给朕送了产量翻倍的水稻,那时,朕便说那水稻便是今年收到的最好的寿辰礼物了,可没想到今日,渊贤又给了朕一个惊喜呀,当赏。”
祁秋年也咧出一个笑容,“那就先谢陛下赏赐了。”
老皇帝又一阵哈哈大笑,“你都不问问,朕这次要赏你什么东西吗?”
这回祁秋年才假装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总之陛下给臣的赏赐定然是不会差的。”
寿宴上,氛围一片和谐。
只有晏云耀的脸色越累越黑。
这时候,突然有一声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哼,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祁秋年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不就是前一任的御史吗?
“郑大人是对本侯有什么不满吗?”
祁秋年刚被老皇帝夸奖了,这会儿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恃宠而骄的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前一任的御史身上。
郑丰站起身,也不虚,“不过是蛮夷之地来的小儿,有些奇技淫巧便爱卖弄,今天是陛下的寿辰,还送此等上不得台面的物品,怕不是你想诅咒陛下?我大晋泱泱大国,送礼皆是图个吉利,你这手表,反而是检测健康?若是一直健康,那这手表便是个废物,若是不健康,呵~”
哟哟哟哟哟~~~
祁秋年都快给气笑了,还不等他发作,晏云澈这个佛子便站了起来。
“郑大人的意思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生过病?大致是不能了,又或许是郑大人每次生病都是上一刻好好的,下一刻突然高热不起?”
祁秋年又差点儿憋不住笑了,还是晏云澈比他更会开嘲讽,瞧那郑丰的脸都绿了。
“佛子本是高洁的,为何偏偏要同此人同流合污。”郑丰就差口不择言了。
晏云澈,“佛子也是人,佛子也会有是非观念之分,倒是郑大人便如同那绣花针似的,哦,贫僧的意思是郑大人如绣花针般刚直不阿。”
郑丰脸更绿了。
祁秋年却直接笑出了声,这绣花针刚直不阿也没错,但绣花针的针眼,哈哈哈哈哈哈。
晏云澈的形容也太贴切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郑大人了。
细想一下,估摸着是之前女子上学堂的事情,虽然这事情解决了,但是对于这种老顽固来说,就刺痛了他们脆弱的心灵。
这郑丰才回京,恐怕也是才知道这个事情没多久。
【我可去他妈的,傻逼郑丰,我看你是真疯。】
晏云澈目露无奈,“陛下,祁小侯爷赠送这块能检测身体的手表,便是要提醒陛下,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莫要为国事太过于操劳。”
祁秋年也跟着道:“陛下的健康,才是百姓的福气,臣之前听闻,陛下日日批阅奏折到很晚,陛下勤政爱民,是天下苍生的福气,但也请陛下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他又道:“陛下,这手表,若是您久坐,也会给您发出提示音,陛下若是听到提示音,还请您起身,略微活动一下筋骨。”
老皇帝欣慰点头,“爱卿有心了。”
说完,他便有些生气的看着郑丰,“我看郑大人还是更适合琼崖州府,之前有人上奏,琼崖州府的太守,玩忽职守,如此,郑大人便去接替这琼崖州府的太守之位吧。”
祁秋年:“扑哧~”
之前被贬到外地,好不容易才回京,应该是等着派官,结果没想到被发配到琼崖州府去了,那可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是大快人心。
郑丰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忙上前跪地求饶。
老皇帝纹风不动,“方才佛子说得没错,郑大人刚直不阿,定然是最适合琼崖州府的,怎么?爱卿是在嫌弃琼崖州府贫苦?”
郑丰哪里还敢说什么,心如死灰,但心里,却把祁秋年给恨上了。
祁秋年管他个鸡毛,这算老几?
寿宴上,有这些小意外,那也不算是意外,寿宴还在继续。
大臣献礼结束之后,就轮到皇子公主们了。
晏承安这个小精灵鬼,抢先一步,“父皇,儿臣给您送的礼物是儿臣亲自参与研究,也参与了制作的留声机。”
之前,晏承安出宫立府,祁秋年送了他一支录音笔,当时老皇帝也感兴趣,祁秋年就提出了留声机的概念。
原理不难,很快就有了雏形,但是送给陛下,送不能送个糙货。
后来祁秋年又忙着别的事情,刚好晏承安对留声机十分感兴趣,于是就着手去研究了,偶尔也来找他讨论一下。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留声机。
瞧着与民国时期的留声机有几分相似了,但比那更漂亮,更具有古典气息。
不只是留声机,还有黑胶碟片,留声机不难,难的是黑胶碟片,聚氯乙烯材质,收集原材料,经过了多次实验,才成功了。
晏承安又给老皇帝演示了一遍,如何利用黑胶碟片听歌,如何将人声录到留声机里。
老皇帝十分满意,不住地点头,“我儿聪慧。”
这留声机,看似只有娱乐功能,但实际上,上位者想的就比较多了。
比如说传递密信,将声音信息刻录到碟片里,再将碟片送出去,对方有留声机才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而如今,这留声机是必然不可能量产的,也就不可能流到市面上去。
晏承安得了赏赐,高兴得不行,如果不是还需要继续献礼,他都要蹦跶到祁秋年面前来了。
远远地,祁秋年给了他一个大拇指,表扬他干得不错。
接下来是其他皇子公主献礼,也是五花八门,祁秋年算是长见识了。
直到轮到晏云澈。
老皇帝对他也没什么期待,送了将近二十年的手抄佛经了。
可是这回,晏云澈大概是收到了一定的启发,送了陛下一件百衲衣。
这是带着祈福与祝福的一件衣服,不贵重,但很有意义。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他年纪大了,图个吉利,“佛子的百衲衣,倒是与云墨的万寿图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晏云墨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万寿图了,今天倒是满满的一大箱,有没有一万张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八十岁老人写的,也不知道。
但心意还是不错的。
老皇帝,“云墨,树葛推广的前期准备如何了?”
晏云墨站起身,“父皇,这树葛,我们从未见过,三哥也不曾提供树葛的详细资料,儿臣有些难以下手,但如今这季节也不合适播种,大致也要等到来年了。”
晏云耀那些小板眼,老皇帝心里清楚着呢,心里也清楚是他在从中作梗,不过他看着赫皇贵妃的份上,今日也没多说什么。
献礼终于轮到了二皇子晏云景。
祁秋年记得之前傅正卿跟他说过,陛下有意在寿辰的时候,给晏云景封王,也不知道晏云景会送什么。
晏云景今日气质成熟了不少,眼神里清澈的愚蠢也削弱了一些,勉强配得上他的年纪了。
但是一开口,还是破功了。
“父皇,儿臣给您送的是亲手写的贺寿词。”语气傻乎乎的,但百官们都不敢置喙。
华公公赶紧承接了上去,摆在陛下面前,让老皇帝过目。
老皇帝顿时又龙颜大悦,“云景懂事了,文章写得不错,字也写得不错。”
有大臣立马会意,“陛下,二殿下如今也到了年岁,宫外的皇子府一直空置,如今二皇子也成长了,是否应当独立建府了。”
紧跟着又有几个老臣附和。
祁秋年明白,这大概都是揣摩住了老皇帝的意思,陪着老皇帝演这么一出戏罢了。
老皇帝顺势而为,“朕子嗣不算单薄,现如今,也没有给儿子们一个封号,云景是朕的嫡次子,心智单纯,便赐纯慧二字,将旭阳那一代划分给云景做封地吧。”
即便是心里有准备,但百官还是有些震惊了。
旭阳是前朝的都城,同样也十分繁华,离京城也不远,不过二三百里的路程,如今划分给了一个傻子王爷做封地,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个傻子王爷,要如何打理封地?想必陛下定然还有别的安排吧。
但侧面的,他们也看明白了,老皇帝其实还是很宠爱他的嫡子的。
不过这晏云景是个傻子,对其他皇子构不成威胁,他们便也没表态,如果他们有幸坐上那个位置,为表自己的仁德,理所应当地,也会给晏云景分配一个不错的封地。
祁秋年也惊讶,因为这旭阳那一代,是晏云澈上辈子的封地。
他之前还在想,如果顺利的话,大仇得报,他以后跟着晏云澈去封地就番,也是不错的。
看来,他这一只蝴蝶带来的效应不小啊。
老皇帝跟着说,“云景身子骨弱,那旭阳虽繁华,但风沙不小,朕特许他留京,不去就番。”
随后他又点了几个今年的新科进士,辅佐晏云景打理封地。
如此,这安排也就妥当了。
祁秋年却还在琢磨,旭阳给了晏云景,那晏云澈的封地又会分到哪里去?
西北是不可能了,西北是战家军的地盘,如果再把晏云澈这个皇子安排过去,那下一个皇帝怕是要日日惊心,不得安眠了,除非下一个皇帝是晏承安。
北方也不大可能,八、九皇子驻守在北方边关,没理由再派一个皇子过去。
那就剩南方了。
老皇帝的兄弟还有那么多活着呢,都有自己的封地,好地方都分配得差不多了。
最繁华的江南,是晴王的封地,也就是老皇帝胞弟的封地。
再说别的……
“小侯爷在想什么?”龚尚书打断他的思绪,“不看热闹了?”
祁秋年回过神,“怎么了?”
“三殿下要献礼了。”龚尚书小声说,“从前,这三殿下都是最积极的,今日反而要压轴出场了,不知道会送个什么东西。”
祁秋年抿唇笑,“咱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父皇,儿臣先前去岭南州府巡查,意外找到了树葛这种高产量的粮种,这树葛也不是大晋本土的农作物,是来自海外农作物,是由一个沿海部落酋长的儿子,漂洋过海送来的。”
祁秋年微微一挑眉,这人该不会要把那几个黑人送到陛下面前来吧?
事实证明,祁秋年的猜测没毛病。
晏云耀继续道:“儿臣将那位海外贵族也带来了京城,今日要献给父皇的寿辰礼物,便是由儿臣与那酋长之子共同协作完成的。”
老皇帝性质不算浓烈,大晋的边疆民族,也算是异族人,长相和大晋百姓略有不同,所以对于肤色不同的异族人,他的接受度也良好。
百官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听说那几个海外来的,全身皮肤都是黑色的。
随后,老皇帝也跟晏云耀有同一个想法,那几个黑色异族人,都跟祁秋年一样来自海外,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奇的物件呢?
“宣。”
一个黑人穿金戴银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两个黑人仆从。
“他们咋都不穿鞋?”
大臣们窃窃私语。
“除了黑一点,长相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这这这,我想过他们黑,但没想到能这么黑,跟黑炭似的。”
……
祁秋年也抿唇偷笑,其实这几个人都不算最黑的那种了,应该是有白人基因的。
也不知道如今的海外,到底是什么模样的,这回,他是真有点儿好奇了。
他是在海上被人救起来的,理所当然地编了一个自己来自海外的身份,大家也都坚信不疑。
从前没人会戳穿他,现在多了几个外国人,祁秋年也不慌。
他对大晋来说是有重要价值的,即便他真是个妖怪,只要没有证据,再加一条,只要他不谋逆,老皇帝在位的时候都不会动他。
第82章 赏赐
换一个角度,祁秋年大概也需要押宝,到底下一任皇帝会是谁。
如果如他期待的那样,是晏承安继位,那他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即便是孩子大了,心也跟着大了,不是还有晏云澈这个亲哥能管束他一下的吗?
如果是别的皇子,只要不昏聩,在看得到他价值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动他。
总之,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呵呵,像晏云耀那种傻逼,就看见一个土。炸。药,不舍得将功劳给他,就设计就毒杀了他,也算是世间独一份的愚蠢了。
不过,说到**,祁秋年这一辈子,暂时还没有将**拿出来的意思,即便是西北不平静,即便是战止戈与他是好友。
大概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吧。
大殿之上,为首的黑人,说着蹩脚的大晋官话,还带着一些岭南口音。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代表部落,向您问好。”
他没跪,只微微俯首。
老皇帝本身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跪不跪的,毕竟天天都有人朝着他跪地磕头。
可是他不在意,但不代表,这海外来的人就能不跪。
人家祁秋年第一次觐见陛下的时候,身上还背了那么大的功劳,都还是规规矩矩下跪行礼了。
于是便有些不爽。
老皇帝,“你叫什么名字,来大晋多久了?”
“我叫阿普,是岭南那边的村民给我取的名字,来到大晋。”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已经三年了。”
老皇帝呵笑了一声,“既然已经来到大晋三年了,还不曾学会大晋的规矩?没人教过你,平民见到皇帝应该要跪地行礼的吗?”
阿普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么长的话,稍微琢磨了一会儿,“三殿下说我是贵族,可以不用跪。”
祁秋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云澈隔得老远,就听见祁秋年心底猖狂的笑声了。
晏云耀的脸又黑了,今天黑脸的次数直线上升,就差皮肤变黑了。
他连忙站起身,走了出来,“父皇,儿臣之前是对他说,他不必跪儿臣,阿普尚且有些不通官话,请父皇息怒。”
老皇帝点点头,倒也没真计较,不过也就是给这些外族人来一个下马威罢了。
转回正题,“今日,你们送来的礼物是什么?”
阿普笑出两排大白牙,正准备开口,就被晏云耀打断了。
“父皇,阿普说不清楚,还是由儿臣来介绍吧。”晏云耀打开后面两个仆从抬着的锦盒。
祁秋年伸头看了一眼,长长的,有些像炮筒子,表面镶嵌了红红绿绿的宝石,全都是成色特别好的那种。
如果放在后世,这炮筒子上的宝石,加起来估计得价值上百亿了。
可是这东西,在大晋看来,似乎就过于俗气了。
大晋,沿袭古文化,都比较的含蓄,擅长低调的奢华,这种大剌剌的镶满宝石,总感觉像是暴发户。
大臣们也交头接耳的,似乎都有些觉得这人不懂什么是低调,看着贵重,但却也只能是看着了,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把镶满宝石的东西拿出去在手上把玩吧。
祁秋年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那晏云耀打开箱子的那一瞬,似乎脸上表情都裂开了。
怕不是那阿普自作主张给那筒子镶满了宝石?
如果是这样的话,祁秋年就更想笑了。
晏云耀勉强维持着体面,“父皇,阿普的部落最是盛产宝石,也喜爱浓烈的色彩。”
老皇帝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毕竟的宝石还是很值钱的,虽然俗气了点,要是拆下来,卖出去应该值不少钱。
没办法,现在有了祁秋年这个意外,原本还算充裕的国库,好像一下子就穷得不行了,原本还算繁荣的大晋,好像百废待兴。
处处都要钱呐。
想到这,突然就觉得这花花绿绿的宝石不俗气了,老皇帝甚至都给了那阿普一个笑容。
晏云耀清了清嗓子,“父皇,这礼物最重要的不是宝石,而是他的功能,他是一支千里镜,通过这筒子,能看到正常视力看不到的远方,若是用于大晋的军事,定然能如虎添翼。”
老皇帝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是看了一眼战天涯。
战国公略微摇了摇头,又看向祁秋年。
祁秋年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千里镜也就是望远镜,他之前做了两支,送给战止戈。
既然要用于军事,战止戈必然也是给老皇帝过目了的,后来又找他做了几支,他也保证过绝对不会外传。
所以知晓这望远镜的人不多,顶多是战家军内流传广一点,可战家军,远在西北,晏云耀的人也不可能轻易渗透。
想来,还是这阿普带来的,细想一下,阿普是真的从海外漂泊过来的,有些’高科技‘也正常。
不过,这样一来,这阿普的酋长儿子的身份就存疑了。
不是他刻板印象,哪怕是祁秋年所在的后世,那些非洲南美洲的原始部落,都不是特别的发达,还不如华夏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呢。
祁秋年回想起国外的某段历史,似乎对黑人并不是特别友好,而这个阿普又似乎带了白人的基因。
啧,不过这也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了,即便是存疑,他也不可能亲自去验证。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嘛。
所以他也给老皇帝和战国公给了个眼神,表达不是从他这里泄漏的。
老皇帝的反应平平,这是晏云耀没有想到的。
于是他又继续解说,“父皇,虽然目视千里有些夸张,但目视三五里是没有问题的,不若您亲自试一试,定然能体会其中的妙用。”
老皇帝,“寿宴还在继续,试验千里镜,还是改日吧。”
皇后娘娘跟着附和,“要用这千里镜,还需要去外面,这会儿外头也热。”
算是给了晏云耀一个台阶下。
晏云耀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阿普似乎不太懂这种氛围,自信开口,“噢,皇帝陛下,你应该是没有见识过这个千里镜的厉害,我们在海上,就需要用到千里镜,哦,对了,你们大晋现在还没有可以很远航行的技术……”
“够了。”阿普话还没说完,就被晏云耀打断了。
晏云耀连忙跪地请罪,“父皇,阿普不通人情世故,大晋官话也说不好,他想表达的其实就是简单地觉得这个千里镜很厉害。”
老皇帝都快被气笑了。
这阿普不就是在说他们大晋没见识吗?不就是在说他这个皇帝没见识吗?不过是蛮荒之地来的无知小儿,居然敢说一国之君没见识。
祁秋年偷偷啧了一声,【这晏云耀没脑子,手底下的人也没脑子。】
“渊贤。”老皇帝开口叫了祁秋年,祁秋年还是没适应渊贤这个称号。
他站起身,“陛下。”
老皇帝,“方才,朕说了要给你赏赐,还没落实,如今朕觉得这千里镜不错,便赏赐给你了。”
祁秋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脚阿普说陛下没见识,后脚陛下就将这东西赏赐给了大臣。
虽然他不稀罕,但还是领旨谢恩了,不过脸上也没多少喜色,像是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晏云耀这会儿似乎也反应过来了。
“祁小侯爷之前见过千里镜?”他竟然是直接开口问了。
祁秋年淡定开口,“这原理便不难,之前做过几支,不过这确实能用于军事,那就不方便公开了,若是被别人学走了,怕是对大晋不利,不过还是谢谢三殿下,臣看着这千里镜上的宝石不错。”
“哦,尊贵的男爵殿下,你要是喜欢宝石,我这里还有,可以送一些给你。”
祁秋年愣了一下,莞尔轻笑,“那本侯先谢过阿普了。”
阿普,“先前听三殿下说您也来自海外,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找你玩?你会不会说我们的语言?”
祁秋年憋不住又想笑了。
晏云耀的脸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最终还是老皇帝发话了,“罢了,奏乐,起舞,与诸位爱卿共享良辰美景。”
百官:“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奏乐,起舞,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就没有那么拘束了,但老皇帝只坐了半程,就随便找了借口先走了,让大臣吃好喝好。
紧跟着,皇后娘娘也离开了,后妃们,也前后脚的走了。
不过今天的流程还没走完呢,妃子们走了没关系,大臣们是不能走的,老皇帝等会儿也得再回来。
大臣们推杯换盏,或是笼络人脉,或是闲聊,又或是’聊八卦‘。
祁秋年眼尖,看到了两个原本晏云耀那一脉的大臣,居然去找了五皇子,虽然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但这个意思似乎就很明显了。
这回,晏云耀可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亏大发了。
这会儿,又有大臣找到祁秋年这里来了。
“小侯爷,先前老夫都没与小侯爷接触过,今日借着陛下的寿宴,老夫也敬小侯爷一杯。”
这人祁秋年挂得上相貌,但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门任职,但俗话说得好嘛,伸手不打笑脸人。
祁秋年也耐着性子,回敬,然后跟他寒暄闲聊了几句。
结果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又有好几个大臣围过来了,也是说要给他敬酒。
祁秋年略微有些纳闷儿了,他从前也没这么受欢迎吧?其中甚至还有他在朝堂上怼过的大臣。
几杯下肚,头都要晕了。
直到太医院的院使周正找了过来,白胡子花花的,笑得有些谄媚,“小侯爷啊,您那还有没有陛下这种手表?会上市售卖吗?”
他正想说,他这里还有,给这个老御医一个也不是问题,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其他大臣支棱起的耳朵。
祁秋年:“……”敢情都是为了运动手表来的?
他略有些无奈,“诸位大人,这手表,技术太难了,短时间内,本侯也没办法造出来,所以,抱歉了各位,如果是普通的表,本侯还能研究研究。”
大臣们有些遗憾,但是想到,那手表也不错,能准确的看时间呢,不用根据天色看时辰了,于是便纷纷催促祁秋年,让他赶紧把手表研究出来。
祁秋年恍惚,自己来到古代,居然还有被甲方催单的错觉,莫不是酒喝多了?
幸好晏承安及时过来拯救了他。
“祁哥,外祖父找您过去一下。”
国公爷要找他,怎么会让一个皇子过来传话?
祁秋年会意,他拱了拱手,“诸位大人,本侯便先失陪了。”
晏承安还真的带他走了,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老皇帝和战国公都在。
祁秋年都怔了怔,还真是派皇子来找他了。
“陛下,国公爷。”祁秋年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坐吧。”老皇帝直奔主题,“依你看,那个阿普能留吗?”
果真是如此。
那阿普也能拿出望远镜,但他毕竟不是大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至少不可能像祁秋年这般如此尽心。
但也正因为他能拿出望远镜,万一他还能拿出别的东西呢?说不定对大晋有利呢?要是杀了,也是一种损失,还不如想办法收为己用。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或许可以找机会,让臣去试探他一下?”
想来,老皇帝特意找他来,问了他这个问题,未必不是在试探他。
老皇帝略微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先前听爱卿说过一些海外的事情,这黑色的人种?这?”
祁秋年笑了笑,“除了黑色人种,还有白人,皮肤比小承安还白。”
是了,晏承安这小孩儿,白得发光,话说,其实晏云澈也白,冷白皮的那种,但他总不好拿佛子来打比喻。
晏承安哼唧,“皮肤白一点也不好,都没有男子汉气概。”
战国公又是哈哈大笑,“承安还小,白白胖胖也没什么不好,长大一些就好了。”
宫女给祁秋年上了凉茶,祁秋年直接牛饮一杯。
老皇帝目光里带着几分慈爱,“渊贤这是喝了不少?”
祁秋年讪笑两声,“这还不是因为送给陛下的电子手表,被大人们围攻了,这东西无法再生产,臣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们,尽快将普通的钟表做出来。”
老皇帝开怀,“也是难为渊贤了,不过能者多劳嘛。”
祁秋年想到那千里镜上的宝石,心里也了然,老皇帝这是让他别只进不出吧。
啧,抠门儿死了。
祁秋年干脆道:“陛下,臣愿意将千里目上的宝石拆下来,进行拍卖,所得的银两,全部捐给工部,用于修路,修城墙。”
老皇帝目露无奈,但也是欣慰的。
瞧着,祁秋年虽然不在大晋长大,却对大晋有归属感,与那黑人完全不同。
他正想再说什么,一个侍卫急匆匆过来禀报。
“陛下,建渝州府,八百里加急,是伍锦亲自送来的。”
能用八百里加急的,那定然是大事情了。
祁秋年虽然知道会是建渝州府暴雨的事情,可是居然能用八百里加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随后,他又看向老皇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上辈子,这老皇帝的六十大寿就没能好好过,结果这次还是赶巧了。
老皇帝赶紧让侍卫带了伍锦进来。
今天办寿宴,进宫搜查程序复杂,即便是老皇帝的亲卫,也需要先有人通报。
“陛下。”伍锦一进来就给跪了,“建渝州府发生特大暴雨,险些造成水利溃堤,这是臣出发前,整理的详情资料,还请陛下过目。”
祁秋年这边悄悄松了一口气,是险些造成水利溃堤,那就是没有溃堤,他做的补救,还是有用的。
可老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国公爷也跟着凝重了起来,周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噤若寒蝉。
晏承安皱着小眉头,“祁哥不是在修筑田坎的时候,顺道将旁边的水利修补过了吗?为何还差点溃堤?”
伍锦看了看祁秋年,又看了看小皇子,然后才回话。
“就是修补过的地方没事,那些比较边缘的地方,还没有修补到的,几乎全部溃堤,但幸好,那周边没有多少百姓,臣也带着将士们及时疏散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晏承安和祁秋年都松了一口气。
伍锦继续说,“只是那周边的农田,房屋……怕是十不存一了。”
祁秋年也叹息,“只要人活着就好,房子没了还能再建。”
老皇帝那边,啪地一声,将伍锦呈交上去的奏折摔在桌子上,“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伍锦赶紧垂头,不敢言语。
老皇帝气得喘大气儿,晏承安赶紧过去,给他顺了顺胸口,“父皇,莫要生气,气大伤身。”
老皇帝叹息一声,“还是我儿懂事。”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在祁秋年身上,带了三分的审视,“为何当初没有全部修补?”
祁秋年就知道老皇帝会问这个问题,幸好他提前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先前臣的部下苏寻安发现那水利用料疑似有问题,就赶紧送了书信进京,臣也给您看过了,只不过当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培育水稻,将修补的水利的事情延后,等水稻丰收之好再行修补也不迟,但我等谁也没有料到今年会有暴雨,还会造成溃堤。”
老皇帝点点头,确实,他派伍锦过去,一是为了查询水利工程被贪污的事情,二是帮忙修补水利。
帮祁秋年培育水稻,都只是一个幌子。
祁秋年有句话说得对,谁也没料到今年会有特大暴雨,总不能是祁秋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选择性修补了会造成人员伤亡的地方,而人少的地方就不修补吧?
而且伍锦整理的资料里,水利溃堤造成的损失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山洪,泥石流等灾害。
老皇帝完美地错过了真相,“去把晏云耀给朕叫过来。”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父母连名带姓叫自己子女的时候,子女就该小心了。
紧接着,老皇帝又点了几位大臣的名字,叫他们一同过来商讨。
老皇帝把伍锦的奏折给了战国公,“渊贤也跟着一起看看吧。”
祁秋年凑了过去,晏承安仗着年纪小,也支了个脑袋过去看。
奏折上,除了这次暴雨造成的损失,还有当地官员的不作为,以及豆腐渣工程的证据,只不过证据还不太全面。
准确来说,是查到参与贪墨的官员还不全面。
祁秋年不免也有些心惊,这伍锦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根据苏寻安的话说,就是这个伍锦很低调,没想到不吭声地就查出这么多证据。
不过苏寻安也是个聪明人,应当不至于让伍锦发现异常。
“伍锦先下去吧。”老皇帝发话,现在还不能让晏云耀看到伍锦,以免起疑心。
这样一说,那就是对晏云耀起了疑心了。
晏云耀来得很快,“父皇。”
他知道自己现在被父皇厌弃了,态度放得很低,表情也不如从前的意气风发。
老皇帝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失望,“你可知,建渝州府,连日暴雨,造成了水患,百姓民不聊生。”
晏云耀瞬间就给跪了,“儿臣愿请旨,自愿去建渝州府赈灾抗洪,修补水利。”
“修补水利?呵。”老皇帝都给气笑了,“如果朕没记错,不过几年之前,那水利才重新修整过,那时便是你负责的。”
晏云耀汗流浃背了,“父皇,建渝州府常年雨水都比较充足,那,那水利年年冲刷,被雨水冲击,所以才会造成溃堤,儿臣自愿前往,查明真相。”
老皇帝捏紧了拳头,一脚踹翻了晏云耀,“朕何时说过是水利溃堤?”
水患有很多种,山洪,泥石流,都是水患的一种,可这晏云耀一开口就说是水利溃堤,显然,他是知道建渝州府的水利原本就有问题。
老皇帝站起身,“你自愿前往建渝州府?是去杀人灭口?还是去销毁证据?”
晏云耀趴伏在地上,“父皇,儿臣知罪,但此事儿臣真的不知情啊。”
老皇帝气得头疼,他曾经委以重任的儿子,如今再看,尽是满眼的失望。
下一秒,一声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电子音滴滴作响,才戴上的运动手表现在就起作用了。
祁秋年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华公公说,“快,去宣太医。”
随后又赶紧跟晏承安围到了老皇帝身边,给他顺气,宽慰。
“陛下息怒,身体要紧。”
第83章 失望
太医院的院使周正就在宴会上,过来得很快。
先是给老皇帝把脉,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施针,老皇帝那手表上的滴滴声终于安静下来了。
“陛下,您这是急火攻心,待臣给您开一副舒心汤,喝上一剂便可。”周正犹犹豫豫的,“不过这病症,还请陛下多宽心。”
意思就是说这病存粹就是让人给气出来的。
老皇帝叹息一声,他又如何不知,方才只是感觉被气得有些胸闷,往常上朝的时候,被大臣气狠了,也会有这种症状,但是一般下朝之后,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又能缓解不少。
于是都懒得叫御医过来。
可是没想到,今天是刚有症状,这手表就发出了警报声。
想到这,他看向祁秋年的目光,是越发的慈爱。
瞧瞧,别人家的孩子,都能顾及他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偏偏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儿子,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糟心的事儿。
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想到这,老皇帝就更想叹息了,他的父皇去得早,导致他即位时间也早,虽然和皇后没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之后的孩子都是过了好几年才出生的。
但是,他今天都六十岁了,其他皇子的年岁也不轻了,对帝位有想法,他可以接受,但盼着把他这个老父亲气死,他属实接受无能。
被通知过来的大臣,见晏云耀跪着,陛下又是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也都跟着跪了,噤若寒蝉。
天大的急事,都急不过陛下的身体。
硬是等着周正开的舒心汤送来,喝了之后才能谈正事。
不是老皇帝不看中建渝州府的水患问题,他也怕他自己等会儿又要被人气死。
祁秋年也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给老皇帝送了一把异能。
老皇帝喝下汤药,瞬间就感觉胸口堵着那块畅通了,顺口表扬了周正一句,“爱卿今日开的汤药不错,效果立竿见影。”
周正还愣了一下,但陛下也没吃过别的药,只当是今天的诊治及时,汤药送来也及时。
他拱手,“这药剂,陛下还可以多喝两剂,巩固一下。”
老皇帝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接下来要谈正事了,祁秋年也准备告辞,毕竟他没有实权,也没有个正经的官职,唯一的官职还是在工部挂了个闲职,如今这事,事关重大,他未必适合听。
但老皇帝却亲自发话,让他留下,他也只好听命。
顺便,祁秋年自己也想知道,后续会如何处理,这晏云耀到底能不能得到惩罚。
这回,证据虽然不全,但也很有指向性了,这次的事情,跟以往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如果不是他修补了危险地段,这次可真就生灵涂炭了。
伍锦的奏折,在几个大臣之间来回传阅,大臣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去年北方才发生旱灾,今天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建渝州府又发生了水患。
傅正卿,“依老臣之见,这水患没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现在要做的两件最紧要的事情,一来是防止水利溃堤,二来,是灾后如何预防疫病,如何重建家园。”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将贪墨工程款的官员抓起来,严加拷打,找出幕后主使。
虽然他们看到三皇子跪在这里,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他们心里也有数了。
但终究是要讲究一个证据的。
老皇帝点点头,“先前渊贤派人去建渝州府培育水稻,误打误撞的,修补了大部分的水利,用的是水泥,水泥坚固,应当暂时没有溃堤的风险,只需要将溃堤的部分修补好便是。”
傅正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侯爷可有什么见解?”
祁秋年本就是个凑热闹的,但是被点名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修补的事情,不难,难的是预防灾后疫病,臣方才也琢磨了一下,时下的疫病无非就是那几种,不若先从各地调配一批可能用得上的药材,另外,让百姓远离脏水污水,入口的水也要烧开再喝,或者,也能用生石灰,在房屋周边,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杀菌处理,最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祁秋年回忆着后世处理疫情的办法,“如果一旦发现有人发热,腹痛等症状,不管是不是疫病,一定要先将人隔离,单独治疗,与他有过接触的,也尽量分配到另外的地方隔离,避免早期被传染上,还没有症状,却已经带病,再次传染给他人。另外,医护人员也要做到防护,用多层的棉布,捂住口鼻,避免手足口传染。”
周正这个老御医在一旁听着,不住的点头,“小侯爷说得十分又道理,若是从根源上就杜绝疫病的发生,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小侯爷看似很有经验啊。”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不过是家乡曾经的防疫方式罢了,我也是拾人牙慧。”
其实上辈子,只小规模发生了一场疫病,刚好他也被晏云耀派过去了,及时发现,处理得也很及时,没发生扩散,及时控制住了。
但这辈子,有了变数,还是提前预防比较好。
老皇帝:“周正,你从太医院派几个人去建渝州府协助防疫工作。”
“遵旨。”周正躬身,又道:“还请小侯爷稍后将您家乡的防疫工作的细节,再与老夫细说一下,老夫需要记录成册。”
“这是自然。”祁秋年也回礼,“这是身为大晋百姓应当做的事情,臣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暗戳戳的拍了个马屁,老皇帝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防疫工作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修补水利的工作,以及探查贪污案的工作了。
傅正卿自愿请旨前往建渝州府,毕竟这事情涉及到了皇子,其他的大臣未必站得住脚,也未必敢去判那个案。
说不准,还会被截杀。
他傅正卿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大晋以左为尊,他这个左相,除了那些公爵,在朝堂上,就数他的官最大了。
老皇帝顾念到他年纪也不轻了,毕竟是皇后的亲哥哥,年岁也跟他差不多了,然后又给他派了几个,相对来说年轻一点的大臣,去辅佐他。
傅正卿也没拒绝,随后又问祁秋年,“小侯爷,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那意思,就差直接问祁秋年要不要一同去一趟建渝州府了。
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祁秋年的那个脑袋保准摇得比拨浪鼓还快,除了复仇和做生意,他本质上就是一条咸鱼。
而且之前经历过奔波,或者说是经历过颠簸,他便再也不想跑远路了,即便是有避震系统,但还是骨头都得抖散架,特别这次还是得快马加鞭地赶路,总不能因为他,耽误行程。
出远门,至少也要等到水泥路修好了再说吧。
于是他朝着傅正卿挤眉弄眼的,傅正卿假装看不见。
祁秋年无奈,然后又对着老皇帝,说道:“臣这里确实有个人选可以推荐,臣的部下苏寻安,原就是一位读书人,若非毁了容,科举定然能榜上有名的,之前水稻培育,便是他在建渝州府负责,修筑田坎和修补水利工程,他对此也有了一定的经验,而且在那边还有一队人马可用。”
咳咳,对不住了兄弟。
当然了,祁秋年也不是完全没良心,傅正卿学识好,具体好到什么地步,他这个半罐水就不好多评价了,只记得之前晏云澈同他说过,这傅正卿曾经是三元及第的状元。
文臣的半壁江山。
苏寻安多半还是要继续科举的,如果能跟着傅正卿学那么一点儿,或者是入了傅正卿的眼,以后官场上怕也能顺畅许多。
他原还想说,除了苏寻安,他觉得陛下的亲卫伍锦也十分不错,但是晏云耀还在这里,不好暴露伍锦,他就没说出口。
傅正卿悄悄叹息,这祁秋年,这明明是个有大才之人,却每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知晓他为人的,是明白他不愿意揽权,不知道的,还以为祁秋年纯粹就是懒,不肯吃苦呢。
好了,傅正卿也顺利的排除了正确答案。
老皇帝也考虑了一下,让傅正卿将苏寻安带上,给他安排个职务。
傅正卿自然遵旨,他也想看看被小侯爷极力推荐的书生,到底有几分本事。
这事儿,成了。
还趴伏在地上的晏云耀,那更是后槽牙都咬碎了,又是祁秋年,又是这个祁秋年。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祁秋年为何处处与他作对,处处都要与他过不去?他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祁秋年?
祁秋年在心中嗤笑,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辈子晏云耀最开始并没有主动对付他,他也不应该将上辈子的恩怨,强加到这一世的晏云耀的身上。
可事情本就不是那么算的,无论是上一世的晏云耀还是这一世的晏云耀,他们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无论他表面上看着多么纯良,他骨子里就是个坏种。
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哪怕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报仇,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他也绝不可能让晏云耀成为下一任的皇帝,那将才是一场人间惨剧。
一个无才又无德,甚至还愚蠢的皇子,偏偏心比天高。
老皇帝这边还要继续商量一下细节,晏云耀跪趴着往前膝行了两步。
“父皇,此事儿臣真的不知情,您是了解儿臣的,儿臣性子纯良,定然是底下的人,背着儿臣去做的,儿臣愿将功折罪,同傅大人一起前往建渝州府,查明真相,还儿臣一个清白。”
他从前这么说,仗着老皇帝的宠爱,兴许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可这一年的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类似的事情,都与他这个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还性子纯良?
明明从前看着是多么听话乖巧的孩子啊,虽然是笨了点,但也不是无可救药,老皇帝完全想不到,他长大后能做出这些事情。
到底是他从前太纵容了。
若是真让晏云耀一起去了,到时候怕又是一个替罪羊被推出来。
他不想赌了,若非是这次祁秋年要去培育水稻,误打误撞的修补了水利,还报告给了他,他又派人加强了修补,这次水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是晏云耀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去动水利工程,建渝州府,数以万计的百姓啊,一个皇子,连百姓的生命都不顾,哎!
老皇帝这回可能是真的心寒了,他不但驳回了晏云耀的请求,反而让侍卫将晏云耀带下去,囚。禁在皇子府,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任何人进出。
先前还只是禁足,亲友都还可以去探望他,幕僚,府里的下人,还能继续进出府邸,可操作空间那就大了。
但囚。禁,便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这一刻,晏云耀几乎是心如死灰,是真正地感受到害怕了。
被囚。禁,便意味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对,他心里还有些希望,他还有岳父大人,也就是冯良,还有他的母妃赫皇贵妃,以及承平侯赫家,还有那些妾室的娘家。
若是他真被囚。禁,这些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定然会帮他想办法的。
显然老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传令下去,今日皇贵妃衣着形制逾矩,罚禁足三月,不许任何人探视。”
这次不光是晏云耀,就连在场的大臣和祁秋年都震惊了。
老皇帝其实还真能算得上是一个仁君了,他虽是个端水大师,前朝后宫分不开,但极少有因为前朝的事情,迁怒到妃子身上去的,顶多是冷落,不至于被罚。
显然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
至于冯良,暂时还不动他,毕竟没有证据,但老皇帝必然也不会允许冯良再有任何动作。
几方人马盯着,料想那冯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除非这右相的官帽他不想要了。
冯家也是个大世家了,一荣俱荣,冯良也该要为他的家族考虑的。
至于承平候赫家,除了这个爵位之外,并没有在朝堂上身居要职,族中也没有出挑的人才,只需要谨防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便是。
祁秋年在这一刻却悟了,大抵不是承平候赫家没有人才,恐怕是老皇帝刻意打压下的结果,只要赫皇贵妃在的一天,赫家就很难出头。
虽然都是皇子的外家,但承平候赫家和战家的概念是不同的,承平候是世袭的爵位,他们更在乎家族的荣辱兴衰,而不是以百姓或帝王为主。
战家便不同了,战家是纯臣,只打仗,不揽权。
老皇帝这一场六十大寿盛大开幕,却草草结束。
之后本来还有其他的仪式和行程,老皇帝都直接免了,建渝州府的百姓还在受苦,他属实是没有那个心情再继续庆祝了。
老皇帝这边的异常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大臣们的猜想。
又想到中途被叫走的几个大臣,他们都通过自己的人脉四处去打听。
可这几个人都是老皇帝的心腹,怎么可能透出任何的口风呢?
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三皇子晏云耀被囚。禁在皇子府了,还有赫皇贵妃,也被禁足在宫里。
这两人突然间被陛下惩罚,还是在今天这么一个日子里,就足以让大臣们浮想联翩了。
祁秋年这边,又去和太医的院使周正商讨了一下防疫工作的细节,然后这才慢摇慢摇地出宫。
一路上还遇到几个试图打探消息的大臣。
祁秋年全部都笑着,打太极给推了回去,也没透露半点口风。
开什么玩笑,若是被三皇子党派知晓建渝州府的事情,万一抢先他们一步,去销毁证据等等。
那岂不是又要让晏云耀这个东西逃过一劫了?
祁秋年现在是巴不得老皇帝下一刻就赐死晏云耀,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或许还很艰难。
即便是晏云耀真的造反,最后也极有可能是被终身囚。禁,或者是被流放,情况好一点,可能只将他贬为庶人。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祁秋年也能理解。
但只要是晏云耀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不管是被囚。禁在皇子府,还是贬为平民,或者是被流放,他都一定会让晏云耀生不如死。
他祁秋年,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也从来都没有说让人欺负了还不还手的道理。
有仇必报,这才是天蝎座的人生信条。
走到宫门口,他的马车边上,站着一位身着华丽僧袍的帅气和尚,身如修竹,但气质如火。
祁秋年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他疾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回去?”
晏云澈略微沉声,回答道:“在等你。”
毕竟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宫宴献礼环节过后,他还有一场祭祀,他也是等到所有祭祀结束之后,才听晏云耀要被囚。禁了,他便猜想,此事一定与祁秋年有关。
于是便在宫门口等着了。
祁秋年忍俊不禁,“佛子即便是要等我,怎么不上车?多热的天呢。所以佛子这是在担心我吗?想要在我出宫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到我?”
晏云澈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走吧,上车回府。”
毕竟是宫门口,人多眼杂。
回到侯府,大源又来报,“小侯爷,您之前酿造的葡萄酒,应当是可以喝了。”
祁秋年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他还挺爱喝葡萄酒的,空间里也囤了很多,但是他总不好长此以往的,都在空间里拿红酒出来。
时间长了,人家也会好奇猜想他那些集装箱里面,难不成放的都是红酒吗?
所以便想着自己酿酒。
今年的葡萄是他自己栽种的,颗颗饱满,水分充足,也很甜,吃了一部分,给人送了一部分。
但他有异能加持,产量有些偏高了,所以吃不完的,他都拿来酿成了葡萄酒。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酿造葡萄酒,过程没出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他连忙叫大源,“去给我弄一壶过来,再拿两个杯子。”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了一眼晏云澈,“陪我喝两杯?”
晏云澈的目光里尽是无奈,“小侯爷,你难道又忘了我是出家人?”
祁秋年啧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不饮酒,其实是不饮荤酒,这葡萄酒,只能算是素酒,纯纯的用葡萄加糖,就这么酿造出来的。”
祁秋年还特意去查过资料呢。
晏云澈莞尔,略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侯爷还特意去翻典籍查资料了?”
祁秋年理所当然地点头,“说实话,我还挺爱喝葡萄酒的,平时都没人陪我。”
之前战止戈能陪他喝点,但战止戈年初就去了西北,到现在都没回来,如今还要负责做羊毛衫的事情,短时间是回不来的。
然后身边的朋友,晏承安还未成年呢,祁秋年是不可能给他喝酒的。
再说苏寻安,读书人,在他的刻板印象里,读书人都应该是喜欢饮酒作赋的。
但苏寻安是个例外,他浅尝一两口可以,但绝对不允许自己多喝。
所以祁秋年也觉得跟他喝酒没意思。
再然后就只有晏云澈,结果晏云澈还他妈是个和尚,还是个严谨的和尚。
他之所以会去查素酒与荤酒,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无聊,又重温了一下西游记的电视剧。
里面的唐长老可不止一次地喝酒,就提到了荤酒与素酒的概念,他才特意去查了一查。
晏云澈轻笑一声,“莫要再劝了,于我而言,无论是荤酒还是素酒,那便都是酒,佛家讲究不饮酒,未必是荤素的原因,而是酒会让头脑变得不清醒,故而,可能会作出其他破戒的事情。”
祁秋年哦了一声,也不失望,他总要学会尊重晏云澈的信仰的。
按照晏云澈这个性子,恐怕即便是还俗了,在短时间内,也未必能够彻底的抛开那些清规戒律。
人生还很漫长,他和晏云澈,总会有一起饮酒赏月的时光。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口嗨了一下。
【其他破戒的事情?色戒吗?酒后乱性?可酒后乱性,那就是原本就有那个意思的两个人,喝点小酒作掩护。】
晏云澈:“”这句话,他其实很难不赞同。
寻常的夫妻,晚间对酌两杯,情意绵绵
罢了,他一个出家人,想这些干什么?
阿弥陀佛。
大源很快送来了一壶葡萄酒和一只高脚水晶杯,然后又给晏云澈上了一壶凉茶。
祁秋年给他倒了一杯凉茶,又拿起自己的红酒杯与他碰了一下,“这下可以陪我喝了吧?”
晏云澈带笑,喝了杯中的凉茶,然后道:“侯爷今天的兴致不错,在寿宴上还没喝够吗?”
祁秋年摆摆手,“虽然你们皇宫里的酒都是好酒,但是对我来说,也就那样,不过如此。”
他嘬了一口自己亲手酿造的葡萄酒,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像一只小猫儿似的,与在屋檐下打盹儿的煤球,和煤球的两个逆子,瞧着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时之间,晏云澈都分不出究竟是宠似主人,还是主人似宠物。
祁秋年还在品味着他的葡萄,生长的时候经过木系异能的温养,品质特别好,酿造出来的酒,虽然不如那些老酒来得醇厚,但多了一股来自水果的清香,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咂巴着小嘴说道,“明年可以多酿一点了,到时候放家里慢慢喝。”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盯着晏云澈的眼睛说的,似乎就差直接问,明年能不能与他一起喝酒了。
晏云澈带着笑意,略微颔首。
祁秋年顿时一乐,眼睛都亮了,但还是要故作矜持,“到明年再说吧,现在还是说正事吧。”
他把今天在宫宴后花园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晏云澈交代了一下。
晏云澈很敏锐,一听就知道和晏云耀脱不了关系。
他想了想,“说到此事的症结,怕是要找到当年贪污案的真相,才能顺藤摸瓜。”
即便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背后之人是晏云耀,哪怕是陛下心里也有数了。
但是证据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将一个皇子治罪。
当年的贪污案,是仇恩的父亲,一个户部的小官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仇恩的父亲’畏罪自尽‘。
之后,仇恩的全家都被流放,只有仇恩在半路假死脱身,换了个新的身份。
这些晏云澈都不知道,祁秋年也没跟晏云澈说过,毕竟解释不清楚他是为什么知道的。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之前苏寻安在建渝州府,认识了一个年轻人,是个读书人,似乎有意打探关于水利方面的事情,后来经过暗中调查,发现他可能就与当年的案件有一点关系。”
晏云澈略微挑了一下眉头,知道祁秋年没完全说实话,不过他也不生气。
“如今那读书人在何处?”
祁秋年回答说:“这次苏寻安送水稻进京,那年轻人也跟着一同进京了,这段时间应当和苏寻安有过接触。”
说到这儿,他又赶紧叫来的大源,“你去把苏寻安叫过来,低调一点。”
大源腿脚利索,干脆驾了马车去接。
苏寻安来得很快,祁秋年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打眼一看,苏寻安脸上的疤居然淡了不少。
晏云澈也注意到了,苏寻安脸上的伤疤淡去,瞧着也是一位俊俏少年郎,幸好苏寻安已经成婚,和妻子感情甚笃,他暗戳戳地想。
苏寻安见祁秋年在看他的脸,也带上了笑意,“还多亏了侯爷的祛疤膏。”
这效果是他没想到的。
祁秋年也笑了笑,“坐吧,喝酒还是喝茶?”
苏寻安轻笑一声,“我喝茶便是。”
哪有这大白天就开始喝酒的?
顿了顿,他又见佛子喝的凉茶,想到凉茶那苦涩的口感,他又道:“劳烦祁兄给我上一杯普通的茶水便是。”
祁秋年略微有些无语,啧了一声,让大源给他煮了一壶果茶。
苏寻安眼前一亮,他偏爱甜口的,却不嗜甜,侯爷这里的果茶,就刚好对他的胃口。
晏云澈:“小侯爷倒是对朋友的喜好,都了解得透彻。”
这话怎么带着一股酸味儿?祁秋年一阵暗爽,这是不是代表晏云澈在吃醋?
虽然这个吃醋这两个字跟晏云澈十分的不搭调,嘿嘿,嘿嘿。
好了,还是说回正事。
祁秋年又把今**堂上的事情和陛下的决断,给苏寻安说了一下。
然后他才道:“抱歉,寻安,你才刚回来不久,这次又要辛苦你去建渝州府跑一趟了,不过这次有傅正卿傅大人领头,你只需要在从旁协助一二便是。”
苏寻安几乎是瞬间就理解到了祁秋年的好意。
这次出行虽然会有一定的危险,但这是明眼人都能见到的功劳。
如果提前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以后的仕途必然会顺畅一些,而且,说不定,他也能借此沉冤得雪,恢复功名,重新参加科举。
更何况还有傅正卿,他向来就佩服傅正卿的为人和学识,能一起共事,哪怕他只是个下属,他必然也会受益良多。
苏寻安也没再谢来谢去的,说多了是虚的,且看日后的行动,他只道:“寻安的妻女便再次交托给祁兄了。”
祁秋年也拍胸口抱枕,“你也放心,弟妹和小侄女儿在京城,我定然会护他们周全。”
他干脆给苏寻安那边拨了四个护院过去,还是小心为上了。
苏寻安这次才道了谢,然后又说起了仇恩。
仇恩之前来找过他几次,基本都是闲聊,聊策论,聊时政。
正值盛夏,宅子里桂花飘香。
那仇恩便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几次他院子里的桂花很香。
苏寻安和祁秋年心里就有数,当年另外一部分的证据,就埋在那棵桂花树下。
当初,那账本,就是祁秋年给苏寻安的诚意,苏寻安看过之后,又埋了回去。
但苏寻安这会儿可不敢暴露给仇恩,甚至一句话便稳住了仇恩。
他只跟仇恩说来,那棵树,从一直从他们住进来就一直在那里,也无人动过,他瞧着好看,也不准备把它挖掉。
那仇恩自然就相信,那证据就还在树下埋着呢。
晏云澈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只从苏寻安心里读到一些信息。
这倒是有趣了,他在祁秋年这里读不到的信息,到了苏寻安那边,居然能读出一部分了。
不过他也没戳穿,毕竟是这苏寻安也是个苦命人,他和祁秋年都与晏云耀有仇罢了,如今也只是多了个仇恩。
他道:“这次你要同傅大人一同前往建渝州府,或许可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位仇恩,仇恩若是真的与当年那桩贪污案有关,是那起贪污案的受害者,那他就是人证,说不定会去找傅正卿申冤。”
要说这朝堂上,涉及到皇子的案件,其他的大官未必敢受理,但是傅正卿就不一定了。
他是陛下的心腹纯臣,人品自然也没有问题的。
且此次贪污案牵连甚广,在仇恩能拿出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傅正卿肯定会秉公处理。
而那个仇恩,与其找祁秋年这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还不如一步到位。
苏寻安也是这个意思,“也是巧了,我约了他一同学习侯爷先前刊印的诗集,就在今夜,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将消息透露给他。”
祁秋年点点头,“不过你也要小心,那仇恩背负血海深仇,能耐心地在你身边潜伏这么久,心思定然不可小觑,别掉以轻心,让他发现端倪。”
虽然他们是在帮他,但打草惊蛇,万一又把人给吓走了,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事儿。
苏寻安自然知晓,他也不是个蠢人。
“我只需要说建渝州府又再次发生了水患,我要回去处理水稻的后续,而傅正卿大人则是去负责修补水利的。”
至于贪不贪污案的,那就不必说出口了。
这事情,也不该是他这个小侯爷的幕僚会透露给一个外人知道的消息。
话说一半,聪明人自然就会理解。
几人又再商量了一下细节。
祁秋年:“这次你去建渝州府,还是将电报机给带上吧,万一有紧急情况,你也好通知我,记住还是每晚亥时,若无事,就是三天一通平安信。”
能直接将电报机这种令人惊骇的东西在佛子面前说出来,苏寻安看了看祁秋年,又看了看佛子。
心里咯噔一声,某些事情拨云见日,旋即他又在心里笑出了声儿。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谁的胆子能比得上祁秋年了,居然连佛子都敢爱慕。
看如今这情况,这佛子也未必守住了初心。
不过,他也叹息,祁秋年这条路,肯定走得会很艰难。
晏云澈:“……”罢了,这祁秋年对他的态度太明显了,苏寻安能看得出来,也不奇怪了。
至于苏寻安觉得这条路艰难,晏云澈不敢苟同。
苏寻安一个没注意,喝了半壶果茶,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
“如此,寻安现在便回去收拾行礼了。”
顺便还要接待即将到来的仇恩。
出发去建渝州府,宜早不宜迟,恐怕傅正卿过会儿就得派人来通知,应该是明天早上就得出发。
祁秋年便没拦着他,此行有危险,虽然晏云耀被囚。禁了,但他皇子府外面,还有那么多的爪牙,建渝州府的事情,瞒得过一天,但不可能瞒得到案情查完。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暗杀,肯定是少不了的,毕竟,参与过这一桩贪污案的,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个死的下场。
祁秋年又差人叫来了暗一。
暗一前段时期被祁秋年派去庄子上暗查了,还真让他找到了晏云耀’丢失‘的一部分粮种,不过那部分是本来就腐坏的。
暗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让别人从侯爷的庄子上找到了丢失的粮种,必然会出大问题,当即就将那些腐坏的木薯给烧成了黑炭。
结果,他也是没想到,小侯爷居然直接在朝堂上将事情给解决了,根本用不上晏云耀带人去搜查证据。
还是侯爷更厉害,暗一特别佩服。
“暗一,你这次跟着苏寻安一同去建渝州府,保护他的安全。”
暗一已经将侯府当成了他的家,祁秋年便是他唯一的主子,主子的命令他自然遵从。
“那我现在就去回去收拾行李。”
祁秋年说道,“也不用着急,这次你扮做苏寻安的随从就好。”
扮成随从,那就是不需要藏在黑暗中做暗卫了。
谁又想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呢?
这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苏寻安也站起身,对着暗一拱了拱手,“此次,就辛苦兄弟与我一起跑一遭了。”
暗一回礼,“苏先生客气了。”
在他的阶级观念里,他和苏寻安都是在为小侯爷办事呢,自然应该尽心尽力。
苏寻安和暗一都忙活去了。
祁秋年喝着酒,略微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晏云澈看得可乐,“又在叹什么气,事情不都安排下去了。”
祁秋年又叹息一声,“这世界总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乱臣贼子。”
但这件事情是无可避免的,哪怕是在高科技发达的后世,那些当官的也不可能个个都清正廉明,每年都能查到各种贪污案。
晏云澈知晓他心地善良,可这世界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面。
他rua了一把祁秋年的脑袋,“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便是。”
祁秋年哼唧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还是会生气罢了。
不过有晏云澈陪着,又想到这次晏云耀可能真的要栽了,他心里便舒畅了许多,一个没忍住就多喝了几杯。
自己酿的葡萄酒,糖放得多,适口性特别好,可他却忘了这葡萄酒越是甜,后劲就越大。
等到晏云澈发现的异常时候,祁秋年已经喝醉了。
眼睑下方带着微微的薄红,眼睛也湿漉漉的,带着几分迷蒙,看着晏云澈这个出家人的心肝儿都颤动了起来。
祁秋年这会儿喝多了,脑子也不清醒,“晏云澈,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的生辰?”
晏云澈觉得好笑,“侯爷的生辰不是十月?”
祁秋年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晏云澈没说什么,去年,祁秋年刻意接近他,他当然要去查祁秋年的背景信息,祁秋年在南安县上了户籍,户籍上就有祁秋年的生辰信息。
第84章 送别
84
去年,祁秋年的生辰,他便知晓,只是他原本就是出家人,对生辰并不看重,他身为佛子,也不过寿辰,且祁秋年也没有宴请的意思。
他那时和祁秋年也没有熟悉到为彼此庆生的地步。
今天祁秋年特意提起。
晏云澈觉得有趣,“侯爷是想要我帮你庆生?”
祁秋年龇牙,“嘻~我是想要收你送的生日礼物,反正我不要手抄佛经,也不要百衲衣。”
晏云澈:“”他哪里听不出祁秋年是在调侃他呢。
于是他也顺着说道:“侯爷今日送陛下的电子手表很不错。”
祁秋年晕晕乎乎的,“那等你生日,我也送你一块表。”
晏云澈逗他,“那我不要怀表,也不要电子表。”
祁秋年嗖的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块他自己经常带在身边的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晏云澈的手腕儿,将手表给他扣上了。
“这不是怀表,也不是电子表。”
晏云澈略微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儿,虽然他看不懂表的好坏,但质感他是能看懂的,这块手表,做工精细,表盘里的造型也别致,应当是价值不菲的。
就是手腕上除了佛珠,他还是第一次佩戴别的东西,略微有点儿不太适应,不过他却发现了一点异常。
这么热的天,祁秋年从身上摸出了这块手表,理所应当的是要带着体温的,可是他却感觉手腕儿上一阵冰凉。
莫非是手表原本就有降温的功效?
祁秋年没给他细想的时间,“这块手表我父母在我成年那天,送我的生日礼物,意义非凡,现在送给你了。”
如此便太过于贵重了,晏云澈想要还回去,祁秋年的父母都不在了,他也回不去家乡了,这也是父母留给他的遗物了,又如何能轻易送人。
祁秋年今天喝醉了,反而有些敏锐,“你放心收下就是了,我父母除了送我手表,还有房子,车子,股票,还有一座小岛,一颗以我名字命名的星星”
他小嘴儿叭叭的说了一通,大部分晏云澈都听不懂,但他却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到一对夫妻对儿子的疼爱与期望。
想到他曾经见过的画像,那对中年夫妻肩膀靠在一起,一看就十分恩爱。
也难怪,难怪祁秋年一直不太能看得上他父皇和母后这种’不正常‘的婚姻了。
祁秋年这边,话题又开始跳脱,“你生日呢?你几月的?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星座。”
星座这东西,一般都是小姑娘喜欢研究,他高中的同桌,就是个性格挺开朗的女孩子,没事就喜欢研究星座和塔罗牌这一类的。
他天天听同桌念叨,也记住一些。
晏云澈抿唇,“佛子是不过寿辰的,这其中有一些讲究,不方便多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佛子生辰这一天,不但不可以庆祝,甚至连提都不能提,哪怕是他的母妃,他的外祖,家人,都不会刻意在那天做什么,总归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他们这些做后人的,自当遵守。
所以他三岁起,就没再过一次寿辰了。
祁秋年可不管这么多,“你先说是你是几月几号就行了。”
“七月七日。”晏云澈说,“今年已经过了。”
祁秋年整个人都震惊住了,“那不是情人节?不对,应该说是七夕节。”
“你是说乞巧节?”晏云澈说,“这有什么讲究?”
道教倒是讲究生辰八字,但佛教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祁秋年摇摇头,星座是从国外传来的,原本应该是讲究阳历的,但现在也没个阳历,只有阴历,也就是农历。
不管啦,祁秋年拿出手机,扒拉着自带的万年历,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年,按照晏云澈的年岁,往前推。
“咦~”
祁秋年诧异了一下。
晏云澈不解,“有什么不妥?”
“你居然是巨蟹座的。”祁秋年强行给一个古代人安上一个星座,并且开始酒后胡言,“巨蟹座,和我们天蝎座,是最为相配的,百分之百的匹配,是天作之合。”
晏云澈:“”
星座?大晋原本也是有星座概念的,但是与祁秋年说的,那应该不是一回事。
他不太能听得懂,但是听祁秋年说什么天作之合,最为相配,他还是不免感觉头脑一阵燥热。
明明他没喝酒,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醉了。
祁秋年还在说醉话,“话说,晏云澈,你还俗的日子还有多久啊?”
晏云澈回过神,叹息,“你醉了。”
祁秋年挥手,“我才没醉。”
果然,喝醉酒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喝醉了。
晏云澈也不知道该拿这个醉鬼怎么办,起身出去吩咐了伺候的丫鬟,“去给你们侯爷煮一碗醒酒汤。”
丫鬟福了福身,“是,佛子大人,可还要准备别的?”
晏云澈想了想,“热水也备一些。”
“是。”
晏云澈回到屋里,就见到祁秋年可怜巴巴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族群抛弃的小兽。
他叹息一声,他虽不知祁秋年究竟来自何方,但祁秋年在这里,确实如同浮萍一般,没有根。
他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祁秋年的脑袋,“我叫人去给你煮醒酒汤了。”
语气又温柔了不少。
祁秋年顺着他的手,蹭了蹭,“晏云澈,晏云澈,晏云澈。”
他只叫着他的名字,却不说别的。
晏云澈在他旁边坐下,“你为何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
若是被有某些迂腐顽固听去了,说不定会去告他个不敬皇族的罪。
祁秋年歪着脑袋,“不叫名字叫什么?名字不就是拿来叫的吗?”
晏云澈无语凝噎,也转身看着他,并不回答。
祁秋年用他被酒精侵泡的脑子想了想,“悟心?”
“莫要在独处时叫我的法号。”
祁秋年嘿嘿傻笑,“怎么?会提醒佛子要遵守清规戒律?”
他调侃似的,看着晏云澈,“佛子这算不算是掩耳盗铃呢?”
成年人的试探迂回,却又暧。昧丛生。
晏云澈扶额,“便是这样,所以勿要在这种时候叫我法号,也莫叫我佛子。”
他知晓自己无法抗拒祁秋年对他的吸引力,也清楚自己,已然动了情,上了心。
可他是佛子,担负着为大晋祈福的重任,只要一日还穿着这一身僧衣,便不可逾矩。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但至少行为上,不可,也不能。
或许真应了祁秋年之前在心里念过的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祁秋年又傻笑出声,“行行行,都听你的,那我叫你什么?云澈?阿澈?”
过了好一会儿,晏云澈才嗯了一声。
祁秋年:“嗯?阿澈?”
“嗯。”
祁秋年:“嘿嘿,阿澈。”
“你是真喝多了。”从前他也不是没见过祁秋年喝多,但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失态的。
傻乎乎的,也傻得可爱。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祁秋年乖乖巧巧的,任由晏云澈将他扶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扶着他走到窗边。
正当晏云澈准备放下祁秋年的时候,祁秋年却拉着晏云澈,一起倒在了软床上。
祁秋年吧唧一口,亲在了晏云澈的脸上,“怎么办?忍不住又想轻薄佛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晏云澈的薄唇上,似乎像尝一尝,那张薄唇到底是什么味道。
晏云澈的额角跳得厉害,这会儿他都要怀疑祁秋年是装醉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应当是小厨房送醒酒汤来了。
他们现在的姿势,属实不适合让外人瞧见,晏云澈想起身,一时不察,却被祁秋年翻身,压在了身下。
喝过酒的人,要么软绵无力,要么力大如牛,显然祁秋年属于第二种。
晏云澈的眼睫轻颤,“送醒酒汤的人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如果没人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做点别的?
祁秋年低笑了一声,他骑在晏云澈的身上,也不做什么,只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听见敲门声,才翻身下来。
酒精确实会让人变得更大胆一些,但祁秋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虽然他很想扑过去就给晏云澈一顿么么哒。
但,不可以。
若是一晌贪欢,哦不,只是亲一口的话,都不能算得上是一晌贪欢,只能算逾矩。
他知晓,再逾矩,晏云澈又该自责自困自我反省了。
他又怎么忍心呢?
晏云澈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端醒酒汤,喝完便睡一觉吧。”
“好。”祁秋年现在乖了。
一碗醒酒汤,并不好喝,却是晏云澈亲自端过来,还吹凉了再送到他面前的。
吨吨吨,几口下肚。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阿澈。”祁秋年叫了他一声,却也不说话,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晏云澈莞尔,又rua了他脑袋一把,这才转身离去。
祁秋年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微微亮,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大源叫起来的。
“侯爷,苏寻安苏先生过来辞行了。”
祁秋年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昨儿酒喝的是有点多,但毕竟是自己酿的酒,那一阵后劲过了,睡了一觉,也没有什么头疼的宿醉感。
就是酒醒之后,祁秋年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一边洗漱换衣服,一边问大源,“苏寻安他们是今天就要出发吗?”
大源笑着回答,“昨晚侯爷喝多了,佛子走之前,特意安排了一下,若是傅正卿,傅相爷那边派人来知会出发的时间,就让我们去通知一下苏寻安。”
祁秋年心底一暖,晏云澈还真是什么都替他想到了。
苏寻安已经在前厅等着了,祁秋年过去的时候,发现暗一也换成了一身随从的装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暗一似乎还刻意收敛了自己习武之人的气势,还真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随从。
暗一行了礼,“暗一来向侯爷辞行了,昨日也与暗七与暗九交接过保护侯爷的事情了。”
祁秋年点点头,“这次辛苦你了,虽然是去保护寻安,但你也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暗一难免感动,似乎从来没有听任何暗卫提起,主子派暗卫出去执行任务,还会叮嘱暗卫注意安全的。
他们家的小侯爷,果然与俗人不同。
“好了,暗一先去把早饭吃了,再去找大源支一些盘缠。”
苏寻安特意早上过来辞行,祁秋年也明白,应当不只是告别这么简单,或许还是跟仇恩有关系?
果不其然,苏寻安说道:“仇恩听说建渝州府下了特大暴雨,又发生了水患,说是要跟我一起回建渝州府。”
那毕竟是仇恩的’家乡‘。
祁秋年点点头,“他要跟,就让他跟着吧,路上莫要打草惊蛇,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剩下的就看仇恩自己的了。
那仇恩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在路上观察,甚至是找机会。
祁秋年眼珠子转了转,“傅大人那边可以说什么时辰在哪里集合?”
“还有两刻钟,就在城门口。”
仇恩就在侯府门口等着苏寻安,毕竟他是外人,他也没有这个身份立场踏入侯府的大门。
祁秋年又琢磨了一会儿,“走走走,我送你们出城。”
他还没见过仇恩,也想去会一会这仇恩,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暗一那边收拾好了行礼盘缠。
祁秋年送他们出门,马车已经等着了,瞧着这马车,除了豪华程度,几乎是按照他自己的马车1:1复制的。
这倒是有些有趣了,他没安排过,大源现在都这么会来事儿了?
可以啊。
大源儿似乎看出了侯爷的疑惑,“小侯爷,昨夜佛子还顺便安排了一下,叫我们准备一辆舒适一点的马车,这辆马车原是侯府备用的,佛子说,苏先生毕竟是读书人,这一路快马加鞭,着实辛苦。”
这下不光是祁秋年心底一暖,就连苏寻安的心底都划过一阵暖流。
他昨日便回去想了想,他与小侯爷相识这么久,小侯爷也对他表现出来的信任,是他始料未及的,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不能辜负小侯爷对他的信任。
至于小侯爷与佛子之间的纠缠暧。昧,他除了保密之外,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他只有早日位极人臣,才有机会在朝堂之上,替小侯爷与佛子说上一两句话。
不至于在某一日,两人的感情曝光,小侯爷与佛子孤立无援。
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还早了一点。
祁秋年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保准会给他封一个爱情保卫战士了。
仇恩的身子骨看着单薄,苏寻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侯爷,这便是我在建渝州府认识的朋友,姓仇,仇恩,仇公子,他听闻建渝州府暴雨,心里急切,想跟我们的车队一起回乡。”
祁秋年并没有表现得很热络,他就是出来看看人怎么样,所以也只是点点头,问候了一声。
“仇公子,早安呐。”
仇恩似乎受宠若惊,连忙拱手给祁秋年行了礼,“学生如何能让侯爷给在下问安,侯爷折煞学生了。”
祁秋年笑着调侃了两句,“在我侯府,没那么多规矩,问早安,就是跟你说早上好的意思,仇公子也不用紧张。”
苏寻安也跟着道:“祁兄性子洒脱,不拘小节,今日也不是正式场合,仇兄随意一些就好。”
他是有意,想给侯爷招揽人才呢。
祁秋年明白苏寻安的好意,“寻安说得没错。”
那仇恩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
祁秋年又多看了他两眼,好像有点儿眼熟,他这段时间出门不多,但似乎有意无意的都碰见过这个仇恩。
想必,那仇恩也是在观察他,这就有意思了。
他不着痕迹的转身,“走吧,上马车,我送你们出城,顺道还要与傅大人讲一讲灾后重建的事情。”
昨日太过于匆忙了,傅正卿一门心思想要他一起去,他是不可能去的,但是出出主意,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仇恩想了想,到底还是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也挺宽敞的,除了苏寻安和暗一的行李还有,大源儿还替他们准备的一些物资。
都是路上可能用得上的。
祁秋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不过一年的时间,大源便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侯府管家了。
人的潜力,果然都是无限的。
城门外。
傅正卿已经到了,其他被皇帝安排的人马,也在陆陆续续过来的路上,还有些是同祁秋年这般来送人的家属。
祁秋年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没和苏寻安与仇恩闲聊,反而是翻出小册子,赶紧写了一些关于灾后重建的细节与注意事项。
他下了马车,见到傅正卿,也没多寒暄,“傅大人,这是我早晨才想起来的,略有些匆忙,草草列了几条关于灾后重建的建议,希望大人能用得上。”
傅正卿笑着接过,“你啊你,明明有大才,却不愿意去跑这一趟。”
祁秋年也笑了,“傅大人,您就当晚辈偷懒吧,瞧我这细皮嫩肉的,也经不起这快马加鞭的奔波呀。”
傅正卿又是觉得好笑,又是带着几分叹息,然后这才看向苏寻安。
“这便是侯爷的部下?苏先生?”
苏寻安见此,赶紧上前行礼,“学生苏寻安,见过相爷,学生属实担不起相爷的一句苏先生,相爷折煞学生了,之后一同去建渝州府,还请相爷多指教,学生若是做得不好,相爷尽管说。”
傅正卿点点头,瞧着倒是个谦虚的好孩子。
想来也是,能跟祁秋年称兄道弟的,人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陛下同意让祁秋年把苏寻安派给他,自然去查过苏寻安的,他也知晓一些事情。
祁秋年笑着调侃了他们两句,“你们读书人啊,就是喜欢文绉绉的,刚才我与那位仇公子问早安,仇公子还被我吓一跳。”
傅正卿这才注意到,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苏寻安主动介绍,“这是我之前在建渝州府培育良种时认识的读书人,他前些时日进京访友,听说建渝州府遭了水患,他便想随我们一同回乡。”
仇恩也赶紧过来行礼,“学生见过傅大人。”
傅正卿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但仇恩的头埋得很低,他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来,只微微点了点头,权当做是回应。
祁秋年这边,他也注意到这次老皇帝派过去的人马,那可都是精锐。
想来,陛下也能想到此行危险重重,被派出去的都是肱骨之臣,至少也是陛下心腹,少一个都是一种损失。
祁秋年在心里叹息,这傅正卿也六十来岁了,在古代,妥妥的一个老人家了,居然还要忍受奔波的苦。
相比之下,他这个侯爷,确实是不像话。
一时心软,他没忍住也给傅正卿也喂了一把异能,至少能短时间的让傅正卿在赶路的途中不至于太过疲惫,导致生病。
人马都到齐了。
祁秋年郑重的拱手道别,对着傅正卿说道:“相爷,小子今天就送在这里了,若是建渝州府有什么需求,尽管派人快马来信,小子能帮忙的一定帮。”
傅正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侯爷在京中也万事小心。”
旭日东升,车马疾行,扬起一层沙土。
祁秋年叹息一声,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回了侯府。
时间还早。
以往这个时候,祁秋年都还在床上呢,即便是醒了,也得赖一会儿床,但昨晚可能是睡得太早,也可能是睡得太香,这会儿也没了困意。
干脆就叫了大源过来,让他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情况。
大源赶紧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食之禅的生意向来都不错,几乎每月都会推出新鲜的菜品,因为菜式新颖,口味很好,装修风格也独特,已经积攒了不少固定的食客。
而祁秋年本身自己在京城里的口碑就很不错,再加上今年办了文豪盛会,如今食之禅还成了学子们的大卡胜地。
如今食之禅已经成了京城一绝,不论是进京求学的学子,还是外地跑商进京的商人,都要去食之禅打个卡。
所以食之禅的生意,祁秋年是不担心的。
再说书画用纸专卖店的生意,书画专卖店有十二花神作招牌,生意向来都不错,再加上还有便宜的珠玉纸,珠玉纸他这么长时间也没涨过价。
虽然每天只限购两刀,但还是有很多人一大早就去门口排队。
他们心里也有数,大部分人都是买着囤在家里,慢慢用的。
再说先前因为活字印刷术的事情,京城其他书画坊的老板也愿意给他个面子,都在他那儿批发了珠玉纸在门店销售,只不过利润属实有点太低,他们一直都是捆绑销售的形式。
要买珠玉纸,就得搭配一点别的东西。
所以这珠玉纸的生意,批发还是占了大头,基本上都是运到了全国各地了。
钢笔和铅笔的销量也不错,虽然比较平稳,简直到钢笔和铅笔的便利,但受众人群却慢慢广泛了起来。
大源汇报的时候,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侯爷,如今纸张的价格,被您压得这么低,书籍的价格,也因为活字印刷的事情,到如今几个月下来,也降低了不少,之前我听外地来的游商说,很多小县城小乡镇,都多了不少读书人了。”
这都是侯爷的功劳啊。
祁秋年心态平和,微微点了点头。
这其实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普通人读书困难,不就是因为读书的花费高吗?
现在纸张和书籍都便宜了,大部分普通百姓,还是愿意咬咬牙送自己孩子去上学的。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更换门庭,做人上人。
再不济,读了书,识几个字,学会算数,以后也能找个体面的活计。
祁秋年琢磨着,其实如果能把学费给打下来,那才能真正的开启全民青少年扫盲的可能性。
如今,那些州府的大书院,确实会为贫困的学子减免一定的学费,成绩优异的,甚至或许还能得到书院的补贴。
毕竟他们若是考中了,也是给书院增光了嘛。
但是能考进书院的,都至少得是秀才级别的了。
但其实大部分读书人,都走不到这个地步,他们只需要学会简单的读书识字。
所以教书育人,在大头还是各种私塾,那些办私塾的,可能是落地秀才,甚至都有可能只是个童生开办的。
教育水平和质量暂且先不论,就说这个学费,学生要去读书,除了拜师费,还有每年的束修,那束修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可偏偏逢年过节的时候,学生还需要给夫子送礼。
关于这一点,祁秋年无法置喙什么,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与后世的教师授受学生礼物的概念完全不同。
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学生孝敬师长,这是理所当然的。
祁秋年也愿意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则,可若是遇到那些好一点的夫子,收了礼也罢,对待学生一视同仁。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些老鼠屎,哪家礼送得重一些,他便对那家的孩子多照顾几分,哪家孩子送礼送轻了,说不准还会遭受到其他人的排挤。
想到这儿,祁秋年也叹息一声,即便是他有心想要改变如今的教学现状,但是按照目前大晋的情况来说,太难了。
然后再慢慢来吧。
总归他只有一个人,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真正的颠覆些什么。
只能说,潜移默化的,让他们看到良好的改变,不能太过于激进了。
再说书画专卖店隔壁的自行车专卖店。
除了开业那段时间,生意火爆了一阵之外,之后就生意平平了,有时候几天都卖不出去一辆自行车。
听说那元杉的头发都快急得发白了。
祁秋年笑了两声,这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
即便是他把自行车的价格定的很低了,但它的受众面积,也注定不会是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
对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自行车便是玩乐的物件,买了也就买了,就当图个新鲜。
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自行车便是代步用的交通工具。
除了确实有这个需求的老百姓会考虑购车,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家也不会在用不上的情况下,买一辆回家放着当摆设。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抽出笔和纸,又画了一张图纸,是一辆婴儿车。
古代,无论是哪个时代,都讲究个多子多福,大部分人家都是好几个孩子。
偶尔需要带孩子出门,都只能抱在手上,可是只有带过孩子的人才知道,一直抱在怀里,那胳膊有多么受罪。
若是有辆婴儿车,就能解放他们的双手,想必有孩子的家庭,应当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这婴儿车他又分了几个型号款式。有那种一岁以前用的婴儿车,有那种一到三岁用的推推车。
反正婴儿车也画了,祁秋年干脆把学步车也一起画下来。
不过他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还需要元衫去研究一下。
祁秋年将图纸交给大源,“过会儿你给元杉送去吧。”
大源妥善将图纸放好,然后笑着调侃了一句,“侯爷,您这是拯救了元杉的头发呀,避免他英年早秃,我前两日还听别的下人说,元杉愁得掉头发了。”
祁秋年也笑了,这元杉年纪小,喜爱钻研木工,也有手艺在身上的,若是他能安安心心就做个普通木匠,靠着这个手艺,也能过得不错的。
可偏偏元杉又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这对普通木匠来说,元杉便是离经叛道的。
可元杉本身的思维又受到这个时代的限制,很难再有创新。
祁秋年便干脆就推了他一把,工匠艺术,真正做好了,还是有大用处的。
最后再说玻璃专卖店。
尽管他把琉璃的价格给打下来了,但总体来说,还是不便宜的,所以玻璃专卖店一直都是他所有行当里,最赚钱的一门生意了。
但无论怎么说,这玻璃专卖店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哪怕是最便宜的东西,也要几两银子,不算是日常所需。
经过了那一段高峰期,也是平稳了下来,接待最多的,还是去拍照了。
不过经过陛下的寿宴,他觉得玻璃专卖店的生意应该会回暖不少。
主要是有好几个大臣给陛下送的都是玻璃专卖店的摆件了,百姓会效仿,这是必然的。
“玻璃专卖店那边,暂时如旧吧,不用革新。不过,定制的那种大块玻璃,也就是做暖棚的那种,这段时间可以先备上了。”
今年的气候如常,夏天一过,到秋天的时候,必然会有不少权贵会把玻璃暖房给安排上。
不管说是在自己的府邸里,像他这般做个玻璃花房,还是在农庄弄个暖房给家里种蔬菜,权贵都爱享受,这生意是差不了的。
大源点点头,赶紧记录下来了。
然后又道:“侯爷,那自助烤肉店也装修好了,您看选个什么合适的日子开业?这次可否要请佛子?”
祁秋年听了他这话,直接扑哧笑出了声儿。
之前食之禅开业,请佛子来剪彩,也就罢了,毕竟是素食餐厅。
可是自助烤肉店,请佛子去参与揭牌仪式,这像话吗?
别让人家晏云澈的一身清誉都让他给毁了。
大源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打了自己两个人嘴巴子,“是小的想岔了。”
祁秋年也笑了笑,“没事,咱这次不请佛子,请国公爷吧。”
不过说到这自助自助烤肉店,祁秋年也打算去看看。
他先前忙着,只提供了图纸,让大源去负责装潢,说是装修好了,但也不知道具体装成什么样了。
大源赶紧去备马车。
烤肉专卖店不在京城的市中心,稍微有一点偏僻,直接买下了一座宅院,将宅院改造成餐厅,这似乎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结果祁秋年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晏云澈从极乐苑出来了。
祁秋年想到他昨晚的大胆行为,不免有些赧然,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的过去打了个招呼。
“佛子也出门吗?”
晏云澈没回答,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祁秋年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阿澈是要出门吗?”
他重新问了一遍,晏云澈这才回答说,“准备来找你,看你醒了没。”
祁秋年尴尬的讪笑了两声,“早就醒了,今天早上还出城去送了苏寻安他们。”
晏云澈点点头,“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他看着门口还停着马车,去的地方不近啊。
祁秋年也不回答,干脆推着他就上了马车。
“我自助烤肉店装修好了,今天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的地方,你跟我一起去呗。”
虽然开业的时候不能请晏云澈来剪彩,但是这还这不是还没开业吗?
过去看看也无妨。
晏云澈拿他没办法。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京城的石板路上。
天气还是很热,大源现在确实机灵了许多,在他们上车之前,居然就备好了一盆消暑的冰块,冰块旁边还放着茶点。
祁秋年推开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又拉上了那层薄薄的纱帘,不影响他们看窗外的风景,也不影响透光,更不影响私密性。
或许是因为天热,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所以祁秋年老远的,就看到几个穿金戴银的黑人。
那不是阿普还能是谁?
阿普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大晋官话,似乎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
也是奇了怪了,不是海外来的贵族吗?也不缺钱啊,怎么还跟小商贩儿讲起价来了?
晏云澈倒是解释了一句,“昨天陛下就将阿普这几个人从三皇子府接到了鸿胪寺。”
鸿胪寺是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阿普住到那边去,也属于情理之中。
祁秋年突然想起,“阿澈,之前陛下说让我去试探一下阿普。”
晏云澈立马明白,若是阿普是个有本事的,可收为己用,那便留着,若是有异心,那就别怪大晋容不下他了。
“那你可要过去瞧一瞧。”
祁秋年点点头,让大源把马车驾了过去。
他掀开车窗,“阿普,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普见到祁秋年,那是眼前一亮,“哦,我尊贵的男爵殿下,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亲爱的朋友,快过来帮帮忙。”
那小摊贩也赶紧凑了过来,“这,我,小侯爷,这位黑,黑贵族”
他战战兢兢的,“他要买我的糖人,可是他没有银子或铜板,只拿了一块宝石给小的。”
祁秋年没忍住又笑了,这阿普到底带了多少宝石?买个小糖人居然用宝石付款?
寻常这些权贵若是在街边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花钱买下来,多付几个钱,倒也无可厚非,就当是打赏了。
比如说一两银子的东西,他给个三五两的银子,小贩们自然感恩戴德的收下了。
可是一个糖人能值几个钱?这宝石又能值多少钱?
所以这小商贩是完全不敢收呀,收了他也找不开,可是阿普却非说这个糖人值得起一块宝石。
祁秋年乐得不行,原来这阿普是在反向反价呀。
他让大源替阿普付了款,阿普却直接凑了过来,把刚才原本要给小贩的宝石,直接塞给了大源。
“谢谢你,我的朋友。”
大源看了看祁秋年,祁秋年点了点头,大源才将那宝石收下了。
阿普又凑到窗边,龇着一口大白牙,“尊贵的男爵殿下,你现在又要去什么地方了?可不可以带上我,京城太大了,我找不到路。”
祁秋年看了一眼晏云澈,晏云澈也有他的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让阿普上车。
然后那阿普便高高兴兴的钻进了马车,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他是海外贵族,也就算了,但上另外两个仆从居然也想往马车里钻,结果被大源给拦了下来。
“你们怎么回事?马车都是贵人坐的,我们都是仆役,怎么能上贵人的马车?你们海外都没有规矩的吗?”
两个仆从的眼睛懵懵懂懂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没太听懂。
阿普却直接朝着车外挥手,“你们可以先回去,回我们住的地方,我晚一些让男爵殿下送我回去。”
两个仆从也听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得祁秋年一阵可乐,这三人的主仆关系,那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似乎在那两个仆从的眼睛里,也没看到对阿普的敬重。
第85章 阿普
或许别人不会觉得阿普和两个仆从之间的关系奇怪,因为有他这个特立独行的侯爷珠玉在前了。
他都那么的没谱儿,那这几个异族黑人不靠谱,不是很正常吗?
说不定百姓心里还会想,万一那海外就没有太重的尊卑观念呢?
祁秋年却不这么想,要说华夏历史的阶级观念很严重,那么国外的那些地方,比起华夏,也只能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大晋虽然像是华夏某个时间段独立出来的分支,但根源上本质的一样的,那国外的发展进度,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不知道到哪个阶段了而已。
所以,他更倾向于,阿普和他的两个仆从,应该是某种’合作‘关系,需要在外面配合主仆关系。
祁秋年之前便猜想,或许这几人有白人基因,阿普更是明显的要’白‘一点。
会不会是这个原因?所以阿普才成了’主人‘?
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阿普到底靠不靠谱,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阿普上了马车之后,显得很兴奋,特别是看到了晏云澈。
“噢~,我知道你,你是这个国家的神。”
晏云澈:“……”
祁秋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佛子背负着为天下苍生祈福的重任,而神佛的意义,也大概是一种信仰,阿普说得好像也没太大的毛病。
他扑哧笑出声,“阿澈是佛子,你可以称呼他为悟心大师。”
阿普恍恍惚惚,“你们大晋好复杂。”
祁秋年抬眸,不着痕迹地问道:“你们从海上过来,只有三个人吗?”
阿普顿时像被人捏住了后脖颈,然后便如同背书那般,机械性地回答。
“我们有一艘大船,走了很久很久,差不多三岁的时间,海上有很大的风浪,有冰山,哦,最重要的是有海盗,我们有好多人,被海盗抓走了,我和另外仆从两个偷偷用小船离开,然后又过了很久,才到了你们的国土。”
祁秋年微妙地看了晏云澈一眼,可是他却发现他和晏云澈的默契在这一刻居然消失了。
准备来说,是晏云澈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晏云澈确实是在思考人生难题,他想要读一读阿普的心里话,可是特喵的,阿普的心里话怎么会是叽里咕噜的外国话???
芋.ian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就很让人无语了,从前他跟寺里的师父出去游历,也去过那些偏远的山区,那里的百姓也不会说官话,他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
但是他却可以准确无误地读出那些山区百姓的心里话。
结果这阿普的心里话为什么会是叽里咕噜的外国话???
一时之间,向来淡定的佛子也陷入了沉思。
祁秋年见他和晏云澈的脑电波接不上,也只能继续试探阿普了。
“你们带来的木薯,也就是树葛,也是跟着小船过来的吗?”
阿普用力点头,“我带了半船的树葛,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就靠树葛活下来的,偶尔也能捉到鱼。”
后来漂泊到岭南州府,还剩了一点点树葛,那是他家乡的味道,恰好岭南州府的气候跟他的家乡也很相似,他就用宝石给村民换了土地和房屋,就在一个小村庄里住下了。
来到大晋三年了,树葛才在岭南州府这个范围内,勉强传播开了。
这才有机会被巡察岭南州府的三皇子发现。
晏云澈这会儿终于承认了自己居然也有读心翻车的一天。
哦,不,在祁秋年身上翻车翻得最多,很多时间都只能读一半。
“阿普,你们家乡是不是还有白人?”
阿普明显瞳孔地震了一下,然后开始装傻充愣,“噢,我的朋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大晋话说得不好。”
祁秋年笑了笑,也没追问,但阿普如此排斥提起白人,那就几乎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换了个话题,“那你们的千里镜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昨天才知道,你们这里也已经有了Vidrio。”
祁秋年一挑眉,西班牙语,Vidrio,就是玻璃的意思,也几乎确定了阿普具体来自哪一块陆地。
阿普还在继续说,“这个Vidrio,就可以做成东西,千里镜,镜子,放大镜。”
这回晏云澈的目光终于和祁秋年接触上了。
“你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祁秋年:“一部分吧。”
他虽然是个超级富二代,但是也没有小说里那么夸张的精通八国语言。
只是以前在国外留学,身边的同学都来自全球各个地方,他不差钱,也天南地北地旅行,他语言天赋还行,听多了,也能学几句日常用语。
但是,语言也是会进化的,他学的那些,未必和现在的外国话一样,应该是有些区别的。
阿普这里,恍然大悟里,带着一些紧张,“男爵殿下,您也来自海的另外一边,不知道你来自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你会说我们的话,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
一连串的问题。
祁秋年随便胡诌了两句,“我的家乡比你还要更遥远,只是从前偶然去过你的家乡,至于怎么回去,你知道六分仪吗?”
阿普的眼神里又带着迷茫。
祁秋年啧了一声,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六分仪好像是十八世纪才有的东西,这是不可或缺的航海神器。
哪怕是在后世,六分仪依旧被各种推展应用。
但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别的航海测距仪和定位仪,只是不如六分仪好用。
他换了个方式,“你们在海里,是怎么判定方向的?”
大海一望无际,若是不能辨别方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船只迷失在深海,比人在原始森林里迷路还恐怖。
阿普又开始紧张了,“噢~我是贵族,航海行船是仆人的事情,阿普不懂。”
祁秋年:“……”
他算是看出来了,阿普确实是个没脑子的,性格也比较单纯,说谎都不会。
他想了想,“你是真的想回到家乡吗?大晋很繁华,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你有宝石,也不缺钱,为什么想回去呢?”
阿普又陷入了茫然,来到大晋,是他短暂的一生里,过得最舒适的日子了,可是他的家乡还有他的妹妹和阿母,他们还在等他回家。
想到这,他目光变得坚定,“我想回去。”
祁秋年考虑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没有六分仪或者航海定位器,你就不可能回到家乡,明白吗?”
阿普犹豫了一阵,直到马车停在了自助烤肉的门口,他才弱弱开口,“我可以试试看,但是需要Vidrio,金属,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Vidrio在大晋叫玻璃,我那里有很多,你可以尽管使用,如果缺少什么东西,也可以找我。”
晏云澈,“如果做出六分仪,陛下必定会对海外感兴趣,那你?”
祁秋年暖心一笑,他跟晏云澈接触太多了,晏云澈也是个聪明人,他来自海外的身份,也露出了太多破绽了。
看破不说破。
“没有关系,如果真的能做出六分仪,开启大晋的航海时代,对大晋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海外确实还有很多丰富的物产,甚至是更发达的科技。”
虽然那些科技是远比不上他的,但也许更适合现在的大晋呢?
毕竟他那些高科技,最起码几十年年内都未必会有进展。
他又对着晏云澈,“至于我,你别忘了,海外是很大的,真想要遨游整个世界,以现如今的技术,怕是要上百年了。”
百年之后,他都没了,他还担心什么身份暴露的问题?
晏云澈也勉强放心了一些,不过他也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大晋真的有了远航技术,陛下怕是会让祁秋年去带头。
但这些都是未定的问题,且那六分仪做出来,也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时间,晏云澈也没说出来让祁秋年烦心。
自助烤肉店的招牌还没挂,外面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宅院。
大源在前面带路,“侯爷,您看这些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假山溪流,都是按照您画的图纸做出来的,您还满意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整改的?”
祁秋年也是第一次来,他一边参观,一边点头表示自己的认可。
其实中式美学yyds,他只是在中式美学的基础上加了许多巧思,使得这院子看起来除了漂亮,也具有了几分商业气息。
毕竟是拿来做生意的,总不能让人进门看着就像住宅。
放在后世的话,这宅子大概也能成为一个网红打卡胜地。
宅子基本上已经完全竣工了,还剩一些收尾工作,留了几个整理卫生的仆妇在忙活。
“服务员招好了吗?”毕竟是餐饮生意。
服务员的选择得要慎重,他现在树敌太多,万一有人混进服务员里,偷偷给食物下毒,影响生意,那都是小问题,可别真让顾客在这里出了问题。
大源翻着小本子,“侯爷,因为是做自助烤肉,所以后厨备餐的人比较多,后厨的人,我都是去牙行买回来的,府里也分了一个小管事儿的过来负责,其他打杂的,都是附近招来的,小的都去做过背景调查了。”
祁秋年给了竖了个大拇指,“做得不错。”
大源傻笑,“跟着侯爷这么久,总能学会很多东西的。”
祁秋年点点头,“再带我们转转吧。”
阿普高兴得像个孩子,上蹿下跳的。
“这里太漂亮了,这是你的住宅吗?我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祁秋年轻笑,“这不是我的府邸,我也不住在这里,是我准备开的一家烤肉餐厅。”
听到烤肉,阿普的眼睛更亮了,“烤肉在哪里啊?阿普要吃烤肉。”
也确实是到饭点儿了,祁秋年看了一眼大源。
大源立马会意,“小到现在就去准备,侯爷和佛子可以先歇息片刻,尝一尝烤肉店的饮料。”
很快,他又招呼仆妇给主子上茶水饮料。
祁秋年没去包间里等,找了个风景好,又能遮阳的位置。
“尝尝这气泡水?”祁秋年招呼晏云澈,顺便也给阿普倒了一杯。
这就是普通的甜口气泡水,原材料是松针,口感没有可乐那么丰富,但加了冰块,一口下去,也是别样的畅快。
晏云澈喝了一口,“里面有松针?”
祁秋年就笑了,“佛子的舌头还挺厉害的嘛。”
说完这话,他突然顿了顿,总觉得这话有点奇奇怪怪的。
于是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的味觉很好,居然都能尝出原材料。”
晏云澈勾了勾嘴角,也不再多问了。
阿普像个傻子,“男爵殿下,我感觉我嘴里噼里啪啦要爆炸了,像是烟花一样。”
祁秋年神色一凝,晏云澈很快也注意到了。
两人不动声色,“喜欢就多喝一点。”
阿普还在傻乎乎地点头。
祁秋年和晏云澈默契对视,没有在阿普面前多说什么。
这自助烤肉店,还没有开业,后厨里也没有多少食材。
但大源还是很快就备好了两个烤炉和两份截然不同的菜式。
一份纯素菜,是给晏云澈准备的。
如今都不消祁秋年提醒,但凡是他和晏云澈在一起吃饭,府里的人都知道,会单独给佛子备一份完全不沾荤油的。
阿普吃得欢快,祁秋年却突然没有了太多的胃口。
乍然提起烟花,可烟花的本质也是’火。药‘。
他也知道,热武器的出现,是时代发展的必经之路,可是如今的大晋,一旦出现’火。药‘,那就是从冷兵器时代,跨越到热武器时代。
这代表着,掠夺,鲜血。
不一定是大晋去掠夺其他的国土,陛下年纪不轻了,已经没有了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但下一任皇帝呢?
而火。药对于其他国家来说,也是一种危险又迷人的东西,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地拥有。
晏云澈敏锐地注意到了祁秋年的情绪,“别多想,等回去再细聊。”
祁秋年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如果不是上辈子他因为火。药丧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火。药的出现的。
有利有弊,利端,就在于,能让大晋如今的军事力量更强大,打起仗来,大晋的将士们也能多一条活路。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阿普啊,你说的烟花是什么样子的?”
阿普语言贫瘠,一边说一边比划,“嗖嗖嗖地冲上天,砰砰砰,爆炸开,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
祁秋年装作惊喜的模样,“那是很漂亮了,我以前都没见过,阿普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阿普有些犹豫,“有一点点危险,会炸。”
“没关系,我会派军队保护你的。”祁秋年张口就来,如果阿普也能做出炸。药,他相信老皇帝和战国公都是会重视的。
“那好吧,我可以试试看。”
祁秋年又问:“那你之前有没有给别人看过怎么制作烟花?”
“没有噢。”阿普大口吃着肉,样子单纯。
祁秋年勉强放心了一点,“多吃点,吃完了还有。”
阿普龇着一口大白牙。
祁秋年给晏云澈递了一个眼神。
晏云澈起身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在烤肉店吃了午饭,又坐了一会儿,祁秋年洋装打瞌睡了。
“阿普,我要回家睡觉了,我让人送你回鸿胪寺吧,就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那是专门招待国外贵客的地方。”
阿普有些纠结,“可是那里一点都不舒服。”
祁秋年琢磨着,大概是因为阿普是异族人,家乡又在遥不可及的海外,即便是酋长儿子的这身份,但也相当于没有后盾,所以鸿胪寺的人也不重视。
晏云澈略微颔首示意,“已经重新给他安排了。”
祁秋年会意,“这次回去就能住得很舒服了,如果缺少什么东西,都可以跟那边的仆人说。”
阿普这才点点头,“那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送阿普回去的,不是祁秋年的马车,是晏云澈安排的。
祁秋年也带着晏云澈回了侯府,然后支开了所有的下人,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你刚刚出去做什么了?”他问晏云澈。
晏云澈:“没什么,只是通知外祖父,将鸿胪寺的守卫都换了,里面伺候的人也换了一波。”
祁秋年再次感慨他的敏锐,“你这动作还挺快。”
晏云澈轻笑,但表情里也带着一份凝重,“那烟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祁秋年叹息一声,“烟花的原料,叫做火。药,根据不同的比例,威力也不同,如果威力做大一点,炸开的话,至少能做到方圆几米,无一人生还。”
他瞬间幻视了上辈子他在北方将黑。火。药弄出来之后,打的第一场仗。
因为是他做出来的黑。火。药,需要他去前方坐镇。
于是他便亲眼目睹了,什么叫血流成河,哀嚎遍地,残肢断臂乱飞。
他知道,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可那一幕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那场仗败了,生灵涂炭的就会是北方边境的百姓,他无法看着挤出自己口粮给他送食物的孤儿寡母们惨死。
那时候的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可是那个画面,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干呕。
煤球似乎感受到了铲屎官的情绪,带着他的猫儿子蹭过来,喵呜喵呜地安慰着铲屎官。
晏云澈也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清水,给他拍了拍后背,他刚才读心又只读了一半,可是他从祁秋年的眼底,看到了浓烈的悲伤与恐惧。
方才在跟阿普吃饭的时候,说起烟花,他就发现了祁秋年的表情不太对劲,也猜想到烟花不该是为了好看那么简单。
可是真当他听到火。药能把方圆几米的人都炸死,不死也重伤的时候,他也瞳孔地震了一下。
出家人慈悲为怀,但是不代表他不懂这火。药在战场上会是何等的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的神器。
而祁秋年说到火。药会表现得如此难受,即便是他读不到祁秋年在想什么,但却能感受到。
或许,祁秋年曾经见识过将火。药用在战场上的惨剧。
祁秋年漱了漱口,又喝了两杯冰水,总算是把那反胃的感觉给压下去了。
其实在末世的时候,他和一帮留学生,一路从国外辗转回国的时候路上,见识过的惨剧要比上辈子那一战还要更恐怖。
只是末世那些跟他没关系,上辈子那一仗是因他做出来的火。药。
想起来的时候,难免有点应激反应。
他舒了一口气,“没事儿,别用这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想说,那火。药对于现在的大晋来说,确实是战争利器,但我并没有那么希望火。药能派得上用场。”
“我明白。”晏云澈看着他眼角因为刚才反胃而溢出来的生理性泪花,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尖有些抽痛。
他伸手抱了抱祁秋年,“别想太多,大晋开国皇帝便是出家人,他虽是以战止战,打下了大晋的江山,但大晋从来都是不主战的,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也就是说,即便大晋有了火药,也只会对周边国家产生震慑的作用,不会去挑起战争。
祁秋年埋在晏云澈的胸口,原本还有几分惆怅,顿时烟消云散。
【卧槽,这胸真好埋,不愧是男妈妈。】
晏云澈:“……”他是不明白了,这人上一刻还在惆怅,下一刻就开始在心里对头耍流氓了。
他叹息一声,不着痕迹地抽身。
“如果阿普能做出火。药,恐怕短时间内,他的自由会受到限制。”
虽然不至于关押起来,但是出行都必然是有人严密保护的,万不可落入敌营。
“我明白。”祁秋年叹息,“其实今天接触下来,你也感受到了吧,阿普还是挺单纯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清澈的愚蠢。
晏云澈莞尔,“若是他能做出你们说的六分仪,再把火。药做出来,想来,陛下是愿意送他回乡的。”
只要不在大晋的土地上,不在大晋的周边的国土上,阿普要去海外传播火。药,就跟大晋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虽然祁秋年和阿普在外人看来,都是来自海外,但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祁秋年点点头,“明天我进宫给陛下说一声吧。”
晏云澈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与你同去。”
第86章 武器
86
阿普这边。
鸿胪寺,几乎是焕然一新。
这些年,周边也没有国家的使臣来访,鸿胪寺之前几乎是半荒废的状态。
老皇帝之前把阿普一行人送过去,也只是为了不让阿普再和晏云耀接触,但对这个海外异族黑人,并没有太多的重视。
但今天晏云澈特意给外祖父战天涯传了信,战天涯自然会重视,到底是国公爷,给鸿胪寺换了守卫,仆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之后再跟陛下打个招呼就是了。
所以阿普回去的时候,另外两个仆人眼中都带着喜悦,原本那些对他们看不顺眼的小厮仆妇,现在换了人,都对他们尊敬有加了。
那些仆人对阿普更是,晚餐也准备得十分丰厚,跟今天早上的冷菜馒头完全不是一回事。
“贵人,需要喝茶吗?还是需要沐浴?”
阿普有些受宠若惊,但尽量让自己演得淡定一些,“都准备上吧,哦,对了,我的两个仆人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也希望你们能对他们好一些。”
仆妇自然应好。
只是阿普他们都没发现,哪怕是扫地的粗使,都是武功高手,他只当是自己入了祁秋年这个男爵的眼,是男爵殿下帮了他们。
不过这个男爵是真的好好噢,还请他吃饭,又给他买糖人。
既然男爵殿下想要航海神器,又想看烟花,他也是可以努努力的,他从前看别人做过。
而且男爵殿下说得没错,如果没有那个六分仪,他们确实回不去家乡。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曾经在船上见过的分辨方向的仪器是不是叫六分仪,但他听舵手说过,没有那个东西,就无法在海上辨别方向。
另外两个黑人仆从,一个叫阿大,一个叫阿三。
关上门之后,两人就没有了仆从的模样,三人直接躺在干净的地板上。
“阿普,那个男爵带你去了什么地方?给你说了什么?”
阿普也没瞒着,他们三个是抱团取暖,自然不能有隐瞒,要不然,他们都活不下去。
其实还真让祁秋年猜对了。
阿普的父亲就是白人,那些白人贵族去他们的家乡开采宝石,他母亲是部落里最漂亮的姑娘,被他父亲看上了。
在他们部落,大概还是母系社会,一个女性,能拥有多个男性,于是他母亲便没有拒绝他的父亲,后来便有了他。
他的父亲在他们的家乡待了十多年,一直到他长成了一个孩童,他父亲即将远去,因为他父亲除了他没有别的儿子,就强行把他带走了。
他和父亲一起漂泊在海上,但是父亲也没有太重视他,因为他是黑皮肤。
阿大和阿三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们三人来自同一个部落,在船队里打杂,做一些普通的工作,还经常被那些白人欺负,如此又过了好多年。
他们听说那些贵人们想去东方的陆地看看,于是船队又调转了方向。
直到有一天,船队遇到了海盗,而阿普和阿大和阿三,因为长得漆黑,躲在黑暗的仓库里,并没有被海盗发现。
于是他们趁着夜黑风高,那些海盗在杀人喝酒的时候,偷了大半船的木薯,还有两箱宝石,划着小船逃走了。
可是大海太大了,他们一路漂泊,终于见到了陆地,也就是到了岭南州府。
他们见识过’阶级‘,所以他们不想再被人欺压,所以就想了个办法,假装成海外的贵族。
从前,他见那些船队上的贵族就是这么做的。
而阿普最白,就成了主人,因为主人出门,是必须要有仆人的,阿大和阿三也愿意扮演仆人的角色。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妙了。
虽然岭南州府的百姓也会对他们的皮肤指指点点,但是听说他们是贵族,也不会欺负他们。
在岭南州府,待了三年,他们一边学习大晋的文字和语言,一边将树葛种了下去,有时候,也会有当官的来找他们,给他们送一些温暖。
直到今年遇到了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看上了他的树葛,要带他们来最繁华的京城。
他想,最繁华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厉害很聪明的人,他们三个都还想回到家乡。
听阿普说了那位男爵殿下的要求,他们三个都想试一试。
翌日。
祁秋年比着下朝的时间,才和晏云澈一起进宫去见了陛下。
大概是京城的事情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但仔细一想,应该是昨日他们通知国公爷将鸿胪寺的守卫换了的事情,被陛下知道了。
“是为了那阿普来的?”
祁秋年郑重点头,“确实是因为阿普,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外人。”
老皇帝沉思着,点了点头,只留了华公公一人在身边伺候,由此得见,华公公才是最受宠的。
祁秋年犹豫着,也不知道该这么开口,主要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说多了,会不会被老皇帝怀疑。
晏云澈却站了出来,“此事,还是由贫僧来说吧。”
老皇帝看看他俩,知晓他俩互为知己,关系好,于是也就点了点头,“云澈说吧,让朕听听看那阿普到底有什么本事,如此兴师动众。”
晏云澈上前一步,“那阿普所在的家乡,有一种可供人观赏的物件,叫做烟花,发射到空中爆炸开,绚丽斑斓,但那烟花的原材料叫做火。药,杀伤力极强。”
老皇帝在听到能在空中爆炸的事情,瞳孔都缩了一下,再听到杀伤力极强,眼睛更是亮了。
他虽不是一个愿意去开疆拓土的帝王,但哪个帝王又不希望自己国家的军事力量更强大呢?
“宣战国公。”老皇帝直接发话了,这种军事上的事情,还是让战国公一同参与比较好。
要等战国公,就先不聊火。药的事情了。
老皇帝问起了阿普,“如此看来,这人可留?”
祁秋年点点头,“此人心思单纯,昨日我与佛子同他聊了一会儿,还吃了顿午饭,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现在就套出了两件东西,都是国之利器,一个就是方才说的火。药,另外一个便是航海利器。”
如今大晋的航海技术,最远也就到倭国,一路上甚至都还危险重重。
其实也不是大晋的造船技术不行,属实是在海面上太容易迷失方向了,六分仪是少不了的。
“陛下。”祁秋年恭恭敬敬的,“若是能将六分仪造出来,大晋也可开启航海时代,开辟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将大晋的瓷器,丝绸,送往海外,换取他们的有,而大晋没有的物品。”
见识过祁秋年带给大晋的改变,老皇帝现在也是热血沸腾的。
之前和祁秋年也聊过关于六分仪的事情,不过祁秋年不懂这个测量仪,那他也没办法。
如今又意外多了个阿普,现在听祁秋年的意思,那阿普对六分仪确实是有些研究的。
而且祁秋年说的,海上丝绸之路啊,用大晋的瓷器和丝绸去换那些稀奇的物品,祁秋年这个海外来的,都这么说了,想必丝绸和瓷器在海外是很值钱的。
啧啧啧,老皇帝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不过,总归是有个盼头。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火。药。
若是能把火。药做出来,即便是不去开疆拓土,也会对周边国家造成震慑的作用。
虽然这样的战争利器必然会被周边的国家觊觎,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周边国家也肯定派出探子前往大晋。
但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再做一些掩人耳目的东西出来,保护好这火。药的配方,以大晋的国力来说,应当是不难的。
要说永久的保密,这大概是不能了,但若是能保密长远一些,他们也能研制出更厉害的武器,等到其他国家开始研究最初版的火。药,他们大晋同样领先他们许多步。
战国公来得很快,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国公爷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声音便也更洪亮了。
“老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招老臣来,所谓何事?”
老皇帝:“平身,赐座,朕早前便说了,国公劳苦功高,非朝堂上,见朕可不行跪礼。”
国公爷憨笑,“陛下,礼不可废。”
老皇帝哈哈大笑,“你瞧瞧人家渊贤,还特意找朕讨了不行跪礼的特权,战爱卿,也应当要和渊贤多学一学。”
祁秋年:“”学什么?学脸皮厚一点吗?
祁秋年整个一大无语。
战国公点了点头,也没说好,“还是先说正事吧。”
“此事还是由渊贤与云澈同你说吧。”
战国公也聪明,“是因为那个阿普?”
祁秋年轻笑,“国公爷厉害,确实是因为阿普,阿普大概能研究出一种叫火。药的东西,可以爆炸,若是用在战场上”
他的话没说完,但战国公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是武将,打了一辈子仗,见识过太多,因为打仗而妻离子散的惨剧了。
他虽是武将,可他也是最不希望发生战争的武将。
不是他惧怕那些他国的士兵,而是一旦打仗,受苦受累的,除了将士那就是百姓。
如果能多一种武器
他急切的问祁秋年:“那个火。药是否需要人亲自带着它去爆炸?”
如果是需要以人命去换人命,除非战事已经到了相当焦灼的地步,他是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他宁可与将士们共同进退,奋勇杀敌。
祁秋年想了想,“应当是不用的,那火。药是用火去点燃引爆,我们把引线做的长一些,点燃引线,用投石器抛入敌方阵营,或者是提前在敌军的必经之路埋下火。药,将引线留的长一些,我们在远方,用弓箭点火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技术过关的话,再做一些地。雷什么的,都不用火去引爆了。
战国公激动的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
“那火。药何时能做出来?小侯爷曾见识过这个火。药的威力吗?”
这问题就问到点子上了,就连老皇帝也好奇。
如果祁秋年本身就知道这个火药,为什么不将火药做出来,这又是大功劳一件,反而要让那个黑人阿普去做?
祁秋年这会儿也淡定了下来,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臣确实见过火。药,也见识过他的威力,但是火药的研制有一定的危险性,臣从前在海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火。药这种东西。”
但那阿普就不一样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那阿普给自己安上了一个酋长之子的身份,那也相当于一个王子了,王子能知道这些,那就说得过去了。
老皇帝想想也是,如此厉害的武器,若真让所有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那还得了?
那不是人人都可以造反了吗?
祁秋年一个商人,祖上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那火。药的配比,他也能理解。
老皇旋即机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海外已经有了火。药这种东西,那是否会对大晋造成一定的威胁?”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
战国公也跟着道:“若是那些海外国家,带着此等利器,闯入我国,那岂不是我国海军”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到位了。
大晋没打过什么海战,那海军自然都是些半吊子,根本不足以抗衡拥有火。药的海外军队。
祁秋年却不这样看,国外虽然有了火。药,但未必就做出了炮。火,机。枪,手。枪等武器。
他躬身,“陛下,国公爷,海外异常遥远,危险重重,即便是海外那些国家对富饶的大晋有觊觎之心,也不太能派兵过来。”
老皇帝和战国公想想也是。
如果只是小批量的,只派了几千一万个士兵过来,即便是他们拥有火。药这样的武器,那也抵不过大晋的百万雄狮。
他们之前也听祁秋年说过,海外那地方地广人稀,若是他们敢将几十上百万的士兵派遣过来,就不怕自己的老巢被人给偷了吗?
再则,真要运送几十万的士兵漂洋过海的打仗,在海上漂泊个几年,那士兵还有没有战斗力都另说了。
其中消耗的人力物力,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所以,这个问题暂时是不用担心的。
祁秋年心里也清楚,除非发展到蒸汽时代,否则很难打这种跨海战役的。
还是先说回火。药的本身。
阿普愿意去研究火。药,但是鸿胪寺这个地方,在闹市区,也不是个适合研究的好地方。
据说那配比一旦出了偏差,就可能在配置当中爆炸,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老皇帝想了想,“朕在京郊,还有一座山庄,那里人烟稀少,又建在半山腰上,兴许可以将阿普安排到那个山庄里去研究。”
战国公点点头,也表示同意。
这安排确实没有毛病。
但他还是为阿普考虑了一下,“陛下,那阿普有些小孩子心性,或许可以隔三差五的送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他。”
老皇帝乐呵呵的,看不出喜怒,“渊贤倒是会替他人着想。”
祁秋年在心里啧了一声,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陛下,要想马儿跑,总得要给马儿吃草的,而且只是用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便能哄得阿普为咱们大晋研制武器,怎样想都是不亏的。”
老皇帝大概是被他那’咱大晋‘,这三个字取悦到了。
“如此,便随了你的意思吧。”
晏云澈也在一旁帮腔,“是陛下仁厚,待海外来客也以礼相待。”
老皇帝被这两个年轻人哄得那是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如此这事情便是这么定下来了。
那山庄由陛下的亲兵,亲自守卫,然后又让战国公派了一些战家军,守卫在外围。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然后又提议,“不若对外宣称那山庄是尊重海外贵族的信仰,借此掩人耳目。”
老皇帝点点头,“还是秋年想的周到。”
若只是派重兵把守,别国探子定然会注意到其中必有蹊跷。
若是找个由头,说是那些海外贵族拜的神仙,与他们大晋不同,为了避免国外的神仙与咱们本土的神仙有冲突,就才将人安排到山上居住。
如此也能说得过去了。
几人又在商量了一下细节问题,这事情基本上就算安排妥当了。
之后,祁秋年和晏云澈就出了宫,没回侯府,直接去了鸿胪寺。
要把阿普送去京郊的山庄这事情,祁秋年特意找老皇帝请了个恩典,他愿意亲自去送。
毕竟阿普也算是为大晋出力了。
而且研制火。药,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老皇帝如今看重的,也不是阿普本身,而是阿普能做出来的火。药。
在吃穿用度,这种细节上,难免会有忽略的地方。
祁秋年和佛子亲自过去安排一下,也算是给那些伺候的仆人敲个警钟吧。
鸿胪寺。
阿普听说他们又要搬家了,表情里带着一些茫然无措,“为什么又要搬走啊?”
他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鸿胪寺,说道:“昨天我回来之后,这里的人都对我好好,床也香香软软的,做的饭也特别好吃,阿普不想搬走。”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是陛下亲自给你赐了一座府邸,这是一种荣耀,是为了感谢你带来树葛,还有即将研制的六分仪和烟花,这些伺候你的仆人,都会跟着你一起过去。”
他看重阿普,“你昨天答应我,要给我研究火。药和烟花的,这鸿胪寺毕竟是在京城里,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他既是忽悠,又是安慰,“那座宅子,修的特别漂亮,你和你的两个仆从,在宅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在这里自由,而且隔三差五还会有人给你们送好吃的好玩的。”
祁秋年心里略微有些自责,这阿普太单纯了,他忽悠人家,良心痛。
晏云澈抿唇,替他多说了几句,“主要是山庄的人少,不会再有人对你的皮肤指指点点。”
阿普瞬间心动,他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他又问,“那我还能来找你玩儿吗?阿普还想吃昨天的烤肉。”
祁秋年心里头:【佛子也是个腹黑的。】
但他表面带着笑,“当然可以,我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看你。”
因为不想让别人知晓那座山庄有问题,陛下也没有完全限制阿普的自由,只是阿普日后出行的时候都会在明里暗里派兵守卫罢了。
得了祁秋年的准信,阿普这才高高兴兴的,带着阿大和阿三搬家去了。
京郊的山庄,是陛下曾经还是皇子时修建的,这些年虽然没有人去住,但一直都打理的很好。
这个季节的山里,也不如山下那么炎热。
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阿普对这个地方满意极了。
他猜想,肯定又是男爵殿下帮他从大景皇帝这里求了这一个住宅。男爵殿下对他真好。
而且男爵殿下也跟他说了,这个住宅以后就属于他了,哪怕是他以后要回到家乡,等什么时候再想来到大晋,这座宅子也依然为他保留着。
男爵殿下刚才也跟他说了,还有几个月,大晋就要过新年了,他知道新年,曾经在岭南州府那边的时候,他也和村民们一起庆祝过大晋的新年,特别的热闹。
男爵殿下说,想要在新年的时候看到烟花,那他得要努努力了,阿大和大三也是同样的想法。
男爵殿下帮了他们这么多,他们也不想让男爵殿下失望的。
祁秋年这边,和晏云澈回了侯府。
刚进主院,看到的就是气成河豚的晏承安。
祁秋年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这两天的行动,都没跟晏承安说。
想必是这小家伙肯定是生气了。
祁秋年快步走了过去,调侃似的,“哟哟哟,是谁惹咱们的小殿下生气了?”
晏承安气鼓鼓,也不说话。
倒是晏云澈,笑着rua了一把亲弟弟的脑袋,“昨日和今日,我与你祁哥。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晏承安才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是因为那个阿普吗?”
祁秋年点点头,简单的向他解释了一下。
他虽然经常像逗小孩似的,与晏承安一起玩乐,但是在他的心底也从未把一个皇子当成小孩去看的。
晏承安,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成熟的多,只是在家人面前,难免露出几分小孩子心性罢了。
所以这些事情跟晏承安说了,也是没有关系的。
第87章 慧王
让晏承安早些知晓,也是一件好事情。
晏承安听了,果然睁大了眼睛,“想不到那个阿普居然这么厉害。”
祁秋年:“承安,你要记住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人,任何国家,不管他人如何,我们都有责任让国家更强大。”
晏承安用力点头,“承安记住了。”
祁秋年也rua了他一把,“也不用这么严肃,你才十来岁呢,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哦,对了,你最近的功课做得怎么样啊?”
晏承安又是好笑,又是无语,“祁哥,我的功课如何,您还能不知道吗?再说,您前一句还说让我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你下一句就问我的课业。”
这像话吗?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万一下回陛下与潇妃娘娘又要教考你的功课,你答不上来,他们得怪我成天带你到处玩儿了。”
晏承安:“才不会,父皇和母妃都知道我在跟祁哥学习海外的知识呢。”
旁边的晏云澈,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大一小在一起调侃玩闹,画面别样的温馨有趣。
三人在这边玩闹了一会儿,又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慧王殿下那边派人过来了。
祁秋年还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慧王是谁,那慧王便是二皇子晏云景。
老皇帝在寿宴上给晏云景封了王,分了封地,封号便是取了纯慧二字,如今称之为慧王爷。
祁秋年想起他之前答应过傅正卿,要给二皇子的王府做一些整改的,于是便赶紧让人将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慧王府的管家,春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
晏云澈悄悄提醒了他一句,“这人是从小就在伺候二哥了,也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在宫里也有几分地位。”
祁秋年心下了然,“春公公,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趟?找个小厮太监过来知会本侯一声就是了。”
春公公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这哪儿能呀,也就是慧王爷出行不方便,才派了老奴过来,不然慧王爷都想亲自过来了。”
两人虚假客套了一番,才说到正题。
“先前傅相爷与本侯说过了,慧王殿下的府邸,需要整改一下,本侯前几天也有些想法,都记录下来了,不过还是要亲自去王府看一看,才能定下来。”
春公公的表情真诚了许多,“那就有劳侯爷去跑一趟了。”
“春公公,本殿下可以一起去吗?”晏承安冒头。
春公公笑意更盛了,“当然可以,前几日王爷还跟老奴提起您了呢。”
晏承安想了想,“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府拿个东西,是给二哥准备的礼物。”
祁秋年都好奇了,不过也没多问。
很快,晏承安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小公公提着一个大箱子。
住得近,就是这点好。
“走吧,还劳烦春公公带路。”
其实也就在这一条街上,这条街,住的都是王公贵族,他这个男爵,在这条街都算是个意外了。
祁秋年身上也揣着本子。
其实晏云景的府邸要改装,大抵也是因为晏云景的心智只如同孩童一般,陛下虽对他有期望,但是没有了期待,只想要他平安健康地度过这一生。
那么,这纯慧王府,自然是要舒适为主,再加一些适合这个大儿童玩乐的东西,然后要确保安全。
他先前就有了草稿。
纯慧王府,春公公一路带着他们进去,走过几个拱门,石桥,连廊。
看得出来,老皇帝还是很疼爱晏云景的。
“王爷,渊贤小侯爷来了。”
到地方的时候,晏云景正在和几个小厮玩投壶,祁秋年看得出来,晏云景其实没多大的兴致。
只是这些陪玩小厮,得要尽职尽责地陪王爷玩耍,又不能让王爷有危险,只能玩投壶,踢球这样的小娱乐了。
祁秋年看在眼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臣参见慧王爷。”
晏云景眼神很清澈,“我知道你,母后说你很厉害。”
祁秋年笑了笑,“是皇后娘娘抬爱了。”
这些话,都不是说给晏云景听的,是说给听伺候的这些下人听的,总能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
晏云澈行了个佛礼,“二皇兄。”
“七弟,你的光头还是那么圆润。”
祁秋年:“噗~”
晏承安:“嘿嘿~”
晏云澈:“……”
“十三弟,你也来啦,你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从前晏云景和晏承安都住在宫里,皇后娘娘和潇妃娘娘的关系都不错,两个小孩儿也能玩得到一起去。
但是今年晏承安出宫立府了,虽然也经常回宫,但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晏云景玩乐。
“二哥,现在我们住得很近,你想找我的话,可以让春公公带你过去。”
“好喔。”晏云景很乖巧。
祁秋年心中叹息,如果不是近亲结婚,陛下和皇后娘娘应该是会很幸福的。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承安,你不是还给慧王爷带了礼物吗?”
“对哦。”晏承安赶紧让人把那一箱子礼物给抬上来。
铺开在桌上,祁秋年才看明白,原来是一张拼图,确实很适合晏云景这样的大儿童,益智,又培养耐心,还没有任何危险性。
拼图全部是木质结构的,表面的图案,大概也是用不掉色的颜料画出来,然后再过了漆的。
粗略看了一眼,是京城的城门。
图形比较简单,但块数还挺多的,应该够晏云景玩一段时间了。
晏承安准备得还挺周全,除了拼图,他居然还把拼图的原图都准备好了。
毕竟是手绘的,稍微会有一点点的偏差,但大体上,按照原图,把整个图拼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个时间问题。
晏云景看着这些彩色的小方块,有一点兴趣,“十三弟,这个怎么玩呀?”
晏承安凑过去,像个小大人,“我来教你哦,二哥,这个拼图很有趣的,我们需要把这些小方块排列组合,然后变成这一幅画,我们就算成功了。”
晏云景似懂非懂,但手上却已经开始与晏承安一起动手试着拼图了。
祁秋年看了一会儿,确认两个孩子玩得忘乎所以,直接忽视了他们,然后才对晏云澈略微点头示意。
晏云澈回了他一眼安心的眼神,然后这才对着春公公说:“再带我们去王府四处都转一转吧。”
祁秋年也跟着说:“大体上的我需要再看一圈,要标注一些细节。”
春公公自然应好。
祁秋年这次倒不是走马观花了,他是认认真真地参观起了慧王府,一边参观还一边画图,写注释。
模样特别认真,晏云澈的目光几乎要挪不下来了,但到底是顾念这是在晏云景的王府,他稍微收敛了一些。
祁秋年全神贯注地在琢磨改装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晏云澈的目光,他准备在王府给晏云景造一个小型的游乐场出来。
滑滑梯,跷跷板,简易的旋转木马,蹦蹦床,海洋球池这一类的。
这些都不难,只要确保晏云景的安全就好。
这晏云景虽然心智不太成熟,但幸好肢体协调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些游乐设施对晏云景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性,大不了,到时候在地上铺满软垫,反正慧王府总不会缺钱就是了。
总归是要比什么投壶,捉迷藏啊,这些没什么新意的游戏有趣。
等到这些玩腻了,也还能想办法做别的出来。
再次回到主院的时候,祁秋年还在一边走路,一边整理自己的稿子,随身携带的本子已经画满了。
跨过门槛的时候,抬了一下头,一眼便看到了一位穿着端庄素雅的妇人,是皇后娘娘。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赶紧疾步走了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慈祥地点了点头,“都坐吧,这儿也没有外人在,秋年和云澈都随意一些。”
其实祁秋年还挺佩服这位皇后娘娘的,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性,可是她的眉目里却没有多少的愁绪和悲伤,他看到的最多的情绪便是平静。
想来,是那些朝堂,后妃,并没有影响到她。
晏云景和晏承安还在拼图,见到他们回来,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拼图了,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有商有量的。
还挺有趣。
皇后娘娘也顺着祁秋年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里越发的慈爱了。
“承安的礼物倒是送得不错,很适合云景了。”
能让云景动动脑子,又没有危险性。
晏承安时刻都不忘给他祁哥贴金,“母后,这都是我跟着祁哥的书上学来的。”
皇后娘娘点点头,“承安有心了,你们也都是好孩子。”
祁秋年略微腼腆了一下,他是不怎么会和这样的长辈相处的,索性就干脆说正事儿吧。
他将自己刚才画的那些草图递给了皇后娘娘。
“娘娘您可以先看一看,臣再帮你讲解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还可以删改。”
祁秋年画的草图都是简便的线条平面图,皇后娘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风,不由得问了一声晏云澈。
“云澈,这,你是绘画的行家,可能看得懂这个图?”
晏云澈颔首,“大致是能看懂的,只是不知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还需要小侯爷给我们讲解一下。”
祁秋年明白晏云澈的意思,晏云澈这是在皇后娘娘面前给他邀功呢,心底有些动容。
皇后娘娘的目光又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那还请秋年仔细讲讲。”
祁秋年便指着草图上的图案,挨个讲解这些设施设备的用途。
有纯粹休闲娱乐的,有益智类游戏,有可以简单活动筋骨的游戏,都是适合晏云景这个大儿童的。
皇后娘娘越听,脸上的笑容便越是真诚。
因为除了这些可以供晏云景玩乐的设施设备,里面还多了许多的小心思。
可以潜移默化地让晏云景学会一些自理能力,这不是教育,这是一种通过游戏,让习惯成自然的小心思,最适合晏云景这样的大儿童。
虽然皇子公主王爷,都不会缺少伺候的下人,可下人也不是机器,即便是十二个时辰轮流守护,也总有心思开小差,没有完全顾及得到的地方。
所以皇后娘娘其实一直在培养晏云景的独立能力。
再说这些玩乐的东西,因为晏云景这个身份,又因为他的智力问题,几乎很少出门,也一直都是整个朝堂缄默不言的事情。
而民间,对于这种家里生出智力有缺陷的孩子,那便是一桩丑事,所以民间关于这位二皇子并没有什么传闻。
这是陛下和皇后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结果。
虽然他们知道即便是百姓知道了这个事情,也不敢擅自议论皇族,但他们为人父母的,便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看到那样的眼神。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云景尽量能够留在府上,尽量减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长时间缩在家里也不好,不过这次多了这么多玩乐的东西,定然能让晏云景新鲜几年了。
祁秋年画的草图,全部都通过了皇后娘娘这个甲方的审核。
“如此,臣今日便回去再优化一下细节,将注意事项加上,明日臣再给慧王殿下送过来。”
“哪用这样麻烦,明天本宫派人去取便是,这次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皇后娘娘慈祥又端庄,然后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他们三个人,每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也是一份心意。
随后,皇后娘娘又像是闲聊的口吻,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与陛下都有意给云景再娶一位王妃,毕竟这王府,也不能没有个女主人,秋年觉得如何?”
祁秋年觉得如何?祁秋年觉得不如何。
他想说,像云景这样的,就不要耽误姑娘的幸福了。
可是他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水准,对这个古代世界的规则作出评判。
能嫁给这么一位受宠的傻子王爷,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于是他斟酌再三,才试探性地开口。
“皇后娘娘,臣以为,可以找一位性子烈一点的姑娘。至于身份问题,臣以为可以不作强求,家世差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对慧王殿下好,能把王府打理好,甚至是在管理封地上有几分见解,这样便很好了,可若是您找一个大家闺秀,性子太软,日后底下的人,怕是会有可能会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
他说的当然不是现在,现在皇后娘娘和陛下都还健在,没有人敢欺负这位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即便是那些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皇子,都必须要给晏云景一个面子。
可是以后呢?
不管以后是谁做皇帝,等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驾鹤西去,下一任皇帝未必会像亲爹亲妈这般周全。
难免会有疏忽照顾不到的地方。
届时,晏云景的封地都把控在那些大臣的手里,府中也无人操持内务,久而久之,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的。
皇后娘娘也考虑到这一点,“可是,一位性子烈又有本事的女子,又能从何处去找呢?”
那些世家女,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几乎都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规矩去培养的,操持内务还行,可若是说到管理封地,那便是不太可能了。
即便是有心,也只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那女子的娘家再强势一些,到时候那封地究竟姓什么都说不准了。
可若是找一位民间女子,不是皇后娘娘瞧不上民间女子,属实民间女子自幼的学习资源便不同,即便是会读书识字,他们的见识也局限了他们的能力。
这样的人选太难找了,皇后娘娘长叹了一口气。
祁秋年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一会儿,皇后娘娘又似乎不过脑子般地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我给云景找一位男妻如何?”
祁秋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连晏云澈也是猛地一个抬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皇室能接受男妻?
“无论是民间,还是世家贵族,对于男子的培养终究是要胜女子一筹的,把刚才那些条件摆出来,挑选出一位没落氏族或者商户之子,应当是要比找女子容易得多。”
这话没法反驳。
祁秋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随后他又心肝猛地一颤。
这皇后娘娘该不会对他有想法吧???
他有这个能力,也没有强势的外加,而且他本身就喜欢男子,性格也好,心地也善良。
似乎,整个朝堂上的青年才俊,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对象了。
一时之间,祁秋年的冷汗都下来了。
晏云澈表情也不太好看,“皇后娘娘,恕贫僧直言,此法怕是不妥。”
他没有说皇室没有娶男妻的先例,只列举了男子的野心比女子大得多,也不如女子细心等等。
皇后娘娘又状似无意地笑了笑,“本宫也就是随口一提,你们也不是外人,只是莫要传出去便好。”
祁秋年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没再多说什么,找借口准备回府了。
晏承安倒是留着继续陪晏云景玩拼图,晏云澈同他一起走了。
回到侯府,祁秋年的心肝还在猛颤,他忍不住问了一声晏云澈。
“你觉得皇后娘娘刚才是什么意思?”
晏云澈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他抿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恐怕与你想的一样。”
“去tmd吧。”祁秋年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声儿。
可这事儿还真不好评,皇后娘娘为自己的亲儿子着想,他能理解,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爽。
有一种自己差点儿被摆布的感觉。
“幸好皇后娘娘也不是独断专横的人。”
晏云澈温和安抚他,“其实你的态度便已经是拒绝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向来温婉贤淑,她不会做任何强迫你的事情,所以也不必担心,刚才可能也只是皇后娘娘临时起意,随口说了一句罢了。”
祁秋年将信将疑,“真不会什么时候,我人在家中坐,赐婚圣旨天上来?”
晏云澈轻笑,rua了一把他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祁秋年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瞧瞧,这就是可靠的感觉。
他开玩笑似的,“当初我进京选择你做我的靠山,如今看来是没有选错的。”
晏云澈脸上无奈又纵容,可祁秋年下一刻,又说了一句十分暧。昧的话。
“日后,本侯的婚姻大事,后半辈子的幸福,就交给阿澈负责了。”
一瞬间晏云澈的脖子都红了,这种迷迷蒙蒙的暧。昧,比起那些露骨的’埋胸‘,’腰细腿长‘,这样的口嗨,更令人面红耳赤。
祁秋年乐不可支,他算是找到了正确地撩晏云澈的法子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幼稚,还挺爱看晏云澈羞恼的模样。
【也不知道像晏云澈这种清冷高贵不染尘埃的人,动情时会是什么模样?】
一刹那晏云澈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祁秋年见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随后又说起了过几天自助烤肉店开业,他准备请战国公过去撑场面的事。
这话题之跳脱,晏云澈简直是拿他没办法,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读心术,在祁秋年面前,怕是藏不了太久。
祁秋年聪明,总有一天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也忍不住开了几句玩笑,“你祁秋年如今贵为大晋的渊贤男爵,不过是开一家餐厅,何须他人去给你撑场面了?你自己就是自己的门面。”
祁秋年直接笑得一个倒仰,晏云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腰身。
从祁秋年的角度看过去,清晰可见晏云澈滚动的喉结,喉结边上,还有一颗芝麻小痣。
【从前我不太能理解人家说男性的喉结很性感这样的话,可是这一刻,突然有了具象的理解,好想舌忝一口。】
晏云澈没再给他发散思维的机会,将他扶稳坐好,就迅速抽身坐回了自己的地方。
他强行面不改色,“坐好,不要东倒西歪的,坐有坐相。”
祁秋年瞬间破功,笑得趴在了桌子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玩闹了一阵,这自助烤肉餐厅,晏云澈肯定是适合再出面了,最后还是给战国公送了一张帖子。
可让祁秋年没想到的是,就在烤肉店开业的当日,建渝州府暴雨的消息,就已经传入了京城。
第88章 开业
建渝州府暴雨的消息,在京城里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把几年前建渝州府水患的事情都掰扯出来了。
百姓们明里暗里,都在嘲讽那水利工程才修建了不过几年的时间,这才多久啊,居然又溃堤了。
不少百姓都骂得很难听,隐隐的,又有人聊起了被囚。禁的三皇子晏云耀。
晏云耀原本就好大喜功,当年独揽建渝州府兴修水利的事情,他自然要在民间好好给自己宣传一下的。
可能晏云耀也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翻车的一天,当初的赞美有多好听,现在百姓就骂得有多刺耳。
不过古代这信息传播速度迟缓,这次却太迅猛了,这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非要将这件事情闹大。
祁秋年略微琢磨了一些,旋即轻笑出声,他之前总在防着建渝州府暴雨的消息被三皇子派的官员知晓。
到时候三皇子派的肯定会从中作梗,届时,傅正卿和苏寻安他们在建渝州府就危险了。
可是他差点儿忘了,希望三皇子彻底倒台的,除了他,这京城里还多的是人。
至少,那几个已经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的皇子,就必然不会让晏云耀躲过这一劫,少了晏云耀,他们就少了最大敌人。
祁秋年就笑了,凡事都有两面性。
事情一旦闹得太大,晏云耀那边兴许反而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呢。
也不知道傅正卿和苏寻安他们有没有到建渝州府。
出发前,他和苏寻安约好了要每晚亥时用电报机报平安,至少也要三天联系一次,但实际上,他们出发这么多天,他和苏寻安就联系上了一次。
倒不是苏寻安他们遇到了危险。
主要是之前吧,苏寻安是队伍里的老大,哪怕是在路上,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是正常的,有的是机会跟他来联系。
但这次,苏寻安就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陛下虽然开口给了他一个官职,但也是名头上的,方便日后在建渝州府行事。
但实际上他在队伍里没多大的用处,除了领头的傅正卿,还有好几个陛下派给傅正卿的大臣,官职都不算低。
而且这一路,随行的人马也多,陛下也安排了高手保护他们,人多眼杂,苏寻安要找机会跟他通信,并不容易。
上一次联系的时候,祁秋年就跟苏寻安说了,一切以他自己的安全为主。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电报机的存在。
不过他还是习惯每晚都得去看看。
今天是自助烤肉店开业的日子,因为建渝州府暴雨的事情,祁秋年取消了部分宣传活动,没搞得那么盛大。
低调点儿。
毕竟人家建渝州府还在遭遇水患呢,他在京城这儿敲锣打鼓,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合适。
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解释,索性就干脆低调一点。
但他到底是如日中天的小侯爷,即便是再低调,也低调不到哪儿去,更别说今天战国公也亲自来了。
嗯……骑着马队来的,祁秋年可算是知道那战止戈是遗传了谁。
真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战国公这个老爷子也很有分寸,他先参与了简单的揭牌剪彩的活动,然后便对着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说,他今天是来这儿犒劳将士的,不是为了要刻意的庆祝些什么。
战国公的嗓门忒大了,又暗戳戳地替祁秋年打了个广告,“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知道吗?小侯爷他开的这是自助烤肉店呢,你们懂什么是自助烤肉吗?只需要每个人交九十九文钱,在一个半时辰内的时间,随便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祁秋年在一旁补充,“10岁以下的孩子,只要半价,也就是四十九文。”
两人跟唱双黄似的,战国公继续说,“所以老夫今天把咱军营里最能吃的大小伙子都给拉过来了,今天咱务必要把祁小侯爷的新店吃垮。”
围观人群一阵哄笑,不过他们还真就好奇了。
这是小侯爷开的第二家餐厅,第一家餐厅是食之禅,里面全是素菜,可是最便宜的一盘菜也要几百文钱一道。
这自助烤肉餐厅,一听就是吃烤肉的地方,却是按人头收费,还只收一百文钱,怎么肉反而还比蔬菜更便宜了呢?
这又不是在大冬天的。
哦,对了,今年冬天,京城里应该就能有大白菜了,不少百姓都收到了这个消息,说不准今年冬天的菜价也能打下来不少了呢。
这都是小侯爷的功劳啊。
再说回这烤肉餐厅,他们还有许多疑惑。
祁秋年见此,又认认真真地给百姓解释了一下。
“诸位父老乡亲,很感谢大家来捧场,自助烤肉餐厅之所以叫自助,便是自己帮助自己,你想吃多少拿多少,拿了之后需要自己烤肉,如果不会烤肉的,我们也有服务生在一旁指导,一个半时辰,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有一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如果每一桌浪费的食物加起来超过二两,就得要额外加收费用了,也希望大家能理解。”
关于这一点,百姓们倒是完全能理解,并且支持。
虽然京城百姓大多还算比较富裕,但也没有普通家庭会浪费食物这么一说的。
其他废话不多说,祁秋年开门,将第一批顾客,也就是战国公带来的那帮将士给请了进去。
那些将士们也自觉,没去坐那些风景好的位置,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卡座,七八个人这么围坐一桌。
服务员们赶紧迎上去,给他们指路拿菜的地方,给他们上小火炉,烤盘。
单独有一个房间,里面放的全是食物。
烤肉餐厅自然是少不了肉的,孜然五花肉,香辣五花肉,梅花肉,卤猪头肉,酱香猪蹄儿,甚至内脏也没放过,都是可以烤着吃的。
全部都叠放在碎冰上,方便在夏日里保鲜,也保准是新鲜现杀的大肥猪。
除了这些猪肉,素菜也不少,就是应季的,市场价也便宜。
旁边还有不少的半成品食材,属于那种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的,比如说已经烤得流油的红薯,还有造型特别漂亮的点心蛋糕,味道都很不错。
但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视觉冲击力大,但是十分顶饱。
自助餐的套路就在这里头了。
想吃回本,那得是极少数了。
更别提,旁边还有不少五颜六色的饮料呢,全部都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装起来,下面有个水龙头,旁边又有干净的玻璃杯,想喝都自己接。
唯一有一点遗憾,就是没有酒了,主要是这个时代酿酒需要官府挂牌,因为用的都是粮食。
当然了,如果只是自己酿酒自己喝,不用来盈利,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放食材的桌台边上,都立着一些小牌子。
“食物很珍贵,请不要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全都是这样的小标语,字体也十分的可爱,还有Q版的小人儿。
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朋友睁着大眼睛,可可爱爱地叮嘱你不要浪费粮食,这谁还能忍心?
宁愿多跑几趟,也不要一次性拿太多。
经过之前在城外开的那一次猪肉长街宴,京城的百姓,大多已经逐渐开始适应吃猪肉了。
阉割过的猪肉没有了腥膻味,而且价格还便宜不少,从前七八天才敢去割一回肉的家庭,现在隔两日就得去割半斤猪肉回来,尝尝肉味,打个牙祭。
可是今天,这一开业生意,却不如从前祁秋年之前那几家店的生意火爆。
大概是权贵们还在对猪肉嗤之以鼻,不太乐意尝试,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了,不是说猪肉好不好吃的问题,是他们经受的教育,认为猪肉是贱食。
关于这一点,祁秋年也不作评价,反正他搞这个阉割猪,也不是为了让那些天天吃得上肉的人接受,主要还是为了百姓。
而百姓们也不太敢进这样的餐厅,毕竟那一百文钱一个人,可以随便吃,属实是让他们太难以置信了。
直到有一个穿着落魄的年轻人,瞧着跟乞丐似的,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在前台那儿,交了九十九文钱的饭钱,再数了五十文钱的押金,前台给了他一个小牌子。
人家前台也说得很清楚,那五十文钱的押金,是为了防止浪费的。
如果没有浪费食物,这五十文钱的押金,离开的时候,凭借牌子就可以尽数退回。
若是浪费了食物,就从这五十文钱里头抵扣。
然后就有另外的服务员将他领进去了。
有人就好奇了,没忍住,上前问了一句,“他这一个人也能单独坐一桌?”
服务员们都带着笑意,“当然是可以的,来者是客嘛,一人只收九十九文钱,十岁以下的小孩只收四十九文,在不浪费粮食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多收大家一文钱,不过,还有一点,自助餐厅,仅限堂食,不可以打包喔。”
大家都是好奇,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试试看。
服务员们相当的热情,一边带路,一边说,“各位贵客,你们也想想看,小侯爷在京城做了一年的生意了,做生意一直都很实诚,从来都没有任何欺满顾客的行为,向来都是明码标价,绝对不会一物卖二价。”
百姓们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呀,就别的不说,小侯爷的人品他们还是信得过的。
当即又有好几个年轻人,结伴进了店,交了钱,领了押金牌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边又有服务员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在什么地方拿菜,要如何烤,烤到什么程度就能吃了。
服务员们尽职尽责,态度也非常热络,渐渐地越来越多好奇的百姓涌入餐厅内。
幸好这餐厅是用宅院改建的,有足够多的座位。
放食材的桌台上面的食物是加了一波又一波。
这时代,大多男子还在讲究个’君子远庖厨,‘,就有些人不乐意自己动手。
服务员也不恼,“如果您愿意,小的也可以替您烤,不过咱们小侯爷做这个自助烤肉,原本就是想让大家体验一下,与家人朋友坐在一起,一边烤肉,一边闲聊的乐趣,这些食材基本上都是已经提前腌制过的了,放在烤盘上,偶尔翻一翻面,看见熟了就可以吃了,其实也不难的。”
听服务员这么一说,那人也是觉得难为情,“那,那我也自己试试看?”
服务员面带笑意,功成身退,“好的,若是您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叫我。”
自助烤肉店的生意,算是进入了正轨。
而祁秋年带着战国公和晏承安在包间里单独开小桌呢。
爷孙两人都吃得满嘴流油,祁秋年还是不怎么习惯吃肉食,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给这爷孙俩服务。
战国公是武将,原本胃口就好,这里的烤肉味道也很好,有时候还会嫌弃祁秋年烤得太慢了。
祁秋年也开着玩笑怼回去,“国公爷,哪里是小子烤得太慢,明明是您吃得太快,我就算想烤得快一些,这火候就这么大了。”
战国公哈哈大笑,随意抹了一下自己满嘴的油,然后又无意间地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道云澈他娘是怎么想的,当初强行地要把三岁多的小孩送去当佛子,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云澈都多少年没吃过肉了吧?”
他这个武将反正是无法理解和尚吃斋念佛的,顶多算是尊重这个信仰。
其实这个问题祁秋年也好奇,每一届帝王都会派一个自己的儿子,出家做佛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可是这规矩中的操作空间也大,只要有个皇子出家就行,不拘这皇子多少岁去出家。
从前还有过结婚生子,等孩子都挺大了,才去出家做佛子的呢,再等到他人到中年,刚好还俗。
还俗之后就能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
所以祁秋年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潇妃娘娘会在晏云澈三岁多的时候,就突然要送晏云澈去做这个佛子。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从前祁秋年没有细想过,但现在想起来,全是蹊跷。
他感慨,不管是什么深意,哪怕是长到七八岁也好啊,三岁的小孩远离父母家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要完全改掉自己从前的生活习惯。
祁秋年想到这些画面,突然间都开始心疼了。
战国公那边还在感慨,“算算时间,也就到今年过完年,云澈就该还俗了。”
晏云澈是七月的生日,满了三岁没多久,然后潇妃娘娘就在筹谋晏云澈’初显佛性‘的事情,让陛下同意了让他去做佛子,却也留到了过年。
年后才是正式出家,明年初,一转眼,二十年就过去了。
战国公一边吃肉一边说,“到时候老夫得带他吃上三天三夜的大肉。”
祁秋年都没忍住笑了,就凭着他对晏云澈的了解,即便是晏云澈还俗了,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都很难接受自己喝酒吃肉。
可能喝酒还好一点,毕竟是粮食酿造的,只要不饮酒过度,问题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刚还俗的人来说,吃肉可能就比较难以接受了。
不是心理上不愿意接受,是生理上的,就像他现在一样,他现在很少吃肉,不是因为他不想吃,是他生理性地在排斥。
为了不让晏云澈经历被自己外公按着吃三天大肉的悲惨经历,祁秋年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嘴。
“国公爷,一个人长久没有吃荤食,刚开始还是一点一点尝试,慢慢来比较好,否则他的肠胃会受不了。”
战国公恍然大悟,“还是小侯爷想得周到。”
晏承安吃得差不多了,在旁边若有所思,随后又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祁哥,你有没有想过给我哥准备一份还俗礼物?”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晏承安想了想,“倒也不是什么讲究,只是之前听皇叔说过,也就是现在的国师,据说是每一个还俗的佛子,他的亲友都会送他一份俗世的礼物,表示着他将告别从前的生活,开启新的人生。”
这大概是每一届佛子还俗不成文的小规矩了吧。
到底是皇子出家,和正常的出家人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祁秋年点点头,“我知晓了,谢谢小承安的提醒。”
他从前还真没想过这一茬,真要送晏云澈礼物,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送什么。
他前不久才把自己的手表送晏云澈了,这些天也没见晏云澈戴过。
他在心里偷偷地啧了一声,不过他之前找陛下讨要的那串佛珠,晏云澈却是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这让他多少有了些心理安慰。
还有小几个月呢,先不急。
自助烤肉店没有经过大肆宣传,百姓的口口相传便是最好的口碑。
经过几天的发酵,首先是烤肉店里的环境被文人墨客写诗赞美一番,几乎是一步一景,无论坐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到不同的美景。
他们再次感慨小侯爷的审美。
再加上,如今天气还比较热,每一桌旁边都还备得有一大盆降暑的冰块。
虽然现在冰块已经不值钱了,但他们还是得感慨一句,小侯爷的周到。
再说那些烤肉,基本上都是提前腌制好的,切成薄薄的一片,稍微烤一下就熟了,他们还在服务员那里学到了新的吃法,用可以生吃的菜叶子裹着肉吃,清脆爽口又解腻。
还有店里的各种饮料,蔬菜汁,果汁,奶茶,这些都不提了,最让他们好奇的,便是那喝进嘴里会噼里啪啦爆炸的气泡饮料。
有两种,一种是清亮的,有一点点松针的味道,特别清爽,还有一种,黑乎乎的,看起来有些像糖水,只是多了很多气泡。
起初还有人闹了个笑话呢,他去接了一杯可乐,还以为是什么糖水呢,结果在回自己桌上的路上,不小心绊了一下,杯子没拿稳,摔到地上,那可乐在地上顿时起了一片沫子。
那人还以为饮料里有毒,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最后还是服务员亲自出来解释,并且当着所有顾客的面喝了两杯可乐,才算化解了这个误会。
不过这也引得顾客们对那个名叫可乐的饮料更加感兴趣了,几乎每天都供不应求。
祁秋年开这家自助烤肉店,本质上还是为了推广百姓们,接受猪肉成为日常餐桌上的肉食,然后再把他庄子上那些养的猪都卖出去。
所以他价格定得低,从始至终都没奢望着能靠这个店赚钱。
但祁秋年还听说过一个消息,前几天有御史台的在朝堂上弹劾他,说他在建渝州府遭受水患的时候,反而在京城喝酒吃肉,丝毫不在意百姓疾苦。
结果这次都不消其他大臣回怼,更是不需要祁秋年亲自出面,老皇帝就直接将那人给怼了。
普通老百姓能吃一口肉不容易,一百文钱,一个半时辰内,随便吃,整个京城都找不出这么实惠的一家餐厅了。
老皇帝唾骂那些当官的,何不食肉糜。
最后还相当戏剧性的,罚了那大臣,让他们全家三个月都不准吃肉。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可没有心情管那么多。
苏寻安到了建渝州府之后,总算和他建立起了稳定的联系。
几乎每晚都会找时间互通一下彼此的信息。
祁秋年从苏寻安的来信中,了解到建渝州府的灾情,幸好,不算是太严重。
伤亡情况更是戏剧,因这场水患受伤的人确实有不少,因为他们去得快,伤员基本上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没有生命危险。
因这场水患,身亡的百姓,更是不足十个人。
而这十来个人还真不是直接性地因为水患身亡,比如说,有个人居然是自己喝多了,一脚栽到沟里去,然后被水冲走了,没救得回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祁秋年总算是可以安心睡一个觉了。
可是建渝州府之后的灾后重建和防疫工作,却是不能忽视的。
这次的山洪泥石流,使得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京城里已经传开了,老皇帝也不再瞒着,在朝堂上发了火,直接缉拿了两个当初参与过修建水利的官员。
这消息是晏云澈带来的。
祁秋年现在在朝堂上的人缘还不错,但是他依旧没有打算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与其他的官员有接触,所以朝堂上也没有他的人脉。
打听消息这事儿,还是交给晏云澈了。
第89章 突击
几个大官儿落马,一时之间,京城里几乎是人人自危,就连在街上都不敢大声喧哗了。
是个人都知道,这次京城怕是要大洗牌了。
祁秋年当然也缩在家里不出门了,但是他不出门,总有事情,要找到他面前来。
先前,黄青烟回来了,顺便在家乡与他的未婚夫李茂成了亲,回京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工部任职了。
工部虽然是六个部门最穷的一个部门了,但里面的人都还算友好,对黄青烟这个女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眼光,顶多是对这个发明水力纺织机的女性比较好奇罢了。
起初,黄青烟也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是大晋史上第一位女吏了,但是在丈夫和祁秋年的鼓励之下,她也慢慢的适应了下来。
开玩笑,血海深仇,她都报了,还能忍受不了他人的好奇的目光?
但工部的人不说什么,但是不代表其他的酸腐不说什么了,只不过那些酸腐,大多也只是说说,不敢去祁秋年这个男爵面前叫嚣。
这次三皇子栽了,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祁秋年的功劳不会小。
要不是小侯爷派人去培育良种,误打误撞用水泥修补了部分水利工程,这次水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呢。
也正因为如此,三皇子一脉的官员还在垂死挣扎,以右相冯良为首的文官,咬死了这个问题,日日在朝堂上批判祁秋年不成体统,违背祖制,祸乱朝堂
罪名给他安了一大堆。
祁秋年都给听笑了,“陛下怎么说?”
“陛下就没搭理。”
祁秋年这回是真笑出声儿了,先前上交水泥,陛下给他记了一功,这次修补水利,阻止了水患的发生,陛下心里有数呢。
估摸着也是等尘埃落定之后,该清算的清算,该封赏的就封赏。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不可能动他。
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突然要造反,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在朝堂上撼动他现在的地位。
不揽权又如何?没实权又如何?没有背景底蕴又能如何?
祁秋年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晏云澈也在想,即便是祁秋年当初进京,没找他这个佛子做靠山,应当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创出一番天地。
只是要走少许的弯路罢了。
看着祁秋年恣意自信又明媚张扬的模样,晏云澈的眼神是越发的柔和。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祁秋年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
他是一个出家人,本不该在还俗之前动凡心,佛子要还俗,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也无法改变。
他曾经也是想过,自己的二十年祈福期满,到时间该还俗了,未来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他知晓,他和其他成年才去出家的佛子不同,他自幼便与那些佛子所学的不同,思想也判然不同。
更何况,他还能日日听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声,更是让他疲于应付。
所以,他是想,以后或许可以去封地上,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还能继续过自己青灯古佛的日子。
又或许,还是继续留在京城,住进国师府,虽然京城复杂,但他国师的地位,应当能庇护战家与母妃。
他的设想很简单,自己与家人。
可是他的设想里,却从没有过娶妻生子这么一个选项。
所以他从前更是没想过自己某一日会对一个男子心动。
但是遇到祁秋年之后,这些不可能的,这些没想过的,似乎都不由他自己控制。
不由自主,目光想要停留在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到底是哪里吸引他呢?
是样貌身段吗?
还是他见多识广的头脑?
或者是他博学的智慧?
风趣幽默的性格?
……
可这些分开来看,都仅仅只是祁秋年这个人的一部分,他们组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祁秋年。
晏云澈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祁秋年又蹭到他身边来了。
祁秋年单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晏云澈,“在想什么呢?阿澈。”
晏云澈回过神,可脑子却没有立刻转过弯,下意识地回答了三个字,“在想你。”
祁秋年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那嘴角翘得比AK还难压,他都快把自己的五官憋成表情包了。
晏云澈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想笑便笑吧。”
祁秋年这才放肆地大笑出声,是开心的,也是畅快的,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晏云澈说的’在想你‘,肯定不是字面上的在想你。
他自己一通傻乐,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清了清嗓子。
“说说吧,咱家阿澈刚才在想本侯什么呢?”
晏云澈多少有几分无奈,他自是知晓,刚才那三个字被祁秋年逮住了,就不可能放手。
于是便也只能老实说道,“刚才在想,如果你当初进京,没有选择让我做你的靠山,按照你自己的本事,你应当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祁秋年非常自信,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他手里掌握着比这个世界先进许多的知识,还有那些粮食种子,就仅凭这些,只要他愿意,这天下必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名留青史,也在于他自己是否愿意。
可是他起初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他从来都对权势地位没有什么想法,包括他现在,想要的也不是权势和地位。
只是很多时候,身在局中,身不由己罢了。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能够平平安安地在这个世界过自己的小日子。
【噢,对了,如今想要的,便再多了一个晏云澈,其余的,便只是想报仇。】
瞧他心思多么单纯的一个人呢。
晏云澈心底被牵动,丝丝缕缕,从前这人对着他,心里没有一句废话,全是骚话,今日便是多了一句情话。
不过这次因为女吏的事情,祁秋年在朝堂上被人弹劾,虽然陛下没搭理,把他保下来了,但祁秋年也不能没有自己的表示。
琢磨了一下,如今建渝州府,灾后重建需要的银子可不少。
祁秋年找来大源,盘点了一下他现在的经济情况,让大源给他报了个总数。
祁秋年听完之后,没忍住啧了一声,就连晏云澈都略微有一些诧异。
他平时除了偶尔查看一下账本之外,其实不怎么关心自己赚了多少钱,反正是不会亏本的。
结果没想到今天算了一下总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庞大的数额,而且这还是他自己这几家店赚的。
还不包括那些合作对象要给他的分红。
祁秋年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还是京城的有钱人多呀。
他几家门店赚得最多的还得是玻璃专卖店。
他想了想,“你去将玻璃专卖店这一个季度的盈利都给我单独拿出来,我有其他用处。”
大源点了点头,“小侯爷,还需要准备一些精致好看的摆件吗?”
祁秋年这回是真正的诧异了一番,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源,“你怕不会是有读心术吧?本侯爷想什么你都能猜到了。”
听到读心术这三个字,大源还在傻笑,但晏云澈却心里咯噔一声,旋即把目光落在了大源的身上。
好了,确定了,大源没有读心术。
大源儿还是有些傻乎乎的,但表情还是很真诚。
“小的哪有读什么读心术啊,只是联系到近日的传闻,还有建渝州府的水患,然后又因为黄姑娘的事情,有不少脑子有包的大臣在朝堂上攻坚小侯爷,按照小的对小侯爷的了解,小侯爷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去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所以他便猜到了,小侯爷应该是要把这一个季度的钱,拿去捐献给建渝政府的。
但是又想到小侯爷向来大方,却只给了一个季度的营收,说明还有别的计策。
所以他才提议,要不要再准备一些精致好看的玻璃摆件。
这也是祁秋年考虑到的,这京城权贵的羊毛,该薅的也其实也薅得差不多了。
但是外地的羊,那些羊毛还没薅过呢。
这次建渝州府虽然遭遇了水患,总体不算太严重,而当地的那些有钱人也没太多的损失,他便考虑着运一些玻璃摆件过去。
在那边搞一场慈善拍卖会,让建渝州府当地的豪绅,有钱人也出点钱呗。
总归是要重建他们自己的家园嘛,自救才是硬道理,别什么都想着国库,想着他人的捐献。
大源赶紧下去安排去了。
晏云澈也表扬了一句,“你这管家,如今还不错。”
去年在城外遇见的第一次,他瞧着这个管家,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厮,小脸圆圆的就是一个小孩模样,性子也胆怯。
如今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祁秋年也很欣慰,他是知道大源原本就挺聪明的,只是从前在村子里被偏心的父母耽误了。
毕竟上辈子大源就一直跟着他。
他那时候也不爱出门去料理生意,基本上都交给大源了,大源也一直没让他失望。
只是这辈子的大源,进步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盘点半个季度的营收,还要再准备几件适合送去做拍卖的玻璃摆件,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大源这里还没准备好,老皇帝却悄悄微服出巡,来到了祁秋年的府邸。
来的时候就只带了华公公一个人,十分低调。
他侯府的门房,那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他虽然没见过皇帝,但是他见过华公公啊。
见到人,腿都差点吓软了,连忙赶老皇帝进门之前,去找祁秋年通报。
这会儿晏云澈和晏承安都在,三人听了,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出去迎接。
皇帝已经被另外的门房迎进了府,都走到半道上了。
祁秋年冲过去,赶紧行了礼,“陛下,怎的今日突然间过来?您也不派人通知臣一声,臣也好提前去迎接您啊。”
老皇帝的脸色瞧着还可以,应当就不是什么严肃的事情。
“少拍马屁。”老皇帝乐呵着,“朕今日就是抽空来看看承安,承安不在皇子府,朕便猜到了他在你这儿,干脆到你这来坐坐,你这侯府,朕还没来过呢。”
祁秋年陪笑,赶紧把人请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建渝州府连续暴雨的原因,如今似乎也影响到了京城。
眼看着要入秋了,但还是闷热得不行。
祁秋年也不敢怠慢了皇帝,索性还是请进了自己的小院,带进了自己的,嗯,算是集多功能为一体的卧房吧。
屋里还开着空调,进门就能感受到凉爽。
他刚才在和晏云澈下棋,而晏承安在旁边看书做课业。
老皇帝一进门便见到了棋盘和书笔本子,待他坐下,喝了一杯祁秋年亲自煮的清茶,这才反应过来,这屋里似乎凉快得有些过分了。
不像是用冰块降温的那种凉爽,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凉风。
莫非又是什么高科技?
祁秋年见此,心中没忍住,暗骂了一句,【糟糕,失策了。】
那老皇帝见到空调这么好的东西,不得让他想办法研究?
老皇帝的目光,果然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祁秋年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臣在屋子里安装了一个叫空调的电器,这个空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制冷。”
老皇帝的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好奇。
祁秋年又不得不带他去看了那个包裹在木柜中,只留了通风口的空调。
“您看,这就是空调了。”
老皇帝感受了一下从通风口吹出来的习习凉风,面带笑意,“这东西倒是不错。”
祁秋年头皮发麻,“陛下,不是臣小气,属实是这个空调的耗电量太高了,臣之前也在派人研究电力了,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不过要等它成熟运用的话,大概还需要些时日。”
老皇帝没说话。
祁秋年又继续解释,“至于这空调,臣更是无法再生产,不过臣那儿倒是还有一台闲置的,等臣的研究小组把电力研究透彻,臣,定然将空调给您送进宫去。”
其实祁秋年空间里的空调还不少,但话不能这么说。
祁秋年都这么说了,老皇帝也没理由让他把自己家里的空调拆了给他送进宫去,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是强盗啊。
于是也只点了点头,此事就此作罢。
祁秋年松了一口气。
晏承安见此,也赶紧上去解围,“父皇,您今天来看儿臣,怎么没有将母妃一起带过来呀?儿臣也想母妃了。”
老皇帝笑了笑,“你母妃,最近正和皇后研究御花园里的花草呢,哪有这个闲工夫管你呢,若是想你母妃了,进宫去便是。”
晏承安捂嘴偷笑,“父皇能来看儿臣,儿臣就已经很高兴了,儿臣也有听话好好学习,功课也没落下。”
老皇帝欣慰点头。
晏承安也不忘给祁秋年贴金,“还是祁哥和皇兄教导得好,管得严,儿臣每日上了先生的课,就得过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课业,若是没有完成课业,他们就不准儿臣玩乐,除了先生给儿臣布置的作业,祁哥还得要给儿子布置别的作业呢。”
那小嘴儿一通叭叭叭的,老皇帝也看得可乐。
“那朕再教考一下我皇儿的功课?”
晏承安仰起脑袋,特别自信,“父皇随便考。”
老皇帝还是点点头,然后还真就去准备去教考晏承安的功课了,随后他又看了祁秋年和晏云澈一眼。
“你们刚才在下棋吧?那便继续下吧。”
他们也只好照做,不过祁秋年还是先给华公公搬了根凳子过来。
“公公坐着歇会儿吧。”
华公公受宠若惊,“老奴谢过小侯爷了。”
他是宫里的大太监,随侍陛下身边,但这也不是正式场合,稍微坐一下,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陛下也不会在意。
但华公公也没想到祁秋年这么细心,还亲自给他搬了凳子。
难怪陛下这么喜欢祁秋年了,硬是恨不得祁秋年是他儿子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重新对坐下棋。
不过他这会儿的心思都没在棋盘上,是在疑惑,这老皇帝到底是来干嘛的?
不可能是真的为了来教考小承安成绩吧?
那也更不可能是来这儿蹭他的空调的吧?
祁秋年满腹疑惑,晏云澈表现得倒是十分淡定,见祁秋年下错了,他也宠着,跟着他错着下。
没办法,他会读心,他父皇今日心里所想,都逃不过他的本领。
属实是没什么大事情,或许还能称得上是一件好事情。
等到这一盘棋乱七八糟地下完,老皇帝那边也刚好教考完晏承安的功课。
眼里是止不住地满意。
祁秋年刚才下棋的时候,也分心听了几耳朵,除了课本上的知识,老皇帝还考了不少关于时政的内容。
晏承安的回答也十分出彩,但祁秋年总感觉,晏承安的回答,很有他的风格了。
或多或少的,他想还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他带给小承安的影响似乎有点大。
果不其然,老皇帝也发了话,“小承安还真是把秋年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啊。”
但祁秋年哪里敢接这样的话。
晏承安也聪明,没让他祁哥为难,于是便解释了两句。
“儿臣经常听祁哥谈论做生意的门道,但有些事情几乎是一通百通,无论是如何做生意,管理好各个店的掌柜管事,如何增加收益。”
晏承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父皇,儿臣以为,若是日后儿臣有了封地,用祁哥做生意的方式管封地,应该是不错的。”
老皇帝是微微地愣了一愣,然后笑出声,“承安这么小就想要封地了?说说吧,想要哪里?朕看看能不能提前给你安排一下。”
晏承安挠了挠脑壳,“儿臣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父皇如果您真的要给我分一个封地的话,不用太繁华,儿臣觉得,如果能亲自将一块贫穷且贫瘠的封地,打理好,让百姓的生活渐渐过得富足,这样才会更有成就感。”
老皇帝哈哈大笑。
晏承安又在一旁补充,“如果这个封地能离京城近一些,那就更好了。”
老皇帝装作疑惑地问,“为何这样想?”
晏承安理所当然地回答:“离京城近一些,儿子想父皇和母妃了,就能随时回来呀。”
其实正常情况下,藩王无诏,是不能随意出封地的,更不可能随时进京,但承安还小,说这样的话,并不突兀。
老皇帝十分欣慰,也有些感慨,“还是我小儿子有孝心呐。”
他想到自己那些不成气候的儿子们,心中是越发的失望。
特别是最近。
晏云耀被他囚。禁,其他还留在京城里的皇子,似乎就要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了,甚至是不惜将事情闹大,就为了让晏云耀永无翻身的机会。
看来,这太子之位的人选,应当要早些定下来了,如若不然,日后兄弟阋墙,互相残杀,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毕竟都是他儿子,他除了是皇帝,还是一位父亲。
想到这里,老皇帝摸了摸晏承安的脑袋,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随后他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还是关于建渝州府的。
今年国库的税收,还没完全到位。
去年为了救治北方旱灾,已经快掏空国库了,今年又因为水泥的事情,要在各个边境修筑城墙,虽然人力只是用了当地的士兵,可物力财力还是省不了的。
耗费并不低。
如今建渝州府水患,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百姓灾后重建,百姓自己得出一些,但国库还是得要掏钱。
当然了,他今天来找祁秋年,也不是要找祁秋年掏钱的意思,他是想到祁秋年会赚钱,看能不能替他想个法子。
祁秋年这时候却露出了迷之微笑,“陛下,咱们君臣,还真就想到一块儿去了,臣也自愿捐出玻璃专卖店一个季度的营收,用于救灾,另外,臣还准备了一些精致好看的玻璃摆件,准备送到建渝州府,拍卖给当地的富豪有钱人。”
与其等着国库掏钱去救他们,还不如让他们自救。
祁秋年脑子转得飞快,“陛下,若是您能贡献两份墨宝什么的,也送去拍卖,那您现在苦恼的问题,定然能迎刃而解。”
随后,他又盯上了晏云澈,“咱们的悟心法师,要不然你也贡献两幅画送去拍卖?”
佛子的画作,那也是普通人一生都求不来的东西。
晏云澈是佛子,自然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应了。
但老皇帝这边,他都有点想把自己的脸给捂起来了。
这法子,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一点?
第90章 晚风
大晋人都含蓄,若是他已经驾崩,用他的笔墨去拍卖,款项用于救灾,这也是大功德一件,他会很乐意的。
但他还活着呢,即便他是皇帝,送自己的笔墨去拍卖,是不是太自恋了一些?他自认,自己的字,写得也就一般般,比不上那些书法大家。
人家愿意掏钱,不过也是看在这是皇帝的笔墨的份上,跟他本人是没多大关系的。
啧,想到这些,老皇帝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臊得慌。
当然,如果能不花国库的钱,就能把事情解决,祁秋年这个提议就非常好了。
所以老皇帝还是脸皮发烫地应了。
除此之外,他也在自己的私库里贡献了两件宝贝,一同送到建渝州府那边去拍卖。
随后他又问:“此事,你要亲自过去跑一趟了?”
祁秋年赶紧摇头“不不不,臣不去,这都是小事情,也不难,臣到时候修书一封,送给苏寻安,苏寻安是个有本事的,他肯定能将此事办好。”
说到苏寻安,老皇帝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冷肃,“那苏寻安科举成绩被调包的事情,朕已经知晓了。”
祁秋年心里咯噔一声,随后便跪了。
陛下免了他的跪礼,除了在正式场合,他也一直没再下过跪,但今天,他还是跪了。
他这一跪,晏云澈和晏承安都站了起来,华公公更是,伺候到了老皇帝的身边。
“陛下,臣,求您还苏寻安一个公道?”
他说得真诚。
老皇帝叹息一声,“科举成绩被调包,本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你们既然早已知晓,手中怕是也掌握了一些证据,为何不直接找朕告御状?”
先前那黄青烟不就是当众告御状,虽然让他这个皇帝有些下不来台,但目的是达到了啊。
这苏寻安先前在建渝州府培育水稻,虽然是祁秋年这个小侯爷的主意,但苏寻安这个执行者,同样是功不可没。
若是那时候求个恩典,苏寻安再告个御状,他也得认下。
祁秋年抬头,目光真诚,“您确定到时候被推出去的,不会又是一个替罪羊吗?”
“放肆。”老皇帝有些生气了,祁秋年这话,不是明晃晃的在打脸吗?
可他也叹息,过了一会儿,“你说得没错,若是主谋位高权重,身居高位,确实很难一棍子打死。”
否则,对于苏寻安来说,未来才是无尽的黑暗。
除非有百分之百指向性的证据,让人辩无可辨,他这个皇帝,才能将人斩首示众。
祁秋年垂着头,“臣不是对陛下和大晋的律法有意见,属实是官官相护,他们能调包苏寻安的成绩,从前肯定也这样做过,为什么其他人没能闹起来呢?这其中必然有原因。”
老皇帝起身,亲自把他扶起来,“再去找几个证人吧。”
祁秋年眼前一亮,“谢陛下。”陛下能这么说,就代表他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情了。
老皇帝真是对祁秋年又爱又恨,有本事,性子也好,可是太嫉恶如仇。
嫉恶如仇,这四个字,在朝堂上,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官场上的黑暗太多了,可是这个大臣背后有某某世家,不能随便动,那个大臣曾经立过什么功劳,不能随便动……
诸如此类,就好像先前的三皇子妃。
“你啊你啊。”老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那苏寻安不过是个读书人,学识也不见得多好,也就是个农家子出身,你不去与世家公子结交,却要与一个穷书生称兄道弟,还要替他讨回公道。”
祁秋年讪笑,却带着自信,“陛下,这苏寻安如果能继续科举,未来一定能成为您的左膀右臂,您要是不信,且走着瞧吧,臣很看好他。”
老皇帝敲了他脑门儿,倒也没再说什么,一个农家子,能有这几分见识和胆量,确实是有发展可能性的。
再则,他年纪大了,祁秋年让他走着瞧,这话听着嚣张,但对他来说,却是一句很吉利的话。
要见证一个农家子,通过科举,成为帝王的左膀右臂,那不得好些年吗?
老皇帝觉得自己被哄到了,脸上也带着笑意,“等建渝州府的事情结束吧。”
算是给这件事情拍了板。
到时候苏寻安也带着功劳回京。
祁秋年笑得更开心了,“陛下,我这边的资金,不日就能整理出来,到时候还是请您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将银子和物资全部都送往建渝州府。”
老皇帝点了点头,“就让伍锦去送吧,他也熟悉。”
伍锦,之前八百里加急,送回了建渝州府水患的消息,但之后傅正卿他们出发,队伍里是没有伍锦的。
想必是陛下又派伍锦去办了别的事情。
伍锦那大小伙子也挺好的,瞧着有些像读书人,但实际上人家是大内高手来着。
陛下要给苏寻安沉冤的事情,祁秋年当晚就用电报机通知了苏寻安。
苏寻安或许有些激动,回信过来的时候,他拼出来的字母,牛头不对马嘴。
但苏寻安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重新发了电报过来。
祁秋年见到就笑了,也给他回了过去,叫他务必把这件事情干得漂亮一些。
已经无关能不能入陛下和傅正卿的眼了,这关乎到苏寻安的功劳有多大,关乎到这个功劳到时候到底能扳倒多少人。
他这边也没闲着,陛下要他再去找几个人证,他手上没有太多可用的人,第二天他就直接去找了晏云澈,让他帮忙去找几个人。
晏云澈莞尔,“昨夜已经派人出去了。”
祁秋年惊喜,“你也太懂我了。”
这是一种让人很舒心的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懂他现在的需要。
祁秋年一个没忍住,又在心里说了句骚话。
【要是我们家阿澈什么时候能懂我成年人的那种需求就好了。】
晏云澈:“……”
属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别以为他听不懂。
没两日。
祁秋年捐出半个季度盈利收益,去支援建渝州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的京城。
要帮助建渝州府渡过难关,这是必然的,但他还得要堵住那些大臣的嘴,当然要将这件事情宣扬一番。
果然,再没几天,陛下也亲自在朝堂上发了话,他自己出了笔墨,写了两篇文章,佛子也贡献了两幅画,通通都要送去建渝州府进行拍卖。
有的大臣也紧随其后,捐了些物资。
所以当祁秋年再次在城外送别伍锦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满满当当的好几箱。
他问:“怎么这么多东西?”
伍锦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这还是多亏了侯爷,是您带头做这个榜样,陛下也亲自下场,那些大臣们怎么说都得紧跟陛下的脚步了。”
祁秋年轻笑出声,这也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他旋即又心里一乐。
建渝州府毕竟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这次送那么多物资过去,大抵也拍卖不上太高的价格。
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些大臣们知道自己送出去的捐出去的物资,最后没卖到他们理想的价格,到时候会不会羞恼得不好意思见人?
古代人含蓄,也是特别的爱面子。
不过这些他就不管了,反正他也管不上了,能筹到钱,能解决问题就行。
他将自己准备好的物资也交给了伍锦,然后又是一封厚厚的书信。
“这信里面有一些灾后重建的建议,还有关于这次拍卖的细节,到时候还劳烦伍锦兄弟交给傅相爷。”
伍锦妥善地将这一封像书一样厚的信封,贴身放好,召集所有人马,朝着建渝州府的方向出发了。
祁秋年没让伍锦直接把信封交给苏寻安,这其中当然也有考量。
毕竟这次去赈灾,是陛下派了傅正卿做这个领头人,如果他的计划,越过傅正卿,直接让苏寻安去办,或许傅正卿本人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其他随行大臣就不好说了。
难免也落人口实。
但如果他将这个事情直接交给傅正卿,再由傅正卿吩咐苏寻安去办,虽然目的都一样,但很多细节方面,差距可就大了。
关于这些人情世故,还是晏云澈提醒他的呢。
他就说这官场复杂吧,弯弯绕绕的,反正他是没法适应的。
不过多学一些倒也没有坏处,总归他现在大小也是个男爵,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升一升爵位,即便是不拉帮结派,不结党营私,往后少不了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谨慎一点没坏处,花些心思去学这些人情世故,也总好过以后什么时候,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人。
他可不想隔三岔五地就被各种小麻烦找上门。
在伍锦到达建渝州府的当夜,苏寻安就在电报机里给他报了平安,物资也全部收到了。
顺便也谢了祁秋年对他的安排,通过傅相爷的手,把工作安排到他这里来,其他大臣也不会有意见了。
再则,这拍卖,还是免不了要跟商户打交道,他这个是商人出身的侯爷的部下,去做这件事情,也是最合适的。
但苏寻安也直觉,这次的安排,他们家小侯爷,必然是受了他人的指点。
否则不拘小节的小侯爷,是想不到这一茬的。
至于这个’他人‘,大概也不作他想了。
随后,苏寻安又说起了关于灾后防疫的问题。
他们当初,前脚刚到建渝州府,就将祁秋年所说的那些防疫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展开了行动。
可是偏偏有几个顽固的老头老太太不信这个邪,就信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种歪理,结果喝了脏水,最后感染了痢疾。
这痢疾本是一种急症,在医疗水平有限的情况下,最后有俩人都没救得回来。
但同时,也因为这件事情,给当地的百姓敲了警钟,谁都不想死,至此就再也没人敢忽视卫生情况了。
可以说这灾后疫病的问题,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祁秋年又给他回了信息,让他们还是要继续加强防疫,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这暴雨,不知道冲刷了多少细菌病菌出来。
如果大面积暴发疫情,在这个时代,那也只能是九死一生了。
两人用电报机,滴滴滴滴的,聊了好一阵子,说句话,得费半天的功夫。
当然,这也只有祁秋年会这么想,苏寻安却时时都在感慨这电报机的神奇。
最后,祁秋年又给苏寻安回报了他妻女的消息,两人才结束了对话。
祁秋年连走出密室,恍然间觉得外头的月亮有点大,月光有些明亮。
前两日,京城里又下了一场雨,那场雨似乎也是宣告着夏天的结束,蛙声蝉鸣的动静也小了许多。
如今,深夜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凉意。
这时间过得真快呀,他又进京一年多了。
明明时间不早了,但祁秋年今天却没什么睡意。
他想了想,又回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又是从空间里摸出一些吃的喝的,放进了一个大食盒里,还背上了自己的吉他。
他要准备去看看,今夜的佛子,是不是同样亦未寝。
走出侯府大门,拐个弯儿,就是极乐苑的大门,祁秋年刚想走正门,随后又想到这个时辰对古代人来说确实已经不早了,所幸他干脆又故技重施,去翻了极乐苑的墙。
其实极乐苑也有类似于暗卫这样的武僧,随时掌控极乐院的安全。
祁秋年翻墙进去,没一会儿他们就都知道了。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都是一脸的无语。
这小侯爷怎么常常都不按套路出牌?怎么老是大半夜的来找佛子殿下?
可即便是要来找佛子殿下商讨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也该走正门吧?
正门又不是没有居士在守门,干什么非要翻墙呢?
他们不解,疑惑,随后保持沉默。
祁秋年可不知道这些武僧在心里疯狂地吐槽他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侯爷。
他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晏云澈的小院儿,刚进院子就见到一只吨位特别大的橘猫,胖乎乎的,圆滚滚的,跟他们家煤球有的一拼了。
那橘猫走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又在他身上闻了闻,然后对他喵了好几声。
这让祁秋年瞬间就想到了,这大概就是他那个抛夫弃子的儿媳妇了?
确实是挺漂亮的一只小猪咪。
他记得自己从前不知道在哪看过,其实是白猫在所有猫咪的眼中是最丑的,恰好他们家煤球就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大胖猫。
所以他们家煤球在这只橘猫眼里,应该是一只又肥又丑,可能还特别油腻的胖猫?
也难怪人家要抛夫弃子了。
祁秋年蹲下,跟大胖橘玩了一会儿,然后又贡献了一盒煤球的罐罐。
当初囤物资的时候,没想过自己某一天还能养猫,所以像是猫罐头这一类的,他囤得并不是很多。
而且他囤这些猫罐头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哪一天末世真的太辛苦,没有了食物,那猫罐头可全是肉呢。
不过现在不操心这些了,他空间里还剩了不少,足够养活煤球的妻儿了。
大胖橘吃得喵呜喵呜的,祁秋年看得有趣,谁不喜欢胖乎乎的猫咪呢。
“如果喜欢吃的话,可以去隔壁找我。”
大胖橘:“喵呜~喵呜!”
一人一猫,纯粹是鸡同鸭讲,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在屋子里看书的晏云澈,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见他这么久都还不进来,于是便也只能起身推开房门。
祁秋年听到声音,一抬头,眼睛里像是充满了星空,随后又略微有一丢丢的尴尬。
“你还没睡呀?”
其实晏云澈也很想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觉得他自从认识祁秋年之后,他的入睡时间就在不断地往后移。
他没回答祁秋年的问题,“别在那儿蹲着了,进来吧。”
祁秋年笑嘻嘻,拎着食盒过去了。
晏云澈看着一个巨大的食盒,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到撑了。
“又来找我陪你吃夜宵?”
祁秋年乖乖巧巧,却点头如捣蒜,“今晚月色很美,阿澈愿意陪我赏月吗?”
晏云澈顺着他的话,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
他问:“哪来的月亮?”
祁秋年也是一个抬头,他疑惑道:“咦,我出门之前还那么大一个月亮呢,我那么大一个月亮上哪儿去了?”
或许是他疑惑的小表情太过于好笑,晏云澈这种向来淡然的性格,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月亮,那便陪你看星星吧。”
祁秋年的心跳猛地往上疯狂蹦跶了好几下。
晏云澈刚刚是不是对他说了一句情话?
是吧是吧?
不确定,再看看。
自古,看星星看月亮,都是一件浪漫的事,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
晏云澈的小院里,有一张石桌,说了要看星星,两人也没进屋。
祁秋年就在石桌上摆出了自己带来的宵夜,当然了,也全是素的,还有各种饮料。
晏云澈看了一眼,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起,“我是不是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不爱吃肉?”
祁秋年想了想,“好像问过吧,不过我也不确定当时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的。”
随后他想了想,“其实,我从前也没有说特别爱吃肉啊这一类的,但是你知道吗?从我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之前的那段时间,吃过很可怕的肉食,那个肉的味道让我终生难忘,并且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所以后来导致我一看见肉就犯恶心,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他到底是和晏云澈这种从小就没吃过肉的出家人不一样。
肉食,是从前生活的必需品,鸡鸭鱼,猪牛羊,几乎每一餐,桌上都得有一点,哪怕是清淡的早餐,稀饭配咸菜,也得炒个肉沫酸豆角。
所以他身体的潜意识里,会每隔一段时间提醒他该吃肉了,就俗称馋肉了,需要打个牙祭。
而且人体,对脂肪,对蛋白质的摄入,也不能少。
所以现在他隔三差五也能吃一点,但不多。
晏云澈也没细问他曾经吃过那种很恐怖的肉食是什么动物。
祁秋年也没多解释,其实最开始就是一只从农场跑出来的羊,只不过变异了,那味道实在是……
但凡一个味觉正常的人都无法接受的。
不过那时候也没办法,他不想暴露自己空间的存在,所以只能跟着同行的伙伴们一起打猎,一起吃那些难吃的肉食。
那时候都是为了活着,也不讲究这些了。
一阵风拂过,玉盘似的圆月又再次挂上了树梢。
祁秋年的心情豁然开朗,“你瞧,阿澈,这月亮不就出来了吗?”
晏云澈也随着他的话,仰头看了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想家了?”
祁秋年愣了愣,他再次感慨晏云澈的敏锐。
也不知道是哪个诗人起的头,总喜欢把乡愁寄托在月亮之上。
刚才在侯府,看见月亮,确实有些想爸妈了。
也不知道爸妈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
是的,他到如今依旧相信,他的爸妈也很有可能穿越到了某一个平行时空。
可是不管哪个时空,月亮都应该是一样的吧。
晏云澈注意到他眼底的失落,起身走到祁秋年的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微微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伯父伯母也应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开启了他们新的生活。”
祁秋年的心跳再次激荡。
晏云澈果然都猜到了,这大概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晏云澈从来没问过他,不需要问,也不需要回答。
鼻尖萦绕的都是晏云澈的气息,祁秋年那颗漂浮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了。
他问晏云澈,“你们这种佛修,是不是都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让人心境平和。”
大概是因为祁秋年是坐着的,而晏云澈是站着的,祁秋年跟晏云澈说话的时候,需要微微扬着脑袋。
从晏云澈的角度看下去,此刻的祁秋年,似乎又有了别样的风姿。
晏云澈抬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描摹了他的眉眼,然后又玩笑似的,“年年若是感兴趣,不如从我这里带几本佛经回去看看?”
祁秋年啧了一声,佛经这种书来说,他实在是敬谢不恭,主要是他不信这个。
【如果非要说的话,信佛和信佛子之间,我选择信佛子。】
而且他平时看书,除了目的性很强的资料书之外,休闲娱乐,陶冶情操,那大部分都是看看小说啥的。
不求学到什么,只求打发时间。
祁秋年看着晏云澈,“不过话又说回来,阿澈,你先前知晓了我的生日,这日子也快了,我的生辰礼物呢。”
晏云澈在他鼻尖上点了点,随后抽身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到时候你便知晓了。”
祁秋年又是傻乐一通,“哟哟哟,没看出来呢,我们家阿澈也会给人惊喜了呢。”
晏云澈无奈又无语,带着几分纵容,“吃你的东西吧,时辰不早了,再陪你坐会儿,我得要歇下了,过几日会有些忙,可能不能经常去找你了。”
祁秋年哦了一声,随后又问:“又要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这倒是不用。”晏云澈回答,“每当有天灾人祸,身为佛子,都应该要为受苦受难的灾民们祈福的,也算是一种祭祀。”
祁秋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种祭祀,对百姓而言,相当于就是一种心理安慰。
佛子都替他们向佛祖请求了,想必,灾难很快就会过去,只要他们心里有了这个希望,就会更加积极地面对新的生活,展开灾后重建的工作。
祁秋年琢磨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有信仰,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晏云澈:“你还带了吉他?是要弹琴给我听?”
祁秋年放下手中的小零食,“就是突发奇想,你想听吗?”
“洗耳恭听。”
上次听祁秋年弹琴,还是在跟陛下出宫,在温泉别院度假,他当然知道祁秋年当时在宴会上故意捣乱。
后来又因为祁秋年撞到他沐浴,两人之间有些尴尬,没怎么见面,不过他偶尔还是能在自己的小院听到隔壁传来的琴声。
祁秋年随意擦了擦手,打开背包,把吉他抱在怀里。
“我唱歌给你听吧。”
说完这话,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有个同学,学弹琴,就是为了泡妞儿,当时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逐字学习。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蒙,我们,依偎卿卿,说不完情意浓……”1
这是一首很老的老歌了,祁秋年从前听他妈妈唱过,歌词也只是零零星星的记得一些,随着旋律,时而低唱,时而浅吟。
但这都不妨碍晏云澈听懂歌词里的浓情蜜意。
说个实在的,这样亲啊吻啊的歌词,对于古代人来说,都快接近于淫词艳曲了。
可祁秋年的歌声太温柔,温柔到,他今夜又要默念百遍清心咒才能入眠。
祁秋年和晏云澈这里的气氛,浪漫温馨又和谐。
但祁秋年的仇人,三皇子晏云耀的皇子府里,便是愁云满布。
虽然晏云耀被禁足了,哦不,准确来说这次是被囚。禁了。
可他毕竟是皇子,从前有培养自己的暗卫,有自己的秘密小道,都属于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他被囚。禁在皇子府里,他依旧可以收到外边的消息。
今日的消息,便是祁秋年因为给建渝州府捐献银子和物资,再次在京城里声名大噪。
这一招,对他来说,其实是很熟悉,如果不是确定祁秋年不是皇子,他都要怀疑祁秋年是不是也要争太子之位了。
据说还要在建渝州府那边开一场什么拍卖会,陛下、佛子,还有好多大臣都参与了,就是为了给建渝州府筹款。
这一举动,又在京城里引起了百姓的大肆赞扬。
他现在,但凡是听到祁秋年过得风生水起,他自己便是恨得咬牙切齿。
当即就打砸了屋子里的东西。
他的妻妾,管家,幕僚,还有伺候的下人,个个都噤若寒蝉,该躲的就躲得远远的,完全不敢上前。
前几日还有人因为’冲撞‘了三殿下,直接被乱棍打死了。
这三皇子殿下,自从被陛下囚。禁在府邸之后,眼神是越发的阴鸷了,脾气也更加暴躁易怒了。
所以现在,晏云耀发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都只能偷摸躲着,等他气消了,他们才敢过去收拾残局。
他那些个幕僚更是。
他们这些幕僚,或多或少,是因为他们原本身上就有些问题,无法通过正常的科举途径,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于是便只能去这些权贵府邸做个门客幕僚。
有的人是心甘情愿跟着晏云耀的,但有的人,却和当初的祁秋年一样,是被晏云耀那表面的贤德所蒙蔽的。
如今,有不少人就知晓自己上了贼船,可是后悔也晚了。
他们是晏云耀的幕僚,自然是希望晏云耀可以登上帝位的,那他们这些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幕僚,也总有一份从龙之功,日后也能有几分造化。
可若是不能登上帝位,只要能赢得帝王的喜爱,晏云耀也能被封一块不错的封地,他们这些幕僚,跟随王爷前往封地,协同打理封地,也算是一个小国了。
当然了,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想法。
谁不想自己身上多一个从龙之功呢?
可如今看来,这三皇子是,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又被皇帝厌弃了。
皇帝的年纪已经不年轻了,三殿下想要重新经营自己,再次得到帝王的喜爱,怕是难了。
幕僚们长长地叹息一声,现在还要登上帝位,除非是谋反,但他们知道,晏云耀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等到晏云耀打砸完了东西,气消了,他们才鱼贯而入,去商量对策。
晏云耀眼神阴鸷毒辣,“怎么?连你们也要弃本宫而去?”
幕僚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
为首的幕僚是个眼神精明的小老头儿,叫赵前。
“殿下,为今之计,便是要阻止傅正卿在建渝州府查到当年的证据,你也要有一个心理准备,恐怕到时候又要弃兵保帅了。”
这意思,又要推出一个替罪羊了,但这是事情闹太大,这个替罪羊的地位还不能太低了。
自古以来,大家对贪污案判罚得都比较严重,可依旧有人铤而走险。
当年建渝州府兴修水利,三皇子将这个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偌大的一笔工程款,再加上当初又有另外的事情需要急用钱,他不可能不心动。
而且不只是如此,他们还借着当年兴修水利的事情,暗中在建渝州府养了一批死士。
将那些死士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山头扮作山匪。
那赵前面色严肃,“殿下,此次怕是要出动那些死士了,若是不能捣毁证据,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回来。”
晏云耀略微有一些些的迟疑,毕竟那是傅正卿,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背后家族也同样强大。
赵前面色狠戾,“殿下,莫要妇人之仁了,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要亡了,再说,那些本就是死士,他们现在的身份就是山匪,平时他们也没少下山抢劫,我们趁着傅正卿外出巡查灾情,让那些死士扮作山匪抢劫,误杀了傅正卿,到时候他们又能如何?”
晏云耀定了定心神,“你说得没错,一旦的傅正卿死了,建渝州府就会是一盘散沙。”
到时候便不足为惧了。
“除了傅正卿,本宫还要你们多杀几个人。”
这几个人不作他想,是祁秋年留在建渝州府种田的退伍将士,以及苏寻安。
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而且他总觉得,如果不杀那个苏寻安,恐怕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这事情他不敢再假手于他人,让赵前这个小老头亲自带人去跑一趟。
建渝州府那边本就还有他们留下的幕僚暗线,说起这个,晏云耀又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
建渝州府水患,居然陛下比他们还更先收到消息,他留在建渝州府的暗线,都是些吃干饭的蠢货吗?
皇子府已经被重重包围,哪怕日常运送泔水的杂活儿,都是陛下安排的人。
他们不太可能混出去。
但是三皇子府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趁着月黑风高,赵前那小老头带着人出发了。
可与此同时的。
宫里还在熬夜批改奏折的老皇帝,便收到了暗卫的禀报。
“三殿下派人去了建渝州府,要劫杀傅相爷。”
老皇帝面若寒霜,“朕还真是低估他了。”
在心里,对这个儿子,也越发的失望厌恶。
他又派了一批顶尖高手,前往建渝州府,秘密保护傅正卿一行人的安全。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这场皇子与皇帝的交锋,祁秋年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又忙起来了。
先是跑了几次慧王府,先前给慧王府画了图纸,如今慧王府已经在动工改建了,但偶尔也会有那些工匠不明白的地方,只能他亲自去跑一趟。
不过每次去,他都能碰到皇后娘娘。
想到皇后娘娘曾经问他的那个问题,他始终都有些头皮发麻。
其实,如果是他这辈子刚重生的时候,还没有与晏云澈相识相知。
如果是为了报仇的话,他或许会同意,不过只是名义上的男妻罢了。
那晏云景根本就不懂那档子事,所以也只能是有名无实。
为了报仇,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声,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就是照顾一个大儿童罢了。
反正他从前也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古代世界找到自己的Soul mate。
可是现在便不同了,他有了喜欢的人,身上也有个爵位,不管陛下对他的喜爱中掺杂了多少利益,但他怎么说都是老皇帝眼前的红人。
眼看着大仇也即将得报,所以也没有任何意义,会让他选择牺牲自己的幸福。
不管他心里到底有多少风暴,但皇后娘娘还是很淡定的。
从第一次就说过这个问题,到现在又见过几次面,也都没有再提过,无非是跟他坐一块儿,闲聊几句罢了。
祁秋年战战兢兢的模样,也被皇后娘娘看在眼里。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也罢了。
本就是个青年才俊,才德兼备,他儿子本身年岁也不小了,又是这样的情况,没理由拖着这么一个青年才俊陪着他儿子。
于是她便主动规避了这个问题,免得祁秋年生了异心。
“秋年,到如今还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吗?”
祁秋年心中警铃大作,像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娘娘,臣已经有了心仪的人。”
这回皇后娘娘倒是诧异了一下,“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先前陛下就与你说过,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了,尽管去找陛下赐婚,本宫如今也是这个意思,若是你害羞不好意思说,或许本宫可以出面去帮你提亲。”
这是她的态度。
祁秋年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顿时松了口气,但另一口气就提起来了。
他现在不可能让人知晓他喜欢的是晏云澈。
于是也只能垂着脑袋,假装害羞,结结巴巴的,“臣,臣暂且,对他有些好感,还未互通心意,等,等,等日后,若是有准信儿了,肯定拜托娘娘。”
他做出了这副害羞的模样,看着皇后娘娘一通乐呵。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你们自行去解决吧,本宫也乏了,你今日也且先回去吧,本宫也要回宫了。”
辞别了皇后娘娘,祁秋年倒也没有回府,他又去了工匠那边,再次把所有的细节都优化完了。
确保不会再因为什么别的小事儿,还特意叫他过来一趟。
回去之后,他就找晏云澈说了这个事情。
但晏云澈听完却没太大的反应,他可以洞悉人心,自然也知晓皇后娘娘的为人。
尽管皇后娘娘会为自己的儿子做一些安排,却也不会为难他人。
最重要的是,陛下看重祁秋年,哪怕是皇后娘娘真的有想法,陛下也不会准许的。
“你尽管放心,你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祁秋年又笑,“上回我就说过了,本侯的终身大事,后半生的幸福,就交给阿澈,阿澈可别忘了呀。”
他原想暗戳戳地在撩晏云澈一把,可没想到晏云澈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会忘记的。”
撩人不成,反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