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赵恒岚那边工作时间比较灵活,没事儿的话可以不用去工作室。
俞印睡醒跑完步去阳台晒太阳,一边吃午饭一边回昨晚没来及看的消息。
期间忍不住透过杆子看了隔壁两次,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按了按太阳穴。
工作这么忙吗忙到彻夜不归
以那小子的德行,能为工作奋战到这个程度也真是不容易了。
俞印忽略了一堆不重要的消息,率先点进周鹤晴的聊天框。
【yy:晴姨,周成凉今天还要工作】
大忙人周鹤晴难得及时回复。
【晴姨:嗯他还没回家吗】
在家
那这个点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往就算不跑步,也会给他发个消息说一声啊。
俞印回了句“谢谢晴姨”,随后给周成凉发了消息。
半小时过去,毫无响应。
还在睡吗
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俞印还是有些着急,冲对面喊了两声“周成凉”,在没得到回复后,彻底慌了。
他想到网上睡着睡着觉猝死的年轻人,立马找来工具拆杆子。
这货不会出事吧
淦,碍事的杆子,以后再也不装了。
俞印废了半天劲儿,终于拔下来两根杆子,一边骂当初装杆子的自己,一边骂周成凉,为什么之前没想起来让自己去录个指纹。
阳台离得很近,是个人都能跳。
周成凉安全意识薄弱,没有锁阳台的习惯,他开门直冲卧室,果不其然,床上有一大坨鼓起,里面熟睡的人像没了气一样,毫无动静,连起伏都没有。
这还了得!
俞印踉跄着跌倒在床边,颤颤巍巍的手试探着去拍那一坨被: “周成凉,周成凉……”
一下两下没动静,北京的墓园此刻以排列形式从脑海中闪过。
人的潜力无限大,周成凉约莫猜到自己要被活埋了,发出微弱的声响表示自己生命尚存,费力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迷迷糊糊睁眼: “俞印你怎么进来的”
“操!你丫吓死我了!”俞印猛松一口气,皱着眉去摸他脸, “也没发烧啊,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你等等,我喊我家医生来……”
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周成凉现在听到医生就头疼,下意识去按他手: “别——”
“你手怎么了”俞印被他裹着纱布的右手吓到了,脸色苍白道, “谁弄的!”
……
经历了上次的事,周成凉不敢再把这些瞒着他,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俞印听完差点冲出门上警察局闹事: “我操!他居然拿刀你里外缝了二十多针我靠!老子要让他死刑!!”
“俞印!俞印你回来!鱼仔!”他电话差点打到赵家那几个长辈那儿,周成凉意识到这人是认真的,连忙把人抱在床上固定住, “我没事,就伤了手,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俞印怕碰到他伤口,没再大幅度挣扎,胸腔气得剧烈起伏, “我他妈之前那次就该揍死那个傻逼!”
周成凉从后面固定着人的腰,一下下拍着他胸口给他顺气: “法治社会,鱼仔,冷静点。”
俞印几乎不说脏话,这会儿“我操” “他妈” “傻逼”轮番上阵,可想而知真气狠了。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后,俞印拍拍他手, “松开我,让我看看伤口。”
周成凉“哦”了声,慢悠悠松手。
动作太慢,俞印急着看伤口,有点不耐烦: “伤着脑神经了树懒啊你”
周成凉立即起身,不高兴地背对他,冷声冷气道: “我都受伤了还凶我。”
俞印: “。”
真是难伺候的少爷。
有力气发脾气,精神状态应该还不错,没有伤得很重。
“我没凶你。”俞印好声好气戳他肩膀, “好嘛我错了,转过来转回来。”
周成凉高贵冷艳地抬起一边眼皮,甩给他四分之一棱角分明的精致侧脸: “真要看”
俞印点头: “嗯嗯。”
周成凉多给了四分之一侧脸: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会儿他说什么俞印都点头: “什么什么”
周成凉: “你怎么过来的”
俞印: “……”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他呢。
当初那杆儿插上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主动拆掉翻阳台的是俞印啊。
俞印知道周成凉想听到什么,举起四根手指发誓: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装杆了。”
周成凉把他的小拇指放下去: “那你回来把杆送我家来。”
俞印能说什么
俞印只能说好。
他明白周成凉这伤有一半自己的原因,不然以这人对自己的爱护程度,不可能打这种不要命的架。
所以他对周成凉一上午哼哼唧唧嚎着疼死了没有任何怨言。
“好疼啊……”周成凉像条死鱼趴在沙发上,右手搭着扶手, “疼死我了……”
俞印给他喂了颗布洛芬: “不敢想象昨天你去医院的场面。”
整栋楼的声控灯都得被嚎亮了吧
“谁说的”周成凉反驳, “我昨天特别勇敢。”
一声没吭呢!
主要昨天人在气头上,手也疼麻了,痛感没有那么强烈。
而且人在外面总得顾忌面子,医生麻药针戳进伤口的时候他其实差点叫出来,后槽牙都咬碎了才忍住。
“真的吗”俞印笑道, “那么棒。”
“哄小孩呢”周成凉不悦道, “饿了,我要吃饭。”
俞印眼里飞快略过一抹诡异的神色。
这场面……像极了之前电视上那种“丈夫全身瘫痪,妻子不离不弃”的新闻。
他没绷住,捂着脸笑了。
周成凉: “”
周成凉: “你笑什么”
“没什么。”说出来少爷要跳脚,俞印边乐边点了外卖。
他点完先去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手机就放在周成凉身边,响个不停。
周成凉翻来覆去地,挑眉道: “你好多消息。”
“你帮我看下是谁。”俞印拿出鲜奶准备煮奶茶, “密码是我生日。”
周成凉飞快输密码: “你生日几号”
“啪!”
俞印面无表情把牛奶卡在桌面上: “周成凉。”
“开玩笑的。”周成凉立即展示解锁过的手机屏幕, “七月三十,怎么可能忘。”
这还差不多。
火气顿消的俞印收回视线: “谁的消息”
周成凉没吭声。
他又问了一遍: “咋了工作老师还是同学”
周成凉面无表情地想:男同。
“宗柏。”他说, “早上六点半给你发了个早安,上午十点问你在干什么,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十一点半问你是不是工作很忙,手机都没时间看。”
周成凉念完,好心问道: “要我帮你回复吗说你在照顾受伤的周成凉。”
“可以啊。”俞印说, “可是你手不是伤了吗方便吗不然我来”
周成凉倔强地单手打字: “你再走过来不是多此一举”
“有道理。”俞印赞同, “那你干脆直接发语音吧。”
“啪嗒。”
手机砸在了周成凉脸上。
俞印抬眸: “怎么了”
“没事。”周成凉不动声色拿起手机,心道直男真可怕,清清嗓子,按下录音, “鱼仔没空,我受伤了,他在我家事无巨细手把手贴身照顾——”
俞印: “你废话好多。”
“嘶!”周成凉拇指上划,取消录音,警告道, “你别说话,你让我好好说完。”
俞印妥协地举起双手,比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周成凉心满意足重新按下录音: “鱼仔没空……”
大神金。
俞印又没忍住笑了。
到底谁发明的周成凉
这么好玩。
周成凉还在跟人聊天。
【柏哥:周成凉怎么又是你】
【柏哥: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yy:你第一天知道我俩形影不离】
【yy:气不气】
【yy撤回了一条消息。】
【柏哥:撤回干什么】
【柏哥:你真是神经病/白眼/】
【yy:无缘无故的,骂我干什么】
【柏哥:】
【yy:告状去了。】
“俞印。”周成凉坐起来, “宗柏在部队呆疯了,莫名其妙骂人,你快删了他,他情绪真的好不稳定。”
俞印无奈接过手机,心想:谁能不稳定得过你啊
不对。
周成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稳定。
稳定地不正常。
他没问周成凉撤回了什么,只说: “去拿外卖。”
等周成凉不情不愿离开,再回复宗柏。
【yy:不好意思啊柏哥,他伤了手,今天太忙了没来及看消息。】
【柏哥:真伤了啊严重吗】
【yy:有点,缝针了,过段时间还得去换药看看情况。】
【柏哥:操,他说受伤了,我当那小子跟我开玩笑呢。】
【柏哥:要不要祛疤药我这儿有,做任务受伤用过好多次,挺有效的。】
【yy:要要要!哥你真是,雪中送炭!不然发个地址我去拿】
【柏哥:多那一趟麻烦的干什么,明天你去工作室吧,正好我也去,上次说的那个合作谈妥了,签合同。】
【yy:成,那明天见。】
【柏哥:明天见。】
【柏哥:别太累了,为周成凉那小子不值得,你要好好休息/爱心/】
俞印打字的手顿住了。
【yy:你们当兵的部队群也流行跟上级扣“/玫瑰/”和“/爱心/”吗】
【宗柏:没。因为是你,所以想发。】
俞印表情逐渐趋向于“老人地铁手机”。
周成凉说得对,宗柏真疯了。
在阳刚之气如此浓烈的地方待了两年,怎么出来却变得那么……
怪里怪气
快把他高中时期荷尔蒙爆棚的大哥还回来啊!
俞印/心中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人是会变的。
还是跟以前的宗柏相处起来舒服,现在的宗柏总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把氛围搞得莫名其妙。
俞印不喜欢这样。
他没再回复,放下手机,去跟周成凉吃午饭。
受伤归受伤,周成凉不会真的像废物一样啥也不干,等他回复消息的时候,早就用左手笨拙地布置好了餐桌和饭菜。
俞印刚想夸他,他却一屁股坐下了,大爷似的指挥道: “手好痛,喂我。”
俞印不给面子: “我知道你左右手都很灵活,别装。”
他们学生时代那会儿流行“左撇子都是天才”的说法,俞印觉得好玩,学会了左手签名,而周成凉……
周成凉的bk属性打出生就有,为了装逼啥都干得出来,愣是学会了左手写字,左手吃饭,左手打游戏。
不得不说,他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个真天才。
“好久不用,生疏了。”如今的周成凉终于不再羞于承认不足之处, “刚刚摆了一下菜,手腕就疼了。”
俞印半信半疑: “真的”
周成凉抬起头,笑着看他: “假的,就是想你喂我。”
“滋啦——”
俞印连人带板凳退出八百里地,惊悚地看着他: “真真真真的”
周成凉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 “你觉得呢”
又来了又来了!
怎么又是他觉得呢
人果然是会变的。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奇怪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周……
好吧,以前的周成凉和现在的周成凉都喜欢。
“我觉得你是真手疼。”俞印咕咚两口冰水下肚,压住蔓延至耳根的绯红,舀了勺汤递他唇边, “赶紧把你那没用的左手技能找回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周成凉勾起唇角,乖乖吃完一顿饭,没再作妖。
但是吃完收拾垃圾的时候,他主动起身,用左手熟稔麻利地将桌面打理干净。
收拾完,他把下巴枕上俞印肩膀,在呆若木鸡的俞印耳边小声问道: “你现在觉得呢”
第 31 章
继磕伤擦伤刀伤后,周成凉身上又多了一处撞伤。
前几个没伤在脸上,最后一个直击面门中央,几乎快给他货真价实的妈生高鼻梁撞歪。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
要不是非得说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俞印至于激动得用后脑勺突袭他吗
但是周成凉造的孽,还得俞印还收拾烂摊子。
“疼……好疼……特别疼……”周成凉眼睛因生理性刺激变得通红,躺沙发上用冰袋敷鼻子, “破相了,我这辈子完了,我不活了……”
“没那么夸张,人的骨骼不至于脆弱至此。”俞印冷漠地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俯视他, “要不是你忽然说那种话,至于伤成这样吗”
他冷起脸挺酷挺唬人,要不是耳朵通红,周成凉一定秒跪认错。
“哪种话”周成凉坦坦荡荡。
这倒是给俞印整不会了,气势霎时弱了半截: “你,你有点过分了。”
“哪里过分”周成凉不解, “想你喂我吃饭都不行了吗”
俞印: “……”
周成凉: “以前你生病,我没伺候过你吃饭”
俞印: “…………”
怎么回事
现在质问占理的不是他吗周成凉在这儿叫唤什么
俞印咬牙切齿。
狗东西,叫唤得还挺有道理。
他承认,以前有几次生病懒得动,让周成凉喂过东西吃,也承认伺候手受伤的兄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可就以前跟现在能一样吗
“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他尽量严肃道, “要注意分寸距离。”
周成凉沉默几秒,翻身背对他: “懂了,长大了,人变了,感情淡了。”
俞印: “……不是,你转回来。”
周成凉不听: “我就是你成长路上可有可无的绊脚石。”
俞印抬腿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转回来!”
周成凉: “……”
周成凉面无表情转回来: “饭是不能喂的,人是可以踹的。懂了,长大了,人变了,感情扭曲了。”
俞印想骂他。
结果对着他脸看几秒,蓦地笑了: “周成凉,你有病啊。”
周成凉翘起唇角: “不生气了”
“生个毛的气。”俞印笑了半天,挨着他坐下了。
周成凉单手支着头,从平躺变成侧身,给他留出腹前空地坐得舒服。
俞印探出手,掌着他侧脸打量一圈,确定鼻梁没断后放下心,捏着他耳朵道: “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以后那种话别说了。”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周成凉把冰袋重新放在鼻子上,顺便把眼也闭上了。
合理怀疑,如果不是耳朵没法自行隔绝声音,他能把五感全封了。
俞印揪着他耳朵,确定对方在听,缓缓道: “你知道的,我现在对同性恋有些许敏/感。”
嘴上说是不在意,无所谓,但亲耳亲眼体会过周成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他最近做梦有点魔怔,睁眼闭眼周成凉,每次对上周成凉的眼神,甚至感觉那双“老子天下第一拽”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兄弟你让我gay一下”几个大字。
这些天,他手机里各个搜索引擎的历史记录,全都是“恐同怎么治疗”, “看谁都觉得像gay怎么办”之类的词条。
俞印几乎要怀疑自己得了癔症,再严重点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但他知道,这事儿周成凉得负一半责任。
他还没迟钝到离谱的程度。
周成凉做荒唐事的背后一定有原因,既然发了“gay你一下试试”的疯,那绝对不是无中生有。
俞印不知道让某人产生这念头的导火索是什么,但他很珍惜这个兄弟,必须在周成凉彻底误入歧途之前,把路给封死。
最坏的结果就是以后真gay了……那至少不能对身边的朋友下手啊!
这是俞印的底线了。
他自觉特别隐晦地“暗示”道: “你是直男,我也是直男,我们都有宁折不弯钢铁般的筋骨,好吗”
周成凉掀起一边眼皮: “我——”
俞印食指一拨,把他眼皮合上: “说‘好’。”
周成凉: “。”
周成凉就着被锁住眼皮的姿势问: “俞印,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你现在需要我和你保持距离来证明自己不是男同吗”
和周成凉讲道理需要有十二分的警惕心和全神贯注的投入状态。
俞印严阵以待,小心避开对方言语陷阱: “我没说要保持距离。”
“可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周成凉侃侃而论, “以前会一起睡觉吧会一起吃饭吧你会喂我吧我可以无理取闹吧你会给我暖暖手对吧”
“暖暖手”这个迭词莫名戳中俞印萌点,趁人看不见,弯眼笑了好一会儿,无声清清嗓子,冷酷道: “嗯。”
“那你现在这不许那不许,难道不是改变状态,不如以前吗”周成凉发出了灵魂质问。
俞印被问住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就是要我用非正常的极端方式证明自己不是男同。”周成凉言之凿凿, “你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我是男同。”
俞印一惊,心里那点自欺欺人,微妙而不确定的判断,就这么被公之于众了。
“我没有!”他苍白辩解, “我只是怀疑!”
“那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什么要我配合服刑”周成凉谴责道, “我如果配合你,岂不是陷入自证陷阱了”
俞印反应很快: “你自己之前说你喜……”
周成凉: “喜什么”
俞印眼周快热爆了,硬着头皮道: “……喜,喜欢……”
“可你不是找到我开玩笑的证据了吗。”周成凉没有为难他,再次驳回论点, “我没说过我是男同。”
俞印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
操。
好着急。
能不能把周成凉这张嘴撕了
周成凉: “说不出话了吧,诡计多端的坏男人。”
俞印: “……”
果然还是撕了吧。
俞印一手锁他眼皮,一手捂住他嘴唇,冷声冷气道: “你等我几天,我要想个刁钻靠谱的真理反驳你的谬论。”
这个姿势让他们靠得很近,但俞印并没有意识到。
他只听到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随后,掌心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转瞬即逝。
唰。
俞印耳朵复燃了,立即直起上半身,举着手不知所措。
“别骂我。”周成凉没受伤的那只手撑在身后,缓缓坐起来,单薄的家居衬衫因为打闹敞开了最上面两枚扣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一半肌肉线条优美流畅的肩颈, “快喘不过气了,你捂着我嘴,我手还受伤,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法提醒你。”
说完,又补充道: “这也要算我是男同的证据吗”
短暂的安静后,俞印气冲冲甩门离开了。
可恶!
他今天晚上一定要看一百场脱口秀为下次solo做准备!
回到自己家,俞印猛灌了一瓶冰水。
液体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他随手抹了一把,恍然想起手心被某个不要脸地冒犯过,刚压下去的温度登时重返大脑。
得。
冰水白喝。
他无力地跌倒躺在地毯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话题一开始不是要求周成凉不能那么gay里gay气吗为什么变成他怀疑周成凉是gay并且为此寻找证据了
周成凉那个混蛋怎么做到的
俞印/心道:你觉得我会被你牵着鼻子跑吗
十分钟后。
“嘿Siri。”俞印举起手机, “请帮我搜索‘怎样证明一个直男是gay’。”
【好的,正在为您处理——】
俞印紧张地看着屏幕。
【仍在处理——】
俞印翘首以待。
【抱歉,出错了,请再说一次——】
俞印: “……”
还要忍着羞耻再说一次
辜负人期待的系统应该被拉回厂里重铸!
外国制造就是拉胯,要不是游戏账号都在这个系统里,他现在就出门换国产机。
俞印黑着脸去找百度,准备手动搜索一波。
弹窗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ZCL:在你找真理的这几天,还要我配合你没有论据支撑的残忍要求吗】
俞印额头爆出了青筋。
【yy: /黄豆微笑/】
【yy:随】
【yy:便】
【yy:你】
发完也不管对面回复,直接消息免打扰,继续沉浸在搜索引擎的真理中。
这问题太空了,他搜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靠谱的答案。
思来想去,俞印忽然福至心灵。
他身边有那么多男同,随便问一下不就好了
说干就干,俞印先点开了室友的对话框。
【yy:冒昧问个私人情感问题吗】
【苏南新:哥你说,多私人除了床照不行其他都行,随便问!】
【yy:你之前说章呈最开始没透露性取向,你怎么发现的】
【苏南新:嗐,就这点事儿啊,他晚上爬我床偷亲我被我逮到了/太阳/】
俞印: “……”
ok,毫无参考价值,下一个。
【yy:弟弟。】
【俞非:来了哥哥。】
【yy:方便问个冒昧的问题吗】
【俞非:只要是哥哥问的都不冒昧/爱心/】
【yy:你怎么发现自己是gay的】
【俞非:看av硬不起来只有gv可以。】
【俞非撤回了一条消息。】
【俞非:是这样的哥哥,经过无数次付诸汗水的实验,男人身体正常的生理反应证实了我只对男性感兴趣/爱心/】
撤回的消息从眼前一闪而过,俞印眼睛瞎了几秒,低下头搓了搓脸颊。
这小子背地里真是浪得没边了!
不过这方法,似乎也可行
俞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印象中,周成凉好像从来不碰这些东西。
自己不看这些是因为不好意思,几分钟看下来光顾着心里煎熬了,一丝正面情绪都生不出来。
那周成凉不看这些是为什么
这个设问一出来,俞印糟糕地发现,不需要周成凉,自己就能代笔回答。
周成凉肯定会说: “被低级本能控制的高级动物交配有什么好看的身材难看画质粗糙角度猎奇,声音还难听,看一秒都是在侮辱我的美好人生。”
俞印……
俞印无法反驳。
他怀疑周成凉是个x冷淡,从小到大没有过生理需求的那种。
侮辱美好人生的事俞印做不出来,这个方法又被pass了。
俞印高考都没现在苦恼,漫无目的剪了会儿视频,浑浑噩噩坐了会儿家务,吃完晚饭躺在床上随手刷旅游视频,从漠河刷到曾母暗沙。
期间周成凉没再来消息,晚饭估计自己解决过了。
也是,成年人了,伤一只手还能饿死不成
俞印闭上了眼。
算了吧,不想了,明天再说。
……
一小时后,一道矫健的身影翻过阳台,直冲周成凉卧室。
“睡睡睡!你竟然还能睡得着”俞印指着刚睡着就被叫醒的懵逼周成凉破口大骂, “哥们一下午没过好,就想你那破事了,你竟然还能睡得那么安稳就你会说,就你口才好,我寻思着我找什么证据啊不应该你向我证明你不是gay吗下午说这么多你反驳我一句了”
许多人到晚上脑子才好使,俞印就是那种学生时代挑灯夜读,狂刷江苏理科卷的神。
周成凉半靠在床头,睡眼惺忪,茫然地抱着被子: “……嗯”
“嗯嗯嗯嗯什么嗯”俞印输出上头了,直接骑跨到他身上,抱着胳膊语速飞快, “别说我想错了,之前疯狂暗示我是你的,你就是gay就是gay就是gay!”
周成凉: “……”
卧室门没关,阳台透进来的冷风嗖嗖地往里刮。
周成凉被吹得眼神逐渐清醒,看着身上的俞印,忽然笑了下: “嗯,我是,然后呢鱼仔,你要怎么样”
俞印: “。”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诡计多端的男同,你被拆穿的伪装,现在不应该一把鼻涕一把泪疯狂反驳吗
气定神闲反问他是什么操作
天杀的,他来之前没有模拟过这一part!
俞印缓缓爬起来,转身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
“操!”
俞印重重摔在床上,慌张回头: “周成凉你!你松开我!”
周成凉眼皮半睁不睁掀开,眸中满是耐心和调侃,碎发翘着,刘海凌乱懒散地垂在额前,显得痞里痞气,只有后面染的蓝色给一室幽暗点缀上鲜明活泼的色彩。
睡衣衬衫被闹得只剩中间那一个扣子还系着,大片胸颈肩和腹部皮肤裸/露在外,在月光的映衬下,白得几近透明。
撇开性格和脾气不说,周成凉好看是真好看。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踩中俞印喜好。
俞印只瞥一眼就移开视线,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心道这哥们的基因真是得天独厚。
皮肤怎么能那么白,那么细腻
看着怪想啃一口的。
他默默抽了下腿。
ok,纹丝不动。
周成凉缠着纱布的胳膊搭在膝盖上,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正抓着他脚踝。
俞印骨架在男性中也算偏大,他脂肪和肉少,典型的骨感薄肌帅哥,小腿骨修长笔直,尤其踝关节,结构非常明确,是美术生最喜欢的速写样本类型。
而周成凉的手很长,又长又细,清晰分明的骨节还透着红,和网上那种建模网图手一模一样。
那只手以闭合的环形完美圈住他脚踝,尺寸刚刚好。
俞印自知挣不开了,小声服软道: “哥,松开。”
有事喊哥,没事吼周成凉,他俞印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奈何这次喊哥没用。
“刚刚不是挺嚣张吗。”周成凉挑了下眉,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不跑了”
————————
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拍拍兄弟的肩膀再和他一起仗剑走天涯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所以兄弟只能是妻子……哦不…。我是说…所以妻子只能是兄弟…。抱歉……我是说…兄弟………。
第 32 章
“这不是被你拽着嘛。”俞印尴尬地笑笑, “你要放开我,我肯定还是想跑的。”
周成凉叹道: “你就气我吧。”
他把被子展开,裹住凉飕飕的俞印,手上来回揉搓,可算让他的脚回暖了: “来也不知道披个衣服,大冬天的这么英姿飒爽,到时候咱俩一起躺医院去吧。”
俞印捂住耳朵: “师父别念了师父!”
鬼晓得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成凉突然唐僧附身碎碎念。
“那你老实待着,为师去关门。”周成凉动作很急迫,感觉像把命落在床上了,一步都舍不得分开, “晚上就在这儿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别多折腾一趟了。”
跨个门和电梯就能到,其实也算不上折腾。
但可能被窝里太舒服,俞印当真不想动了,懒洋洋窝下,道: “我睡左边,省得碰到你伤手。”
说完又坐起来: “不对啊,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男男授受不亲”
“老天开始下冰雹,你想起来搭帐篷了。”周成凉一把将人推回去, “老老实实睡着,我残成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
“说得也是。”俞印躺好没几秒,又坐起来, “不对啊,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你弯了的事实”
周成凉又把他推回去: “你再坐起来我就拿绳子了。”
别人说这种话是吓唬人,周成凉是真能干出来。
俞印消音了。
室内重新归于安静,落地窗前的纱帘停止了摇摆。
“睡吧。”周成凉翻身上床, “有事儿周日说,你明天有户外拍摄,好好休息。”
两人工作时间不重合。
周成凉目前普通社畜,稳定周末双休,偶尔才去加班;俞印的时间则跟随项目安排,闲的时候可能一周啥事也没有,忙得时候一个月都看不到人影。
户外拍摄对体力要求高,俞印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睡觉。
但他现在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周成凉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旁边转身的动静。
重新睁开眼,对方又转了回去。
周成凉: “”
如此反复三次,他忍不住了,在俞印第四次转过来的时候伸出手,将对方固定住。
搭过去的手是受伤的那只,俞印不敢乱动。
“行了,别纠结了。”周成凉还是不紧不慢的懒调子, “想问什么”
他都这么坦率了,俞印也不再憋着: “就,真,真弯了啊”
周成凉乐了: “不是你给我断定的吗怎么又反过来问我”
“哎,别闹,你好好回答。”俞印语气很认真,视线却一直飘忽, “到底真的假的”
周成凉适可而止道: “真的吧。”
他对别的男人没反应,唯一有反应的人是男性,那应该就是同性恋。
“真的就真的,还有个‘吧’是什么意思”俞印说, “你难道还想说直男微gay”
周成凉: “……Ok,真的。”
“操。”俞印小声冒了句国粹,把头发抓得一团乱, “太突然了……好吧,也不怎么突然,你都暗示我好多次了。”
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真的跟愣头青一样啥也不懂。
这几天潜意识早就有判断了,只是现在他才鼓起勇气真正面对。
或者说,已经说服了自己。
gay就gay了,他兄弟gay一下怎么了就算是gay,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对比性取向,俞印更在意是的另一件事。
他谴责道: “你们男同真的诡计多端,之前都没觉得你有这个潜质,你这个柜出的真的太妙了。”
周成凉: “”
周成凉虚心求教: “妙在哪里”
“我今天晚上才刚悟出来,”俞印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 “你知道我那会儿对同性恋态度微妙,直接来一句喜欢我,我大为震撼,真的,我特么最近寝食难安的,逐渐放低底线,想着你是gay都比对兄弟下手好啊!”
“对比上个可怕的恐怖剧本,你是弯的这件事也太不足为奇了。你看,你这不就平稳降落顺利出柜吗”俞印自信地捧住脸,陶醉道, “我是天才。”
周成凉: “……”
笨蛋。
俞印: “其实你直接给我说也行,我又不恐同。放心凉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算了,这个接受程度也还好,后面的再努力吧。
周成凉好笑地捏捏他脸: “现在可以睡了吗”
俞印闭眼感觉了一下。
完蛋,更清醒了。
他央求道: “再陪我聊会儿吧哥哥。”
都喊哥哥了,周成凉能说出一个“不”字
“聊什么”
俞印托脸的手逐渐往中间移,盖住整张脸,只从指缝里露出一点点眼睛,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知道这个问题可,可能有一点点冒昧,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我就真的很好奇,你要觉得不方便回答可以不回答我,我随口问问哈。”
他压低声音,紧张道: “喜欢男生,是什么感觉”
周成凉顿了顿,心说我也不知道啊。
反正喜欢俞印的感觉是要被可爱死了。
俞印看他不答,暗责自己果然冒犯了,不禁讪笑两声: “哎不聊了,困了,晚安。”
周成凉却在他念头打消的时刻慢悠悠道: “不想知道了”
俞印还挺懂礼貌,转过身说: “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周成凉没吭声。
过了会儿,俞印再次转回来: “好嘛我真的很好奇。”
周成凉“噗嗤”笑了一声,趴在枕头上抖了好一会儿,稍稍侧过脸,露出弯起的漂亮眼睛: “感觉大概是……”
“如果你现在离我更近一点,我会吻你。”
说完,他装作不在意地紧盯俞印表情。
奈何俞印没有任何反应,恍然大悟地点头: “对男性群体有亲密接触的冲动吗懂了。”
周成凉诧异半秒,忍不住纠正: “我说的是你。”
俞印更诧异,反问道: “我不是男的”
周成凉瞪大双眼,无言以对。
得,跟俞印交流这方面的问题,除了有话直接说,没有其他任何暗示的可能。
他也干脆直问了: “你知道自己的是男的,不介意跟我睡一张床”
“笑死,”俞印摆了摆手, “你难不成还真能禽兽到对兄弟下手”
周成凉笑容浅淡,面不改色: “说得对,那真的很禽兽。”
无所谓,牲口就牲口,没有俞印的人生连牲口都不如。
“是吧。”俞印越聊越起劲儿, “那凉哥,你怎么发现的瞒了我多久”
“晚上睡觉前忽然发现的。”周成凉如实招来, “刚发现就给你说了。”
“我去了,真是那天啊”俞印惊讶, “你这……对我还蛮坦诚的。”
“可不是吗。”周成凉话中有话, “比你现在想象的还要坦诚。”
俞印拒绝接收他的话中话传递: “没有什么别的契机吗俞非是看那个什么片儿的时候发现的,苏南新是因为初恋觉醒的,章呈是因为苏南新发现的,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周成凉给了句真实又废话的回答: “因为男人。”
俞印: “……刚夸过你坦诚。”
“今日份坦诚用完了。”周成凉抬起手指拨弄两下,把他眼皮盖下去, “真的该睡了,我不想明天收到你晕倒在场地的消息。”
“好吧。”俞印撇撇嘴, “那,周成凉……”
周成凉: “嗯。”
俞印嗓音难掩紧张: “性取向不会影响我们之间关系的,对不对”
周成凉无奈抿了下唇。
要说俞印不笨吧,那么多暗示愣是一个都听不懂。
但要说笨,偏偏每个问题都能问得精准打击要害。
他沉默片刻,叹道: “你来决定。”
……
年底,打工人和学生都忙了起来。
身为打工人中的学生,俞印尤其忙,学校那边的结课作业跟着,工作室这边的项目还得跑,一连几天几乎没合眼。
刚回国的大老板赵恒岚看不过去了,劝道: “给你放两天假休息一下”
“没事儿,不用,大家都忙,我不能搞特殊拖进度啊。”俞印盯着俩黑眼圈调相机, “不过我明天真得早俩小时下班,陪周成凉去医院换个药。”
周成凉那手伤得太厉害,而且自己不注意,缝完针才两天非得洗澡,伤口沾水发了炎,前些天不得已去拆开半边重新缝上。
俞印忙得脚不沾地,这事儿还是从周鹤晴口中得知的。
他打电话过去把对方臭骂了一顿,为了防止人再作死,这几天两人都住一起。
其实那天周成凉说完“你来决定”后,俞印/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别扭,故意接了好多活,避免再被诡计多端的gay干扰心神。
可他做不到对周成凉的手视若无睹。
所有一切在周成凉的安全健康面前都可以让步。
他焦心对方伤情,也顾不上那么多,拎着行李就将人领回家了。
好在住一起的几个晚上无事发生,周成凉甚至主动提出了去次卧睡,相当有礼貌。
礼貌得让人不适应。
或者说,自从周成凉承认了性取向,不管做什么他都有点不适应。
俞印将其归咎于自己对同性恋群体不正确的态度。
但这样下去不行。
为了不能让自己失去朋友,俞印这几天非常努力地矫正心态,不仅收集了大量bl小说电影和漫画,还琢磨起了LGBT相关学术论文。
最狠的是,他把手机屏保都换成彩虹旗了。
目前矫正结果尚不明确,俞印打算这段时间忙完后加大剂量,把那些小说漫画电影都看了。
他就不信和周成凉回不到最初的从前!
“那小子一如既往的不让人省心。”赵恒岚握着咖啡暖手,靠坐在旁边, “不过说起来,我前天好像还看见他了。”
“嗯”俞印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 “在哪儿”
赵恒岚说: “地铁。”
“啪嗒。”
俞印手里的插头掉地上了。
“在哪儿!”他震惊道, “地铁在地铁上看到谁周成凉怎么可能”
周大少爷讨厌人,讨厌吵,讨厌累,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坐过地铁。
“惊讶吧我也很惊讶,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跟周成凉怎么长那么像。”大外甥天天跟那臭小子混一起,赵恒岚想不了解他都难, “但是那么高那么帅的有几个真的很难认错啊。”
周成凉的脸和身材别说放北京地铁,放大兴机场也是罕见的。
“他疯了。”俞印喃喃道, “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去坐地铁”
赵恒岚合理揣测: “是不是陪女朋友的”
“不可能。”俞印想都不想就否了,周成凉一个弯的上哪儿找女朋友就算陪也是陪男孩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俞印立即蹙起眉头。
男孩子最近没发现周成凉跟陌生男生走得近,不可能刚弯就有情况吧
“行了,别想了。”赵恒岚拍拍他肩膀, “反正你们明天要见面,有事儿当面问问呗。先好好工作,冬天黑得早,晚上早点下班。”
“行。”俞印翻开手机,发现宗柏两分钟前说到了,忙不迭往外走, “赵老板,我要跟客户谈片子,你帮我把那个相机的镜头拆一下!”
“好。对了,你等下。”赵恒岚抛过去一把钥匙, “去我办公室谈吧,结束了帮我浇浇花喂喂鱼,我懒得上楼,等会儿直接走了,有个活动要参加。”
“没问题。”
俞印出了门,笑容黯淡下来,无声叹了口气。
自从工作室的人知道他和宗柏是老同学,那个项目的交涉就交给了他。
他接的时候真没想到,宗柏的事儿竟然那么多,闲得天天往工作室跑。
片子每一次变动都要来确认,明明阶段性改动完没还成,他就急匆匆要跑来再商讨一次,负责得让人头疼,工作室不少朋友都在同情他。
俞印耐心足,理解甲方的负责认真,倒是不怎么生气。
但他也是人,也会累,正经的进度和拍摄任务就够让人头疼了,还要每天抽时间应付宗柏,精力实在吃不消。
好几次他都想说:大哥我给你开工资你来当监制行不行
可跟关系再好,宗柏终归是甲方,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他总不能仗着关系骑人家甲方头上啊。
这甲方如果是周成凉就好了。
他绝对二话不说给对方脑壳开花扔出去。
俞印调整好表情,笑容满面下了楼: “柏哥。”
“小俞。”宗柏从候客区站起来,把手里的小袋子递过去, “喏,送你的,看你平时老盯着计算机,放点小摆件心情应该会好点。”
“那么客气还带礼物了。”俞印笑着接过来,发现里面是盆带可爱针织帽的仙人掌,旁边还有一支玫瑰。
俞印蛮喜欢那盆仙人掌,因为那个帽子是搞怪生气表情帽子,特别像周成凉。
他开心地把玫瑰抽出来还给对方: “谢谢。这玫瑰是”
宗柏笑道: “花店老板处理不掉送的,我随手放里面了。”
俞印点点头: “许柚!”
他把玫瑰递给即将下班的小姑娘: “送你,很衬你今天的香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一哥。”许柚开开心心离开了。
“走吧柏哥。”俞印转身上楼, “我们速战速决。”
宗柏: “……”
宗柏深吸一口气,心道:淡定,小挫折,不怕。
宗柏醉翁之意不在酒,片子其实很快就能过完。
但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时间还是被拖到了晚上七点。
“时间差不多了。”俞印打了个哈欠, “柏哥你先走吧,我要收拾一下。”
“太晚了。”宗柏好心道, “我送你回去吧。”
俞印忍不住吐槽:还好意思说晚,这么晚是因为谁
“不用。”他起身,不紧不慢接水浇花, “我开车了,等会儿要去接周成凉,他也加班。”
宗柏抿了下唇。
又是周成凉,这个亲友存在感也太高了。
他心不在焉地起身,一个不查,腰侧撞上书桌脚。
“小心!”俞印立即伸手拉住他, “没事吧你掀衣服看下伤得重不重,严重的话我去拿医药箱。”
他袖口卷到小臂上,掌心很热,说话时眉宇间有藏不住的担忧和关心。
没有人能抗住被这样对待。
宗柏是个俗人,无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大多数人一年一个样,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只有俞印,从他们相识到现在,心态和为人处世一直没变。
或者说,变得更让人欣赏和喜欢了。
宗柏被他握着手腕,嗓子干涸喑哑: “小俞。”
他想,赌一把吧。
既然暗示没有用,那对待直球只能用直球了。
时间和契机很重要,第一个在俞印面前出柜表白的说不定会占据特殊位置,搞不好就赢了呢
他心下一横,突兀道: “其实我喜欢男生。”
话音刚落,腕骨上的手掉落了。
“……”
一阵恐怖片般的寂静过去,俞印缓缓张开双唇: “你……”
宗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要说什么
让自己滚还是震惊或者……
“你特么也喜欢男的!”
俞印崩溃得破了音。
这个操蛋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没有直男了是吧!
“什么也”宗柏瞪大双眼,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特么不是第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迷茫,不可置信。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忽然被缓缓推开。
俞印和宗柏不约而同望去——
“不好意思,听了会儿墙角。”周成凉漫不经心靠着门框,举起裹满绷带的伤手冲宗柏挥了挥,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字一顿道, “我是第一个。”
宗柏: “……”
宗柏: “”
第 33 章
“来,吃,多吃。”
俞印面无表情给两人烤肉: “吃多点就别说话了,我现在听到你俩声音就头疼。”
方方正正的四人桌,俞印独坐一边,大马横刀的占了两人份的沙发位。
对面是被他排挤在外的两个男同。
男同一号周成凉还是比较听话的,听他说完,立即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但是夹肉的时候跟宗柏碰了一下胳膊,他又不乐意了,抱着胳膊迅速远离,嫌弃地瞥了对方一眼,对俞印说: “鱼仔,我要跟你坐一起。”
俞印淡定喝水: “可我不想跟你坐一起。”
直男需要一个人静静。
周成凉: “……”
周成凉满脸郁气,等俞印去买饮料的时候,低声对宗柏说: “都怪你。”
“”宗柏冷笑, “你听墙角的事儿我都没找你算账,还好意思怪我”
“你无缘无故突然说那些话把人吓到了。”周成凉指责道, “毛头小子,一点都不沉稳。”
“这点是我的错,我认,我考虑不周。”宗柏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他妈怎么有脸说我第一个吓到人的不是你吗”
“我有铺垫。”周成凉心道我说了好几句话当做铺垫呢,怎么不算步步为营呢
宗柏显然不信: “你有铺垫个屁!就你这德行,肯定脑子一抽就冲上去跟人家表白了。”
虽然周成凉没说自己喜欢俞印,但他那柜一出,宗柏就悟了。
除了俞印还有谁
“扯。”周成凉筷子一拍,冷笑道, “你很了解我”
宗柏跟着拍筷子: “你真是对自己一点正确认知都没有。”
亏他之前还把周成凉当能助攻的盟友,原来人家早扛着大炮严阵以待,就等轰死自己了。
说实话,宗柏不怎么意外。
周成凉喜欢俞印这件事,好像挺理所当然的。
毕竟以这俩人的交情和相处模式,一方弯了另一方也必弯,不在一起都说不过去。
这个念头刚出,宗柏立即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回事
怎么能助情敌威风灭自己气焰呢
周成凉这不要脸的老流氓,平时不会天天借着关系好吃豆腐吧”
宗柏想揍人了,握紧拳头道: “你知道‘边界’俩字咋写吗”
“我高考语文比你高。”周成凉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打算蹿到对面坐, “懒得理你。”
宗柏能让他得逞
他眼疾手快拽住对方衣袖: “小鱼说了不让你坐过去。”
“他口是心非,我不信。”周成凉扯自己的袖子,半天没扯出来,浑身直冒寒气, “松手。”
“你神志不清,我不松。”宗柏手上用力得指关节泛白, “你就这么追人的能不能有点分寸”
“你经验丰富”周成凉讽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俞印这几天被你拉着加班,你就靠折磨别人取悦自己追人的能不能为别人考虑一下”
宗柏愣了下: “我……对不起,我没想到这点。”
他确实在部队待疯了,社交技能大打折扣,不知道怎么追人,只知道增加跟俞印的相处时间,没想到会给俞印带去麻烦和负担。
周成凉今天突袭他们工作室,本就是为了警告宗柏别再折磨人,顺便把那点小心思歇了。
现在目的达成一半,心情好了点,再次重复道: “松手。”
宗柏回过神: “不。”
开玩笑,他是疯了才会给情敌不要脸的机会。
“行,你自找的。”周成凉说完,二话不说把厚外套脱掉,只身着一件单薄的高领打底衫,抱着胳膊跑到对面坐下。
宗柏还没反应过来,俞印踱步回来了。
“那家店没有烤奶,馋死我了,果汁凑合一下吧……嘶,周成凉,你什么情况”俞印蹙眉, “穿这么少想进医院”
周成凉指指对面的宗柏,淡声道: “他说他冷,非要把我外套扒了穿。”
宗柏: “”
我靠,绿茶婊!
宗柏怒极反笑: “周成凉你做个人行不行你非要我不给面子地戳穿你吗”
周成凉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 “看手机。”
宗柏低头。
【ZCL:还没表白吧信不信现在说出来,俞印立马把你删了say bai bai】
“……”
宗柏气得一口气灌完一瓶啤酒。
靠。
狗逼!
他从牙齿中缓缓挤出几个字: “对,是我冷。”
周成凉满意了: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你真是一点都不坦诚。”
“……”
俞印沉默地看完了这一出不明所以的大戏。
直觉告诉他,自己离开的十几分钟里,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点纠纷和故事,可现在这情况,明显谁都不可能说实话。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有种可怖的猜想。
周成凉见他迟迟不动,不由得催促道: “快坐,喂我一口肉,我手疼。”
话音刚落,宗柏戴上手套,动作极快地用生菜卷了一大坨刚烤出来的肉,一把塞进他嘴里: “吃,想吃多吃,有什么不方便的给哥说,哥来喂你。”
周成凉被噎得嘴角几乎撕裂,舌头还被肉汁烫了,半晌说不出话,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毫不留情。
宗柏表情狰狞起来,感觉小腿骨裂了。
这些暗流涌动,俞印统统没看见。
他只觉得更诡异了。
在两人看过来之前,俞印把自己的厚外套脱掉,扔在美丽冻人的周成凉身上,木然道: “穿着。”
周成凉凑过去摸了摸他手,确定对方是暖和发烫的,方才披上外套。
动作缓慢又优雅,做作得活像孔雀开屏,展示给围观群众欣赏。
宗柏痛苦地闭上眼。
这顿饭吃得诡异又迅速,服务员还没来及找上他们说“拍照打卡送甜品”,三人就扫完餐品离开了。
这次饭局结束的场景和上次一样,依然是两辆车。
不一样是的,这次没车是的周成凉,宗柏也没有好心送情敌回家的念头。
他最大的善意就是关心了一句: “手还好吗”
“还行。”周成凉领情,没呛回去, “祛疤药,谢了。”
“客气。”宗柏点点头, “那我……”
“柏哥,”俞印忽然出声, “咱俩聊聊。”
周成凉: “”
“有什么好聊的”周成凉强行站在他俩中间,低头拽俞印衣摆, “走吧,我们不跟他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好困。”
“那你上车先睡会儿。”俞印怜爱地看着他,心道这傻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真是单纯无知容易被拐卖受骗的小可怜蛋。
周成凉被这眼神看得一愣,低声道: “你别这么看我。”
怪可爱的,想亲。
“好,那你先上车。”俞印半推半哄,终于让人老老实实上车,穿回还有周成凉体温的外套,对宗柏抬抬下巴, “走吧柏哥,去买杯喝的。”
……
宗柏刚上高中就认识了俞印。
那年学校有十来个免考直升高中的优等生,都被分到了一班,他是之一,俞印和周成凉也名列其中。
三人因为长相,入学前就在学校小火了一把。
经历相似的优等生们很容易玩到一起,但宗柏出身军人世家,许多长辈如今还在政治机关工作,家里人从小就告诉他不能随便跟人来往。
北京当地顶级学府上学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宗柏谨记警告,生怕给爸妈惹麻烦,跟所有人都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哪怕跟俞印成了同桌,跟周成凉成了前后桌,他也没有进一步建立关系的想法。
转折出现在学期末备考阶段的一个周三。
学校教学进度快,学业压力大,他只顾着读书,换季没注意保暖,不幸着凉生病,那天烧得神志不清,趴课桌上头都抬不起来。
他想遍了脑海中所有认识的人名,愣是没没找到一个能帮自己买药,或者扶自己回宿舍的人。
宗柏悲催地想:只能熬了。
然而他低估了来势汹汹的病毒,人还没熬到放学,意识就涣散了。
俞印就是这个时候踏进他生活的。
宗柏不记得当时时间,只记得俞印背起他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从医务室醒来时,月亮早就出来了。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喊医生”
俊逸帅气的男生趴在病床边写作业,见他睁眼,抬头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分外好看。
和开学那天一样,再次让宗柏感到了惊艳。
他失神片刻,摇摇头,哑声道: “谢谢。”
时间过了八点,学生们还在自习,校医已经下班休息,医务室黑漆漆的,只有他和俞印两人。
“跟你同桌客气什么。”俞印给他拿了杯温水, “喏,医生让你多喝水,喝完这杯再吃点饭,然后吃药。”
宗柏就着他手咕咚吞下半杯,咳了两声,问道: “饭”
“嗯。”俞印低头看手表, “差不多了吧,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吗……”
话音刚落,医务室门发出“咚咚”两声。
“来了!”俞印眼睛一亮,小跑过去开门, “买到什么了”
来人裹得很严实,进门就摘掉帽子围巾羽绒服,露出里面的干净整洁的校服,以及一张惊艳完美的脸。
周成凉。
宗柏认识他。
“门口很多店都关了,其他不是烧烤就是炸串。我去酒楼点了几个小菜,还算清淡。”周成凉淡声道, “凑合吃吧。”
“哇你手都冻红了,让你戴手套你不戴,遭罪了吧快放我怀里,给你暖暖。”俞印抱着周成凉的手,接过袋子,放到床头柜上, “柏哥,一起吃点吧,垫垫肚子,药不能空腹吃。”
说是一起吃,但宗柏明白,他们是为了不让自己心里有负担,故意陪自己吃的。
大概是两人颜值太高,高到冲破人心理防线,宗柏没有拒绝,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当然,也可能是俞印那声“哥”叫得太好听,他色令智昏了。
从那以后,一班多了个“铁三角”。
大家把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好多同学老师都打趣道:宗柏对俞印好是发自内心,对周成凉好是爱屋及乌。
宗柏承认有这部分原因,但并不是全部原因。
周成凉看着一副谁都不搭理的高冷拽哥模样,其实意外靠得住,对认可的朋友很仗义。
宗柏跟人闹矛盾,他嘴上嫌弃烦得不行,结果放学就陪他把人暴打一顿。
俞印来劝架,劝到一半被老师发现,三人被罚扫了半学期操场,没有悲伤没有抱怨,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没人不喜欢意气风发还善良礼貌的世家子弟,宗柏作为年龄最大的,一直把两人当弟弟看待,跟周成凉天天吵架纯粹是因为对方当太欠了,不骂两句浑身难受。
后来才情窦初开,心思歪了一个。
男生们打打闹闹,持续到了三年后的夏至。
一场声势浩大的考试结束了他的高中生涯,也结束了宗柏十八岁的少年时代。
报志愿那天,俞印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上Q大。
他没有因为不可言说的心意改变选择,纵然心里千百般不舍,还是毅然决然踏上自己想走的路,一别两三年。
这次机缘巧合受伤回来,他想着先完成学业,也想着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对于周成凉口中给俞印造成的困扰,宗柏之前真的没想到,为此必须要跟俞印道个歉: “那个,小鱼。”
“嗯”俞印扭头看他,不自觉挺直腰杆, “柏哥,你这个语气,有领导谈正事的味儿了。”
宗柏嘴角一抽,刚绷正的情绪立马散了,失笑道: “嫌我太严肃就直说呗。”
俞印“嘿嘿”一乐: “也没事,正要我也有话跟你说。”
宗柏心脏猛地露了两拍。
难不成被发现了
俞印这个粗神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锐了!
他明明是想慢慢来的,哪里晓得会突然蹦出一个周成凉,打断了他所有计划!
怎么办怎么办
俞印要是察觉到直接问出来,承认还是不承认
扛枪跟恐怖分子对刚都不紧张的宗柏握紧拳头,掌心满是汗水。
俞印深沉道: “柏哥,不许说谎,你实话回答我啊。”
宗柏眼一闭,心一横: “你问。”
俞印: “你是不是喜欢周成凉”
宗柏: “……”
啊喜欢谁
第 34 章
俞印那句话问出来,宗柏真的想以死明志了。
如果否认这件事需要生命来证明,他现在可以立即爬上商贸楼,从天台一跃而下!
但宗柏下意识的否定在看到俞印眼神的时候顿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俞印担心地表情,现在这样,明显不止担心。
现在的反应与其说担忧反感,不如说紧张和试探更准确。
情绪在夜间的人潮中翻涌,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意识到。
宗柏张了张口,无意间喝了口冷风。
凉意贯彻胸腔,他忽然微微弯下腰,胳膊撑在路边的扶手上。
“怎么了”俞印吓了一跳,单手扶住他臂弯, “不舒服”
宗柏冲他笑了笑,不动声色抽出胳膊: “没事儿,累了。”
俞印对人还是跟从前一样好。
可惜他现在受之有愧。
“走两步就累了你们不都是五公里拉练随便跑吗”被他这一打岔,气氛缓和下来,俞印开玩笑道, “回来上个学,可别体力退步了。”
“不敢,退步了回去要挨骂的。”宗柏摸摸口袋,掏出一盒烟, “介意吗”
俞印不喜欢烟味,但是不介意熟人偶尔来两根,他耸肩道: “下次见面,我得带个打火机给您点上。”
宗柏咬着烟嘴,没点,低头乐了。
乐了半天,没着火的烟愣是被抽出一口尼古丁,呛得五脏六腑生疼。
他想,算了。
要是周成凉那个狗东西一厢情愿,那他怎么都得掺和一脚,但既然主角已经定下了人选,他也就不强求参演了。
宗柏不会无礼到把一部欢喜的爱情片搅和成狗血八点档。
只做朋友,不让收不了场的情节发生,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或许他该谢谢周成凉,今天晚上及时出现,制止了错误的继续,给彼此都留了后退的余地。
很难不怀疑,那心眼子比莲藕还多的家伙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宗柏有点无奈。
行吧,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他摘了烟,握在手里把玩: “我只是出了个柜,为什么猜我会喜欢那个狗……周成凉”
“不是吗”俞印转了转耳钉,不太习惯跟人聊这些, “你给他弄礼物,还给他祛疤药,我以为你这几天来我这儿是蹲他的……哦对,你今晚还抢着喂他吃饭。”
宗柏: “。”
真不愧是俞印,完全猜反了,真想撸起裤脚给这人看看,自己的小腿被周成凉那一脚踢成什么样了。
“还猜得有理有据。”他感慨道, “你想听什么回答”
俞印没想到他反问回来,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想听什么回答
不知道。
只是在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就想把人约出来问清楚,免得他们家单纯无知的少爷被人骗走。
这种想法一旦萌生,瞬间如雨后春笋般生长。
俞印意识到:我是想听到否定回答的。
他觉得周成凉和宗柏不太合适,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不合适。
但是……但是人家俩要是看对眼了,别人好像管不着啊。
就算没看对眼,宗柏要追周成凉,其他人有什么资格干预
俞印郁闷地咬住下唇。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坏,两个好朋友找到真爱,自己竟然不能真心实意送上诚挚的祝福。
这太过分了。
俞印愧疚地不敢看宗柏眼睛,双手托着脸面朝夜空: “对不起哥,我唐突了,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告诉我的。”
宗柏弯了下眼睛。
说实话,他们圈子里,真的很少见俞印这种愿意审视自己,正视错误,并且及时改正的人。
有时候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好了,不逗你了。”宗柏没再顾左右言他, “不喜欢,真不喜欢,我一想到周成凉就头疼,恨不得把他脑袋砸了,我还喜欢你这一句话,给我吓得今晚睡不着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俞印/心底却难掩卑劣的雀跃: “真的”
“真的,”宗柏举手发誓, “我喜欢狗都不可能喜欢他。”
宗柏不会撒谎,话说到这个份上,俞印后知后觉尴尬上了: “哦,误会啊。”
“是啊。”宗柏玩笑道, “真要说起来,我对你不是更好要喜欢也该喜欢你啊。”
“哎哎哎!哥这可不兴开玩笑。”俞印拍他胸牌, “咱俩24k纯友谊哈,性取向都不同,没可能的。”
“纯友谊”, “没可能”是实话,至于性取向不同
宗柏苦笑完又冷笑: “行,你直得吓人。”
“但是小鱼,”他话锋一转, “如果我们俩身份换一下,我或许不会介意有人喜欢我兄弟,何况那个人还是知根知底的朋友。”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不爽”
……
宗柏回北京后住在家里,他们家家风严,超过十二点不回家要打报告,俞印没再耽搁他太久,把人送回车上。
“鱼。”宗柏晃了晃车里空掉的口香糖罐,离开前喊住他, “你车里有糖吗”
他不太想抽烟,偏不巧烟瘾上来了。
“口香糖应该没有,我比较喜欢巧克力。”俞印从兜里掏出一块奶糖给他。
宗柏挑眉接过: “谢谢。”
喜欢吃巧克力,却从口袋里掏出来奶糖
没记错的话,周成凉喜欢吃奶糖。
但今晚说得够多了,看俞印/心不在焉的模样,应该没法接纳更多信息。
“谢了。”他指指旁边停着的大G,意味深长道, “赶紧回去看看你这车里的人吧,咱俩聊半天他都没动静,怕不是已经气死了。”
俞印不明所以眨了下眼。
他跟朋友聊会儿天,周成凉有什么好气的
不过那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确实不符合周成凉的人设。
他把没想通的问题暂且搁置,打开了副驾驶门——
俞印: “”
人呢
俞印茫然地抓了把头发。
好怪,有种遛狗没牵绳既视感。
不过那人一双眼睛两条腿,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走不远。
俞印给对方发了个消息,没得到回复,便沿着商场周边转悠起来,果不其然,在一个商业广场区的小餐车旁边看到了周成凉。
人高马大的帅哥坐在餐车前的小板凳上,两条又长又细又直的腿委委屈屈缩起来,手里抓着张gg单折来折去。
他旁边已经放了好几张传单,还有几块看不清形状的纸团。
俞印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拿出手机狂按快门,构图光影没有技巧,全是情感。
大少爷罕见的烟火气息生活照,不能错过了。
广场上有很多发传单的,卖饭的卖楼的都有,这个点打工人都想下班,大家逮到闲人就会递一张。
闲中之闲的周成凉坐那儿,就跟必打卡的NPC一样,对这些发传单的来者不拒。
每过来一个人,他就会放下手里的纸团,抬起头双手接过gg单,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越来越多的纸张。
俞印唇角弯起,默默欣赏片刻,在对方彻底成为传单垃圾桶前,抬脚走了过去。
“周成凉。”
周成凉漫不经心抬起头,见到是他,眼里涌出笑意: “手机没电了,没看消息,怎么找到我的”
“靠缘分。”俞印煞有介事道, “一秒不盯着你就跑没影了,没点缘分还能跟你做朋友”
“那我们,缘分不浅。”周成凉垂下长睫,指了指身边的纸团,薄情的眉眼无端显出几分暖意, “猜到你会来找我,折了玫瑰当做谢礼。”
俞印这才发现那些纸团的形状是花。
或许因为受伤的手不够灵活,成品并不怎么好看,松松垮垮的,但确实能看出来是玫瑰,和他上次给周成凉折的手法一模一样。
俞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路边的灯光恍到了,猛地缩进袖口,搅碎了冷暖分明的交界线。
好半天过去,他才伸出手平展向上,悬在周成凉面前,索要自己的玫瑰。
“帅哥,你要的烤奶做好了。”
餐车老板吆喝了一声。
周成凉站起来,顺便把做工最好的一朵纸玫瑰放在俞印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烤奶: “谢谢老板,钱已经付过了。”
“嗐,你还付啥钱。”老板摆手,打趣道, “你都为我开了项新业务呢。”
“新业务”俞印挑了下眉。
“是啊,您没发现我这儿是做拉面的小摊吗”老板笑道, “我都快收摊了,你朋友忽然拿着个全新的锅和花茶包过来让我做杯烤奶,还给了一大笔钱,我寻思着他搞自媒体做什么挑战呢,结果做了半天,人家就在旁边摆弄宣传单,根本不来拍视频,合着是真想喝啊。”
俞印微怔,鬼使神差地问: “玫瑰花的烤奶吗”
老板说: “桂花哦。”
冰凉的脸颊传来热意。
周成凉抬着胳膊,用纸杯暖热了他侧脸,笑道: “走吧”
“嗯。”俞印移开了目光。
那朵纸玫瑰安静躺在掌心,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时间也不过如此。
玫瑰还没到盛开的季节,却有人闻到了花香。
烤奶是用纸杯装的,约莫有点烫,周成凉没让他拿着,等上面那层稍微凉点,才喂到他唇边。
俞印侧身,就着他手喝了一口,说不上烫还是不烫,只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离得有点远”
说完,看周成凉的表情,对方明显诧异了片刻。
也是,他们肩膀挨着肩膀,还要怎么样才算近呢
哪怕有灯光遮掩,此刻夜色也过浓了,这句没头没尾的问题本该就此打住,他们应该早早赶回家洗漱休息。
可今天没有风,没有雨,似乎就该干点浪费时间的事儿。
所以俞印停下脚步,拿走了周成凉手里的杯子。
杯壁确实很烫,但有纸玫瑰垫在掌心,温度也还好,不是不能忍受。
他没怎么犹豫,也没多想,握住对方那只唯一能用,没受伤的手。
“哥,给不给牵一会儿”
第 35 章
晚上十点,大G悠哉悠哉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库。
鬼混结束的两人终于回家了。
电梯到达楼层,发出“叮”的一声,埋头玩手机的二人齐齐抬头,侧目看向对方。
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开。
兄弟俩乍一看没什么问题,细看问题可就太大了。
平时没骨头似的缠在一起的“从”现在变成了“人人”,中间距离大得还能再站下一个“人”,生怕碰到对方似的。
“那……我先回去了”俞印指了指一边电梯门,回头发现指错了方向,尴尬一笑,赶忙换另一只手重新指, “回去了。”
“嗯。”周成凉高贵冷艳地一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俞印: “……”
俞印: “那边是我家。”
周成凉: “……”
“不好意思。”他掉了个方向, “晚安。”
“晚安。”
俞印也掉头。
只是还没出去,等候许久的电梯门自动关闭了。
“……”
啊,没晚掉安。
两人同时按下自己面前的“开门”键,又回头对视一眼,再次互道晚安,背向而行,各回各家。
这电梯门开的时间蛮久,他俩各自开锁的时候,还能穿过电梯看到对方。
俞印这边半天没擦干净手指上的汗,同时清晰地听到周成凉那边好几次开锁失败的声音。
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他才顺利解开指纹锁冲进屋,甩掉鞋子,用力把自己面朝下砸进床里,使劲儿往被子里拱,无声锤了半天枕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好怪怪!
为什么有朝一日跟周成凉独处会变得那么奇怪!
俞印把自己头发拱得乱糟糟一团,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才翻过身,面对天花板。
抬手碰碰面颊,手背传来烫人的温度。
他懊恼地“啧”一下了,不知道局面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只是牵了个手而已,怎么整个世界都莫名其妙地变了
他竟然会因为跟周成凉牵个手脸红心跳
以,以前怎么没这种反应呢!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不成最近跟男同相处多了,导致……
天啊。
他好像对兄弟……
他竟然对兄弟……!
他怎么能对兄弟……!
俞印被这个念头吓得花容失色,仓皇失措地坐起来,盘着腿反复气沉丹田。
深呼吸,深呼吸,小场面,都是小场面。
冷静点,俞印,你可是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的优秀大学牲,遇到事情不要慌,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写论文需要查阅数据才能得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加以左证结论,同理,他现在只是有个很玄之又玄的猜测与怀疑,还不能成为真正结论!
俞印给自己一番劝导,逐渐冷静下来,掏出了手机,点开这些天收集但还没来及看的小说漫画和电影。
摄影生要有摄影生的态度,他在盘片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张看起来非常艺术的封面。
就从同性题材的电影开始吧!
半小时后——
很有态度的摄影生面红耳赤关掉投影。
可恶,这两人怎么才认识没多久就上床啊
都还不了解对方,就那么赤/裸着上半身压另一个人身上了不别扭吗不膈应吗至少得彼此知根知底才能谈恋爱吧
画面的冲击力对俞印来说太超前,他选择回归书面文字。
这回他学聪明了,选择小说之前先去问了给他推荐书的人。
【yy:学长,哪本最好看】
【邵溪:那必须是《和竹马老攻上床的101种方式》!】
【yy:】
【yy: /大熊猫惊恐。jpg/】
【yy:听起来有点限制级。】
【邵溪:漏漏漏能在正规网站过审的文,怎么可能有限制级呢】
【邵溪:这本可是超级无敌纯爱大作!】
收藏不到500,评论一百出头,两周更了十几万字的大作
怎么看起来那么不靠谱
出于对本校高知学长的滤镜,俞印将信将疑地一键全订,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慢慢看。
他不知道,邵溪为人类的爱情做出了多大努力。
要不是俞印忽然问他有没有小说推荐,邵溪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八百年前签约过的作者账号,熬了一周写了篇独家定制的巨作。
他码生码死,码得昼夜颠倒,码得眼冒金星,码得不知今夕何夕,睁开眼睛写论文,闭上眼睛写小说,每次点发表都头脑昏胀,完结那天有种飘飘然欲成仙的恍惚感。
邵溪得意洋洋给周成凉发消息。
【邵溪:学弟!】
【邵溪:哥哥这几天恶补各种爱情番,键盘都快打出火星了,看学长给你帮一把大的!】
周成凉过会儿才回复。
【ZCL:】
【ZCL:好意心领,别乱来。】
【邵溪:安啦,学长是研究生,学长有智慧的大脑,学长办事,你放心。】
三个小时后。
【ZCL: /截图/】
【ZCL:这就是帮了把大的】
邵溪点进去一看。
【yy:周成凉。】
【ZCL:嗯】
【yy:你们学金融的真是多少有点病,明天咱俩别见面了,我现在看到你们金融男就头疼。】
【ZCL:】
【ZCL: /大熊猫目瞪口呆。jpg/】
此时此刻,屏幕前的邵溪做出了和表情包一样的表情。
怎会如此
是他写的小说不甜吗!
邵溪手忙脚乱去审视自己的大作。
他这本直接用了身边现成的素材,讲一个学金融的主角和另一个学摄影的主角从小认识到大,后来住在一起,经历了101个日日夜夜后意识到彼此早就心属对方在一起的故事。
多温馨。
怎么会看到金融男就烦呢
邵溪决定从头开始审判。
前十章还很正常。
但全本进度条走到50%左右,事情变得不对劲了。
邵溪看着“主角攻凌晨四点把酣睡中的主角受叫醒,说要给他念论文哄他睡觉”的情节,陷入了沉思。
他甚至把论文内容都写上了,还特么是自己前不久刚发表的那篇。
全文一共一百多评论,这一章就有六十多条。
【作者专业的这篇论文好牛逼。】
【但是学金融的为什么要给学摄影的老婆读未来城规设计类论文神经病啊】
【还他妈的专门把人喊醒……这种1不配有老婆, be吧。】
【撇开无用的爱情不说,大四环设狗慕名观阅回来了,这篇论文真的特别diao,相关专业可以去看看,毕设做这个方向应该能拿高分。】
邵溪: “……”
真的很感谢网友们对他学术水平的认可。
他跪在床上,给周成凉发消息。
【邵溪: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学疯了/跪下/】
【ZCL:智慧大脑放心】
邵溪: “。”
【邵溪:其实学长这个研究生学位是买的/玫瑰/】
……
俞印熬了个通宵,看了坨屎。
还好工作室那边他参与的项目拍摄档期跟人撞上,次日整天都有空,上午去陪周成凉换药,下午能回来补觉。
他真不知道邵溪从哪里扒出来文,那么荒诞风。
看到攻给受读论文时,他以为这个主角攻是个癫公,为此迁怒了同为金融系学生的周成凉。
谁能想往后看下去,发现主角受也是个癫公,居然在主角攻给他表白的时候问: “那你愿意为了我转行学设计给我做个爱的大模型吗”
特么的,是不是有点毛病!
从某种抽象的维度看,这俩主角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造地设绝无仅有。
如果这种精神状态和相处模式才叫男同,俞印敢笃定自己不是。
他第一次看小说有了心疼全订钱的感觉。
两块三毛八,买了一晚上的心梗。
不过多亏了这本小说,昨晚那点难以言喻的尴尬荡然无存,早上去阳台晒衣服的时候,他还能冲隔壁的周成凉点头问好: “早啊凉哥。”
“早。”周成凉站在原地,表情有些踌躇不定。
俞印好奇: “怎么了”
周成凉深沉道: “在思考你到底是想看见我还是不想看见我。”
昨天彻夜难眠的有三个人。
一个通宵看荒诞纯爱文的俞印,一个因为“不想见你”失眠一整晚的周成凉,还有一个为写小说荒废正业不得不彻夜更改项目文书的邵溪。
退一万步说,三人也算同命相连,就不再斤斤计较那么多了。
俞印对周成凉的印象顺利从“脑子不好的金融男”转回“好兄弟”。
……嗯,应该是“薛定谔的好兄弟”。
他没有心大到睡一觉就忘了最重要的待办要事。
就算邵溪推的小说没怎么派上用场,他也不会像胆小鬼一样以此为由逃避,有些东西,还是实践得真知吧。
“怎么可能不想见你今天还得去换药呢。”俞印摆手, “快点洗漱收拾,半小时后进电梯。”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阳光充足。
俞印出门前在玄关站了会儿,手里的车钥匙拿起又放下。
赵恒岚说在地铁站见过周成凉,说实话,他有点介意。
坐地铁的周成凉他都还没见过呢!
不然,今天坐地铁去医院
“啪嗒。”
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门开了一道缝,逐渐露出一双好看的蓝灰色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两下,盯着俞印看。
俞印暗觉好笑: “干什么呢”
“你约的半个小时,”周成凉眉毛幽怨地塌下, “现在已经过三十分钟二十多秒了。”
俞印指节抵住上扬的唇角: “平时没见你算那么精准。”
“平时又不是见你。”周成凉理所当然道, “见你当然会迫不及待了。”
俞印指尖一动,将车钥匙握紧了。
算了算了,少爷手受伤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为什么还要挤北京没有人性的地铁碰到磕到伤到怎么办
“周成凉,你这人,说话挺讨喜的。”明明开门就能跟人撞个满怀,他偏要顺着那道门缝往外看,就像看相机取景框中放大特写的美景,轻笑道, “眼睛更讨喜。”
周成凉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最近突如其来的频频夸赞,从善如流道: “还有哪里”
选项比较多,俞印捏着下巴“嗯”了会儿,艰难抉择道: “手”
他喜欢周成凉又细又长的漫画手,想拍很久了,一直没时间,耽误到现在都没实现。
周成凉听完,冷不丁打开门。
俞印原本扒着门框,现下没了倚靠,只能失控朝前方扑去。
但他本人没慌,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周成凉稳稳接住。
果不其然,清新干爽的沐浴露香味涌入鼻息,一只心心念念的手扶住了他后背。
其实按照人下意识的动作,这只手本该落在他腰上,现在或许是因为点不便明说的原因,克制了几分。
俞印听到周成凉在他耳边问: “就那么喜欢”
他也不矫情,干脆点头: “嗯。”
周成凉抬起眉梢: “那昨晚牵的够吗还要不要”
嘴里说着问话,却是已经抓住了俞印垂在身侧的手。
没用力,稍微一挣就能甩掉。
俞印耳朵有点红,垂下目光,轻轻“啧”了声。
果然早上的狐狸精最让人无法拒绝。
“你都送上门了,我干嘛要拒绝”他用力握回去,牵着人进电梯,含糊道, “走了。”
第 36 章
三甲医院人太多,周成凉不是啥疑难杂症,没必要去专门找大夫,也不用为了这点小伤让家庭医生大老远跑上门,俞印干脆带他随便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人少环境美服务好,除了乱要钱没有别的缺点。
周成凉挂号的时候,在排队11人的35元普通诊室,和无排队120元的专家诊室之间,犹豫不决。
俞印打完电话回来以为他又发呆跑神了,直接按下最贵的选择,扫码付款一口气搞定: “走了。”
周成凉眼睛一亮: “鱼仔。”
俞印扭头: “嗯”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特别帅”周成凉大鸟依人地蹭蹭他头发, “嗯……得叫俞总。”
俞印抖了两下鸡皮疙瘩,一脸莫名其妙: “不知道的以为我刷卡给你拿下了百十万的爱马仕。”
一百块钱就走拐走,周成凉也太好骗了。
照这么说,他得强迫对方跟自己续个卖身契,被坏人骗走还不如在他身边,他完全可以养一辈子。
“行了行了,别蹭了。”俞印把他推开, “蹭到伤口就老实了。”
“这点伤算什么”周成凉不满道, “小伤,我都不放在眼里。”
……
“帅哥,你伤口恢复得不太理想啊。”大夫招呼实习生拿来了清创的一次性诊疗包, “二次缝合过吧里面有点感染了,还有溃脓,上面结的痂太厚了,我现在得把这些痂块揭掉,这样伤口才能透气愈合。”
“揭,掉”前不久还大放厥词不把小伤放在眼里的周成凉,此刻面色煞白,挤着字往外一个个蹦音节, “直接揭掉没有麻药”
“没有,一会儿就好,忍一下。”医生冷漠地拆包消毒, “外套脱了,胳膊放上面,家属可以去缴费了。”
“不行!”周成凉一把抓住俞印的手,低声道, “陪我。”
俞印也面容严肃,尤其听到要辣手生撕痂,眉毛已经拧成川了,低声响应道: “得先缴费。”
周成凉不依,声音更小了: “陪陪我。”
哎呦!
迭词!
俞印耳根子一软,恳切地望向大夫: “姐姐我们绝对不逃单,我陪他弄完就去缴费。”
医生: “……”
医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了眼他们耳朵上明显是一对的高奢耳钉,妥协了: “行吧,那我开始了,放松,不怎么疼。”
周成凉面无表情: “我一点都不紧张。”
“……”医生拍了拍他绷成沟壑山谷的小臂肌肉, “深呼吸。”
周成凉进行了一点七秒的体内外气体交换。
俞印看到医生拳头硬了,非常有眼力见地及时作出反应,轻拍周成凉后背: “一会儿就好了。”
周成凉在他面前从不装逼,从来都是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怕疼。
看得出来刚才在医生面前想装一下,但是太害怕了,没装住,一秒垮台。
垮台的周成凉直接摆烂,有种赴死般的淡然: “您开始吧。”
医生拿起镊子,还没碰到,计算机忽然传来一阵滴滴滴的消息音,她扭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我有个患者出事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去看一眼,等两分钟会换个人成吗”
清伤口不是啥大事,人命当前,两人自然表示理解。
只是可惜了周成凉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等会儿换个医生,他又得重新紧张一阵子。
俞印让他在这儿等着,先去外面自助机器上缴了费,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新来的医生。
周成凉坐在椅子上,磨磨唧唧抬手又放下,见到他回来,想哼唧两声找安慰。
结果俞印没顾得上他,而是很惊讶地跟医生打了个招呼: “骆落姐那么巧”
骆医生跟他姐俞昼是本科校友,在国外待了七年依旧不适应国外生活,去年便回国了。
“不巧,这医院我家的。”骆医生笑道, “我就是看到你了,专门接的这个活。这是你朋友吧是不是叫周成凉我听俞昼骂过……咳,谈过你。”
周成凉: “。”
反应过来的周成凉有些无语。
北京这么大地方,怎么总能碰到熟人
还是俞昼那个魔鬼的熟人。
俞昼在外人面前没少骂过他吧
周成凉尽量心平气和地打招呼: “是的,骆落姐好。”
性格冷不代表没礼貌,该喊人该问好的时候,周成凉从不拿劲儿。
“你好你好。”骆医生笑容灿烂,比起俞昼,更符合大众对白衣天使长相温柔声音善良的刻板印象, “来吧,我们速战速决,不疼的,不用怕。”
俞印刚想说“您轻点”,周成凉却“啪”地将胳膊丢置于护理垫上,浑不在意道: “嗯,没事儿。”
俞印: “”
哥们你怎么又装上了
哦……
应该是因为俞昼。
万一在骆医生面前露怯,俞昼一定也会知道他很怕疼,很“没用”。
俞印知道周成凉从不在俞昼面前落面子,像是生怕在他姐心目中得到“不可靠男人”的评价。
他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执念,也不打算多问,一直默默配合。
周成凉装了但没完全装,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桌子下面一直寻寻觅觅找俞印的手,
俞印走上前一步,把手递过去。
骆医生没看到,眼里只有伤口,听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没再说多,麻利地下镊子夹住翘起的血痂——
俞印: “嘶!”
“”骆医生奇怪地看他, “你叫什么”
俞印皮笑肉不笑: “画面冲击太强,感慨一下……”
其实是周成凉差点把他手捏断。
这厮天天不运动,怎么浑身使不完牛劲
周成凉大概也知道自己用力过猛,接下来十多分钟没再动,一言不发,只有骆医生跟他说话的时候言简意赅“嗯”两下。
俞印估摸着是疼狠了,多说两句估计能哭出来。
血痂揭开后是新长出来的粉肉,还往外渗血,在旁边看着都疼,少爷这回真是遭老罪了。
“行了,这几天多上药,碘酒和医用酒精都行,不过可能会染色,酒精疼一点,你们自己看着办。”骆医生摘掉口罩, “我先走了,有需要你们来报我名儿就行,省得挂号多费钱了。”
俞印乖巧点头: “好,谢谢落姐。”
“对了。”骆医生走到门口又回头, “你知道你姐年底回来吧”
“知——”
“什么”一直没吭声的周成凉终于破防了, “她要回来过年”
……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生活方式,我们是时候脱离家庭独立自主了。”周成凉坐在大G副驾驶说个不停, “鱼仔,我们过年去外地玩吧”
两人从小受的教育来自父母,父母开明开放,他们成长过程中没吃过封建保守的苦,只有一件事,连他们爸妈也没法拯救他们。
那就是过年的家宴。
老周家族谱关系混乱,三舅四叔七姑八姨遍地跑,祖辈的俩镇宅长辈非要过节一起吃饭祭祖,每次春节,他们家都会上演好大一出豪门大剧。
而赵家是另一种极端。
他们家也要过节齐聚家宴,但来的都是各行各业有个性的精英,张口深奥学术,闭口高雅艺术,聚在一起有种学术家大乱炖的疯癫美感。
周鹤晴再放荡不羁也是现下周家掌权人,小节日推就推了,春节祭祖这种是万万不能缺席的。
每年的除夕夜,周成凉就跟她身后赏猴。
俞印比他好点,家里长辈挺疼他,就是喜欢围着他灌输新知识,恨不得他能够继承所有人的天赋技能,多方面发展。
简而言之,都很痛苦。
周成凉早就想拉俞印出去过年,这次终于借俞昼回国的“坏消息”提出来了。
距离寒假还有两个多月,俞印暂时没有拒绝: “你想去哪里”
“还不知道。”周成凉说, “我想一想。”
“等你想到再说。”俞印说完,接起震了很久的电话, “柏哥”
周成凉忽然就坐直了,指指车内智能屏幕,意思不言而喻:
连车里的蓝牙,外放。
俞印无奈地接通蓝牙: “柏哥我开车呢,外放了,周成凉在旁边。”
周成凉: “!”
周成凉郁闷: “你怎么告诉他了”
“呵。”电话对面的宗柏冷笑,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缺德”
俞印一直不喜欢把私人聊天内容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高中就拒绝老师看自己和同学的聊天记录。
他坚持认为这样很不尊重人,通话开外放都会先给对方说一声。
解他如周成凉当然更清楚这点,说出来不过为了膈应宗柏一下,冷声道: “这位商业合作伙伴,你知道我们小俞老师今天休假吗”
“不谈工作。”宗柏无语, “我们俩又不止是商业合作伙伴,对吧小鱼”
俞印盯着后视镜掉头,随口道: “嗯嗯。”
周成凉: “”
周成凉气得开窗透气。
宗柏笑了好半天,道: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
周成凉: “你要回部队”
宗柏骂了声“傻逼” : “再打岔我半夜去你家揍你。”
周成凉眼睛一亮: “俞印,他要揍我,我晚上跟你睡。”
宗柏: “。”
不骚能死是吧
他吵架一直不太行,肯定骚不过周成凉,一时间无言以对,两人就那么沉默了。
直到旁边俞印乐呵呵来了句: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周成凉: “……”
宗柏: “……”
“哎,你俩以后本行干不下去了也不用愁没饭吃。”俞印兴致勃勃道, “您二位是天赋型相声演员啊。”
两人: “……”
出现了!小俞同学的超绝钝感!
好真情实感的称赞,比阴阳怪气更伤人心。
不过再怎么说都是夸奖。
周成凉心安理得应了这句话: “是这样的,我很有用。”
“……”宗柏服了, “你俩能不能保持严肃听我讲正事儿”
俞印这回没再给周成凉捣乱的机会: “哥您说。”
“周成凉在你身边也好,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有关系,省得你再转述了。”宗柏说, “你俩过年能跑就跑吧,别回家过。”
前一秒还说考虑出去过年,现在宗柏就来了消息。
俞印有些意外,等红灯的时候跟周成凉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昨天我爸妈出去参加赵老的寿宴,周成凉你外祖父母也在,还有很多世家长辈。”宗柏用最平静地语气说最惊人的话, “可靠消息,周家那二老跟好多人看对眼了。”
“什么意思”俞印蹙眉,替周成凉发问, “什么叫看对眼还是跟好多人”
“字面意思,”宗柏说得淡定,难掩其中看戏的幸灾乐祸, “周成凉,过年家宴,你家里人可能要给你相亲了。”
周成凉: “”
“嘟——”
大G发出震撼的长鸣。
“操!”俞印中气十足地爆出一句国粹, “周成凉都特么没到法定婚龄相个毛的亲”
第 37 章
去年的大年三十,俞印刷到过大学生回家被迫相亲的视频。
他还将其发给周成凉,表达了作为旁观者的同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十岁不到被家里人催婚催相亲的剧情竟然发生在了他身边!
俞印非常生气。
“什么时代了什么年份了现在怎么还有家长喜欢插手晚辈的人生大事”俞印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安排不到二十岁法定婚龄的晚辈去相亲,这合理吗人道吗不荒谬吗当事人,你自己说说!”
当事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乖乖交握置于身前,一动不敢动: “很不合理,非常不人道,相当荒谬。”
“是吧是吧。”俞印说累了,哐哐灌下半瓶水,解渴后继续说, “你要是不从,他们是不是要等你二十岁把你和人家女孩子捆起来送婚礼上再蒙着眼送进乌漆嘛黑的新房”
周成凉摸着下巴,歪了关注点: “为什么是乌漆嘛黑”
“这个……大概因为黑暗中的人更容易被情绪控制”俞印也是想到“小黑屋”才随意一说,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不对不对,别歪题。”他把话题矫正回来, “我给你说,你要是英年早婚,我举双手不赞同。”
“婚礼”二字一出,俞印更不开心了,闷闷不乐坐到周成凉身边,郁闷道: “我不想年纪轻轻就给我哥们当伴郎。”
网上经常有人说“想一拳锤爆地球”,俞印之前觉得这句话夸张得挺让人乐呵,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
这是夸张修辞吗
不,这是抽象概念具象化的真实写照。
想到周成凉西装革履牵着别人的手,他都想带着地球一起炸了!
俞印回头: “你盯着我看什么”
眼睛亮亮的,完全不像要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当事人。
都要被按头相亲了还不急
到底谁才该是急急国王
周成凉甚至很过分地笑了一下: “鱼仔,你反应这么大,会让我有点误会。”
俞印抿唇: “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我也有点意思,周成凉想。
但这样说会不会有些过于直白了
他琢磨片刻,换了个含蓄点的说法: “误会你在吃醋。”
嗯……
好像也没有含蓄多少。
算了,无所谓,尽力了。
他真忍不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正经人,忍这么长时间简直可谓奇迹,他发誓,只要俞印稍微有点脸红的征兆,他一定必须绝对要低头亲一口。
周成凉故作矜持地抬起下巴,借眯眼的动作打量俞印的一举一动。
位于他注意力正中央的俞印听到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很难言的目光看他,匪夷所思道: “这还用问”
周成凉: “”
不对劲,节奏不对劲,事情是不是要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了
接下来,俞印身体力行地回答他:是。
“就是吃醋,就是不想你跟一个陌生人相亲结婚,这有问题吗”俞印口吻比下蛋公鸡是公鸡中的战斗机还要理所当然, “一觉睡醒我兄弟成了别人的老公,换你你能接受吗”
“……”
荒谬的真理。
周成凉难得体会到了哑口无言的时刻, “你——”
“我什么我”俞印反问, “你说啊,换我跟别人结婚,你接不接受”
“我——”周成凉气急, “不,接,受!”
这回换俞印矜持高贵地抬下巴了: “那不就得了,你是懂我的。”
他说完,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让周成凉那个狗逼占上风了。
事关人生大事的问题他要自己想明白,谁都别想打乱他的节奏!
兄弟,你始终慢……
“我不太懂。”周成凉忽然冷静下来了, “我为什么会懂你”
俞印还沉浸在稳居上风的喜悦中,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我跟你不一样。”
室内忽然暗下来,外面的太阳光被窗帘遮住,周成凉把智能遥控器丢到了看不清的角落: “我不接受是因为喜欢你,你呢一样吗”
“……”
周成凉果然是一个没有节奏和规律的人。
黑暗会放大人的情绪和感知,俞印不久前才说的理论,此刻被周成凉实验在了自己身上。
我喜欢你
从手机上看到这四个字,和现实中亲耳听到,果然感觉是不同的。
俞印从小被爸妈教导遇事不能逃避,此刻却在心底给二老说了声抱歉,低下头,捧住周成凉的胳膊: “今天缝针很疼吧你看你,疼得乱说话。”
周成凉充耳不闻: “我知道你早就隐隐约约明白了。”
俞印对他伤口呼呼两下,喃喃道: “等会儿该上药了。”
周成凉: “你看的出来吧”
俞印: “酒精还是碘伏呢”
周成凉: “我在追你。”
俞印: “碘伏吧,酒精太疼。”
周成凉: “。”
这个他真没办法装听不见: “酒精,必须酒精。”
宁愿疼死也不能让他雪白的肌肤染上丑陋的褐色!
俞印点点头,慢吞吞起身: “你家医药箱在哪儿”
“回来。”周成凉一把掐住他腰,硬生生拽到自己怀里。
他拽得太突然,俞印猝不及防坐在他膝盖上,屁股被凸起的膝盖骨杠到,疼得脸色一白,拼了老命才压抑住痛呼。
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力度
知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屁股比别人痛觉神经敏感啊!他爸妈都没打过他屁股。
周成凉离得近,发现他面色不对,立即问道: “怎么了哪儿碰着了对不起,给你揉揉”
俞印: “”
你特么又打又硌的,还想揉
“我很好。”俞印冷漠至极,试图爬起来, “就是有点热,我去调低温度。”
周成凉掌心覆在他腹部,再次把人摁回来: “没开空调,暖气不能调,室温二十四,你热在哪儿”
那只手跟铁箍一样嵌入腹部,俞印腹诽:六块腹肌都要被你抓成八块了。
他倔强道: “就是热。”
周成凉盯着他看了会儿,点点头,忽然动手解他衣服扣子。
“脱了吧。”周成凉说, “脱了就不热了。”
我操
流氓
这人之前也是这个德行吗
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非常细腻,加上被他保养注意得很好,手指没有任何茧子,滑溜溜的。
指节从锁骨滑到胸口的时候,俞印还抽空感慨了一下:别说,触感还蛮舒服的。
直到第三个扣子被解开,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瞳孔地震,死死抓住衣领,怒骂道: “周成凉我不从你就要用强的是吧!”
周成凉倏然停下手上动作,笑了: “终于承认了”
俞印: “……”
“又不是让你给我表白。”周成凉收紧他腰上的手, “正视我喜欢你这件事,很难吗”
俞印哑然。
扪心自问,难吗
当然是难的。
比起失去周成凉这个兄弟,兄弟觊觎他这件事更容易被他接受。
不然他这段时间凭什么天天给自己洗脑还找了一堆周成凉自己都想不到的理由自欺欺人
如果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改变,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把最初的猜测搬到明面上。
俞印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问: “再给你一次机会,哪种喜欢,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周成凉歪了歪头,搭在沙发背上的伤手忽然挪到他后颈上,用力往下压。
俞印目瞪口呆。
啊,偶像剧里常见的强吻剧情终于也要落在我身上了吗
他想挣开,却怕让后颈那条胳膊伤上加伤,不得已,仓皇地闭上双眼。
然后就听到耳边响起道轻笑,耳垂传来微弱的刺痛——
周成凉咬了他一口。
温热柔软的唇瓣一碰即分,咬合带来的痛觉非常微弱,以至于让人产生“刺激”的错觉,全身上下难以自抑地战栗起来。
幻想被强吻都没脸红的俞印顿时耳根烧沸了。
咬耳朵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动作,周成凉从哪儿学的
实在是……
很微妙的触感。
他无比感谢周成凉搞骚操作之前把窗帘拉上了。
虽然这么近的距离,他任何反应都逃不过周成凉的眼睛,但好歹能给自己一点心理上的安慰,逃避羞耻。
俞印试探性睁开一只眼,睫毛颤颤悠悠的,挠得人心里痒痒。
周成凉舌尖抵了抵上颚,喉结不自觉一滚: “你也知道我想亲你。”
俞印大概疯了,脱口而出: “那怎么不亲”
俞印: “……”
周成凉: “……”
周成凉: “可以吗”
俞印: “。”
怎么好意思问出这三个字的
以及……
他无言片刻,沉着道: “你先松手,我们用正常姿势聊聊。”
周成凉毫无自觉: “现在这样不正常吗”
“姿势正不正常我不知道。”俞印咬牙切齿, “你性功能倒是蛮正常的。”
周成凉上辈子一定跟他的屁股有仇,这辈子才想方设法地折腾。
当年他冒出绝育想法的时候,老师为什么要拦着他
就该阉了!
周成凉仔细一想,确实有点冒昧了,犹犹豫豫道: “你确定好好聊”
“嗯。”俞印干脆点头。
周成凉将信将疑松开手。
俞印按兵不动三秒,拔腿就跑。
周成凉气笑了,好在早有准备,那边刚跳过茶几,这边就绕到从正面抓人。
“哎!”俞印堪堪逃过魔爪,迫不得已换路跑,动作矫捷地翻越沙发往卧室跑。
周成凉想都不想直接跟上。
余光中,周成凉翻沙发时好像用的右手。
理智告诉俞印不能回头耽误时间,结果败给了潜意识和情感,到底是忍不住担忧地望了一眼。
这一眼停顿的空挡,正好被周成凉追上,两人撞在一起摔进了床里。
俞印比较惨,垫在下面挣脱不得,周成凉原本想用手撑一下,结果受伤的腕部因为弯折传来剧痛,瞬间没了力气,软若无骨地趴在俞印身上。
俞印没好气推他: “起开。”
“好累,不想闹了。”周成凉哼哼唧唧, “抱一会儿吧,抱一会儿嘛。”
俞印冷心冷情,双手握着他肩膀举起,对视——
“噗嗤。”
不知道谁先笑出声的,总之没分开一会儿,他俩又人盖人迭一块儿了。
一个人笑可能十秒就能剎住,两个人一起笑十分钟都打不住。
俞印笑得腹部肌肉抽筋才勉强停止,带着笑意低声道: “是,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但是周成凉,这不是小事儿,我要自己好好想想,你得给我点时间。”
“自然。但你搞错了一点,我没有逼你。”周成凉从他身上翻下去,靠在床头,眉眼低垂,伸出一只手轻轻给他整理散乱的头发, “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喜欢不是开玩笑。”
“你知道我这人做事儿没什么标准底线,想做一件事不会想太多,直接就做了,如果我再跟你糊里胡涂下去,我可能会……”
话没说完,但后续意思足够明确。
他怕自己做出很过分,很冒犯的事。
“边界感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等于没有。”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不能瞒着你,这事儿告诉了你,该怎么处理,怎么改变,尺度分寸在什么程度,你说了算。”
“可能你愿意和朋友一起睡觉,但不愿意和追求者一起睡,我总不能占着后者的名额,以前者的名义骗你满足私欲。我是没什么道德感,但对你不行,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也不敢瞒着你。”
“你得知道我喜欢你,然后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你要不想我碰你,你就拒绝,你不想跟我说话,你就直说,不用担心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朋友是我能跟你承诺的底线,只要你愿意,这层关系就不会消失。”
“除非你不要我了。”
周成凉鲜少说这么一长串正经的话,俞印一时间听懵了。
好半天才把它们消化完毕,心中顿起一股绵密的涩然。
学生时代的俞印想象过周成凉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他笃定对方一定意气风发,强势逼人,胜券在握。
怎么会做出这么退让有度的表白呢
有点心疼,小少爷不该这样低头的。
这要换个对象,俞印早就吼着“不许欺负周成凉”乱杀一气了,可现在偏偏他自己成了罪魁祸首,实在难办。
“我……”俞印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了半天,试探着握住他手,放在自己眼睛上, “对不起周成凉,现在没法跟你明说可不可以,听起来好像有点渣,但绝对没有钓着你的意思。”
“我承认刚刚短暂有几分钟破罐子破摔跟你谈恋爱的冲动,可冲动不是未来不负责的理由,我不想给你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所以能不能……辛苦你多等等我”
第 38 章
“早啊一哥。”
许柚把两个摄像机机位架好,动作比刚来的时候熟练多了。
“您最近怎么这么拼”她好奇道。
“就是啊。”另一个同事从此窗外飘过, “天天早九晚八,牛马中的牛马”
牛马疲惫地挥手: “甭提了。”
“别管他。”赵恒岚从不知名的地方幽幽而来,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手里碰着咖啡,头发乱糟糟一团,一看就是昨晚通宵工作没回家, “他在争取明年年初的假期。”
“假期我们过年不正常1放假吗还要争取”许柚大惊失色,有种被诈骗的惶恐, “我刚来的时候宋老师没给我说这个!”
“不是不是,你们正常放假。”赵恒岚笑眯眯的, “但我给这小子安排了别的任务,他原本答应好好的,谁知道前段时间抽什么风忽然说过年不干了,要休假。”
出尔反尔的人弱弱道: “这不是正在弥补错误吗”
赵恒岚翻他一个白眼: “行了行了,快点干吧。你今天早点下班吧,看你那眼周乌青发紫的黑眼圈,回头人熬没了,你妈得来杀了我。”
俞印/心虚地摸摸鼻子,没吭声。
这哪里是工作熬出来的,分明是晚上熬夜看小说的罪证。
说真的,在周成凉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喜欢同性的趋向,以前只有跟女孩子接触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如今为了证明跟周成凉相处脸红心跳的感觉是喜欢,他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什么馊主意都用上了。
看耽美小说现在是他的日常任务和基操。
不得不说,邵溪身上有点儿东西。
除了那本发疯文学,推的其他书都蛮好看,为此他特意请对方吃饭表达过感谢,邵溪表示那都是自己的珍藏,书龄十年的证明。
短短半个月,俞印从某绿色软件的新用户,变成了小有实力的资深VIP读者。
主要是控制不住手,嗑上头了就喜欢投雷,有好几个作者专门点名他一串数字的默认id感谢过。
这软件哪儿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亲密戏太少。
他隐晦地跟邵溪提过这件事,对方大手一挥,发来几个同人文链接,让他翻墙去看。
俞印挨个保存,等到晚上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把阳台门锁上,悄悄缩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地看。
是的。
明明一个人住,他愣是看出了一种偷鸡摸狗的模样。
虽然内容确实不怎么光彩。
邵溪给的链接明显费了心思,知道他接受程度尚且没有太高,给的小说三观都比较正常,亲密戏并不多。
俞印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值得翻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露骨的描写啊。
结果邵溪前一天又给他推了个网站。
【邵溪:这个书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
俞印自认段位很高了,昨晚准备充足后,自信满满点开。
然后狼狈退场。
怎,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你们男同什么都能拿来当道具吗
啊亲兄弟啊父子
什么!男人能生孩子
三个四个五个男人一起不会坏吗
天啊,被抽/打成这样不疼吗!
他就看了十几分钟,看到穿西装的亲哥哥踩穿校服的弟弟那一块时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手忙脚乱退出网站,还不小心摔了手机,痛失一个八十块钱的钢化膜。
对不起。
他还是级别不够。
俞印惊慌失措抛弃了余额一动未动的账号,脑子里那些不光彩的文字盘旋不止,彻夜难眠。
这不,今日脸上果然焊了俩大黑眼圈。
“鱼仔,你下班帮我把这个送到我的写字楼前台那儿。”赵恒岚递给他一份文件, “我要赶飞机,可能来不及了,过几天再回来,期间有事儿发消息。”
“老板又要出差吗”许柚记得他前不久才回来, “年底这么忙啊。”
“这回不是出差。”赵恒岚冲她笑笑, “老板要给自己放假,玩忽职守喽。”
他说完,拍拍俞印肩膀,大摇大摆离开了。
许柚没来及打趣回去,却见俞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给老板问恼羞成怒了被扣工资。”
许柚噗嗤一声乐了,再抬起头,赵恒岚早就跑没影了。
俞印跟她挥手,看到宋铮进来,抱着计算机跟了过去。
有些人工作的时候也离不开手机,哪怕不用也要握着,俞印不然,他工作的时候就是百分百投入,不会被生活中的情绪想法干扰一丝一毫。
用宋铮的话说,他非常尊重相机中的每一个镜头。
男人认真起来最帅,俞印工作的时候,脸上笑容不多,那点青涩的稚嫩几乎看不出来,皱着眉头坐在场外,倒真有那么几分大导演的架势。
宋铮走过去,问他想不想进娱乐圈赚大钱。
俞印没说想,也没说不想,他学摄影只是想拍自己喜欢的,有喜欢的当然要拍,没有喜欢的他也不会为了钱勉强自己。
有个实习生在旁边听到后,赞叹道: “一哥你这心态真纯粹,我要有你这个心态就好了。”
俞印摇头: “我只是任性。”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这样选择,是因为家庭条件好,吃着爸妈给的权利,他哪有资格称得上“纯粹”的喜欢
钱可以解决当今世上百分之九十的难题,人权永远排第一,用爱好赚钱填饱肚子怎么不算纯粹呢
他没钱了他说不定也下海。
俞印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高尚的艺术家,大家都是普通的俗人,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给上夜班的同事们点了宵夜,等会儿外卖来你们拿一下哦。”临走前,俞印不忘提醒宋铮, “宋老师,加班费按照时长请务必给我算上!上个月就少我十块钱呢。”
宋铮: “。”
七八百的宵夜说请就请,七八十的加班费斤斤计较,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观,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年轻人今天没开车。
大G送去保养了,他看了眼打车软件,从这儿到写字楼竟然要一百多,地铁时间差不多,只要七块钱。
周成凉不在身边,俞印果断选择地铁。
这个点好多下晚班的社畜,俞印侥幸得到一个靠窗座位,掏出ipad mini。
ipad背对人群,很好。
屏幕贴了防窥膜,稳妥。
他谨慎打开了加密加密又加密的文件。
《论性取向为同性的男性特征共同点》
文档全篇一万七千三百八十二个字。
列举了他现在看过的所有男同角色特征分析,有1有0还有0。5,不仅有个人分析,还有cp分析。
样本数据很多,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总结了。
地铁一个小时,俞印用功得像钻研学术。
到站的时候,他总结出了唯一的一个共性。
男同,都会对喜欢的同性产生生理上的欲/望。
这就很难办了。
他总不能冲到周成凉面前说: “兄弟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对你的真实想法,但你能不能让我**一下试试感觉”
这特么,多变态啊
周成凉不得给他宰了
俞印/心事重重地站起来。
【滴滴滴滴——】
地铁催命般的关门提示响起。
俞印: “……”
哎,坐过站了。
……
因为周成凉的情绪特别不稳定,所以俞印的情绪越来越稳定。
坐过站就坐过站,他平静地接受,平静地返回,有条不紊不紧不慢,依旧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了写字楼。
“您好,麻烦把这份文件转交给蔡总,谢谢。”俞印将重要文件递给前台,对方查阅封口和文章后,当他面呼了蔡总电话。
俞印确认对方接收,点头致意后离开。
坐地铁太累,他原本想打车直接离开,看到自己定位后,忽然又觉得有点眼熟。
周成凉昨晚说要去走访开会的公司,是不是在这附近来着
说起来,他们这半个月很少见面。
两人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最大程度的接触不过早上一起跑跑步,偶尔阳台碰到,互相道声早晚安。
谁都没有故意避开谁,似乎是天意使然,时间让他们彼此冷静了下来。
二十岁的年龄不喜欢瞻前顾后,正常人冷静期应该想些什么,俞印不知道,他只知道要快点结束工作,空出很多很多假期时间跟周成凉多待在一起。
他捏捏指腹,点开置顶聊天框。
【yy:凉哥。】
【yy:你在公司吗】
周成凉没回复。
俞印蹙了下眉,打开地图,定位印象中的位置。
距离当前所在地1。7公里,不远,可以走过去。
“小鱼”身后传来一道呼唤。
“蔡叔叔”蔡总也是赵恒岚的好兄弟,从小看着俞印长大的,俞印跟他蛮亲近, “您下班了”
“没呢,要去开个会,开公司就是累人。”蔡总苦哈哈道, “你呢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打不到车哎哟,我这儿司机等会得送我,不过我有其他车,你驾照带了吗开我的车回去”
送上门的车,不要白不要。
俞印立即点头: “谢谢蔡叔叔!我明天给你开回来。”
“哈哈,不急,不急。”
蔡总的车是一辆保时捷,黑色SUV,外形低调,内饰奢华。
俞印自己的G65就是大车,开这个很顺手,左边胳膊搭在车窗框上,油门一踩,直接单手开走。
蔡总双手负在身后,啤酒肚高挺,满脸欣慰地对助理说: “这车买对了吧。”
助理不明所以,盲目附和: “是的蔡总。”
“看看,多帅。”蔡总说, “要不是小鱼开一下,我都不知道我平时开车这么帅!”
助理噎了一下。
好像,和车没什么关系吧难道不是因为人长得帅
蔡总: “对吧”
助理: “对。”
得,打工人还能说什么呢
……
俞印驱车前往目的地,那边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九点还那么亮堂,果然搞金融的都是韩国回来的练习生,不需要睡觉,不要命。
周成凉……
一天必须睡满八小时的周成凉怎么受得了
俞印抿了下唇,有点心疼。
要不然还是下海赚大钱吧,以后周成凉不想干了,他还能养得起人。
俞印将车停在这家公司不远处,正对大门。
周成凉还没回复消息,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他降下车玻璃透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含着。
冷风灌进车内,驱散了沉闷的空调暖气。
厚重的羽绒服被安置在副座,俞印身上现在只有件薄绒卫衣,坐车里正好,下去就会有点冷。
他安安静静趴在方向盘上赏夜景,顺便等消息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冬天夜幕似乎比夏季的更黑。
但迎来新年的总是这样的季节。
好在北京从不缺光亮,街道路灯和高楼大厦在太阳还没落下的时候就亮起,光晕穿行在紧凑的鸣笛中,晃得人眼花。
有灯打在后视镜上,反光过于刺目,俞印睫毛来回忽闪了许多下,探出手想调整镜面,余光穿过指缝,意外看到了想见的人。
眩光太重,可视度很差,偏偏一眼就看到了。
下一道光扫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眨眼。
周成凉穿了西装。
不是曾经见过的高定,也不是奢华的礼服,就是普普通通,叫不出品牌的通勤西装,外面套着驼色大衣。
办公楼门口聚集了一堆衣衫革履的商界人士,面孔有青涩有成熟有谄媚。
周成凉站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神情淡淡,但每次跟人说话,眉眼总会垂下三分,没有平时的盛气凌人,轻轻俯身,迁就对方的身高,耐心聆听。
虽然此时的他不是周大少爷,但那身矜贵的气质倒没怎么藏住,身形颀长,脸摆在那儿,不管站哪儿都鹤立鸡群,愣是把款式简单的通码西装穿出了T台风,一下就夺走了旁观者所有的注意力。
俞印轻轻勾了下唇角。
他听见过很多人在背后说周成凉坏话,无外乎是性格不好,少爷脾气,一看平日就看不起人,在外面迟早要吃苦头。
事实上,周成凉本人跟那些评价完全无关。
但凡参加过几次活动和晚宴就会知道,周成凉是他们圈子里有教养懂礼貌的标杆之一,就算拿着刻度尺对标,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比起俞印在长辈之间的口碑,周成凉也就少了个“活泼开朗贴心”。
并非只有脾气好还爱笑的人才懂礼貌。
现在的周成凉看起来相当沉稳。
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看的那些荒唐文字,穿西装拽领带的……
俞印收回后视镜上的手,指节抵着下巴,欲盖弥彰挡滚动的喉结。
他承认,认真工作的周成凉有些陌生,也对他很有吸引力。
但是……
“嘟——”
一辆赶路的轿车鸣着长笛从他面前行驶而过,短暂割断了天地间浓浓夜色。
俞印得到了以秒计算的休憩时间,终于舍得眨合干涩眼眶。
而等他再睁开眼,那股陌生感便随着风散开了。
办公楼前的人群逐渐散去,周成凉停在原地没动,略显惊讶地看着他。
消失不见的风吹到他亮如白昼眼里,所有游刃有余都被搅碎,剩下了藏不住的笑意。
心脏似乎在为了下一瞬的鼓动攒劲儿,此刻足够安静,适合拥抱。
周成凉朝这边走了两步。
俞印不由得笑起来。
周成凉便跑过暖光铺洒的路,迎他而来。
俞印忽然意识到,许久之前的某年某月某日,北京凌晨两点没有日出。
“抱歉,晚上开会的时候手机落车上了,你发了消息我可能没看到。”周成凉人没到声先至, “开着窗户做什么不冷吗手给我——”
“周成凉,”俞印趴在车窗上,抬眼冲他笑了下, “我喜欢你。”
第 39 章
回家这段路,俞印开得非常稳。
这让周成凉很不解,他不懂俞印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对自己一秒不歇的目光视若无睹。
以至于到停车场后,他很疑惑地问: “我记忆应该没出错吧你是说了……对吗”
“嗯。”俞印熄了火,低头解安全带,很淡定地回答, “我喜欢你。”
副驾驶那边儿忽然不吭声了。
他扭过头,看到周成凉双手握着安全带,目视前方,眼神飘忽,耳朵尖尖红得滴血。
俞印抿了下唇。
前段时间疯狂占他便宜不嫌害臊,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本来他没觉得啥,喜欢就喜欢了,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结果现在看到周成凉的反应,自己莫名其妙也紧张起来了。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车子熄了火,空气瞬间变安静。
两人在黑暗中各自沉默,许久之后,不约而同开口。
俞印: “我……”
周成凉: “你……”
“……”
两人: “你先说。”
“……”
两人: “那我先说”
“……”
操。
毒了。
俞印感觉脸上越来越热了,语速极快道: “你先说。”
“……好。”周成凉嗓音很低,很哑,少了平时那份漫不经心的懒散,乍一听还蛮性感。
对他即将发表的重要讲话,俞印给足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周成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说什么。”
俞印: “。”
演讲都没这么无措过,简直诡异。
苏南新和章呈谈恋爱的时候也没那么……
嘶。
谈,恋,爱
俞印抱紧了自己的羽绒服。
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之前,是不是得把一些事情了解清楚
俞印: “那我来”
周成凉: “好。”
过了会儿。
“……”俞印尴尬闭眼,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周成凉原本还有点慌,听到这句话,蓦地笑了。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凑过去, “那先亲一下”
俞印: “……”
俞印也乐: “哥,有点太快了吧。”
“快吗”周成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拽着他胳膊晃, “亲一下嘛,就一下,哪里都可以。”
俞印最受不住他这个语气,被抓着晃三下,耳根就软了: “那你靠近点。”
他按下手边的开关,熄灭车里若隐若现的氛围灯。
周成凉乖乖凑过去,默认可以接吻,闭上了眼睛。
“啵”
俞印迅速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周成凉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就这”
俞印眨眨眼: “你还要怎样”
周成凉点点自己的下唇: “这里不可以吗”
“”这么直白吗
俞印结巴了: “不,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周成凉蹙眉, “谈恋爱为什么不能亲嘴”
刚才心里想的三个字现在从另外一人口中说出,俞印心跳滞了一瞬,讷讷问道: “谈恋爱我们算吗”
周成凉: “”
俞印: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嘴上说要解释,其实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认识二十年的竹马忽然变成男朋友,这很难解释。
他跟在周成凉身边上楼,电梯爬到顶,半个字儿都没憋出来。
周成凉有些无奈,正要说话,俞印忽然收到了赵蘅悠的消息。
“我妈让我给她视个频。”俞印指指自己那边的大门, “我先,回去一下”
周成凉点点头,毫无自觉地要跟进去。
俞印眼疾手快拦住他: “哎,你回你自己屋去。”
“不要。”周成凉拒绝,铁了心往里蹿, “我跟阿姨打个招呼。”
俞印: “!”
俞印薅着他衣领丢出门: “不行!这不合适!”
周成凉懵了: “又不合适又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俞印手指都比划扭曲了,脑子里认识的所有形容词都转一遍,艰难而缓慢道, “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见不得光吗”
和周成凉一起给赵教授打视频,会让现在的他有种坐立难安的愧疚感。
就像学生时代背着爸妈去网吧打游戏一样。
“总之,不行。”俞印趁周成凉发呆,赶忙把人推出去, kuang地一下关上门, “等会儿视完频我去找你。”
随着周成凉那张脸和声音一起消失不见,俞印心里空了一瞬,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直到脸上看不出奇怪的颜色和表情,才气定神闲给赵蘅悠发视频。
“妈,什么事儿”
“姐姐过几天回国,我和爸爸打算给她买个礼物,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你来帮忙挑挑。”赵蘅悠切了后置摄像头,对准满桌子的珠宝, “哪个好看”
俞印受宠若惊,还没有人买东西参考过他的审美意见。
他当即认认真真扫视一圈,斩钉截铁地指向最角落的金色戒指: “这个最好看!”
俞飞达的声音远远传来: “哎呦我去。”
“我就说吧。”赵蘅悠淡定切回摄像头, “问他等于白问。”
刚刚还沉浸在感动中的俞印: “啊”
你们礼貌吗
“没事,你喜欢这个就给你了。”赵蘅悠笑眯眯道, “手指围度给我说一下。”
“十……”他本想报自己食指围度,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妈妈,有没有对戒”
“啪!”
旁边又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下一秒,俞飞达的大脸占据了全部镜头: “你要对戒干什么你小子别它妈在外面骗女孩子玩闪婚啊!”
俞印被吼得一愣一愣,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没有闪婚,没有骗女生!”
俞飞达眯起眼: “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俞印脸不红心不跳,反正不算说谎。
“真的”俞飞达半信半疑, “那你要对戒干什么”
“我自己带着玩。”俞印摸鼻子, “左右手各一个。”
赵蘅悠轻描淡写: “下次把你摸鼻子的手放下来再回答。”
俞印噎住。
赵教授怎么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了解关注他
但赵蘅悠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甚至不再提这件事,赶走了咋咋呼呼的俞飞达,猝不及防换了话题: “下周末没事吧等你姐姐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跨年夜吗”俞印低头翻阅日历, “那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回去。”
“可以,带着周成凉一起吧。”赵蘅悠一句话把俞印心脏吊起来了, “两家人大多数都来,鹤晴也来,热闹点,我和鹤晴吃完饭要去做美容,你们仨年龄最大,帮忙照顾下小孩。”
听到这句,俞印不乐意了: “不行不行,周成凉不喜欢小孩。”
“你倒是会为他考虑。”赵蘅悠没好气道, “不用你们真的带,小一点的有保姆和育儿嫂,大一点的都上高中了,你们盯着就行。”
“这样啊,那我回来问问他。”俞印点头, “那戒指……”
“没有一对,但我可以让人给你打一对。”赵蘅悠端起茶杯, “你和周成凉的手指围度”
俞印张口就来: “十五和十六。”
赵蘅悠: “啊。”
俞印僵住了。
我……操……
赵教授怎么可以这么阴险!
“不是,妈妈,您别多想。”俞印原本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现在立即窜起来坐直, “我俩清,清,清……”
他急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清清白白”四个字有那么难说吗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行了,我知道你自己有分寸,不用解释。”赵蘅悠不像俞飞达那样喜欢刨根问底, “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们再说,追究以前和设想未来没有任何意义,当下的感觉最重要,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开心就好。”
“戒指我让人过几天送到你家,记得签收。”
赵蘅悠人温温和和,办事儿倒非常迅速利落。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毫不留情地挂断视频。
俞印握着手机,直到屏幕熄灭,看到了倒影中一个不喜欢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直到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在对周成凉的这件事上,自己心里有多犹豫不决。
是人就会害怕,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害怕改变。
他相信周成凉的喜欢不是三分钟热度,因为相信对方的为人,可真当踏出哪一步,还是忍不住犹疑。
如果是对方弄混淆了心意呢如果是自己没搞清楚定义呢或者未来某一天,发现不改变比改变的结局更好呢
潜意识的负面情绪在不停作祟,俞印无比庆幸赵蘅悠跟他说了那些话。
错误只有发现了才能改正消失,这些怀疑其实是对周成凉和自己的否认,他们明明都不是幼稚不负责的人,那些如果不可能出现。
心动的起源理不清,也就无法对其分析,至于预料不到的事情,还考虑它做什么
笑死,不就谈个恋爱吗又不是世界末日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谈呗。
俞印披上衣服,一脚踹开大门。
……
被赶回家的周成凉非常郁闷,换好衣服洗好澡,出来就接到了亲妈的视频。
“心情不错”周鹤晴还在公司处理文件,抽空瞥他一眼,哼道, “发生什么好事了”
“完没还全发生。”周成凉笑了下, “彻底发生了再跟您说。”
“哟,还神神秘秘起来了德行,我能不知道你”周鹤晴嗔怪, “注意点分寸啊。”
“知道。”周成凉想翻阳台闯民宅,不由得催促道, “您找我有事儿”
“跨年夜空出来。”周鹤晴说, “我要跟悠悠出去玩,正好俞昼大美女回国了,一起吃顿饭。”
周成凉脸色瞬间垮了: “我不。”
“哎哟,你小子,注意点态度啊。”周鹤晴幸灾乐祸道, “那可是俞印姐姐。”
周成凉: “……”
果然,亲妈最懂拿捏儿子。
周成凉咬牙切齿: “我去。”
“这还差不多。”周鹤晴还想问他过年的安排,忽然听见一道渺远模糊的呼唤。
“周成凉!”
周鹤晴看到他儿子半死不活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跟特么狗见骨头似的。
她暗道没出息,挑了下眉: “谁喊你鱼仔”
“挂了。”周成凉甚至来不及回答,匆匆起身,只给对面留下一道闪出来的残影, “您注意身体,早点休息,晚安。”
周鹤晴: “……”
儿大不中留。
留不住的周成凉此刻有种挣脱缰绳的急迫。
他压根没考虑过走大门,直接冲到阳台,正巧撞见先他一步跳过来的俞印。
以及一束花,一束各种各样,各色各式的玫瑰。
大晚上的,上哪儿弄来这么大一束玫瑰
周成凉愣在了原地。
俞印发梢和带着汗水,十二月正值寒冬,不难想象刚刚经历了怎样消耗体力的运动。
少年眉眼弯弯,胸腔小幅度鼓动,连毫无规律的喘气声都能听出藏不住的欢愉。
“抱歉,有点突然,只能找到这些玫瑰,来不及准备别的了,但我还是想尽量正式一点,第一次表白,你多担待。”俞印拽了下被玫瑰露水沾湿的领口,似乎这样会让空气加速流通,以便传达讯息, “我们认识太久,时间容易混淆概念,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喜欢你,过去喜欢,未来也喜欢。”
他将那束花递到月光笼罩的银霜下,鲜艳的绯红瑰色晕开,染红了指节,爱意泛滥流淌。
“玫瑰你拿才好看。”俞印/心底紧张,可看到面前的人,嘴角还是忍不住擒上笑, “周成凉,我们可以谈个恋爱吗”
第 40 章
这场注定会成功的表白,以周成凉郑重其事的“好”收尾。
俞印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早有所觉地张开双臂,接住了温暖热情的拥抱,心里泛起一股甜味儿。
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没见过周成凉脸上有过那么丰富的表情,当然,开心为主。
“俞印,”周成凉紧紧抱着他,胳膊有些颤抖,许久之后,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抢我告白。”
俞印得意一笑: “犹豫就会败北。”
“我可没有犹豫。”周成凉恨恨咬他耳朵,磨了几下都没舍得用劲儿, “我是在等你愿意,男朋友。”
俞印被“男朋友”喊得耳尖滚烫,又想笑: “哎,没哭吧”
周成凉点头: “差点儿。”
“不许哭啊,我不会哄人。”俞印推他, “进屋,冻死了。”
“不想松手。”周成凉在他颈肩磨蹭耍赖, “就这么抱着进去吧。”
俞印能怎么办
刚谈的对象,只能顺着。
他试探性往前走了两步,周成凉跟着后退两步,不小心碰到凳子腿,踉跄着躲开,直接带俞印转了一圈。
这动作比华尔兹难度还高,也就是这房子不算大,屋里没装监控,不然他们万万做不出这么蠢的事儿。
两人磕磕绊绊回到客厅,齐齐跌进沙发,玫瑰花束掉落在旁边茶几上,花香溅了满屋。
周成凉一如既往喜欢趴他身上,瓮声瓮气道: “谢谢鱼仔。”
这称呼以前也经常喊,现在身份一变,听着倒有些不对味了。
俞印反抱住他的手迟疑一瞬,犹犹豫豫放在腰上。
哇哦。
有够带劲儿的。
自己天天锻炼,腰部肌肉线条分明是情理之中,那周成凉这个懒种哪里来的这么好身材
他戳这人后腰: “谢什么”
“谢你这么快就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周成凉鲜少笑得那么灿烂, “我本来都做好追很久的准备了。”
俞印噎了下,无语道: “你那是追吗”
撒泼打滚耍无赖,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我是有战略和方式的。”周成凉还挺自信, “你看,这不是比预期要快吗。”
俞印嗤笑一声,心道还不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问: “那我这么快让你得逞,岂不是让你的战略少了很多发挥空间”
“我还有更多战略,一个两个不要也罢。”周成凉生怕他反悔,直接开始畅想未来, “我们可以明天去游乐园,后天去看电影,大后天去看海,大大后天——”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俞印残忍又怜爱地拍拍他后腰, “我明天要去影棚跟项目,你要去你妈妈那边开会,后天我要回学校上课,你要正常上班工作,大后天我要结课ppt演讲,你要还有一个早八……”
“周成凉,清醒一点,你只是谈恋爱了,不是退休了。”
周成凉: “。”
周成凉无声瞅了他半晌,翻身滑下沙发,半死不活趴在地毯上: “对,忘了,我今晚还要做表格。”
俞印嫌弃地用手挥了挥。
好重的班味儿,感觉下一秒就要入土了。
“起来啦。”他踢踢软若无骨的尸体, “很晚了,赶紧搞完工作。”
周成凉掀起一边眼皮: “你陪我吗还是说,不,合,适”
俞印讪笑: “那么记仇呢哥”
“哪里敢记你的仇。”周成凉演活了冷宫里的弃妃, “我这身份,不合适。”
“没完没了啊你。”俞印就知道这货得了理就要作天作地,顿感好笑, “行行行,我错了好不好改,以后改,都改。”
“敷衍。”周成凉嘴上哼哼唧唧,到底还是爬起来了,跟被吸了精血的鬼魂一样抵住他膝盖, “我不想上班……”
“那就不上了。”俞印给他顺毛, “又不是养不起你。”
“不行,我是新时代自强自立的先进青年。”周成凉逻辑还蛮清醒, “赚钱顾家的男人才能给人稳稳的幸福。”
他说完,吊着口气站起来,晃晃悠悠回到卧室开计算机。
坐稳后不停拍拍拍身边空位: “宝宝,快过来。”
刚爬起来的俞印双腿一软,瞬间栽地上了。
“你特么瞎喊什么呢”他面红耳热用力丢了个抱枕过去, “少肉麻!”
“嘶。”周成凉被枕头砸得脑袋一歪,委屈道, “谈恋爱这点权利都没有吗那跟好兄弟有什么区别在你心里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几个问号砸下来,给俞印整得头晕眼花,指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低斥道: “不是不让你叫,你换个正常点的行不行”
“嗯……”周成凉很好哄,安静地思考起来, “让我想想。”
“想吧。”俞印回去拿了趟u盘和计算机,开机后连接下载素材,借浴室洗了个澡,一切搞定后才慢吞吞回卧室。
他擦着头发,站在门口看周成凉横占一整张床: “你这是要我坐哪儿”
周成凉滚回自己那边,用了物理意义上的滚: “给你暖暖被窝。”
“……”俞印失笑, “毛病。”
本来同床共枕还有点紧张,这下好了,完全没感觉了。
所以说太熟就这点不好,氛围还没上来,但凡哪个人不小心破功笑出声,那点暧昧立即就没了。
“那边儿去一下。”俞印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前段时间工作和学业太忙,他一直没来及看自己的平台账号,今天好不容易抽空,多多少少要上线看一下后台。
自媒体账号他就做着玩玩,更新一直没保障。
暑假之后只更了两次视频,一次非洲风景无人声纯cut,一次vlog形式旅拍,播放量均已过百万。
解说他有入境,但没在视频里露过脸,倒不是很介意露脸,而是不想人物元素喧宾夺主。
他戴上口罩帽子,光是露了手和身影,评论区就有很多人在讨论,对他本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露脸还了得
不是普信,俞印知道自己长得蛮好看,而且以这个账号的火爆程度,万一扒出他的学校,身边亲朋好友说不定要被影响。
他忽略了后台一堆求露脸的私信,点进合作商邀请,把吃的喝的骗人的一一回绝,最后只接了一个补水产品的推广。
别管他一个搞摄影的博主为什么要接护肤品,问就是周成凉喜欢用这家。
最近都没见周成凉买新的护肤品,刚刚洗澡的时候看到好多瓶子都快空了,反正也没啥事儿,给自家男朋友挣点漂亮钱不磕碜。
俞印整理了一下手上现有素材,开始想下期拍摄主题。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低头,周成凉的脑袋出现在肚子上,抱着平板趴得好不舒服。
俞印懒得理他,继续工作。
又过了会儿,脑袋缓缓移动,从肚子上挪到肩膀上,下半身也贴来了,一条腿横着挂住他腰。
俞印还是懒得理他。
直到对方四肢为非作歹圈住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荒谬的姿势粘在他身上,俞印终于忍不了: “你多动症吗!”
周成凉放下ipad,双臂勾着他肩膀,歪歪头: “我不动了。”
“你……”俞印试图抬起被禁锢的双腿,失败,额头暴起青筋, “这样工作效率太慢了,你起来。”
“可我就想这样。”周成凉四肢锁得更紧了, “我马上就好了,十分钟,十分钟我结束工作,好不好”
“正经点,工作就好好工作。”俞印可做不到一边缠在一起一边干正事, “不好,起来。”
“啧。”周成凉见他油盐不进,急了, “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能自发热手感好还会呼吸的等身抱枕,都这么可怜了,让我抱一会儿不可以吗”
俞印: “……”
周成凉晃他脑袋: “老公求你了。”
俞印: “”
啊
什么
这小子刚刚喊他什么
俞印头发都炸了: “你特么这又是什么称呼!”
“这也不合适”周成凉蹙眉, “你雷点好多,那我以后喊你什么同志这个你总不能雷吧。”
俞印微妙地皱起五官: “嗯”
“俞印同志,”周成凉严肃道,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放手的。”
俞印面无表情朝窗外看了一眼。
周成凉: “你在看什么”
“我以为外面下雨了,”俞印收回视线, “原来是同志你给我整无语了。”
“这笑话太冷了同志。”周成凉勾起唇角, “抱着暖暖。”
“操。”俞印放松脖颈,靠在他颈窝笑个不停,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能找到理由是吧。”
“你干脆让我抱会儿不就好了。”周成凉满足了, “嗯,同——”
俞印警告: “再喊我抽你。”
“好嘛。”周成凉低头咬他耳朵, “老公说得都对,我不闹了。”
有一个“宝宝”做前调,又有一个“同志”当垫背, “老公”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不容易接受了。
俞印想说既然不闹就起来吧,侧过头的时候,视线却顿了一下。
他本就是半躺着,跟周成凉闹了一会儿,现在几乎是被揽在怀里的,周成凉低着脖子往他颈窝钻,他稍一抬眼,鼻梁就能跟对方侧脸撞上。
挨得好近。
以前……以前好像没那么近过。
俞印听到胸口的心跳声,咽了下口水。
近距离欣赏也没有瑕疵,不得不说,周成凉这张脸绝了。
他鬼使神差亲了一口。
周成凉: “……”
周成凉狭长的眼型顷刻间变得滚圆,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
俞印偷亲的那点窘迫随之消失了。
笑死,只要他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俞印有点想再亲一口,但那样好像有点不礼貌。
他都先亲了一口了,周成凉竟然没有任何作为,这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要是不乐意,那他再亲一口,不就从流氓变土匪了吗
俞印纠结的眼神在他五官之间反复流转,从眼睛看到耳朵,看哪儿都觉得漂亮。
就在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旁边手机响一下了。
是周成凉现在的上司。
不知道回复了什么,估计是表格的反馈。
好色不能耽误正事儿,俞印回过神,打算给他拿手机,不料周成凉动了一下,直接把手机扔到地毯上,反客为主地啄了一下他鼻尖。
很轻,像羽毛扫过的触感,痒痒的。
那……都下班了,就不管上班的事儿了吧。
果然,不说话是最好的暧昧加速器。
俞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紧床单,在那两片温热的薄唇上又蹭了一下。
对于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其实还有点模糊,但人类欲/望的本能不会说谎,替他做出了抬起下巴的决定。
周成凉闷声笑了一下: “同志,合适吗”
俞印: “…………”
神金,就说不能说话吧。
“我早晚把你这张嘴撕了。”他眼神瞬间清明,一巴掌将人推开,带着股火气跳下床。
“错了鱼仔!”周成凉坐起来,抓住了他手腕,轻轻一用力,直接将人拉回床边。
手劲儿不小,俞印被拽了个猝不及防,双腿僵硬地立在床边,因受力向下弓腰,眼睛还没来及闭上,嘴唇就被人咬住了。
耳朵倏然被尖锐高昂的嗡鸣声充斥,他惊愕地睁圆双目,看着近在咫尺的长睫,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成凉坐在床边,双膝夹住他小腿,一手握着他左手腕,一手抓着他腰。
动作很熟练,如果不看紧闭的双眼和耳朵的红晕,还以为他是个老手。
这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吻。
周成凉咬了一口他下唇,跟被定住一样,贴着许久未动。
俞印回过神,眯起眼睛,右手抚上那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右手常年握画笔,拿相机,无名指和食指指节有薄茧,拇指指腹更为粗糙,从锁骨向上摩挲至耳后,擦过悬于皮肤表面起伏跳动的青筋,留下一路绯红的痕迹。
俞印自认力气不大,不确定有没有弄疼周成凉,总之才被揉了两下耳朵,对方就受不住似的向后撤离,睁开双眼,蓝灰色眼睛蒙了层波光闪动的水雾,呼吸声低沉,做了个极短的暂停。
俞印自己的心跳声太响,吵得听不见旁人呼吸,但掌心下鼓动的脉搏在向他一五一十诉说炽热与疯狂。
他弯起眼睛, “嗯”一声,是询问,也是催促。
周成凉没应,松开一直握着他手腕的五指,转而冲他膝盖弯探去,向自己那边拢了一把。
俞印膝盖顺势跟过去,同时感到后腰一股不可拒绝的推力,没怎么意外地单膝跪在床上——或者说是周成凉身侧。
还是自上而下的角度,只是他们离得更近了。
俞印头皮发麻,主动俯身,吻了那双眼睛,又吻了滚烫的面颊,最后吻了有些颤抖的嘴唇。
第二次唇贴唇,感觉比几分钟前的上一次更软。
他碰了一下,退开,不消一秒又吻上去,反复地试探又确认,每一次触碰都会带动背脊震颤。
“鱼仔,很累吗”周成凉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清晰映出俞印的模样,隔了大约几毫米的距离问, “你在发抖。”
俞印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只是这样碰一下就遭不住了。
“是有点累。”他故作镇定道, “让我坐着呗”
周成凉牵起唇角,溢出一声发自内心的笑: “好啊。”
俞印还没问出这声笑的原因,下一秒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力道压迫。
腰被猛掐了一把,原本半跪的姿势在这股压迫下失去支撑,他跌坐在周成凉腿上,双膝弯曲折起置于两侧。
变故来得太突然,他只能来及搂住周成凉肩膀,眨个眼的功夫,便被迫承受了一段灼热急促的拥吻。
柠檬味的舌尖扫过紧闭的贝齿,两人刚刚用的同款牙膏,俞印当然记得这个味道。
他垂下眼皮,死死攥住周成凉衣领,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地放开城门,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感官忽然跟神智一起消失了,混沌的意识空间中,只剩下唇舌间湿润软滑的触感。
突然从纯情片变成限制级,他有点不解,但因为是周成凉,也可以接受,所以他很努力地响应这个深吻。
液体暧昧的拍打和不规律的喘息交融,在一方天地内奏成令人脸红心跳的乐章。
周成凉双手原本死死卡住他两边膝盖弯,感觉到他不动不挣扎,便放弃了禁锢,指尖描摹过两边大腿肌肉线条,在臀部停住,以抓握的形式将其包裹。
“唔!”腰臀反复受力,俞印吃痛,想控诉他手劲儿太大,奈何赶不走呼吸间胡作非为的舌头,急得眼眶通红,在窒息的边缘夺取对方口中的空气,有种困于深海的溺水错觉。
没想到周成凉能吻得那么凶。
凶到完全看不出不久前生涩的模样,肆意掠夺他唇舌的一毫一厘,强势地感觉下一秒就会把他拆吞入腹。
他有理有据地怀疑,现在旁边要是有个手铐,周成凉绝对会把两人拷在一起,然后丢掉钥匙,就这样跟他在这个屋里待着,直到氧气耗尽。
这个比喻猜想有点极端,俞印却不怎么害怕,因为知道周成凉不会伤他。
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出声的机会: “……哥。”
周成凉追吻的动作终于停下,肿胀的唇瓣扫过下巴,落在他喉结上。
“抱歉,是我没分寸。”周成凉道歉说得利落,却舔起眼前凸起的喉结,还碾咬了几个来回。
咬得有点用力,俞印轻轻抽了口凉气,报复性掐他胸口。
周成凉及时制止,搓揉他手腕,哑声道: “别掐了。”
俞印觉得这人真不可理喻: “只准你欺负我”
“……不是。”周成凉无奈一哂,带着他的手放在两人互相遮盖住的地方, “你再过分点,今晚真要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