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若当真是前者, 恐伤你安危。若是后者,那人身份不低,是五六品官身,恐迁怒你。”
许如容虽想脱困, 也不想因此害到旁人, 是以把不好的可能都讲了出来。
李媒婆露出一副, 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槐娘显然想法异于旁人,或许从她貌丑还坚持不懈主动给自己找夫君, 就可见非一般姑娘。
她一面说着,“这些我猜到了,走,咱们先进去说,免得被人发现了,”一面推着许如容和李媒婆往她家院内进。
李媒婆虽好心,可也怕事,不想牵扯进来,槐娘压抑着激动, 道:“放心, 只是借你家地方一用, 万事与你无干。若不然我带着姑娘回我家太麻烦了,万一被人看到什么坏事就不好了。”
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让李媒婆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没奈何,只能让她们先进了院子,关上大门。
幸好, 今日家人都不在家,只她一人, 不然又要一番遮掩解释,但还是忍不住劝,“槐娘,这事太危险了,你……”
槐娘却一摆手,“这有什么危险?若是匪徒,我就喊人,看谁敢掳我,”主要是她怕贼人都不愿意掳她,毕竟当初她可是丑到亲生爹娘都扔了的,若非爷奶收养她,她早就没了。
“就这样,走走,我们去换衣裳去,我比你胖点,若是上衣我穿不了,咱们就只穿下裳,反正等会儿出去带了幕篱看不清上身……”
槐娘絮絮叨叨地跟李媒婆借了屋子,跟许如容互换了外面的袄裙,她穿许如容的上衣确实紧身,但也能穿得下,反而显得更为丰腴些。为了安全,许如容跟李媒婆了一角银子,从她这买了个篮子,并一方头巾裹住头发,也挡住了发间钗鬟,装作是出去采买的样子。
出了李媒婆家,槐娘就按着许如容说的那处院子走去,待到了附近后看着四下里无人才趁机戴上了幕篱,在附近走来走去,装作迷路样子,其实是观察周围哪里有许如容说的男子。
也是误打误撞,怀年伯收买的人发现了她以后,主动把她朝怀年伯所在的位置上赶。
槐娘在这处长大,很快也发现了这些人的意图,将计就计地按他们围堵引的方向跑。待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果然如许如容描述的人有些相似,心中大喜,若能嫁与这样英武的男子,自家产业还能得到庇护,也是极其不错的了。
左右都是要嫁人,倒不如嫁个合自己心意长相和利益的,槐娘心定后,便故意装作慌不择路般跑向他附近,之后便是先前发生的一幕了。
槐娘死也不肯撒手,还机灵地先把自己安危隐患嚷了出来,“……你也别想着背地里偷偷杀了我,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是伯爷,我就是个立了女户的孤女子,若是我有个什么不测,那肯定就是你派人来害的。这周围的街坊四邻便是证人。”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缩缩在门后头就喊,“对对,槐娘放心,我们都听到看到了。”
附和声还不小,一来槐娘虽恨嫁,却为人仗义,二来怀年伯是官身,有些人带着些仇富心理,加上怀年伯为使“英雄”救美更为真切,只带了随从过来,其余绑架的人都是他花钱雇来,事后解决妥当即可。
怀年伯气的脸都黑了。
之前因为救美心切,又是初冬时节穿衣厚重,槐娘又戴了幕篱,他一时没察觉出来,现在一回想许如容的身姿,再看槐娘明显穿着紧巴巴不是她衣裳的上衣,这腰身比许如容可粗多了。
只后悔,方才怎么就没察觉出来,急切地许了娶妻言语,叫这槐娘赖上了。
他本想着,不如先假意安抚下这槐娘,回头暗中叫人将她处理了。谁知道这槐娘滑不留手,还给他下套,弄得他进退两难。
忍着恶心,他放缓声音,“你先撒手,这般对你名声不好,女儿家当矜持……”
他担心再拖下去,会引来巡街使和官差,就算他地位不低,可政敌不少,会被人抓住此事做文章。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槐娘大嗓门压了下去,“什么名声什么矜持,我不在乎,就想让你兑换方才的诺言。”只要能嫁出去,还嫁给这样英武的男人,槐娘豁出去了。
一转眼,怀年伯方才的话被她换成了诺言。
“泼妇,滚,若不然我弄死你,”见软的不行,怀年伯微微压低身子,凶意毕现。
他的随从也恶狠狠地威胁槐娘,“你居然敢讹赖我们伯爷,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滚开。”
可槐娘是谁,一个能守住家中铺子田产,与泼皮无赖都硬刚过的丑女子,根本无惧,尤其她见了怀年伯越发恨嫁,“少吓唬我,你不敢,那,巡街使来了,让官家给评评理……”
这边拉扯纠缠不清,越闹越大,许如容也早已冷静地从把守着巷子口的那两人眼前光明正大走过去。
起初,她依然是装作采买样子,脚步微快地走,直到走出这个坊间,才腿脚发软地撑住一旁的墙壁,泄出一口气。
旁边有个妇人经过,看到她这样子,以为她身体不适,好心地上前询问,“姑娘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不过这附近没有医馆,得往前走两条街。”
方才与李媒婆的求助,和槐娘互换衣衫已经耗费了许如容全部冒险,现在的她犹如惊弓之鸟,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让她警惕不安,忙站直了身子,“多谢您好意,我无事,真的,您自去忙。”
说着,还勉力露出个无恙的笑容。
那妇人见她有些强撑,但既然不需要帮忙,也没坚持,笑了下,“那就好,若是不适还是尽快找郎中看看,”说完便走开,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
心里道,这姑娘虽然脸色黑黄了些,但鼻子眉眼的是真不错。
其实,这妇人不知,此时的许如容已然是在李媒婆家中借了脂粉往丑里画过后的样子,但就算是画丑些,可底子在那,也比普通姑娘好看。
而这画丑妆容的手法,说起来,还是许菡以前见她给布偶人画五官,提供了一些后世简单化妆手法,许如容受其启发,研发出各式的妆容画在了布偶或木偶面上。
想到这里,许如容越发想家,想小妹,想赶紧回到侯府,鼻尖微微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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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吸了下鼻子,她抬起头辨认了下方向,便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向那好心的妇人询问一句往长兴坊该如何走,只好凭着感觉挑了左手边先离开这附近,然后寻一家租赁马车的铺子,租一辆马车回侯府。
等走了一条街,看到有卖东西铺子,便走上前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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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附近没有租赁马车铺子,得往前一条街才有,许如容告谢过后,按着店家所指的方向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才走不远,忽然看到有两个巡街使一面张望一面走来,她心中一跳,赶忙后退躲进一旁街道里。
她现在看到官差也怕,不仅是因为走丢被绑架的名声,更怕万一真是怀年伯算计她,他买通了官差,虽然可能性不大,可现在她真的不敢赌。
旁边有两家卖酒水的铺子,酒味浓郁,许如容现在仓皇紧张的本就犯恶心,被这酒味一冲差点干呕,忙用袖子掩住了鼻子,紧张地看巡街使。
看到那两人竟朝自己躲避地方走来,还拉住一个路人询问,“是否看到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姑娘”时,吓得呼吸都快停了,忙后退着想往后跑。
却没想到,只顾着后退没留心脚下,一个趔趄朝斜后方猛地歪过去。
“小心!”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声音,许如容觉着自己的肩膀被人扶住,然后在她稳住身形时又快速移开,忙抬头望去。
而后就是惊喜交加,抬手去握对方的胳膊,“北定侯爷!”
北定侯也没想到,自己才拐出酒肆后门,就差点被人撞上,出于道义稳住了对方,正要离开,女子却伸手要拉人,正待往后闪开,却觉着这声音耳熟。
微微低头定目去看,剑眉不由皱起。
眼前这姑娘模样看起来似乎哪里见过,这声音也耳熟,还能认出自己,只是……
“侯爷,我是安阳侯府七姑娘许如容,您还记得吗?之前见过面,”见这人是北定侯,许如容毫不犹豫就要拉住他。
若是旁人,许她不会这样果决,但这是北定侯,一位刚正的男子。除了父兄的赞叹,她不仅见过他剿匪凯旋的英姿,更记得几年前忠勤伯府上两人的交集,那时的他亦是正人君人。
若说这世间男子,除了自家人,许如容印象最为深刻钦佩的男子,非北定侯无他人。
此时,他又这般及时出现在自己最需要救助之时,许如容眸子里仿佛盛满了信任希翼的流光,便是画丑了容颜,依然炫人心弦。
北定侯就觉着眼前人的眼睛与几年前忠勤伯府那处院落里美丽小姑娘的眸子渐渐重合起来。
领军作战多年的敏锐,也让他看出了许如容脸上用黑粉抹暗,眉眼经过颜料修容,透过这些脂粉几可描绘出原先的眉眼。
认出了许如容,再看她的穿着明显不是自己衣裙,“竟是许七姑娘,只是你这……”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说话间,许如容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正待解释,耳边却传来那两个巡街使越发走近说话的声音,顿时又急又怕,顾不得解释太多,只急急说了几个字,“有人害我,求你帮我,”然后一头扎进了北定侯的怀里,掩住了面容。
那两个巡街使此时也走到这条街口,北定侯抬眼望过去的同时,一条胳膊也虚虚地揽住了许如容的腰身。
第 222 章
“侯爷?!”
两个巡街使里的一个, 显然是认识北定侯,朝他拱手作揖,眼里却满是打探之意。
京城里都知道,北定侯原配亡故后, 便一直未再娶亲, 连妾室都无。他们班房的人还猜测议论过, 这位莫不是有龙阳之好,不然怎么大好一侯爷年过二十了还未再续娶。
如今, 却见这位黑脸侯爷搂着一位穿着普通一般的女子在外面,显然是相好私会。这巡街使就猜着,有可能这位侯爷喜欢的姑娘身份太低了,配不上侯夫人身份地位。
就在这个巡街使想七想八胡猜一通时,旁边那个巡街使虽然不知这是哪位侯爷,但只听名头就知道不是他们招惹的起。在他怀里姑娘身上滑了一眼,未免节外生枝耽搁事,悄悄捣了同僚一下。
认识北定侯的官差忙道:“既然侯爷在忙,那我等便告辞了。”
北定侯点了点头, 那两个官差便走开了, 不认识北定侯的小声道:“这边找过了, 没有人,你说一个侯府闺秀姑娘, 能跑这么远?这不是瞎转悠吗?”
另一个说:“你管那么多, 反正咱们也是随手的事,挣个快外,多点银两喝酒吃肉, 这不是好事。不过,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往后巡街这活可就不好干了。”
“谁说不是,走走,去那边看看……”
说着两人便走远了,许如容自然听不到这两人说话,但北定侯却听清了前面几句话,那这两人要找的莫非就是许七姑娘?
然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将许如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属于女孩儿的娇软仿佛隔着衣襟传了过来,脸膛顿时黑红起来,忙松开手去,往后退一步。
他轻轻推开些许如容,“许七姑娘,他们走了。”
许如容也觉着那两人该离开了,从北定侯怀里退出来后,露出一张粉霞遍布的面庞。
第一次与外男如此近的接触,她即便紧张不安,也难掩羞怯,“多谢侯爷,只是,”她微微抬头看向高大的男子,“能不能请侯爷送我回家?”
她目露请求恳切。
北定侯却是一呆,嘴角想要上扬又紧紧压下,假意清了下喉咙,正色道:“既然遇到了,自然该送七姑娘回府才好。”
“多谢侯爷,侯爷大恩,没齿难忘,”许如容大喜,忙不迭道谢,又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
北定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七姑娘不必客气,”在许如容看不到的高度,他眼里带了些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
眼前的小姑娘许是方才抱着自己时,脸颊在自己身上蹭到了,画好的妆容都蹭花了,如今像极了小花猫。
他并未低头察看自己衣裳是否被蹭脏,只妥帖地道:“只是,我是骑马出来,不好直接带人。这样,我让这酒肆掌柜的安排一辆马车来,七姑娘坐马车,我驾车。”
这酒肆是他母亲嫁妆陪嫁,如今自然在他名下,他从这边经过进去查看了下铺子,因出来时也没带随从小厮的习惯,便想着只能自己驾车了。
许如容有些犹豫,觉着太让他屈尊,“让侯爷赶车,是不是不太好,不若麻烦这边的掌柜的借个伙计赶车可好些?麻烦侯爷骑马跟随。”
许七姑娘虽处境危,却还能思虑能周全,可见心性坚韧,北定侯心中生出些佩服,“如此也好,七姑娘稍等,我去与掌柜的说一声。”
但许如容此时一点儿不想离开北定侯身边半步,紧随其后,“侯爷,我与您一起。”
虽没说害怕,但北定侯感觉出来了,也理解她的惶恐。
两人一起进了酒肆后门,北定侯叫掌柜的找来马车并一个伙计赶车,等许如容进了车厢,自己也翻身上马跟随在一侧。
这是酒肆里掌柜的平时出行坐的马车,自然不是什么大马车,外形也简朴,但对许如容来说,却是最好的遮挡,又有北定侯随行庇护,她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些,但未到家,依然绷着。
从这边到安阳侯府,马车行驶不慢,不过两刻钟,但许如容却觉着仿佛过了一年那么许久,直到北定侯低沉的嗓音响起,“许七姑娘,到安阳侯府了。”
她忙地拉开些车窗帘子,看向熟悉的侯府大门,眼泪差点落出来。
北定侯又道:“为周全些,七姑娘还是先别下马车,直接坐马车进府,我去与护卫说一声。”
“多谢侯爷,”许如容感激地道,一双美目看着他翻身下马,英姿利落,如小妹形容的词语那般劲帅劲帅的,一颗芳心忍不住扑腾紧跳。
只是,想到自己庶出身份,今日遭遇损去的名声,她又默默黯淡了神色。
那边,早在北定侯骑马过来时,门口护卫就认出了北定侯,见他走来,忙抱拳,“见过北定侯爷。”
北定侯点了点头,然后走近低声道:“马车里是你们府上七姑娘。”
那护卫闻言,忙朝马车望了一眼,见车帘遮挡,看不到里面人的模样。他知道北定侯为人,也钦佩他守卫边关剿倭寇匪,又有府中主子吩咐,但也不敢疏忽职守,赶忙朝北定侯一拱手,就快速到了马车跟前,低低小声唤了声,“七姑娘?”
许如容微微挑开些马车帘子,那护卫抬眼一看,虽然脸上花糊糊,但确实七姑娘,赶忙回身吩咐门房开侧门,而后走到北定侯跟前,恭敬道:“侯爷里面请,我这就叫人通知府里。”
北定侯骑马来的,护卫一面叫了门房的人引着北定侯进去,一面吩咐侯府的人去牵马,放马车进入侧门。
北定侯本想送来许如容就告辞,可许如容坐在马车里进府,安阳侯护卫也热情相迎,想到等下也要跟安阳侯府的人讲一声之前遇到许如容的情况,便随着马车一起入府了。
安阳侯老夫人和侯夫人跟快得了外院禀告,得知是北定侯送了许如容回来,顿时又喜又担心。
只可惜,侯府此时没有男主子在府上,安阳侯夫人只能自己赶忙往外院去,又吩咐人去通知许修等人。
府里一时间忙活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绮院里,许菡本就看话本子累了,坐得也乏了,出了屋子活动身体,铃铛跟在后面,怕她出绮院,正在担心,便听得外面一阵急促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许菡说着,不等铃铛说话,就一下跃上了旁边亭子顶上,朝声音来处望,就见几个下人脚步匆匆朝外面跑去。
“姑娘……”铃铛生怕许菡看出什么,急的喊,“您快下来,小心摔着。”
“没事,”这点高度算什么,许菡连屋顶都爬过,更何况这亭子没屋子那么高,只是结构缘故,脚下着力点有限罢了,但她稳得住身形。
但铃铛的着急,让许菡察觉出不对来,低头看她,“你这么慌干什么?”
许菡皱了下眉,非但没下来亭子,反而借着亭子一旁的一棵桂花树,足下轻踩,几个跳跃借力,直接上了最高的屋顶。
这一下,她正好看到脚步匆匆满脸急色还不知在吩咐下人什么的大伯母,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铃铛急的喊破音的声音,顺着方向就飞跃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姑娘,姑娘,”铃铛急的原地转圈,“坏了,坏了,”她忙吩咐旁边的小丫鬟,“赶紧去找石榴姐姐,就说姑娘可能知道了,出绮院了。”
急促促说完,她就跑出了绮院,顺着方才许菡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只一小段路,就发现了这是往外院去的方向,又临时换了近路朝垂花门方向跑。
那边,安阳侯夫人也没与平时一般走抄手游廊,挑了最近往外院的路,脚下快速走着,才吩咐完人去通知安阳侯、许蔚等人,有时间问问许如容回来时具体情形。
“小的也不知具体的,只是北定侯爷带了一辆青帷马车来咱们府门口,丁护卫让小的赶紧来跟侯夫人禀告,小的没看到七姑娘。”
安阳侯夫人想着外院最先来通传的也只是得了消息就来禀告,并不意外。
她现在既高兴许如容回到府里,又担心她这段失踪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急的厉害,又恐外院一直没有主人家招待北定侯失礼,想早点赶过去。扶着丫鬟的手走的飞快,裙摆翻飞如波浪般。
这时,又有前院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通报,“侯夫人,七,七姑娘,换了身衣裳,如今与北定侯爷正在花厅。”
“换了身衣裳?”安阳侯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莫非……
就在她才要胡思乱想时,一道清脆焦急的声音响在身侧,“大伯母,七姐姐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急掠过来的身形,让扶着安阳侯夫人的丫鬟差点吓到,幸好许菡及时出声,“我怎么听着说七姐姐,七姐姐怎么了?七姐姐在哪?”
许菡焦急担心地急声连问,她现在已经隐隐察觉到下午铃铛说的那些大伯母院子里失窃的事恐是扯谎。
“哎唷,是阿菡啊,你这孩子从那出来的,”安阳侯夫人也被吓了下。
许菡忙给她拍了拍心口,“我老远看见你着急忙慌地往外走,我听着七姐姐怎么了?”
见她过来,许如容那边也回府了,安阳侯夫人便没再瞒她,将之前的事简单说了说,“……我也不知道你七姐姐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正担心着。”
许菡听了以后自然十分担心,“那不如我带大伯母走快些吧?”她轻功还是能带动一个人,比大伯母这样过去快多了。
“也好,”安阳侯夫人虽是端庄优雅的性子,却不死板,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那大伯母咱们走。”
第 223 章
许菡搂住安阳侯夫人的腰, 提气运力,脚下轻点跃出半丈远。因带着人,比她自己慢了不少也比安阳侯夫人自己走的快很多。
后面丫鬟仆妇也都跟着小跑起来,勉力跟上。
许菡就这样带着安阳侯夫人一路过了垂花门, 快到待客花厅时, 才停下, “大伯母可还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事,”安阳侯夫人微微整理了下衣裙, 当先往前走,“我们快些过去。”
两人当先进了花厅,却只见北定侯爷一人坐在座位上喝茶,见她们过来,站起身来朝安阳侯夫人拱手作揖,“夫人。”
“见过北定侯爷,”安阳侯夫人算是长辈身份,不用行礼回礼,许菡在一旁行了个福礼。
才站直了,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不合体衣裙的许如容自一侧屏风后急急地走过来, 未走近眼圈已然红了,“母亲, 阿菡。”
她脸上还存有水汽, 显然方才是去后面净面了,现出一张如仙似画的芙蓉面。
饶是早知她模样姣好,北定侯也忍不住多望了一眼。
“七姐姐, ”许菡从安阳侯夫人身边冲过去抱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 阿菡,”许如容声音略带哽咽,由着妹妹抱了她一会儿,方才轻轻推开她,朝北定侯微微屈膝,“多亏了北定侯爷相救,我才能安然回府。”
说完,面上微微润红了些。
她回到侯府,外院的一个丫鬟过来扶她时,才知道自己面上的妆容早就花的不成样子,是那丫鬟快速让人取了一顶帷帽来戴上进了花厅后面洗脸时,才看清自己脸上黄一道黑一道。
只一想,就猜到了该是自己先前投入北定侯爷怀里时,在他衣裳上蹭花了。
可她不知道,之前还一直顶着这样一张脸与他说话,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而且,她目光朝北定侯胸前滑去,他穿的是暗色衣裳,看不太清蹭上去多少,但也十分不好意思。尤其两人那时候那样的靠近,顿时目光含羞,“实在对不住,弄脏了侯爷的衣裳。”
“七姑娘客气了,”北定侯望了眼面前脸颊微粉,目光似水的少女,北定侯忙移开目光,道,“无碍的。”
安阳侯夫人多精明的人,只一眼就看出些端倪来,忙道:“是得好生谢谢侯爷才是,侯爷快请坐,”她也走到主位上坐下,“侯爷不知,阿容与我们失散后,何等的焦急,若非侯爷帮忙送她回来,我们还不知如何担心。”
“七姑娘有急智,我也是顺手帮一下忙,不值得什么。”
“北定侯爷太谦虚了。”
两人一番客套话,许菡听着有些急,就悄声问许如容,“七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虽低,但靠近安阳侯夫人些,她也听到了,便道:“是啊,阿容,你与我被人群冲散后,我当时就派了人去寻,却遍寻不见,可是发生了什么?阿容不必担心,但说无妨,都不是旁人。”
这话说得就有些微妙了。
按说,就算许如容在北定侯帮助下安全回到侯府,可之前她却单独消失了一段时间,且还换了身衣衫。这之前发生的事,就该等北定侯离开后再细问才好,毕竟北定侯不是家里人,但安阳侯夫人却说了句不是旁人,那便是自己人?
北定侯也觉着有些不妥,虽然许如容先前应该是无事,但他却是外男,许如容一个姑娘家该重名声。他才想开口,许如容却道:“是,母亲不问,我也是要与侯爷说的,不然怕会给侯爷带来麻烦。”而且,她想让他知道发生的一切,知道她并未发生不好的事情。
就算知道自己与他没有可能,也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失踪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北定侯一听,有些不解,但没再直接说告辞的话。
许如容便将自己与安阳侯夫人分开后发生的一切细细说了一遍,里面自然包括了对怀年伯的猜测等等。
见北定侯似乎不太明白,安阳侯夫人主动补充解释,“怀年伯曾数次求娶阿容,被我们拒绝,期间还使了好几次算计,只是未能得逞一点儿。我也怀疑背后之人是怀年伯,实在是阿容为了避嫌,少出现在人前,便是偶尔出门都带着幕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更是愤愤不平怒道:“七姐姐是长得好看,可却从未有任何逾规越矩,反而小心翼翼,连出门都倍加小心。可恨那背后主使的王八蛋,这样算计七姐姐,莫非他还打着制造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不成?就这样的王八蛋,许个狗啊,便是以身相许,也当时北定侯爷这般铮铮铁骨的男子,方才配得上我家貌若天仙的七姐姐……”
“阿菡,”许如容没想到妹妹恼着怒着,忽然拐了弯儿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往常她许能淡然处之,可如今不知是心虚还是旁的,忙忙去扯她的袖子,一张玉容爬满了红晕。
一双似水剪眸又忍不住地去望北定侯,恰好北定侯被许菡说的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看许如容,两人目光碰撞,又忽地各自匆忙移开。
只方才那一对视,许如容的面颊越发红透了,北定侯黝黑的面庞看不出红,但细细去看,可见神色里带了些不自在。
安阳侯夫人没想到许菡这样给力,顿时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口中却说着,“阿菡别逗你七姐姐,现在说的不过是推测,但不管如何,阿容无事便是最好。”又朝北定侯道,“侯爷大恩,我们府上必当厚报,虽然我们侯爷还未回府,但你一定得留下用晚食,我这就叫人张罗些酒菜来。”
北定侯忙道:“夫人您不必客气,我……”
安阳侯夫人却不让他说出告辞之类的话,抢先打断,“侯爷若是走了,等我家夫君和阿蔚他们回来,必是要埋怨我的,而起,我家母亲现下也在后院挂记着此事,等下夫君他们回来,母亲也是要见见侯爷当面道谢的。”
安阳侯老夫人辈分更大,且安阳侯夫人都这般说了,他来了安阳侯府却不拜见老夫人,也于礼不合,北定侯只能拱手,“叨扰了。”
“这是什么话,咱们府里感激侯爷都来不及,”安阳侯夫人很快麻利地吩咐下去,让大厨房多做些饭菜,又叫管事的去外面酒楼定了些好菜来下酒。
许如容这才站起身来,“母亲,我先回去后宅一趟。”
安阳侯夫人点点头,“也好,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来,等下就不用来前院了,直接去你祖母处,免得你祖母担心,”等下夫君他们回来肯定要去松鹤院,且她心里盘算着事,打算直接在松鹤院里宴请北定侯。
许如容又朝北定侯微微屈膝行一福礼,“侯爷,您先喝茶,小女先回去了。”
原本北定侯是侯爷,许如容如此,他不必起身的,只是身体比脑子先快一步站了起来,“七姑娘自便。”
“我也陪七姐姐一起,”许菡忙站在许如容旁边,她现在十分后悔,今天没能陪着大伯母和七姐姐一起出门,若是自己陪着,说不定七姐姐就不会被人群冲散开。
凭着自己的身手,当时肯定能拉住七姐姐,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因此,出了花厅的路上,她就懊恼地说了,“我就该与七姐姐一起去的。”
“这怎么能怪你,”许如容忙握住她的手,“是背后算计我的人太恶毒了,防不胜防,或许那时遇到的牛也是那些人故意弄出来的乱子。”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她与母亲坐的马车遇到发狂的牛,下了马车就被人群冲散,她也被人绑架了。而且,想到外院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许如容美眸里忍不住露出些羞怯。
若非这般,她也不会遇到他。
脑子里更是止不住忆起被他胳膊环住的时刻,脸上止不住又泛上层层红晕。
许菡见七姐姐好一会儿没说话,便转过脸来看她,一看看到她羞红的侧脸几乎红到脖子里,吓了一跳,“七姐姐,你的脸好红,莫非发热了?”
说着,忙伸出另一只手探上了许如容的额头,“也不太热啊,可你脸怎么那么红。”
许如容哪里好说自己想着与北定侯搂抱在一起时的事,赶紧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热。”
许菡一个自以为懂得情情爱爱,其实实操都才开始的人,当下就信了,摸了摸许如容穿的袄子,还自以为找到原因,“是不是走的快了?这袄子厚了?”
“嗯,许是吧,”槐娘穿的衣裳袄子与侯府姑娘们回内室穿的单薄外出再罩上斗篷不同,袄子偏厚实,直接外穿方便走路活动。
也是许如容身量纤细,穿了这厚实的袄子也宽松。
说到许如容这身穿着,许菡不免道:“也不知道那个槐娘如今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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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厅时,安阳侯夫人听完许如容的讲述后,就派人去了她被绑的附近,但许如容当时着急逃离,并不知具体位置,到时下人得去查问。
许如容的贴身丫鬟还在茶楼那边等消息,她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先前跟在安阳侯夫人身后去的前院,这会儿就提前小跑回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好等许如容到了便能洗澡换衣。
丽姨娘那里,也是许菡那会儿一样瞒着的,安阳侯夫人怕她担心许如容擅自做出些不妥行为来,一如之前她在外面散布许如容貌无盐言语。且便是她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直到现在,丽姨娘才得知许如容下午竟与安阳侯夫人走散,才被北定侯送回府的事。若不是怕与许如容走岔道错开,早就来寻了。
第 224 章
“阿容, 你可还好?”
丽姨娘焦急地等在许如容居住的院子外面,一见到她的人影,就奔了过来,担心地抓住她的手, “你……”
她怕侯府为了遮掩, 只报许如容安然无事, 想问一句有没有被歹人如何,却又没法问出来, 一双眼睛焦急地打量许如容。
待看到她穿着一身不知哪里来的衣裳时,只觉着眼前一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换了身衣裳,莫不是……
丽姨娘手指颤抖起来,许如容察觉到,看出她的担忧,忙安慰道:“姨娘,我无事,回屋与你细说。”
虽然许如容说无事,可丽姨娘无法不担心惊恐, 等进了院子, 陪着女儿进了净室。许如容怕她想太多, 将一些惊险的地方略过,尽量说的轻松些。
许菡没有跟进去, 坐在梢间里等, 不大会儿,许瑚来了。
“五姐姐,”许菡站起来唤了一声, 见她神色虽还憔悴,但比才回府时脸颊青肿时神色好太多了。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想明白, 对与那郑皓关系如何选择。
“七妹妹如何?”许瑚往时与许如容再不对付,也不过是些掐尖好强,得知她在外与嫡母走散也是有些担心的,因此过来看望。
“七姐姐没什么事,就是受惊不小,”许菡与她简单说了下,许如容被北定侯救下送回府的事。
许瑚点了点头,“无事就好,七妹妹还未说亲,一定得捂紧了这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瑚姨娘如今与丽姨娘关系也融合了些,许瑚又被休弃回府,更让许瑚姨娘讨好安阳侯夫人,对与侯夫人一心的丽姨娘也交好几分。尤其今日见着侯夫人为了许如容这样担心奔走,同是庶女,许如容可以得侯夫人维护,若是许瑚也能得侯夫人几分在意,日后才能好过些。
“五姐姐说的是,”许菡知道这时候名声大过天,大伯母肯定会处理好这事。不过,只是几日未见,她觉着五姐姐倒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想想也是,她如今被郑皓那王八蛋休回娘家,日后还不知如何,虽然她自己拎不清,但却可怜人。尤其想到前两天自己与三哥哥和阿漠遇见的那一幕,五姐姐许还是被算计了,心里更心疼她两分。
虽然不知道三哥哥那边跟大伯母说了后,查出多少了,但还是试探着问了问,“五姐姐,祖母那天都说了,你是怎么个打算法?”
问完,就略担心地看许瑚,真怕她张口说出个“还想与郑皓续前缘”的话来。
没想到小妹会忽然问起自己,许瑚微楞,但看着她关切又担心自己的杏眸,想到未出嫁前,自己也曾与小妹欢笑打闹,但后来自她要嫁给郑皓,与家里闹了一场,她与自己也生分了。
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过小妹这样关心的目光了,或许以前也有。只是以前的自己看侯府娘家人哪里都不好,心高气傲,自己这个伯府少夫人未来伯夫人不比谁差,反而视侯府诸人如敌如仇。
何等的糊涂!
如今,她被一心爱护的夫君一张薄薄休书赶出伯府,还是侯府收容了她,“我听祖母的,与郑皓和离。”
许菡登时大喜,“五姐姐此话当真?你真的想开了?”
见小妹如此欢喜,许瑚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羞愧,她竟都不如小妹通透,点了点头,“是,我决定好了,打算等下就跟祖母和母亲说。”其实若不是今日母亲要带七妹妹去赴宴,她本打算昨晚就来与嫡母说的。
还是自己姨娘说,今日嫡母带着七妹妹赴宴许有相看之意,左右她的事也不差这一日,却没想到七妹妹下午却出了事。
只是到底与郑皓夫妻一场,饶是他误会自己打了她扔了休书,可感情也不是一时说断便断完,心中抑不住的酸苦,眼中露出两分。
许菡看得清楚,见状怀疑地问:“五姐姐,莫非还舍不得那郑皓?”
“到底曾是夫妻,”许是因小妹一贯行事说话赤诚,许瑚也难得没有再隐瞒自己的那点心思。
那就是还有情意在了?许菡无奈地看了五姐姐一眼。
要她说,那郑皓有什么好,哪里都不好。若图地位权势,郑皓就算是个伯府世子,偏那府里早就落败,他自己也就混了个闲差;若图感情和人,这郑皓又不是只五姐姐一个妻子再无旁人,他可有好几个妾室,外面时不时弄些风流韵事。
说真的,许菡一直搞不清五姐姐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郑皓,跟被下了降头一样,人也糊涂了。
越想,越忍不住,就将这些想法都嘟嘟了出来,“……五姐姐一心为他为他们那个伯府,他却不珍惜,还这般无情无义对待五姐姐,五姐姐还想着那点儿子虚头巴脑的情意作甚?说不得,离了那狼穴狼子,五姐姐日后会过的更好。再说了,这天底下,四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等着找个满心满眼一心一意身身心心都是五姐姐的男人,不比郑皓那王八蛋玩意儿强多了。”
一想到,自家五姐姐许早早就被郑皓算计,那王八蛋不等他们侯府交涉两人婚事后续,只单写了休书,衙门那边都没消除婚姻关系,那王八蛋就筹划着求娶别的女人,许菡这火就窜上来。
越发不遗余力地劝说许瑚,“五姐姐也别觉着什么成亲后一直没怀上,觉着是自己的错。要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跟夫妻两人都有关。五姐姐身体一向康健,说不定是郑皓无能,用多了没用了,五姐姐才怀不上。
现在看,怀不上还是五姐姐有福,不然受苦的还有孩子。等以后,五姐姐找个处处比郑皓妥帖如意强壮的郎君,生几个孩子,带到郑皓跟前,好好羞辱羞辱他一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咳,咳……”
旁边许瑚的丫鬟被八姑娘话吓到,一下呛着了自己,猛地咳嗽起来。
许瑚也从愣怔震惊中回过神来,“阿,阿菡……”一张俏脸遍布红云。
早知道小妹说话大胆,以前只觉着她小,还有些可爱,可现在……听听这些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这,这是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能说的话?
别说是没出阁,饶是她都嫁人几年了,也是万万讲不出这等言辞。可不知怎么地,她心里居然有种隐隐地快意之感。
但她现在顾不上自己这隐隐的感觉,更想知道,她家小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这等夫妻之间伦敦之类的事?
结巴了两下,许瑚才想说,眼睛余光忽然瞥到旁边站着的人,又唬了一下,“七妹妹,丽姨娘。”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七妹妹和丽姨娘出了净室,站在屏风旁边,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许菡。
许菡闻言,回头看去,一眼看到许如容半包着的发丝露出一小半来,滴了水下来,疼爱姐姐的心立马占了上风。
“七姐姐,你洗好了?快来坐下擦干了头发烘干了,小心着凉。”
这货压根没发现自己那一番话对众人的冲击力有多大,还不满地朝许如容旁边的丫鬟瞪眼,“还不给七姐姐把头发撩起来,没看到水都滴衣服上了,七姐姐才换好的中衣都要打湿了。”
说着,自己个挪开些位置,“七姐姐快来坐下擦发。”
原本扶着许如容包住头发的丫鬟,吓得赶忙回神托起掉出来的头发,“婢子错了,不该走神。”
许如容左手绕过去拍了下她的胳膊,以示安慰,“无妨,”而后无奈地看着许菡走了过去,“阿菡,你可真是……”
方才,她穿好了中衫便与姨娘一起过来了,因后面下人在刷洗浴桶,水声哗哗地,便没听到外面动静,转过来屏风才看到小妹与五姐姐正坐在榻上说话。
或者说是小妹一人在那说话,当下就被她的一番勇猛言辞惊到了。
应该说,屋子里能听到许菡说话的人,都被惊呆住了。
丽姨娘也被许菡震得七晕八素,饶是她一个对侯爷颇有些妩媚风情的妇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虎狼之词来,跟在许如容后面走过来,眼神复杂极了。
这么个坐在那里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是怎么脸不红地说出那些话的?
许菡这时才发现,大家被她的话吓到了,却没慌,反而反问一句,“难道我说的没有理?”反正都不是外人,她说的直白了些,可没错。
许如容等人顿时脸色更复杂了,就是因为她们竟也莫名觉着还挺有理,才没有反驳什么。
“我这话是糙了点,可在理啊。”
众人:你哪是糙了点?是糙大发了好不?
可她又是好意,尤其被劝慰的许瑚,被她这一番虎狼之词说的,对郑皓还存着的那些舍不掉的情意,居然被说散了去,甚至还顺着许菡的话深刻思考了下。
她这几年,嫁给郑皓到底图得了什么?
结论是,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许多,亏大发了!
“阿菡说的在理,却是我糊涂了,荒废蹉跎了花信年华,是我糊了心眼,”落得这么个下场。
许如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被小妹劝动了。
丽姨娘倒是知道,许菡的话是一部分,但主要还是许瑚回府这几日她姨娘苦口相劝的缘故,她姨娘这几日嘴上都急出来好几个燎泡。
却听八姑娘又道:“五姐姐,这有什么,谁一辈子还没遇上一两个渣男了,及时止损就行了。”
“及时止损吗?”许瑚琢磨着这几个字,慢慢地把挺直的身体靠向一旁的大迎枕,须臾,脸上居然露出些笑意。
第 225 章
许菡眼瞧着, 似乎曾经那个肆意明媚的姑娘又慢慢回来了,杏眸也弯弯染上笑意来,“五姐姐想开想透了,往后管他什么耗子老鼠蟑螂的, 日后都不能叫五姐姐伤心了!”
她一直觉着郑皓叫人不喜, 那晚又见他鬼鬼祟祟与葛家公子暗中见面, 越发觉着这人简直人如其名,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阴暗又膈应人。
这样,等以后郑皓提亲那葛家红霜,大伯母他们查出来五姐姐被休另有原因时,五姐姐也不会太难过了。
许瑚还不知小妹为她操了更多心,心绪渐渐趋于平和。
等下还要去松鹤院,几人也不再耽搁,等许如容换了套得体袄裙,外面再罩一件兔毛斗篷,与许菡和许瑚一同往松鹤院去。
她们到的时候, 安阳侯和许蔚等人也都回府, 邀请了北定侯来松鹤院跟安阳侯老夫人见礼, 正坐着说话。
虽然之前许如容已经谢过北定侯,这会儿又郑重上前行福礼, “今日多亏了侯爷相救, 小女感激不尽。”
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咳咳,许菡脑子里自发接了下去, 又忙挥散。
不过,再看娇艳如花般的许如容和威武高大的北定侯, 竟觉着其实还挺配一脸的感觉。只可惜,这位北定侯爷一脸正气,面对自家比花骨儿还要美丽的七姐姐居然毫无波澜,可惜。
一转头看到林漠,又想起之前铃铛说他与人临时有约,可现在他也跟大哥大伯他们一起在,就有些怀疑铃铛那话,问起他来。
林漠一听就知道是丫鬟们为了稳住她,故意找的借口,但现在不用瞒着了,就实言道,“并不是,只是怕你发现七姐姐的事,我帮着去寻七姐姐了。”
“我就说怎么不对劲,”许菡嘟囔道,“我今天哪里都没去,虽然没事,可七姐姐却遇上了这样的事,要是我跟着大伯母和七姐姐一起,说不定七姐姐就不会被人带走。”
林漠知道的还多些,也有些怀疑许菁那边二房道士掐算的太巧合了些,“回头与四姐姐说声,让她仔细去查查那个道士,还有二房那边。”
许菡点点头,然后又顿了下,偏头看他,“你是说这是被人算计的?跟七姐姐今日遇到的事有关?”
“不确定,查查为好,”林漠有七八分感觉是如此,但不好妄言。
许菡就想起七姐姐说的,怀疑是怀年伯在背后使坏,才想问问林漠,就听三哥哥道:“虽然侯爷只送了阿容回来,并未与怀年伯直接照面,但也算是坏了他的算计,那厮恶毒,恐会记恨侯爷,侯爷还是多提防些这小人。”
许修是武人,对北定侯十分钦佩,便出言提醒。
北定侯点点头,“三公子放心,我会注意些,这等小人,心性歹毒,也就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和勾当。”
他是纯臣,拥护的自然是太子正统,那三皇子表面看着温文尔雅,实则难掩野心,对于怀年伯这等拥护三皇子的姻亲,本就不喜,如今更添厌恶。
“还真是怀年伯啊?”
许菡声音清脆,也没压住,许蔚便看了过来,见许如容有些意外又不解的目光,便将之前在外面的事简单说了下,“我们的人过去时,虽然怀年伯和随从都离开了,不过槐娘痴缠,怀年伯到底还是拿出一块玉佩做信物给了槐娘,巡街使那边也证实了,正是怀年伯。也可知,今日便是他故意设计,想要毁了阿容的清白名声,想以英雄救美的名头逼成亲事。”
“可恶的老男人,贼心不死,”许菡一想到自家美美的七姐姐一下午惊恐遭遇,恨得握拳,杏眸里如点了火星一般气愤,“幸好我七姐姐福大命大,那王八蛋不是想娶妻吗?想英雄救美吗?那他也是救了那个槐娘,还跟人有了肌肤之亲,那就好好成全他与槐娘的亲事。”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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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蔚忙以手握成拳状抵在唇部,假装干咳,示意小妹说话可多注意些,北定侯还在呢。
北定侯却觉着小姑娘爽脆利落,言辞极其有理,颇有虎门将女的风范。许七姑娘亦然,虽秀外却心性坚韧,临危不乱不惧,让人赞赏。
可才被许菡更猛的虎狼之词冲击过的许瑚和许如容,神色都很正常,甚至还觉着小妹这话还是含蓄了。
许瑚更是道:“阿菡说的没错,那怀年伯既然主动救了槐娘,还搂抱过了,玉佩也给了,断没有不让他如意的道理。”
没想到连许瑚都跟着附和起来,许蔚等人差点以为这个五妹妹被休弃刺激的性子变了,这可不像是之前的她了。
不过,就算大家也挺赞同这想法,可得私下里商议后悄悄去推波助澜,此时安阳侯老夫人就觉着救了七孙女回来的北定侯高大威猛,刚正坚毅,若不是自家七孙女庶女身份配不大上侯夫人的地位,真想来个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不得不说,整日里与小孙女相处,老夫人与许菡脑回路也一处了。
之后,安阳侯府里整治了两桌美味的酒席来,也未置什么屏风隔开,只男女分做两桌,
在堂中用了晚食。
席间,自少不了推杯至盏,又有许修和许成温两位武将与北定侯相谈甚欢,许蔚和许蕴也不是酸腐儒生,出入朝堂,言谈有物,除了个被赶出府居外的许成泰,侯府男人们与北定侯都很投契。
在松鹤院老夫人这里吃罢了晚食没尽兴,男人们又挪到了前院书房里继续浅酌畅谈,直到快要宵禁,才勉力散了酒席,许修亲自送了北定侯归家。
恰第二日休沐,侯府男人们便都在各自住处酣眠补觉,但差不多到巳时,也都被叫了起来。
无他,昨晚许瑚将自己决定告知了老夫人和侯夫人后,今日安阳侯府决定往广平伯府就许瑚被休弃一事进行交涉。
休妻是绝无可能,没有休夫就不错了,唯有和离。
且,许瑚陪送的嫁妆必须照着嫁妆单子全部补齐,并就许瑚罚打红霜致其落胎一事澄清。错不在许瑚。是那红霜本就胎气不足早有落胎之象,借故陷害许瑚,郑皓偏听偏信,殴打发妻擅自写了休书,视安阳侯府不顾将人赶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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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他们安阳侯府五姑娘不想跟郑皓这个假仁假义,没本事还要靠妻子嫁妆贴补打点广平伯府烂事度日的窝囊废继续过了,因此和离归宁。
许瑚作为和离当事人,本可不出面,但被许菡一番虎狼之词劝过后,与她姨娘越说越想,竟越发觉着自己这一桩婚姻窝囊极了,坚持跟随父兄去了广平伯府。
更是在郑皓不认,还冤枉她为人跋扈,肆意杖打下人等等时,再也忍不住愤怒。
原本和离处理好了,不会成仇,可谁叫郑皓不做人,他想成仇,许瑚也不再忍着让着,将自己私下里帮着广平伯府处理的那些个污糟隐私事抖了个干净。
虽然安阳侯府协议和离是在广平伯里面,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广平伯府如此欺人,安阳侯府可不会帮他们藏着掖着,不帮着扩散就不错了,又有广平伯府本就是一盘散沙,原本掌家的许瑚一走更为溃散,这府里下人们很快就把事情讲了出去。
不到半日,满京城里都是广平伯府的各种隐私糟污事的议论。
许菡自然是没法跟着兄长长辈们去广平伯府,没有亲眼得见,只能通过兄长们讲述,但兄长们又恐广平伯府的污糟事污了小妹的耳朵,都隐了去。还是许菡听到自家府里下人议论,叫铃铛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不少伯府的烂事。
什么世子郑皓讨好谁家公子哥,不惜把自己收了的红颜转送,什么广平伯为老不尊,自己闺女儿子房里的丫鬟也沾了身,等等。
总之,广平伯府本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名声越发不堪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着,这广平伯世子薄情寡义,脑子有坑为了个通房将与安阳侯府出声的正妻和离,往后算是娶不着什么好继室后,广平伯却带着郑皓大张旗鼓地往葛家长房提亲去了。
叫众人跌掉下巴的事,这葛家长房还答应了亲事。
只除了,这被求娶的是葛家长房嫡长女,可众人只知道葛家长房只有庶女,二房倒是有嫡出庶出姑娘都有,可这长房什么时候有嫡长女了?后来有人想起来,这葛家长房原先确实生了个嫡长女,小时候还出来过,后来却没了动静,有人说是走丢了。
那如今这莫不是走丢的女儿找回来了?
但葛家长房很快有人出来说,嫡长女并未走丢,是外人以讹传讹,只是命格与家人犯冲,只能送到亲戚家里养着而已。如今到了年岁,回来相看了亲事嫁人。因命格缘故也不会在家待嫁许久,下月便成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想的少的人便信了,想得多的,自然觉着另有猫腻。但不关自己事的,就当是听个乐呵,没人想着去里面查探较真。
那关自己事的,比如安阳侯府,可不会就这么简单让许瑚和郑皓和离就算了。
仔细纠算下,许瑚这桩婚姻,有她糊涂行事的过失,但更多还是郑皓不做人事,从最开始认识许瑚就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到后来发现了比许瑚更好可攀附利用的人,便设计休弃。
不说安阳侯府其他人,回过味清醒后的许瑚也不想就这样放过郑皓。
因此,圣上千秋日才过了两日,外地官员和宗室王族等齐聚京城祝寿都还未离开,一则消息如同雨后青竹般蹭蹭冒着传遍了京城。
第 226 章
郑皓要求娶的葛家长房长女当年确实走丢了, 还被人贩子卖到了牙行,辗转到了京城进入了广平伯府为丫鬟贴身伺候郑皓,名为红霜,并在半年多前就成为了郑皓的通房。
且, 郑皓早在半年前就偶然发现了红霜身份, 那时候红霜还不是他的通房, 只是偶有暧昧,那红霜有心爬床, 郑皓嫌其貌平,没成事。但待发现了红霜身份,却顺水推舟行事收了房。
后来,红霜有孕,但胎儿根本保不住,为攀附葛家,郑皓与那红霜便合伙陷害,将原配许瑚赶出伯府。
这事情一传出来,不仅广平伯府的里外面子丢了个净, 便是葛家都受了不少议论。
有人说, 郑皓空做出一副温柔郎君模样, 实则阴险狡诈,只靠女人吃软饭, 有人说那红霜也是个不安分的, 爬床狐媚女子。两人狼狈为奸,如此就将许瑚摘了出来,让人觉着同情可怜。
葛家人被这些议论气的不轻, 有那与葛家不对付的更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看热闹,只能闭门暂时不外出。
可这亲事已经定了, 若是毁亲更叫人看不起,尤其葛家还有其他姑娘,有个给人做过通房的嫡姐妹连累了脸上无光,名声受损,若是再留在家里更难处理。这红霜到底在外失散多年,除了葛家长房,与其他葛家人更无多少情分。
红霜又早就是郑皓通房,如此商议,捏着鼻子顶着议论匆匆将那红霜嫁了郑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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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皓再成婚这日,也没办多大排场,又有许瑚嫁妆都被广平伯府用完,葛红霜除了长房陪嫁,葛家公中一分银钱都没掏。
“渣男贱女就该配一脸,”许菡啃着颗醉枣,正坐在暖阁里与姐姐们画九九消寒图,听到许瑚说起今日便是郑皓娶葛红霜的日子,嗤了一声,厌恶地道。
许瑚说完后,正拿起毛笔蘸了颜料要给消寒图上梅花瓣填色,闻言抬眼笑开,“还是咱们阿菡会说,竟如此的贴切!”
许如容也笑道:“阿菡总是能讲出些奇特却又叫人觉着十分符合的话来。”
许菡心道,她其实也是照搬,又想起大哥哥私下里查出来的那些,幸灾乐祸地道:“等以后,这郑皓断子绝孙的时候,可有的他后悔了,叫他靠着哄骗女子过活。”
许瑚也是一脸快意,大哥已经查出来,那郑皓本就体虚,又流连红颜妾室,更损了精气,很难让女子受孕,便是怀上了孩子也多保不住。也是她往前傻,被狗屎糊了眼,觉着他待女子温柔极了,还为了坐稳世子夫人位置装大度端庄,他与自己欢好少还相信他在体谅自己操持府邸中馈劳累。
劳他娘的累,她累的时候,那王八犊子也在其他女人肚皮上累着了。
许瑚如今提起这前夫,简直一肚子的糙话,只是还没法放开身段,不能跟小妹一样痛骂出口。
“来,咱们画完了今日的消寒图,来打双陆,不提那倒胃口的,”许瑚挽起袖子,露出一段皓腕。
这些天的将养,许瑚原先因操心操劳过度的气色也慢慢养了回来,尤其早先那尖刻叫人不喜的面相也消散了。
这行为举止,渐渐带了些洒脱之气。
便是和离归宁,她也没有梳回姑娘头,依然是妇人装扮,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成熟娇媚韵味。
许瑚正商量三人哪两个先打一局,许菡提议,“不然咱们叫了六姐姐来,四个人打叶子牌。”
冬日里消遣无非就是室内游戏,双陆,樗蒲,叶子牌等各式棋类居多,也是最能打发消耗时间的,喜欢玩的还十分痴迷。
她们年少倒是还好些,一些妇人们无事聚在一起最爱玩叶子牌,许菡也是最近陪着祖母和大伯母她们凑人数玩了几回,觉着还不错。又或者弄个彩头出来,赢的次数最多的人得,也是图一乐。
但许菡钗环首饰物件多的是,身家丰裕,更喜欢往输的人脸上贴字条,对祖母和大伯母不好犯上长辈,同辈的姐妹们就没那么多计较了。
尤其,她觉着,“六姐姐自打那事后,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大出来,时间长了对她可不好,去叫六姐姐来。”
虽然姐姐们也有亲疏,但都不是坏心的,许菡还是希望大家关系越亲近越好。
“对,去叫阿雪,整日呆在屋子里不出门哪成,我回来这些日子除了在祖母那里见了她两次,都见不着她,”还有一次是许如容出事那天,“今天府里这么热闹,她也不出来,这可不好。”
许修和乐安县主合了个上好的八字,再有三日,许修就要回边关,趁着明天的好日子,两人要文定交换庚帖。许修还亲自去猎了两只大雁,可谓是相当用心诚意了。
她们三个现在就在许如容院子里,听着正院那边热闹喜庆的动静。
吩咐了小丫鬟去叫许雪,许瑚和许菡先下了一局双陆,眼看着自己就要输了,许菡听到外面下人问安的声音,伸手就要拨乱,“六姐姐来了,我们打叶子牌。”
许瑚可不愿,按住她作乱的小手,“那不行,阿菡莫不是要输不起?”
“哪能呢,”许菡笑了下,她就是赖皮下么。正要直接认输时,她身边的二等丫鬟流朱满脸喜气地进来禀报。
“七姑娘,您快回去趟,阿漠公子给您买了好几套衣裙,好几件毛皮斗篷,还有两套头面和好几块玉佩如意之类。”
流朱高兴地嘴都快合不拢了,扒拉着手指数,“不止这些,阿漠公子还让人做了一架纯金镶宝的炕屏和同款小桌屏,一套镶螺钿铜镜的妆奁妆台,哎呀,还有一些,婢子说不来,您快回去瞧瞧吧。”
许菡一下站了起来,“他该不会把那些赏银都花了吧?!”
一听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她自己私库本就不少了,他怎么还又给自己买了这许多的物件。
这赏银自然是前几日圣上千秋,文思院奉上的林漠设制的金银器青碧流曲台大放异彩,在外朝使者面前赚足了风光,彰显了我朝泱泱大国的威武。当时龙心大悦,大赏了文思院,而林漠这个设制图绘制者,虽然圣上没在众人面前提起,但散席后着文思院送来五千两赏银。
这里面自然有陈易向圣上禀明过林漠想要科考入仕的缘故。圣上本就是重科举的君上,待知晓此子不仅精机关术,才学优秀,更为赏识。
如此,林漠尚未科考便在圣上跟前挂了名。
许菡说着,就有些焦急地朝外走,铃铛方才也被这消息砸到了,一面赞叹高兴阿漠公子果然最疼爱自家姑娘,一面给许菡取来斗篷披上。
“哎呦,还得是咱们阿漠知道疼人啊,”许瑚笑着打趣,站起来,“走,咱们都跟着去看看。”
许如容也笑着站起来,拉着才进门的许雪,“六姐姐也一起,去瞧瞧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一点儿都不在意姐姐们的打趣,虽担心林漠把那些赏银都给自己花了,他自己没留下,心里面可滋滋甜。
姐妹几个一面说笑着往绮院走,半路上遇着个外院的管事小跑着过来,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许如容站住问了句,“这是有什么事?”
“婢子见过几位姑娘,”那管事的四十多了,要不是事情不小,也不用她亲自跑腿,喘着气道,“是二老爷在门口,要回府。”
但老夫人吩咐过了,不许二老爷进府,门房那里正为难地拦着人,她赶紧往里通传。
许如容愣了下,然后道:“那你快去吧。”
姐妹几个互看一眼,继续往前走,许菡撇了下嘴,“祖母不是说了,让二伯跟他的心头好过去,还回来咱们侯府做什么?”说完又忙对许雪道:“六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二伯之前太过分了。”
“我知道,祖母那里想来自有决定,”虽然自己姨娘现在也跟着父亲住在外面,但这都是府里祖母长辈决定,且她姨娘现在也算是戴罪立功在父亲身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也不赞同觉着父亲为了个外面女子与家里置气。
“许是明日三哥哥定亲,二叔才回来一趟的吧,”许如容猜测着。
这跟她们姐妹几个干系不大,除了许菡爱凑热闹,使了个小丫鬟跟着去松鹤院看看老夫人如何处理,几人继续往绮院去。
待到了,看见一屋子东西摆放在明间里,哪里还记起什么二伯二叔,姐妹几个光看这些好东西去了。
许菡进去时,就差点被晃了下眼,那衣裳上的金丝银线在阳光折射下,流光溢彩,但这都及不上站在箱子旁边,噙着抹笑容的俊美少年郎。
眼睛快速溜了一圈后,借着衣袖的遮挡,许菡走到林漠身边,悄悄牵了下他的手指,在他要反握回来之前,又滑溜地快速撤了回去。
“喜欢吗?”林漠侧身,轻声询问。
“当然,”她娇俏的下巴微微仰着,朝他灿然一笑。
虽然自己好衣裳有的是,可相爱的恋人未婚夫所送,意义又是格外不同,属于少女浪漫情怀的欢喜,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许如容看到两人悄悄说话,小妹开心的笑颜,唇角也扬起抹优美弧度,林漠此举甚让她满意。
这些都是林漠对小妹的满满心意,他越是全心全意对待小妹,做姐姐的越为之欣慰。
“这是云衣阁的衣裳吧?”许瑚看着那几套衣裳的包装,伸手摸了摸,“这料子好啊,样式也正适合小妹穿。”
这些衣服款式偏干练但又不失飘逸,是许菡喜欢的衣裳风格,她唇角也扬起满意的笑容。
回头看一眼许菡和林漠对视而笑的样子,许瑚又笑着打趣,“果然还得是阿漠抓得准咱们阿菡的喜好,瞧瞧阿菡这欢喜劲儿。”
看着小妹和阿漠,许瑚觉着她似乎又有些开始相信感情了。
心底又不免唏嘘,这才是男子爱重女子的表现,当初的自己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不到那郑皓对自己只有算计。婚前婚后数载,他都不曾为自己送过一样拿得出手的首饰,反倒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伯府家用。
用小妹嘲讽的话,软饭还想硬吃,真是贴切极了。
许菡没带害羞的,一仰脖儿,“那不得,”说着,她朝一直站在旁边温润含笑的林漠走去,“你怎么买了这许多东西,该不会把赏银都花了吧?”
“没有,还有的,”林漠方才看到小姑娘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唇角笑容一直没压下去的俏脸,觉着银钱花完了也值得,那些死物哪里有得她欢颜开心值得。“只要你喜欢就好。”
才说完,就换来许瑚“啧啧”声,许如容满是揶揄的目光,连许雪面上也带了笑容。
许菡差点没忍住红脸。
这人真是越发会撩拨了,前些天她还收了他写的情信,那词儿写的,她看着都面红耳赤,现在还在枕头下面压着呢。
第 227 章
见林漠还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这当着姐姐们的面,饶是自诩脸皮厚,许菡也有些受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撒狗粮什么的, 私下里就行了, 别撒到姐姐们跟前了。她, 她好歹是个小姑娘,也会害羞, 叫人多不好意思。
只是她这瞪人的样子,落在林漠眼中却是似嗔非嗔,多含情,娇俏可爱极了,使得他唇角笑容更甚,一双桃花眼内柔意几可溢出来,尽是纵容宠溺。
许如容看着两人这样子,掩唇笑开,与许瑚和许雪道:“这莫不就是阿菡说的, 撒狗粮, 咱们今个儿午食就不用吃, 撑饱了。”
这是许菡拿来打趣许蔚许蕴跟两位嫂嫂时的话,被许如容学了来用。
许瑚自然是没听过这说法, 但觉着特别极了。
“阿菡总是说些好玩的词来, 我今日也学到了。”
许如容又添了句,“阿菡还说像我们这样的,该是被叫做单身狗的。”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 但又莫名觉着好喜人,许瑚笑的不行, “哎呦,阿菡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一个个的词,不过阿容这般好看的人,这词与你可不搭。”
“跟五姐姐也不搭,”许菡忙侧过身子,不再去看林漠,怕自己被他的桃花眼溺死,搂着许瑚胳膊道,“我家姐姐们都是貌美的仙子。”
“这话甜的我都快不知姓什么喽~”
一番说笑打趣后,许菡叫人将一些摆件直接放到博古架上,其他的也都归拢存放起来,之前派着听消息的小丫鬟也回来了。
“老夫人让二老爷离开,不需要他参加三公子的定亲宴,免得连累了三公子的名声,有个他那样里外不分,被外面女子迷花眼的叔父。”
安阳侯老夫人原话说的更犀利,转达的管事嬷嬷改的字眼都算是客气了。
许菡听了一乐,“就还得是咱们祖母,二伯若是真心悔改,可不单单是回来参加三哥哥的定亲。”
许雪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赞同的。
外面走出侯府大门的许成泰心情可就十分不美妙了,还有些懵。
他本以为母亲让他住在外面不回府,是拿自己没办法,不得不如此,过段时间自己寻个由头回来就是。可没想到,母亲真的想把自己赶出去不让回来了。
他本就是孝顺的人,虽然身边有心上人作陪,满足了多年的心愿,可还是想早点回府尽人子的孝心,多日不见母亲,也甚是想念。可没想到只进了侧门,连影壁都没到,就被拦住,还被母亲让人赶了出来。
他为官最重名声,尤其不能背负不孝之名,如今因为护着白柳儿官名受损,手上的官位都差点降级,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压下来。可若是母亲真不再让他回府了,他难道就真的一直住在外面?
他不知道,今日他想借着许修定亲回来没成,待过了数日,安阳侯老夫人让侯夫人给许瑞和许平相看姑娘,也没通知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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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又过半旬,许瑞和许平接连定了亲事,侯府也没只会许成泰,若不是许成泰偶然得知,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庶子快定亲了。
两个庶子与各自的女方八字都合出来,就快文定了,他一个当爹的居然丝毫不知。被赶出府月余多,家中长兄三弟和子侄们见到他也都神色淡淡,三两句便走开,随着时间推移许成泰越发不安,现在是彻底慌了。
更不要说,最开始还能和平相处的张姨娘和白柳儿,后来渐渐争风吃醋,几乎每天都要明里暗里争宠两回。如今对白柳儿也没有早先的浓情蜜意,有两次还在下人面前给白柳儿没脸。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张姨娘的“功劳,”毕竟她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要戴罪立功呢。
但若说此时还有谁比许成泰还烦恼,怀年伯便是其中一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打那次暗算许如容不成,反被个丑女槐娘缠上后,怀年伯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小商户女子的槐娘竟如此难缠。如今满京城几乎都知道他搂抱了个丑女,与之有了肌肤之亲,还曾许诺求娶回府,并赠了玉佩为证。
那槐娘更是神出鬼没般,总能发现他的行踪,大庭广众下一遍遍提及这些,弄得怀年伯上下值的路上都提心吊胆,哪里还顾得上惦记许如容。
他也怀疑过,这背后有安阳侯府的推手在帮槐娘,让人去查了,发现了些痕迹,可却没奈何,谁让他算计在先。虽然那天他就扫清了尾巴,把那几个绑架许如容的人都弄出了京城千里之外,但难保安阳侯府没掌握其他证据。
如此,对许如容的那点子喜爱,渐渐转变成记恨,连同想要为三皇子拉拢的安阳侯府一起记恨上了。
怀年伯越是恼怒不顺,安阳侯府这边自然是越高兴。
槐娘也的确得了安阳侯府这边的帮忙,就连许菁也暗中帮了一把。除了为亲人出气,更因为当日许如容被绑前,清平侯府二夫人找来的所谓道士,是被人收买故意说出那一番言语,让许菁误以为许菡那几日外出会有血光之灾。
虽然那道士被收买时,对方蒙了面遮挡严实,查不出是怀年伯的人,但前后一联系,怀年伯跑不了就是背后主使。
朝堂上,安阳侯府和段怀裕也揪了怀年伯的几个错处,借了大皇子派系的人告上去,虽然被三皇子一派的人压下去些,但怀年伯也挨了圣上训斥和罚俸,出了些气。
而三皇子一派的野心也越发显现出来,与大皇子一派斗的更厉害了,虽表面上没有斗成乌鸡眼,私下里却剑拔弩张,互相算计争斗。
反倒是太子东宫不显,仿佛隐形一般。
但明眼人可以发现,太子病弱的传言早就少有传了,有跟东宫幕僚走得近的还知道,太子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因此,不少人暗中更为关注东宫,毕竟太子才是正统,皇上虽然重用大皇子和三皇子,却从未显露出废太子的意思。
如安阳侯府上许蔚等人,就看的分明,“这段时间的大朝会快成了市集了,乌泱泱争执不断,”许蔚正与许蕴下棋,两人边下边说话。
“我听人说,东宫最近那边有了个通事舍人的缺儿。”
许蔚落下一子,抬头看自家二弟,“阿蕴有意?”
许蕴点点头,“虽然与我现在的职位是同级,但那是东宫。”
不用说的十分明白,兄弟两个彼此对视一眼,而后许蔚浅浅笑了出来,“如此也好,总比二弟现在的差事有奔头。”
如此,便也算是安阳侯府开始站队了。
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争斗越发厉害,暗中不停地笼络朝臣,不仅他们兄弟和二叔三叔,便是安阳侯这个挂了个闲差的都被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拉拢过。
安阳侯府是纯臣,但无法让皇子们撼动的中立地位,恐会被两派争斗的无辜殃及,倒不如摸清了圣意,顺势靠向太子。
这与之前许成泰想要支持三皇子性质不同,太子是正统,就算日后有了变故,登基的非太子,也不会遭清算,除非继位者要背负篡夺正统骂名。
且,入职东宫的只是许蕴一个,他是二房,并不能代表安阳侯府,若是许蔚这个世子,就要另当别论了。
看似只是兄弟两个简单几句话,许蕴便定了往东宫做太子通事舍人的差,其实是早有把握能得到这职位,更是安阳侯府男人们早有的意向。
这样的朝堂之事,自然不是许菡知道的,便是许蕴调职到了太子东宫,他不说出来,许菡也不会知道,还是林漠与她闲谈时提及,她才知晓。
虽然弯弯绕绕的事,许菡不精通,但大是大非上,她通透,有些担心,“这算是太子党了吗?”
现在临近年终,开春便要科考,林漠如今除了偶尔去书院基本都在自己房中备考,摇了下头,“算不上太子党,只是在东宫做事。毕竟咱们与太子家并无姻亲,也没有帮着暗中做什么事,二哥也只是行职务职责内事。”
当然,若是太子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过度清算,也要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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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漠虽未入仕,却认为,想要荣华高位必定要有些风险在里面。
许菡听了后,没想太多担心,毕竟自家兄长们那脑子可比自己好使多了,他们也不是急功近利好高骛远的性子。尤其是大哥哥最是表里不一,端着君子风,心眼子最多。
许是灯下黑,她没发现,眼前这个,比之许蔚也是不遑多让。
“对了,大哥哥这段时间是不是总约着北定侯去喝酒,”最近这两回在祖母那里家人一起用晚食,大哥哥都跟北定侯喝酒去了,“没想到大哥哥这样的文人跟北定侯武人也能玩的这样好,不过,也是,大哥哥那么优秀,跟谁都能处得来。我看着咱们博哥儿小小年纪就有大哥哥的影子了。”
她就是随便说说,说着说着也偏了,“快过年了,得给小家伙们准备些新年礼物……”
等她嘟嘟囔囔说完,林漠才道:“我听着,似乎大伯母有意将七姐姐许给北定侯。”
他字音才落,原本懒乎乎趴在书桌上,一只手拨弄着挂在笔架上小玉鱼的许菡,一下坐了起来,瞪圆了一双星眸,“真的吗?七姐姐和北定侯?”
“应该是,我听着有这个意思,”林漠伸长胳膊给她正了正被压着翘起的一小缕头发。
许菡渐渐习惯了他的动作,更好奇他从哪里听来的。
“遇见过大伯母问大哥哥北定侯,又有最初北定侯送七姐姐回来,说话时,我觉着七姐姐与北定侯之间像是互相有些感觉,”他觉着或许因此,大伯母才有意撮合,特意让大哥哥借着这事与北定侯交好多往来。
第 228 章
“我怎么没看出来, ”许菡光记着骂怀年伯去了,然后高兴起来,“其实我当时也觉着七姐姐跟北定侯挺配的,美人英雄, 一柔一刚。”
这个林漠就不好去评说了, 他提醒道:“只是我的推测, 做不得准,具体怎么样并不确定, 阿菡你别去问七姐姐。”
“我知道,”不光是七姐姐害羞,主要是说亲不是闹着玩的,更得注意名声,姐妹间也不好就这样的事打趣,若是七姐姐有意,更不能打趣了。
让许菡高兴的是,过了两天腊月十八这天,她正在祖母处玩投壶, 许菡一对老夫人并三个丫鬟四人, 就这样, 三局都是许菡胜了。
正待再比两局,安阳侯夫人喜气洋洋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母亲, 有喜事了。”
安阳侯老夫人才拿了一支箭矢要在手里,听到后心头一动,又把箭矢放了回去, 笑道,“这是遇着什么大喜事了, 这么高兴。”
许菡也好奇着,见大伯母满脸笑容地从门外进来,忙问:“大伯母,什么事这么高兴?”
“好事,大好事,”安阳侯夫人快步走进来,“阿容亲事有着落了。”
安阳侯老夫人猜着就该是这件事了,喜道:“可是北定侯应了?”
许菡一听又是七姐姐又是北定侯,眼儿一亮,忙小跑到两位长辈之间,迫不及待地问,“七姐姐要定亲了吗?是北定侯吗?”
她才跟林漠说起过这事没两天,因为不好问,正抓心挠耳惦记着呢。
安阳侯夫人笑着拍了许菡胳膊一记,因为高兴还用了些力道,当然对许菡来讲根本不疼,“瞧这皮猴儿高兴的,可不是,就是你七姐姐亲事,北定侯那边说定了,过两天就来咱们府上提亲了,我估摸着差不多年前就能把你七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了。”
她看出来许如容和北定侯彼此有些意思后,私下里问了许如容,知道了她对北定侯的确有意后,便与婆母商议后,让长子与北定侯借着前头那事走动起来。
待许蔚暗暗试探了一番,发现北定侯对许如容印象极好,似乎也有些意思。
因北定侯父母长辈都不在了,最亲的姨母长辈也都不在京城,安阳侯夫人这边也没法按规矩托相熟的夫人去探口风,索性直接让许蔚向北定侯透露出有意将许如容许给他的意思。
这不,昨晚长子与北定侯约着喝酒晚归,今日一大早,长子就来自己院子里,告知了北定侯应了,打算过两天便亲自上门提亲。若不是方才被公中庄子上下大雪塌了些地窖的事耽搁了,她早就来婆母这报喜了。
“太好了!我也觉着七姐姐跟北定侯爷十分般配,”许菡顿时高兴地拍手,“大伯母,七姐姐知道了吗?”
安阳侯夫人自然是早叫人把事情给许如容透了过去,笑道:“知道了,你七姐姐也乐意,她很仰慕北定侯为人。”
“那是,北定侯是个剿灭倭寇的大英雄,”许菡也是因此对北定侯敬仰,如今就要成为自己七姐夫,太叫人高兴了,“美人就该配英雄!”
夸赞完后,又嘿嘿一乐,“我得找七姐姐去,”现在亲事要成了,她就可以去打趣七姐姐了,看看七姐姐害羞的样子去。
说完,就叫丫鬟取了斗篷,脚步欢快地跑了。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小孙女欢脱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也不小了,还跟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真是长不大。”
“这样才好,”安阳侯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这一个月来府里晚辈们接二连三定了亲事,可谓是喜事连连,“阿菡欢脱,才说明咱们家姑娘养得好,只有无忧无虑的孩子才这样,叫人看了也觉着讨喜。”
安阳侯老夫人笑了会儿,又提点几句,“既然北定侯定了求娶,这亲事也别拖延。一来,北定侯年纪不小了,二来恐再有小人算计,早些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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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夫人点头,“母亲说得是,儿媳也是这般打算的。而且,我想着阿容日后是要嫁入侯府做侯夫人的,她以前的时候少出门,等日后我就多带在身边,与各家夫人们多往来些。若是年前能把亲事定下,待初一进宫给太后和皇后朝贺时,也带着她和阿菡一起。”
“嗯,你是个有心的,”安阳侯老夫人满意地点头。
作为有诰命的侯府老夫人,初一那天,她也是要进宫的,虽然只是进宫给皇后磕个头见礼便离开,但这份殊荣却不是谁都可以有。初一这天,除了内外诰命夫人必须到,品级高的也可带一两个家中姑娘。
只是,这带人也不是好带的,若是这日在宫里闹出什么是非乱子,便是重罚。因此,稳妥起见,许多夫人不会带人入宫,免得惹了祸端。便是带人,也都是千嘱咐万叮咛,不可乱走乱言等等。
其实,初一这日朝贺,便是想在皇后跟前露脸也没什么大用,毕竟这日皇后接待朝贺的夫人们除了在皇后跟前得脸的,基本都是一大群夫人们一起到殿内叩个头行完礼,皇后勉言两句便叫立刻离宫。
但安阳侯夫人和老夫人想的显然不是叫许如容在皇后跟前露脸,是这进出宫的路上是让许如容认识下各家夫人们的机会。
预料之内的,北定侯与许如容都是互相有好感的人,尤其许如容对北定侯更是敬慕,从北定侯上门提亲,到合八字文定,亲事是爽爽利利不过一旬便定下了。
因为两府操持的快,北定侯那边长辈只除了亲近的一家族亲,除了相近亲近人家,两边皆没有声张。
只等着初一朝贺这天,安阳侯夫人与北定侯族亲的一位诰命夫人、忠勤伯夫人并许菁那边约定了一起去宫里,打算借此将亲事公布出去。约好的人多,与其他夫人结识也更便宜些。
只是,初一这天,许菡没有随着祖母几人进宫。
她不爱往皇宫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去,怕行将踏错给府里带来麻烦是一方面,更因为她若不去,祖母他们只带了七姐姐一个姑娘去,能更好地凸显出七姐姐来。
“我不跟着去宫里了,祖母和大伯母大嫂带着七姐姐去就行了。”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留在家里跟阿漠和大哥哥他们带着小侄子侄女们玩儿。
“那行吧,”见小孙女实在不愿意去,老夫人也没勉强。
她还小,小姑娘家的不爱去宫里这样规矩森严的地方也正常。小孙女不像七孙女,在众夫人跟前露脸多少都无碍,反而老夫人更希望小孙女不受那么许多拘束,生活的更舒适随心。
这也算是老夫人明显的偏爱了,但府里其他长辈兄姐们又岂不是同样想法。
这一趟入宫也确实效果显著。
朝贺后,许多高门大户都知晓了,安阳侯府长房那位庶出的貌美如仙七姑娘与北定侯定亲了!
这消息一传出去,说好说坏的都有。
好的是,“虽然这位七姑娘是庶出,却嫁了位侯爷,虽然是继室,可前头那位侯夫人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北定侯后院更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这许七姑娘嫁进去就是当家侯夫人,无长辈压着没有妯娌姑嫂之类矛盾,”才叫人羡慕。
说不好的,自然是觉着北定侯命硬克人,若不然就算他没被调回京城前在外征战,也不会没有提亲的。就算长得黑,不是姑娘们喜爱的那种俊秀人士,这时候的亲事外貌才是其次,最主要是他克亲。
父母长辈都没有了,连原配进门不到一年也病故了,不光克亲还克妻。有人还说北定侯杀孽太重,连子嗣可能都落不着,但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到明面上的,毕竟北定侯杀的是敌,若这叫杀孽,那谁还敢为将抗敌。
也是因为这些,这北定侯夫人多么香的位置,京城里许多人家眼馋却不敢把自家闺女嫁过去。当然也有人不管这些,或者为了姻亲关系想要送女,北定侯却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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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安阳侯府自家人知道,北定侯根本不克妻,另有内情。那原先妻子并非病故而是与人有私,婚后嫌弃北定侯脸黑人粗,不让近身。又逢北定侯成亲后便要赶赴边关,如此维持了数月的婚姻关系。
后来北定侯府的下人发现了这位夫人偷人,北定侯在得圣意回京时提前暗中回府捉奸,后暗中绑送回前岳家,解除了两人的夫妻关系。那前岳家也嫌弃丢人,将人除族连同奸夫送出千里外,对外以病故掩饰。
因此,在外看来,许如容嫁给北定侯是继室,其实不然,这第一段婚姻作废,连族谱那边都除了去那女子名字,许如容嫁过去才是原配。
大年初二,侯府嫁进来的媳妇们统一回娘家,初三侯府出嫁的姑奶奶们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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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初三这日,回来的只有许蔷,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只派人送了年礼,婆家却没叫她们回来,说是要招待府里回娘家的姑奶奶们。
许菁已经到了临产期,自然是不敢再出府,许菡也惦记着姐姐。
此时,听到来送礼的下人传话,哼了一声,“当谁家没有要回门的姑奶奶了,正经初二不让回来,初三不来,那初四初五也成啊,大姐和二姐出嫁这些年,过年就没回来过几回,更别说平日里和其他节里了。咱们也不是图什么东西,就是让大姐和二姐回娘家团聚下怎么了?看看咱们家,初二都叫伯母和嫂子们回娘家了,还特意错开,叫姐姐们初三回来。”
她都有些记不清两个庶出长姐长什么样子了,若不是有时候在外面偶尔碰到两回,都觉着三姐姐才是长姐了
最重要的是,“也不是隔了千山万水,都还在一个京城里住着,都不让媳妇回娘家,真是刻薄。”
第 229 章
许瑚对两个年长许多的庶姐其实感情不深, 但她和离后,更看重家人亲人,对此自然也不喜,“你当谁家都跟咱们家一样, 那都是些拎不清的, ”拿捏儿媳能有什么好处。
都是些糊涂蛋。
温兰惠和周雅蓉都觉着许瑚这话说得再对不过, 她们婆家确实是难得的好人家,婆婆和老婆婆都是品行端正善待儿媳的。
周雅蓉说话脆爽, 直接接道:“那可不,不知多少人羡慕我跟大嫂,说我们嫁得好。这女子嫁人啊,就跟二次投胎一样。”
“说得对,像我就是跟嫂子们反着来了,”许瑚现在还能打趣自己,让其他人也都放心了。
或许是历经坎坷,让她褪去浮华更为踏实,客观看待自身和事情。
这样的她也让安阳侯夫人觉着讨喜多了, 又有许瑚姨娘如今也转变过来, 学着丽姨娘靠拢过来, 安阳侯夫人打算,若是有机会便为许瑚留意下再嫁的亲事。
之后几日, 便是不停往各家赴宴了, 有亲戚之间走动也有门第之间来往。
二月份春闱,之前林漠一直在府里读书,许蔚和许蕴轮流给他梳理辅导, 许菡每次去寻他时基本都在看书做策论解答题目等,看着都累, 便趁着过年赴宴这几天,拉了他一起出去放松。
昨天初六林漠约了同窗和夫子们小聚,没跟许菡、许如容等一起出门往康郡王府去。待到了下午回来,晚上林漠过来与她一起用晚食时,许菡道:“我跟乐安姐姐约好了,明天和大伯母、大嫂、七姐姐一起都去昌文公主府上赴宴,大哥哥也去,阿漠你和大哥哥一起。这次宴席后,差不多就不用出门了,你正好放松这一回后,静下心来备考就行了。”
林漠本就聪慧,又肯用功努力,学的扎实牢固,又有两位长兄指点,但临考之前还是要静心静气收敛心思,以最佳状态面对科考。
自己的小姑娘为自己操心,如此劳逸结合放松几日,他觉着挺好。
翌日,安阳侯夫人便带了家里晚辈们乘车骑马往昌文公主府上去赴宴。
自从许如容与北定侯定亲后,每次出门赴宴基本都带着她一起,这些日子下来,许如容从最开始与夫人姑娘们交谈还有些拘束放不开,如今已经能端庄地应付自如,进度有度。
若不知道的,看许如容这气度,当以为是安阳侯夫人嫡女。如此也让京城高门大户对安阳侯夫人评价越高,觉着她如此善待教养庶女,尽显当家夫人的气度。
至于再出席宴会,会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安阳侯府没那么多担心。
一来,怀年伯被那槐娘纠缠,闹出不少乐子,叫京城里的人看足了热闹。二来,年后北定侯往安阳侯府送节礼时,给许如容送了一个有些身手的仆妇过来。
这仆妇是北定侯家生子,唤作棋娘,二十多岁,已嫁人生有儿女。本是小丫鬟时给北定侯府的姑娘准备的下人,且不止她一人。但谁知这府里没生出个姑娘出来,还只剩下北定侯一个男嗣。
原本是北定侯不在京时,这人便负责后宅安危,如今北定侯不再离京,许如容这边更需要一个有身手的下人保护,便将人送了过来。随之送来的自然还有这仆妇和一家人的身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此,可谓是贴心又重的节礼,更让安阳侯府满意这个未来女婿。
许菡与这棋娘过了些招式,发现她没有练内力,但拳脚功夫挺硬,护住七姐姐安危该是没问题。其实,想想也是,北定侯一门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人自不会差。至于没有练内力,这内力并非人人都习得,得靠天分,有的人就是修不成内力只能练外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虽然习武晚,但她天分好,但连内力需吃许多苦,她也只是练了个一二层而已,真遇上那种高手一招半式都撑不住。也因此,林漠才想法子给许菡做了不少护身的小物件,他自己亦然。
“前面就是昌文公主府了,”许如容微微撩开些帘子,再次来昌文公主府赴宴,她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便是上次来昌文公主府赴宴回去路上,她被怀年伯算计差点失了清白,幸好得北定侯爷相救,而两人也因此事有了交集,在家里人帮忙下定下了亲事。
也不知他今日会不会来昌文公主府赴宴,虽然之前有两回,一次在赴宴路上遇上了他,一次在主家门口。她知道,这并不是巧合,是他特意打探了她的行踪,当然也有家里人刻意透给他消息,两人能见面说几句话。
用小妹的话就是,多见面可以让他们感情升温。
想到这里,她面颊不由有些微热。
也就是许菡只顾着往外看,没留意到,不然定得打趣她一番。
许菡上次没来成昌文公主府,这一带也没来过,只顾着下马车浏览周遭了。
跟其他高门大户一样,昌文公主府门前有开阔的场地,供各府赴宴做客的客人们停靠马匹和马车,他们的马车一到,便有公主府的小厮和下人引导着位置停放。
她如今去过的高等府邸,只有慧和长公主府和康清郡王府,两府自然是长公主更为富丽,不知这公主府里面如何光景?府门前十分开阔,大门修的富贵派气。
附近也有不少人坐了马车来,十分热闹,她正转着小脑袋看的起劲时,忽然感觉道一道强烈的目光,转头望过去,才发觉原来看的不是自己,只是自己这个方向。
许菡一眼认出那人是姚三,而他直勾勾看着的自然是站在她身侧,才下了马车正在被丫鬟整理衣裙的七姐姐。
许菡没有多想,直接往前一步挡住了许如容的身形,然后冲着一怔目光撞向自己的姚三抬手,挥舞了下小拳头。
口中更是无声地朝他说了几个字:再看,揍你!
这姚三喜欢七姐姐,别说以前他没有分寸地偷递情信,若非他们发现及时恐落个私相授受名声,如今便是他再喜欢,她七姐姐定亲了,就该放弃。
姚三被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如容。
他是跟着家里兄长姐妹来昌文公主府的,快要进去了又想起来折扇落在马车上回来取,没想到居然看到有安阳侯府车徽的马车停下,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就算知道她已经定亲,可还是想试试能不能遇到她,想多她一眼。
谁知才看见她被一个仆妇扶着下了马车,却叫许八给发现,并挡住了人,还威胁着朝他比划拳头。
她无声说的话,好像是要揍他吧?
姚三心里又苦又涩。
他本想着自己先打动了七姑娘的心,悄悄写了信叫七姑娘知道自己的心意,再求了祖母求娶,谁知递信被抓了个正着,吓得他没敢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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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着,过些日子,等侯府这边不恼了自己这一出,他也求父亲正经谋个差事做了,就求祖母去探探口风,没想到他还没等到开口,许七姑娘竟然定亲了。
订婚的人还是北定侯爷,他虽不务正业,却敬佩北定侯,这让他还怎么争取?只能黯然伤神。
不想,今日竟遇到了七姑娘,才高兴没几息,便被许八护着挡住了。他心里酸涩,有些失望,但又忍不住为许七姑娘开心,有这样维护她的妹妹也好。
他知道,为了许七姑娘的名声,自己不该那样盯着她看,恐惹来非议,他一个男子倒是没什么,女子却是多被苛刻,尤其许七姑娘那样貌美的人,他也怕有人嫉妒故意歪曲说她不是。
便双手合到胸前拱着远远地做了个揖。
许菡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不务正业纨绔公子哥居然能这样施礼,竟没法再责备,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
然后就听到身后七姐姐略带欢喜的声音,“侯爷。”
这一声侯爷不用猜,许菡也直到该是她家未来七姐夫,果然回头看时,正是北定侯爷。
脸庞黝黑黑的侯爷,今日穿了件鸦青色大氅,领口一圈黑貂,衬的他高大威猛又添两分贵气,正含蓄地与安阳侯夫人问好。
待听到许如容含羞带怯一声唤,刚毅的面庞上顿时泛上不自知的柔情。
叫许菡看着,当真是铁汉要化作绕指柔,便挤眉弄眼地笑着唤了声,“未来七姐夫好啊。”
一句话叫个本就是美人的许如容更添几分美媚,让本就心仪未婚妻的北定侯差点看呆了去,好在他意志力强,勉力维持了神态,有礼地拱了下手,“阿容,八妹妹。”
许菡趁机道:“看看未来七姐夫多机敏,七姐姐也得跟着学学,叫什么侯爷,得换个称呼才好,比如,”她转头看了下林漠,“阿漠怎么称呼咱未来七姐夫来?”
林漠知道小姑娘是特意帮着拉近感情,虽然他也是唤北定侯一声侯爷的,此时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浅笑着道:“我等可唤纪大哥或者子恒哥的,但七姐姐跟咱们不同,当更亲近些才好。”
大家都知的,北定侯名纪恒,字子恒。
许菡忙接上,“七姐姐肯定跟咱们不一样,那就是子恒哥哥了,或者恒哥哥。”
“阿菡!”许如容羞的面颊粉润,嗔了许菡一眼。
只那眼波横流,倒不如说是美人娇嗔,又美又没威力。
许菡笑嘻嘻地一把抱住了许如容胳膊,“哎呦,七姐姐莫瞪我,不然我都受不了小心脏扑腾腾乱跳了。”
“你还说,”许如容作势抬手,而后又轻轻落在她手上。
安阳侯夫人笑着对北定侯道:“阿恒莫在意,她们姐妹自小就爱玩笑。”
“不会。”
第 230 章
北定侯没说旁的, 但看向许如容的眼中温情也是明显。毕竟他们这会儿在外面人前,旁边也有不少人看着他们这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实在是许如容没戴着幕篱或帷帽,模样太美太显眼,再有个林漠与她不相上下的俊美, 当然安阳侯府上一行人就没有模样不好看的。便是许菡也让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看着露出笑意。
上年纪的人, 喜欢娇俏活泼的小姑娘。
那边, 姚三远远看着许如容与北定侯互望时,那种带着情意的流露, 脚下没再停留,扭头朝公主府门口走去。只原本高兴而来赴宴的心情再也荡不起半分精神,脚步都透着萧瑟。
昌文公主府今日分作前后院宴请男女客,女眷被公主府的下人们引着过垂花门往后宅,男客们则留在前院小花园,前后泾渭分明,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许蕴和林漠留在外院,许菡跟着大伯母她们与其他女眷一起进了公主府后宅。先去拜见了昌文公主,安阳侯夫人留在花厅与夫人们说话, 她和大嫂、七姐姐被丫鬟引着去一旁的园子里。
园子里已经有不少女眷, 香衣华裙, 软声笑语,甚是热闹。
很快, 许菡便看到了与几人站在一起的乐安县主, 与被熟人拉住说话的温兰惠和七姐姐说了一声,带着铃铛朝乐安县主那边走过去。
“阿菡,”乐安县主也看到她了, 忙朝她摇手唤了一声。
许菡笑着走到她近前,“乐安姐姐早来了吗?”
“也是才到不过一刻钟, ”乐安县主拉着许菡的手,指了下身边几个女眷与她介绍,“阿菡还认得吗?这是胧月姐。”
“记得的,”许菡忙唤了一声,“胧月姐。”
温胧月是昌文公主府已经出嫁的大姑娘,今日回来帮忙招待女眷们。旁边还站了两位许菡认识的,一个便是昌文公主夫家同族的温家大姑娘程大少夫人,与许菡十分相熟。另一个是荣婵郡主的女儿魏灵双,许菡见过几次但不熟,在乐安县主介绍下互相打了招呼。
程大少夫人笑着道:“方才听乐安说,阿菡今日也来,我家五妹妹还惦记着,只是她方才去更衣了,等会儿就该过来了。”
许菡年前出去还遇见过温五姑娘一回,两人脾性相投,挺聊得来,“那等下我躲起来,吓她一吓。”
不用躲在旁处,乐安县主身量高挑,又是她未来三嫂最是亲密不过,正好程大少夫人眼尖地看到五妹从右边不远处岔路口出现往这走,忙给许菡指了下方向,“阿菡快去你乐安姐姐后面躲着。”
许菡望了一眼,灵活地站在了乐安县主背后,程大少夫人也站在了乐安县主旁边帮忙遮挡。
其他人都暗笑着装作不知,继续说话。
等温五带着丫鬟走回来,果然没发现许菡身影,就连铃铛也机灵地躲在了其他丫鬟身后。
温五姑娘哪里知道有个调皮鬼正想着吓她,见几人还站在这边说话,左右张望一下,提议,“几位姐姐们,干站着多无聊,咱们去那边玩投壶吧?”
魏灵双也是个爱闹的性子,配合着说:“那边玩的人太多,闹哄哄的,咱们就在这看看花说说话也挺好。”
温五看魏灵双今日倒是文静了些,正奇怪,许菡便趁这机会,冷不丁从乐安县主身后跳了出来,“阿念姐。”
温五,闺名念念。
“哎呦!”温五果然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倒退一步,花容失色一瞬,待看清是许菡后,一下就笑着抬起手拍打过去,“好你个小丫头,居然吓唬我!”
两人绕着乐安县主追逐起来,嘻嘻哈哈,顿时闹作一团。
“好了,我下次还敢,”许菡手里举着投降姿势,口中却说着相反的话。
温五差点就听岔了,待反应过来,“好啊,你还敢糊弄我,看我怎么挠你。”
她没有拳脚功夫,所谓的挠自然是痒痒肉,许菡也配合着她闹着玩,不然凭她的身手,温五根本抓不到她。到底让温五姑娘“得逞”,挠了几下腰才算完。
她们这边闹得欢快,才住下,丫鬟过来给温五和许菡整理有些凌乱的裙子,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吵吵声。
作为主家招待的,温胧月眉头一皱,便要过去。
许菡看到那边吵吵的人似乎有认识的,温五又矮凑热闹,便拉了许菡一起去看,乐安县主几人也跟着走过去。
走近了,就看到葛玉珠手里握着一支断掉的玉钗,揪着一脸委屈的郑玉蓉袖子,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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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温胧月温声说着走到两人跟前。
她是昌文公主的女儿,葛玉珠见到她,也露出些委屈神色来,“温姐姐来评评理,我好端端走在路上,这郑玉蓉从一旁跑过来撞掉了我的玉钗,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我不过是叫她赔我的玉钗,哪里错了?”
郑玉蓉气愤地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歪了下身子,我才与你撞到一起,而且这玉钗也是你自己没拿好。也是你看我过来了,故意抽了玉钗,不然怎么会掉到地上。”
“我的头发有些松了,抽下来让丫鬟重新加固下,哪里不对?而且,你不仅撞掉了我的玉钗,还故意踩上去,看看这钗头的玉石都被你踩掉了。”
葛玉珠将玉钗举起来,让更多人看到,看的清楚,“再说了,不过是一支玉钗,你弄坏了,赔我一支便是了,我也没说不接受你的赔礼,偏你不承认还不想赔。我本来不稀罕你赔的,现在倒非得叫你赔不可了,不然旁人当我是冤大头呢。”
“你,你,”郑玉蓉气的面色涨红,“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陷害我赔东西,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也不会踩上去,”她们二房如今被伯府分了出来,她也过的更加不如意了。
她这次能进来昌文公主府,就是想找机会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就这一身穿戴还是好不容易求了姚知湘借给了她首饰,哪里有银钱赔这玉钗。
偏葛玉珠不饶不让,非扯着她的胳膊叫她赔。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嚷起来,与葛玉珠交好的添油加醋,“不过是一支玉钗,看着也不是十分昂贵,郑玉蓉赔人一支就是了,不用一模一样,差不多的银钱就是了呗。实在不行,用你发上的抵上一支,或者从你今天备用的饰物里取一样也成的啊。”
多余的意思十分明显,不过一支钗子罢了,小家子气。
郑玉蓉恼恨地瞪了这姑娘一眼,她若是能赔的起早赔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葛玉珠的走狗,气急了,她也顾不得了,朝葛玉珠嚷嚷。
“我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不就是觉着你们葛家的嫡出姑娘嫁了我堂兄做继室,原先还给他做过通房,你憋屈,故意找我麻烦,有本事你去寻我堂兄他们的晦气去啊,谁不知道我们郑家二房跟广平伯府那边都分家了。当初你们葛家生怕我们沾你们便宜,还赶在你堂姐再嫁进来前,撺掇着我们伯府分了家……”
最后这几句话,原本郑玉蓉所在的二房是不知道的,以为许瑚被休弃回安阳侯府,伯府公中没钱是真的撑不住了,毕竟他们二房的也知道,这两年的花用基本都出自许瑚的嫁妆。那因为许瑚无子又害掉了郑皓一个孩子,被休弃,只能分家。
郑玉蓉所在的二房跟郑皓的长房和其他庶出几房不一样,他们偷偷从公中弄了些油水置办了些私产,但表面上就花公中的,依靠着长房养活,反正没有分家。
见沾不到公中和长房的便宜了,和伯府一大家子还有庶出的住一起反而是累赘,便也顺势应了分家。
但没想到,郑皓身边的通房居然是葛府嫡女,才分家没几日,郑皓也快速和葛家敲定了迎娶红霜的亲事,反应过来的二房觉着被长房哄了,但又没证据。
还是后来安阳侯府上把郑皓跟红霜那些事捅了出来,郑玉蓉这家才知道他们被当做累赘分出去了。
所以,见这葛玉珠还来找自己晦气,分家后郑玉蓉没有了伯府名头更不好说亲,家里越发苛待她的花用,气急了就把这些扔到了葛玉珠脸上。
一转眼看到许菡站在人群里朝她这里看热闹,顿时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用手一指许菡,大声道:“不信你们就问问许菡,葛家跟广平伯世子的事,她最清楚了。”
她们二房揣测过,葛红霜跟郑皓那些事,肯定是安阳侯府的人传出去的,毕竟许瑚是他们侯府嫁出去的姑娘,被郑皓那样磋磨利用,肯定会报复。
郑玉蓉也觉着就是这样,便想拉拢许菡。
但许菡对郑玉蓉可没好印象,郑皓那个王八犊子不好,郑玉蓉也不是什么好姑娘,早先还针对设计过她七姐姐,现在郑玉蓉这一嗓子,让看热闹的就把目光转向许菡。
许菡却是直接,“我怎么样你管不着,现在你们赶紧吵你们的,我就来看个热闹。”
其他大姑娘小媳妇们:大家都是看热闹,属你最实诚。
郑玉蓉被弄了个没脸,葛玉珠也好不到哪里去。许菡那话好像自己是猴子给人耍戏看似的,她本就不是良善性子,又早年也曾与王凝儿戏耍算计过许菡和许如容,尤其是许菡,想到两年前发现的那位俊美小公子,后来才知道居然是侯府给许菡招的上门女婿。
虽然,她也看不上林漠没背景和家世,但那样俊美的人便宜许菡,一想起来心中又不得劲,自己不想要也不想看别人有,便阴沉地狠狠剜了许菡一眼。
许菡没注意这一眼,听到动静过来的许如容却是看到了,不愿意了,“葛姑娘这是什么眼神,莫不是有眼疾?还是早点看郎中的好。”
以前许如容可能还会顾虑良多,但如今早就转变了许多想法,尤其自家小妹哪里能让个外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