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安阳侯夫人笑着招待, “怀裕快吃些寒瓜,昨儿庄子上才采了送来,用冰水澎过的,阿菁有身孕, 寒凉的少食些, 便吃些常温的吧。”
这个时节炎热, 虽一路走来沿着抄手游廊,屋子里也置了冰盆, 可六月酷暑到底重,吃些冰凉的食物,让人觉着舒畅极了。
便是许菁都没忍住,从段怀裕那里叉了一小块冰凉的寒瓜,在夫君担心目光下忍住了没再去叉下一块,惹得屋子里众人笑起来。
安阳侯世子夫人温兰惠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博哥儿和栋哥儿过来。
博哥儿今年不到四岁,小小的人儿跟父亲许蔚一般,正坐着吃点心,旁边栋哥儿在榻上爬来爬去, 虽有丫鬟婆子, 他也伸出手看顾弟弟两把。
“看咱们博哥儿, 真是有长兄风范,太懂事啦, ”许菡没忍住, 跑去小侄儿跟前捏了捏他婴儿肥的小脸蛋,换来小侄儿虽不赞同,到底没对疼爱自己的小姑姑太过抗议的眼神。
许菡不会厚此薄彼, 又在栋哥儿小脸蛋儿捏了两把,心中暗探, 难怪大哥以前总爱掐自己的脸颊,这手感可真好。
如今,她都在大哥儿子们身上“讨债”回来,忍不住乐的杏眼弯弯。
看着依然孩子气的小孙女,安阳侯老夫人隔辈亲,忙拉住她作乱的手,“可轻着些捏栋哥儿的脸,捏多了小孩子容易流口水。”
许是听懂了曾祖母的话,栋哥儿唇角马上流出一窜晶莹,叫旁边看顾着小公子的丫鬟忍笑拿帕子擦了去。
安阳侯老夫人马上对小孙女道:“看看,我就说吧,阿菡你往后可少捏栋哥儿的脸蛋。”
许菡叹一声气,“哎,我这过气的老幺,如今可真是比不上博哥儿栋哥儿吃香了,真是被后辈拍在了沙滩上。”
屋子里众人,被她这长吁短叹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温兰惠更是好笑地看着小姑子,“阿菡这个说法倒是稀罕,缘何是拍在了沙滩上?”
“看看这是醋了啊?”安阳侯老夫人笑完,也是好奇,“是啊,这是个什么说法?”
自小孙女呆症转好后,越发地俏皮可爱,时不时还能说出些让人觉着逗乐的句子来,这是又弄出来个什么好玩的说辞来。
许菡在自家亲人们好奇又含笑目光中,轻咳一声,“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或者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还别说,挺顺口,”安阳侯老夫人被逗得大笑。
许如容也笑着打趣,“可不就是咱们栋哥儿把阿菡拍在了沙滩上,栋哥儿这圆滚滚的小身子跟阿菡当年可有一比。”
许菁看着如今身形纤细下来,脸颊依然带着少女微圆的俏脸,目光柔和,妹妹真是长大了了,褪去了幼时圆润可爱,渐渐有了小少女的风姿。
很快,许蔷带着儿女到来,屋子里更热闹起来,许菡抱着胖嘟嘟的小外甥女儿妙姐儿逗弄,把个小胖丫头逗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还是小娃娃可爱,”许菡一边逗着妙姐儿,一边不忘看向依偎在老夫人身旁的宣哥儿,“宣哥儿长高了不少,就是看着好像瘦了点儿,脸颊没原先那么圆鼓鼓了。”
“小孩子抽条开始长高了,便是这样,”安阳侯老夫人摸摸小重外孙的小脸儿,“原先的胖乎还是小时候的奶膘多。”
“祖母说的是,宣哥儿如今已经戒了奶,”许蔷笑着说道,看着长子,眼中微不可见 地划过一丝黯然。
她这情绪虽快,却让正好望过去的许菁捕捉到,不由微微蹙了下眉。
“怎么了?”妻子一丝神色变化都能被段怀裕看在眼中,忙低声询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莫不是想要更衣了?
随着小腹隆起,许菁近来更衣的次数比往时频繁不少,加上天热怕她缺水,虽然来侯府路上也没断了跟平时一般多喝水,方才又喝了两盏温水,段怀裕才有此一想。
“没什么,”许菁回以夫君安抚一笑。
这边小夫妻恩爱场景,落入许蔷目中,怔怔地望了片刻,只觉着心中涩然。
她倒是不曾奢望过婚后夫君对她从一而终,毕竟早在议亲时,她夫君房中便已经有了伺候的通房,可想着近来发生的事,她到底有些难过。
安阳侯夫人只许蔷一个女儿,十分疼爱,本就见说好的与女婿一起回门的,今日却只女儿带来一对外孙孙女回来,便有些奇怪。现又见她望着许菁夫妇出神,顿时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只此时不是母女两个私下里去说话的好时机,只好压下担忧,所幸女儿虽神色有些异常,但观气色无恙,想来该不是什么棘手的情况。
“阿瑚还没到吗?”安阳侯老夫人看了看屋子偏角的漏刻,按说五孙女婆家比其他两个孙女婆家还要近些,怎如今都快午时了,人还没到。
正说着,便见堂外匆匆进来一个仆妇,禀道,“见过老夫人,侯夫人各位主子,方才五姑奶奶使人传了话,说是有急事要处理,今日便不回门了,待改日再寻几位姑奶奶和姑娘们聚。”
“可有说何事?”安阳侯老夫人觉着有些奇怪,“可是她婆家那边发生了什么?”
仆妇也是传话,来递信的人也没说太多,只匆匆说完就走了,因此并不知,安阳侯夫人道:“不若叫人去阿瑚婆家那看看。”
安阳侯夫人对许瑚这个庶女并不喜爱,甚至因她成亲事还发过怒。
安阳侯老夫人觉着叫人去看看也好,若是许瑚那当真遇到为难的事,作为娘家还能帮衬一二。
下人得了侯夫人吩咐很快出去查探,许菡目光跟不住跟着那仆妇背影看了一会儿。
对于这个五姐姐,许菡也很失望。
本以为她不过是比其他姐姐们多了些好胜心,平时府里分发一些首饰四季衣裳等时,性子要强好掐尖些,与七姐姐不和,有些嫉妒她的美貌,其他时候也不错。不想,真正却是个有些拎不清不知好歹的。
她虽行五,但当时却比比自家四姐姐还要早一年多出嫁,就因为被那位四姐夫哄着婚前就胡闹,虽未失身,可却被人眼睁睁瞧见衣衫不整在一处。
当时撞破两人在一处的倒也不是外人,是忠勤伯府的表姐王萱儿,本来因着姻亲关系,王萱儿当时还特意帮她捂严实了,没再叫旁人发现,只后来告诉了侯府这边。
那四姐夫倒也不是旁个,是当年万清寺里,曾被许蔚和许蕴并一位陈致良看见的与许瑚说话有些暧昧的郑皓。谁也没想到,只那一面,许瑚就失了一颗芳心,便是安阳侯夫人后来觉着那郑皓非良配,敲打了一番,依然没让她断了这心思。
甚至,在郑皓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两人又撞见了几回,还收买了许瑚贴身丫鬟含笑,叫她做个信使传话的为两人互通。
说起这含笑,许菡忍不住想到当初她还偶尔撞见过一回含笑粉面含羞自拐角处出来的模样,那时正是她帮着许瑚给郑皓送信回来,那模样也是得了郑皓允诺日后许瑚嫁过去便抬她做姨娘的好处时。
只是,就算后来许瑚和郑皓的事捅出来,也没人想到含笑早就是被郑皓以姨娘身份给收买了去,许瑚更是不曾防备自己大丫鬟想将自己当做个跳板,甚至在侯夫人要处罚她的两个大丫鬟含笑和轻语时,为其求情将人保了下来,只罚了一年月钱。
因许瑚非郑皓不嫁,两人也有了肌肤之亲,饶是侯府不看好这门亲事,但许瑚认准了非郑皓不嫁,最后被她闹了一场又一场,也遂了她意嫁了过去。
许菡知道自家为何不看中这门亲事,虽郑皓出自广平伯府,是嫡次子,却与嫡长子不是一母同胞,其母是广平伯继室。只这嫡长子先天体弱,又一直养在外家,虽为伯府嫡长子却有名无实,广平伯已经上书将爵位留给次子郑皓继承。
但许瑚当初认准了郑皓,除了他这个人,便是他的身份,日后会成为广平伯。
许瑚是侯府庶女,嫁伯府嫡子说不上多么高攀,毕竟广平伯不似侯府几位老爷公子等在朝皆有实职实权,广平伯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其人并不差职。甚至,安阳侯府老夫人他们还知道,广平伯府到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已经败落,又好奢侈,恐公中甚至连普通七八品官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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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许瑚一门子糊了心,觉着郑皓有才有能,等过几年肯定会慢慢恢复伯府荣耀,况且,她外祖家是富商,手头一向宽裕,嫁妆除了侯府公中添置,她姨娘和外祖家私下里填补了她可不是不小一笔。
许瑚觉着自身嫁妆多底气足,伯府这般还得求着她,嫁过去肯定能把持住伯府。
可让许菡这般不会算计的人,都看的分明,广平伯府和郑皓许就是打着让许瑚嫁妆给伯府添窟窿的主意呢,许瑚这般岂不是就入了算计。
况且,郑皓若是真心爱重许瑚,就不该动用妻子嫁妆私产。
偏许瑚看不清,一脑门扎进去,嫁到伯府后,还真就被哄得拿出嫁妆先给伯府还了一波的债,虽说也拿到了伯府的管家权,可这里面的窟窿也得她自己个掏腰包填补。
如此也便罢了,郑皓还有好几房妾室,都是在许瑚进门不到一年便陆陆续续抬进来,美其名曰都是多年知己,不可辜负。可见都是早跟郑皓好上,只等着主母一过门便抬进府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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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都不知道,看着也算是精明的五姐姐,怎么就过成了如今这般。因此,听说许瑚有事被绊住不能回府,许菡猜着或许又是伯府那边的烂糟事。
第 112 章
许菁不用问, 也知道妹妹在想什么,“好了,别多想了,各人自有各人缘法, 日子是过出来的, 若你五姐姐真受不住想要回头, 侯府总不会置之不理。”
没见就算许瑚成亲时与侯府闹得再僵,郑皓想在婚后一月便纳妾时, 大哥和二哥都亲自找郑皓“约谈”过。
“嗯,我知道了,姐姐,”许菡虽然对当时许瑚非得一头跳进广平伯府这个坑,让祖母都差点气病,对她生气,可到底是自家堂姐,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许瑚那边的确被事情绊住了,还是广平伯在外面欠了一堆债被人找上门讨要, 且这债的来源竟是他跟一帮子纨绔狎妓所欠。
这事被仆妇查到递到安阳侯老夫人等人跟前时, 已经到了生辰宴快开始时, 一听又是广平伯弄出来的污糟事,安阳侯老夫人甚是厌恶, “好了, 不用管了,大好的日子没得被搅合了。吩咐下去,过会儿开宴。”
这会儿王氏与周雅蓉也来松鹤院了, 周雅蓉才生完孩子不满百天,身形较之婚前有些丰腴, 面色有些许的苍白,看起来将养的不太好。
只是,这并不是侯府伺候照顾的不尽心,实在是周雅蓉此次是被人推倒早产,伤到了身子,如今这般已经是侯府寻了太医院正特意开的方子,好生养护,不然对日后孕育子嗣都有碍。
而算计周雅蓉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对许蕴有意的忠勤伯府已嫁女王念儿,虽嫁为人妇,但过的不如意,竟记恨上了周雅蓉,借着来侯府见王氏,推了毫无防备的周雅蓉一把。
王氏往前再偏袒娘家,可跟自己长子尤其儿媳腹中的血脉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也没护着王念儿,当时就把人扣了下来。
也幸好,周雅蓉母子福大命大,虽崇哥儿生下有些体弱,周雅蓉也遭了罪,但幸好没出更大的惨事,因此周雅蓉产后王氏真是尽心照料儿媳,看顾孙儿崇哥儿的。
三个月的养护,崇哥儿已基本恢复正常婴孩状态,现下也被抱着过来凑个热闹。
既是生辰宴,自然是先送生辰礼了,不说许蔷许菁几个做姐姐的都给妹妹许菡准备了各样生辰礼,长辈们也各有心意,而其中当属林漠的最为出巧,才拿出来,就博得满堂瞩目。
只见,一个三四寸大小的盒子被打开后,林漠从中取出一个下部花瓶样式,上部是半圆弧形盖子的物件,打开上面的弧形半圆盖,便露出一个不过一寸长的穿着襦裙扎着垂挂髻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单脚被固定在中间,这还不是关键,待林漠用手摇动了这物件旁边露出的一截把柄后,一阵悦耳的乐音便从这物件里传出来,那襦裙小姑娘也缓缓转动起来,衣裙在转动下旋转着,好似在随着乐音起舞。
“哇哦。”
“哇,好玩,太好玩了。”
“要,要……”
不说大人们发生一声声惊叹的“妙,”“妙哉,此物当真奇妙”之类的言语,几个小的更是扑腾着要凑近了去看,尚不懂事的妙姐儿和栋哥儿更是挣着要往桌子上爬。
下人们忙抱紧了各自的小主子们,这可是漠公子送给八姑娘的生辰礼,尤其那物件一看就极其贵重的很,没见侯爷他们都惊叹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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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了尚在边关的许修不得回来,府里爷们午时都回府为许菡庆十三岁生辰,虽因上值才回来没大会儿,却正好赶得上。
“阿菡,送你,祝你生辰快乐,”林漠温柔地对自己的小姑娘笑着道贺。
他没有买多贵重的礼物,用心为她做了一样。
许菡惊喜地看看八音盒,再看看林漠,惊叹不已,“没想到,你真的做出来了,阿漠,你太厉害了,这生辰礼我太喜欢了,简直就是意外之外的大惊喜。”
是的,这八音盒是许菡曾经对林漠偶尔提起过的,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有种可以播放乐声的物件,利用的是拨片、齿轮和凸起桶状。这也多亏当当初年幼,不小心摔坏了一个八音盒后,被她拆开捣鼓了一番,虽不太明白具体原理,但也有些知道其发声原理。
虽知道的不多,但通过她提供的这些内部架构,热爱研究各种机关术的林漠,经过数次失败后,竟真的摸索着做出来一个类八音盒出来。
只可惜,材料有限,此时的金属铁器等无法与后世相比,林漠光是研制齿轮就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导致这八音盒转动时需要不小的力气。但许菡如今习武,这些倒也不在话下。
亲自上手试着转动了下把柄,许菡觉着正好,虽然只是简单的八音,但却极其难得了。毕竟按照乐谱,里面凸点的排列是相当复杂。
“这个叫什么?”许蔷拉回要往上扑着够的小女儿,好奇地问道,“居然能发出乐音,是阿漠自己做出来的乐器吗?”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林漠,林漠看了许菡一眼,并未道出当初是得了她的指点,这几年了,他早发觉阿菡见识非时下常人,但也没有去细究的想法。只道:“此物名为八音盒,并非乐器,只能固定发出这样的乐音,若是想要改变乐音,里面的一些部件便要重新做了改变。”
他并未解释的很细致,但这也足见这八音盒的精巧。
“阿漠的机关术越发厉害了,”安阳侯看出来这是利用了机关术,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但那手摇的把柄可见是机关术控制,“这样的物件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谓是宝贝了。”
许成泰午间未回,只让王氏送了生辰礼给许菡,许成温笑着点点头,“难怪这段时间见阿漠忙进忙出,神神秘秘,原来是给阿菡做了这样的好东西出来。”
林漠如今已经有了专用的房间来研究机关术,若不是学业优良,他都担心这孩子顾此失彼。
安阳侯看着连母亲都忍不住凑上前去细细观看,对许成温道:“看阿漠对机关术颇有研究,且造诣还不低,我看他倒是适合往文思院,”文思院可是大周朝能工巧匠汇集地,“不过阿漠功课好,科举出仕想来也不难,不必非得走文思院入朝。”
安阳侯没想到,林漠虽是孤儿来侯府入赘,但居然不比自家子侄们差,甚至还比二房两个侄子许瑞和许平还优秀,当然这话不好说出来,恐二弟听了不喜。
许成温点点头,“大哥说的是,这些还是阿漠自己拿主意,”这孩子主意正的很,他并不会因林漠是入赘的未来女婿,便对他的事情横加干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说得对,”安阳侯摸摸颌下美髯,“过不几年,阿漠若入仕,咱们侯府当又添一助力。”
他虽资质平庸,守成之才,却也盼着侯府能门楣光耀。子侄后辈越优秀,越高兴。
那边,众人稀罕了好大会儿八音盒,连几个小不点们都被看着凑近观看了好一番,宣哥儿还想摇动把柄,可惜力气太小,没能摇动,这也是这八音盒的一个弊端了。
“好了,宣哥儿,莫弄坏了,这可是你漠叔叔给小姑姑的生辰礼,十分珍贵,”许蔚拉过儿子,“你那些玩具里,可有好几样是你漠叔叔做的,那些足够你玩了。”
不仅宣哥儿,侯府的所有小孩儿包括许蔷那边的,林漠做出的那些机关术小玩意儿与许菁合作开铺子售卖,没售卖前都提前给小家伙们人手一份。比如最开始的蛋花,只不过里面的花被改成了其他小孩子喜爱的小动物之类。
“这八音盒制作起来很难,可真是独属于我的独一份儿,”饶是做姑姑的做长辈的,许菡也没忍住嘚瑟了下,下巴仰的高高,穿着绣鞋的脚还一点一点探出曳地裙摆外面。
看她这没正形样子,许蔚虚虚点了她一下,“你也差不多行了,等下真把栋哥儿几个惹哭了,看你还显摆不,赶紧把这八音盒收起来,可别当着你小侄儿外甥儿他们的面显摆了。”
这话说的极是,两个小的不懂大人这些贵啊宝啊心意的,看着好玩儿的一直拿不到手里,已经开始扁嘴了。
一个个顿时开始拿出小玩意儿来哄小婴孩,倒是宣哥儿稳重地走到许菡跟前,“小姑姑,我给你木摇马,你能不能让我玩八音盒?”
“宣哥儿了不得,小小年纪就会跟人做交换了,”许菡把小侄儿一把抱起来,虽她自己个个头还没长起来,可力气大可以忽略这身高短板,“行,怎么不行,只管往小姑姑那里玩去,不要你的木摇马。”
木摇马是大哥哥亲手给宣哥儿做的,他可宝贝了。
果然是他大哥哥儿子,这聪明伶俐劲,小不点大小都学会交易了。
宣哥儿平时就爱往绮院找这个最小又会带他玩的小姑姑,闻言笑的咧开小嘴儿,别提多可爱了。
看着被家人围绕着,欢笑不断的小姑娘,林漠眼中柔情快要溢出。
这几年他也真把自己当做侯府一份子,不仅是侯府给他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更因小姑娘在的地方,才让他觉着有家的温度。
今日后,他便跟阿菡正式定下未婚夫妻名分了,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傻愣在那干什么呢?快来,咱们往饭厅,开宴了,”许菡回头招呼林漠。
见他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唇角扬起,一双桃花眸似有流光,真真是风华之貌,太养眼睛了。
说起来,阿漠比自己大一岁,这个头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了,这两年自己也不再是矮墩墩长高了,可还是比不过他这窜了又窜的速度,如今愈发显得身姿修长。
真叫她羡慕。
第 113 章
休沐日。
境山湖畔, 时一年一度乞巧节,湖上达官贵人们或泛舟游湖,或岸边亭子里煮茶小酌,吟诗作对, 女眷们手持团扇结伴游与花圃中, 好一番热闹繁华景象。
八角亭下, 几位公子姑娘们或坐或倚美人靠,正中一方石桌上, 几个拼盘果子置中,果子切成块状,下面凉丝丝冰块驱散些许暑气。
这一行正是安阳侯府上,自世子许蔚到许菡都来了这湖边游玩,不过这会儿许蔚和许蕴带着各自妻子往亭子外面闲逛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如容虽也来了,却戴了一顶厚重的幕篱,遮挡住全身,许菡看着都替她热,可也知道七姐姐怕惹麻烦的想法, 便把带来的冰盆放在了许如容身旁。
幸好这儿靠近湖边, 凉风习习, 许如容倒也能捱过热,毕竟难得出来一趟, 她也有些雀跃观看外面的景色。
“六姐姐, 七姐姐,快吃几块果子,用冰水浸过, 吃了去暑气。四哥哥五哥哥也吃啊。”
虽跟大哥哥二哥哥比起来,许菡与许瑞和许平来往不多, 但两人性子温和,与他们关系也很和睦。
林漠见她一连数块入口,忙道:“吃多了凉食对你身子不好,”这可是阿菁姐特意吩咐自己看着阿菡的,恐她夏日贪凉。
“唔,知道了,”许菡答应着,又拿银叉取一块桃子肉,放入口中,甘甜汁水滑入喉咙,舒服地喟叹一声,“若是有一杯冰冰凉凉的果子汁喝,就更好不过了。”
“阿菡要喝果子汁啊?我这里有,带了好几桶来。”一个身量圆胖的青年笑眯眯走进亭子里,手中拿着一把画了一个金灿灿元宝并围绕一圈圈铜钱的折扇,再加上他那一声闪瞎人眼睛的绣金线袍子,就差把“有钱”两字写在脑门上了。
“噗!”许菡口中还没嚼完的桃子渣渣差点喷到旁边林漠身上,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顾不得旁边铃铛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她惊奇地看向钱多满,“阿满哥,你今日这是什么行头?”
她知道钱家是皇商,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富户,往时穿戴都富华,可今日这样明晃晃显摆出来富裕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
钱多满身后,一个比他高瘦的男子拿折扇半挡了脸,快步走进亭子里,与亭子里众人打了招呼坐下,“多满今日可是耀眼了,”若早知道钱多满今日这般打扮,郑益就不跟他一道了,这一路上路人目光,可没让他尴尬地差点找个地缝。
钱多满扇了扇他手中特制的钱多多扇子,“没办法,谁让今日是我一年中的晦日,必须得化解,而这化解法子,自然是我们老钱家的钱钱保佑。”
“这是什么歪……说法?”差点把歪理顺出口,看钱多满这认真对待样子,许菡到底觉着不妥,该了问法。
就见钱多满晃着头解释,“就是我娘过年时找人给测了下,说乞巧节这日是我容易倒霉的日子,要穿的富贵华丽消灾。”
因自身经历,许菡对神神叨叨之事也不敢妄言,就在她忍不住就要信了时,林漠看了钱多满一眼,“听说过破财消灾,你确定不是你家人想以此吸引人注意?”
郑益已经成亲,钱多满与他同龄,到现在尚未定亲,钱家人着急,奈何这货总不愿意相看,不想定亲。
用钱多满的话,娶妻就是累赘,哪里有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想做什么就做的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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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满跟郑益已经不在书院读书,钱多满还打算下个月随着船商往海上走一圈长长见识,“我打算后日就出发往东边沿海,有机会的话也出海去看看,听说海外有许多咱们这没有的东西,稀奇玩意儿,想去见识一番。”
林漠和郑益第一次听说他这打算,不由道:“这么急?”
“嗯,也是事有凑巧,正好家里在那边拓展了生意,我跟过去看看。”所以,今日也算是来与好友们辞行,“对了,先等下,我今日特意带来的果子汁,从西域商队那边弄来的新鲜果子,取些来给大家伙尝尝。”
他一声吩咐下,自有小厮从不远处一个桶中取出一壶果子汁来,“行了,你们留下两罐,其余的都抬到那边棚子里,对,就是女眷多的那边卖了。”
许菡就看着从壶里倒出的果子汁,淡淡的紫色,尝了一口,嗯?怎么这么像是李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听钱多满介绍道:“这是从西域那边传来李子,跟咱们本地的酸涩口感不同,这李子多汁,取来做果子汁再适合不过,还有种吃法,是直接吮吸,我格外备了两小篮,等会儿叫小厮拿到你们马车上。这东西也就是吃个稀罕,等着大量种植后,就没这么好行情了。”
“你可真是一刻不忘生意经,”郑益还不如林漠私下里跟着钱多满做点生意赚些钱,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喜,但不妨碍他跟钱多满交好。
“那谁让我姓钱呢,天生的跟钱打交道,”钱多满受家庭熏陶,并不觉着行商低贱,虽商户在大周朝地位不高,但人活在世,哪怕是高贵皇家,也离不开一个钱财。
没见那些嘴上说着商户低贱的官员之类,家中或族中都私下里置办了铺子田产,哪一样跟钱脱开关系了,不过是遮掩了一层皮。
钱多满看的洒脱,从不因自己是商人子便低人一等,虽商人子不可入仕,但他读书也不是为了做官,为的是增长学识和见识。
许菡和林漠更不会,许菁这几年可是做了不少生意,跟钱家也有生意往来,见钱多满出来游玩还能挣上笔钱,反倒觉着他脑子好使,生意经玩的溜儿。
果然,不过小半个时辰,钱多满让小厮带过去卖的李子汁,即便价格比其他小贩们的高出了十几倍,但很快便售空,甚至不够,奇货可居,也可见这些女眷游客们购买力。
“果然这吃吃喝喝的挣钱,还有女人孩子们的钱也好挣,”许菡看着不远处购买各色头花手镯饰品的姑娘媳妇们,还有拉着大人手要各样小玩意儿的孩子们,发出感叹。
这话极有理,得到钱多满抚掌赞同。
正是说笑热闹时,几道不和谐的声音自亭子边响起。
“瞧瞧,这是哪家的上门女婿,童养夫呦?”
“可不是么,看看这殷勤周到劲儿,还给擦手,真真是伏低做小,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丢咱们男人的脸,”这说的是林漠方才见许菡手指不小心被李子汁染上点淡紫色,正用帕子沾湿些帮她擦干净,以免不小心弄到衣服上。
“这种倒插门的人能有什么骨气男子气。”
“就是,不过是仗着张小白脸模样,”这话说的甚是酸不溜秋。
……
以郑通为首的几个公子哥张口嘲讽一通,亭子里诸人却看了他们一眼后,不作理会,顿时跟几个跳梁小丑一般,徒增路人笑话。
许菡看到站在郑通几人身后,虽然没有言语,但却脸熟的一人,小声问林漠,“阿漠,站在最后面的那个,是不是王津?”
林漠淡淡扫了一眼,“嗯,是他。”
许菡不由“啧”一声,“王津把郑通坑了一回了,这郑通还敢跟这王津在一处,不怕再被他坑啊。”
她可从自家姐姐和萱儿姐姐那里知道,这脸熟但接触不多的王津很危险。
虽那次他利用郑通害林漠被猫抓伤脸,是背后得了王凝儿威胁,但王凝儿被关到庙里后,他虽也被杖打十板子关祠堂一月,却还能暗中派人给王凝儿吃苦头,虽行为隐蔽,却被忠勤伯夫人的人发现。
这人的心性能忍又毒,不得不叫人防备。
郑通怒,拽开让狗腿子跟班黄二,大摇大摆地进了凉亭,就要往空着的石凳上坐,不妨林漠忽然伸出脚踹了那石凳一下。
顿时,伴随石凳摩擦地面厚沉声音,郑通脚一绊,一下趴在了石凳边缘,又收不住摔倒身子,“扑腾”跪趴在地面上。
“这不年不节的,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好巧不巧,郑通跪的方向正是林漠,许菡忍着爆笑出声,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知你孝敬,其实心意到了就行。”
说完,忙捂住嘴里忍不住要喷出的笑声。
“你,我,你……”
郑通被跟过来的狗腿子黄二扶起,涨红了一张虚白的脸,哆嗦着手指了许菡,气的说不出话。
好个死丫头,居然敢这般羞辱戏弄他郑通,真当他郑通还是以前的身份……
“啪!”
随着一声脆响和郑通疼的叫唤一声,他伸出指向许菡的手指被林漠狠狠打下去,“谁准你这么指着阿菡的,真是没有教养。再指,手给你撅了!”
林漠语气冰冷,带着丝丝煞气,目光更是沉如寒冰射向郑通。
郑通哪里受得了林漠这样冷嗤,捂着生疼的手指,猛地抬脚朝着他膝盖踹过去,“我曰你祖宗,你居然敢朝爷使阴招……啊……”
郑通的腿尚未踢到林漠身上,就被他闪躲开,反倒是郑通的脚踹到了石凳上,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声,“啊,我的脚,疼,疼死我了……”
被小厮抚着单脚跳的郑通又嚎又叫,疼的眼泪鼻子一把出,狼狈至极。
他身后后腿子黄二一看,顿时跳着脚骂,“好你个小白脸,居然敢伤咱们郑爷,来,都上,给这小白脸一个教训。”
如果不是他往后退的脚步,反而叫人高看一看,只见那黄二一边骂着,一边往后缩缩。
一副叫嚣又怕挨打的模样,看的许菡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这狗腿子好歹也有些狗腿子样啊,你往后缩什么,倒是往前来啊,叫我们看看,你给的教训。不要脸的货色,喊打喊杀地跑进亭子里打扰咱们,自己个倒霉踢到石凳子上,还怨别人,有本事你们打石凳子去啊!贱者先撩,还撩不过,丢人现眼!”
一帮子怂货,也敢出来惹事生非。
第 114 章
许菡一脸看不起他们的模样, 让本来还想给郑通出气卖他个好的跟班公子哥进退不得。
他们是跟着郑通混,但也都是欺软怕硬的货,郑通都吃了亏,黄二也往后缩缩, 眼前几人他们也知道是安阳侯府上的, 他们背地里笑话欺负下林漠这个倒插门的就算了, 真不敢对上侯府的姑娘和公子们。
而且,一直没说话但看着他们, 就差等他们出手就教训人的郑益,也让他们忌惮。
郑益可是太府寺少卿府的嫡出,哪里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公子哥可以招惹,还有那个全身金线就差写个钱在衣服上的胖乎乎钱多满,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教训的,谁知道这钱家生意背后有没有站着哪个王公贵胄。
郑通本以为凭着如今嫡姐做了大皇子侧妃,郑家水涨船高,在林漠面前可以趾高气昂肆意嘲讽,便是安阳侯府也不必畏惧, 却还是吃了个大亏, 更加恼怒。
“都给我上, 教训了林漠这小白脸,爷请你们去万香楼玩上一个月, 红牌任你们点, ”郑通这一帮子都是平时跟着他吃喝嫖赌的玩意儿,这话一许诺出去,顿时叫几个狗腿子眼睛铮亮。
往前迈了几步, 七八个人呼啦啦就想往亭子里挤。
许雪和许如容都紧张地站起来,被许瑞和许平护在身后, 两人虽是书生,没有许修的武力,可护住自家妹妹们还是能做到,还有他们带来的丫鬟和小厮们。
许瑞一贯温和的脸上挂了寒霜,“安阳侯府的人你们也敢动,真不怕我家长辈找你们算账?识趣的,都赶紧离开!”
虽是侯府庶子,但自幼在前院被安阳侯等亲自教导,许蔚许蕴也爱护教导弟弟们,因此许瑞和许平虽性格使然,有些许的怯弱,却不懦弱,更知道身份的好处。
许雪跟许瑞是双胞胎,腼腆内向怯弱,可面对忽然而来的找茬,深知七妹妹姿容更不能叫这些混蛋看到,低声道:“阿容,等下你在我身后别乱动,千万别打开幕篱。”
许如容早在郑通等人出现时,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收到了厚重倾长的幕篱下,这种情况下,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兄妹们帮倒忙,低声应道:“嗯,六姐姐放心,我有数,你自己也要小心。”
不论是向来与人和气的许雪还是少出门的许如容,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都忍不住心中紧张。
郑益和钱多满也都不高兴地看着黄二等人,“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赶紧滚出去!”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户小混混,也就郑通这样的混混公子哥愿意搅合这些人,便是钱多满作为商户子,也不是随便什么跟班都收。
“站住!我看你们谁敢乱来!”
这都是一帮子地痞流氓混不吝,许菡倒是不怕,可亭子里还坐着自家六姐姐和七姐姐,虽自家这边人也不少,可她不敢冒险,叫这些混混纨绔有冒犯到姐姐们机会。
就在林漠眼神一厉,想要出手时,许菡脚下快速一挪,将郑通给抓到了手里。
擒贼先擒王。
个子不高的小姑娘,硬是踩着石凳,将个成年男子身高的郑通提溜着后脖颈拎起来举高,脚下悬空离地小半丈。
“敢乱动,我便将他扔到水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这凉亭本就靠近湖边,一侧还靠着一条流经的小河,顺着河流下去便可到湖里。
许菡倒是没有那么大力气能将一个男人给扔进远些的湖里去,但吓唬郑通等人却是足够了。更没想到,她这一抓一提溜,竟是歪打正着抓住了郑通的弱点。
郑通一下悬空,脸色顿时白了。
别看他平时仗势欺人,呼呼喝喝的厉害,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恐高。
“放,放,放我,下,下去,”短短几个字,郑通说的磕磕绊绊,软绵绵,可见是害怕的很。
许菡微微抬头看了眼被她举着的郑通,见他嘴里说着,眼珠子却慌张地转悠,就是不敢往地下望,哪里不明白这货有恐高症。
登时按住了旁边护着她的林漠肩膀,抬脚踩到了石桌之上,抓着郑通的胳膊随之举高。
也亏得这凉亭为保证通风凉爽,建的极高,不然许菡也没法站到石桌上,距离亭子顶部还留了一大块空间。
视线骤然拔高,脚下空落落无着落,身体还被捏在人手里,郑通唯恐许菡一松手自己就摔下去,吓得哇哇叫,“啊,放,不是别松手,别松手,啊,”刚想让许菡放手,又想到这是在半空中,还是先别放手了。
可不放手,自己一直悬空,又怕的要命。
郑通急的吱哇乱叫,四肢乱划拉。
“公子,快放我们公子下来,”郑通的小厮也吓得不轻,他可太知道自家公子怕高,平时往三层酒楼吃饭,都离那窗口远远地,不敢往地下望一回。
只是郑通掩饰的好,除了贴身伺候的小厮,跟着他的狗腿子黄二等人没发现。
但现在,这些狗腿子就知道了,郑通怕高,唯恐他真的被许菡摔出个好歹,回头发怒到他们身上,忙退出凉亭。
许菡见这些人退出去,晃了晃手里举着的郑通,吓得郑通恨不能抱到再远点的柱子上去。
“阿漠跟你无冤无仇,你三番几次地找他麻烦,叫我碰见就有两回了,”许菡凶巴巴地道,“往后,还敢不敢欺负阿漠了?”
郑通快读低头看了眼站在许菡身边淡定的林漠,暗骂他,真是个小白脸,躲在小姑娘后面。可眼前形势不由人,他真怕不答应,许菡翻脸将他扔到水里。
别看那小河流水流不急,可水位不低,就这么被扔进去,他会水性也难保不被呛着淹着。
算了,还是先应下,等回头暗地里再找那小子麻烦。
才打定主意,正待开口,却听到林漠淡雅声音,“阿菡,别累着手,把人给我。”
郑通只觉着眼前一花,再定睛时,人已经到了林漠手中,底下便是更深的河水了,顿时“啊”地一声,吓得紧紧闭上了眼。
他都不知道林漠是怎么把自己举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靠着河水这边亭子一角,但林漠现在居然将他整个人悬空放到了亭子外面。
这边河水的地势比亭子低了那么多,又被白花花河水晃了下眼,郑通只觉着头晕脑玄,胃里一阵阵翻涌。
“呸,就你这外强中干的狗熊样儿,还一而再地挑衅阿漠,你还能讨着好了?”许菡拍了拍自己有些酸酸的胳膊,走过来,望着被吓得面如土色的郑通,不屑地开口打击,“看你往后还敢不敢欺负阿漠了!”
他不是狗熊,他是人,郑通心中恨恨地反驳,可嘴上却一点儿不敢反驳,谁让这死丫头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把他拎起来威胁。
可想想她那话,倒也是真。
郑通悲催地发现,自己每次刁难林漠,着实都没落着好,最不济也是林漠不理会他们,叫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很。
说来这小子也是邪门,总能叫他们吃些亏,偏他们还没办法当场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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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漠淡漠地看了眼腮帮子都忍得鼓胀的郑通,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被自己明里暗里还击回去多少回了,还是不长记性,见了自己就上前找事。
他不怕郑通找他麻烦,但却不想阿菡担心自己,便将胳膊往外又送了两寸左右,淡淡开口,“阿菡问你话,你听不到吗?我耐心有限,力气也不大,不敢保证下一喜会不会手松。”
威胁,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郑通吓得睁开眼看着自己又离亭子更远一些,心中惊惧,还是忍不住心中大骂,这个小白脸,只知道讨好侯府八姑娘的吃软饭的倒插门,他力气还不大?不大能这样隔空抓着自己这个比他还高些的男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白脸就是个有心计的软饭男,故意讨好那小姑娘。看着软趴趴,居然还有一身的力气,真能装!
“好,好,我不了,往后不了,”郑通闭着眼大叫,他也真怕林漠心黑手黑记恨自己总找他麻烦,真松了手。
丢人事小,他不想淹着摔着受伤。
林漠也知道过犹不及,郑通这样的小人教训一顿就行,大庭广众下,不能真把他弄出个好歹,就算要揍他也得暗中,就跟以前有两次一样,引得跟他不和的人将他揍一顿。
许菡不知林漠想法,但本也没打算真把人扔下去,这些人嘴上花花了一通,反倒叫郑通挨了几下疼,他们真将人扔出去,也不大好。
这附近可有执法的巡街使,禁止打架斗殴。
郑通一被林漠收回来放在亭子里面,便一把抱住了就近的柱子。
他方才一心想要抱住求安全感的柱子,终于抱到了,呜呜……方才差点吓死他了。
郑通心里哭成狗,抱着柱子劫后余生一般,却在看到一道从旁边经过的身影后,又抖了起来,“表姑父,表姑父,这里,这边。”
太好了,他遇着熟人了,还是个有门第能打的。
他靠山来了!
郑通忽然的大嗓门叫唤,震得旁边许菡的耳膜发疼,忙伸手捂住耳朵,不忘顺着郑通抬手摇晃的方向去望。
就见一个穿着玄衣的高大男子,正要从他们这边亭子旁边走过去,只看见一小片侧脸,挺黑,并没有因为郑通的呼唤停下。
“表姑父,我是郑通啊,”郑通看着人没搭理他,赶紧又大喊,还松开柱子就近往那男子所在方向跑,“恒姑父,北定侯爷……”
看着有人挡着了自己路,郑通看也不看地将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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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
第 115 章
高大男子蹙眉转头望过来。
看清亭子里朝着他边喊叫边往外跑的人是哪个时, 本想不作理会,继续往前走,却在转头时,又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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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姑父, 我啊, 阿通, ”郑通拨开碍事的人,心道这可真是有靠山来了。
这可是北定侯, 是自家表姑父,等下他就好好告安阳侯府这些人一状,叫他们威胁恐吓自己。
“哎呦。”
“小心啊,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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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雪没想到,郑通会忽然冲过来自己这边,不及防备,被他推了一把,身子往一旁倾斜倒去,失重下, 她下意识胡乱挥舞手去抓东西依靠。
亭子里许菡等人看到, 都忍不住惊呼几声提醒。
许如容原本就站在许雪后边, 因后来郑通被许菡和林漠先后辖制住,郑通最后又服了软, 两人才放下戒备, 许如容往许雪旁边移动了两步,谨慎地整理幕篱恐暴露出容颜。
哪知,郑通忽然窜出来, 见许雪被推的倒过来,忙伸手去扶, 却不妨,许雪挥舞的手正好打在她的幕篱一边,将幕篱扯下半边来。
许如容顾不上掉落一半露出侧脸的幕篱,先扶稳了许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旁边站着的丫鬟反应过来,忙去帮忙稳住许雪身形,许如容这才有时间收回手去扶幕篱。
她带来的丫鬟彩儿见自家姑娘幕篱被扯落大半,亭子内外又这么多人,赶忙帮她遮盖起面容。
许雪站稳后,也赶忙帮她整理掉落的幕篱,知道许如容顾忌,心中不安,“都是我不好。”
许如容忙安慰她,“怎么能怪你,都是那个郑通害你差点摔倒,没事,方才就掉了一会儿,该是没人看到,我戴好幕篱就没事了。”
许如容却不知,只那几瞬间,便叫看向这边的旁人看到了她的脸,顿时惊艳不已。
“好美丽的小姑娘,”一位穿着缥色罗裙的夫人赞叹一句。
“哪里?”旁边友人不解地问。
那缥色罗裙夫人指向许如容方向,“那边亭子里,正戴幕篱的那个小姑娘,看到了没?方才她幕篱掉了一半,露出的半张侧脸都美的很,我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竟从来没见过。”
她的友人看过去时,许如容已经遮挡住了面容,看身形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不以为然,“许是侧脸好看吧,”这京城里好看的姑娘不少,也有长得特别美的,尤其是宫里娘娘们,她们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那缥色衣裙的夫人倒也没与友人争辩,只是好奇地往许如容那边多看了几眼,很快便被拉着走了。
另还有两个男子看到了许如容正脸,顿时惊艳地睁大眼,眼珠一错不错地看呆了。
只可惜,美人很快便遮挡住了面容,有一人便向附近人打听起来,“不知那亭子里是哪家女眷?”
不过,他问的人不过小门户,不认识亭子里诸人。
另一个男子却是认识许瑞和许平,是安阳侯府上的庶子,且这时,许蔚夫妻本就没走太远,发现弟弟妹妹所在亭子里似乎有些乱,忙赶了回来。
许蔚和温兰惠此时差不多到了那玄衣男子身旁,招呼一声,“北定侯爷。”
北定侯纪恒方才不经意间也看到了许如容面容,那样美丽柔美的面庞,让他忍不住恍了下神,然后便觉着这姑娘似乎有些面善,曾经见过。
很快,他便想到了几年前忠勤伯府差点被算计那次,遇到的小姑娘,不正是亭子里那位吗?
几年不见,曾经也容颜秀美的小姑娘长大了,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
纪恒倒也没有旁的想法,只是出于本能对美的事物和人的欣赏,听到许蔚与自己打招呼,便点点头,“安阳侯世子,”在看到温兰惠时,虽不认识她,但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方才一切不过是几瞬间的事,郑通也跑到了凉亭入口台阶上,“恒姑父,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您近来可好?”
纪恒看这样子,一时也走不了了,便对很快跑过来的郑通点了下头,“你在此处做什么?”倒也没教训他大庭广众下大声呼喝,说到底,这郑通虽喊他一声表姑父,但纪恒却不认这门亲。
反而纠正郑通,“我早就不是你的表姑父,日后只称呼本候北定侯爷便是。”
郑通才要告状的话还没秃噜出来,就被纪恒当头两句话说蒙了神,待回神后忙笑着道:“表姑父这话说的,虽然我表姑人没了,可您还是我表姑父不是?”
纪恒也不好跟郑通一个本就不亲的晚辈说太多,只问了句,“你方才大呼小叫喊我作甚?”
“表姑父,您不知,方才您没来时,那安阳侯府仗着人多势众,居然要把小侄我给扔到湖里去,”郑通忙抓住北定侯的袖子,添油加醋告状,边说还往亭子里指了林漠,“就是那个小子,不过是安阳侯府上倒插门的一个吃软饭的,狐假虎威地打我,还吓唬我。”
温兰惠这会儿已经走进亭子里,询问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因离着不远,郑通嗓门又大,便不由皱了下眉。
不管发生了什么,但郑通这话就叫人不舒服,什么叫倒插门吃软饭?阿漠是要入赘侯府,但自他们侯府上下都没有看轻过林漠,她也不觉着入赘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不是侮辱林漠吗?
而且,她认出了那男的是郑通,她也听说了郑通曾经欺负过林漠之事。
许菡顾不上回答大嫂,怒瞪郑通几眼,正待走近了去分辨,被温兰惠拉住,“阿菡别急,有你大哥在,不会任那郑通胡说。”
果然,许蔚看了郑通一眼,对北定侯纪恒拱了下手,“既然这位郑公子算是侯爷晚辈,那不如咱们往亭子里去听听,看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边人来人往,更有人早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看热闹,加上郑通带来的黄二等人,站在小径这边确实不好看。
北定侯倒是想不管,可一个郑通死皮赖脸,又一声一口表姑父,这人也确实是自己前妻表亲侄子,外人不知内里,他也不好撒手不管。又有许蔚邀请了自己,只能点点头,与许蔚一同进了凉亭。
郑通一看,顿时觉着北定侯是要为自己撑腰,晃了下之前被石凳磕疼的脚,忍着疼扶着小厮的手,耀武扬威地对黄二等人招手,“哥几个,都跟上来。”
“是,郑爷,”几个跟班的自然看出来郑通的架势,呼啦啦都围了过来,簇拥着郑通往凉亭走。
黄二更是鬼鬼祟祟地凑到郑通身边,还扒拉开另一个小商户跟班,“一边去,我有话跟郑爷说。”一面谄媚地朝郑通笑了笑,小声道,“郑爷,方才我瞧见那亭子里有个姑娘长得美极了,那模样简直是仙女一般,我都看直眼了。”
也是巧了,因着黄二一贯是郑通头号狗腿子,更狗腿地时刻关注郑通动静,便看到了幕篱滑落的许如容侧脸,只半张侧脸就足以让黄二口水横流。
郑通听着黄二这吸溜着口水动静,斜他一眼,“真那么好看?”
“好看,好看极了,比春风楼的头牌还美,嗝,”黄二正把许如容与春风楼头牌作比较,声音虽低,但被走在前面数步,习武耳力惊人的北定侯听到,回头扫了他一眼。
那一眼如刀剑,带着战场煞气,把个黄二吓得心肝一颤,冷汗顿流。
“说啊,到底多好看?”郑通不耐烦地催了句,眼睛已经往亭子里溜了一圈,“是不是戴幕篱那个?”
他自然知道黄二说的肯定不是许菡那个力气彪悍的小虎妞,再有便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和一个全身遮挡严实的,那肯定是后者了。
常年混迹风月场合的郑通自然知道,这戴幕篱的女子,都是为了遮挡面容不叫人窥视。京中有些闺秀不喜见外男,外出戴幕篱者有,但夏季多薄纱,更有为了若隐若现增加神秘感戴之。
但亭子里那姑娘却是大夏日里戴上厚重幕篱,说不得真是个貌好的,郑通一双眼便不停地盯着许如容看。
许如容隔着幕篱,都察觉到郑通放肆的目光自自己身上从上到下扫过,不由往许瑞身后躲了躲。
正好许菡也发现郑通一双贼眼往自家七姐姐那边看,赶紧站在许瑞旁边,帮着遮挡许如容身形。
北定侯虽与许如容不熟悉,但也不喜有人这般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跟青,楼妓,子做比较,那对清白姑娘家是种侮辱。
瞪了黄二一眼,见他老实了,才收回视线,却正好看到许菡一脸提防地遮挡许如容。不由暗暗摇头,这小姑娘倒是爱护人,只是这举动岂不是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黄二被北定侯一眼看过,哪里还敢胡乱瞎比喻,看北定侯不再看他,才敢小声快速说了句,“好看,比宫里娘娘还好看。”
这话换来郑通嗤骂,抬脚一踹,反而扯动了痛处,顿时火更大了,“滚你娘的,你见过宫里娘娘啊,还比娘娘好看,我看你被眼屎糊眼了吧。”
一听就是黄二瞎编的,那姑娘长得也就比一般人好看点,还比宫里娘娘好看,真有那么好看的姑娘,不早就进宫了。
就像是他嫡姐,就因为模样好看才得了大皇子眼,如今做了大皇子侧妃。若是他嫡姐再好看再美点,他大伯得想法子让她姐入宫做娘娘去,那才是更加富贵繁华路。
加上,郑通看到许如容幕篱下露出的裙摆颜色是老气的酱色,这穿着哪是个美人?说不得是个上年岁的老姑娘或者妇人,在这装样儿。
第 116 章
“亭子里容不下这许多人, ”许蔚看一眼跟在郑通后面的几个公子哥,“你们在外面等着。”离着远些,免得连累妹妹们名声。
安阳侯世子面上一派温和,只是黄二几个却不敢违抗, 这世子唇角虽挂着一丝笑意, 可眼中淡漠的让他们犯怵。
之后, 不等郑通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许瑞便开始陈述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也不夸大事实,就照着方才发生的事实说。
郑通见他居然没有趁机告状,便没再插嘴打断,只是心中不以为然。待郑通说完后,就跟北定侯道:“表姑父,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实话,可这安阳侯府上就朝我动手,先弄伤了我的脚,还仗着有几分力气故意吓唬我, 要把我扔到湖里去, 若不是小侄我遇着了表姑父, 现在怕不是要被扔到湖里喂鱼去了。”
听着郑通这些歪话,许菡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那是故意找事, 有你那么说话的吗?会不会说人话?还是不知道人话怎么说?再说了,要不是你们几个乱七八糟的人冲进亭子里,我们也不会动手阻止, 我姐姐们可都在亭子里呢,被你们冒犯到怎么办?”
她看了眼那个叫北定侯的侯爷, 长得高大威猛很正气,只是肤色是真黑啊,黑黢黢这词用他身上太适合不过,这位不会信郑通的胡言歪理吧?
还有,她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这北定侯?有些耳熟。
“确实,”林漠无奈地看了眼完全没把自己往姑娘家行列里算的小姑娘,“郑通黄二你们几个平时品行不端,为的侯府姑娘们清誉阻止你们入内,我们也没做错。之所以抓住郑通你,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是你的跟班,是你找事在先。况且,我们也没怎么你,只是提的高了点而已。”
“那叫高了一点儿?”郑通被林漠这话气的大叫,伸胳膊手的比划一通,“那坏丫头都把我拎的离地这么高了,还有林漠更可恶,把我身子都推出亭子外面,悬空在那边河上了!”
坏丫头许菡朝他冷哼一声。
许蔚弹了下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温温和和地开口,“是吗?那还真是委屈我小妹妹了,提着你这么重一个大男人,小妹你胳膊疼不疼?有没有伤到?若是伤着了,就叫他们赔医药费,加上六妹妹和七妹妹方才肯定也受惊不小,万一被惊吓到,可不是小事,这些郑公子都都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听着许蔚这温和语调,话里却是说他一个大男人竟被个小姑娘提溜着,软脚虾一般。
郑通一张面皮涨的通红,又气又羞恼,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恐高,差点被吓死,赶紧朝北定侯道:“表姑父,这……您听到了,就算小侄口头上说了两句,可他们确实朝小侄动手,还威逼小侄,您得帮……”
话没说完,就见北定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帮什么?帮你丢人现眼,没本事就别出来耍横惹事。你不嫌丢人,我都嫌。还有,我不是你什么表姑父,你那……”顿了下,到底将舌尖下那话咽下去,“回家去找你家长辈撑腰去,我与你无干!”
然后又朝许蔚抱拳,“安阳侯世子不必顾忌我,我与这郑通不熟,想怎么做你们自便。”
许菡没想到,这黑炭头北定侯爷还挺明理,而且那话怼的好啊,可不就是郑通丢人现眼么。
就见自家大哥哥点点头,道:“侯爷明理。阿漠与我家小妹已经定亲,不管是娶妻还是入赘,都是我们侯府的人,郑通如此侮辱他,便是看不上我们安阳侯府,侮辱侯府,还差点惊吓到我侯府姑娘们。若不然,我便叫人往郑郎中府上去一趟,问问郑郎中府上如何教导后辈子侄的。”
说起来,郑通比许蔚小不了四五岁,但却被许蔚做长辈模样一顿说教,见北定侯居然跟自己撇开关系,一点儿也不帮忙,气道:“不过是个入赘的小白脸,我就说几句怎么了?但你们却要把我扔进湖里去,还恐吓我,你们是侯府,我们郑家也不差,我姐姐可是大皇子的人,惹恼了我,小心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许菡没想到这货跟个小强似的打不死还膈应人,叫嚣,小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再给这家伙好看。
郑通眼尖地看到,吓得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还放狠话,“你,你们给爷等,等着……”
这色厉内苒逃跑的样子,让许菡都无语,就这熊样狗胆,怎么就总蹦跶着找林漠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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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通都跑了,他身后跟着的狗腿子黄二等人自然不敢逗留,也都撒丫子跟着跑了,呼啦啦一群人,只除了两个。
许菡看着虽走的也快却没有跟着跑的王津,从头到尾也没见他跟郑通那些狗腿子一样叫嚣,只是阴沉着个脸不远不近地站着,觉着怪怪的。
这王津跟郑通看着不像是一类人,那次王津还利用过郑通,如今居然跟在郑通后面做跟班,却又不像个狗腿子样儿,便跟林漠嘟囔了句,“看那王津奇奇怪怪的,他怎么跟在郑通后面做跟班了?”
林漠对多次挑衅找他麻烦的郑通还算是有些了解,况且方才郑通也提到了,“郑通的嫡姐进了大皇子府做侧妃,大伯父被提至户部做了郎中,他这就抖起来了,王津,估计也是看中了郑通如今比往日地位高了。毕竟王津只是伯府庶子,跟备受郑府疼爱的郑通没法比。”
“那也没必要去巴结郑通吧,而且看王津的样子,不大像是郑通跟班,”许菡还是看王津觉着别扭。
因北定侯还在,两人音量不高,不过他们旁边的钱多满听到了,凑过来说:“这个我知道,听说王津要被伯府赶出来了,他投了大皇子门下,所以就跟郑通走在一处了,他也的确算不上郑通的跟班。”
钱家虽不在官场,但作为商人,却是最重消息,因此一些旁人都不知的小消息他们都会打探出来,以免不小心惹到不能惹的人。而郑通因与林漠不对付,与钱多满和郑益也就不和了,钱多满便多掌握些郑通身边的消息。
许菡闻言,十分惊讶,“王津要被伯府赶出来?他做了什么坏事?”
她这么问,也是因为王津给她印象就不是个好货,尤其已经有过加害林漠的前科。纵使那次是被王凝儿拿捏住他姨娘要挟他,可他若是个心性正的,就不会按王凝儿说的去做,肯定有别的可以保全住他姨娘法子。
“这个不知,”钱多满手下人虽打探消息,但并不是什么都能打探知晓,“只知道忠勤伯府二爷要将王津给赶出伯府,对了,他那个姨娘好像病的不轻,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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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忙看向正在跟北定侯说话的许蔚,想问问大哥哥知不知道这事,但现在还有北定侯外人在,不好问,便只能先按下。
北定侯其人以战功卓卓闻名,常年边关征战厮杀,煞气威严,但此时许蔚与他坐在一处,却并未这威势压下分毫,“久闻北定侯爷威名,只可惜一直未曾得机与侯爷结交。听闻侯爷不日将赴东南沿海抗击倭寇。”
许蔚虽是文人书生,却对守疆卫国的将士从心底敬佩,尤其北定侯方才对那郑通毫不辞色,虽看得出他似乎对这郑通表姑父身份不喜,但也知他原配去世,并不多问。
双手端一茶盏抬起,大袖交错,“以茶代酒,敬侯爷护我大周江山安稳,提前预祝侯爷战即捷!”
见许蔚虽温文尔雅,却也豪胆正气,北定侯举起茶杯,“安阳侯世子客气,我也是尽职而为。借吉言,当尽力而为。”
两人抿一口茶,放下,许蔚含笑道:“我家中三弟如今也在边关,虽不是最前方,已足叫家人挂念,侯爷多年驻守边疆,辛苦可知。”
大哥说的对,正是有了戍守边关的将士们,他们付出的血汗和生命,才叫大周朝百姓有安稳的生活的保障。
尤其北定侯爷将要去沿海抗击倭寇,那不就是小日本鬼子们么!
小日子们简直是强盗土匪,一直侵犯我华夏领土,就该狠狠将他们赶杀出去,打的他们屁滚尿流,叫他们永不敢再侵犯我华国土才好!
许菡对一向对保家卫国的兵士们很尊敬,忍不住点了点头,“边关将士们才是最让人敬佩的,”当初四姐夫能被父亲取中,便有他曾往边关驱逐鞑靼为大周朝安稳拼搏过。
不说自家父亲也曾在边关上过战场,她外祖一家现在仍在边关驻守隘口,“我外祖家都是边关武将,我就很为他们骄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姑娘毫不掩饰自己对将士们的赞佩,虽有亲人之故,却也发自内心对将士们的敬佩,这让在京城中总被视作边关贫寒之地所出的武夫粗鲁,连婚配相看总被闺秀们瞧不上的北定侯很稀奇,不由问,“这位是?”
而且,看亭子里其他人似乎也满是赞同神色,当真是让北定侯这次回京后被奚落看不上,觉着奇特。
当然也有不少人也对边关武将报以善意,也很尊重他们,并无轻视贬低,但像亭子里这些人全都差不多一致的情况,北定侯还是少见。
北定侯比诸人年长,不是一个年龄阶层,本就在京中呆的时间少,加上与安阳侯府并无往来,只认识一个世子许蔚,其他都不识。至于戴着幕篱包裹严实的许如容,虽那次在忠勤伯府有些交集,却连她名字都不知,更不知是安阳侯府上的。
“哦,对,看我,忘了给侯爷介绍了,”许蔚歉意两声,动作优雅地散开袖子,从钱多满和郑益起,一一将亭中诸人介绍过。
最后便是排行最小的许菡了,他还特意把林漠和许菡放在了一起,“这是我最小的妹妹,阿菡,这是阿漠,是阿菡未婚夫婿。因阿漠日后是要做我们侯府上门女婿,便成了方才郑通嘲笑无礼的借口,今日并不是第一次,而是多次发生过。因此小妹等才如此气愤,侯爷莫见怪。”
“确是过分了,”北定侯也不喜郑通,况且也是他们无故找茬挑衅在先,被人打了都是该的。
第 117 章
许蔚又道:“方才听那郑通唤侯爷表姑父, 虽可能这人与侯爷有些姻亲关系,但我观此人心性不正,侯爷莫要被累及污了名声。”
北定侯知道许蔚的意思,他虽不在乎名声, 但也不想被人累及, 尤其还是郑通这人, “多谢世子提醒。”
再看许如容那边一眼,不由暗暗感叹。
原来, 当年那个跟自己差点被伯府人算计的小姑娘是安阳侯府上的七姑娘,跟当初临危不惧不同,还是个谨慎低调的性子,看她那一身幕篱遮掩严实,该是不想因貌美生出意外引来麻烦。
许如容此时也早认出了北定侯,正是忠勤伯府那次遇到的男子,高大的身量,尤其黝黑肌肤,实在太好认。只那件事对两人都不是好的回忆, 便息了上前相认心思。
北定侯今日是被友人约了在此相见, 因此也不多耽搁, 与许蔚聊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因北定侯与许如容两人都未有多余动作, 许菡起初也没多想什么, 直到北定侯要走,她也猛然想起,这个北定侯不就是两年前忠勤伯府与自家七姐姐有过交集的男子吗?
这么一想, 她忙坐到许如容身边,凑近她耳边低声问了出来。
许如容隔着幕篱, 也正望着北定侯离开的背影看,忙收回视线,轻声道:“嗯,是他,我也是才认出来。”
“还真是啊,”许菡也没想旁的,“难怪我觉着那北定侯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侯爷还挺不错的。”
许如容轻应一声,不好对外男多加妄论,但心中却是赞同小妹妹的看法,他真的是个正直的人。
渐渐地,许菡发现,有人总朝他们所在的亭子处张望,起初,她以为是方才郑通闹了一通的缘故,但后来却觉着那些人看过来的方向似乎是她七姐姐处。
“大嫂,”被人不住打量盯着望,许如容隔着幕篱都感受到目光,恐生出变故,对坐在许雪旁边的温兰惠道,“要不我先回府吧。”
温兰惠倒是没留意到有人打探的目光,“这才不到晌午,阿容可是哪里不适?”
许如容正要以身子不适为借口回府,却被许蔚看了出来,“阿容可是担心有人打听你?”
想来是方才阿容幕篱掉下时,被人看到了容貌,对于庶妹的谨慎,许蔚反倒心疼两分,“不必,有大哥我们在,不会叫人来打扰你。你难得出府一次,好好玩。”
这庶妹容貌生的过好,怕引来麻烦,惯常不会出府半步,自在后宅,叫人看着也怜惜。
许菡也觉着自家七姐姐中闷在府里,好容易出来玩一趟,索性挨着她坐住了,“七姐姐放心,我保护你,谁要赶来招惹,看我不揍他的!”
说着,她还晃了下有些许肉窝的小拳头,一张俏丽的脸蛋上凶巴巴地。
看着越发往凶残道路上狂奔的小妹,许如容忍不住扶额。她娇软可爱的小妹妹,以前被自己装扮可爱的小妹妹还能给还回来吗?
许蔚嘴角微抽,轻咳一声,“阿菡,有我们在,你就不必亲自出马了啊。”
虽然他也乐见小妹妹有了武力值能自保不会被欺负,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虽然已经招了阿漠为女婿,阿漠也爱护她,可也不好传出个凶残名声。
这明显是大哥哥特意哄自己的话,许菡倒也不在意,反正谁要来找她七姐姐不是,她定要给人好看。
她七姐姐这么娇软的美人儿,身边就由她来充当护花使者好了。
听到她说自己个是护花使者,把众人乐的大笑。
作为林漠好友,郑益和钱多满自然是知晓许如容面容何等姣好,也是他们早两三年就认识了许如容,便是模样好看,也只当是好友妹妹一般看待,见她出门还这般防护严密,还有些同情。
郑益爽朗地笑道:“有阿菡这样的妹妹,可真是幸事。”
“是啊,别看她年纪最小,可遇事却是冲在前头,叫咱们这些做兄姐的都惭愧了,”许蔚摇摇头开玩笑,“不过说起来,阿菡这两年功夫练起来,出门在外,倒是叫咱们放心不少。”
许平比许瑞善言辞些,“若是三哥在家,估计能整日将阿菡带在身边。”
许菡也很想念唯一在外的三哥,“不知道三哥今年过年能不能回京?我好想他。”
她一贯简单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诸人也都习惯了。说起来,许蔚等人又岂会不想念许修,尤其侯府长辈们安阳侯夫人更是每日里念经,祈祷许修在外平安顺遂。
只是,安阳侯夫人这几日竟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为次子在佛龛前祈福,她挂念着女儿许蔷,自许菡生辰那日,抽空问了许蔷一些话后,便一直挂念她在夫家那边日子。
乞巧节,本是儿女们情意互通,已婚夫妻们抽出时间外出游玩增进情感的日子,安阳侯夫人却从早起便觉着心神不安。
这份不安一直到下人通传几位公子少夫人和姑娘们回府,反而越发厉害起来。
而此时侯府东侧门影壁处,确实出了些状况。
许菡才要自己个撑住扶手跳下马车,就听到下人往里通报,说是三姑奶奶回来的话,惊得差点没崴到自己的脚,幸好最后立住了,赶紧朝影壁处看,“怎么回事?我怎么听有人说三姐姐回来了?这个时候,三姐姐怎么忽然回来?”
她如今也知道了,出嫁女到底与未出阁时不一样了,嫁人后回娘家也成了娇客,一个客字,可见出嫁女在娘家位置。
虽然三姐和四姐不像大姐和二姐只过年才回来一趟,还得叫夫家不欢喜,出嫁后,两人平日里也回娘家,尤其是她四姐姐,偶尔还回来小住两日。可到底不同未出阁时了,回娘家前一般也都提前让下人来说一声。
她虽然不知三姐姐是不是提前往侯府说一声,可一般姐姐们回娘家,都是上午午时之前,便是有下午,也多是才过午时不久早早的来。
现在都快申时了,三姐姐却这时候回来,由不得许菡多想。
至于许蔷是这时辰回来在侯府住两日,他们肯定早提前接到信了。
现在,就连另一辆马车上被大哥哥扶着胳膊下来的大嫂都皱了下眉,露出些担心,“阿蔷怎忽然这时候回来了?夫君,我们快去看看。”
她想到婆母这几日有些心事的样子,本以为是担忧在边关的三弟,现在许蔷忽然回娘家,又不太确定。
许蔷是坐了婆家马车带了妙姐儿和宣哥儿回来,双目通红,眼角可见泪痕。
宣哥儿睡着了,妙姐儿被奶娘抱在怀里,小小婴孩儿似乎也感受到母亲心情不好,乖巧地啃着小拳头趴在奶娘肩膀上,不时朝母亲咿咿呀呀两声,似在安慰。
许蔷一路上打湿了三条帕子,看着儿子和小女儿天真小脸儿,心中又忍不住一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此番回娘家是动了和离的念头,虽知道和离无法带走儿女,可到底想争取下,她知道夫家肯定不会放宣哥儿,但妙姐儿还小,又是女孩儿,或许有可能。
只是,看着女儿小小一团,若真和离日后便离开她父亲冯承学,到底觉着对不起她,又有些动摇,自己是不是过于任性执拗?
她也早该想到既然夫君他婚前便有通房伺候,便是他曾在大婚当夜与自己保证,心中只她一个,两个通房不过是伺候的,日后也不会纳妾。
可通房跟妾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地位高点儿低点罢了。
他说着不会纳妾,可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他身边,夜夜留宿,又置她这正妻与何地?
更不要说那女人怀了孩子后,难道还一直是通房身份,便是她婆母那里也不会允许,果然,这才过了多少天,夫君他便要给那女人一个贵妾身份。
若单是一个名分也便罢了,可她觉着夫君的心丢了,丢在那女人身上了。
她并未与冯承学争吵,只说今日暑气太重,妙姐儿人小,屋子里放多了冰盆受不住,放少了起痱子,要带妙姐儿去庄子上住些天,等过过暑气回来再说这事。
使劲闭眼压下了流泪的酸涩,许蔷抬脚迈进侯府大门。
才堪堪走到正对侧门的影壁处,便听到一阵脚步并说话声,许蔚等人就与满眼红肿的许蔷等走了个对面。
“三姐姐,”许菡惊呼一声,忙奔过来,拉住她的手。
炎炎夏日,夕阳依然烤人,她却觉着三姐姐的手冰凉,再看她红肿眼睛和眼角泪痕,心中发紧,“三姐姐,你这是?”
显然,三姐姐是出了什么事才回侯府,她问到一半,忽然有些问不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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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旁边有许蔚等人,温兰惠这会儿也牵住了小姑子的手,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又直接伸手从奶娘处接过了妙姐儿,温柔问,“妙姐儿,看看,可还认识大舅母吗?”换来小女娃咿呀婴语。
宣哥儿还没醒,被奶娘轻手轻脚地抱在怀里。
许蔚看看妹妹通红的眼角,温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我们在,走吧,边走边说,直接去祖母那里,知道你这时候回来,她老人家定然担心。”
许蔚虽不常年在后宅,可心窍精明,打眼一看许蔷带着宣哥儿和妙姐儿回来,就猜到许是他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但还没想到许蔷竟是动了和离念头。
许蔷咽下哽咽,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原本打算回府后各自往自己院子梳洗一番,再往后宅给长辈们请安的诸人,也都直接一并往松鹤院去。
穿过前院过垂花门,再沿着抄手游廊树荫处到松鹤堂,这一路上已经足够许蔷将自己的事情说完。
许蔚叹息一声,果然跟自己猜想一般,是许蔷和冯承学之间出了问题。
第 118 章
作为大舅哥, 许蔚自然是向着自家妹妹,不愿叫她伤心,可也知正妻当大度不嫉,不说容得下夫君妾室, 最好是主动操持。而妹妹这明显是不愿那妹夫冯承学纳妾, 于纲常, 是善嫉不容人。
可许蔚本就不是那等觉着男子就该纳妾纳美的人,反而觉着如三叔一般只对正妻情深义重的才叫男子。
冯承学若真对那个新收的通房动了心, 他更不会允许妹妹受这等气。
“我想和离,”许蔷最后小声地与大哥说,这话她特意放低了音量,只说给了许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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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许菡本就走在许蔷身边,耳力又好,便听到了。
说实话,许菡是赞同三姐姐做法,这么个渣姐夫, 不要也罢, 看把她柔美的三姐姐都给祸祸的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许菡小拳头握着, 狠狠地给三姐夫冯承学记了一笔。
可理智告诉她,三姐姐这和离的打算, 并不容易做到。
许蔚则是看了许蔷一眼, 问:“决定了?一定要和离,不后悔?”
他如此一问,反倒让许蔷有些拿不住主意了, 或者说她内心还是没有那么坚定和离的想法,微垂了头没说话。
见她这般, 许蔚微微叹息一声,“不管什么时候,侯府都是你的娘家后盾,你想和离归宁,带上宣哥儿和妙姐儿,往后不再嫁人在侯府住一辈子,大哥也支持你,只要你想好了,不会后悔。”
这也是给许蔷一颗定心丸,不管如何,侯府都是她的退路。
作为侯府世子,未来的侯爷,这些他还是能够做到。
“若是过不下去,和离归家也行,就是宣哥儿和妙姐儿怕是不好跟你一起回来,尤其是宣哥儿,冯家必不会放。而和离后,冯承学定会再娶,不管是哪个孩子在冯家,都要多尽心看顾。”
但显然,许蔷并没有完全决心走这条退路,她有些恨自己不争气,心底还有期望对这段婚姻的挽留。
尤其是大哥最后这几句话,更让她不敢轻易再提和离二字,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轻易和离,除非,她能把两个孩子都带在自己身边,只是这却极难。
她甚至不敢想,若自己与冯承学和离他再娶后,孩子们在冯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许蔚只是将事实摆在她眼前,但也心疼妹妹,看不得妹妹受委屈,“就算孩子们都留在冯家,只要将他们常接过来照看,也是可以。这是你的大事,不用着急,先在侯府住下,好好想想。”
许菡看着小小一团被大嫂抱在怀里的妙姐儿,还有正迷迷糊糊要睡醒的宣哥儿,不由恼恨这个三姐夫,亏她往前还觉着这三姐夫就算屋子里有通房,但对三姐姐却很是爱重。这才过了几年,这混账三姐夫便迷上了其他女人。
“真不是个东西,”许菡没忍住,嘴巴动了动,小小声嘟囔骂了一句。
林漠走在她身边,便听到了,“确实不是东西,朝三暮四,不知满足。”
许菡给一听,顿时扭头他一个赞许目光,真是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狗三姐夫,非得整出旁的女人,真是闲日子过的安逸了,真当左拥右抱是那么好耍的,指不定怎么翻车。可怜她家三姐姐多好的姑娘,被这狗男人祸祸的伤心难过。
许平和许瑞也对冯承学十分不满,三姐(三妹)一直端庄柔和,唇畔带笑,他们何曾见过她这般难过憔悴时,两人虽不言语,但也在许蔚说话时,跟着点头。
便是三姐(三妹)归宁,他们也能养的起,侯府姑娘断不能窝囊憋气地在夫家生活。
若说一路上,许蔷还能忍住心中情绪,待到松鹤堂看到安阳侯老夫人和她前后脚匆匆赶到的侯夫人时,眼泪顿时滚滚如珠,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侯夫人怀里。
搂着肩膀颤动闷声流泪的女儿,安阳侯夫人一颗心都揪疼起来,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是不是,那混账又做了更过分的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担心女儿,但该问的还要问。
安阳侯夫人自己还知道女儿跟女婿之间出了隔阂不快,但婆母那却不知,正担心地望着她们母女。
“咿呀~~”妙姐儿说话晚,现在偶尔能蹦出个“娘”来,这会儿扭头时看到许蔷带泪的脸,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小肉脸儿上似乎不解,伸手便想要许蔷抱。
宣哥儿路上醒了,肚子饿了,被奶娘抱着去隔间里喂吃食了。
安阳侯老夫人拍了拍手,吸引妙姐儿注意力,让温兰惠把她放在自己膝上,道,“阿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擦擦眼泪,莫吓到了咱们妙姐儿,到祖母这里来坐。”
人老成精,便是事先不知内情,但只从许蔷此番回来举止和侯夫人那句话,便知道肯定是这三孙女跟孙女婿之间出了问题。
许蔷情绪还没收拾好,许蔚便把之前许蔷所言重复一遍。
他记性极佳,不说字字不查复述,却也差不离,等他说的差不多时,许蔷也被丫鬟们伺候着重新净了面,稳定了情绪。
安阳侯夫人心疼地看着唯一的闺女,“上次阿蔷回来,我就看出她心情不太好,问了她,说是跟女婿有些不睦,女婿他对新纳的通房有些上心。可这才多少天,居然为了一个通房叫阿蔷伤心,还要抬成贵妾身份,贵妾可不是一般的妾室。阿蔷嫁过去后,不说生了一双儿女,便是恭顺长辈打理庶务,哪样做的不好过?他这般迫不及待地抬个贵妾,这心怕是被那女人迷住了。这事,我万万不能应。”
现在还只是想抬贵妾,若是哪日那女人怀了身孕,岂不是要爬到女儿头上去?
枉她之前还觉着冯承学虽不是婚前房中便一干二净,有两个通房,但世家子弟多如此,好在他对阿蔷喜爱有情意,可如今竟是移恋上旁的女人。
她知道,或许女儿正妻位置能坐稳,但若是夫君失了心,那对女儿而言,日子却难捱。
亏她当初还觉着冯承学是冯府嫡次子,对女儿也是一片情意,这般她嫁过去后,不必辛苦操劳中馈,也能过个安逸日子。若不是阿蔷性子温顺,她的身份便是嫁做宗妇都使得,嫁给冯承学还算是低嫁了,冯承学居然还敢做出这等事。
一贯端庄稳重的侯夫人在爱女身上,也失了往日的镇定,狠声道:“一个通房,便搅合的他们夫妻离心,这样的祸端不能留……”
“那你待如何?无缘无故将人发卖出去,还是打杀了?”安阳侯老夫人看了侯夫人一眼,“这次是这个叫俪娘的,你就保证三孙女婿身边日后不会出现第二个张娘王娘?”
安阳侯夫人顿时脸色僵硬地讪讪,“母亲我……”
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也是着急心疼阿蔷。只是,便是想处置那个俪娘,也得有个章程。”
看着微微垂头的三孙女,老夫人放缓声音,“阿蔷,你是怎么想的?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孙女婿那边对那个俪娘可是动了真情了?”
这几句问的都是关键,尤其最后一句。
许蔷现在却没了来时路上的果决,意和离,带了一丝迷茫,“我现在也不知想要如何,他对那俪娘该是动了心,不然不会那么迫切抬她做贵妾,”身为妻子,她自然感受到夫君在提及和面对俪娘时的那种喜爱。
安阳侯老夫人点了点头,“嗯,那你对孙女婿,可是十分喜爱,情意深重?”这话问的并不多余,因并非所有妻子深爱或者爱上夫君,甚至清明者对夫君情意寥寥,“若是,便试着挽回,若不然,便只做个表面合格的正妻,把好了庶务,将孩子们抚养长大。”
老夫人自己当年比许蔷艰难多了,也未曾想过和离归宁,因伯府不会给她提供归宁条件,因此,倒也没想到许蔷动了和离念头。
安阳侯夫人虽心疼女儿,可也知道婆母说的是事实,她当年不也是看着侯爷一个一个往后院抬人,只是她早认定婚后会如此做一个正妻,对侯爷也未交付过去多少心意,看的透罢了。
女儿到底年轻,而且女婿还那般许诺日后不纳其他妾室,她才失望难以接受。想到此,便忍不住道,“若做不到,当初就不该给阿蔷许下那样不抬妾的话。如今,便是他失信在先,那就趁此让他处理了那个俪娘,立下保证书往后不再纳妾。”
安阳侯老夫人摇摇头,“可这些也未明言与人前,三孙女婿未必会认,若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让那俪娘做贵妾的话了。”
许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三姐夫失信在先,既然自己做不到,当初就不该给三姐姐做保证,不管是人前人后,话都是她给三姐姐说下的。出尔反尔,给了三姐姐希望,又亲自打破,这不是欺负人吗?是看着我三姐姐好欺负么?!”
许蔚手指点着小几桌面,“阿菡说的对,言而无信,实为小人行径。不管如何,此事不能小视,若这次阿蔷退让,那日后冯承学等当阿蔷好欺。”
他看了眼自进了松鹤堂便没提过和离字眼的许蔷,知道她是将自己之前的话听进去了,便主动道,“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和离归家,自有家中兄弟养你。”
许菡接受过现代教育,真觉着许蔷遇着渣男了,之前还提过和离,现在恐她为了孩子委屈自己,毕竟为了孩子将就的事她可没少听说,尤其现在这个时代。
急乎乎接着说:“就是,反正是三姐夫错在先,他理亏,到时候就算宣哥儿和妙姐儿还姓冯,但都接到咱们侯府养着,只年节偶尔回去冯府走动下,他们冯府有咱们给养孩子,还占大便宜了呢!他们冯家还得感谢咱们侯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养的孩子跟谁亲,三姐姐若和离,孩子必须得住在侯府,至于姓什么挂哪家族谱,这有多重要,端看心在哪里。
第 119 章
“给他们冯家养孩子, 不必他们花费心力财力,满大周朝上哪去找咱们这么好的亲家去!是不是?”
随着许菡一本正经的话落,满堂不愉快被冲散许多。
许蔚更是笑出几声,附和道:“是, 太是了, 咱们阿菡说得对。若真和离, 就当如此!”
安阳侯老夫人却不赞同和离,“哪能轻言和离, ”她看着三孙女未必有这个和离的决心,“知道你们心疼阿蔷,还是看看冯家那边的态度,阿蔷带着宣哥儿和妙姐儿只管在府中住下。”
虽然三孙女离开冯府,是用去庄子上避暑的借口,但若是冯承学有心,便能发现,她其实是回了娘家,端看, 他多久能发现。
许蔷自己如今也没有了来时的成算, 只能先住下慢慢打算。
没想到, 这一住就到了下次休沐,冯承学那边都没发现许蔷带着妙姐儿兄妹俩其实是回了娘家。如此, 大房的氛围越发低沉。
便是往日里打闹爱笑的许菡, 这几天因三姐姐的事,心情都郁闷了些,但也常往大房寻许蔷说话, 逗弄妙姐儿玩。
休沐这日,许成泰邀请了几个同僚友人来侯府小聚。
许菡并未放在心上, 依旧和前几日一般,上午去园子水榭敞厅练武。与少时喜欢耍刀舞棒不同,随着逐渐长成小少女俏丽身姿,她选了更为趁手隐蔽方便携带的暗器。
而这其中的功劳还要归于林漠,他学的一手机关术,除了制作些趣味的玩具摆件之类,便是帮着许菡制了可以当暗器使用的发钗、手镯、耳坠,这些都是防身所用。
许菡真正可以拿来做武器攻击的是扇子和匕首。
匕首不必说,小巧锋利的匕首放在特制的鞘里,可以固定绑在大腿或者靴子里面,甚至手腕也可以贴身收纳。但匕首到底是凶器,若是进入需要检查的场合尤其进宫时,便不方便了。
也就是许菡目前还未有过入宫的机会,需要检查的场合也没进入过,出门时便随身带着把小巧匕首防身还算是方便。
至于扇子,那就更加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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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表面看起来是团扇,实则是杀器的工具,只要不按动开关,表面看来就是一把普通的折叠团扇。为了将机关做的更隐蔽,当时林漠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弄废了一堆材料。
材料也不是普通的木料,最中间的主扇骨里暗藏了特制金属,折叠起后可做短棍,打开固定的扇面里还暗藏了绣花针一般细的暗器,入手相当有分量。
最初想到用折扇做武器,还是源自许菡想到西游记中铁扇公主,不过是改了下样式换成可以折叠收起的团扇,更适合女儿家拿在手中。
林漠给许菡做了女子样式团扇后,觉着竟是十分方便,便又为自己做了一把男子样式的折扇。
初做好后,许菡还开玩笑说是“情侣扇,”她是说者无心打趣一二,林漠当时面色未改,耳根却悄悄红了。
如今,林漠不管去哪里,腰间都别着一把折扇,冬日里也不例外,因许菡手中也不时出现一把团扇,还曾被不知情的郑通等人取笑过,道他装样,取笑林漠巴结许菡,投其所好。
林漠不会告诉郑通这些熊货,这扇子是杀器。
此时,许菡便和林漠在拿了根与扇子长短差不多的木棍过招,也可以说是林漠在给许菡喂招。饶是许菡练武也很努力刻苦,让侯府诸人看着她这般辛苦都心疼,可不知是不是林漠武学天分更高更好,每日都去书院读书的,习武时间只早晨的林漠,功夫还是比许菡高出一大截。
两人之所以选用与扇子长短差不多木棍过招,便是为了点到为止,不伤人,更熟练日后用扇子与人打斗时的招式。
他们都是习了内功的,许菡内力不比林漠,但身姿也很轻盈,脚尖一点,瞬移后退几步,躲开林漠挥过来的木棍,而后快速往右脚下猛地踢出去。
林漠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又来这一遭。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跟人打斗时,惯爱往下三路使劲,“胳膊抬高,这里。”
林漠索性指点起她的招式,免得自己真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真是后悔没地说去。
许菡嘿嘿一笑,按着林漠指点打了几个回合,往后跳出五六步,摆摆手,“好了,暂时停止。好累,我得先喝点水。”
等林漠收起木棍,才往自己这边走近,她猛地一出拳晃了下,脚下却迅速踢出去,“看我打拳。”
林漠身子一侧,便躲过她的上虚下实。
“反应真灵敏,”许菡撇了撇嘴,“无趣呦。”
每次都让他闪过去。
林漠看她一眼,摇摇头,他能说什么?
真让她得逞,自己才要哭,怕是她日后也会哭,咳……
“好了,只要你不朝下三路使劲,我就让你打到,如何?”下三路,是想也不要想。
一仰脖,许菡干了半盏凉茶,“我就是想练练你的反应力,看你现在都练成条件反射了,真得好好感谢我才行。”
林漠坐下,自己也喝了口水,“是,多谢阿菡脚下留情。只是,可以出其不意虚晃上面攻击对方下面,膝盖处也是个好地方,不一定非得,是吧?”
他不说,自己就是不想小姑娘的脚有触碰臭男人那处的可能,便是脚底都不行。
许菡哪里知道他那么善护的想法,她只是觉着打架时管用就行,况且那里才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她虽然常朝林漠使这招式,但却没真想下脚踢,就吓唬吓唬他。
也就是林漠本身武艺比她高,又纵容她,心理够强大,就连许成温前些天与小闺女过两招时,被她这动作都吓了一大跳,黑了脸,差点去揪着许菡的女夫子任宁霜问责。
他以为任宁霜以前走镖,什么招式都往外使,教给了小闺女。
幸好被许菡拦下,解释一番,才知道,居然是小闺女“无师自通”,自己觉着这里是攻击的弱点,一张脸僵硬地好半天没做出个自然表情。
许成温更想哭。
他本就不赞同小闺女习武,后来想着这到底也是她自保的方式,练就练练吧,许过段时间自己就受不住习武的苦放弃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坚持了下来。
初初两年,舞刀弄棍,整日里拎着个棍子到处耍,倒是也伶俐地帮着大侄子破掉了马氏的算计,这是做了好事便罢了,叫人说他许三爷家虎父无犬女,竟传出个彪悍名声,怨不得早早地就招了上门女婿,是早知道这样的往后不好嫁。
许成温都不知这些混账犊子的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气的差点骂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家小女儿,那儿就彪悍了,就算习武,可也是娇娇软软可可爱爱,是个再贴心不过的小棉袄好不好?
可现在这样想出踢男人下三路当绝招的小棉袄,大夏天里穿上,属实有些捂汗了。
许菡这一番连打下来,也是出了一声汗,“夏天果然不适合剧烈运动,我们来个冰碗吃吧。”
看着敞厅一角放置的冰盆都快见底了,许菡扯了下衣领,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焦躁,这几天了,她都觉着天热的心里烦闷,也或许有为三姐姐的事着急上火缘故。
想到冰冰凉凉的冰碗,她就有些忍不住了,“要不做冰酥酪也成,叫厨娘多放上些果子块,”正待吩咐腊梅去让厨房里做了送来。
林漠道:“你之前才吃了两个冻梨,方才又喝了凉茶,上午不能再吃冰的了。要不就要点温凉的果子汁?”
“没事,我就少吃点,”许菡知道林漠得了姐姐的话,看着她少食寒凉,可她觉着这夏日热的很,方才对打累得有些提不起精神了,“我就吃小半碗,好不好?好阿漠了,我保证下午少吃两口凉的。”
林漠不相信她的保证,往前她也这么跟自己保证,但是下次又耍赖,还偷偷躲在自己屋子里吃,但被她杏眸软乎乎巴巴地望着,又朝他撒娇,到底没禁住她的磨,败下阵来,“行,那就小半碗,下午你就不能再吃冰碗了,凉的也只能吃一半。”
“好,好,石榴快去,”许菡说完,又偷偷朝铃铛挤了挤眼睛,悄悄用手照着茶盏比划了下。
铃铛看着自家姑娘那划出比茶盏大出两倍的手势,伶俐如她,自然看懂了姑娘的意思,这是让她悄悄去跟在石榴姐姐后头换成个大碗去。
才要抬腿,就看到阿漠公子淡淡地望过来,顿时嘴角一抽,得了,姑娘这是又被阿漠公子看穿了。
见铃铛抬脚走又停下,许菡眨了眨眼,以为她还没看懂,正待比划,就听着旁边淡淡嗓音,“行了,别比划了,便是换了大碗来,我也按小碗的量给你。”
许菡顿时小脸一耷拉,这是被发现了!
算了,小碗就小碗,总比不吃的强。
但不久后,林漠就后悔了方才纵容她吃冰碗了。
不仅林漠,许菡也有些后悔,不该贪图一时口凉,捂着肚子一脸尴尬地坐在椅子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没想到,自己这身体居然到了来葵水的时候了,本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现在下面这熟悉的汹涌感,让她忍不住往里并了并腿。
很快,小肚子也一抽一抽地疼起来,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阿菡,怎么了?”林漠一下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忙丢下手里的勺子,转身握住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才吃了冰碗,她的手指冰凉,脸色也微微发白,第一想法便是,“莫非是吃坏了肚子?”
石榴和铃铛也都担心地凑近,“姑娘,哪里不舒服?”见她捂着肚子,也以为是凉到要去恭房,想赶紧去扶她起来。
第 120 章
“姑娘, 我扶你,”铃铛已经扶住许菡的胳膊。
可许菡却摇头不让她扶,只捂住了肚子不动。
林漠一看,她疼的只捂肚子, 赶紧对石榴道:“快去找个郎中, 莫不是凉着脾胃了。”
许菡一看他居然要叫郎中, 这事哪里用得着叫郎中,忙阻止道, “别,不用找郎中,我没事,一会儿缓缓就好了。”
第一次来葵水肚子疼,等等也许就好了,她估摸自己这样疼就是这几日没忌口,吃凉的吃的,早知道要来这玩意儿,她就管住嘴了。
她现在发愁的是, 自己衣服上肯定弄上血了, 底下的椅子上估计也沾上了, 毕竟方才那一下太过汹涌。便朝石榴招了招手,示意她弯腰, 要说悄悄话样子。
石榴凑过去身子, 就听姑娘在自己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后,一下又是讶异又是惊喜起来,“姑娘……”
自家姑娘来月事了, 这是要长成大姑娘了,太好了!
“嘘, ”许菡忙提醒她。
石榴看一眼正疑惑地看她们的阿漠公子,一下就明白了,捂着嘴偷笑一声,姑娘这是害羞了吧,果然姑娘长大了,知道在阿漠公子跟前害羞了。
脸上毫无羞红之色的许菡,她只是尴尬。
石榴小声道:“姑娘放心,婢子知晓了,您……”看了眼许菡稳坐不动的样子,知道她现在的为难处,想了下,道:“那婢子拿个衣裳之类的给您先挡挡,咱们回绮院换衣,还是叫丫鬟拿来,您在敞厅这边恭房换?”
“叫丫鬟拿来吧,”反正都弄衣裳和凳子上了,总比一路血呼啦次地走回绮院去换强,而且来了月事肯定不好再多放冰盆,还不如敞厅这边自然的风更凉爽。
石榴点点头,然后看她微微泛白的脸色,顿时后悔方才还看住了姑娘,不叫她吃冰,现在只能赶紧叫丫鬟去弄个汤婆子来暖腹,到底放心不下,又问,“姑娘肚子疼的可厉害,若是厉害,还是得叫郎中才成。”
“不用,给我灌个汤婆子就行,”许菡觉着没必要看郎中,若是再疼的厉害,找郎中看诊不迟。
两人嘀嘀咕咕一番,石榴才起身去一旁吩咐丫鬟们去办。待吩咐完,后知后觉想到,姑娘这是第一次来月事吧?怎好似已经懂得似的。
转念又一想,或许是从四姑娘或者七姑娘处得知的吧,毕竟两位姑娘早就来了月事,早教过自家姑娘也是有的。
反正,自家姑娘如今来了月事,往后就要长成大姑娘,四姑娘若是知道,还不知多开心,回头她就叫人往清平侯府给四姑奶奶送信去。
她可不觉着这是小事,不值得往四姑奶奶跟前递,照四姑奶奶那个心疼自己姑娘的劲头,每日里都能听到自家姑娘的行程才高兴。
回过头,就见许菡与林漠两人脸对着脸说话,微微抿唇一笑,没有上前打扰。
林漠本来见许菡肚子疼的脸色都发白了,不知与石榴说了什么,竟叫石榴高兴地笑了。
饶是聪慧如他,无人刻意告知,也无从得知女子这么隐蔽的事情,当然,他也没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这种事,是以十分不解石榴行为。
看阿菡都那么难受了,那丫鬟怎么还笑得出来,心生些许不满。
“石榴这是遇着什么喜事了?”因对一向忠心的石榴生出些不快,林漠的话音里便带出些来。
其实,换方向想,何曾不是太过担心许菡之故。
许菡自然知道石榴高兴什么,无非是觉着自己长大了呗,见林漠这般发问,似乎误会石榴不尽心,可这事要怎么跟他说?
直接说,她好像没那么厚的脸皮子。
不说,他还误会上了,只能模模糊糊地道:“没事,就是一点儿私密事,那个姑娘家的事你少问。”
林漠更为不解了,甚至还有些难过,小姑娘似乎跟他生分了些,她的事也是他的事,他怎么能少问。
可见她就是不肯多说样子,手也捂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有些难受,只能按下不问,“不如去那边榻上躺会儿?”
“不用,”许菡忙摇头拒绝,她可不敢随意站起来走动。
“可你这样硬挺着不行,看你脸色都有点发白了,还是叫郎中看看,”他还是觉着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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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漠总担心样子,想着等下衣服取来也得起身去换洗,屁股下椅子上的血就挡不住了,索性赶人,“阿漠,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前院读书去吧,等傍晚时分我再寻你玩。”
此时已经巳时半,一般休沐两人一处时,午时便会一起用过午食再分开,许菡此时反而主动开口赶人,真是头一遭。
林漠觉着她更奇怪了,微微皱了下眉,“阿菡,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不用,”许菡也是经期控制不住脾气,头一次跟他急了。
林漠想着她不舒服,不在意她使脾气,只是,他忽然动了动鼻子,“怎么有股血腥味?”
又特意闻了闻,虽然十分淡,但确是血的味道,再看许菡脸色发白,不由想多了,“莫不是方才对打时,你受伤了?”
又恐她是怕自己担心瞒下不提,忙抓着她就要检查,许菡赶紧道:“没有,没受伤,”谁知道他鼻子这么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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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是阿漠鼻子这么灵,是不是自己日后来月事都得避开她,不然每次都被他抓着问自己是不是受伤了,得多尴尬。
只要一想那种场景,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到底怎么回事?”她越遮掩,林漠反而越着急起来,俊美如玉的脸上竟是急出些薄汗来。
许菡:“……”默,要她怎么说?
难不成给阿漠上一堂生理课?
弄个小黑板,敲重点今日主题——女子生理期。
这念头一出,她自个一排黑线就顺着脑门往下流。
到时候,就怕自己不尴尬,阿漠他也得尴尬……咦?!
许菡眼珠儿一转,好主意啊,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么!!
“行啊,我跟你说,其实是……”
她顿时板正了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很是严肃起来,“知道男女有别吗?知道女子生理构造不同男子吗?知道女子为何……”
巴拉巴拉,起初还被许菡忽然正色和摸不着头脑的问话,弄得发愣的林漠,随着许菡一句又一句为何女人能生孩子男子不能,女子为何总有那么几天要发脾气,就因为女子每月都有经期要流血等等,林漠一张俊美如玉的脸,爆红!
“我,我知,知道了,”林漠望着明明板着小脸再严肃不过的,可说出的话去叫他尴尬的脚趾都要抠起的小姑娘,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说话结巴。
耳根子都红透了。
“懂了是吧?那就好,请吧,”许菡面无表情地简单科普了一番女子生理期后,小手一抬。
可惜,林漠嘴上说着知道,其实也还是半知半解,他只是不想再让小姑娘继续这个话题了,没见随着她说的话,旁边伺候的丫鬟都憋笑到背转过身体,偷笑的肩膀不断抖动吗?
也幸好,这些丫鬟们识趣,不然林漠更尴尬。
这会儿被许菡一“请吧,”他又有些迷糊了,“请什么?”
“请你先离开,”许菡觉着体内洪荒之力的火气憋不住了,小手握成小拳拳砸在桌子上,压低嗓子吼出来,“我弄了一身血,要换洗,你不避避?!”
“啊,哦,哦……”
林漠尴尬不已地起身,眼睛忍住不往她坐着的位置看。
看着跟个游魂一般晃晃悠悠步伐不稳,往敞厅外走的阿漠公子,丫鬟们捂着嘴憋笑更辛苦了。
许菡看了眼一样偷笑的铃铛,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而林漠走出敞厅,被阳光一照,彻底回神。
抬手搓了搓脸,到底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索性留下也尴尬,便回了前院。
招过自己小厮书宁,“咳,你也知女子生理期一事?”
书宁比林漠大了约莫两岁,已经定了同样是侯府做事的未婚妻,被自家公子这么一问,愣了下,但也知道公子问的是女子之事,“公子说的是?”
林漠哪里知道许菡用的生理期这个词是后世用词,“就是女子月事,这个,具体是怎么回事?”
忽然又有些后悔这就回来,方才阿菡脸色苍白也不是假,那就是不舒服,“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事?”他想的是,虽然阿菡说这样的出血对女子是正常之事,可到底是流血了。
书宁不知公子为何忽然问了这样隐私的话题,饶是定力不错,他也脸红了一下,但还是尽责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公子。
林漠面对书宁所讲,就算他更不含蓄,但也不会跟对着许菡时脸红,脸色反而更为冷静,面色如常。
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害羞,但他会端着。
原来,居然是这样,女子只要来了月事,便是长大了,说明身体可以嫁人生子,想到小姑娘还软乎乎一小个,日后就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林漠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但很快,他听到书宁说起,“……女子怕寒凉,尤其是月事时,若是受凉严重,身体不好,还会影响子嗣生育……”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厮,倒不是必须懂得这些,他也是就那么不经意地知道了这些而已。
林漠的唇角一下就落下来。
怪不得阿菁姐一再叮嘱自己看住了阿菡,不让她贪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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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才,阿菡还吃了那么冰碗,喝了凉茶,这几日也没少断凉食,方才她肚子疼,说不准就是贪凉缘故,可小姑娘又不肯找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