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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重逢

    “不敢了不敢了。”萧灿承连连恳求道,“我再也不敢了。”

    但卫曦却不肯放过他,她拽起衣襟用力将他甩至地上萧灿承就像人偶一样任她摆布他无力反抗,便扑到了那堆散落的炭火上白皙的脸瞬间被烫出了一块伤口烧焦的肉味扑鼻而来,“啊…”

    “今日我就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这个祸害!”卫曦道。

    萧灿承是鄂国公府独子独孙一直备受宠爱,然就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他的嚣张跋扈,平日里在京城欺男霸女,名声恶臭,良人家的女儿听到他的名讳便都避之不及,生恐被他虏了去糟蹋。

    萧灿承捂着烫伤的脸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连身份体面也顾不得了,此刻他只想活命,纵使心有不甘却不敢表露出来,心想着先忍下一口气之后回京再好好清算。

    卫曦将其踹倒“萧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红牡丹见场面将要失控一般便想起了永兴陵的那场大雨。

    她攥着戏服的袖口看着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鄂国公世孙心里有些犹豫但在周围场的人不下百人却与刚刚一样无人敢上前劝阻。

    红牡丹心里似乎有些犹豫,随后又看见鄂国公世孙挨了两拳,受伤不轻之后才连忙跳下戏台,快步靠近卫曦,试图制止。

    卫曦教训萧灿承时无人敢靠近,周围异常安静,只有拳脚声与惨叫求饶声,红牡丹伸手轻拍上卫曦的肩膀,轻唤了一句,“六郎。”

    这才使得卫曦停罢,她虽有怒火,但却并没有杀心,并回头朝红牡丹说了一句,“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不会杀了他的。”

    红牡丹便眯眼笑了笑,“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曾为千古帝王的官家。”

    原来,红牡丹再回金海之前就在京城广布消息,而这消息恰好传到了鄂国公世孙萧灿承的耳中,从而引起了萧灿承的注意,只因好他的色之心。

    卫曦从萧灿承来的那一刻,便猜到了红牡丹的用途,特意登门邀请,绝不是看戏那样简单。

    “我今日出手,他明日回京,鄂国公府必然会参我,”卫曦又道,“监国自然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她再次侧头看了一眼红牡丹,“朝廷与世家的矛盾,就再也无法化解了。”

    她们的目的,是挑起宁国的内斗。

    红牡丹楞在原地,随后低下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出手,是因为那句话?”

    卫曦擦了擦手,“所有成就,都不是我一个人所创造出来的,我感恩一切帮助过我的人,重来一世,你们都是故人,又何必再去计较利益的得失。”

    红牡丹看着卫曦,旋即闭上双眼,“六郎还是六郎,但我…却已不认得了,你如此做,想来是已有应对之策吧。”

    “并没有,”卫曦直言道,“我所做的一切,凭心而动。”说罢便呼唤了赵长山。

    楼上的打斗就此停手,洪老飞跃至萧灿承身边将其扶起,“少爷…”看着少年遍体鳞伤,洪老大怒道:“是谁把世孙伤成这样。”

    萧灿承指着一旁的卫曦,洪老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便想要上前擒拿。

    卫曦也不想再动手,便从腰间摸出一把手铳正对洪老眉心,警告道:“吾,不想杀人。”

    随后便涌进来一批带甲的士卒,纷纷持铳将场面控住。

    面对众多火.器营的士卒,戏楼里的宾客纷纷吓得抱头蹲地。

    洪老一惊,并不是因为火.器,而是眼前这双眼睛带来的压迫感,傲视一切。

    他自知身手再快也快不过火.药,又看着周围如此多的兵,“你究竟是何人,身上怎会有火.器?”

    朝廷早有律法颁布,若无许可,普通百姓与王公贵族都不得私藏火.器。

    赵长山走到卫曦身侧站立,朝洪老冷冷提醒道:“你眼前的,是金海都督两浙路总兵卫大人。”

    洪老一惊,似乎遇到了硬茬,旋即退回萧灿承身边,小声提醒道:“少爷,先忍一忍,这小子手里有国东十万兵马。”

    “什么?”萧灿承大惊,他并不知道卫曦的来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他们退去,卫曦收回了手铳,红牡丹站在一旁,眼里始终盯着同一个身影,“这是四娘的使命,虽立场不同,但四娘的私心,依旧是希望六郎可以赢,四娘也坚信,中原将会再次迎来盛世。”

    卫曦回过头,眼里并无责怪之意,“我亦曾利用过你,今日之事,便算两清了。”

    赵长山听不懂她们的对话,只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卫曦挥了挥手,士卒们便将铳收起。

    “走了。”卫曦道,随后看了一眼萧灿承,“别忘了结清戏楼的损失,吾会派人守在这儿,没结清之前,还请世孙不要离开金海。”

    “你…”洪老捏紧拳头,“卫都督,世孙是萧卫两家之子,你这样做,就不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吗?”

    卫曦将赵长山拿来刚刚脱下的外袍披上,脸色从容,似一点也不担心,“那我就在这儿等朝廷来摘我的乌纱帽。”旋即转身离开。

    卫曦离开戏楼,也带走了所有士兵,戏楼没有了打斗,重要的人物也相继离开,一些受到惊吓的宾客开始了事后的议论。

    班主从后台走出,看着被砸的场面,心疼道:“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卫曦走出戏楼,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年轻女子堵住了去路。

    此时,宾客们也相继离场,戏楼的门口便围满了一大堆人,他们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纷纷围上前凑热闹。

    萧念慈站在戏楼门口,堵住了卫曦的去路,面对着众多人围观,她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卫曦看着她的眼睛便明白了一切,那双原先充满疑雾的眸子,如今已变得无比透彻。

    拨开云雾见光明,想来刚刚在楼中对视时,萧念慈就已经发现了什么,又加上自己在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

    终究是输给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三娘,你听我…”卫曦上前一步。

    啪!——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猝不及防的扇了一记耳光。

    声音十分的清脆响亮,“这…”

    这一幕也惊呆了围观的众人,包括赶出来的红牡丹,赵长山离得最近,连眼珠子都瞪大了,楞是没看明白。

    “这怎么回事啊?”

    被疑云笼罩的人群中,只有红牡丹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二人四目相对,眼里仿佛再看不见其他,红牡丹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霸王别姬,也终究只是戏。

    这一巴掌让众人震惊之余引来了无数的猜测。

    “这不是萧船王的女儿吗,怎么会出现这儿?”

    “船王的女儿为什么要打卫都督啊?”

    “萧船王是偏房庶出,卫都督可是连萧家长房嫡孙都敢打的人,竟被萧船王的女儿扇了一巴掌?”

    “看样子,这卫都督还不敢还手呢,连一句怒话都没有。”

    “卫都督和萧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有人却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这萧大小姐的眼神,可不对劲啊,虽是下手了一巴掌,可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就像看情郎一般。”

    萧念慈早已湿红的双眼里充满了幽怨,同时,也藏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但那苦守数十年的压抑,再相见时,情感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没有人知道,她二人此刻的感受与心情。

    卫曦挨了一巴掌,却没有丝毫的怨言,也没有伸手去捂脸,反而眼里有一种做错了事情的慌张。

    挨巴掌这种事,她并不是第一次,也不觉得奇怪与有什么,只是众人不解。

    但她们并不会向外人解释,也无需解释。

    “六郎可还记得,我第一次打你,是何时吗?”萧念慈忽然开口问道。

    “记得,”卫曦回道,“怎会不记得呢。”萧念慈的第一次出手,是因为一封休书,卫曦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旋即拉着快步走向马车,“若时光可以倒流,我绝不会再动休妻之念。”

    在众人的目光下,卫曦扶着萧念慈上了马车,随后驶离戏楼,赵长山带着士卒紧跟其后。

    戏楼没了热闹,剩下一群看客在盲目猜测二人的关系。

    颠簸的马车内,萧念慈再也忍不住的扑进了卫曦的怀中,旋即颤哭了起来。

    再相拥的瞬间,所有委屈都涌上了心头,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清。

    二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谁也没有开口,卫曦听到了怀中传出的颤哭声,于是伸手轻抚。

    萧念慈也听到了胸口那加快的心跳声,扑在怀里的手便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襟再也不肯松开。

    二人在沉默许久之后,萧念慈忽然抬起手捶打着卫曦柔软的胸口,一声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卫曦搂紧妻子,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萧念慈抬头道,所有的委屈与埋怨都刻进了满含泪水的眼睛里,“我苦苦等待的,不是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卫夫人

    马车内久别重逢的二人紧紧相拥,身体依偎在一起片刻也不想分开,卫曦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处的泪水。

    相逢的有些迟但又不算太晚正是最好的年华,再一次遇到彼此间深爱的人卫满怀着激动与喜悦轻轻撩拨她的秀发,就像从前一样“三娘现在的模样,就像大婚你我初见的时候,三娘还是那么美。”

    这一世,萧念慈二十岁的韶华,恰与上一世大婚的年龄相当,这一世的容貌稍有变化船王千金,神医传人,容貌与气质要比前世更加绝代风华。

    只是卫曦却越渐沧桑,已近而立之年身上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所以萧念慈很想知道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是我不好。”卫曦紧紧搂着妻子“让你一个人苦守了这么多年。”

    萧念慈在她怀中小声泣立“官家还知道是自己不好独留我一人在世”随后她又抬起头,从怀里拿出一只手炉,有些委屈道:“可是那些画都被大水冲走了,我就剩她了。”

    卫曦摇摇头,“比起再次重逢,画是死物,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能不重要呢,”萧念慈捶着她的胸口,“那是官家送的,伴了我二十余年。”

    卫曦笑了笑,心怀愧疚的抱紧了妻子,鼻头与眼眶变得酸涩,“二十年啊…”

    “所以官家,要加倍补偿回来。”萧念慈蹭进他的怀中道。

    “好。”

    再一番发泄与哭诉后,萧念慈开始了盘问,“虽然我知道卫曦就是卫晨曦,是监国魏清与靖国公唯一的女儿,但金海棠呢?”萧念慈靠在她的怀里抬头问道,“永兴陵时,金海棠是你吧,你的眼睛…”

    卫曦叹了一口气,伸出五指,上面有长年摸爬所生的老茧,“十几岁的时候,我从家中逃出,一路北上到了蜀地,那时候宁国割据南方尚未一统,中原战乱不休,百姓民不聊生,所以很多人都逃进蜀地落草为寇,我便是在途中遇到了匪寇,我娘是赵世杰的义女,所以我从小便得他的喜爱,更让前任控鹤军指挥使亲授我武艺,但那时我年纪尚轻,终究不能以一敌多,我不但被欺凌,更受嘲讽,只因匪寇觉得我的穿着像氏族子弟,便是再那一刻,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里的魔,那天也是一个雨夜,大雨冲刷了刀刃上的鲜血,我脚下都是尸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所负荷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身体的极限,我容貌尽毁,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就像前世,即将死亡时那般痛苦,再次醒来后,我看见了师父,我询问她,她告诉我,那是我的心魔,自此后,我便一直跟随着她,整整十年,一直到他老人家离世。”

    听着她的叙述,萧念慈的目光变得心疼了起来,“容貌尽毁…”

    “后来我才知道,”卫曦握紧了拳头,“她就是摸金界中的天师宋砚书,我遇见她时,她已近百岁。”

    “宋砚书…”萧念慈喃喃道。

    “师父独来独往,早已不再下陵摸金,除了传授武艺与摸金之术,师父还将易容的本事传给了我。”卫曦又道,“我入魔后,一夜杀了数十人,遍体鳞伤,容貌也因此而毁,师父便替我改了容貌,那时,恰逢西府海棠盛开,我倒在飘满海棠花瓣的血泊中,师父便替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金海棠。”萧念慈道。

    卫曦点头,“宋砚书的名字无人不晓,但却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或者说见过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便也无人知道,她是男是女,就像现在不知道金海棠一般,因为师父的每一张面具之下,都是不同的面孔,师父说,对于顶尖的摸金者而言,最危险的不在地下,而是人心。”

    如此,萧念慈便明白了那日在永兴陵内遇到的金海棠为何容貌奇丑,也解释得通,卫曦身上的气息变化,以及容貌为何与记忆中偏差的如此多。

    是容貌尽毁之后经过高人之手调养十年的改头换面,而非是易容,这才让她充满了疑惑与质疑。

    萧念慈枕在她的怀里,倾听着她的过往,“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的阿潜竟然受了这么多苦,我都不知道,轮回的这一世对你而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卫曦握着她的手低头道,“还记得我留下的那封遗书吗,不管经历多少苦难,都无法阻挡我想见你的步伐,我想见你的心,也不会因为这些阻碍而改变。”

    萧念慈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裳,眼角的泪早已将她的衣襟打湿,“这么多年过去,六郎还是这样。”

    “如何叫人不心疼。”她又道。

    “我曾向神明许的话已经灵验,想来,这是对我的考验。”卫曦道,“我离开家,便是不想背负责任,所以神明降下惩罚,令我容貌毁去,这是我的因果。”

    她曾向神明许愿,但不仅仅是为自己与爱人,还包括了身边一切死于非命早逝的故人,故也将因果带到了这一世,由她一人承受。

    萧念慈抬起头,伸手轻轻抚摸着卫曦的脸庞,“因果,老天为何这样的残忍,难道我的阿潜上一世遭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卫曦抬起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摇头,“能够再次遇见你,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轻轻抚着卫曦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我有些不明白,你的心魔因何而起?与你离家是否有关系?”

    卫曦忽然陷入沉默,萧念慈便道:“你不想说也不要紧的。”

    卫曦摇头,“我三岁那年,爹娘带我入观祈福,有个老道士告诉我娘,我身上背负着天命,是紫微星转世,我娘信以为真,便开始对我严加管教,之后,我再没了自由,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这背后,是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严厉的打骂与惩罚,父亲心疼我,却也因为惧怕母亲只能在一旁看着,我不懂,也不理解,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像训练杀手一样,可训人者是我的母亲,我虽从同辈之中脱颖而出,却也逐渐丧失了自我…”

    “够了!”再听不下去的萧念慈伸出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嘴唇,“我想我明白了,你的心魔。”作为医者,她终于清楚了金海棠的的红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几乎与她猜测的病情一致,是来自精神上所遭受的压迫,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人会逐渐失常,变得疯癫,这是精神上的疾病,古册上称之为心魔,在受到致命的危险,或者是高度紧张时,心魔便会出来成为主导,这是人求生的本能,“阿潜的师父竟然能看出来是心魔,且这张脸…”

    卫曦摸了摸自己并无异样的脸,“师父不仅会易容,还会医术,说来也是巧的,师父与神医苏木,还曾有一段不浅的渊源。”卫曦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二人生不逢时。”

    萧念慈忽然楞了一下,便想起了几年前轰动一时的东陵事件,当时金海棠凭此一举成名,消息也传到了药王谷,“怪不得当时东陵一案发生后,师父说金海棠一定是宋砚书的弟子,原来师父与她认识。”

    “师父摘下面具,便与普通人一样,曾到江南求过学,也学过戏,还曾拜入老药王门下学医,与苏木是同门。”卫曦道。

    “好厉害。”萧念慈不由的惊道,“宋砚书一人集大成者,已非常人能比肩了。”

    “当时我也很惊讶,我倒下时,瞳孔已涣散,若不是师父,我恐怕就死在蜀中了。”卫曦道,“但我没有想到的是,神医苏木竟选中了你。”

    萧念慈的右手食指轻轻划着卫曦的左侧胸口衣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父亲觉得当时天下初定,还不太安稳,神医救世,素有圣名,受各势力敬仰,便想我跟着神医的话会安全许多,就同意神医将我带走了。”天下初定,船王作为功臣,受先帝敬重,但那时,先帝就已经疾病缠身,赵世杰作为功高盖主的开国功臣,手握权柄,船王亦是考虑了天下大定后朝廷会对自己动手,这才忍痛将女儿送走,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先帝苦撑了几年,而赵世杰再得到权力之后先是囚禁了幼主,再是铲除了一些朝臣,但没过多久就病重了,赵世杰无子,魏清便成为了他最信赖的人,加之四大家族的扶持,在赵世杰病故后,魏清很快就坐上了监国的宝座,这中间的变故让他得到了喘息之机,但最后朝廷终究还是对他动手了,只不过是晚了几年而已。

    马车不紧不慢,最后停稳在都督府的东门,从这儿进去可以直达内院大门,也与旁边的萧府仅一巷之隔。

    跟随的赵长山十分识趣的带着人马从正南门回了都督府衙门,不去打扰她二人的独处。

    “红牡丹今日的戏别出心裁,但宁国的掌权者是我的母亲,”卫曦弓腰跨下车,伸出手来道:“旁侧就是萧府,三娘是要做萧小姐还是卫夫人?”

    萧念慈没有犹豫,将手放进了她的掌心之中,“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几日后,曹立率军赶到南宁道,此时上思城已破,叛军士气高涨。

    上思府知府坚守城池至最后一刻殉国的消息传回京城,监国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褒奖,并命前线夺回尸首,厚待其族人。

    曹立此次为主将,两位副将中有一位是监国的义女,安国公世子林俊,火器营的调动权也在她的手中。

    营地驻扎在南宁道,帐内,当地官员将地形与所得到的战况一一汇报详细。

    曹立站在沙盘前分析着形势,“叛军连夺数城,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但这几座边城都不富裕,存粮也不多,叛军并没有战斗经验,之所以连丢两道,完全是松懈与官员守城不利导致。”

    “若是都能像上思城这样苦守,或许就不会丢这么多座城池。”林俊道,“朝廷官员的腐朽,才是成败的关键,这次回去之后,不得不重视了。”

    “西南一地多山,火.器的作用也就大大减少。”曹立道。

    “火.炮虽然受地形限制,但火.铳仍是有用的。”林俊从旁道,“边境两道多为守城的火.器,城中铳的数量不多,况且普通百姓哪有火.器营的士兵对火.器运用熟练。”

    “这倒是。”曹立点头。

    林俊揣着手在沙盘旁走动观察,“若真如军报所言,叛军中有善谋略的军师,便该知道敌强我弱时要利用其优势,创造优势,西南复杂的地形,无疑是最好利用的,在力量、装备与人数上,他们都远不如朝廷,因此不会硬碰硬,敌人虽弱,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此战不可败,否则宁国将有一场大劫。”

    作者有话要说:

    红牡丹没有什么恶意,她很清楚也很了解这一世卫曦的为人,也知道曾经做过帝王的六有过人的手段,所以只是在为自己的阵营求全,卫有顾念,就不会下死手了。

    第83章你是我的

    ——金海都督府——

    马车前听到妻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卫曦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在其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旋即将妻子拉入怀中紧紧抱住“能娶到你,我何其幸运。”

    “或许我之前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今日,我知道了。”萧念慈看着卫曦的眼睛道“不管六郎想做什么,我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你六郎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相知相守整整三十余年,她们早已对彼此了解透彻。

    卫曦搂着妻子,缓缓道:“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我不会再逃避因果我会尽快结束这乱世,与你再也不分开。”

    萧念慈伸出手将她身上褶皱的地方轻轻抚平,“对于天下三娘别无所求,只希望六郎不要赶尽杀绝。”

    卫曦点头“你放心。”

    就这样卫曦将萧念慈带回了府中下人们并不陌生她的面孔只是她与都督的亲昵的举止有些让人惊奇。

    “阿潜的喜好还是没有变。”萧念慈看着府里的陈设说道“我若是早些进来看便用不着今日的戏了。”

    “我去过梁城,那里已经没有开封的影子了,东京城,也彻底成为了历史。”卫曦道,眼里十分的落寞,“再也找不到楚王府了。”

    萧念慈紧扣着她的手说道:“王府只是一座宅子,只要宅子主人还在,家就还在。”

    内院东边几个院子与萧府只有一墙之隔,尤其是北侧的后院,两宅池水相连,他还在一处院子里特意修了一座阁楼出来。

    院里有一间竹舍,与之前暂居的那座宅子相似,这满院的海棠皆是新栽不久,有盆栽也有地栽。

    海棠的身影在这座宅子随处可见,可见宅主人对它的喜爱。

    “海棠…”萧念慈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那高耸入云的阁楼,“六郎选的这座都督府,也是别出心裁。”

    卫曦拉着她走到后院,“那日我就在这鱼池边钓鱼,三娘的琴声可是将我的鱼儿惊扰没了,我这才跳上墙理论的。”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萧念慈反问。

    “曲有误,”卫曦靠近萧念慈,“卫郎又岂会听不出来呢?”

    “可是某些人就是嘴硬,怎么问都不肯承认,”萧念慈离她一步,“要不是梨园里的红老板,不知她还要瞒到几时?”

    卫曦眯眼笑了笑,但没有向她解释原因,“红老板的戏引人入胜,确实厉害。”

    “可不嘛,”萧念慈道,“东京的花魁,金海的名角,若没有一点本事,又怎么能将客人的魂牢牢勾住。”

    卫曦愣住,想来刚刚那一幕是被她瞧见了,旋即上前解释道:“萧灿承的为人,三娘应该比我清楚,红牡丹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但那戏楼里这么多人,鱼龙混杂…”

    萧念慈抬手轻轻抵住不让她靠上前,抬头对视道:“三娘可是什么都没说,六郎怎么自个儿就慌了?”

    卫曦滞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三娘,我…”

    萧念慈上前一步抬起手,食指轻轻低在她的唇前,浅笑道:“我知道的。”

    她的笑,让卫曦看得呆住了,如时光倒流,她们又回到了年轻之时,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以阿潜的为人,若那戏台上受欺凌的是别人,你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还是故人呢,阿潜,是一个念旧的人。”萧念慈道,“不管是柳氏,还是承明太子妃,她们都是与你有恩之人,也都在我之前与你相遇,所以你会在意,这是人之常情,我并非不能理解。”

    “三娘…”

    “但有一点,”萧念慈的语气忽然冷下,温柔的眼神也变得凌厉,态度很是坚决,“你,只能是我的。”

    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重活一世,性格一点也没有变。

    卫曦紧张的神情松懈下来,闭上眼睛再次拥紧妻子,闻着她颈间的淡香,“当然,生生世世。”——

    ——盛京——

    金海县戏楼前所发生的一幕被密探清楚的记录了下来并传回了盛国。

    盛国一切在暗中的情报与罗网都是太师李娴在负责,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她的手中。

    当她看到密信上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小慈她怎么会…”

    作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是一件极其有损颜面的事,一般人早就雷霆大怒了,但是这个金海都督却没有。

    听到称呼,在沙盘旁研究策略的萧瑾连忙放下手中的假人,走过来询问道:“念慈怎么了?”

    李娴将密信给了萧瑾,“小慈在金海的戏楼前扇了金海都督卫曦一巴掌。”

    萧瑾仔细看了一遍后也为之震惊,她十分不解的说道:“念慈行事一向是最为稳重的,怎么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做出这种事呢?”

    “这金海都督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仅没有怪罪,还…”萧瑾看着密信,有些难以置信,抬头问道:“她们乘车去了都督府,念慈怎么会跟着她走了?”

    李娴紧捏着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只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我与念慈关系最深厚,但要论相知,阿娴,你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萧瑾道。

    “将军先别着急,小慈的为人我们还不清楚吗。”李娴道。

    “我不是说这个,”萧瑾道,“我是怕她有危险。”

    不光是她们,那日在场的人都觉得二人的行为十分奇怪,朝廷与船王的矛盾已经浮现,作为监国的新宠又怎么会与船王之女亲近。

    也有人后来论道,金海都督原是稷下学宫的生员,曾在酒楼的火海中救过船王女儿。

    质疑声不断,既是救命恩人,那么便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小慈说过,这个卫曦是宁国大将军魏清的女儿,所以她才潜伏在金海接近她,也是为将来做打算。”李娴道。

    “若是朋友关系,会无缘无故一巴掌?”萧瑾摇头,“你我之间也是朋友,就算有再大的气我们都不可能这样做,只有阿赢…”

    听到萧瑾的话,李娴大惊,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提醒我,我倒是给忘了,小慈她是…”

    有些话,李娴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她走到窗前,手轻轻搭在窗台上,侧头看向南方,思绪万千,“难道…难道…”很快她又摇头否决,“不应该的,金海都督是女儿身。”

    “什么?”萧瑾一脸茫然。

    李娴摇头,萧瑾便皱眉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话总是说到一半,怪奇怪的。”

    李娴转身走回萧瑾身侧,看着桌上的沙盘,宁国西南之乱,盛国却在暗中调兵,“真的非战不可吗?”

    萧瑾点头,“地方百姓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宁国西南的乱子持续不了多久的。”随后将盛国的旗帜插到了南边的疆域,“盛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一但等他们安稳下来,我们将再无抵抗之力。”

    以少胜多的仗,萧瑾打了无数场,“可是你的伤…”李娴担忧道。

    萧瑾拍了拍胸脯,“我命大,都是些皮肉外伤而已。”

    李娴挑起眉头,“御医明明说了你的伤最好这几年之内都不要…”

    “不,”萧瑾双手撑在沙盘的边缘,“我们已经没有几年的时间可以等待了,盛国是她的心血,我绝不会就这样放手。”

    萧瑾侧过头,“你不会明白,我们都是从绝境之中走过来的,我曾像蝼蚁一样活着,上位者从来不会在乎位卑者的存亡,所以我才要建立起一片新的秩序。”

    小皇帝虽亲政,但盛国的兵权依旧掌握在萧瑾手中,可以说,没有人能撼动她在军中的地位,就连天子也无法,萧瑾的威望,已无人能比,她也成为了敌军最恐惧的存在。

    宁国出兵北伐的犹豫,除了财政之上的困难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萧瑾。

    盛国建立之初,几次仓促北伐,都铩羽而归,不仅令朝廷折损了大将,更是极大的打击了军心。

    然这一次,宁国朝廷并不知道萧瑾去了永兴陵,也不知道她身负重伤,萧瑾归国后,一切治疗都是秘密进行,除了心腹,朝中也无人知晓萧瑾的伤情。

    李娴闭上眼轻叹了一声,“希望战争不会持续太久。”如今的萧瑾,执念太深,与她口中所说的上位者早已无异。

    “金海那边,要尽快弄清楚,”萧瑾道,“这些事都是阿娴你在做。”

    “你放心吧,我会派人弄清这其中的缘由的。”李娴道。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萧瑾道。

    “陛下哪儿呢?”李娴问道,“陛下要是知道你起了战心,恐怕…”

    “陛下还是孩子,她什么都不懂。”萧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盛国。”

    李娴叹了一声,走到门口唤了一声,“来人。”

    “主人。”黑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

    “去一趟金海,问清戏楼的事,另外…”李娴攥着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将金海都督卫曦的画像带回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认出来了其实不太好,太为难萧了。(不怕,当甜文写,不搞这么复杂)

    第84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萧念慈并未在都督府里呆太久因为船王萧敬忠听到消息后便匆匆赶了回来,又亲自入府将女儿接回了家。

    但回到家后,她又从东北侧暂居的院子搬回了原来的居所这样一抬头便能看见都督府的阁楼。

    萧敬忠很是不理解女儿的做法,“爹爹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做什么但她是什么人你比爹爹要清楚。”

    萧念慈点头,现在她当然知道卫曦是什么人,她甚至比她的双亲还要了解现在的她。

    “爹爹别担心,”萧念慈道,“女儿可以掌控一切,她,并不是敌人。”

    萧敬忠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离开了她的院子。

    是夜,金海下起了雨,而萧宅里传出了琴声雨水滴落的声音成为了伴奏。

    屋内灯火通明,萧念慈坐在楼上西窗前抚琴雨水飘落在窗外长廊的过道上栏杆已经湿透。

    婢女坐在一旁白日里她们从雅间出来就被小姐先行遣回了府但戏楼的动静声实在太大不到半日功夫就传遍了金海为此她也是不解。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听到琴曲,婢女看着抚琴的小姐,喃喃道:“天保?”

    婢女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是一首为君王祈福的诗歌,她从不曾听小姐弹奏过,也不知的她是为谁而奏。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充满着祝福的诗词,听着令人十分舒适,婢女撑着下颚静静倾听。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琴声传到了西边墙外的阁楼上,站阁楼之上,可将她的西窗一眼看尽。

    阁楼的出檐下挂着风铃,在冬风的吹拂中叮当作响,阁楼内烧着炭火,她站在阁楼外的廊道上,负手俯视,耳边是沥沥风雨声,心中则是底下传来的琴声。

    “吉蠲为?,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唯获特例入内院的赵长山细心的将炭火添好,随后撑伞走出阁楼,“大人,楼外的雨大。”

    赵长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抚琴的人,也听到了雨中的琴声,不由的惊讶道:“天保?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弹奏它,手法好生独特。”

    “赵指挥使也懂音律?”卫曦问道。

    “亡妻喜爱,便也耳濡目染些。”赵长山回道,眼里有些哀愁。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卫曦听后稍稍皱眉,随后伸出手,“借伞一用。”

    赵长山不解,只见卫曦一手撑伞,一手背于后,从楼阁上一跃而下。

    “大人…”赵长山惊吓的抬起手。

    片刻功夫,却见卫曦已跃至院中围墙上,随后飞身进了旁侧的小院。

    那个方向,正是抚琴人的西窗,至此,他的担心显得多余了,便转身入了阁。

    一阵微风卷入窗内,带来了几滴细雨,受横杆所阻的窗户也随之略微扇动了几下。

    阁楼上撑伞飞下的人轻巧的落在了长廊的朱漆栏杆上,一手背负,一手撑伞。

    就像从天而降,风轻拂着她的衣角,琴声环绕在侧,宛若天人。

    听琴的婢女看得呆了,回过神来本想对这不速之客说些什么,可见抚琴人毫无动作,便也知趣的从房间退开了。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她将抚琴的手收回,余音绕梁,听琴人仍立栏杆之上不动,她遂起身,缓缓道:“风雨如晦,还不进来?”

    卫曦笑了笑,从栏杆上跳下,随后收起红伞进入屋内,“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深夜擅闯民宅,就不怕我父亲知道了驱赶你么?”萧念慈走上前将她打湿的外衣脱下,挂于衣架上用炭火烘烤着。

    卫曦就像在自己家一般随意的坐下,笑眯眯道:“我来见我的妻子,有什么好怕的?”

    萧念慈又端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到她跟前,卫曦端过茶,“再说了,不是三娘的琴声唤我来的吗?”

    “这次,我可没有曲误,又怎会是我唤六郎来的?”萧念慈道。

    “哦?”卫曦放下手中的热茶,起身道:“那我这就回去。”

    “你敢。”萧念慈气道。

    卫曦站定,随后转过身笑呵呵道:“你看我说什么,分明就是三娘你想我了,还不承认。”

    萧念慈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如今仗着自己年轻,连本事都变大了?”

    卫曦吃着痛,便往后躲闪,“疼疼疼…”

    身后几步就是椅子,她一把坐在了椅子上,顺势伸手将萧念慈揽入怀中坐下。

    萧念慈颤了颤手,心跳不由的加快了许多,“你不是挺能忍的吗?”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埋怨。

    卫曦贴在她的肩后,双手紧紧抱着,“要是真能忍耐,就不会把都督府的选址定在这儿了。”

    “这样的触碰,在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可再多,也不如亲身感受。”卫曦紧紧搂着她,手贴在她的小腹上,闻着她身上的淡香,“能亲身拥抱你的感觉,真好。”——

    两日后

    上思城破的消息传至金海,此时曹立率领的大军也顺利抵达南宁道。

    “上思城苦守一天一夜,迟迟没有援兵,最终被叛军破城攻入,上思府知府殉国。”赵长山念着岭右来的消息,“这一次的叛军不简单,他们以田南道为大本营,向东边进军,攻伐上思,切断朝廷与南方的联系,有组织,有预谋,不知道领头的,究竟是什么人。”

    卫曦看着桌上的羊皮地图,“就算领头人再强,也改变不了力量薄弱的本质,这是他们最大的缺陷。”

    “可是朝廷只给了曹立三万人马。”赵长山担忧道,“还不如边境诸道的兵马多。”

    “三万精锐,足已。”卫曦道,“我有一计,可在三日内解岭右之乱。”

    赵长山楞住,“三日内?”

    卫曦点头,“或许还不需要三日。”

    “大人要亲自出手吗?”赵长山道。

    卫曦罢了罢手,“这份功劳,我就不去跟他们出征的人争了,你派几个可靠的人,替我送一封信到安国公世子手中。”

    “是。”——

    ——岭右——

    攻陷上思府后,义军并没有着急采取下一步动作,而是整顿兵马,清点战利品,尤其是火.器,又在田南道的山地中设伏击与陷进,试图与前来平乱的朝廷军队做抗衡。

    岭右多山,曹立这边也没有贸然出动,而是派遣斥候侦查地形与查探叛军的动作。

    “叛军真是狡猾,利用岭右的地形设伏,便可以做到出其不意,以少胜多。”曹立站在沙盘前分析着斥候带来的情报。

    “咱们有国产最先进的武器,若是炮轰,把那些山夷为平地,就算叛军设再多的陷进都无用了。”有将领说道。

    “不可。”曹立当即否决,“这些山是当地百姓的生计,如果我们将之全部炸毁,那么当地百姓又该靠何生存?”

    “眼下可是平乱要紧,若不能收回失地,平息这场暴动,我们回去都要被问罪。”几个将领意见一致,并不考虑百姓的死活。

    “这些国土,都是王土,即便问罪,也不能这样做。”曹立重重回绝道,“你我都是大宁的臣子,上效天子,下顾百姓,这才是人臣之道,岂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顾黎民百姓?”

    几个将领纷纷羞愧的低下头,“可是眼下难题摆在这儿,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吧。”

    “镇南、田南两道是一定要收复的。”曹立态度坚决道。

    见众将毫无应对之策,林俊上前,“曹将军,末将有一计,或可解此围。”

    “是何计策,快快说来。”曹立道。

    只见林俊上前,将几个士兵放在了叛军所在地区的西南侧。

    曹立道:“安南?”

    林俊点头,“从安南左右夹击,此战必胜。”

    “左右夹击自然是良策,”曹立道,“可叛军攻陷了上思府,切断了我们与南方的通道,如何派兵过去?”

    “再者,安南遥远,地势凶险,军队想要过去,可不易啊。”

    林俊听之,缓缓摇头,指着安南说道:“一直以来,安南都是我们的藩属,我们的人过不去,难道,安南的人还过不来吗?”

    曹立顿悟,“世子的意思是让安南出兵?”

    林俊点头,“安南虽是小国,但他们的军队,也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夹击叛军绰绰有余。”林俊随后拱手,“末将愿请命,前往安南说服安南王出兵。”

    曹立摸着胡子思索,“前往安南的路途凶险万分,不必世子亲自去。”

    “此战至关重要,况且安南也需要临阵指挥的将领,这样才能契合作战。”林俊道,“请将军放心。”

    见林俊态度坚决,这计策又是她想出来的,曹立叹了一口气,“也罢,但你此番涉险…”

    “末将已去信家中,若出意外,都是末将自己的意思,与将军无关。”林俊道。

    曹立闭上眼睛,似是默许。

    “若是功成,以此为信号。”林俊拿出一支可以飞天的信号筒,“若见此,将军可整顿三军,复见,便可进军。”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天保翻译:上天保佑您安宁,王位稳固国昌盛。让您国力加倍增,何种福禄不赐您?使您财富日丰盈,没有什么不盛兴。

    上天保佑您安宁,享受福禄与太平。所有事情无不宜,受天百禄数不清。给您福气长久远,唯恐每天缺零星。

    上天保佑您安宁,没有什么不兴盛。福瑞宛如高山岭,绵延就像冈和陵。又如江河滚滚来,没有什么不日增。

    吉日沐浴备酒食,敬献祖先供祭享。春夏秋冬四季忙,献祭先公与先王。先祖传话祝福你,寿手无止境万年长。

    神灵感动来降临,赐您鸿运多福庆。您的人民多纯朴,饮食满足就算行。黎民百官心一致,普遍感激您恩情。

    第85章隐患

    ——京城·紫禁城——

    金海的消息通过控鹤的眼线很快就传到了监国的手中。

    魏清看着写成奏本上呈的消息,旋即将其丢到了卫东权跟前,“你们父女两一个性情尤其是某些方面,像极了你。”

    卫东权翻开密奏打人与被打在同一时间发生“鄂国公府的世孙是什么样的人,满朝皆知晨儿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的,只是这个萧氏女…”

    “她为了这个萧氏不惜主动回到朝堂还向我做担保,放虎归山。”魏清道,“可这个女子,不简单啊。”

    魏清撑着额头,“岭右的事还没有解决鄂国公一向疼爱他的孙子,如今她打了他的孙子,这是一桩麻烦事。”

    卫东权将密报扔下“我看呐,那鄂国公世孙就是该打京城关于他的丑事还少吗?”

    “毕竟是萧氏一族唯一的嫡孙论亲疏还是你的外甥呢。”魏清道。

    “他若是姓卫岂能容他胡作非为。”卫东权道“卫氏子弟若如此死了都不为过。”——

    魏清的担忧第二日便灵验了,萧灿承处理完金海戏楼的事便灰溜溜的跑了,赔了一笔银子不说,还挨了一顿揍。

    是夜

    萧灿承匆匆赶回广安,一到家便扑到了祖父的怀里嚎啕大哭,作为鄂国公府的独孙,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爷爷,您可要为孙儿做主啊。”萧灿承跪伏在祖父膝前。

    “这是怎么了?”萧齐看着孙儿身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伤,鼻青脸肿不说,连牙都掉了好几颗。

    “疼,疼,疼!”碰到伤口的萧灿承大喊着疼。

    萧齐见状大怒,拍响扶手责问洪老,“你不是一直在世孙身旁保护吗,世孙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洪老跪倒在地,“主人息怒,是属下无能。”

    “爷爷,不怪洪老,是对面太厉害了。”萧灿承替其解释道。

    “究竟是什么人,敢将我的宝贝孙子伤成这样,”萧齐问道,“竟连洪五都打不过吗?”

    “是金海都督卫曦。”萧灿承哭着道。

    一听是金海都督,萧齐的气焰便少了些许,“金海都督,她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孙子吗?她为什么要打你?”

    “她知道我是鄂国公府世孙,但还是下了狠手,就因为我想让戏楼里的一名戏子随我回广安为祖父您献寿。”临近鄂国公寿辰,萧灿承便道。

    “真是如此?”萧齐看向洪老。

    洪老点头,“主人,世孙说的是实话,世孙是听闻金海有一戏子,才艺出众,便才不辞辛苦前去,前日听得那戏子的一出戏,十分欣赏,世孙便想邀她入京为您献寿。”

    “金海都督是戏子的贵客,我只是想为爷爷贺寿。她不肯,还要打人,爷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萧灿承大哭道。

    萧齐一下来了怒火,“岂有此理,这个金海都督,老夫早有耳闻,明日我便上奏监国,定要讨一个公道。”

    翌日

    朝会前,提前获知的魏清派出了人马阻止,但鄂国公萧齐却不肯在私下解决,还将此事闹到了朝堂上。

    萧齐带着孙子进入大殿,将伤口露给百官看,说道:“诸位看看,这就是新任金海都督之作,若再狠一点,恐怕诸位眼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百官看看萧灿承身上明显的伤,纷纷议论道:“这下手可真狠啊。”

    “这是金海都督打的么?”

    “没有想到这金海都督竟有如此胆量,连鄂国公府的世孙都敢打,这可是有名小霸王。”

    也有人幸灾乐祸,“终于有人出手教训此子了,平日里仗着鄂国公的威望,可没少做坏事。”

    “依我看,那金海都督下手还是轻了。”

    萧齐朝监国拱手,“监国,下官之孙不过是去金海请戏子入京为我贺寿,那金海都督与戏子相交,不但不允,还出手重伤下官之孙,身为朝廷命官,岂能藐视王法,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

    “若不严厉惩治,我大宁国法何在?”萧齐又道。

    “鄂国公,令孙被打,你作为祖父自然心疼,但令孙为何被打,我们听到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靖国公卫东权出列说话道。

    朝中有卫氏党人,也都看不惯鄂国公世孙的所作所为,纷纷附和道:“是啊,只是鄂国公的一面之词,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难道我孙子身上的伤还不足以证明?”萧齐道,“若是他犯了什么错,自有老夫管教,还轮不到她出手,且那卫曦,究竟是什么人,监国要把国东的兵马都给他她,就连她越过朝廷私自阅兵,监国都置之不理。”

    “还有靖国公,”萧齐又看向卫东权,“靖国公为何要帮她说话呢,你们都姓卫,难道她是卫家人?”

    卫东权回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要帮谁,且你孙子那点破事,朝中谁不知道。”萧灿承的为人,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

    听到这句话,鄂国公萧齐急了眼,“卫东权,你什么意思?”

    “你孙子跑到戏楼强抢民女,人家不从,便动手侮辱,是你孙子侮辱在先,金海都督作为地方长官,为百姓做主又有何不对?”卫东权道。

    然这些事都是萧齐不知道的,“什么?”他随后看了一眼孙子。

    卫东权话一出,众人议论不休,“原来是鄂国公世孙色心不改辱了戏子,金海都督才出来为民主持公道啊。”

    萧齐听到这些议论声与笑声,挥袖大怒道:“卫东权,你又怎么知道金海的这些事呢?难不成你还去调查过?”

    卫东权昂首,“自然没有。”

    “没有便不要血口喷人。”萧齐呵声道。

    这件事,竟让萧卫两家在朝堂上撕扯了起来,邢国公征战在外,安国公府也派出了世子,故而曹林两家都选择了沉默,百官则是分文武两派,文官支持靖国公卫东权,武官支持鄂国公萧齐。

    “够了!”台上一声呵斥,让朝堂彻底安静了下来,“岭右的事还不够烦心吗,汝等还要给朝廷添乱?”

    “可是监国,下官之孙的打不能白挨。”萧齐道。

    “好了,此事吾会派人调查清楚,若真像鄂国公所言,吾不会袒护任何人的。”监国道。

    听到这样的说辞,无疑只是空口的白话,没有当即做出处决,之后便肯定都是糊弄,鄂国公心有不满,便还想在朝堂上力争。

    魏清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起身道:“岭右正是关键时刻,希望诸位莫要分心,边防之事,至关重要,任何人都不得松懈。”

    “下官等领命。”群臣回道。

    散朝后,魏清并没有忘记此事,便派太监将鄂国公唤到武英殿单独谈话。

    ——武英殿——

    “吾知道鄂国公心有不满。”魏清说道,“但金海都督是我任命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而鄂国公,令孙的为人,鄂国公难道不清楚吗?令孙为何挨打,这其中的缘由,鄂国公是否真的清楚,还是说,鄂国公听信了令孙的一面之词。”

    萧齐低下头,“可是下官孙子身上的伤,下官请大夫诊治过了,若再重一些,怕是要成残废。”

    “令孙身上背负的命案还少吗?”魏清直言道,“因为他是你的独孙,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齐听后,心虚的拱手,“今日之事,是下官一时糊涂。”

    “他是你的独孙,你心切也在情理之中,”魏清走上前拍了拍萧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鄂国公府是国朝四大柱国中对大宁贡献最多的,吾心里明白,鄂国公也要以大局为重。”

    “下官明白了。”萧齐回道。

    于是此事就此作罢,萧灿承不但没能报复卫曦,还被祖父关了禁闭,但也因此,让鄂国公萧齐觉得监国处事不公,心中便有了芥蒂——

    几日后

    ——鄂国公府——

    是夜,鄂国公萧齐从军中归来,正宽衣解带准备沐浴歇息时,一阵狂风袭来,吹开了屋内的窗户。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萧齐白眉紧皱,拔出一旁刀架上的利刃,呵斥道:“何人?”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萧齐有所预感这个不速之客身手不凡,警惕着周围继续道:“胆敢到我鄂国公府撒野?”

    “老将军好眼力。”黑色身影进入屋内,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蒙面男子。

    萧齐半裸的身上有着无数显耀的功勋,这一切都看在黑衣人的眼里,他旋即叹道:“老将军戎马半生,为宁国立下无数功勋,到头来,却被毫无功绩之人窃取,最后还要落得一个受人猜忌,终日担惊受怕的地步。”

    “你是盛国的人。”萧齐挑眉道。

    黑衣人笑了笑,萧齐随后挥手,“鄂国公府不欢迎盛国的人,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无情。”

    黑衣人见他紧握长剑,于是道:“我自知打不过老将军,但是仍有一言要奉劝将军,如今宁国是监国的宁国,你们四大家族美约其名是宁国的支柱,实则不过是她登上至高之位的棋子罢了。”

    “宁国如何,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萧齐甩袖道。

    “棋子终究会沦为弃子,现在的你们,在那位监国大人眼中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是碍于声望,她并没有着急下手,老将军在,鄂国公府自然无忧,可是谁能继老将军百年之后呢,世子?还是世孙?我想,老将军您比我清楚,老将军之后,萧家再无后继之人,一但老将军您离去,那么整个萧氏,就将再无依靠,老将军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孙与族人想想吧?”黑衣人一针见血,将鄂国公府如今最大的问题说了出来。

    萧齐紧握长剑,斥责道:“一派胡言,萧氏世代忠良,岂能做叛国之事。”虽言语傲气不肯屈服,实则内心已有所动摇。

    “哦,是吗?”黑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将军忠君爱国,可是现在宁国朝堂上坐着的,不是你们的君主,朝代更替是必然,但国,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们都是夏族子孙,只要天下能够太平,这个王位,谁来做都一样,很显然,人心不一的宁国做不到。”

    萧齐剑指黑衣人眉心,“休要危言耸听,即便宁国的权柄握在监国手中,我也不会投靠盛国。”

    黑衣人见萧齐有些愚忠,便道:“宁盛二国,得民心者非宁之大国,这其中的原因,我想老将军应该知道。”

    “天下苦于战争久矣,宁国结束了混战,但没有哪一个朝代,建国之初就能繁荣昌盛的。”萧齐回道,“盛国,若真的如此爱民,就不该发动战争,从一统的王朝分割出去,你们做的,是谋反。”

    “的确,战争带来的只有苦难,但盛国因何而立?”黑衣人反问,“是奸佞篡权,而你们四大柱国,不但不扫除奸佞,反而助纣为虐,皇权旁落,内斗不休,有谁考虑过百姓呢?”

    “你以为,魏清会比上一任将军做的更好?想想令孙挨打后的处境,她只是将你们视做棋子,”黑衣人又道,“老将军啊,等着看吧,萧氏一族的覆灭。”

    说罢,黑衣人跳窗而出,身手极快,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应该会是《风起长安》架空唐代,以安史之乱为背景,全文服化道考剧,权谋,剧情流(解谜,夺权)女主小时候落过水,下半身残废,所以不能站立行走,另一女主,人物大致是郭子仪原形的女儿,女将,具体请移驾专栏预收。

    女庶王衍生篇的剧情还没有想好,所以应该会先写风起长安。

    第86章连环计

    ——盛京——

    寒风入窗卷灭了几盏灯烛,撑开的窗户也因这阵风而剧烈扇动。

    琴声从屋内传出,今夜没有她想见的人但却迎来了不速之客故而琴音之中充满了杀伐。

    黑衣人上前将琴弦盖住,她也就此停了手“萧姑娘的琴音里有杀气。”他道“难道盛京一别,萧姑娘就从友变成了敌?”

    “若是敌朝廷又怎会收到我的消息。”萧念慈道。

    黑衣人将一份民间的小报扔给萧念慈,“太师想要一个解释萧大人,何故如此?”

    果真,盛国那边发现异常后很快就找上了门,细作倘若策反,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现在的盛国,承担不起丝毫的风险,“我不是说过么。”萧念慈道“她是宁国掌权者的女儿,接近她掌握她一切就都会变得可控。”

    “可是萧大人的眼神告诉我并非如此。”黑衣人道。

    萧念慈抬头“太师是怕我会背叛盛国。”

    黑衣人与她对视“太师说如果盛国失败了沾满了敌人鲜血的大将军难逃一死,太师不想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

    萧念慈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大将军的伤,还好么?”

    “大将军已无碍了。”黑衣人道。

    “我会给盛国争取时间,让大将军养伤。”萧念慈道。

    “岭右之战未能掀起太大的波澜与变故,盛国,已没有时间了。”黑衣人道。

    萧念慈起身,“或许,太师应该见一见她。”

    “她?”黑衣人不解,随后明白道,“金海都督,卫曦吗?”

    “我猜,我的举动一定引起了太师的好奇吧,对于她的好奇。”萧念慈说道。

    “是,”黑衣人不否认,“太师让我带回她的画像。”

    “画像…”萧念慈闭上双眼,“像终究是死物,既是活人,还是见一面为好。”

    黑衣人跪在太师李娴跟前,双手将画像呈上,李娴问道:“这是萧氏的原话?”

    黑衣人点头,“回太师,是,萧大人好像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了,言谈举止,还有说话时的神情。”

    李娴微颤着双手拿过画轴,“看来,她已想起了全部。”

    “萧大人知道大将军的伤…”黑衣人有些担忧。

    “无妨,”李娴抬手道,“她与萧瑾的关系甚至超越了与我,就算是投敌,她也不会出卖萧瑾的,”

    “你下去吧。”李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是。”

    李娴打开手中画像,上面画着金海都督骑马巡游的场景,墨迹十分的新,其中人像是最为清晰的。

    李娴皱着眉头,因为画像上的人与她所想有所出入,“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又如何解释,不是,她们,又为何对你如此的上心。”

    李娴口中的她们,包括了红牡丹柳四娘,比起萧念慈,她更加的神秘,与盛国朝廷之间只靠密信往来,而从不见身影,因此盛国大多人都不曾见过她,正因此,她才能在宁国蛰伏多年而未被暴露——

    ——金海——

    自萧灿承砸场后,戏楼平静了许久,红牡丹坐在窗台前,看着屋外的雨。

    “收到消息,岭右的叛乱已经平了。”屏风后面传来声音。

    “哦?这么快?”红牡丹有些诧异,“难道曹立率领的人马中有高人?”

    “是安国公世子林俊。”声音道,“她去了安南国,用通商让利说服了安南王,与宁国朝廷兵马左右夹击。”

    红牡丹听到此,便道:“这应该是那个人的主意,”

    “那个人?”声音传来了不解。

    “金海都督。”红牡丹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息叛乱,安国公世子,是做不到的。”

    “那这个金海都督…”

    “不要试图对付这个人。”红牡丹打断道,“暗杀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依照四娘的说辞,那这个人岂不是很难对付了?”

    红牡丹看着窗外,“她虽厉害,却终究不在朝,我们可以从内部瓦解朝廷,一切都还有余地。”

    “明白了。”——

    半月后,岭右大捷的消息传回了宁国京城。

    安南国熟悉岭右一代地形,士卒也擅于在复杂地地形中作战。

    安南作为夏族附属,自前朝末年便与中原断了联系,安南国弱,因此叛军后方防守薄弱,对安南国军队的突然杀入始料未及。

    天降神兵,叛军贼首被斩,群龙无首,便如同一盘散沙,朝廷大军抵达城下,不攻自破。

    一匹快马疾驰入京,身后背着军中的信旗,一路摇铃喊道:“岭右大捷,岭右大捷。”

    朝堂上,察觉盛国有所动静后,监国正在与朝臣商议北境边防,便听得捷报传来,于是命信兵当廷宣读。

    “启禀监国,岭右大捷,曹立将军率军收复两道,仅用三日破敌,叛军悉数投降,贼首畏罪自杀。”传信兵气喘吁吁道。

    “三日?”魏清也有些震惊,因为朝廷仅仅给了三万人马,这也是最快的一次平叛了,“他用了何法三日破敌?”

    “是安国公世子献计,安国公世子带着几个护卫乔装打扮,绕上思城南下抵达安南,说服安南王出兵,与曹将军左右夹击,安南大军从叛军身后突袭,仅一日便攻破了叛军的后方镇南道。”士兵回道。

    魏清听后大喜,朝安国公道:“安国公,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安国公府后继有人啊。”

    群臣附和,“恭喜安国公。”

    岭右大捷后,曹立安排将士入城安抚,修缮城池,也亲自与安南王对接,以朝廷名义表示感谢。

    一切妥当后,曹立便带着大军凯旋,一路上都在夸赞林俊。

    只有林俊心中明白,这份功劳,并非全是自己的。

    安国公得知大军班师,特意安排了家奴带上好酒好菜前去接应。

    歇息的帐内,林俊问道家中情况,家奴便顺势将朝中与京城的情况一并说了出来,“那鄂国公世孙跑到金海,调戏了金海一名戏子,结果被金海都督毒打了一顿,鄂国公讨要公道,反被人当廷戳穿,没讨到公道不说,还丢了颜面。”

    “戏子?”林俊皱起眉头,“什么戏子竟让那厮不远千里跑到金海…金海,”她突然心中一紧,拽起家奴问道,“那戏子叫什么?”

    “红…”家奴惊恐,“红牡丹。”

    鄂国公世孙臭名昭著,林俊一向恶心他,于是推开家奴,拿起桌上的马鞭快步出了大帐。

    “二爷,二爷…”家奴不知所措。

    林俊跨上爱马,被出帐来的曹立看到,便上前询问,“世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曹将军,我还有些琐事,要先行一步回京,就不与大军同行了。”说罢,林俊便扬鞭出了营地。

    “这孩子…”

    家奴从帐内急匆匆出来,见世子已经远去,便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完了完了,我这张破嘴哟!”——

    林俊一路快马进了京,得胜归来后却没有当即入宫面见监国,而是四处打听鄂国公世孙的下落。

    本在禁闭的萧灿承从家中偷跑了出来,带着人马又跑到了勾栏里鬼混。

    除了勾栏,萧灿承还在京城后置私宅,圈养外室。

    鄂国公世子知道,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勾栏里的女子无法带进家门,都被他安排进了宅中。

    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宅里就有几个膝盖高能走路的孩子了。

    “爷有好些阵子没来过了,这伤…”

    萧灿承抱着,满脸的晦气道:“让几个贱人打了。”

    女子很是吃惊,“什么人竟敢对爷动手?”

    萧灿承握紧拳头,捂着已经愈合的伤口道:“总有一天,爷要加倍讨回来。”说罢,他放下孩子,准备去东边院子看看新送进来的美人。

    每当他寻欢,总会遣开左右随从,给二两银子让他们自行喝酒去。

    因此院里只有孩子和女人,所以当林俊怒气冲冲找上门来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她。

    她身上穿着盔甲,腰间配着宝剑,眼里充满了怒火。

    “哟,这不是安国公世子吗?”萧灿承搂着女人道,还将色心挪到了林俊身上。

    林俊拔出剑,质问道:“红牡丹是怎么回事?”

    萧灿承也不惧,“哦,原来是为了那个戏子来的,没怎么,”他玩味的在女人身上摩挲着,眼神轻浮,“那戏子不过徒有其名,实际上,还不如我的美人,半分之一。”

    最后他将目光挪到林俊身上,见她杀气腾腾,“怎么,你还想杀我不成?”

    “萧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人渣。”林俊拿着剑,却因有所顾忌而不敢上前。

    萧灿承见她如此,便明白了她没有胆量杀自己,旋即勾起嘴角,笑道:“什么红牡丹黑牡丹的,玩起来,一点也不痛快。”

    “畜生!”然这一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林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看没看懂,红牡丹的计谋,最终目的不在女主身上,女主也在见招拆招,林俊有功勋在身(平乱首功)

    第87章后手

    在萧灿承一番挑衅后林俊彻底爆发了,她拿着佩剑,将萧灿承一把拽出朝要害狠狠踢了几脚。

    萧灿承那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毫无招架之力身侧女子见状,连忙大声呼喊随后被林俊一肘敲晕。

    发现林俊来真的后萧灿承捂着痛处开始害怕了起来,他趴在地上口吐鲜血颤抖着说道:“林俊,我是鄂国公府的世孙你若杀了我,我祖父不会放过你和安国公府的,到时候整个朝廷都会大乱。”

    “去他娘的朝廷!”林俊怒骂一声,将心里的不快全部说了出来,“我给朝廷当牛做马做了这么多事,最后才换来了世子之位,而你什么也没做鱼肉百姓,丧尽天良却还能潇洒快活。”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萧灿承道“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值得你一个名门世家子弟值得你安国公世子如此?不惜搭上身家性命乃至国家?”

    “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懂呢在你的眼里,她们不过都是被你玩弄的蝼蚁。”林俊提着剑慢慢靠近。

    “你杀了我,只会引起天下大乱…”萧灿承害怕的往后退缩。

    “这个天下,早已烂透了,要乱,就乱吧。”说罢便举起了剑。

    “不要!”妇人抱着孩子冲了进来,挡在了苏灿承的身前,朝林俊磕头求饶,“求求你,不要杀他。”

    林俊紧皱起眉头,“这样的人,你还要袒护他?”她不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我虽恨他,但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妇人泪目道,“如果他死了,那么我和孩子,又将何去何从。”

    “天下如此广阔,难道没有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林俊怒瞪道。

    “世子不是奴,你们这些上位者,又怎知位卑者的艰难处境。”妇人回道,“不是人人都能像监国那样,也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站在朝堂上,和世子您一样搅动风云。”

    林俊似乎明白了宁国丢失人心的原因,妇人的话让她垂下了手,萧灿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们以为林俊被说动放下了屠刀时,她忽然举起剑,瞬间,锐利的剑划破了萧灿承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妇人没能说动林俊要杀他的决心,“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会让更多人遭受苦难。”林俊道。

    “不!”妇人放下孩子,爬到萧灿承跟前痛哭。

    林俊目睹着这一切,卫宋的改革传世至今,这样的事却不再少数,她十分痛心疾首,“纵然宁国腐朽不堪,但早已不是前朝,朝廷对女子不再禁锢,是你自己甘愿做这笼中雀,而不想通过双手努力争取,孩子,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世子没有受过苦难。”妇人泪眼婆娑的抬头道,“可知道底层百姓的处境之艰?”

    “世子也没有做过母亲,可知道一个母亲带着孩子有多艰难?”她又道。

    林俊站在原地,手中的剑还在滴着鲜血,孩子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将你们圈养在此,给了你们衣食无忧,你们便忘了自己,是如何进到此地来的,忘了曾经他给你们的痛苦。”

    据林俊所知,这座宅院里的女子都是被鄂国公世孙掳掠而来的。

    “这不光是你的悲哀,也是天下女子的悲哀。”林俊将身上的玉饰取下放在了地上,随后转身离开。

    凯旋的消息才刚入京城不久,鄂国公府就传来了噩耗。

    监国坐在紫禁城的宝座上听闻消息,如晴天霹雳,因为杀害鄂国公世孙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平乱的首功安国公世子林俊。

    当鄂国公得知唯一的孙子被杀后,带着数十府兵直逼安国公府,砍伤了安国公府十几名侍卫,引起了京城的轰乱。

    “林俊呢?”萧齐拿着刀,怒气冲冲的站在安国公府内,旁边是被他打伤的府卫。

    “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安国公林淑出来质问道。

    “做什么?”萧齐冷笑一声,“你女儿杀了我孙子,我要她偿命!”

    “什么?”安国公大惊,“这不可能!”

    “不可能?”萧齐提刀指着安国公,“我孙子就死在他的宅院里,这几个女人亲眼所见,林俊手中拿着带血的剑出来。”

    “林淑,快把林俊交出来,”萧齐怒吼道,“不然老夫拆了你安国公府。”

    “她不在府中。”林淑道,“我并不知道她在哪儿。”随后将手背在身后,朝后面的下人动了动手指。

    遂有下人从人群中悄悄退离去向世子报信——

    控鹤先鄂国公一步知道林俊杀人之事,当林俊跨出宅院时,便被控鹤军带走了。

    紫禁城内,魏清恼羞成怒的坐在武英殿的宝座上,她看着林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朝廷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林俊跪在大殿上一言不发,魏清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岭右之乱,你是首功,我本该好好嘉奖你,可你…”

    “那鄂国公世孙再不济,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何以下手杀之?”魏清问道。

    林俊没有解释,只是道了一句,“他该杀,不需要理由。”

    “你!”魏清拍着椅子站起,随后走下台阶到林俊身侧,“你何时也如此鲁莽了?他祖父是开国的将臣,手里握着北境的边防,那只亲军,就连天子都无法调度,四大家族,拥有实权的,只有萧氏,你明白吗?”

    林俊逼着眼睛,磕头道:“臣没有错,若是因为臣此举,会导致天下大乱,那么臣将以死谢罪。”

    “趁着鄂国公不知道你在哪儿,动身去金海吧。”魏清背转过身道。

    林俊抬起头不解,“金海?”

    “是你姐姐的意思。”魏清道。

    “晨姐姐…吗?”林俊愣住——

    ——金海·梨园——

    一段时间后,戏楼再次开张,前楼热闹的唱着曲儿,后院安静的只有火滋声。

    一连几天的雨,总算是停了,卫曦坐在炭盆前,烘烤着因骑马而冻僵的手。

    红牡丹侧坐在窗前,倚窗对望,满眼的惆怅。

    “柳姐姐倒是一如既往的心狠。”卫曦夹起旁边的木炭添进炭盆说道,“你可知道,林俊杀了鄂国公世孙吗?”

    虽猜测到了一些,但听到卫曦的话时,红牡丹的内心还是颤动了一下。

    “鄂国公府在宁国的地位,柳姐姐应该知道。”卫曦道,“卫萧曹林四家,表面以卫氏为首,实际上最有实力的是萧家,萧曹联姻,两家都是将门。”

    红牡丹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卫曦又道:“鄂国公萧齐又是个暴脾气,也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林俊杀了他的独孙,这个仇他不可能不报。”

    “你是她的姐姐,你今日过来找我,又突然向我提起,难道还会见死不救?”红牡丹回头道。

    “萧齐如果不能为萧灿承报仇,势必恨透朝廷,”卫曦道,“届时,天下将乱。”

    “这个天下迟早要乱的。”红牡丹道,她走到镜台前坐下,对镜看着自己的容颜,“我累了,想要早一些过上太平的日子,这对六郎而言,不过分吧?”

    卫曦起身走到红牡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俯下身在她耳侧小声道:“我把她带来了。”——

    ——广安——

    就在鄂国公萧齐大闹安国公府,满京城寻找林俊时,她却被魏清暗中派人送走了。

    萧齐扑了个空,一怒之下,抓了林俊的父亲安国公林淑,将整个安国公府告到了监国跟前。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萧齐将孙子的尸首抬进殿,身后还有宅院里几个作证的女人。

    “安国公世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残忍杀害下官之孙,按大宁律令,杀人之罪,当以命抵命。”鄂国公萧齐道。

    “鄂国公,你说世孙是我儿杀,可是我至今都没见到她,凯旋的大军也还没回来。”安国公林淑辩解道,“倒是你,不由分说就打伤我府内之人。”

    “你要证据是吧?”萧齐道,随后朝殿外喊了一声,“带人证进来。”

    几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被押入内,引得百官议论纷纷,“说,世孙是怎么死的。”萧齐呵道。

    几个女子旋即跪伏了下来,哭哭啼啼道:“是,是被安国公世子所杀。”

    “讲清楚些,有老夫在,没人敢威胁你们。”萧齐又道。

    “今日世孙来探望我等,哪知安国公世子林二爷突然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军中的盔甲,她持剑质问世孙红牡丹一事,而后就将世孙斩杀于剑下。”女子哭着说道。

    “林淑,你听见了吧。”萧齐道,随后转向魏清,“请监国做主,将犯人林俊抓捕归案。”

    “杀人偿命,这是大宁的律法不假,”林淑说道,“但我儿是于国有功之臣,按大宁律,可获宽恕,罪不至死。”

    “但她杀的,也是功臣之后!”萧齐道,“老夫是大宁开国元勋,这大宁的江山,是老夫追随先帝打下来的,难道这一点,不足以抵消你女儿那点功绩?”

    “鄂国公咄咄逼人,难道忘了世孙手里有多少条人命?”林淑质问道,“论功,林氏也是开国功臣。”

    鄂国公虽有威望,然萧灿承太不讨喜,也招惹过不少朝臣家的女儿,故而百官都帮着林淑在说话,当然,这背后离不开监国的推动。

    “安国公世子可是这次平乱的首功,岭右之乱闹得如此大,世子仅半月就平息这场动乱,功不可没。”

    “是啊,鄂国公世孙可没没有任何功勋在身,更何况手上还沾了几条人命。”

    而魏清,就在台上看着,等着事态往一边倒,自己再出来做个中间人,两边都不得罪。

    “监国…”萧齐道。

    “萧将军,”魏清开口道,“令孙遇害,吾甚为心痛,然此次林俊平乱有功,不能草率定罪,但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吾不会偏袒任何人。”

    “即日起,革除安国公世子林俊一切官职与功名,贬为庶人,永不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浅谈一下这本书(其实我写的非常郁闷)原设定是min国,剧情与设定都是我构思了许久才想要写的,但因为涉及jun阀与jian谍,是违禁题材,不得已改之,原设定萧是潜伏于guo民dang内部的工dang,地下gongzuozhe,jian碟,而卫是jun阀,即便相认,萧也会因为心中的那份忠于民族与国家的信念不会轻易动摇,所以会有非常多的对手戏,当然结局会是美好的,但因为题材不能够写,我被迫更改背景,导致我现在对于萧的摆放很尴尬,因为那种信念不复存在了,那么其他的在她心中就不足以与她的爱人相比,她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所以会发现,她的戏份减少了很多,我曾一度想停笔,但没有办法,已经开文了,也是开文十几章后编辑才给我的提醒,编辑也明确说了,不能是披着羊皮的狼,古文就是古文,所以后续那些民.族.侵.略是没有办法搬上来的,按我个人觉得,这文其实有点崩了的,从数据上也能看出来,所以圣宗那篇的衍生文,我会考虑清楚之后再想着要不要开。

    之后如果环境宽松,可能会重写,所以这本书,后续应该不会太长,但会写到她们两个人建立起一个新的大一统王朝(其实我想走gh,但没办法)继续改革思想整顿与风气,咱就当个轻松点的文,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请见谅。

    新文会近期开,但不是日更,一般都会在V后稳定更新。

    第88章天下乱

    监国的处置让萧齐极为不满,他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找到林俊的下落。

    宁国七年冬朝堂之上风云诡异一直忍耐的鄂国公萧齐在监国的几番处决不公之下被彻底激怒。

    于十二月发动兵变,并打开北境的门户倒戈盛国。

    兵变于除夕之夜即便有控鹤监视,更调度了军队防控然还是没能阻止。

    萧齐领麾下死士八百,城防营心腹将士一千一夜间,安国公林氏主家被灭,卫氏遭囚禁,随后又将矛头对准紫禁城。

    “萧家侍奉卫氏数百年之久,老夫不杀你。”萧齐剑指卫东权虽十分气氛,但也没有真的下杀手。

    “你这样做,只会让天下大乱战火绵延,生灵涂炭。”卫东权怒斥道“为你一家一人…”

    “住口!”萧齐道“死的又不是你的孙子你当然不心疼也不会在意。”

    “我卫氏不会养出这样的孽畜来。”卫东权道。

    “亏得老夫还想扶持你们卫氏本家”萧齐也明白宁国因为持续的内斗,统治早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打破平衡的关键就是四大家族,“盛国的国君也是你们卫氏子弟,所以老祖宗是不会怪我的。”——

    萧齐发动兵变前,卫曦便已调动两浙路兵马做好防备,与盛国接壤的州府也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但萧齐的狠心,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包括金海都督卫曦。

    林氏主家被灭门,林俊父兄皆死于萧齐刀下,这场血变,引起了京城之乱,尽管很快就被禁军平息。

    萧齐在京人马不多,很快就被禁军压制处于被动,他一路逃亡到北地,利用军中的威望调集兵马反扑。

    他本想带走卫氏,用来威胁魏清,奈何追兵实在太多,他只得孤身一人逃离。

    半路拦截的控鹤与地方军,均未能阻止萧齐,宁国四大柱国,一门叛变,一门被屠。

    这样大的变故,宁国已经十余年不曾发生了,朝臣陷入恐慌,人心惶惶,因为萧齐的倒戈,致使局势发生了转变。

    “老将军怎会叛国?”

    “四大家族中,唯萧氏还存有忠骨,是最不可能反叛的,难道就因为不满对世孙的处置?”

    “没这么简单吧。”——

    ——金海——

    战火未曾波及沿海一带,因此百姓的年,还如往常一样热闹。

    守岁的夜晚,广安战火冲天,而金海则是满城烟火,哭与笑,同时发生在宁国大地上。

    萧念慈坐在都督府的楼阁上,寒风吹动着屋檐下的风铃,与阁楼内的琴声遥相呼应,风,透过窗户卷入阁中,吹拂着她额前的几丝秀发。

    卫曦躺在琴身底下,头枕着她的腿,闭目听琴,西洋来的摆钟也在嘀嗒嘀嗒响。

    随着摆钟发出一声钟鸣,窗外便响起了焰火升空的爆炸。

    砰!——

    耀眼的火花如流光一般洒下,烟火炸开的瞬间,大地亮如白昼。

    这些光盖过了屋内的烛光,映照在萧念慈的脸上,她停下手,看了一眼楼外。

    “过了今夜,就没有这样祥和的夜晚了。”卫曦睁眼道。

    萧念慈看着屋外的烟火,“同样都是硝烟,一个是喜庆与欢乐,一个却是地狱。”

    “虽早有防备,却不曾想到他会在今夜动手。”卫曦说道。

    “京畿与边境都做了防备,这场动乱,其实是可以阻止的。”萧念慈道,“萧齐就算是元老,也不可能抗衡监国,为什么要让广安…”

    “广安地处朝廷最南,跟本不适合作为都城,”卫曦道,“只因是宁国最初起事之地,不管是赵氏,还是宁国皇族,曾都提议过迁都,却被四大家族拒绝,也遭到了朝中权贵的反对。”

    “因为广安,是四大家族的根基所在。”萧念慈道。

    “天下迟早要乱,”卫曦道,“早些来,便可趁早凝一。”

    “早些来…”萧念慈低头看了她一眼,“是你的柳姐姐跟你说的吧。”

    卫曦愣住,旋即翻身爬起,贴在萧念慈的胸前,抬着脑袋笑眯眯道:“三娘吃醋了?”

    萧念慈轻轻推开她,随后起身,“六郎可是圣祖皇帝,受万世敬仰,妾人微言轻,哪儿敢吃官家的醋呀。”

    卫曦起身,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环住,在她耳侧小声道:“卿卿可是,圣祖皇帝唯一的妻子呢。”

    “少来。”萧念慈从她怀中脱离,走到阁楼外,看着繁华的金海城,“天下乱了,两国势必交战,六郎打算怎么做呢?”

    卫曦走上前,负手立于廊前,“母亲把国东的兵马给我,就是希望我能够自立一个国号。”

    “十万兵马,不多不少,却对你而言,足够了。”萧念慈道,“也不会引起朝廷太大的反响,况且国东,占据江南之地,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也是与异族通商的必经。”

    卫曦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旋即打开,“你我二人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将天下格局转变,让女子林立朝堂,与日月争辉,然传世至今,腐朽之风逆流,尊卑,尤有反扑之势,若非我母亲,宁国,必会回到卫宋之前。”

    匣子里装着金海棠从永兴陵内带出的宝玺,“这并非是我乐见的,既然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必不会让你我之心血,再付之东流。”

    萧念慈挽住她的胳膊,轻轻靠在她的肩头上,“我其实一直弄不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直到遇到你。”

    “我没有六郎那样远大的报复与理想,但也渴望与你并肩,不管是荣光,还是深渊。”她又道,“只要与你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卫曦握着她的手,紧紧相扣,“能娶到三娘,是我几生的福分。”

    “咕咕咕~”一只鸽子从金海的西边飞向都督府的阁楼,扑腾着停在了栏杆上。

    卫曦上前取出鸽腿上绑着的密信,里面写了两行小字。

    “林氏被灭门了?”萧念慈瞪着双眼。

    卫曦将信纸握成团,“林家不是做了防备吗,怎么…”

    “鄂国公萧齐可绝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人。”萧念慈道,“萧氏本衰落,却靠萧齐一人就撑起了全族。”

    “不对!”卫曦否定道,旋即痛心的闭上了双眼,“我给母亲去信,提了两点,看来她只做了其一…”

    “六郎是说,监国并未提醒林氏一族,也没有做防备?”萧念慈道,“此举,她是想借鄂国公之手灭氏族。”

    “此事,先不要告诉林俊。”卫曦道。

    “她在红牡丹那儿,又能瞒多久呢。”萧念慈道,“金海,可是一座商城,消息比京城还灵通。”——

    ——梨园——

    除夕夜,戏楼内极是热闹,因为今夜的压轴是红牡丹,消息刚放出时,便有富商早早预定了雅间,不到半日,除夕夜的席座便已订满。

    红牡丹一上台,引无数叫好声响起,这是林俊第一次听她的戏,第一次看到戏台上的她,是如此耀眼。

    作为安国公府的世子,终日忙碌,二十多年来都在为家族为监国做事,她从未驻足,也从不曾静下来听戏。

    她惊艳的看着,那台上耀眼的光芒,便又为自己先前斩杀鄂国公世孙时见到的感到悲哀。

    一曲作罢,红牡丹福身离场,宾客们意犹未尽。

    乔装打扮的林俊从楼上走下,转身来到后台,艺人们都在卸妆。

    “二爷。”红牡丹看着镜子里的身影唤道。

    林俊站在她的身后,“这些光芒,是由无数个日夜苦练而来,因此,没有比她更耀眼的了。”

    红牡丹放下手中的金簪,这些天一直没有提,她的心中便十分愧疚,“其实萧灿承的事…”

    “我知道,”林俊道,“以他的本事,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他出言辱你,便该杀。”

    红牡丹回头看着她…

    “牡丹姐,有人找你。”同行的师妹提醒道。

    红牡丹遂将妆卸了,找她的,是个脸上留着刀疤的男人,见到林俊也在,他却并无顾忌,“我收到京城来的飞鸽传书。”男人道,“鄂国公萧齐举兵造反,屠戮了京城许多官员,包括…”男人停顿下来看向林俊。

    林俊一愣,她吸了一口凉气,似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包括林氏?”

    男人点头,“林氏主家满门,二百多口人,无一幸免,是入夜后动的手,现在早已过子时,只怕这场动乱已经被禁军平息了。”

    “怎么会?”红牡丹皱起眉头,“她既然将二爷送出了京,也应该想到了林氏,怎么会这样呢?”

    “这,就要问当权者了。”男人侧头看着林俊说道。

    听到消息的林俊几个颤步倒在了椅子上,她粗喘着气,实在难以置信。

    红牡丹皱起眉头走到林俊身侧,“二爷,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混战

    宁国八年岭右叛乱刚平不久,鄂国公萧齐便率北境边防两路军马投靠盛国,以清君侧之名剑指朝廷。

    监国遂以天子名义下诏废黜鄂国公,以谋反罪调集大军讨伐。

    自萧齐反叛后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打着匡扶皇室的名义杀害当地官员,划为割据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自立为王。

    仅半月时间,便有大大小小十余处割据,天下再次陷入混战。

    局势开始变得不利,宁国朝廷人人自危甚至有朝臣将妻女族人用船连夜送离广安。

    “启奏监国,青州、西州、甘州等多地反叛。”太监颤颤巍巍将地方奏报呈上。

    监国倚在座上,轻按着额头百官的上疏堆满了桌案。

    “传旨。”魏清道,“各路总兵就近调集兵马平乱凡除乱者赏世袭爵禄。”

    “是。”

    “另派两浙路总兵、金海都督卫曦率军北上以御叛军。”魏清又道。

    “是。”

    宁国八年在内忧外患下朝廷连下七道金令——

    ——盛京——

    萧齐响应后盛国也开始大规模调兵,准备率军南下。

    将军府内,萧瑾再度披上战甲,李娴站在旁侧,很是担忧她的伤,“我知道阻止不了你想领兵伐宁的决心,但你的伤,切莫逞能,前线的作战,就让其他将军去吧,盛国能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止你萧瑾一人。”

    “我明白。”萧瑾道,“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盛国也有了一统的希望,大业未成之前,我不会再去拚命的。”

    “大将军,太师,收到宁国来的消息。”有士卒走到门口轻声报道。

    “念。”萧瑾道。

    “宁国当权命两浙路总兵、金海都督为征北大元帅。”士卒道。

    萧瑾皱起眉头,“宁国朝廷难道无人了?竟让一个从未在战场上留名的新人为三军统帅。”

    “将军,切不可大意。”李娴提醒道,“这个卫曦,恐怕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萧瑾看着李娴,“念慈的爹娘都在金海,所以她选择留在金海,那么红牡丹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成功设计挑起了宁廷的内战,何故还要继续留在金海。”

    “将军忘了,红牡丹一直就不是盛国的人。”李娴解释道,“她当初也说了,只会在暗处相帮,不属于任何阵营。”

    萧瑾盯着李娴,“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随后将手铳跨于腰间,拿起佩剑出门,“我是个军人,没有你们那么多的心眼,你和念慈,是我萧瑾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不想刨根问底。”

    李娴紧捏着手,自起事以来,她从未如此犹豫不决过,当初她本想拒绝萧瑾的邀请,但当看到宁国朝廷因为内斗而不顾百姓死活时,她才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自盛国开国君主卫赢病逝后,盛国的朝政几乎都是她在处理,包括民生与国策。

    李娴施仁政,行惠民之策,待百姓宽和,礼遇百官,以仁德出名,盛廷也因此极重民生,初选拔人才时,皆以百姓荐举,再由朝廷筛选,考其品性。

    李娴的仁政,使盛国赢得了民心,即便国土不大,然百姓的生活却比拥有广阔疆域宁国要好,久而久之,受灾的百姓纷纷北逃,盛国人口日增,朝廷便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丈量土地后按人头均分。

    “将军。”李娴突然喊住萧瑾,“盛国不能没有您,此次南下,万望珍重。”

    萧萧听后紧握佩剑,“我明白,后方有娴儿你坐镇,我可无忧矣。”

    萧瑾之所以屡战屡胜,有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后方的稳固,除了保证粮草,还有对场上的形式作出判断,思考应对之法,再送往前线,以调整取胜的作战策略。

    正因萧瑾有一个临危不乱的军师坐镇后方,所以每次出征都无后顾之忧。

    萧瑾离去后,李娴看着屋外阴沉的天色表情有些凝重,她不愿见到战争,更不希望身边的人自相残杀。

    三军列于盛京城外,萧瑾策马出城,于阵前接受君王的赐福。

    她跳下马,走到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于小皇帝跟前单膝下跪,“陛下。”

    小皇帝知道她有伤,故并不想让她领兵出征,然这是国事,是盛国的机遇,她也明白此战倾举国之力意味着什么。

    成,自己便会是天下共主,败,则亡国,如今唯有萧瑾出马,盛国才可能有胜算。

    “朕知道战争残酷,但只有尽早结束战争,天下才能真正获得安宁,因此,朕命你,此战只可胜,不可败。”小皇帝道。

    “臣萧瑾,遵旨。”萧瑾领命道。

    “朕把盛国交给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小皇帝又轻声道了一句。

    “臣,绝不辱使命。”萧瑾回道。

    随后,小皇帝将兵符合一,完整的交给了萧瑾,萧瑾走下台,跨上心爱的战马,策马至三军阵内,拔剑问道:“盛国的勇士们,宁国朝廷腐朽不堪,当权者不顾百姓死活,使中原百姓苦不堪言,如此国家,如此朝廷,我们该怎么做?”

    “灭宁!灭宁!灭宁!”三军将士齐声回道,声音可震天地。

    盛国的军队中,除了各兵种,还有全为女兵组成的方阵,她们既是萧瑾的亲自带出来的亲军,也是盛国的精锐,其中不乏神射手——

    ——金海——

    而在宁国,卫曦刚接手国东的军权时,便借阅兵之名私下见了所有地方卫所的指挥使,于那日开始,国东就在训练兵马。

    卫曦也在金海秘密训练了一支皆由女子组成的密卫,用以侦查、刺探情报。

    而萧氏船行也在这半年间从还在陆陆续续运送回了不少军.火。

    一切准备就绪,两浙路大规模调兵,前往西北边境。

    诸镇都在拚死抵御萧齐的反扑,由于援军的及时,故成功将萧齐阻挡在河北道,又以黄河为天险,敌军无法轻易越过,然当下要做的不仅仅只是防守。

    出征前夕

    “大人。”孔玉明推开门,兴高采烈的说道:“朝廷让您做征北大元帅,我是不是也能跟着去…”孔玉明旋即看到了都督座旁的萧念慈,礼貌唤道:“萧小姐。”

    “玉明,我马上就要动身去河北道了,”卫曦道,“金海的一切事务我都已转交给了萧小姐,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协助她。”

    若换做别人,定然不理解卫曦的做法,毕竟卫曦一但动身,金海就是她的后方,金海又是十分重要的通商口岸,必然不会随意交给旁人,更何况萧氏身上还有通敌的嫌疑。

    孔玉明拍拍胸脯,“曦姐放心,玉明一定好好辅佐嫂子。”

    卫曦起身走到他的身侧拍了拍他的头,“你这臭小子。”

    孔玉明摸着后脑勺憨笑,“不瞒您说,其实在学堂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卫曦本想解释什么,只见萧念慈走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卫曦遂将目光转向她,十指相扣坚定不移的说道:“念慈,是我的妻子。”

    孔玉明是个读书人,对眼前一幕并不奇怪,毕竟几百年前就有过女帝立女后的先例,有关卫宋一朝的记载里,名臣娶男妻与女妻者并不在少数。

    “知道啦,知道啦,”孔玉明道,“等天下大定,我还等着讨酒吃呢,有嫂嫂给曦姐您坐镇后方,前线战事一定如履平地,畅通无阻。”

    “你呀,少吹些牛。”卫曦道,“我自上任金海,除指挥使外,你数跟我最久的了,这半年多,你也差不多熟悉了金海官场上的事务,你也是我在金海第一个信任的朋友,所以让你协助是最放心的,我会留一些兵马,供念慈指挥。”

    萧念慈走上前,客气的与孔玉明行礼,“孔大人,今后我只会在这间都督办公的房间里而不露面,一切政令,都由你代我传递,前线的消息,会通过侦查传进来,我会同你商议,再由你传出去,如此,便不会引来闲话,”

    孔玉明想着萧氏的身份,确实不适合露面,“不愧是嫂嫂,考虑得如此周全。”

    “好了,玉明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想要与你曦姐姐单独说。”萧念慈道。

    “好。”孔玉明点头,随后退离,临走还不忘将门关上。

    卫曦拉起萧念慈的手走回座上,“三娘有话要跟我说?”

    萧念慈轻轻挣脱了手,随后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搬到案上,“明日你便要领兵奔赴前线,这是父亲送我的一件软甲。”她将箱子缓缓打开,“从西洋购得,可以抵御火.炮,它本是我的贴身之物。”

    “你知道的,我用不着这些。”卫曦道,“没有人可以伤到我。”

    “我在金海打理后方,不能陪你去前线,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以代我陪着你了。”萧念慈道,“你穿着,我方能安心。”

    “好。”为了让妻子放心,卫曦便不再拒绝,旋即将她拉进怀中。

    二人紧紧相拥,萧念慈在她耳侧小声道:“战场凶险,还请六郎小心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六儿买军火的钱哪里来的。

    上午出门了,所以晚了点。

    第90章大魔王萧瑾

    宁国各地战火纷飞受到令旨的地方联合起来围剿叛军,同时朝廷也相继派出禁军平乱。

    战争带来的损耗,使得宁国不堪重负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整个天下都被黑暗所笼罩。

    地方军围剿叛乱时为朝廷所赏爵禄,竟以炮火轰城全然不顾城中百姓的存亡。

    炮火停息后,士卒入城清理抬到乱葬岗的尸体堆积成山,白骨累累。

    流民纷纷往东部沿海地区与北方逃亡,如今,只有国东因治理得当还算安稳。

    金海都督率军抵御盛军,故整个国东都交由了一名神秘官员只见政令出而不见其人。

    ——金海·都督府——

    都督府的书房外有重兵把守,下级官员入奏皆于门外,或由都指挥使孔玉明传递。

    “自萧齐举兵天下起义不断,战火不休宁国各地便产生了大量的流民一部分去了盛国还有一部分则来了国东江南之地虽有足够的屯粮但这样大规模的流民涌入恐会给两浙路带来隐患流民中鱼龙混杂,不能确保是否隐藏了盛国的细作。”孔玉明分析道。

    “现在流民皆被阻挡在治地之外,没有指令,各州府不敢轻易收容,每日饿死的不下百人。”孔玉明将各州府巡防的消息列成册呈报。

    “如今朝廷自顾不暇,华亭与金海两县至关重要,绝不能有所混乱。”萧念慈道,“但流民也不能置之不理。”

    “很难。”孔玉明道,“下官派人尽力安抚,但他们因饥饿与恐惧,矛盾不断,甚至到了吃人的地步,派去控制局面的士卒好多都被打伤了。”

    萧念慈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无辜受害的百姓。”

    “那这些流民…”孔玉明道。

    “放他们进入玉山与平阳,只要保证松江府对外通商的口岸是安稳的,让州府官员设置灾棚先安顿流民。”萧念慈道,“不要驱赶,另外召集各地名医,前外收容灾民的州府对伤病者进行救治,如今已是开春,气温回升,要以防瘟疫产生。”

    “还是嫂嫂想的周到。”孔玉明拱手应道,“那赈灾的粮食…”他有所犹豫,“毕竟前线在打仗,若将屯粮都施舍了出去,那…”

    “不能动屯粮!”萧念慈握拳道,“粮草是赢得这场战争的关键,事关存亡,绝不能动。”

    “明白。”孔玉明道,“可那些流民吃不饱必然是要闹事的。”

    萧念慈长叹了一口气,她按着额头,“我曾以为士大夫是最难对付,结果到头来,竟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可百姓之乱,源于当局啊。”

    “士大夫?”孔玉明楞住。

    萧念慈摊了摊手,起身道:“传一道政令,让诸州府官员出面劝说商贾捐粮,尤其是华亭与金海两座城,商贾云集,江南一代最多的便是富商。”

    “嫂子的主意,对如今的局势无疑是最好的,只是那些商人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要想从他们手里讨粮,恐怕比登天都难。”孔玉明道。

    萧念慈皱起眉头,“凡国土有灾荒,我萧氏必捐粮,我相信爱国的商贾仍是有的,况且在这种危机关头,还想发国难财的商贾,官府必要严查。”

    孔玉明点头,“一会儿我便回去劝说父亲,父亲将产业分置在华亭,孔家一定在华亭第一个带头捐粮。”

    “商贾捐粮多少都要记录在册,”萧念慈道,“态度蛮横,不肯捐者,若查实库中有屯粮,便采取强制措施,金海是一个通商的口岸,倘若他们不肯,便将关税上调三成。”

    “这个好。”孔玉明道,“这样一来就不怕那些商人不捐粮了,还是嫂子有办法。”——

    ——河北道——

    萧齐秘密绕道渡过黄河,率军进入河北道,尽管州府官员拚死守城,但仍然抵挡不住叛军的攻势。

    萧齐率军进至齐州,想夺取国东之地,以富饶的国东作为起事的大本营。

    两浙路总兵卫曦率国东十万人马迎击,叛军因连续作战,消耗极大,与国东兵马交战时不敌,退守黄河。

    卫曦率军驻扎于齐州,恐敌军炸毁黄河堤坝,又下令连夜渡过黄河,夺回沧州与德州,博州与棣州也相继归降。

    国东十万兵马,装备精良,来势汹汹,在炮.火猛烈的进攻下,萧齐被打得措手不及,率余下残军仓皇而逃,黄河流域诸州尽数收复。

    在收复沧州后,港口的航线便得到了恢复,后方粮草的运送有了保障,卫曦下令驻扎于沧州。

    盛国与萧齐的想法一样,都想攻占富庶的国东,将宁国的粮仓占为己有,如今宁国各地战事不断,国东成为了最后的保障的,一旦国东丢失,局势将彻底逆转。

    盛国派遣细作潜入宁国,对其兵力与将领了如指掌,然这次镇守国东的人,却从未出现在宁国朝堂的名册中。

    对于这位横空出世的征北元帅,他们没有一点内幕可知,仅有一点,便是当局之女。

    因这一层身份,才让她掌握整个国东,这是盛国唯一知道的消息,也是从红牡丹手中获悉。

    也因如此,让率军南下的萧瑾有些轻敌,她有着多年领兵的经验,历经大小战争百余,手中鲜血无数,从未败过。

    萧齐因兵力与装备无法守城而落败,北逃后,军队便被萧瑾收编。

    萧齐因上了年纪,反应大不如年轻时,逃亡时被炸伤了一只胳膊。

    作为盟军,又收编了他的人马,萧瑾便亲自到萧齐营帐探望。

    “轻点轻点!”萧齐躺在榻上对军医说道。

    “大将军到。”

    萧齐连忙起身,萧瑾入内扶住,“老将军不必起身。”

    萧齐坐在榻上,长叹了一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

    萧瑾将几瓶上好的伤药放下,“这是瑾出征前陛下赏赐的药,对外伤效果极佳。”

    “盛国天子爱惜自己的将领,”萧齐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宁国是大大的不如啊。”

    “老将军如今已经归盛,不必再受宁廷的羞辱,盛国朝廷必不会亏待老将军。”萧瑾道。

    “大将军可要提防宁国的这个征北元帅。”萧齐提醒道。

    “我知道的。”萧瑾道,“老将军兵力有限,而宁国占据江南,粮草充足,兵力强盛,所以您才在她那儿吃了亏。”

    萧齐却摇头,“宁国厉害的不止是火.器,还有这个姓卫的元帅,老朽此前从未见过,只知道她尚不满三十岁,这般年轻就领重兵,她与宁廷当局应有某种联,此人出兵毫无章法,却能次次直击要害,老朽…差一点就被生擒了。”

    萧瑾听后微微皱眉,“瑾也未曾在战场上听说过此人。”

    “总之,大将军要小心。”萧齐道,“若要交战,还是要先打探打探虚实才好。”

    “瑾记住了。”萧瑾随后转身,“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阻挡萧家军南下。”

    “宁廷腐朽,皇室大权旁落,亡国是迟早之事。”萧齐道。

    “忠臣择主而事,既然老将军选择了盛国,那么盛国必不会负老将军。”萧瑾道——

    ——沧州——

    卫曦抵达沧州后,便屯兵于沧州城,重新安排官员驻守,修缮城中倒塌的房屋与防御工程。

    “大帅,这是从沧州知州府里找到的地图,可惜南边缺了一块。”指挥使从残破的知州府衙里找到了一块沾满血渍的地图。

    “只要西北不残缺就够了。”卫曦道。

    “大人是要征北,不会一直停留在沧州,要这地图何用?”指挥使不解道。

    “沧州临海,于国东而言至关重要,这块地方不能再被夺取。”卫曦道,“我能留下的兵马有限,便只能利用地形。”

    “怪不得盛国的援军不从其他地方南下,非围着沧州不放。”指挥使看着地图,“若叛军再度攻下沧州,训练水师沿海南下,那国东沿海一代可就危险了…”

    “国东是一块上等肉啊。”卫曦负手,“都想争夺。”

    “大帅!”

    “启禀大帅。”士兵入帐,“盛国士卒在沧州城下叫骂。”

    “盛国士卒?”卫曦疑道。

    “盛国的军队并没有到,城下叫骂的只有一个人。”士卒道。

    卫曦遂带着亲卫登上城楼,旋即便看到城楼下有个骑马的女将。

    “金海都督卫曦出来。”女将骑在马背上,手持一杆长.枪。

    卫曦站在城楼上,一眼就看出来了马背上的萧瑾,随后便抬头看向远处,林中尘土飞扬。

    萧瑾见一着装与普通士卒有差别的人站出,便用枪指道:“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那可是大魔王萧瑾啊。”有将领恐惧道,他的话也引起了守城将士的一阵恐慌。

    只有卫曦负手而立,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看着楼下的萧瑾,“两军对峙,首将露身于敌军前,是军中之大忌。”

    “是吗?”萧瑾却不惧她的威胁,“盛国将士皆不畏死,主帅又岂惧,你杀了我,还会有新的主帅领兵,盛国的将士都会为我报仇,而你,只会被天下人冠上怯战之名罢了。”

    “岂有此理,大帅,末将去会会她。”萧瑾的一番话,使得卫曦周围好几个副将沉不住气,跃跃欲试。

    而卫曦却丝毫不为所动,“这是激将法,她想试探我。”

    作者有话要说:

    金海棠:“我很想当老六,不过杀了萧瑾老婆会伤心。”

    白天哄女朋友去了,所以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