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农夫与蛇02
在众人下, 季时余拿出卷宗,“我刚好看到这个案子。”
席荆惊讶:“这么巧?”
季时余点点头:“是有点巧。我觉得卷宗里记录的内容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席荆不解,“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时余面露难色:“我也没法给出准确的评价, 因为真的不好说。”
大伙儿看到季时余的反应,不禁开始好奇卷宗里到底写了什么,一个个聚靠在一起,共同研究起卷宗。
过了一会儿, 众人的视线从卷宗上挪开。
席荆若有所思:“是有点奇怪。”
傅有:“从笔录看,曲宗傅对儿子的态度有点问题。”
谷晓:“嗯?怎么说?”
傅有:“按照他所说, 他儿子每个月定期给他打电话打钱。”
谷晓:“没错。”
许学真:“从他的描述, 曲开畅是非常规律的人。换作我是父亲,儿子上个月还联系, 第二个月要是没了联系,立刻就会有所察觉, 但是你看曲宗傅,他是过了将近三个月才报警找人的。这说明他对曲开畅没有他后面所说的那么在意。”
奚琳琳冷哼道:“我觉得他是因为没钱了, 找不到人要钱才想起了自己有个儿子。”
蒋昔:“可能性很大,卷宗里也写了曲宗傅赌博,很可能是欠债需要人帮他还债。”
盛良策:“那会不会是曲开畅也受不了他爸所以选择了一走了之。”
傅有:“我觉得不太可能。从街坊邻居口中可以看出曲开畅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是走也不会一声不吭,他是那种会选择说清楚的人。”
谷晓:“这么说曲开畅还是失踪了。”
季时余:“也未必。”
谷晓:“嗯?”
季时余:“就目前情况来看,曲宗傅对曲开畅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钱。他当初报警的目的就是希望警察能帮他找到人, 说不定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
谷晓惊讶:“啊?比如呢?”
席荆:“比如曲开畅和他说了什么, 他当时没在意或者忘了, 再或者他不敢说。”
谷晓长呼一口气:“嚯,那岂不是完了。”
席荆点了点头:“上次来大家都看到了, 曲宗傅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就算当年他真的隐瞒了部分事实,现在我们也问不出个一二三四。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件事无解。”
谷晓失落地叹气。看来自己的一番苦心就要成打水漂了。
席荆安慰道:“别想太多,这事也不怪你。十几年前没能破的案子,现在想破哪有那么容易。”
谷晓无奈点头,接受这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众人一致认为这案子没有继续的必要,索性不再讨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席荆穿好衣服,拿起钥匙,准备和季时余回家。他走在最后准备关灯,忽然注意到谷晓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不走吗?”席荆关心道。
谷晓提起头:“走,你们先走吧!我来关灯关门。”
席荆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季时余就对他摇了摇头。
席荆知道人在遇到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时,会更想要独处,“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谷晓:“好,放心。”
席荆和季时余离开后,谷晓独自徘徊在办公室里转圈圈。她再一次陷入了对工作的迷茫,脑子不禁回想起家人的话。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呆在办公室里不好吗?居然想去当卧底。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让你去镀金,不是让你拿生命开玩笑的。”
“晓晓,听妈妈的话,刑警不适合你。咱不干了。”
父母没有一个人支持她,每一句话都扎在她的心上。
谷晓只是想做出点成绩给父母看看,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实现起来都这么难。她不禁自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刑警。
想了半天,谷晓也没想出个答案,只好暂时放下,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刘阔工位时候,一不小心撞翻了摆在桌上的文件。
谷晓看到散落一地的档案袋,无奈叹气,随后蹲下默默整理。
她收拾到一半时,注意到一个被翻开的笔记本躺在桌下。
她随手拿起本子,却意外发现页面上写着专案组每个人的名字,而每个人名字后还有“勾”和“叉”的符号。
其他人都是“勾”比较多,唯独她的名字后有一排“叉”,就一个“勾”。
虽然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着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自己有这么多“叉”不是什么好事。
谷晓默默将这些符号记在心里,之后将本子和卷宗一并放回原处才起身离开。
席荆和季时余坐在车里看到办公室的灯灭了,等了一会儿又见到谷晓人走出办公楼。
看着谷晓开车离开后,席荆安下心来,“走吧。”
“好。”季时余随即发动车子。
此日后,专案组的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干着枯燥的归档工作。
曲开畅失踪案自然而然被人遗忘。
这天,席荆和季时余一早来到档案馆的食堂。人还没进去,迎面走来一个老熟人。
“席荆。”庄玉直呼其名。
席荆一听声音瞬间警惕,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季时余,用眼神求救。
季时余无奈耸肩。对女人,他也搞不定。
庄玉走到席荆身边,说道:“有时间没?聊一聊?”
席荆沉了口气,点头道:“在哪儿聊?”
庄玉指了指院里的角落,“去那儿。”
席荆转头跟季时余说:“我过去一下。”
季时余:“去吧!”
庄玉疑惑地看了看席荆,又瞅了瞅季时余,并没多言,只是点头和季时余示意一下,转身走向角落里的大树。
席荆找准位置站好后,开口问道:“想聊什么?”
庄玉:“这么不耐烦?”
席荆:“没有,着急吃饭。”
一听就是大实话。庄玉不觉笑了,“行了,不为难你。这次找你来是有正事。”
席荆不解:“正事,什么正事?”
庄玉:“你打算一直在这个档案馆干下去?”
席荆:“有话直说。”
庄玉:“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
席荆轻轻挑起眉毛:“帮我?怎么帮?”
庄玉:“这次山庄案告破,上面很满意。”
席荆:“所以呢?”
庄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说两句话,助你早日脱离苦海。”
席荆笑了:“你这是在可怜我?”
庄玉:“我是心疼人才,你不应该埋没于档案馆这种地方。”
席荆摇摇头,说道:“心意领了,但是不用了。”
庄玉看不透席荆在想什么,“为什么?”
席荆:“这里并不像你想得那么不堪,相反这里的同事都很厉害,很值得我学习。”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席荆不想欠庄玉人情。
庄玉犹犹豫豫道:“可是?”
席荆瞧见庄玉欲言又止,问道:“可是什么?”
庄玉:“如果你现在不走,可能一时半会儿你就走不了了。”
席荆:“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庄玉一脸为难道:“上面似乎想保留你们这个部门。”
席荆:“嗯?”
庄玉:“现在还没定论。但是要是真的,可能。”
话没说全,但席荆已经明白庄玉的意思。一旦部门保留,他们这群人短期内都无法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庄玉:“你不是还想查你爸爸的案子吗?如果耗在这里,你要怎么去查?”
当初庄玉追席荆追得紧,一度被上级领导注意到,最后被约谈。庄玉也是从那时改变了对席荆的态度。
席荆沉默,深思片刻后,重新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
庄玉叹气:“你想清楚了?”
席荆:“上面提议保留这个部门自然有他的道理。”
庄玉惊讶地看着席荆,忽然间觉得眼前人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
席荆注意到庄玉复杂的神情,好奇道:“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
庄玉:“你变了。”
席荆:“嗯?”
庄玉:“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席荆低头看看自己:“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庄玉:“以前的你可没现在这么淡定。你对你爸爸的死可是很执着的,是你会堵上性命的。”
席荆愣了两秒,笑笑:“看来有人没少和你说啊!”
庄玉翻白眼:“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放弃你。”
席荆父亲的死就像是一条长河横在席荆的面前,没有人可以跨过去。庄玉是个理性的人,知道自己的追求注定无果,索性不再执着。
席荆点点头:“放弃我是对的。”
庄玉:“所以你真的不打算离开?”
席荆坚定道:“不打算。”
庄玉不死心,又确认一遍:“真的?不后悔?”
席荆点头:“不后悔。这里很好。”
庄玉:“好吧!”
席荆:“谢谢你为我着想。”
庄玉目不转睛盯着席荆看了两秒:“我很好奇。”
席荆:“好奇什么?”
庄玉:“好奇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
席荆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庄玉不再多问,说道:“行吧!我走了,你的朋友在等你。”
席荆回过头,看向身后,季时余站在不远处。
庄玉注意到席荆脸上露出不经意的笑容,犹疑地问道:“是他吗?”
席荆一怔:“什么?”
庄玉:“是因为前面那个男人吗?你的改变?”
席荆:“啊?”
庄玉:“你没发现吗?”
席荆听得云里雾里,不懂庄玉的意思,反问道:“发现什么?”
庄玉淡淡地说:“你总是在看他。”
席荆:“什么跟什么?”
庄玉:“不止一次,你的眼睛不自觉会看向那个人。”
席荆不语。他不自觉看季时余?他怎么不知道。
庄玉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某些时候,眼睛是很难骗人的。”
第112章 农夫与蛇03
季时余和席荆面对面坐在食堂里吃早餐。
难得有一次, 席荆在吃饭的时候目光呆滞,吃饭吃得慢吞吞,半天盘子里还剩了一大堆食物没碰过。
反常的行为, 旁人一看便知其心里藏着事。
季时余敲了敲席荆许久没动过的筷子,见人回神,关心道:“怎么了?吃饭都能分心?”
“啊,没什么。”席荆敷衍地回复。其实不是没什么, 而是有什么也不能说。
刚刚他脑子里不禁想到庄玉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回想起与季时余相识的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的确越来越亲密。他会无条件信任季时余, 同样季时余也相信他。
或许就是这份相互的信任, 让自己会习惯性看向对方。
席荆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季时余自然不信席荆嘴上的否认,但周围人太多, 他也不好多问,“先吃饭吧!”
席荆点头, 开始认真干饭。
吃过早饭,两人回到办公室, 又是如往常一样,整理着数不完的档案。然而,席荆面前的卷宗从头到尾没换过。
不同寻常的表现引得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在意。
谷晓走过季时余身边,八卦道:“席哥怎么了?感觉有事啊!”
季时余看着席荆,眉头微蹙:“大概吧!”
谷晓惊讶:“你也不知道吗?”
季时余:“不知道。”
“好吧!”谷晓失落而归。
临近午休,刘阔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刘阔就鼓起掌:“大家手头的工作停一下, 我们开个会。”
“开会?”蒋昔念叨道, “怎么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傅有:“听听就知道了。”
刘阔等众人准备好, 开口道:“有件事要和大家说一声。”
没等刘阔说是什么,席荆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保留部门的决定。
“上面有意将我们部门设为常规部门。”刘阔说道。
蒋昔疑惑:“常规部门的意思是?”
刘阔:“意思是固定化,保留现在部门所有配置,包括人。”
傅有:“你是说上级想把我们全员留在档案馆?”
刘阔点头:“没错。”
蒋昔不信:“开玩笑的吧?我们所有人留下来整理档案?这不是纯纯的大材小用吗?”
谷晓:“就是啊!”
刘阔摆摆手:“也不全是整理档案,还要处理一些陈年旧案,不过这个是看情况。有就处理,就跟我们之前两个案子一样。”
奚琳琳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像没差别吧!”
上一个案子结束,秦飞章什么也没说,已经让其中几人不满。现在干脆直接封锁所有人离开的可能。
这一决定过于突然,也没有什么道理,定是无法让人接受。
傅有最是不悦,直接质疑道:“我们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前两次我们出错,惩罚我们也是有情可原,可这次是为什么?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许学真:“我也觉得不合理。”
所有人集中目光看向刘阔,等待着他给出的解释。
刘阔淡淡叹息一声。和秦飞章预想的没错,几人把不情愿的表情挂在脸上。
不过也不奇怪,专案组的人各个能力出色,心气高,平日在刑警队都是被人捧着的存在,如今被圈在一个小档案馆,自然是不乐意的。
然而,想成就大事,这份过高的心气还是需要磨一磨。
刘阔接着说道:“不过你们放心,也不是留你们一辈子。”
傅有:“那是什么意思?”
刘阔:“上面打算采取评分制度,会根据你们日常表现打分,一段时间后,表现相对好的人会有相应的晋升制度。”
许学真:“这么说还要分高下。”
刘阔不语,没有否认。
有意思了。席荆勾起嘴角。
新的评分制度无疑是在割裂专案组成员之间的关系。原先合作共赢的伙伴,现在却成了利益竞争者,细细想来又是新一轮的考验。如此明目张胆的计谋,席荆也是第一次见,真心觉得背后之人手段高明。
季时余见席荆笑了,小声道:“看样子你也发现了?”
席荆:“动动脑子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小算盘。这要是信了他的鬼话,那才是中计呢!”
季时余:“确实。我看许哥他们也想明白了。”
席荆:“嗯,不难想。秦飞章就是故意的。”
相较于其他几人的淡定,谷晓心慌不已。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笔记本,上面勾画的符号可能就是评判的标准。她一想到自己一排“叉”,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刘阔总结道:“事已至此,大家只能接受。我们旧案管辖部,今天起就正式成立了。”
蒋昔:“什么玩意儿?旧案管辖部?这名字谁起的?”
刘阔面不改色道:“厅长,你有意见?”
蒋昔立刻闭嘴,摇摇头:“没有。”
刘阔:“行了,都散了吧!时间差不多,去吃饭吧!小盛你留一下。”
盛良策:“好的,师父。”
除了师徒二人,其余人一同去到食堂,打好饭后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起刚才刘阔的那些话。
蒋昔开口道:“各位,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奚琳琳:“还能怎么看?继续接受考验呗!”
傅有:“我是有点没想通,我们到底是哪里做得不能让他满意。他好歹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有个方向,现在搞得人莫名其妙。”
蒋昔:“我也想不通。”
奚琳琳叹了口气:“可惜咱不是秦队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他的心思。”
席荆淡定道:“不用想太多,他无非是想观察我们对这件事的反应,我们就按照之前的来就好。”
傅有想了下,提出心里的猜测:“今天开会时,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
席荆如实相告:“今天早上庄玉来找过我,有暗示过我这件事。”
傅有:“嗯?那你知道你怎么不说呢?”
席荆:“当时她也没给我准信,只是说可能。我想着事情没有确定,说出来反而让你们心烦意乱,所以就没说。”
季时余:“所以你今天一上午都在想这件事?”
席荆随意“嗯”了一声。事实是他一上午都在想季时余,以至于他早就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直到开会刘阔提及,他才想起。
蒋昔感叹:“确实够心烦的。也不知道咱们的秦大队长想要观察我们到什么时候。”
奚琳琳吃了几口饭,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谷晓手持着筷子,一直戳着米饭也不下口,奇怪道:“你怎么了?”
谷晓回过神:“啊,没什么。”
蒋昔反驳道:“拉倒吧!就你这表情一看就不是没什么。”
奚琳琳很少见到谷晓这么失落,连话都较平时少了一大半,“有什么事你说,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帮你。”
谷晓摇头:“真的没什么。”
席荆关心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打分的事情?”
谷晓点了点头:“嗯。有点。”
席荆笑了:“不用担心。这些都是虚的。”
许学真:“确实。这里的人都是各个局优秀的警员,也是重点培养对象,不可能把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所以小谷你也不用太担心。”
谷晓没说话,心乱如麻,她清楚所谓的优秀警员并不包括她。她没那么优秀。和其他人比,她就是一个混子。
外面人都说专案组屡破奇案,可这里面的功劳没有一项和她这个混子有关,说白了就是沾了别人的光。
别人不在意,可她不能不在意。特别是她看到了刘阔笔记本上的记录,更确定自己不如别人的事实。
奚琳琳拍拍谷晓的手,“放心吧!有我们大家一起,你不会有问题的。”
谷晓违心地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一句。因为说再多也没用,其他人无法理解她的不安,更不可能感同身受她的自卑。
饭后,众人纷纷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谷晓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后,最后一个坐在工位上。
刚刚在外面溜达了半天,她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争口气,证明自己不输给任何人。
眼下就是从归档开始,她专注地整理卷宗,一个接着一个,速度超过所有人。
蒋昔凑到许学真身边,压着声音说:“谷晓是不是受刺激了。”
许学真瞪了一眼:“别说了,干活儿。”
蒋昔;“哦。”
许学真盯着谷晓看了半天。
他理解谷晓的担心,和其他人比,她经验最少,能力稍差,缺少自信心。
这样的人没等别人质疑,自己就已经疑心重重,只能通过一些工作来找存在感。
许学珍也曾有过对自己产生过自我怀疑,那段时间他内心备受煎熬,没有人能够帮到他,只能一个人忍受直到找到解脱的办法。
谷晓也需要一个自我战胜心魔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别人帮不了她,只能等待时间给予答案。
同样不正常的还有席荆。回来之后,席荆又开始了发呆,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季时余。
季时余注意到了几次席荆奇怪的举动,不觉将目光盯在了席荆的方向。
过一会儿,席荆再次看过来,正好和季时余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席荆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吓得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感觉到身体烧了起来,羞愧的红从脖子蔓延到脸颊,尴尬地避开眼神,下一秒反客为主,小声嘀咕:“你干嘛看我?”
贼喊抓贼,季时余觉得好笑,一脸愿望:“不是你一直在看我吗?”
席荆死也不认,否认道:“才没有。”
季时余挑眉道:“有本事你看着我说话。”
席荆哪里敢看。一颗心突突地跳,仿佛卡在嗓子眼,一张嘴就能蹦出来。
这一刻他想说,他没本事,他怂。
第113章 农夫与蛇04
论口舌之争, 席荆向来是占上风的一方,可偏偏这次败了。
没办法,他心虚且没胆, 只能当起缩头乌龟。
席荆全程撇过头,季时余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席荆回看自己的眼神。两个人就这样僵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席荆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开始装模作样整理起档案。
季时余也不说什么, 重新坐正身子工作起来。
两人默契地选择遗忘刚刚的尴尬。
季时余刚整理完一个卷宗,手机卡着点响了起来。来电人是他妈妈。
他拿起电话, 起身离开。
季时余一走, 席荆长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太可怕了。
席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别人压得说不上话。
自从被庄玉点破, 席荆便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原本无意识的举动变成了下意识,连他都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而更糟糕的是自己还没学会控制就被当事人抓个正着。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席荆懊恼地趴在了桌上。
离开办公室的季时余,找到一处僻静处后, 才按下接通键,“喂,妈。”
余诗桃:“儿子,在忙吗?”
季时余:“还好,怎么了?”
一般来说,他父母不会在他工作时间打电话。今天这通电话确实有些突然,季时余不觉有些担忧。
余诗桃听到季时余不忙, 松口气, 说道:“没打扰你工作就好, 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季时余:“你说。”
余诗桃:“你王阿姨家的女儿马上去禹大读书。”
季时余一时没想起来王阿姨是谁,迟疑道:“王阿姨?哪个王阿姨?”
余诗桃叹口气, 说道:“咱家楼下的王阿姨,你小时候还去她家吃过饭。想起来没?”
一说楼下,季时余自然是有了印象,“想起来了。她女儿不是考的是兴市本地大学吗?怎么跑禹市来了?”
余诗桃:“我听你王阿姨说,佳佳新学期去禹大当半年的交换生。”
季时余:“这样啊!那需要我做什么?”
余诗桃:“她明天早上就到禹市。她妈妈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去陌生城市。我想着你正好在那边比较熟悉,就想让你帮个忙,接一下小姑娘,请人家吃个饭,顺便把人送到学校去。”
这都已经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季时余无奈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
余诗桃:“没有,知道你工作忙,没敢直接答应,所以打电话先来问问你。你要是不忙就帮个忙。”
季时余无奈,他清楚他妈妈心里打了什么算盘,但又不好推拒:“好。你把她的火车班次发给我。”
余诗桃:“好的,那我一会儿让她发给你。你别忘了啊!”
季时余“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季时余的微信弹出了新好友的提醒,备注是佳佳。他通过了申请,下一秒对方就发来消息。
佳佳:【时余哥哥,我是佳佳。】
季时余:【你好。】
佳佳:【我听阿姨说,你明天会来接我。】
季时余:【嗯,你把你的车次发我。】
过了五秒钟不到,季时余收到了火车班次的截图。
佳佳:【谢谢,季时余哥哥。】
季时余:【不用谢,应该的。】
佳佳:【158XXXX0506,这是我的手机号。】
季时余:【好的,我的手机号159XXXX1219。】
佳佳:【那明天见。】
季时余:【明天见。】
放下手机,季时余叹了口气,看来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床了。
回到办公室,季时余直接走到刘阔桌子旁,开口道:“组长,我明天想请假。”
刘阔看了眼季时余,没问原因,直接点头答应:“可以。”
季时余愣了一下,没想到答应的这么轻松。
刘阔见季时余还站在原地,疑惑道:“还有事?”
季时余:“没。就是奇怪,你都不问一下原因吗?”
刘阔不解:“有什么好问的,请一天假而已。我不知道你以前的领导是不是每次都要问清楚缘由,但我不需要。你只要把你的工作做好,请假是你的权利。”
季时余点点头:“知道了。”
席荆坐在的位置刚好能听到两人的对话,等到季时余回来,开口问道:“你明天要请假?”
季时余:“嗯,有朋友来禹市,我得去接一下。”
席荆:“需要车吗?”
季时余:“不用,我打车去就好。”
席荆好奇地问道:“你朋友是来玩?”
季时余:“不是,是来读书。”
席荆:“这个季节来禹市读书?”
季时余:“交换生。”
席荆:“这样啊!那得有行李吧?打车是不是不方便。你明天早上开我车去吧!”
季时余:“那你?”
席荆:“我坐公交车就来了。反正就明天一天。你接人有车方便一点。”
季时余想了想:“那好,谢谢。”
第二天一早,席荆起床撞见季时余从洗手间出来,意外道:“起这么早?”
季时余:“她是早班火车。”
席荆点头:“那你快去吧!车钥匙在门口。”
季时余:“嗯,谢谢。”
席荆目送季时余离开家后,才去洗手间洗漱。
因为坐公交,席荆比平日早出门二十分钟。
在食堂里,撞见其他几个同事。
蒋昔看看席荆左右,好奇道:“今天怎么就你自己?”
席荆:“季时余请假了。”
蒋昔:“哦,对,想起来了。他有什么事?”
席荆:“有个朋友来这边当交换生,他去接人。”
傅有:“这个季节当交换生?”
席荆:“嗯。具体没问。”
几个人打好饭,找个位置坐下,又开始边吃边聊。
蒋昔:“咱们之后怎么办?现在更名叫什么旧案管辖部,难道是要我们一个个旧案查吗?”
奚琳琳:“一个个太夸张了。再说那么多旧案哪里查的过来。”
蒋昔:“主要是不知道上面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他说是要给我们平分,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评分规则。”
谷晓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根据平时表现评分?比如查案过程中谁发现了关键线索?谁最先找到犯罪嫌疑人?”
蒋昔迟疑:“可能?我也不知道。这案子也不会是天天有。再说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打分也不公平吧?说个最简单的万一是网络犯罪,我不是肯定第一名?这打分根本不合理。”
许学真:“我倒觉得不会真的比较。他只是想继续考验我们。”
谷晓:“这样吗?那考验什么呢?”
傅有:“考验我们的合作会不会受到外界条件的影响。”
席荆点头:“我赞同傅有的说法,如果我们真的因为评分升职影响了查案,那我们很可能就落入秦飞章那个老家伙设下的陷阱了。”
奚琳琳:“还真有可能,别忘了秦飞章可是有一套出了名的魔鬼训练。”
谷晓心又担忧:“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席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归档整理继续做,遇到问题案件,就一起讨论。要是案件重启,可以根据案件性质和我们每个人擅长的分配任务。不管秦飞章他怎么评分,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破案。”
无论是不是竞争,也不论他们会有什么未来。对于一名警察而言,从他们穿上制服的那天起,寻找真相永远是第一位。
许学真鼓劲道:“说的有道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旧案部的人,大家加油。”
一整天下来,旧案部的每个人都归档了一大摞卷宗。
刘阔看到众人如此积极工作,欣慰道:“不错,不错。看来你们都适应了新身份。”
奚琳琳:“组长满意吗?”
刘阔笑笑:“满意满意,明天继续。今天到点了,下班回家吧!”
奚琳琳突然举起手机:“朋友们,咱们部门新成立,不打算聚个餐吗?我请客”
几人互相看看,觉得可以。
奚琳琳:“席哥,你问问季哥能不能来?”
席荆:“我给他发个消息。”
过一会儿,季时余回了个消息:【抱歉,约了人。】
席荆耸耸肩:“他不来,估计是和他朋友吃,不用管他了。”
奚琳琳:“那行,我刚订好了位置,巴蜀火锅,天香阁包间。”
许学真:“动作够快的啊!”
奚琳琳笑笑:“早上就订好了,就等你们点头答应了。组长一起吧!”
刘阔:“我?”
蒋昔:“一起吧!庆祝一下。”
谷晓:“组长,难得一次机会。”
刘阔看着几人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好吧!”
旧案部的人一同来到奚琳琳事先订好的火锅店。
刚进店,蒋昔忽然拉住席荆。
席荆险些摔倒,“你干嘛?”
蒋昔:“嘘,小点声。”
席荆:“啊?”
蒋昔:“你往右边的窗户看。”
席荆觉得蒋昔神经兮兮的,问道:“怎么了?”
蒋昔:“你看那个男人像不像季时余?”
就算蒋昔不问,席荆也认出来了。那就是季时余,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蒋昔:“他对面的是他朋友?女的?”
席荆无语。他不瞎,不用提醒,是男是女。季时余对面坐着一个长发女孩,头戴蝴蝶结,身着白色毛衣。
虽是背对着坐着,但女孩却有着很好的仪态,估计是个气质美女。下一秒,季时余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对面的人。
蒋昔在席荆耳旁嘀咕:“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席荆没好脾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蒋昔忍不住絮絮叨叨:“我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你看季时余还给女孩主动倒水。”
席荆本就因为季时余没跟他说实话而心里不是滋味,结果蒋昔这个没眼力价的家伙儿还在耳边煽风点火刺激他。他恨不得用一块抹布堵住蒋昔的嘴,换来片刻的安静。
蒋昔忽然问道:“你说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席荆阴阳怪气道:“去什么去?是嫌弃这屋里灯泡不够亮是不是?”
第114章 农夫与蛇05
远处的男女浓情蜜意, 相较下席荆显得分外孤独。
那是一个他容不去进去的地方,而他更不愿当惹人嫌的电灯泡,索性头也不回离开是非之地。
蒋昔看着席荆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破坏气氛,只能跟着席荆一同离开。
进了包间,席荆找了一个空椅子坐下,若无其事地吃起火锅。
屋内萦绕着火锅的热气, 旧案部的众人说说笑笑,唯独席荆就一个人默默干饭。
蒋昔忽然开口道:“哦, 对了, 我刚刚看到季时余也在楼下。”
奚琳琳:“嗯?这么巧?他在排队吗?叫他一起啊!”
蒋昔摆摆手:“不合适。”
奚琳琳:“不合适?为什么?”
蒋昔清了清嗓子,说道:“他和他朋友一起来的。还是个女的。”后面两个字故意加了重音。
谷晓瞬间睁大双眼, 感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女性朋友?孤男寡女?这是有情况啊!”
蒋昔:“不清楚,不过我看到了季哥给女生倒水和递筷子, 关系挺亲密的。席荆你不是也看见了吗?你说说!”
席荆嘴巴刚塞满,腮帮子鼓鼓的,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本能抬头。
众人看到席荆一心专注吃东西,两耳不闻窗外事,滑稽又好笑的模样,纷纷无奈地摇头。
奚琳琳犀利点评:“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谷晓深表同意:“确实。”
席荆皱眉,咀嚼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狠,最后吞下嘴里的食物, 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他们吃他们的, 咱们吃咱们的, 不是正好嘛!”
谷晓质疑:“席哥,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席荆违心道:“不好奇。”
傅有:“不好奇是因为知道吧?”
谷晓:“对哦, 部门里面你们俩关系最好。席哥,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透露一下。”
席荆无语,露出尴尬地笑容:“你们想多了。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和季时余关系很好,但似乎只是他一厢情愿。季时余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而他似乎也没有问的资格。
谷晓不信;“怎么可能?”
席荆叹口气:“真的,也就比你们好一点。人家和我就说了是朋友。”
说得轻描淡写,但用了生疏的称呼。大家都听出了席荆的不悦,也都识趣没继续问。
这顿饭,席荆硬生生给自己吃撑了。一群人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席荆目光忍不住寻向季时余刚刚在的方向,椅子上换了新客人。
席荆自嘲地笑了。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呢?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季时余不过是普通朋友,关心那么多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
闲的。
旧案部在火锅店门口分别,席荆打车回了家。走到家楼下,看到自己的车停在车位上。
有人已经回来了。
席荆看眼时间临近十一点,这个点季时余可能已经休息了。他拿出钥匙开了单元门,一步步爬上楼。
到了家门口,席荆顺势用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开灯。
门一开,席荆愣了一秒,灯是亮着,季时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回来了。”季时余起身道。
“嗯。”席荆点了点头。
他看着季时余,有一秒钟想问对方今晚那个女生是谁,但又很不耻追问别人的私事,最后恢复理智,改口问道:“你怎么没睡?”
季时余:“在等你。车钥匙放门口了,油已经加满了。”
席荆:“好。谢谢。”
季时余觉得奇怪,笑着问:“不是应该是我说谢谢嘛?怎么你这么客气?”
席荆有气无力道:“都一样。”
季时余瞧着席荆没什么精神,关心道:“今天很累吗?”
席荆:“有点,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人就回了房间。
季时余站在原地,看着席荆把门关上,本来还想说的话也只能憋回肚子自我消化了。
深夜,席荆因为吃太多肚子涨失眠了。他望着天花板,眼前却出现了季时余和女生吃饭的画面。
一男一女说说笑笑,如一对才子佳人令人艳羡。席荆不自觉撅起嘴巴,心里有着无法形容的滋味。
那感觉有点不平衡,有点古怪,还有点疼,总之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席荆才睡着。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在火锅店撞见了季时余和一个女生吃饭。
好奇心驱使他上前一探究竟,他想看看能享受季时余服务的女生长什么样。
他走上前一看,整个人吓坏了。女生的脸和他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长发。
席荆猛地惊醒,大口喘气。这梦太刺激了,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吓湿了。
第二天一早,季时余见到席荆颓丧,两眼眼周黢黑,费解:“你这是没睡好?”
席荆看到季时余,一瞬间被拉回昨晚的梦,身子直接打颤。
“怎么了?生病了?”季时余刚要伸手摸席荆的额头,就被躲开。
“我没事。别碰我。”席荆“嗖”地跑开。
季时余懵了:“什么情况?”
两人到办公室后,谷晓凑到季时余边上,问道:“季哥,季哥,问你件事呗?”
季时余觉得谷晓过分热情,有种不怀好意地感觉,默默拉开两人距离,说:“你问。”
谷晓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昨晚上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啊?”
蒋昔一听,蹭的一下凑过来,“是谁啊?”
屋内其他几个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季时余迟疑:“昨天晚上?”
这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席荆撇撇嘴,但还是竖起了耳朵。
奚琳琳作为好心人,补充解释道:“就是昨晚上和你一起吃火锅的女生。”
蒋昔在一旁充当目击证人,道:“我和席荆可都看见了哈!别想否认。”
季时余扭头看向席荆,问道:“你看见了?”
席荆目光直视自己的电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啊,正好撞见你给女生端茶倒水。”
季时余听着席荆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反问道:“看见了怎么没过来打招呼?”
蒋昔拍着季时余的肩膀,说道:“哎,我们是那么不识相的人吗?兄弟约会,怎会轻易打扰。”
季时余哭笑不得:“不是约会,就是尽地主之谊。”
蒋昔:“地主之谊?你们俩就没有别的意思?”说着还用两根食指比划来比划去。
季时余不喜欢被人误解,斩钉截铁道:“没有。她是我家楼下阿姨的女儿,算是个妹妹。”
谷晓脑子里瞬间冒出个词,“青梅竹马?”
蒋昔附和道:“两小无猜?”
季时余:“没有的事,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她小我好几岁,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这次也是因为她一个女生来禹市,她妈妈拜托我帮我接她,顺便送她去学校。”
谷晓满脑子爱情故事,说道:“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季时余微微一笑,否决道:“有句话说得更好,兔子不吃窝边草。”
奚琳琳摇摇头,回击季时余的言论:“你不吃草,不代表草不想被你吃啊!”
傅有“嗯”了一声:“说的有道理。”
季时余叹气:“你们想多了吧!”
奚琳琳“啧”了好几声:“你啊!不懂女人。就说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请她吃饭的时候,她拒绝了吗?”
季时余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
奚琳琳一副看清所有的表情:“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到时候给了人家小姑娘错觉,就成了渣男了。”
季时余毫不含糊地说:“不用想,没有下次。”
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奚琳琳竖起大拇指,表示对季时余直男冷酷无情的肯定。
谷晓失落道:“没意思。”
蒋昔连连叹息:“白激动一场。”
其他人也失去了吃瓜的兴致。
季时余瞧见两个八卦人失望而归,摇摇头表示无奈。他一转头,发现一旁的席荆嘴咬着手指,嘴角翘起偷着乐,不解道:“你笑什么?”
席荆瞬时表情消失,放下手,矢口否认:“我没有。你看错了。”
季时余坚持道:“你有。”
席荆:“我没有。你眼花了。”
季时余据理力争道:“不可能。我大学测试过两个眼睛视力5.0。”
席荆打死不承认,胡扯道:“那是几年前,现在年纪大了。人老了都眼花。”
二十几岁的人被人说是老花眼,关键是说的人还理直气壮。
季时余被逗笑了,他确定席荆笑了,但就是看不出破绽,“你撒谎都不脸红吗?”
席荆笑笑,就是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没说谎,你有本事证明吗?证明不了吧?那就是你看错了,不是我的问题。”
席荆第一次觉得天生谎言家是件吊炸天的本领。季时余这个人体测谎仪也拿他没办法。
爽。
很爽。
非常爽。
季时余面对席荆的耍无赖,他也只能认栽,无奈道:“你就皮吧!”
席荆挑衅地挑了下眉,抑制不住地咧开嘴。
开心。
第115章 农夫与蛇06
心情好, 做起事来劲。
席荆时不时哼着小调,手边整理好的卷宗越摞越高。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下班点。
席荆起身, 冲着季时余说:“走啊!”
季时余手指依旧敲打着键盘,边敲边说:“等我五分钟。还有最后一点。”
席荆又坐回去了,嫌弃地说:“你这速度不行啊!”
季时余扭头看了一眼得意的席荆,“你厉害。”
席荆一点也不谦虚:“必须的。”
季时余笑着摇了摇头。席荆这人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类型。只要你给他杆子, 他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而且还是杆子有多长,他就能爬多高。
其他人纷纷收拾东西, 相互道别。
刘阔:“大家明天见。”
蒋昔:“明天见。”
刘阔第一个开门, 正好撞见一个女生要敲门,问道:“你找哪位?”
“我找季时余。”女孩的声音温柔。
刘阔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女生人长得漂亮。脸蛋儿白净透亮, 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看起来十分清纯可人, 感叹着季时余艳福不浅。
刘阔笑了,回过头:“小季有人找。”
席荆疑惑:“谁会找你?”
季时余皱眉:“不知道。”说着起身走向门口, 看到人时愣住,“你怎么来了?”
“我遇到点麻烦,想请你帮忙。”女生说道。
席荆跟在季时余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看来今晚他要一个人回家了。
办公室里其他人一个个燃起八卦心,停下脚步,准备看戏。
季时余看着童佳佳一个女生有求于自己, 也不好拒绝, “急吗?”
童佳佳摆摆手:“不急。”
季时余:“那你等我一会儿, 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童佳佳:“好的。”
季时余想了想说:“你进来等吧!”
其他人瞬间闪开一条路出来。
蒋昔大方道:“随便坐。”
童佳佳:“好,谢谢。”
刘阔觉得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姑娘不像话, 清了清嗓子:“该看的都看完了,可以走了。”
许学真配合道:“走了,走了。”
一群人乌泱泱地撤离现场。
席荆看着面前的帅哥美女,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多余,语气淡淡道:“看来不用我等了。那我先走了。”
“哎!”季时余还没来得及说话,席荆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屋里只剩下季时余和童佳佳两个人,刚刚嘈杂的声音也都因为其他人的离开而消失。
童佳佳随意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你同事人都挺不错的。”
季时余“嗯”了一声,“你先坐,我忙完手头最后一点儿工作就好了。你要是渴了,那边有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
“行,你先忙。”童佳佳看着季时余坐回工位上办公,自己就顺势坐到了其身旁的椅子上安静等待着。
季时余感觉到身旁有人,转头看了一眼童佳佳,对方坐到了席荆的位置上。他一时有些不适应,身边换了一个人,但又不好多说,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到工作上。
很快,季时余完成了收尾工作,关掉电脑的显示器,“我好了,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童佳佳捂着肚子,“季哥,我们先吃饭行吗?我有点饿了。”
季时余看了眼时间,到了晚饭点,点头道:“那你想吃什么?”
童佳佳一听季时余答应,开心道:“都行。”
季时余想了想:“川菜?”
童佳佳为难道:“我不太能吃辣。”
季时余觉得麻烦:“那要不你说一个,我什么都行。”
童佳佳提议道:“西餐行吗?”
季时余点头:“好。你选吧!”
童佳佳迅速选中了一家西餐厅,两人打车过去。
进到餐厅里,季时余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环境优雅安静,和中餐厅相比显得更高档,但也少了些烟火气。
两人被安排在卡座上。季时余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便翻了两页。餐品的价格着实惊到了他。一盘沙拉八十八,随便点几道菜就要四五百。
他没什么吃西餐的经验,也并不了解西餐的价格,没想到价格居然这么贵。
童佳佳点了三道特色菜,“季哥,你吃什么?”
季时余看了看:“给我一个肉酱意面就行。”
童佳佳:“其他的呢?”
季时余:“我够了,你点你要吃的吧!”
童佳佳“哦”了一声,又点了两杯饮料,“先这样。”
一会儿,菜上齐了。季时余刚想将意面端到自己面前,就被童佳佳拦了下来。
“等一下,让我拍个照。”童佳佳举起手机,对着桌上的美食一顿拍照,趁着季时余没注意,又偷拍了一张男人的侧脸。
吃个饭仪式感满满,季时余还真是不习惯这种程序化的用餐规矩。他更喜欢和席荆一起吃东西,够痛快。
童佳佳拍完照开始P图,季时余耐心等待,直到对方说好了,才动身前的刀叉。
季时余全程都只盯着意面吃,其他的菜都没碰过。
童佳佳觉得奇怪:“你不吃吗?”
季时余看了几盘菜的菜量,还不够塞牙缝,“你先吃。”
吃饱喝足,季时余问道:“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童佳佳:“我这次来带的东西不多,还缺很多生活用品,你能陪我去买吗?”
季时余:“你都缺什么?”
童佳佳掰着手指头数道:“快到夏天了,得买一个蚊帐,还需要一个遮光的门帘,再有就是一些洗漱用品,洗脸盆这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主要是我和现在的同学都不熟悉,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就只好找你了。”
童佳佳说的这些都是大学集体生活的必需品,是应该买起来。
季时余想了想后,说道:“没事,我一会儿陪你去买。这些东西你学校附近应该就有卖的。我先去买单,然后我们就去。”
童佳佳:“好的。”
季时余叫来服务员买单,扫码支付了四百多块。
看着不菲的账单,季时余忽然觉得单身是一件好事。
要是谈恋爱,每个月来个几次,再隔三差五送个礼物,怕是月月工资见底。
季时余带着童佳佳买齐了生活用品,将人送回宿舍楼下,“上去吧!早点休息。”
童佳佳:“嗯,今天谢谢。”
季时余犹豫两秒说:“没事。你以后有需要最好先给我发消息。”
童佳佳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是我今天去你单位,你不开心了吗?”
她去之前想过发消息,但是怕被拒绝,所以才主动找上门。
季时余:“也不是不开心,就是不太好。我们部门人少,又涉及机密文件,所以一般不会有外人来。”
不是不喜欢,童佳佳就送了口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季时余:“嗯,回去吧!”
童佳佳:“再见。”一边走,一边摆手,走得恋恋不舍。
相反,季时余没半分留恋,一句再见说完,转头就走。
季时余回到家时接近十点,席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茶几上还放着一盒吃完没扔的泡面。
“你晚饭就吃这个?”
“嗯。”席荆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季时余觉得席荆的反应怪怪的,“怎么了?”
席荆面无表情道:“我没事。”
他心里憋屈,又没有立场和季时余吵架。
从档案馆回家,席荆就是装了一肚子火,连车速都比平日快了不少。
席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季时余和别人在一起,自己会如此在意,想不明白,就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季时余察觉得到席荆心情不好,搓搓手,选择不触霉头,目光锁定桌上的泡面,问道:“泡面还有吗?”说着人直奔厨房。
席荆抬头,目光随着季时余的身影而去。
季时余在厨房忙乎了一会儿,端着泡好的面走了过来。
席荆一脸不解:“你没吃饭啊?”
季时余:“吃了,不好吃,还死贵。”
席荆追问道:“吃什么了?”
季时余:“西餐。”
席荆叹口气,阴阳怪气道:“哼,还挺浪漫。”
季时余翻了个白眼,无奈一笑:“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还有我怕我妈找我麻烦。”
席荆皱眉:“你妈?”
季时余“嗯”了一声,顺手揭开泡面盖子,用叉子搅和了两下,低头嗦了一大口面。
嚼碎嘴里的面,季时余开口道:“我刚还接到我妈询问的电话。这是我妈朋友的女儿,我要是不好好招待,是会被‘亲切’问候的。”
回来的路上,余诗桃打来电话狠狠表扬了季时余的表现,估计是从童佳佳那边听到了什么。
余诗桃这人有点儿好面子,季时余自然要给足老妈面子,让她在朋友面前能抬起头,所以该做的表面功夫,季时余绝对不能落下,至于其他没有可能。
席荆看着季时余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面,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席荆思考片刻:“你就没一点想法?”
季时余诚实地说道:“不是一路人。”
席荆:“嗯?”
季时余吐槽道:“吃饭要先拍照,拍完照要P图,P完图还好发朋友圈。想吃一顿饭太难了。而且菜量又小,五道菜,两杯饮料,四百多没有了。你懂的,心在滴血。”
席荆低头笑了,是无法言语的开心,但是他装着小心思,试探道:“她今天找你什么事?”
季时余如实说:“没什么。她刚到学校,需要买很多生活用品。她在这没什么朋友,就麻烦我当苦力,帮她拿东西。”
席荆:“哦。免费劳工。”
季时余呵呵笑了两声:“不,是付费劳工,饭钱我出的。”
席荆心情大好:“该。”
季时余:“你是真没良心。”
席荆:“人是你自己招来的。”
季时余:“严谨点,是我妈招来的。”
两人笑着互嘴。然而席荆心里明镜。虽然季时余说得简单,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女方是别有目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就找上门。今天过后,他们以后平静的生活说不定会就此打破。
季时余似乎猜到了席荆心里的想法,说道:“放心吧!她以后不会来我们工作的地方了,我今天和她说过了。”
席荆稍稍舒心:“那就好。那你妈妈那边你怎么交代?”
季时余微微一笑,“放心,我妈妈是一个很会做阅读理解的人。”
不知为什么,席荆总觉得季时余笑的样子诡异。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席荆好奇道。
“没什么,就说了两句。”季时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食物残渣。
席荆对季时余的“两句”深表怀疑,“我为什么觉得你不怀好意。”
季时余笑笑:“自保而已。你的晚间新闻要开始了。”
席荆抬头看眼墙上的时钟,立刻拿起遥控器换台。
“欢迎来到今日晚间新闻。我是主持人老杨。”
“我是小雪。”
“今日主要内容,禹市某大学的两名女大学生于近日失踪。”
第116章 农夫与蛇07
一早, 席荆等人来到办公楼,一眼便注意到了大门旁立起一个新牌子,上面刻了几个字——宜宁省旧案管辖部。
“够新鲜的。”席荆评价道。
也不知是不是新牌子的魔力, 整个部门的气氛都跟着变了。
蒋昔兴奋道:“咱这独立后算不算是出人头地了?”
盛良策附和道:“我觉得算。”
傅有忍不住泼凉水:“想多了,就多了一个牌子算哪门子的出人头地?说白了就是一个噱头。”
上面的套路和目的,傅有看得明明白白,现在不过是给一个安抚的名头, 做给外人看。
许学真笑了:“学会自我安慰,也是挺好的。”
蒋昔失落道:“烦人。”
其他几个人跟着笑了出来。
刘阔忽然来了一句:“抱着希望干活, 工作不苦。”
一股浓浓的鸡汤味飘散在屋内。
蒋昔震惊, 不可置信道:“组长,你认真的吗?”
许学真纠正道:“不能叫组长了, 要叫部长。”
刘阔严肃道:“胡闹,叫什么部长, 就叫组长。”
尽管是独立部门,但刘阔并非什么部长, 在他看来自己和当初没两样。
蒋昔:“哦,行。组长,我觉得你在PUA我们。”
谷晓:“现在应该说是KTV我。你out了。”
刘阔笑着摇头,年轻人的世界,他这个老头子不懂。
正巧,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打破了办公室内和谐的氛围。
刘阔从拿起电话,表情从淡然变得沉重, 连话都没有, 只有偶尔“嗯”几声, 回应电话另一端的人。
最后,刘阔回了对方一句“明白了”, 随即挂断了电话。
席荆觉得这通电话不寻常,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阔点头:“有案子。”
蒋昔惊讶,又紧张又兴奋:“这么快?牌子一挂是不一样啊!”
刘阔严肃道:“大家准备一下。一会儿秦队会来。”
众人一听,来人是秦飞章,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群人被迫开始大扫除,有的扫地,有的拖地,还有的整理桌面。
奚琳琳抱怨道:“我们就不能搞一个专门的会议室吗?”
刘阔:“没有经费。”
奚琳琳:“我自费。”
刘阔:“你看我们这楼里还有空房间可以搞会议室吗?再说我还不了解你吗?有了会议室,就想要审讯室,说不定你最后还想搞个拘留所。”
奚琳琳瘪嘴,完全被刘阔说中了心事。
刘阔:“凑活凑活得了,真到最后,还是得回市局。”
蒋昔唏嘘:“看来咱们就是两头跑的命。”
傅有笑着问:“还出人头地不?”
蒋昔翻个白眼:“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有:“教你认清现实。”
谷晓拖着了一半的地,拄着拖把杆,好奇道:“你们说到底是什么案子啊?最近有什么案子吗?”
许学真想了想:“我记得上个礼拜有个抢劫案,不过已经抓到人了。”
蒋昔:“我知道一个,一个七十岁老人娶了四十岁的年轻保姆。”
谷晓:“厉害啊!老当益壮,夕阳红了。”
蒋昔冷笑:“红温了。婚后三个月老人去世,子女和继母对薄公堂。”
谷晓瞪大了眼睛:“额?这?怎么死的?”
蒋昔一本正经道:“老牛耕地,累死的。”
奚琳琳不屑道:“真行。”
季时余看向席荆,问道:“会不会是昨天那则新闻?”
谷晓:“昨天?昨天怎么了?”
席荆:“禹市有两名大学生失踪。”
傅有:“如果是刚失踪的话,不属于旧案,应该和我们部门也没什么关系吧?”
谷晓:“禹市过去几年有什么类似的失踪案吗?”
席荆摇头:“失踪案每年都有,这个无法判断。”
谷晓叹了口气,感慨:“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还能是什么啊!”
刘阔:“别猜了,赶紧收拾。一会儿人来了就知道了。”
很快,脏乱的办公室焕然一新。
一个小时后,秦飞章出现在办公室里,看到屋内一尘不染的样子,知道是刚刚打扫过,夸奖道:“不错。有点样子了。”
刘阔走过来,递上一杯水:“他们等你半天了。”
秦飞章顺手接过水杯:“谢谢。旧案部成立的第一个案子,激动是应该的。”
谷晓兴奋地开口问道:“所以秦队,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秦飞章喝了一口水,将杯子随手放到一旁:“你们前段时间是不是带回一个丢了儿子的老人。”
谷晓惊愕:“这也知道?”
秦飞章:“不然你以为你们的小动作能瞒住我?”
谷晓委屈:“不敢。”
席荆也没想到秦飞章对部门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不过今天的事情也给了几人一个提醒。他们活在监视下。
秦飞章:“行了,没有骂你们的意思。反而因为你们这次的举动,让我决定将这个案子给你们旧案部。”
席荆觉得奇怪:“是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秦飞章:“没错。昨天青岩省的宁城发现一具残骨。”
谷晓:“残骨?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秦飞章:“经过DNA鉴定,两人有血缘关系。”
席荆:“有血缘关系,那意思是不一定是父子。”
秦飞章笑了:“理解到位。是这个意思。”
蒋昔疑惑:“没找到儿子,倒是找到了亲戚?”
傅有来了兴趣:“有点意思。”
秦飞章:“具体情况要你们去宁城了解。”
这是要异地办案的意思。
席荆:“现在就要去吗?”
秦飞章:“越快越好。这次案件涉及到跨省,所以要做好人员分配。你们来决定一下谁去宁城调查。”
谷晓一下子举起手:“我想去。”
秦飞章眉头微皱,转移目光看向其他人:“男生呢?各位男士难不成要让一个女生去外地办案?”
许学真:“我和傅有去吧!”
谷晓心生不满:“秦队,你歧视女性。”
秦飞章无奈。他并非歧视女性,而是很多情况,女性的先天条件不如男性。
面对谷晓的质问,秦飞章不予理会,“就这么决定了,许学真和傅有去宁城了解情况,到那边会有人接你们。”
许学真:“是。”
秦飞章:“其他人去和当年负责案件的分局对接。工作吧!”说完就直接离开。
跑了?
谷晓不愿放弃,一个人追了上去。
刘阔怕出事,说道:“你们先工作,我去看看。”
许学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谷晓不太对?”
席荆:“我感觉她很慌乱,也很急切。”
傅有:“确实有点。”
奚琳琳:“她应该是太担心了。”
许学真:“嗯?”
奚琳琳叹气道:“自从上次部长说我们会被评分定级,谷晓就不太对劲。她估计怕垫底,所以才”
蒋昔:“这倒是有可能。”
奚琳琳冲着蒋昔翻个白眼:“会不会说话?”
蒋昔:“我错了。”
然而大伙儿都懂蒋昔话说得难听,但是并非没有道理。谷晓的个人能力在旧案部不突出,若是真排名,可想而知结果不会太理想。她会如此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席荆提醒道:“你这话装肚子里就行了,千万别当着谷晓的面说出来。”
蒋昔:“知道了。”
许学真:“小奚你们都是女孩子,平时好沟通,今天的事情你劝劝她。这种情况我们一般都不会让女同事去的。”
奚琳琳点头:“我明白,我会劝她的。”
席荆:“许哥,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走?”
许学真:“我傅有打算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
傅有:“我买好了机票,从禹市到宁城坐飞机要两个小时。”
席荆:“行,我和季时余一会儿就去分局。”
许学真:“我们分头行动。”
谷晓回来时,办公室空了一半,问道:“他们走了?”
奚琳琳:“嗯。”
谷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死气沉沉。
奚琳琳滑动椅子靠过来,安慰道:“别想太多。”
谷晓:“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想多。”
奚琳琳:“那你想没想过,对面警局要是一群大老爷们。我们女生过去,不一定方便。”
谷晓:“你说的这些,我清楚。但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
蒋昔在一旁,说道:“你就是想太多。”
谷晓反驳:“你根本不懂。”
蒋昔:“嗯,嗯,真是不明白你怕什么。”
谷晓:“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两人都上了脾气,谁也不让着谁。
盛良策安静缩在角落里,一个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两人的火气殃及到自己。
蒋昔:“大不了回炉重造,有什么好怕的。”
谷晓:“你说得轻巧。”
奚琳琳听着两个人吵架,一个头两个大:“够了,你们两个打住。”
谷晓和蒋昔纷纷不说话。
办公室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席荆和季时余回来。
两人一进门,就察觉到屋内几人的不对劲。
席荆走到盛良策身边,小声询问:“怎么了?”
盛良策:“吵架了。”
席荆:“谁啊?”
盛良策用手指了指蒋昔和谷晓。
席荆耸耸肩:“行吧!组长呢?”
盛良策:“不知道,师父出去就没回来。”
席荆点点头,估计是和秦飞章一起走了。
盛良策疑惑:“你们怎么回来这么快?”
席荆:“别提了。碰钉子了。”
一听席荆说“碰钉子”,其他几人都回过神,看了过来。
蒋昔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席荆挑眉:“你不是在生气吗?”
蒋昔“切”了一声:“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谷晓不满:“说的好像我跟男人一般见识一样。”
这是又开始了。席荆本想给蒋昔一个台阶,让他主动点化解矛盾。两人一笑泯恩仇,继续合作办案,没想到这家伙儿不识相,偏要毒舌,继续点火。
席荆板起脸:“你们俩还听不听了?”
蒋昔:“听。”
谷晓:“听。”
席荆松下一口气:“当年的主要负责人退休了,我们找过去,结果他说记不清了。”
蒋昔:“啊?什么情况?老年痴呆啊?”
席荆呵呵两声:“我看他那精明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老年痴呆。”
季时余开口道:“记不清是假,不想说是真的。”
谷晓不解:“不想说?为什么?”
席荆摇头:“不清楚。对方是老警察,我们不太好对付。”
奚琳琳:“那其他人呢?这案子也会有其他负责人吧?”
席荆:“问题就在这。询问过所有相关的警员,一个个要么说忘了,要么说记不清了。属实把统一口径玩明白了。”
第117章 农夫与蛇08
一个寻亲的人隔三差五找上警局, 相关人员居然会一致表示记不清。明目张胆的鬼话连篇,可偏偏又拿这群“资深老人”没什么好办法。
看似简单的一桩失踪案,实则有着诸多秘密。模糊的记忆让查案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蒋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席荆:“先等等, 看看许哥和傅哥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等就是一天,期间许学真打过一次电话,然而并没有说太多。之后一直联系不上,直到第二天中午, 许学真才打来第二通视频通话。
几人看到摄像头另一端灰头土脸的许学真愣住了。
蒋昔疑惑道:“许哥,你这是钻地道还是进垃圾堆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许学真叹气:“爬山刚回来。”
蒋昔:“啊?”
许学真:“傅有也差不多。”说着就将镜头对着傅有, 只见镜头里的傅有全身脏兮兮的, 衣服浑身上下肉眼可见地沾染上泥沙,看得出遭了不小的罪。
蒋昔不解:“好端端怎么去爬山?”
许学真:“勘查发现尸体的现场。尸体在山崖下, 这一趟真是要了老命。还好谷晓没来,来了真干不了。这地方我们男人都吃不消。昨天下午来的, 在山里过了一夜,今天刚从山里出来找到信号。”
一口气吐槽了一大堆。旁人光听就能感受到许学真这一天一夜的不容易。
席荆听到山崖时, 脑海中想起了宁城有个著名景点。
席荆想要确认,问道:“是圣崖山吗?”
许学真意外:“你知道?”
席荆点了点头。
谷晓好奇:“很有名吗?”
席荆:“嗯,宁城圣崖山很有名,刚才说去爬山我就想到了。圣崖山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相较于其他山,它更陡峭也更难爬,周围环境生态也更复杂, 还有野生动物出没, 被认为是最难攀登的山之一。来的人爬到一半放弃的不在少数, 不过还是会有很多游客慕名而去。”
盛良策:“不好爬为什么还去?”
蒋昔:“大概是不信邪的人太多了。”
席荆:“也不全是。那座山的顶端有个观景台,面朝大海景色宜人, 还有几个标志景点也很出名,很多人都喜欢拍照打卡。怎么说呢?就是炫耀吧!很多人以爬上圣崖山为荣,还会被分类。有种说法没登顶过圣崖山,不算真正爬过山。”
奚琳琳皱眉,不屑道:“又不是珠穆朗玛峰,至于吗?这一听就是炒作,景区为了吸引游客搞得宣传标语。请点网红和媒体拍照传播,噱头一有就火了。现在都是这个营销套路。”
席荆:“大概吧!”
谷晓想了想:“那座山是不是还出过人命?”
席荆:“嗯,出过不少。”
盛良策:“怎么出的?人掉下去了?”
席荆点头:“嗯,不听话的人很多,不让干什么偏要干。”
谷晓:“我记得有一个网红不看指示牌的警告,跨过安全锁链拍照,然后人就掉下去了。”
席荆唏嘘:“不只一个人。只能说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太多了,完全不把生命安全当回事。”
另一头的许学真听着几人侃侃而谈,频频点头道:“你们说的都对。现在这边封山了,不让游客进,还有人偷着钻进来,正好被我们抓到。”
席荆好奇地问:“具体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发现尸体?”
许学真:“发现这具尸体也是意外,原本是因为有两名禹市女大学生失踪,怀疑她们来这边爬山迷路。所以当地派了救援队进山搜寻,没想到搜到了残骨。”
席荆和季时余对望,想起之前新闻里报道的事件。
“那两个女大学生找到了没?”席荆问。
“没有,没发现她们的足迹,倒是在山沟沟里发现不少尸骨。”
“不少?”谷晓震惊。
许学真:“按照救援队的说法,以前每年偷着进山的人不少,有人因此迷路丧命。最早救援队都是免费帮忙找人,但也不能百分百找到,里面地势太复杂,一不小心他们自己都可能受伤。新闻还特地报道过这些事件以此警告市民不要违规入山,但是没想到事与愿违,偷进山的人不减反增,求搜救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人更是三番两次偷着进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蒋昔大为惊叹:“呵,这不是找死吗?”
在某些人眼里,警告如同一张废纸,不落到自己头上,永远不会得到重视。旁人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实却是血与泪的教训。
席荆叹气:“估计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反正出事了也没关系,有救援队会帮忙。”
许学真:“你算是说出了这群人的心理,所以救援队苦不堪言,最后改成收费救援,才稍微减轻了工作量。”
谷晓愤愤不平道:“就该这样。凭什么免费给这群违规的人救援,就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省得这群人觉得别人该他们的。”
奚琳琳冷哼了一声:“怕是还有新麻烦。”
谷晓:“这能有什么麻烦?你把这事发到网上九成网友都得举双手赞成。”
奚琳琳:“你也说了是网友,落到现实的人身上,人家会说是人命要紧还是钱重要。这年头不要脸的人可太多了。”
许学真笑了:“小奚说得太对了,很多人因为钱骂人,最后也有因为钱放弃的。”
谷晓疑惑:“嫌贵吗?”
许学真:“嗯,救援按天收费,而且不论结果。找不找得到人都得付钱,而且是先付钱再去搜救。之前他们遇到过搜救成功,钱没给的。”
有句话说得好,金钱考验人性,而太多人经不住考验。
谷晓感叹人性的丑陋:“unbelievable.”
许学真:“这回是两个女生所在的学校帮忙出钱了,他们才进山搜救。但是两个女生还没找到,倒是带回来其他人的东西。反正他们每次进山都会是这样,不会空手而回。”
蒋昔:“顺手带回呗!”
许学真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照许学真的说法,这次尸体的发现完全是一次巧合。
席荆:“尸检报告拿到了吗?”
许学真:“一会儿回去拿。”
过了一会儿,尸检报告照片发了过来。
谷晓看完报告一头雾水:“所以现在是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席荆:“按目前的情况只能鉴定死者和曲宗傅的DNA来自同一父系。如果想要进一步确定,还需要更多的检测。”
谷晓:“同一父系?那就是曲宗傅爸他爸这边的亲戚。”
奚琳琳:“但他亲戚都离他而去了。”
席荆长叹一声:“这就是问题。”
盛良策思考片刻说:“但是也有可能是吧?报告上推测尸骨死亡超过十年,死亡的年龄在20岁左右。算算时间和年龄,是他的可能性很大。再说DNA又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说不定基因发生变异了。之前不是有个新闻,父亲是独生子,新生儿DNA鉴定,父亲变叔伯。”
席荆:“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老婆或者他老婆的直系亲属,做进一步的比对。”
蒋昔:“先找找看吧!”
奚琳琳反复看了两遍实践报告:“这上面没有推测出死亡原因。”
席荆:“这也是没办法。搜救队第一次只带回部分残骨,无法分析死因,所以许哥才会重新回到尸体地,进行第二次搜寻。”
谷晓分析道:“如果是在山里发现,那会不会也是迷路或者坠崖?”
奚琳琳:“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但不绝对。”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是席荆总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谷晓看着席荆和季时余两人都皱紧了眉头,好奇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席荆和季时余同时抬头,彼此对望了一眼。
席荆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季时余:“你在想什么?”
席荆笑了:“你也觉得不可能。”
季时余:“不然那几个人不会那么说,我觉得说不通。”
席荆点点头:“我也觉得中间有信息被隐瞒了。”
两人话说不全,但互相都懂对方的意思。
谷晓像个局外人,听不懂席荆和季时余的对话,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
席荆解释道:“如果只是普通失踪,当年查案的人没理由要回避这个案子,除非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谷晓:“可是,能是什么原因?总不能是那几个人把人带走的吧?没道理啊!他们也没什么特殊关系?”
奚琳琳:“当下要紧的还是要确定死者身份。”
席荆:“没错,我们先要确定死者是不是曲开畅。”
季时余:“许哥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蒋昔:“说是暂时回不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许学真和傅有在宁城呆了五天才回到禹市。两人下了飞机直接回了办公室。
蒋昔立即给两人倒水:“辛苦。”
傅有接过水杯,摸了一下杯壁,说道:“太好了,是热的。”
许学真一手扶着腰,一手锤着腿说:“不是我说,五天爬两次山,真的能要人半条命。这个季节山里的晚上可太冷了,能冻死人。”说着打了几个喷嚏。
傅有在一旁也是连连吸鼻涕。
两个身体健硕的男人在山里冻了一晚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病怏怏的样子,换做是普通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谷晓看着两人的状态,忽然有些释然。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也理解了秦飞章拒绝她的原因。
是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奚琳琳关心道:“你们怎么在那边呆了那么久?尸骨没找全?”
许学真摇头:“没找全。目前只找到一半,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奚琳琳:“什么事?”
许学真恢复严肃脸,道:“受害者的死不是意外。”
第118章 农夫与蛇09
照片中是半身尸骨, 其中一半都是碎的,法医鉴定为死后分尸。
许学真:“时间太久了,骨头已经腐化, 推测死亡时间十年以上。从部分骨头的断口处判断是被某种利器切断的。”
席荆看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疑惑道:“只找到这么多吗?”
许学真“嗯”了一声:“我们去两次,就找到了这些。”
季时余分析道:“从照片看来,这具尸体还缺少头骨, 一条胳膊,一条腿, 两只脚。”
许学真:“是。而且就目前的情况分析, 找回剩余骨头的可能性很低。”
谷晓不解:“为什么?”
傅有:“很多原因,比如年代久远, 加上山里的环境复杂,除去自然天气的影响, 还有很多野生动物。”
奚琳琳苦着脸说:“你的意思是被吃了?”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过于恶心,谷晓感觉十分反胃。
傅有:“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谷晓:“还有什么?”
傅有:“既然凶手将死者分尸,也可能是分开抛尸。”
席荆叹气,感觉到情况的不乐观,“如果是分开抛尸,那剩余部分也可能不在山里。”
谷晓:“那会在哪儿?”
季时余摇头:“应该还没被发现。”
尸体的去向无从判断,死者的死因也就没有定论。
许学真说得口干舌燥,喝下一大口水润了润嗓子后, 继续问道:“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蒋昔:“我目前只找到了曲宗傅老婆的表妹, 但是对方并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调查。第一次打过电话后一直拒绝通话。”
谷晓一听到对方不愿意, 焦急道:“那怎么办啊?”
蒋昔:“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盛良策举手,打岔道:“我这边有个发现, 可以说吗?”
所有人都看向盛良策。
席荆:“当然,你说。”
盛良策:“我重新查了一下曲宗傅的家庭情况。发现曲宗傅还有一个哥哥,叫做曲宗博,两人相差一岁。相较于曲宗傅,曲宗博很优秀,年轻时候在村里当主任,后一家离开了禹市。”
奚琳琳吐槽道:“估计也是受不了他弟弟拖后腿吧!”
蒋昔感叹道:“一家人,兄弟俩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席荆想了想,说道:“你说的这些卷宗里都有记录。”
盛良策:“是。但上面基本上是一笔带过。”
季时余:“我记得当时调查显示,曲总傅的亲戚因为他的恶习都跟他断绝来往很多年。”
盛良策:“我查过了,曲宗博一家搬走的时间是十八年前。”
蒋昔推算了一下,“十八年。曲开畅失踪十四年,早了四年。”
奚琳琳:“间隔这么久,两家应该都没什么关系了吧?”
盛良策:“这个我觉得有待商榷。”
席荆:“你有别的发现?”
盛良策点头:“我刚查到曲宗博一家离开禹市后,搬去了宁城。”
提及宁城,大伙儿不免多了一分在意,不约而同地联想到眼下的案子。
会是巧合吗?
席荆起疑心:“他们家搬到宁城干什么?”
盛良策:“这一点我还没查到。不过我查到了另一件事情。”
席荆:“什么事?说来听听。”
盛良策:“曲宗博也有个儿子,和曲宗傅的儿子一样大。”
席荆想了想:“他们兄弟俩就差一岁,孩子一样大倒是没什么不可能。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盛良策翻了一下笔记:“曲开扬。”
蒋昔听着名字,困惑道:“他们家起名怎么都跟双胞胎似的,曲宗傅,曲宗博,曲开畅,曲开扬。这是故意的?”
傅有:“应该是故意的。宗,开,很可能是族谱上的字。很多庞大的家族都有族谱的说法。”
盛良策:“他们名字最后一个字也很讲究。傅,博,畅,扬,右边字都是一样的。”
席荆:“这么说来,更像是特意的。”
奚琳琳思量片刻:“话虽如此,但是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
名字类似,只能算是一个特点,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盛良策合上笔记本:“抱歉,我就查到这么多。”
傅有:“已经很厉害了,至少给了大伙儿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许学真鼓掌道:“很不错,看来你已经适应了刑警工作的节奏。”
盛良策被夸得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了头。
看到盛良策都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谷晓一方面羡慕,但更多的是惶恐。连盛良策都进步神速,她越发害怕自己在所有人中排名倒数第一。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盛良策问道。
“得再去一趟宁城。”席荆道。
“谁去啊?”盛良策。
席荆想了想,说:“我和季时余两个人去。你ok吗?”说完望向季时余。
季时余:“没问题。”
席荆:“我和季时余去宁城调查。蒋昔继续联系另一边。”
蒋昔:“好的。”
许学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席荆:“尽快。”
季时余:“我看了机票,下午两点有一班飞机。”
傅有担心道:“会不会有点赶。”
席荆觉得不能等,“没事,来得及。就这个吧!我们俩现在回家收拾东西。小盛,等组长回来帮我和他请个假,另外把你能查到的曲开博所有信息都发一份电子版给我。”
盛良策比了“OK”的手势:“好的,包在我身上。”
席荆摇了摇手机:“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许学真:“你们俩注意安全。”
席荆:“放心。”
席荆和季时余回家简单收拾几件行李,叫了辆出租,火急火燎赶到机场,踩着点办好登机牌。
席荆没怎么坐过飞机,对机场里的路线并不熟悉,全程都是靠季时余带着他。
两个人脚下片刻不停,季时余一路牵着席荆狂奔到登机口。直到找到位置,坐上飞机,席荆才安下心。
席荆长呼一口气,道:“还好赶上了。”说着还打了一声哈欠。
季时余替席荆系好安全带:“可以睡一会儿。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席荆眼角含着泪花,困意上头,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季时余给部门里其他人发短信,报告他们的进度。
正打着字,肩膀忽然一沉。季时余扭头看到席荆靠在自己的肩膀睡着了。样子乖乖的,像个软萌可欺的兔子,季时余不觉笑了出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宁城城市的上空。
季时余将睡着的席荆叫了起来。
席荆疲惫地伸懒腰:“到了?”
季时余:“嗯,马上降落了。你先缓一缓。”
席荆:“好。” 说着扭头看到季时余肩膀上衣服出现的压痕。
这该不会是自己压出来的吧?席荆不禁怀疑。他想着自己的头两个小时压在季时余身上,对方一句怨言没有,内心更加愧疚,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忽然间有了些许慌乱。
季时余不像席荆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肩膀有点酸痛。他微微调整了姿势,前后动了动肩膀。
飞机停稳后,两人一同下了飞机。
席荆哈欠连天,整个人犯迷糊。季时余一边顾着行李箱,一边看着席荆。
等出租时,席荆问道:“我们住哪儿?警局招待所吗?”
季时余:“没有,这次咱们来得突然,就拜托蒋昔帮我们订酒店了。”
席荆:“嗯。”
两人到酒店后拿到房卡,放下行李,立刻投入到工作上。
席荆先找当地派出所借了一辆车,之后按照盛良策发来的信息找到曲宗博一家住的地方。
“到了,就是这个小区。”
季时余看看小区大门:“锦缘国际,看样子挺高档。”
席荆:“我刚刚问了一嘴,这不便宜。开盘四万五,是近几年最高的楼盘。”
季时余:“这么说来曲宗博这么有钱。”
如此一对比,曲宗博和曲宗傅差距有着天壤之别。
席荆和季时余找到曲开博的家门牌号,按下了门铃。
“哪位?”
席荆和季时余对视一眼后,说道:“您好,我们是禹市公安局的,请问是曲宗博先生家吗?”另一边,季时余配合掏出警官证。
“我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查案的,有些事情需要您配合我们,希望您可以与我们见一面。”
对方犹豫了几秒钟,按开了防盗门:“上来吧!”
席荆和季时余乘着电梯抵达了曲宗博所在的17层。
曲宗博人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两人:“你们好,请进。”
看见真人时,席荆愣住一秒,之前警队拿到的照片中曲宗博和曲宗傅看起来非常像,说是双胞胎也有人信。可现在两个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曲宗博的穿着打扮,说话谈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高看。
“你们坐。”曲宗博端来两杯温水。
“谢谢。”席荆接过杯子。
曲宗博:“你们来是因为我弟弟吗?”
席荆惊讶道:“是。您是怎么知道?”
曲宗博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猜的。你们说你们来自禹市,我在禹市已经没什么亲戚,唯一还有点关系的就是这个弟弟。”
席荆:“冒昧问一句,你和你弟弟多久没联系了?”
曲宗博:“十多年了。”
席荆:“能问一下你搬到宁城的原因吗?”
曲宗博:“想远离我弟弟。”
诚实又直接。不好对付。
席荆看向季时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季时余接过询问的任务,开口道:“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们也就不兜圈子。您见过曲开畅吗?”
曲宗博犹豫了一下,“见过。”
第119章 农夫与蛇10
先是迟疑, 后是交代。曲宗博的态度耐人寻味。
季时余追问道:“你刚刚犹豫了?为什么?”
曲宗博无奈一笑:“说实话,我不太想提。”
季时余:“为什么?”
曲宗博:“虽说他是我侄子,但我不想和他们一家有联系。因为我弟弟, 我们家的生活也是鸡犬不宁。当初离开禹市我说得很明白,希望两家以后不来往,所以见到他时我心里有抵触。那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态度,后来就没再来找过我。”
曲宗傅的恶习在禹市老家人人喊打, 作为兄弟的曲宗博受尽牵连,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日子不想被人打破也会情有可原。
季时余稍缓了片刻, 重新问道:“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曲宗博回忆了一下:“有十多年了。具体有些记不得了。”
季时余:“为什么见面?在哪见的?”
曲宗博:“他来宁城, 恰好碰到就见了一面,一起吃了顿饭。”
季时余:“那你知道他来宁城的原因吗?”
曲宗博:“他没说什么, 就说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季时余:“那他有找到工作吗?”
曲宗博:“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季时余想了想,开口道:“我们目前发现了一具尸骨, 怀疑是曲开畅先生。”
曲宗博震惊道:“你说什么?尸骨?你说尸骨?意思是人死了?”
季时余点头:“是的。”
曲宗博:“怎么死的?”
季时余:“目前还在调查中。”
曲宗博恍然大悟,身子后仰:“所以你们来找我, 该不会是怀疑是我杀人吧?”
季时余微微一笑:“没有。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我刚刚也说了死者身份存疑,还需要证明,所以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线索。”
曲宗博不解:“我能帮你们什么呢?”
季时余:“我们需要你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曲开畅的时间,越准确越好。”
曲宗博沉思了半天,没有说话。
席荆突然打断了询问,问道:“当时见面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场吗?”
曲宗博愣了一下:“啊, 有。我们一家都在。”
席荆:“你说你们一家?是指你的妻子和儿子吗?”
曲宗博:“是的。”
席荆:“他们现在在哪儿, 方便我们和他们沟通一下吗?”
曲宗博沉了口气, 道:“我妻子人在医院,目前的情况无法接受警方询问。”
席荆小心地问道:“您妻子是生病了吗?”
曲宗博:“是的。肝癌晚期。我今天本来是要去医院的。”
席荆顺着曲宗博的目光, 看到门口放着的手提袋和饭盒,“不好意思。”
听到癌症,席荆心里“咯噔”一声,“那她现在的情况?”
曲宗博苦笑:“时间不多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离开只是早晚。”
席荆沉默不语。屋内的氛围一下徒增了伤感。
季时余察觉到席荆情绪的低落,立即拉回话题:“那请您儿子方便吗?”
曲宗博:“我儿子这个点在上班,你们现在去他的公司影响不太好。”
席荆:“您儿子大约几点下班?”
曲宗博:“这个说不好。”
席荆:“他下班后会回到这里吗?”
曲宗博摇头道:“他应该会直接回他自己家。毕竟他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不能总回父母这里。”
季时余:“也是。那麻烦你帮我们联系一下您儿子曲开扬先生,请他今晚来这里一下可以吗?”
曲宗博点头:“我和他说一下。”
几个小时后,曲开扬出现在曲宗博的家中,“你们好,我是曲开扬。”
席荆看着曲开扬,心底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你好。我们是禹市的警察。”
曲开扬面无表情道:“我知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平静的口吻中透露出一丝冰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席荆用同样冷漠的语气问道:“我们想问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曲开畅是什么时候?”
曲开扬思忖片刻:“十多年了吧!太久了,记不清了。”
席荆:“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曲开扬:“一般。我们不太亲近。”
季时余:“你们有单独见过面吗?”
曲开扬:“并没有。他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季时余:“那你知道他来宁城的原因吗?或者你知道他来宁城有什么其他朋友吗?”
曲开扬:“不好意思,不清楚。他的事情我从我爸爸那听说了,很抱歉帮不了你们。”
席荆心一沉。今天这一番调查没有半分收获,算是白费力气了。
季时余觉得耗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起身道:“感谢你们的配合,希望最近不要离开宁城,我们可能随时会联系你们。”
曲开扬双手插兜,说道:“好。”
席荆和季时余带着不甘和疑惑离开曲宗博家。
浓墨染黑了天空,小区里的路灯亮起,照亮了脚下的路面。
两人站在楼下向上望去,看着曲家玻璃窗前出现两个人影。
席荆叹了口气:“怪。你怎么看?”
季时余面色凝重:“我看不出来。”
席荆惊讶季时余给的反馈:“嗯?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过去审讯结束,被询问的人是不是说谎,季时余第一时间就会下结论。可这次的反应却出乎席荆的意料。
“是有什么问题吗?”
“曲宗博也好,曲开扬也罢。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谎的痕迹。特别是曲开扬,应对你我的提问从容不迫,全程表现得都很自然。”
席荆想了想,说道:“这不就是没说谎的表现吗?”
季时余点头:“但是曲开扬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让我有些在意。”
席荆:“怎么说?”
季时余:“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少会有些情绪的变化,震惊或者伤痛,连曲宗博在提到弟弟时也有表现出无奈,可曲开扬一点都没有,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席荆点了点头,认同季时余的话。
他也感觉曲开扬在听到曲开畅时的表现过于冷静。
季时余:“你刚刚说怪,是哪里觉得奇怪?”
席荆:“曲开扬的样子,我觉得怪。”
季时余:“样子怪?”
席荆:“我总觉得他的脸不太正常,给人感觉有些僵硬。”
季时余:“僵硬?”
席荆:“嗯,说不上来的感觉。我们有没有曲开扬的照片?”
季时余:“我问一下。”
两人回宾馆的路上,蒋昔发来了几张图片。
席荆:哪来的?
蒋昔:奚琳琳去曲宗傅家拿回来的。
席荆:这应该是老照片吧?看起来这么新?
蒋昔:我用技术修复了一下。
席荆:懂了,辛苦。
席荆两指按在屏幕上,放大了图片。照片中是两个小男孩,是曲开扬和曲开畅两个人小时候。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并肩而站,同样的校服,相似的外形,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席荆笑了,感慨道:“曲家的基因还真强大。”
季时余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说?”
席荆:“曲宗博,曲宗傅两个亲兄弟长得像就算了,曲开扬,曲开畅两个堂兄弟也很像。”
正好赶上前方红灯,季时余停下车子,从席荆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眼照片,“是挺像,不过还是能看出不同。特别是鼻子,左边的人鼻梁更高。”
曲开扬的眼睛亮,鼻子挺拔,骨相更优越,整个人给人透露着精明劲儿。
读秒后,绿灯亮起,席荆拿回手机,“那肯定。双胞胎还有差别呢!”
季时余重新启动车子,说道:“但我觉得曲开扬和曲开畅的关系似乎不像他说得一般。你看他们俩互搂着肩膀,笑容满面,像是关系不好吗?”
席荆:“是有点奇怪,但也说不好。说不定小时候关系好,长大了疏远了,也很正常。”
季时余:“你说的也没错。”
席荆思考了下,“稳妥点,我还是让许哥帮忙调查一下两人的关系。”
接下来的两日,旧案部从各方面调查了曲开扬的成长经历。
席荆和季时余通过视频通话和禹市的同事开线上会议。
许学真:“我们找到了曲开扬和曲开畅的同学。了解到他们兄弟俩上学时的关系还可以,不过曲开畅学习更好,曲开扬成绩一般。”
席荆奇怪道:“但是考上大学的是曲开扬。”
许学真:“我们也去学校调查了,得到的反馈是曲开畅考试失利,曲开扬超常发挥。”
季时余冷笑:“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席荆:“你怀疑顶替?”
季时余:“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许学真:“我们几个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另外我们还查到一件事。”
席荆:“什么?”
许学真:“曲开扬现在的妻子是他们高中校长的女儿,叫党乐。”
自己的父亲曲宗博是村主任,妻子的父亲是校长。有如此深的背景,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席荆:“这么说来,曲开扬有杀人动机。”
傅有:“没错。如果顶替是真的,一旦曲开畅发现真相,对曲开扬来说就是威胁。”
谷晓提出质疑:“这种顶替别人上大学的事情要怎么操作啊?”
席荆:“这个不好说。过去很多程序都不够严谨,容易被钻空子。许哥,麻烦你们查一下曲开扬和曲开畅的学籍和高考信息。我们这边去一趟曲开扬的大学。”
许学真:“没问题。”
席荆:“哦,对了,死者身份证实了吗?”
许学真:“蒋昔那边已经拿到了曲开畅妈妈妹妹的DNA,技术部正在做比对。结果估计快了。”
席荆:“好的,我们等你们的消息。”
结束会议通话。
季时余开口道:“今天不早了,去学校恐怕来不及。”
席荆用力挤了挤眼,缓解眼睛的疲劳感,“嗯。明天一早去。”
季时余:“吃饭吗?”
席荆:“走吧!隔壁有家酸菜鱼,试试?”
季时余:“好。”
两个人下楼,坐在酸菜鱼店里,点了一锅鱼。
锅还没开,席荆和季时余的手机同时响了。
蒋昔发来了检测报告。
席荆和季时余打开报告,滑倒最下看到结果: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0%。
第120章 农夫与蛇11
鱼锅的香气蔓延在空气中, 却勾不起人半分食欲。一顿美味佳肴,席荆和季时余吃得索然无味。
席荆满脑子都被检测报告的结果塞满。
手中的筷子被狠狠按在桌上,一声清脆的“啪”响彻四周。
席荆抬头看向季时余, 愁眉不展地开口道:“这事你怎么看?”
DNA鉴定报告基本可以确定死者不是曲开畅,是另有其人。
死的人究竟是谁?新的发现也让旧案部的调查陷入困惑中。
季时余一番思考后说:“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尸体。”
席荆点头。
当前的状况,调查只能从头再来。
两人匆匆结束晚饭,赶去宁城分局, 找到负责尸检的法医。
一见面,席荆便自报家门。
对方笑了:“你们禹市的刑警都这么直接吗?”
“我们喜欢开门见山, 节省时间。”
“既然如此, 那就说正题吧?找我什么事?”
席荆:“路法医,我们想看一下尸骨。”
路容:“跟我来。”
两人跟着路容走进解剖室。半具尸骨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解剖台上。
席荆看着碎骨, 眉头紧锁。眼前的场景,席荆只能用惨烈形容。
虽然他此前看过照片, 对尸骨有印象,但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心境。
路容看穿了席荆的心中所想, “看不下去了?”
席荆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点头道:“没想到是这样的。比我想的还要惨。”
路容微微摇头道:“淡定。这不算什么。”
从路容斑白的两鬓看得出来,此人从业的资历不浅,见过的尸骨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够资格说这话。
席荆向来崇拜这样有阅历的老人,连带着说话的态度都比平日正经些。
“路法医, 您对这具尸骨有什么个人的看法吗?”
“个人看法?你想听到什么?”路容反问道。
“不瞒您说, 目前死者的身份存疑。我们也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帮助我们判断他的身份。”席荆诚恳道。
“死者是谁, 这个要你们去查。”
“这我明白。”
席荆绕着解剖台走了两圈,“我曾听一位和您一样优秀的法医说过, 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每一具尸体都在试图告诉活人真相。”
路容来了兴致:“你说的那位法医是?”
席荆:“龚回,龚法医。”
路容欣慰一笑,像是得到很大的肯定,“把我和龚法医相提并论,你这是抬举我了。”
席荆:“我说的是实话。”
路容:“那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死者是谁,不过。”
席荆听着有戏,眼睛蹭的一下亮了,“不过什么?”
路容走到揭破台前,手指指向其中一根骨头上,说:“死者生前骨折过。”
席荆:“骨折?”
路容:“这节骨头上有钢钉孔。死者死的时候这个孔没有愈合。”
席荆:“这种孔一般多久会愈合?”
路容:“不好说,一般来说普通人三四个月就会愈合,但也有人终身不愈合。所以我无法给你准确时间。只能告诉你死者骨折过。”
席荆感谢道:“您帮了大忙。”
路容盯着席荆,一脸严肃道:“帮你的不是我。”
席荆:“嗯?”
路容低头,视线看向解剖台:“是他。”
席荆看向死者点了点头:“也是。但愿他可以自己帮自己。谢了,路法医,有需要再来找您。”
路容:“好。”
许学真知晓此事时,大为惊叹:“他居然会和你说这么多。当时对我和傅有可是爱答不理的。”
席荆:“没办法,大概是人格魅力吧!”
许学真:“”
蒋昔:“我这边查过曲开畅所有的医疗记录,并没有骨折过。”
新的发现再次认证死者不是曲开畅。
席荆看着新拍到的骨头照片深思。
季时余看到席荆发呆,一手拍在其肩膀上:“想什么呢?”
席荆回过神,用手捏捏眉心,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死者的身份。我一个大胆的想法。”
季时余:“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席荆:“我们一直因为死者的年龄和曲开畅差不多,才会怀疑死者的身份。”
季时余:“没错。”
席荆:“但其实死者的年龄和曲开扬也一样。所以你说会不会有可能?”
季时余:“你的怀疑我也想过,但是如果出事的人是曲飞扬,那我们见到的是谁?”
席荆:“你觉得会是谁?”
两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
季时余不自信道:“可能吗?如果是曲开畅取代了曲开扬,曲宗博这个亲生父亲没感觉吗?”
席荆惆怅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还是得继续查。”
视频另一头的几个人听到席荆和季时余的对话,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许学真质疑道:“席荆你是认真的?”
席荆:“嗯,查一下曲开扬的就医记录。禹市和宁城两地的都要。”
许学真:“好,我们马上去查。”
结束会议,季时余问道:“那曲开扬的学校还去吗?”
席荆坚定道:“去。”
没有头绪的案子,只能硬着头皮查。
两人马不停蹄开车去到曲开扬就读过的大学,找到当年带班的辅导员于策。
“曲开扬,我记得。”于策斩钉截铁道。
席荆意外于策的记忆:“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于策笑了:“想不清楚也不行啊!”
席荆疑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策:“这孩子挺可惜的。”
席荆:“可惜?怎么说?”
于策:“他高考考进来的时候分数很高,是年级第一名。结果入学的英语测试居然没及格。”
席荆:“没及格?不至于吧?”
于策:“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席荆:“还有别的事情吗?”
于策:“多了。”说着起身绕着屋子走了半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他就属于考上大学就不好好学习的人。每学期都是卡着及格线。说实话考上大学后不好好学习的不少,但是他这种第一名考进来,荒废学业的还是头一个,我们当时一帮老师对他都挺失望的。”
席荆:“后来呢?”
于策:“后来毕业了。但是我听其他同学说他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工作没干多久就又没了。我都以为这孩子得废了,没想到现在进了大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席荆觉得按照于策的描述,曲开扬前后变化很大,“您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进的大公司吗?”
于策:“呀,这个不清楚。我也是听其他学生说的。”
席荆:“您有和曲开扬熟悉的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于策:“有,你等一下。”
两分钟后,于策亮出通讯录:“林宏,和他同寝室。我也是听他说的。”
席荆抄下电话号码:“谢谢你的帮忙。”
离开学校,席荆和季时余又找到林宏。
“曲开扬变化确实大。”林宏道。
“怎么说?”
“他最初进学校的时候,可是风云人物。学习好,长得帅,追求他的女生大把大把。”
“他当时有女朋友吧?”
“有是有,但是他不太把他女朋友当回事。”
席荆觉得奇怪:“劈腿吗?”
林宏:“反正是不清不楚的,但是也能理解。”
席荆眉毛一挑:“能理解什么意思?”
林宏:“他那个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长得一般,身材也普通,大学也比我们差一点。人嘛!见到更好的,总是会有想法的。”
这话说的,要是奚琳琳在这,估计又该说果然还是男人懂男人。
席荆摇摇头,继续问:“可是据我们所知,他现在和这个女朋友结婚了。”
林宏毫不意外道:“正常。”
席荆:“你不觉得意外?按你说的,都见到更好的,怎么还吃回头草?”
林宏翻个白眼:“当然是回头草更香。人还是要现实点。他那女朋友虽然外貌一般,但是家庭条件好啊!他毕业后的几个工作都是女方家里给安排的,但是他完全不知道珍惜,总是闹辞职。”
席荆打量起眼前人:“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林宏若有遗憾地叹了口气:“哎,我们以前的关系不错的。他这个人又喜欢吹牛逼,想不知道也不行啊!”后半句又带着一丝讥笑。
嘴里说是不错,心里却充满鄙视,属实把表里不一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席荆不屑地呵呵两声:“真没想到。”
林宏没听出席荆的内涵,自说自话道:“说来也是奇怪,他刚毕业那会儿干啥啥不行,但是突然转性了。”
席荆皱眉道:“转性了?什么意思?”
林宏身子一仰,酸味十足地说道:“开始努力工作了呗!牛逼也不吹了,也不嫌弃这嫌弃那,现在还进了一家外国大公司当主管,年入百万。我们几个朋友还说呢,不愧是考过年级第一的人,硬实力还是强的,估计是发生意外后整个人顿悟了。”
席荆听出了问题,“等一下。你说发生意外后?”
林宏一愣:“对啊!怎么了?”
席荆:“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宏:“车祸啊!”
席荆眼珠一转:“什么时候?”
林宏回忆了下,说:“大概是我们毕业后的半年左右。挺严重的,都破相了,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
席荆默默在心里推算时间,和曲开畅失踪时间接近,接着又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车祸吗?”
林宏:“他自己开车没开好,在山路上翻车了。我们当时几个室友听说后还一起去看他了。应该就是这次车祸后,他人稳重起来了。有句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席荆冷笑着摇了摇头。
福气是有,但是谁的,可不一定。
突发车祸,毁容转性,曲开畅失踪,曲开扬重生,就像是一部编好的剧本,有人在上演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