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陵闻到这股味道的呼吸不太明显地紊乱了一下。
楼昭扶了人，又开始整理皮手套，但是当着李戈陵的面，他的手套戴的有点久。
他还在看着李戈陵红到快滴血的后耳朵，等小coser能站好，一切差不多好了以后，大神生来不带人类情感的手才离开，可他的手套指尖又无意中摩擦到了李戈陵的后脖颈。
李戈陵有点害怕这种样子的他，又不敢反抗，只能瑟缩了一下：“……”
后来他们下来了。
周围全是人，场馆四周的风吹在脸上，李戈陵才清醒过来，他摸了一把楼昭的双手圈住摁到过的地方，身体还有点热。
是不小心帮到一下的对吧，楼外楼才不可能没理由想要多靠近他，还把他的手给捏痛了，做梦呢，兄弟，醒醒吧。
……
楼外楼与最终幻想联名的下午签售开始了。
越过保安站立的金属围挡，一个女粉丝走上前，先是一通表白他cos的萨菲罗斯，又递出一张官方明信片。
和一般coser不一样，楼外楼这人对萌妹都从来不笑，也很少玩梗，他见到再好看的女粉丝过来都不会提出摘口罩合照，也不接受握手和任何超过二十块钱的礼物。
但这不影响大家佩服他的专业敬业和为人作风，光是卡片上那分成两排的签名已经充分赢得了粉丝的尖叫，楼昭还给每个人写的都是一字不差的两行，第一行全英文花体，第二行是有多年书法功底的中文，字迹超级优雅漂亮。
楼昭写完前排的几张签名后，放下自带的钢笔，想去后台喝了口水。
低着头拿东西的他没察觉李戈陵换完了身平时的衣服，也跑来排签名了，直到一双带熟悉面霜气味的手伸到面前，楼昭的直觉带动身体往前一抬头。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青年对他最喜欢的男coser挥了挥手，他抱着刚买的萨菲罗斯周边，用的是那种拳头贴耳，上下晃动的讨好动作，这是动漫展上常见的求饭撒手势。
二人在下台前撞在一起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一转眼面对面站在对方的眼前，李戈陵的眼神比刚才好多了，也不怕他了。
楼外楼想离开的手有点停顿地放下来了，他招呼人过来的声音低低的，咬字有点浊，但很好听。
“你好。”
李戈陵：“上午辛苦了，演出很精彩。”
楼昭看起来在公事公办：“签什么。”
“我想想……”
李戈陵一边假装想签绘内容，一边瞄了瞄他们的一边，接着他把眼一闭，羞耻地抱头蹲下。
被楼昭深邃的眼睛此刻定住，还有每次找楼昭对视都会伴随着心脏的不规律跳动，前爱豆他不擅长伪装，所以接下来这一套，让他来的人得加钱。
黑色帽子盖住涨红脸颊的他小心翼翼地趴到桌上找男coser对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没说完，他快讲不下去了。
楼昭也不催李戈陵。
他还仿佛忘记今天活动不能让粉丝指定签绘了，画了一个鼻子湿漉漉的小柴犬。
李戈陵看着那狗吸了下鼻子：“晚上……你，你……方便一起吃饭么……”
周围没有人发现一位cos圈大神在这一瞬间险些被搞得掉笔。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此时过来送水，楼昭可能会盯人盯得更严重。
“您喝一口吧。”身体旁边的手放下瓶子。
楼昭没接。
他在试图分析李戈陵脑子里的想法。
李戈陵解释说：“是我们社长要求我过来的……”
楼昭一下子没什么喝东西的欲/望，他把水接了过来，声音的温度低了两个度，
“我应该没空。”
“……”
救命。
是他冒昧了，楼外楼是不是嫌他烦？
李戈陵鼻子冒汗地说：
“哦，对不起，那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我……我其实听说主场明天差个嘉宾，你觉得，我能行吗。”
李戈陵说着把身体蹲得更低了，屈膝半挨着地的他求着楼昭看自己一眼的眼神也带着小粉丝才有的仰慕弧度。
楼昭投过场馆洒下来的光能看到这颗不敢昂起的黑色脑袋就像是自愿当宠物一样惹主人单手抚摸。
楼昭没养过毛皮柔软，颜色干净的带气味小动物，他面无表情看李戈陵惭愧到极致的眼睫毛，和很容易就服从自己的情态，却又有了那股在家养东西的冲动。
但这是公开场合，楼昭也不继续坐着搞李戈陵的心态，二人桌边的那条腿快站不稳了，男人在口罩后的脸低下去，拿起了旁边的那瓶水递出去。
“这是你自己的事，带好你的水。”
李戈陵接了楼大神最后的一点好脾气。
想了想，他也把一杯去冰，全糖，满珍珠，芋圆，仙草，像八宝粥一样黑暗的玩意儿‘碰’放下就跑了。
楼昭：“……”
李戈陵样子十分抱歉地逃跑，也没有功夫管楼昭到底有没有原谅他一下，楼昭低头看看那个送到他手上的奶茶和吸管，忽然想知道李戈陵平时吃东西到底是什么口味。
在不远处。
教出去这招的张胜男在问社员们：
“让陵去对楼外楼说晚上面基吃个饭，还要求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我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飞鸟茫然：“陵不是自告奋勇去的吗。”
皮皮也叼着棒棒糖道：“对啊，这家伙真够莽的，不过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又不是我们都不在，让他俩单独开个房。”
飞鸟拍了他肩膀：“哇，你是不是讲了什么有点子厉害的东西……”
张胜男捏住下巴：“我觉得几率不大，听猫猫说，他今天两点本来就准备走了。”
皮皮侧目讯问：“大神为什么每次都走这么急？现实有别的工作吗？”
张胜男想开口说楼外楼这个浑身秘密的男人一贯如此，忽然间，她对远处气氛微妙的两个人挑了一下眉。
“好像有点子情况啊。”
……
一两个小时后，z市的天气有点天公不作美起来，厚重沉闷的雷声集聚在混沌的云层中，白色场馆上方镂空的玻璃吊顶能看到模糊的雨点在从点状区域持续扩大。
好多外地赶来的粉丝和摊主有的选择了提前离场，但coser们没卸妆，只能商量着等雨停下来。
哪知道又过了半小时，李戈陵的导师和楼昭的女助理同时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沿海今晚又有台风，你买的那班飞机临时停运了，手机上再查查周二的票吧。”
原本他俩一个回b市，一个回s市，他们如今却都临时走不掉，就连计程车都叫不来，这场雨配着场馆外好多年轻小情侣们临走时被迫淋雨的惨叫可太具有冲击性。
外头黑压压的，李戈陵看看天色，也不想跟社团冒雨去市中心面基吃饭了，他问了问张胜男，这次策划漫展的负责人现在在几楼，之后的前爱豆便独自带着他两次出cos的作品去找人家自荐了。
岂料到楼昭更早一步从人家的地方走了出来，他和长发的女负责人在门口熟悉地说着话，讨论事，二人还一块被李戈陵碰巧撞见。
作为陌生人，女负责人看到李戈陵的一刹那，她的第一反应是瞄了一眼楼昭，像在观察楼昭和李戈陵到底熟不熟。
楼昭一手插兜，没说话。
李戈陵也没发现四周气氛的异常：“楼外楼老师，丁姐，我是五次元的陵陵陵。”
“克劳德的人选，定了吗？要是还没，能不能也一起考虑下我，我超可以的。”
……
第二天这次漫展事故的发展还真就挺有戏剧性的。
丁姐一开始要走了李戈陵的照片，也没有当即答应他的意思。
结果一夜过去，飞鸟的微信轰炸了李戈陵，z市漫展官微直接宣了他，二话不说还把陵陵陵和楼外楼的微博号放一起了。
飞鸟说：“你知不知道这微博说明什么！你快去丁姐那里看看情况，楼大神是不是今天根本没走！你要成为传说中第一个‘楼的男人’了！”
李戈陵：“……”不可能吧。
……
几小时后，李戈陵坐在试妆地点，单手捂着脸颊，华丽丽地傻了。
他要是没提前在酒店化好妆，可能会被楼昭近距离坐着的背影给弄成一个红彤彤的热气球。
……开，开玩笑的吧。
楼外楼在？
他不是……不和男人卖吗？
就连呼吸都怕出错，李戈陵现在是重置版克劳德的装扮，满头刺刺金发的口罩青年整个人左侧麻痹着，他穿着很显身材的神罗战士装扮，两条结实俊美的小臂不敢有丝毫倾斜，但是犹如神祗的银发太阳神还在用他的强大灵魂笼罩过来，勾引着李戈陵去在乎……
他们的名字已经一起被漫展放出去了。
结果根本没有人能解释眼前的情况，但就算是接下来的微博会连续几天炸成原子弹实验中心，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楼外楼选了他。
这之后，他们犹如游戏里的反派和男主一样完成了准备，又一起伸手扛起各自的武器道具，这是经过一早上化妆实现的完美舞台效果。
主办方既然在最后关头选了李戈陵，便是认可他能代替林中鱼。
早上有个工作人员又特意告诉他，不必紧张，楼昭会全程配合他的，现在根本还不熟的二人即将第一次共同接受漫展摄影师的拍摄和场外已经酝酿好的尖叫欢呼。
这放在一个月前，或者写到任何一个小说里，都会被怀疑是一场梦男视角的春/梦吧。
楼昭同意过来做配角也不会使场面冷下来，在他作为替补上场前，他那个足足宽出李戈陵半个的身子往前一步。
李戈陵昨日连夜速览了游戏历代的故事背景，人物故事，不算小白了。
今天的楼昭选了重生后萨菲罗斯的新装。
男人漆黑手套的指尖带了一下李戈陵的手背，这一举动又让原作里时常恐惧反派的金发青年露出符合人物的茫然表情。
楼昭垂眸寻找了一下李戈陵像小狗一样好猜测情绪的眼睛。
男人深沉的眼瞳是竖状，完美符合游戏角色气质的眼睛轮廓幽深，像能诱惑人类随自己坠落地狱。
楼昭说着表演的具体要求：“待会儿，带点恨意用你的武器捅我，眼神也不要有丝毫留情。”
李戈陵：“……”
差点忘了他们要cos的是宿敌，不是爱慕已久的真基佬，甚至在游戏主线中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才是楼外楼答应的原因吧？
楼昭说着慢吞吞先走了，这一头银发飞扬的无情姿态，也把李戈陵的神智勾回来了一半。
不想总被男人独自留下，李戈陵咬咬牙，他赶紧追上这背影，当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即将看到底下那些人头前，他又抬手用力拍打左脸逼自己清醒点。
一天前的愿望实现了，这就是最理想的开头。
不过所有‘不可能’却总在发生的事情全部是巧合而已，楼昭完全是和主办方交情不错才留下来的，一定是他又又又上头才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