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凶意
人鱼平静而认真地抛出了一颗惊雷, 可他还是一脸平淡,好似刚刚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然而实际上云栖此刻在心下已经羞耻得心跳骤停了。
天知道昨天段星阁用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句话加入剧本中,又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把云栖劝好。
不过眼下确实达到了预期之内的效果。
海盗面上一片空白, 大脑似乎已经宕机了, 而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却实在忍不住了, 先替他嚎叫起来:
“我靠我靠啊啊啊啊这谁能顶得住???”
“啊啊啊啊啊和平常的77反差太大了谁懂, 而且演技差得很巧妙, 那种又木又纯,但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鱼,谁懂啊啊啊啊”
“这果然是小狗在为自己谋福利吧??”
“替身就替身吧, 海盗先生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来!!”
“不是, 真生啊??你确定啊!”
“啊啊啊啊啊让他生!!”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镜头之下, 甲板之上, 海盗过了良久才回过神,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为了这句话,他硬是忍下了心头那股醋意,搂着略带迷茫的人鱼, 堪称忍辱负重道:“……好。”
人鱼闻言露出来了一个笑容,又凑上去吻了吻他。
这一次海盗虽然依旧下意识一僵,回过神后却扣着人鱼的腰吻了上去。
海盗因此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机会, 接下来两人的相处看似一天比一天甜, 可他的心头总压抑着什么。
人鱼看不出来, 他只知道海盗会和从前的王子一样对他亲亲抱抱,他很高兴, 海盗让他杀人时,他甚至都是哼着歌做的。
因为这种诡异的行事方式, 纵然海盗将人鱼的存在藏得很深,但还是有一船惊艳老道的海贼意识到了人鱼的存在。
他准备了珠宝和人鱼最爱吃的鱼,并且准备了一张莫须有的地图,以此设了计谋企图抢夺人鱼,甚至到最后差点就要成真了。
千钧一发之际,海盗找到了差点被人勾走的人鱼。
看着海盗蓦然沉下来的脸,人鱼一下子慌了。
[你不高兴吗?不要生气好不好?]
海盗深深地看着他:“你想跟他走?”
[不,我只是想要那些宝石,而且他说有一个小岛很漂亮——]
海盗突然沉默了,因为他陡然意识到人鱼原本是自由的,可他却企图将人绑在身边。
人鱼见状难得敏锐地品到了海盗的意思,立刻话锋一转道:
[我不会跟他走的,你相信我。]
“那你把他杀了,我就相信你。”海盗语气不详道。
人鱼只是想要珠宝,而非喜欢另外的那个人,于是祂很听话地,手起刀落地砍了那个海贼。
那个海贼临死前,眸底还带着不可思议,挣扎着对海盗说:“……你已经被诅咒了,我在地狱等着你。”
海盗一愣,蹙眉道:“什么诅咒?
“大名鼎鼎的海盗……竟然不知道。”海贼嘲笑道,“被人鱼爱上的人便会被祂们施加诅咒,无一例外。有一天如果你背叛了祂,诅咒便会应验……如果你想躲着祂,你就会忘记一切,最终变成泡沫……人鱼的爱是永恒的,可人类总是喜新厌旧的……”
海贼憎恨地看着海盗,看到对方眼底的惊惧后,发出了大笑,他似乎想要骂点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便死在了血泊之中。
海贼死前的话语给海盗带来了深深的影响,可他却并非在为自己发愁,而是他陡然意识到,人鱼害怕远离自己会让自己变成泡沫,所以祂才会任由自己驱使,乖乖地呆在他身旁。
可是人鱼本就是大海的孩子,祂们本该无拘无束地生活在大海之间,不应该被困在简单的一条船上。
他旁敲刺激地询问了人鱼想不想离开,对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海盗见状心下有些高兴,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彷徨和痛苦。
于是终于有一日,海盗突然将他这么多年收集来的珠宝都给了人鱼。
人鱼喜出望外,可海盗纵然早就猜到了自己便是王子,却违心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我不是你那个王子,我也没有失忆。纵然你离开,我也不会化成泡沫。所以你不需要守着我……因为你爱的人并不是我。”
最后他深深地看着人鱼道:“你回去吧,回去找你的王子。”
人鱼蓦然睁大了眼睛,祂听不懂什么叫爱,只能听懂海盗对他的驱逐之意:
[你不要我了吗?!]
海盗对祂抓重点的能力感到了一丝无奈:“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爱的是他,不是我。”
人鱼还是不明白,可无论他明白不明白,海盗开始藏着不愿意见他。
等到人鱼在一座小岛上找到他时,海盗的脚已经化成了泡沫。
人鱼本该哭得泣不成声,可云栖不是专业人员,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用最悲伤的目光看着眼前人。
然而歪打正着,效果倒是出奇的好,有种泫然欲泣的意味。
海盗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用了和之前人鱼说话一样的表现形式,录好的音频播放出了他想说的话。
[不要哭,我的小人鱼。至少在生命的尽头,我证明了你对我的爱,我很高兴,但是这份爱不应该成为对你的束缚……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而后又以文字的形式,展现出了海盗未曾说出口的心里话:
【我早猜到了那是曾经的我,但你向往自由和大海,所以我愿用我的消逝,换你的自由。】
海盗说完了这句话,似乎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慰藉,变成泡沫的速度突然就加快了。
人鱼看起来非常焦急,可观众们比祂更焦急,直播间的屏幕都快被尖叫的弹幕给淹没了。
千钧一发之际,奇迹突然发生了。
“我爱你。”人鱼突然张嘴,说出了祂人生中的第一句人类语言,“我的未来中……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自由将毫无意义。”
云栖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出,剧本里需要现场讲的却一共就这一句台词,剩下的基本上都提前录好了。
这一句告白他背是背得滚瓜烂熟了,可即便是在戏中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也让云栖忍不住紧张,以至于他说的台词听起来好似不太熟练。
然而这种生涩倒是给这段剧情增添了几分真实,显得刚学会人类话的人鱼生疏但真挚。
海盗骤然听到这句从人鱼口中说出的告白,当即震惊地看向祂,然而没等他回神,下一秒,诅咒蓦然消逝。
在一人一鱼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已经消失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在泡沫中缓缓复原,随之恢复的还有身为王子时的那段记忆。
海盗看着人鱼的目光逐渐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对感情无比木讷的人鱼,看到他这么细小的变化后却惊喜道:“王子殿下,你想起来了?”
“认得这么快,我本来还想装一装失忆逗逗你。”王子笑弯了眉眼,顿了一下后突然道,“说起来我一直想知道……宝贝,你是更喜欢海盗多一点,还是喜欢王子多一点?”
宝贝是海盗对祂的称呼,王子殿下从来不会用这么轻浮的称呼,向来都称祂为“我的人鱼”。
眼下这人给他的感觉分明是王子,可话中又带着海盗喜欢故意逗祂的意味,刚学会说话的人鱼哪能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愣了一下后陡然慌了神,有些不知道该选谁。
王子见状笑道:“逗你的,我知道无论失忆与否,你爱的都是我……谢谢你爱我,我的小人鱼。”
原本全程对情感方面的反应都有些木讷的人鱼突然露出了一个被深深触动到的表情,好似终于学会了人类的感情一样。
然而那实际上是云栖透过角色,听懂了段星阁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谢谢你爱我,哥哥。
无数观众被这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时,幕布缓缓落下,再次升起时,便是整出剧目的终章了。
王子换上了第一次见到人鱼时穿的礼服,而人鱼则穿上了王子早就为他准备好,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穿的长裙。
裙摆流光溢彩,像是祂那条璀璨夺目的尾巴。
王子帮人鱼找到了祂心心念念的那座小岛,在那座小岛上,人鱼再一次登上了地面,这一次的他却不再需要用声音作为代价才能换得双腿,也不再是“祂”。
这一次,他如愿以偿地和他的爱人在梦中之地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过后,王子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那里已经有了新的国王,人民幸福安康,而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已经不需要回去了。
当两人穿着排练时穿的服装,低头谢幕时,灯光缓缓暗了下去。
观众们直到这时才缓缓回神,直播间登时充满了热泪盈眶的弹幕:
“呜呜呜呜谢谢谢谢,我看到中间都以为要be了”
“谢谢你爱我……呜呜呜这是国宴,我大口炫,太香了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是HE!!”
“所以这是天黑了爸爸妈妈要生蛋的意思吗?!快生!!”
“是以人鱼形态生还是以人类形态生?”
“???能不能还我刚流的眼泪!”
演出结束后,台下的其他嘉宾非常捧场地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等到云栖二人换上自己的常服回到观众席时,第三场剧目才缓缓拉开帷幕。
虽然剩下的两组加到一起也凑不出半个专业人士,但最终在戏剧中展现出来的效果却都相当不错。
而其中尤其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明皎。
昨天排练时他穿着繁复的礼裙,整个人的状态和平常没差,故而看起来像个娇娇软弱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勉强和朱丽叶的人设有一点相似。
可戏剧真正上演时,他的人设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前面的剧情和莎翁写的没什么太大差别,差距出现在最后。
朱丽叶服下神父给她的神药后陷入假死,想要逃避婚姻后和罗密欧私奔。
未曾想罗密欧在神父的送信人来之前,就得知了朱丽叶死去的消息,悲痛欲绝之下,来到朱丽叶坟前,扒开坟墓亲吻对方后喝下毒药殉情了。
下一幕原本该是朱丽叶苏醒看到心爱之人已死,于是拔剑自刎的情节。
可明皎饰演的朱丽叶却在苏醒后,声称罗密欧给自己喂下假死药,想要要挟自己私奔,见自己醒来不答应便要谋杀自己,最终作茧自缚被毒药毒死了。
他哭得梨花带雨,演技比云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甚至和段星阁这种专业人士比都不逊色,观众们都看呆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得知一切的神父被他派人杀死,原本的未婚夫听到“她”如此果断且不屈从后,婚礼继续。
而城市的统治者听闻朱丽叶的叙述后,将死去的罗密欧在流放时被剥夺的财产作为补偿给了朱丽叶。
最后一幕,是婚礼上朱丽叶笑盈盈地看向他的未婚夫:“我从家中找到了一瓶好酒,我想在新婚之夜和亲爱的一起饮下。”
而最后一句台词,则是未婚夫毫无防备的:“好。”
至此,四出歌剧全部落幕,台下陷入了寂静,过了整整十几秒,云栖带头鼓起了掌,而后才响起成片的掌声。
观众们回过神后,弹幕瞬间热闹起来,只是内容褒贬不一,其中夸赞的大有人在:
“啊啊啊啊啊恶毒美人也好香!!宝宝的演技好好,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太厉害了,这个演技比某些人好多了”
“这个恶毒美人不比某些打着恶毒人设实则恋爱脑的人鱼强?!”
“明艳的小美人就应该这样把男人踹掉!!支持我宝独立!!”
但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些非议:
“srds,拉踩的能不能死一死”
“不是,莎翁原著是想要通过悲剧的手法,赞颂封建时期男女冲破枷锁的爱情吧,虽然恋爱脑需要抵制,但这直接把原著主旨都给改了这合理吗”
“这朱丽叶黑化得毫无道理啊……人罗密欧也没怎么着你,怎么就突然成了倒霉蛋,不是你向神父求的药吗??”
“神父:啊?我怎么就无了”
观众们的讨论热闹非凡,云栖的掌却鼓的真心实意。
这出戏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他从未想到明皎的演技会这么好,可细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他演技不好,又怎么能将杀意藏到现在。
可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剧目的整个剧情尤其是后半段那里,堪称杀意尽显,明皎在编排时几乎毫不掩饰他的凶狠。
先前他还装的柔弱无依,眼下突然如此嚣张,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他手里拿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坐不住了。
或许他等待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临了。
云栖缓缓停下鼓掌的动作,垂眸掩去了眸底的情绪。
嘉宾们全部表演完成后,接下来进行的便是投票环节。
其实四组的热度都很高,尤其是超出众人预料的《海的女儿》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投票一开始,这两者的话题度直接在热搜上登顶了。
不过可惜的是,谢安德的演技拖了明皎的后腿,最终的投票结果中,他们以第二的成绩惜败于《海的女儿》。
剩下两组则是难分伯仲的并列第三,票数相当精彩。
“那么恭喜《海的女儿》剧组获得了我们三期的神秘大奖!”主持人握着话筒宣布了最终的结果,只是宣传完又故意笑着卖了个关子,“至于这个神秘大奖到底是什么,就得等到三期才能揭幕了。”
“照这么说,云总和段总三期一定得来才能领到这份大奖。”明皎闻言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自己拿了第二,“导演真鸡贼,如果来不了岂不是就领不了了?”
他话外有音,云栖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明皎的粉丝们却以为他是三期不想来了,立刻在弹幕嚎叫道:
“宝宝,你是一个可爱的小蛋糕,三期没有你我们怎么过啊宝宝QAQ”
“宝贝别生气啊,一个小游戏而已,三期一定要来啊”
“虽败犹荣!!你在我们心中就是第一!!有目共睹的!”
“感觉结束后肯定要有人签皎皎了,又会演戏又长得这么好看,进娱乐圈简直就是炸鱼”
“摸摸皎皎,去哪旅游我给你安排!!不要难过!!”
段星阁一下子便听出了明皎的话外音,脸色当即一沉看了他一眼。
明皎见好就收,抿唇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那副不谙世事的娇花模样。
等到投票结果出来,奖项颁完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从早上开始的四场戏剧让观众们看得酣畅淋漓,不少人一直等到现在回过神时才发现居然已经晚上了。
依依不舍地和嘉宾们告别时,主持人笑道:“老规矩在今天正式结束前,请允许我为明天的活动做一个预告。我们明天的活动为——彩蛋捉迷藏,在这个活动中,各位嘉宾可能需要在乐园之岛的各个地方打卡,所以大家记得穿轻薄一点的衣服和方便走动的鞋子哦。”
主持人说完,今天的直播才算全部结束,众人和其他人告别和,各自回到住处准备安歇。
云栖表演时在水池中泡了那么久,对体力的考验极大,方才在剧院时不显,回到住处,整个人埋入浴池的温水中时,却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一方面是紧绷的肌肉得到了舒缓,另一方面则是熟悉的水流让他产生了还在演出的错觉,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戏内的人鱼,还是戏外的自己。
不过没等他恍惚多久,旁边传来的入水声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云栖回过神抬眸望去,只见段星阁无比熟稔地便坐到了他身边,见状笑道:“怎么,哥哥还没出戏?真想当王子的小人鱼啊?”
云栖自然不可能承认,他斜了那小子一眼没说话。
段星阁就喜欢他故意冷着脸的样子,捏着他的下巴便凑上前亲了一口,见对方没制止,他越发得寸进尺地探手下去。
云栖这下子终于有了反应,扭头不善地看着他,偏偏段星阁手下干的事下流又龌龊,面上却一副认真的样子:“哥哥觉得那姓明的今天演这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让他先把手拿出来,还是该先回答他的问题。
“秋后的蚂蚱开始跳,自然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云栖最终还是选择了两件事一起处理,抓住段星阁的手腕时,他只觉得荒谬又割裂,“……有你这么谈正事的吗?把手拿开。”
“摸摸怎么了。”未曾想被人挑明的段星阁反而不演了,理直气壮道,“证都领了,我摸摸我老婆还不行么?”
云栖猝不及防听到这个称呼,整个人一震,回过神后又联想到那张结婚证领来的真正目的,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羞恼,尚未开口,气势间便矮了人一头。
好在此刻云栖放在不远处的电话突然响了,段星阁闻声挑了挑眉,终于把手抽了出来,而后顺势起身,什么都不挂便去给云栖拿手机。
云栖见状眉心一跳,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当对方拿到手机准备回头时立刻收回了视线。
可即便他动作这么快,却还是被人抓到了把柄。
段星阁边走边笑道:“哥哥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嘛,要是看不够,要不要留张照片?我不介意的。”
眼看着这小子越说越离谱,云栖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手机,低头看到来电人信息时,那点说笑的心思瞬间便收了回来。
段星阁还想说点什么,见云栖神色不对,他连忙敛了神:“谁打来的?”
“吴医生。”云栖面色严肃地接起电话,直接按下了免提,“喂,怎么了?”
吴医生严肃的声音立刻响起:“闻总恐怕要不行了。”
云栖一顿:“还能撑多久?”
吴医生沉默了一下道:“最多一周。”
云栖和段星阁对视了一眼道:“我知道了,尽量吊着,从今天开始他那里除了你谁也别让进……如果真不行了,仪器也不能撤,照常运转,你明白我的意思。”
吴医生立刻道:“是。”
云栖挂了电话后,浴室内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水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段星阁将云栖搂到怀里,低头亲了他一口道:“原来是老东西要不行了,怪不得他今天那么嚣张。”
他没有明说“他”指代的是谁,但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云栖靠在他怀里没说话,段星阁怕他发愁,抬手揉着他的太阳穴道:“哥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要沉得住气,眼下的办法很多,但有些时候,应该以不变应万变。”云栖却完全不似他想象中那么紧张,半闭着眼道,“有人比我们更坐不住。”
段星阁一下子就懂了:“闻风林死了,他手里有鉴定书,说不定还有遗嘱,但任他再怎么努力,分得的也只是一部分财产,以他的胃口,恐怕不会满足,毕竟他想要的不是闻风林那仨核桃俩枣。”
说到这里,段星阁忍不住“啧”了一声:“换做是我,韬光养晦等熬死闻风林后,多少还能分点,偏偏他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若是知足,连遗嘱都不一定能搞到。”云栖道,“这是他活到现在的人生信条,怎么会轻易改变本性。”
段星阁有些不解:“不过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闻风林要不行了,他怎么知道的比我们还早?”
云栖微微睁开了眼睛,语气平静:“因为我想让他知道。”
此话一出,浴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水声。
过了整整十秒,段星阁才再次开口道:“哥哥在试内鬼?”
云栖点了点头,而后浴室再次陷入了安静。
他不需要解释什么,段星阁只需要他的一个肯定,便能想明白所有内容。
“既然一切都在哥哥掌握中,看起来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不如……”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原本云栖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下一秒,对方却冷不丁道,“不如哥哥给我生个蛋吧。”
话题陡然从正事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转得如此突兀,云栖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回过神后登时想起自己在剧中被段星阁哄着说的那些破廉耻的话,一时间耳根忍不住发红,随即迁怒般恶狠狠地瞪了段星阁一眼:“你要是还没出戏,不如把头埋在水里清醒清醒。”
意识到事情尽在云栖掌握之中后,段星阁一下子放松了不少,闻言笑道:“虽然说现实是现实,但戏里面听话的哥哥那么可爱,我怎么可能那么快走出来。”
云栖原本没放在心上,闻言却一顿,气恼的情绪也跟着停滞了几分,过了几秒后语气古怪道:“……怎么,你喜欢那样的?”
段星阁似乎没想到云栖会在乎这些,愣了一下后笑道:“没有没有,哥哥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云栖冷哼道:“巧言令色。”
段星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不是真生气后,胆子便又大了起来,探手进水下摸了摸他的小腹。
云栖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当即按住了他的手警觉道:“你干什么?”
段星阁煞有其事道:“我只是在想……”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云栖还以为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神色也跟着严肃了几分,谁知道这厮下一句却是:“哥哥要是真能生……那生出来的孩子是该喊我爸爸还是叔叔啊?”
第42章 色令智昏
这话实在是太离谱了, 以至于云栖闻言愕然地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这个王八蛋到底说了什么,回过神后面红耳热,却又不想输人又输阵, 当即拍掉了他的爪子道:“……想的挺多, 生不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段星阁眨了眨眼, 又把手伸了上来:“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生不了了?说不定哥哥天赋异禀呢。”
云栖面上臊得慌, 就这个话题实在讨论不下去,当即拍掉了他的手,起身拽了浴巾就往浴室外走。
段星阁笑着站起来, 跟在后面为自己刚刚犯的欠赔不是:“我错了我错了, 哥哥走慢点, 小心着凉, 头发还没擦呢——”
他话音未落,一块新浴巾便砸到了他身上。
段星阁脚步一顿,抬眸便见云栖恶狠狠地瞪着他,对方的耳根已经红了一半,嘴上却道:“……几岁了还天天不穿衣服乱跑。”
言罢扭头坐在那个梳妆台前擦起了头发, 段星阁轻笑了一下,乖乖披上浴巾后,走到云栖身后接过了他手中的毛巾, 替他轻轻擦起了头发。
云栖隔着镜子看了他一眼, 却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 众人依旧在小岛中的那个花园中集合,有了主持人前一天的提醒, 众人确实都穿了轻薄而且方便运动的衣服。
见众人到齐后,主持人便按照流程介绍起了今天的活动内容。
“今天活动的规则很简单。”主持人道, “在本座小岛上一共有五十颗彩蛋,一天时间内找到彩蛋最多的一组获胜,就这么简单。”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彩蛋获得的方式有很多,有些彩蛋就放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各位需要一点运气或者优秀的视力,只要能找到,就是你们的。
“有的则需要达成一些任务,完成一些项目才能拿到,不过这种一般完成一项任务能够获得的彩蛋不止一颗。”
“还有一些彩蛋可能需要各位动一下脑筋,耗费一点体力,甚至可能需要抢夺。但无论以什么方式,最终我们只认每组嘉宾手里的彩蛋数目。对于第一名,节目组依旧准备了丰厚的奖品。”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主持人环视了一周后开口道,“没有的话,彩蛋捉迷藏——正式开始。”
五十颗蛋这个数量听起来不少,可放在这么大一片岛上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再加上主持人也没拿一颗让他们辨认一下,故而大家完全不知道这蛋到底有多大,一开始找的时候相当漫无目的。
而云栖某种倒霉的设定似乎又回来了,两人在岛上转了足足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在一棵树上看到了第一颗彩蛋。
云栖脚步一顿,倒不是说对那颗彩蛋有什么意见,而是由此想起了之前的那棵椰子树,心下一时间有了阴影。
好在这棵树足够粗壮,段星阁试了一下后,抬手勾着树枝便爬了上去,拿到彩蛋便跳了下来,动作利落的惊人,肢体协调得赏心悦目。
只是他下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手里的彩蛋,又看了看云栖,而后拿着彩蛋在手里颠了两下,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云栖笑。
他甚至都不需要开口,云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见状耳根一热忍不住瞪他,段星阁却还无辜道:“哥哥瞪我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云栖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那颗蛋,转身头也不回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们俩别的心有灵犀的事,观众们往往看不出来,可一牵扯到这种事,弹幕一下子就悟了:
“想看老婆生蛋是吧?你小子!”
“啊啊啊啊我怎么突然就懂了!不枉我看了一晚上人鱼文学,感谢太太们的栽培!小脸通黄”
“你小子!!我也想看!!”
“可是揣蛋77的肚子应该就不会那么明显吧qwq我bt,我想看揣崽文学”
“揣蛋比揣崽好啊!糊涂!可以生的时候求老公帮忙啊”
“啊??不是,玩这么大啊?”
云栖的运气可能在第一颗蛋上用光了,两人接下来又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不过继续往小岛的另一侧走时,他们却看见了一个岔路口处放着一个不小的立牌:“通关即可获得三颗彩蛋。”
后面还标着一个箭头。
两人费劲找了半天才找到一颗,一看到通关一个项目就能获得三颗,自然一下子来了劲,顺着箭头走了过去。
那条道路的尽头赫然放着一座黑色的小房子,上面装饰着各种糖果和姜饼小人,看起来很像许多小孩子梦中的巧克力小屋。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推门进入,未曾想内里的构造竟然和想象中巧克力屋的样子一模一样。
小屋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旁边则分门别类地放着五彩缤纷的糖果和饼干,看起来梦幻至极,让观众们一下子看直了眼。
穿着糖果衣的NPC走出来介绍道:“欢迎二位来到巧克力小屋。”
段星阁收回视线道:“远处放的那个立牌,说完成活动就能获得三颗彩蛋的地方,是这样吧?”
“没错,是这里。”NPC点了点头介绍道,“我们巧克力小屋的规则很简单,二位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食用小屋内准备的巧克力制品,吃得越多积分越多,游戏结束后便可以用积分相应地兑换彩蛋。不过本屋一共有五颗彩蛋,每组最多兑换三颗,而且只有一次游戏机会,兑完便不可再进行兑换。”
云栖原本还在思考这规则居然这么简单时,NPC紧跟着补充道:
“本次游戏限时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两位玩家只能吃对方手里的食物,不能用手碰到自己即将吃下的食物,而且进食前后不可以浪费,有浪费情况积分减半处理。”
云栖一听到这些就明白了,原来节目组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段星阁挑了挑眉看向他,意思是等待他顶多,云栖垂眸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游戏正式开始前,两人打量了一下小屋内放着的各色巧克力甜品。
只见屋内像是自助餐一样被分成了不同的分区,第一块分区码着整整齐齐的巧克力蛋,墙上标着“每颗积分为5”的字样。
那巧克力蛋看着不小,大概大概半个拳头那么大,云栖预估了一下,大概是他尽力吞才能吞进去的大小。
第二个分区则是拥有各种各样的造型和夹心的巧克力蛋糕,每种蛋糕已经切好了,一块是6积分,虽然比巧克力蛋高一点,但块头着实不小,按性价比看貌似不是不划算。
第三个分区是饮料区,有橙汁、汽水、热可可等,除了热可可是2积分外,剩下的饮料都是1,白开水则是0。
第四个分区是巧克力喷泉,融化的巧克力浆被做成了喷泉瀑布的样子,旁边放着水果、坚果、棉花糖以及凝固用的冰水,只不过无论是什么,每种都只有“2”的积分。
云栖瞟了第四分区一眼后便立刻把目光收了回去,这个和前面两个分区的积分等级差太多了,暂时不列入吃的范围。
最后一个分区放着的则是各种巧克力制品,包括提拉米苏、生巧还有布朗尼之类的甜品。
不大的一个小屋内,满满当当地放着各式巧克力甜品,看得观众们眼花缭乱,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巧克力瘾大爆发!!我要上去大炫特炫!!”
“我的梦中情屋啊啊啊综艺结束后这个小岛能不能对外开放啊!好想去玩!!”
“属于是呼吸一口都要打胰岛素的程度,但是看起来都好好吃”
“我都不敢想如果现在的我不是坐在办公室,而是在这个巧克力屋里,我该是多么开朗一小女孩”
看完所有分区的东西后,云栖心下有了忖度,游戏正式开始前,他脱下手套和段星阁一起洗了手。
由于这活动硬性要求玩家之间只能用互相喂食的方式,所以云栖洗完手警告似的看了段星阁一眼,想警告对方待会吃的时候别耍花样。
段星阁见状轻笑了一下,扭头看向NPC:“您好,我们准备好了。”
“本次活动的计时为半个小时,二位可以选择把甜品拿到桌子上吃,也可以选择在旁边吃。”NPC拿出计时器道,“二位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计时开始。”
云栖思索了一下,觉得站在甜品台旁边吃既不方便也不卫生,对下一组来挑战的玩家也不是很友好。
小屋内准备了一次性手套,两人戴上后合计了一下,决定全部拿到桌子上吃,不过把东西拿过来后又有了新的问题,巧克力离开了冰柜后化的有点快,戴上一次性手套着实不太方便操作。
最终为了效率,云栖只得和段星阁一样摘下了一次性手套。
一开始两人都把目光放到了第一个分区的巧克力蛋上,除此之外没拿别的,最多只是一人接了一杯饮料。
然而当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喂到对方嘴里时,才陡然意识到不对劲。
云栖一口咬下去,骤然流出的巧克力流心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想到这巧克力竟然是夹心的,毫无防备之下,那些巧克力浆直接顺着段星阁的手指滴到了云栖的锁骨上。
眼见着那股巧克力浆滴在锁骨上还不算,甚至还有继续淌下去的意思,一想到NPC先前说的有浪费积分减半的规则,段星阁头脑一热,竟然想也没想便低头舔了上去。
舌尖抵住挂着巧克力的锁骨舔舐,过于鲜明的触感让云栖蓦然僵在了原地,含着巧克力一动也不敢动,连咀嚼都忘了。
偏偏那巧克力浆还在顺着领口往下,好在段星阁立刻伸出舌尖阻挡了那玩意的蔓延,云栖浑身一颤,咬着牙别开了头。
只是这一幕从一旁看去,像极了云栖被逼到座椅深处,却碍于某种原因不愿拒绝,只能僵着身子被人压住,埋首在领口□□。
此刻直播间的观众们则早已炸成了一团:
“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好涩好涩!!”
“巧克力酱立大功”
“明明什么都没露,怎么涩成这样啊啊啊啊hso”
“对不起,在我的脑海里那个巧克力已经流到了不可言说的位置,而且搭配人鱼文学有奇效”
“《王子殿下,请享用我吧》”
“弹幕太太别这样,我鼻血已经止不住了啊啊啊”
锁骨上的巧克力倒是解决了,段星阁手指上的却还未解决,而且根据规则,他也不能自己吃下去,于是他只能噙着笑把手指递到了云栖面前:“可不能浪费,麻烦哥哥舔干净。”
他故意把话说得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到底要人舔什么,云栖又不是傻子,闻言耳根腾一下热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确实不能浪费,所以他最终只能低头一言不发地含住了对方的手指。
事实证明段星阁果然没安好心,云栖含上来的一瞬间,湿热柔软地口腔包裹住指腹,他的眸色一下子暗了下去。
云栖舔了没两下,段星阁便故意用指腹按着他的舌头逗弄,凭空给他制造困难。
云栖被他惹得头皮发麻,却害怕观众们看出端倪,只能硬着头皮忍了,好不容易舔完,当即报复般在那人的手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嘶……”段星阁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声,“哥哥怎么还咬人呢?”
云栖瞪了他一眼:“跟你学的,滚去洗手。”
段星阁一下子笑了:“我不嫌弃哥哥。”
云栖没好气道:“……我自己嫌弃。”
这次那小混蛋总算是听了话,待他洗完手坐下后,两人又互相喂了几颗巧克力蛋后,很快便发现了规律,原来根据花纹的不同,巧克力蛋的夹心也不同。
波浪形的是流心,菱形的是坚果,圆形的则是实心纯巧克力。
而纯的吃着太腻,流心的吃着不方便,最终两人只能给对方喂坚果的。
可吃着吃着云栖就意识到不对了,坚果的热量大概和巧克力不相上下,混着巧克力吃多了也把人腻的不行。
段星阁没来云家之前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他习惯了在有吃的时大量进食,没有时也能长久挨饿,故而巧克力虽然腻,他却眼都不带眨的,俨然一副云栖喂多少都能吃下的样子。
可云栖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到大再怎么经历豪门的龃龉,也不曾在饮食上受过委屈。
故而段星阁喂了没几颗,他便忍不住蹙起了眉,段星阁见状连忙端起果汁喂了几口,而后哄着把最后一颗巧克力蛋抵在了他嘴边:“最后一个,吃完就结束。”
这话说得仿佛他才是哥哥,在哄挑食的弟弟吃饭一样。
云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他又实在咽不下去了,憋了半晌还是只能道:“……太多了,真吃不下了。”
那颗巧克力蛋就抵在他的唇缝处,云栖蹙眉为难地看着它,却好似不是胃吃不下,而是口腔装不下那么大的东西。
段星阁见状手上一顿,眸色也跟着一暗,整个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尖发烫般收回手,立刻将那枚巧克力蛋放在了餐盘里,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说出来话,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喂我吧。”
声音听起来不知道为何有点哑,云栖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那颗巧克力球喂到了他嘴边。
观众们在这种事情上却比云栖聪明多了,弹幕见状腾一下热闹起来:
“你小子刚刚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从实招来!”
“《太多了,真吃不下了》”
“啊啊啊啊啊什么太多了,什么太大了,我听不懂啊啊啊”
“严重怀疑马上就要有太太用黑科技剪车了!!”
“受不了一点,真的受不了一点!星云能不能直接do给我看啊?我不白看的真的,我给你们摇人!”
段星阁把最后一颗巧克力蛋吃完后,两人都有些齁的慌,于是终于意识到了剩下那些东西存在的意义。
他们又拿了一块蛋糕,云栖只吃了两嘴,剩下的都进了段星阁的肚子。
吃到后半场,云栖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瞧不上眼的巧克力瀑布最终竟然成了救星。
虽然无论是水果还是棉花糖都要蘸巧克力浆,但蘸多少至少他们能自己控制,吃点水果也能解解腻。
不过云栖最终也没吃多少,虽然段星阁才是当演员需要控制饮食的那个人,可放开了吃,云栖的食量几乎只有对方的一半。
有些结束时,目测估计两人吃的所有东西中,有百分之七十都吃进了段星阁的肚子里。
NPC算积分时,段星阁喝了几口水漱完口,煞有其事道:“今天摄入的热量怕是超过之前一个月的总和了,哥哥,我身材要是走样接不到戏了,怎么办?”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云栖突然上手隔着衣服,众目睽睽下摸了一把段星阁的腹肌:“还行,没走形,至少腹肌还是硬的。”
没等段星阁从惊愕中回神,云栖抬眸看着他笑了一下:“而且就算市场真把你抛弃了也没关系,哥哥养你。”
他的笑容很浅,可段星阁见状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像是骤然得到了一大块肉的小狗,手足无措间显得还有点傻。
观众们闻言则是直接坐不住了,直播间的弹幕当场热闹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受不了”
“不是,云总你开大提前打个招呼啊啊啊!!”
“《哥哥养你》啊啊啊啊谁懂这句话的含金量啊啊啊!!”
“云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狗看起来已经无应答了哈哈哈”
“自称哥哥真的又苏又钓谁懂啊啊啊!如果是在床上自称就更涩了,受不了了,已经要喷鼻血了!!”
“!!!在床上自称简直就是仙品!”
镜头之下,段星阁反应了良久才回过神,一把抓住云栖的手道:“这可是哥哥说的,不能反悔!”
云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不反悔。”
云栖话音刚落,那边的NPC终于把最终积分算了出来。
最终,在两人的不懈努力,当然主要是段星阁的不懈努力下,他们成功获得了三枚彩蛋。
两人拿着彩蛋从木屋出来后,沿着来时的路继续往前走,原本以为接下来的几颗蛋会和先前那几颗一样难找时,未曾想走了没一会儿,云栖便隐约看到另一侧的海边有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继续向前。
越靠近那个项目,水声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什么人懊恼的声音,似乎是在吵架,又像是在一同玩水。
直到两人走过最后一个拐角,柳暗花明时,才蓦然看到了海上不知道何时建起的一大片项目。
那片项目分做了左右两个区域。
左边区域中,离岸边最近的似乎是个独木桥一样的东西,再往后看着像是一排单杠,需要玩家臂力足够,才能抓着它们过去。
而此刻白一鸣正挂在那一溜单杠的正中央,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又不敢放手害怕跌入海中,看起来相当可怜。
于此同时地另外一侧,项目种类和左边的不是很一样,洛光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二个项目,正恨铁不成钢地喊道:“就剩一半了,咬咬牙!”
“大爷……”白一鸣看起来很想骂他,话到嘴边又一下子咬住了,“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来!”
眼看着两人受罪,云栖警铃大作,扭头就想走,段星阁却眼睛一亮:“这个看起有点好玩。”
NPC见状立刻凑上来询问两人要不要参加,云栖扭头对上段星阁期待的目光,沉默了三秒后,还是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两人报完名后,白一鸣还挂在单杠上跟洛光吵架,他们来到候场区等待,却又撞上了一对熟人。
木听风和鱼思危正站项目旁边看着,这两人不讨论某些事的时候,比白一鸣两人要和谐多了。
看到他们俩过来,两人抬手打了招呼。
走进后,段星阁问道:“二位也是来参加这个项目的?”
“不,我们不参加。”鱼思危摇了摇头,“一看就费劲,还耽误时间。”
段星阁更不明所以了:“那二位这是在……?”
“看热闹啊。”鱼思危理直气壮道。
“……挺好。”段星阁无奈地笑了一下,看向云栖,“我们也应该像二位老师学习,重在参与嘛。”
“非也。”鱼思危故弄玄虚地说着,随即不知道从哪掏了五颗彩蛋出来。
段星阁一愣,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在哪找的?”
木听风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移开了视线,鱼思危则一脸神秘地推了推眼镜,故弄玄虚道:“运气好,没办法啊。”
云栖看了三秒,直截了当道:“这是木老师画的吧?”
鱼思危难得一愣,露出了有些愕然的表情,下意识看向木听风。
“我早说了这不管用。”木听风看起来却没有什么意外,反而松了口气般将视线移了回来,“有的是人能看出来。”
段星阁闻言有些不可思议,把那几枚彩蛋要过来正研究时,那边岌岌可危的白一鸣终于体力耗尽,坚持不住掉进了海里。
只是不知道他的体力到底是耗费在了单杠上,还是耗费在了和洛光吵架上。
但无论如何,这两个人下了场,接下来就该轮到云栖和段星阁了。
左右两片的项目会在第三个项目处汇合,有了白一鸣的前车之鉴,段星阁害怕云栖在第二关累到,便自告奋勇地站在了左边的区域上。
不过左右的项目纵然有区别,也大差不差。
云栖在右边站定,看着面前将近十个左右晃动,彼此之间间隔差不多一两米的漂浮塑料垫,突然想起来了云皑小时候最爱看的一个节目,似乎叫什么向前冲。
当时他还对一群人为了冰箱或者洗衣机,大老远坐飞机过来,最后还只能在水池里泡个澡空手回去的行为相当不解,未曾想时隔多年,自己倒成了当年那些人。
云栖一边卷袖子一边觉得好笑,忍不住看了左边的段星阁一眼,深感这可能就是色令智昏吧。
待两人准备好后,随着NPC一声枪响,云栖却没有和段星阁一样立马冲出去。
他微微蹙眉,找准时机后,才一口气踩着塑料垫,相当有节奏地完成了第一关。
和左边的单杠不同,右边的第二关是一排不断翻转的棍子,不需要太多力气,但是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好在云栖平衡能力还算不错,第二关也顺利通过。
当他站到第三关前向左边看时,段星阁刚好到了第二轮白一鸣跌进去的地方,但和白一鸣到这处就力竭不同,他的小臂肌肉微微鼓起,非常轻松地便继续向前方移动,只是上衣为此向上提了点,核心收紧的腹肌因此露了出来。
云栖看了一会儿,直到段星阁落地,才装作只是关注对方进程的样子收回了视线。
前面两关都有人打样,然而第三关便不一样了。
两人分别站在左右两端,需要在中间相遇后一起前往第四关。
可这第三关的水下全是看起来十分危险的网,那些网时不时会从水底浮现,没有发现人后,便再次沉下去,云栖观察了一会儿却硬是没观察出这些网上浮的规律,似乎只有反应够快一招能解。
云栖没有经验,但用头发丝想也知道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趁着第一个网落下去之际,抬脚踩在了第一块浮板上。
运气之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几秒,前三张网都没有什么动静,第四张网在云栖踩上第三块浮板时突然出现,好在他及时刹住车,便也有惊无险地过了第四块板。
左右两侧各有五张网,眼下段星阁也恰好走到了第四块板处,眼看着两人只要再走一块,第三关就过去了,可命运之神又在此刻和云栖开了个玩笑。
他踩上第五块浮板之前还观察了三秒,见那张网毫无动静后,才果断地踩了上去。
然而他踩上的一瞬间,那张网就仿佛瞬间被上了发条一样,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骤然浮出水面,云栖心下一跳,下意识想继续往前。
可第三关和第四关中间过渡的位置在他左手边,他却因为惯性想继续往前踩段星阁的第五块板,偏偏段星阁恰在此时刚好站到那块板上,一下子没了多余的空位,云栖动作一顿间,当场便被那张网吊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网线,可节目组不知道从哪找的网,孔隙相当大,虽然不至于让一个成年男子从中溜出去,但也足够穿过一条腿。
云栖被这玩意死死地勒着腿根,而且网掀起时的海水一下子浇在了两人身上,衣服瞬间被打湿后粘在了他们身上,一时间相当不好受。
段星阁随手抹了一把脸,见状立刻想要凑上来救云栖,不料水花散尽后,却见云栖被那张网牢牢地吊在那里,一条腿蜷缩,一条腿刚好从孔隙中掉了出来,那孔隙周围的网线牢牢地勒在他的腿根处,哪怕云栖穿着运动裤,也被勒出了一点说不清的肉感。
更要命的是这网越挣扎越紧,云栖下意识挣扎了没两下,上半身便也被网线狠狠地勒住了。
被海水打湿的T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因为挣扎而露出的一小截腰线白得晃眼,此刻那网却紧紧地勒在那里,在那抹莹白上平添了一分红意。
段星阁看着那处被勒红的腰线,和云栖被海水浇过,看起来有些像哭过的面容,整个人蓦然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突然忘了自己冲过来到底是想干嘛的。
第43章 偷听
云栖还被吊在那张湿漉漉的网中, 看着愣神的段星阁,他完全不知道这小子不救人在想什么,一时间有些急, 忍不住骂道:“你想什么呢?”
观众们却跟段星阁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段星阁什么都没说他们便无比清楚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弹幕一下子喜闻乐见起来:
“啊啊啊啊这个网, 不要太懂事”
“狠狠代入捆绑play了, 吊起来ooxx,谁懂啊啊啊啊啊!”
“节目组:没人比我更懂节目效果”
“勒肉永远的神!!跟不懂勒肉的没品者告别了!”
“星星:愣住,起立, 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要不要让哥哥再吊一会儿”
“哈哈哈哈星星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黄色废料, 懂得都懂”
段星阁挨了一句骂后蓦然回神, 抬手去给云栖解那张网。
观众们以为他会找到开口处把那根线解开, 云栖也是这么想的,故而毫无防备。
未曾想段星阁另辟蹊径,在云栖略带愕然的目光中,将手指直接塞进网线和他的大腿中间,硬生生把那张网给撕开了, 力量大得让观众们目瞪口呆。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云栖便猝不及防地从那个撕开的口子中往下掉。
段星阁见状,眼疾手快地搂着腰一把将人抱住, 因为方才溅出来的海水, 此刻的云栖整个人湿漉漉的, 衣服全部黏腻地贴在身上,滑的跟泥鳅一样。
段星阁为了防止他向下滑, 不得已只能一手搂着腰,又空出一只手向下拖住他。
只是这小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吃了什么, 一只手的力气也大的惊人。
可云栖眼下却没空注意这些事,天杀的节目组还特意让他们穿了单薄衣服,云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热的,到了空地后忍无可忍地推了推段星阁的肩膀:“放我下来。”
段星阁抬眸看着他眨了眨眼,闻言竟然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堂而皇之地捏了一把才将人放下。
云栖气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差点因为腰软跪在地上,好在段星阁扯着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这罪魁祸首还煞有其事地关切道:“哥哥没事吧?”
云栖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观众们见状终于回神,面对方才如此劲爆的一幕,弹幕实在是坐不住了:
“我靠刚刚星星单手抱老婆那个体型差,谁懂!!!”
“感觉你星是单手就能把老婆按住的程度()”
“这个手撕鱼网救老婆嘶,小脸通黄”
“不是,你小子动作也太利落了!!到底在脑子里演练过多少次啊!”
“啊啊啊啊被救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云栖修整了片刻后,两人顺着过渡用的浮板走到了最后一个项目前。
看着那个在水中不住旋转还带左□□斜摇晃的巨大转盘,云栖眼皮一跳,当即顿住了脚步。
他方才站在岸边时离最后一个项目有点远,再加上白一鸣他们在第二关就失败了,所以云栖完全不知道最后一关竟然是这么离谱的平衡转盘。
转盘两侧还有水枪在不断地向上面呲水,以至于盘面看起来就滑得不行,一个人上去都够呛,两人一块的难度简直是呈几何倍增长。
段星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忍不住看向了云栖,那目光似乎在问要不要放弃。
然而事情一旦开始,云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说法。
他抿着唇挽了挽袖子,观察了一会儿道:“我数三二一,你我分开两侧,找准平衡时机再上。”
段星阁勾了勾嘴角,抬手将自己被海水打湿的刘海抹到了上面,露出了光洁而英俊的眉眼:“好。”
“三、二”云栖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整个转盘的规律,终于,旋转了良久的转盘又回到了平衡的位置,“一,就是现在。”
然而云栖算准了一切,却唯独没算准这个巨大的圆盘居然不止是机械控制的,他踩上去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自己这边圆盘往下一沉,心下当即便意识到不好,连忙扭头想让段星阁也别上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这小王八蛋往日云栖让他别抱别亲的时候时常选择性失聪,眼下却听话得跟条疯狗一样,云栖话音刚落便冲了上来。
段星阁踩在圆盘上的一刹那,云栖登时便感觉到自己这边刚沉下去的地方立刻弹了起来,恰在此时,圆盘旁边的水枪好巧不巧还喷出了一道水柱,直直地浇撒在云栖脚下。
这圆盘本就滑,此刻又一道水柱浇来,云栖猝不及防间不负众望地直接跌了一跤,再加上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布料牢牢地贴在身上不说,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打滑的利器。
云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沿着圆周向段星阁那边滑去,段星阁显然也比他没好到哪去,他正处于短暂的震惊中,尚未回神,便直接被滑过来的云栖撞了个满怀。
手忙脚乱之际,两人一起跌倒在圆盘上,云栖直直地摔在段星阁身上,等到他回神准备抬头时,却发现自己的脸正埋在对方怀里。
今天段星阁特意穿了件背心,眼下湿透之后和不穿也没什么两样。
云栖意识到自己直直地撞在对方怀里后,耳根当即红透了,也不管手旁的东西是什么,按着就要起身。
也不知道他按到了哪,滑的不行,云栖起到一半的动作登时半途而废,再一次摔在了段星阁身上,只不过这一次倒是往上摔了一点,胸口直接压在了身下人脸上。
方才还在倒吸冷气的人突然就没了动静,与之相对的是,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嚎叫作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卧槽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77刚刚在巧克力屋才偷偷摸过老公的腹肌,这下子直接埋脸,我7又幸福了()”
“什么叫偷偷?那明明是光明正大好不好!懂不懂什么叫家庭地位,你星敢这么摸老婆吗!”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敢当众摸,私底下从里摸到外”
“细说从里摸到外”
那圆盘也不知道是什么程序,在两人体重的作用下非但不停,反而越转越快,离心力的作用下,二人从靠近圆心的位置逐渐被甩到了边缘。
云栖好不容易支起身体,便蓦然看到两人正向着大海滑去。
眼看着他们转到边缘就要被甩下去了,千钧一发之际,段星阁在观众们震惊的目光中,竟然单手抓住了圆盘的边缘,另一只手抓住云栖的胳膊,只见他小臂青筋暴起,整个人猛地发力,竟然直接将云栖扔了出去。
云栖结结实实地砸在终点线上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他本人都如此震惊,更不用说旁观了全程的观众们了,此刻的直播间几乎全是问号:
“啊???这臂力,我靠?”
“77怎么说有一米八吧,看着瘦但也不是消瘦,而且某些部位的肉也不少,这捏妈单手就能扔出去,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物理了?”
“牛爵爷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草,下届奥运会你星上去扔铁饼,主打一个全能小狗”
“天呐,星星天天又卖惨又装可怜的,我差点信了卧槽,我都不敢想他真发起狠77该有多可怜”
观众们的关注点非同寻常,云栖则是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段星阁的大逆不道,还是该震惊这小子的臂力。
待他回过神后,他的脑回路竟然和某些弹幕发生了微妙的重合,说起来这事和眼下的情况似乎丝毫不挨边,但云栖还是陡然想起了遗嘱的事,并且忍不住设想到以段星阁的臂力,假如那事真的东窗事发,自己的处境到底该有多惨。
圆盘又转了小半圈,段星阁抓着圆盘边缘微微用力,整个人便从圆盘上直接跳到了终点。
云栖蓦然回神,只见对方浑身上下全是海水,正顺着布料往下滴,他随手抓起背心擦了把脸,随即露出了被海水浸透的腹肌。
云栖陡然想起刚刚埋上去的触感,脸一热移开视线。
段星阁擦完脸后凑上来道:“哥哥,刚刚没捏疼你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栖突然感觉到了大臂那一圈隐隐泛起的疼痛感,但他害怕对方因此愧疚,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段星阁见状松了口气,这才抬眸看向终点的那三颗彩蛋。
二人成了第一组成功完成该项目的玩家,算上这个游戏取得的三颗彩蛋,两人截至目前一共拿到了七颗彩蛋,从终点下来的时候,获得了白一鸣饱含羡慕的目光和他毫不吝啬的夸赞。
只是两人走到起点时,先前信誓旦旦说不可能参加这个项目的鱼思危,此刻不知道怎的正被木听风拽着报名。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但云栖暂时没空考虑这件事。
眼下他和段星阁浑身上下全是水,布料牢牢地贴在身上,裹得人难受不已,眼看着在彩蛋数量上也取得了优势,两人决定先回去冲个澡换个衣服。
摄像师听到他们要回去洗澡,便没有再跟,惹得观众们顿足捶胸扼腕叹息,恨不得亲自穿成摄像师跟他们俩回去。
刚刚在终点的时候云栖说没事,段星阁便真以为自己下手没那么重,未曾想回到住处进了浴室,云栖背对着他,手臂上那处手印红得刺目。
段星阁愣了一下,心底蓦然泛起了针扎般的心疼,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愧疚登时弥漫在心头。
云栖也没想到自己的胳膊竟然这么不经按,回过神后隔着镜子便看到了身后段星阁愧疚的目光,连忙道:“有点泛红而已,没事,过几天就消了。”
他嘴上虽这么说,可看着镜子里自己,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段星阁见状还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连忙凑上去道:“对不起,哥哥,一时紧张,没想到下手这么用力”
“我没生你的气。”云栖只好解释道。
段星阁下了水,从后面抱住他,轻轻揉了揉他的胳膊:“很疼吧?”
“不疼。”其实有点疼,但云栖为了哄他还是摇了摇头,“好了别揉了,本身不疼,你揉一会儿说不定真疼了。”
段星阁被他唬住,竟然真的停了手,只是虚虚地搂着他,也不敢用力,云栖隔着镜子和他对视,总感觉他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便忍不住道:“怎么了?”
段星阁低头把下巴放他肩膀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云栖蹙眉,扭头卡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语气不善道:“说话。”
段星阁这下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以后会小心的,哥哥别不要我。”
“什么?”云栖一愣,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两人一时间在浴室大眼瞪小眼,段星阁这才意识到云栖似乎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哥哥之前说过如果我”段星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如果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
云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托着段星阁的下巴有些迷茫地和他对视。
段星阁见状下意识想侧头,云栖回过神连忙将他的脸又掰了回来,在他的逼问下,段星阁终于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实情。
段星阁在云栖面前总是缺乏安全感,云栖一直以为是前世的事情导致的,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原来事情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云栖对段星阁其实没说过什么重话,这么多年来可能就说了那一句重话,未曾想被段星阁记到了现在。
当时他被关在二楼时,云栖每次端着饭来喂他,他吃的时候都无比乖巧,吃完了却时常以撒娇的方式作妖道:“哥哥放我出去好不好?”
云栖垂眸看着手里的瘦肉粥,语气却很平淡:“放你出去可以。”
没等段星阁高兴,他却又道:“你如果走了,我就不要你了。”
只这一句话,让段星阁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云栖说完后宛如没事人一样,平淡无比地继续喂他。
可他实在是太知道怎么拿捏段星阁了,那一刻段星阁前所未有的决心甚至产生了动摇,恨不得立刻松口讨饶,埋在云栖的怀里让对方不要抛弃他。
他已经没有妈妈了,如果再失去云栖,他便真的没有家了。
可正当段星阁的理智摇摇欲坠时,第四天云栖却没有来。
送饭的人转而换成了云皑。
他们两个从小争到大的人相顾无言,云皑看了看手铐又看了看段星阁嘴角的血,满眼都写着:“你们俩玩得可真大啊。”
她自然不会和云栖一样喂他,于是把饭往床头一放:“你自己想办法吃吧。”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未曾想段星阁沉默了三秒,竟然直接挣脱了手铐,端着饭吃了起来。
云皑一时间惊呆了:“不是你能挣脱啊?那你们俩玩得这是哪一出?”
“哥哥想关我就让他关。”段星阁低头,说完看似漫不经心道,“他人呢?”
云皑的神色却一下子顿住了,段星阁见状饭也吃不下了,抬眸蹙眉看着她。
“你瞪我我也给你变不出来人啊。”云皑无语道,“听说是那个私生子有动向了,明天他回来你别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
段星阁闻言垂下了眸子,半晌:“他为了个私生子都能抛弃我。”
云皑完全不知道昨天云栖放了什么狠话,以至于对段星阁莫名其妙的状态震惊不已:“不是,你终于疯了?他很明显是想弄死那个私生子,什么叫为了他抛弃你啊,你跟个怨夫一样魔怔什么呢?”
段星阁脸色在黑暗中相当不好看,闻言垂眸不说话。
直到第二天云栖回来后,段星阁才知道那所谓的消息只是闻风林放出来的一个幌子,当时的云栖还没有现在的定力,信以为真后差点被人谋害在半路,好在随机应变能力强,才得以全身而退。
可他回来后在段星阁面前还是什么都不说,一副平静地样子继续给段星阁喂饭,如果不是段星阁偶然看到他小臂上的伤,借此逼问他,他还打算这么粉饰太平下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段星阁蓦然意识到,或许和被云栖抛弃比起来,当个无能到连心上人身陷危险都不知道的蠢狗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最终他忍着心头滴血的痛处选择了离开,可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里,云栖那句“我不要你了”成为了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听完段星阁的陈述,云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错愕。
他自己都快忘了那句明显是气话的话语,没想到段星阁能耿耿于怀记这么久。
回过神后的他更是一时间语塞,看着面前毫无安全感,小心翼翼想要讨好他的人,心下一时间软的不成样子。
空气内安静了片刻后,云栖叹了口气亲了亲面前人英俊的脸庞。
“对不起。”在段星阁的记忆中,云栖的字典里似乎从未有过这几个字,以至于他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是我情急之下说出的气话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云栖这个名字和气话二字就更不可能联系起来了,段星阁闻言更震惊了。
“那只是我怕你真的走了,所以才说出来吓你的。”云栖见他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便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了点,这次抬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没想到你会记到现在,对不起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这个吻和云栖的语气温柔得让段星阁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硬是掐了自己一把后才意识到这真的是现实,回过神胆子越发大了起来:“那哥哥还生我气吗因为那件事。”
像是多年未敢直视的暗疮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段星阁紧张得嗓子发紧,云栖闻言沉默了三秒道:“气着呢,什么时候消气就看你怎么哄了。”
“这样啊。”段星阁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地凑上前搂住了他的腰,“那看来我得好好努力,才能让哥哥消气了。”
说着凑上来就要索吻,云栖原本不想搭理他,可还是没捱住他的撒娇,最终微微侧头,任由他亲了上来。
一吻毕,段星阁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既然哥哥刚刚不是生我的气,那方才是在想什么呢?”
云栖被他亲得有点晕乎,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肩膀,实在不好意思把方才心里想的话说出口。
可耐不住段星阁一直撒娇,云栖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道:“我只是在想某个小混蛋平常手劲都这么大,到时候要不还是把你拷起来吧,省得把我胳膊按碎了。”
云栖鲜少提这种事,段星阁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竟然当场红了脸,半晌支支吾吾道:“我会很温柔的。”
云栖略带调侃地看着他,语气间终于有了点年长者的游刃有余:“是吗?那到时候要是把我弄疼了怎么办?”
段星阁闻言连耳根都红了:“要是真弄疼了,哥哥就把我锁起来吧。”
云栖看见他这幅纯情却又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想笑,只是两人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调侃的话最终竟然真的应验了。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曾经拷在段星阁手腕上的手铐,这一次却拷在了云栖的手腕上。
两人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到一楼时云栖脚步蓦然一顿。
段星阁见状紧张道:“怎么了?”
云栖犹豫了三秒:“身上有点痒。”
段星阁道:“不是刚洗完澡,哪里痒?”
云栖有点难以启齿道:“大腿。”
原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段星阁第一反应却是海水中有什么东西,亦或是海岛上太潮了出湿疹,硬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拉着云栖便进了就近的洗手间。
由于这栋城堡中每个房间都配有独立卫浴,所以一楼的洗手间基本上没什么人用,段星阁想让他直接靠在洗手池旁把裤子脱下来检查一下,但云栖脸上还是挂不住,执意要去隔间。
进了隔间后,段星阁反手把门锁上:“这下能让我检查了吧?别害羞,要是湿疹得赶紧回去抹药,耽误不得。”
他端的是一副严肃且关切的样子,云栖没法,只能咬着牙脱下裤子,转身靠着门上,一时间羞耻得脑袋发烫,段星阁半蹲下凑近后,看了半晌却没出声。
那副严肃的样子让云栖几乎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忍着羞意道:“怎么了?”
段星阁沉默了三秒终于道:“好像是被蚊子咬了。”
云栖气结,这才意识到这小子蹲着半天不愿意起来是在占自己便宜,于是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让他爬起来,段星阁磨磨蹭蹭不愿意起来。
这隔间虽然不小,但架不住一下子塞了两个成年男子,一时间云栖连裤子都提不上,正当他打算开口让段星阁赶紧起来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一刻云栖就跟偷情被人撞破了一样,心跳立刻飚升,想也没想抬手便把准备站起来的段星阁按了下去。
下一秒,门外响起的熟悉声音让云栖越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叔叔好。”
——是明皎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云栖瞳孔骤缩,此刻段星阁半蹲在地上,呼吸全部扑撒在他那处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一时间钻心的痒,云栖却害怕发出动静,一动也不敢动。
明皎的语气柔柔软软的,他小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叔叔,希望爸爸一切都好。可是我还是不太敢虽然刘师傅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明皎才“勉强”答应道:“好吧我其实也很想和哥哥好好谈一谈,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始至终不喜欢我。”
云栖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谁。
“明明我才是哥哥的亲弟弟。”明皎委屈又可怜道,“可他却总是喜欢那个人所以这也不能怪我,你说是吧叔叔?”
段星阁原本就对明皎和云栖的血缘关系耿耿于怀,闻言青筋暴起,立刻就要站起来,云栖手上立刻用力却险些没按住,情急之下,他只得一边加深了手上的力度,一边用腿死死地按着他。
光洁丰腴的腿侧全部压在脸上,牢牢地封住了段星阁可能说话的嘴,顺便连呼吸一块封住了,刚刚洗完澡的清香混杂着微妙的热意扑面而来,段星阁浑身一僵,果然不再动了。
可云栖的日子也不好过,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好巧不巧地压在段星阁嘴唇上,一时间让他头皮发麻,腰都软了半分,但无可奈何之下,他却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忍耐。
电话的另一头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明皎正常的语气突然一顿。
“叔叔,你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明皎的语气一下子犹豫起来,语气也跟着小了下去,“不是不是,不是我不信任你,叔叔别多想”
他似乎有些为难,抬眸看了周围,确定没有摄像头后才小声道:“那些东西我没敢放在家里,妈妈不在,我信不过舅舅他们。”
“溪哥不在,我也不敢把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因为节目给我分配了一个新搭档,他他好像也有些喜欢哥哥,我不敢让他知道。”
“对,遗嘱和鉴定书都在船上。”明皎小心翼翼地说着,眼底却有些冷,“毕竟叔叔教过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明皎笑着应了,眼底却透着冷意,嘴上依旧是那副样子:“哪里哪里,是叔叔教得好我知道叔叔关心我,叔叔为我和爸爸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财产拿到手之后我肯定不会忘记叔叔的。”
明皎似乎说了什么让对面满意的话,对方又说了几句后,很快便挂了电话。
然而明皎并未走,云栖咬着下唇死死地压抑着声音,扭头隔着缝隙往外看,却见他垂眸看着手机,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发什么信息。
外面的谢安德似乎已经等不及了,扬声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明皎立刻道:“不好意思,马上马上。”
说着他手下快速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待对方接起后小声道:“喂,老刘。是我闻尧那个老东西要么是被我那个好哥哥策反了,要么就是提前坐不住了,刚刚问了遗嘱和鉴定书的位置。”
“我当然说了实话。”明皎垂眸道,“不说实话他怎么会信。现在船上没摄像头吧?那就好你现在去我屋里,把那两份东西拿出来,然后放在厨房啧,不行,他们因为蟹黄的事已经开始怀疑厨房了,我想想”
明皎敲着手机思索道:“甲板上之前钓鱼的时候,我记得有个寄存东西的地方你去把东西放到我的那个柜子里,钥匙在我屋枕头中。”
这一次的交谈很迅速,明皎挂了电话,外面的谢安德不耐烦地又说了声什么,明皎立刻道:“来啦来啦。”
云栖全程蹙眉,一直等到他走才勉强展眉,低头看向段星阁时,却见对方被自己牢牢地夹在腿中,一时间吓了一跳,连忙松开腿,可段星阁并未在第一时间站起来。
云栖奇怪之余害怕明皎并未走远,也不敢出声,只得自己打量,视线往下还没挪几步,他便陡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收回了目光。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后,云栖才红着耳根没好气地看了段星阁一眼:“出息赶紧起来。”
段星阁面色不太好地站了起来,显然还记得刚刚明皎喊云栖哥哥的事。
他刚一起身,云栖便迅速提上了裤子,扭头见他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站着,一时间只觉得面上发烫:“你还杵着干什么?”
段星阁被他骂的有点委屈:“我等它消下去”
“消什么。”云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屋给你处理,赶紧走,以防夜长梦多。”
后面那句正经话段星阁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懂了前面那句的意思,眼神当即就亮了,忙不迭跟着人回了屋。
两人刚进了屋,云栖立刻拿起手机给人打电话。
段星阁深知正事比自己重要,眉眼间却还是有些委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未曾想云栖打通电话,和对面聊了不到一会儿,突然向段星阁招了招手,随即把止痒药膏往对方手里一塞,垂眸就那么看着他。
段星阁被他看得头皮一麻,意识到他的意思后更是呼吸发紧,低头帮他褪下了裤子,任劳任怨地给他抹起了药膏,企图以此刻的乖顺换一点打完电话后的“表扬”与“奖励”。
“之前让你查没查出来的那些厨师中,是不是有个姓刘的?继续查查他,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云栖为了方便段星阁动作,抬腿踩在他的肩头,蹙眉和电话另一头的人道,“闻尧出狱后不是一只让你盯着?不用打草惊蛇,知道他在哪就行。”
“你去找到明皎的舅舅,我怀疑遗嘱在他那里,明晚之前把这些事办好。”
挂了电话,段星阁头也不抬道:“明皎不是说他信不过他舅舅吗?哥哥还让人去找他,是害怕明皎刚刚说的并非全是真话?”
“嗯,狡兔三窟。他虽然嘴上说着信不过他舅舅,但那个时候突然提到他舅舅,多少有些古怪,更像是他故意想让闻尧把他舅舅从怀疑对象中摘出去。”云栖解释道,“但他后面打的那通电话也不像是作假总而言之两手准备,明晚回到游轮上,找机会拖住他,后半夜我们去甲板上瞧瞧。”
云栖说完,段星阁应了一声便没下文了,继续尽职尽责地给他抹药膏。
这时云栖才从正事中回神,发现那一管药膏几乎已经被段星阁挤完了,一时间只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小蚊子包而已,你抹这么多药膏干什么。”
云栖只感觉那药膏多到黏黏糊糊的,并拢在一起不舒服,分开又带着说不出地凉意,恐怕裤子都不好穿了。
他刚想再说什么,一抬头却对上了段星阁的目光,突然头皮一麻,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哥哥为了亲弟弟的事忙前忙后,却忘了你刚刚明明说好要回屋帮我处理我的事。”他垂眸间话语里还透着些许委屈道,“我吃醋了,哥哥哄哄我。”
云栖和明皎分明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关系,可段星阁却连这点关系都嫉妒。
换而言之,他恨不得占有云栖的所有情绪,恨也好爱也罢,他不允许有人分走丝毫,哪怕是在云栖心中丝毫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的明皎也不行。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栖突然间头皮有些发麻,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半晌才道:“你别太过分。”
段星阁闻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笑容:“怎么会。”
云栖被人攥着腰从身后压下来时,突然明白了段星阁刚刚一言不发为什么要给自己抹那么多药膏。
身后人俯身压下,呼吸全部喷洒在了他的后颈处,云栖跪都差点跪不住。
段星阁在他耳边道:“哥哥别怕。”
他方才的委屈中明显带着一丝阴暗的怒意,但那些怒意不是冲着云栖来的,所以眼下的他依旧十分克制,话语间称得上温柔。
可云栖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事发的可能。
云栖有个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有些人做事从来不考虑失败,下意识回避那些不好甚至最不好的可能性。
而云栖不同,他做任何事前都会将所有可能在脑海中罗列一遍,而且会着重去考虑最不好的结果,以此做出万全之策。
这个习惯使得他无数次在绝境中扭转劣势,可眼下这种习惯却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事情暴露后可能的后果。
或许到那时,段星阁就不会有眼下这么温柔了,今天对方单手便足以将他拎起来的力气,更给这个糟糕的后果添了不少细节。
云栖有些恨自己怎么这么了解段星阁,半闭着眼咬着手背不敢出声,只感觉脑袋全是热的。
偏偏身后人却在此刻俯身,声音发哑道:“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哥哥都只能有我一个弟弟。”
话里面的偏执和爱意让人不寒而栗,云栖做贼的心虚感拉到了极点,平生第一次有了逃避的念头,于是咬着手背将脸埋在了枕头中,恨不得自己是个鸵鸟。
可即便他埋的这么深,却还是被身后人发现了他咬手背的情况。
那人“啧”了一声后,强硬地将其从他的唇齿间拉出来,而后牵着他的手一路向下。
云栖蓦然睁大眼睛,颤抖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可他那点力气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
最终云栖被迫摸到了自己被药膏弄得一塌糊涂的大腿,那一刻羞耻感混杂着说不出的酥麻顺着脊椎一路攀升,使得他大脑轰然一声炸开。
第44章 狐狸
云栖被人强行攥着手腕按在床上折腾了良久, 整个人咬着牙忍却还是没忍住,被人放开时腰都是软的,双腿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膝盖软软地跪在被褥间, 一直等到段星阁的吻压上来, 小心翼翼地舔舐掉他眼角的眼泪时, 云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这实在是有点太丢人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便不自觉地流了泪, 若是什么都做了, 自己难不成要——
云栖一时间没再敢想下去,闭了闭眼装作睡着的样子,任由段星阁把自己抱起来进了浴室, 将所有痕迹清洗干净后, 二人才再次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屋里耽误了这么久, 出来时已经渐进黄昏了。
摄影师就在楼下等着他们, 云栖故作真地走出来,他自以为自己看着还正常,实际上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虽然他换了条宽松的裤子,旁人可能看不太出来, 但观众们还是从其他地方一眼看出了端倪: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77眼含春色的??”
“我就说什么澡能洗三个小时!!臣妾要告发星云私通!!”
“草,所以您二位在屋里半天到底是干什么了!!如实招来!!”
“洗了个鸳鸯浴()”
“你不懂,这是星星在报答哥哥, 小时候哥哥给他洗澡, 现在孩子长大了, 轮到星星伺候哥哥了”
“细说孩子哪长大了”
由于耽误的那几个小时,先前还在积分上占优势的两人, 回到花园中时却发现他们两人获得的彩蛋数量已经屈居第二了。
最终宣布结果时,拿了第一的白一鸣就差把得意挂在脑门上了。
不过他有些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看到云栖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觉得自己趁人之危了。
云栖当即表示怎么赢都是本事,而且他对这些事已经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今天活动结束,明天便是他们在这座小岛上的最后一天了。
这也就意味着,明晚他们便不会再住在这里,而是重新回到游轮上。
云栖隐晦地看了明皎一眼,对方看起来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似乎下午的那两通电话不是他打的一样。
段星阁从来到花园看到明皎开始,神色间就带着一丝不善。
在场一共八个人,眼下有一小半的人都是心思各异的状态,唯独白一鸣这种单纯的小孩正在对明天的告别而依依不舍。
“……感觉还有好多没玩呢,怎么就要走了。”他撇了撇嘴道。
洛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要不你一个人留下,我们给你腾地方。”
白一鸣立刻瞪了他一眼,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主持人安慰般开口道:“大家不用急着不舍,乐园之岛的旅程在明天晚上时才正式结束,我们在明天白天还有最后一个活动。”
但他说到这里却一反常态地卖了个关子,没有对活动内容进行预告,而是直接跳到了下一个小岛的预告上:“而且就算离开了乐园之岛,之后我们还要去最后一座小岛上进行游离,据说在那个名为梦幻之岛的小岛上,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一听这个,白一鸣果不其然来了劲:“真的假的?”
洛光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似乎在说:“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真。”
奈何主持人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于是白一鸣直接忽视洛光的眼神,信以为真地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和嘉宾们关注的点不同,观众们关注的重点大多在第二天早上的新活动上,主持人越是不说,网上的猜测反而越多。
最终的结果还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得以揭幕。
第二天一早,众人洗漱完准备出门,却被主持人拦在了一楼:“大家不用出门了,今天的活动地点就在这里。”
众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持人也没解释,一直等到节目组拿来了几盒东西,他才扭头笑道:“那么,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我们在乐园之岛上的最后一场活动——全真剧本杀。”
云栖眼皮一跳看向那几个盒子,只见上面果然贴着不同的文字,标题不尽相同。
“我们准备了五本剧本,每本剧本都配备了相应的服饰和道具。”主持人笑道,“不过具体游玩哪一本可能需要抽签决定,不知道哪位嘉宾愿意自告奋勇呢?”
白一鸣兴致勃勃,刚想举手,明皎便开口道:“我来可以吗?”
白一鸣的话立刻卡在了嘴边,一时间不好意思跟他抢,见没有人制止,主持人便侧身示意明皎上前。
明皎走过去从抽签盒中抽出了一枚卡片,白一鸣连忙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书中人”。
明皎看见这几个字罕见地收了往日天真烂漫的神情,转而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致,云栖见状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其他人从这三个字中完全窥探不出什么端倪,直到工作人员从那几盒游戏中找出了《书中人》的剧本,真相才水落石出。
其他几本剧本的封面上能看出都有很长一段简介,唯独这一本上只有一句话:“作家死了,据说是他的孩子谋杀的。”
这一句话当即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于是众人立刻打开剧本看向了扉页可以公开的内容介绍。
故事的背景大概发生在架空的西方世界中,具体时间可能有些类似文艺复兴前后,大量的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开始涌现,老牌贵族逐渐被新兴贵族取代。
其中就有一个依靠写作得到王后青睐的新兴贵族,他的名字叫做冯·希尔顿。
他靠着一本幻想小说风靡当时的上流社会,小说讲的是在一片森林的某个兔子洞中,有一个来捕猎兔子的狐狸却成了猎物,被猎人抓住带回了家要做成狐皮大衣,当晚这只狐狸遇到了仙女,因此变成人形得以逃脱。
只是祂变成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午夜钟声响起时便会露出耳朵和尾巴,于是他在东躲西藏之下,见证了白天人类世界的繁华,以及夜晚社会角落的黑暗。
狐狸逐渐被人类世界迷了眼,可正当故事发展到高潮,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认出狐狸的非人身份时,故事却在此戛然而止。
无数人捶胸顿足,纷纷找到作家要他尽快更新,作家却说:“主角已经不在书里了,我要去寻找灵感。”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辞别了王后和国王,转而开始在四周游历。
可又过了没多久,这位作家便在一个公爵的城堡中离奇死亡了。
临死前他写下了这个秘密——“他来找我了。”
被作者亲自逼入险境却看到不未来的主角竟然冲出牢笼,来到了现实世界,并且亲自杀掉了他的造物主,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而剧本杀真正的时间线,就发生在作家死后的第二天清晨。
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他们中的那个书中人,并且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
唯一能分辨出这个人的方法,便是原著的设定——午夜十二点时,他便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除此之外,这位书中人没有其他任何特点,所以无论某个角色明面上的身份是什么,他都有可能是那个杀了创造者的狐狸主角。
看完整个剧本的简介,鱼思危安静了几秒:“……我怎么感觉这个主题对我来说有些危险。”
“这是在警告你不要拖更,不要断更,更不要太监。”木听风凉凉道,“不然书里面的角色就会穿越出来杀掉你。”
“我倒是感觉这个剧本挺好的,很有思考性啊。”明皎却突然开口道,他的语气很单纯,“假如大家真的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面对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这种更高纬度降下来的死局,怎么破局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吗?”
他难得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白一鸣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明皎的那些粉丝则是立刻在弹幕夸起了他的变化,唯独云栖和段星阁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那股漫不经心的,掩饰都不屑于掩饰的傲慢。
云栖一顿没说什么,段星阁却下意识蹙眉,眸色不善地看向了明皎。
明皎却仿佛一无所知一样,继续笑着站在那里,等着主持人分配角色。
节目组拿来了抽取角色用的新抽签盒,云栖这次没选第一也没选最后,特意选了个中间的位置,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魔咒。
他抽出角色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执事”二字,旁边还配着执事需要穿的服装,没有裙子也没有衣不蔽体的设计,是一件优雅又严密的燕尾服。
可不知怎的,云栖的右眼皮一直跳,可能是如此正常的角色反而让他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根据角色的不同,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先前分出来的子直播间一下子变成了不同角色的固定视角,主直播间则是上帝视角。
节目组给了观众们一些选择的时间,最终几乎有一多半的观众都涌入到了云栖和段星阁两人的分直播间中。
而那些观众刚一进到云栖的直播间,云栖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应验了,他接过节目组准备的剧本,当着自己直播间观众的面打开,众人一起看去,只见第一页就赫然写着:
“你是公爵亲手养大的执事,所以他向众人断言你绝对不可能是书中人。”
“然而你其实就是那个从书中偶然穿越出来的狐狸,你不敢告诉任何人。连将你亲手养大的伯爵大人也没在午夜后见过你的尾巴,你一直藏得很好。”
“你并不是杀害作者的真正凶手,你将作者视为你的父亲,你无比倾慕你的造物主。可昨晚开始,公爵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你和他睡在一起,你无法拒绝他,为了防止自己暴露牵扯‘父亲’,你特意带了一把匕首藏在枕头下。”
“那把匕首是你决定用来自杀的,假如真的被公爵发现你的身份,你不愿因为自己的事牵连‘父亲’,可夜晚公爵睡得很安稳,并未发现你的身份,第二天一早,你便得知了作家的死讯。”
“你在悲痛欲绝之下更没想到的是,‘父亲’反而在临死前将你视为了杀害他的凶手,并且留下了字据,大家也因此人人自危,想要将你找出来。所以你要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查实‘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注意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份。”
云栖刚看完心下直呼倒霉,心说这绝对是难度拉满的一个角色,段星阁偏偏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云栖立刻把自己的剧本盖了起来,对方见状轻笑了一下:“这么巧?哥哥是执事啊,我也抽完签了,哥哥猜猜我是什么?”
云栖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他,只见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剧本,上面赫然写着——“维尔勋公爵。”
云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直播间的观众们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喜闻乐见道:
“!!!啊啊啊啊是我最爱的年龄操作!”
“天呐77竟然是那只从书里穿出来的小狐狸!!得亏我在星云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选了77!!好刺激啊啊啊”
“哦莫哦莫,主仆文学要来了,小狗又幸福了”
“亲手养大的狐狸执事嘿嘿嘿”
“公爵先生如果知道亲手养大的小执事竟然是个小狐狸,而且呆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找‘父亲’,恐怕会醋的拽着尾巴狠狠厚乳吧”
“草,拽尾巴是什么神仙文学!!”
弹幕发疯之际,其他人也已经抽完了角色。
只不过并非所有结伴的嘉宾都跟云栖二人一样能够抽到有关系的角色,比如洛光和明皎就抽到了一起来公爵家做客的子爵夫妇。
弹幕直呼老cp发糖之际,全程缺心眼的白一鸣见状竟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丝不舒服,正当他准备把目光撤回去时,洛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扭头道:“你抽的是什么?”
白一鸣抿了抿唇:“路过需要躲雨的游客……普普通通,跟你们这些权贵没什么好说的。”
他嘴上说着普普通通,可眉眼间却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白一鸣的演技其实不错,只是不知道他的剧本中写了什么,以至于他看完后神情间一直带着一丝古怪,到现在也没能消下去。
鱼思危作为真正的作家,这次却变成了别人的粉丝,他抽中的角色是一个落魄骑士,偶然间看到作品后,对那种社会的割裂感十分有感触,于是成了作家的粉丝,很想见他一面。
木听风则是成了跟随作家一起找灵感的“朋友”,具体身份不明。
谢安德抽到了驱魔师,声称公爵家中有魔物,执意上门驱魔。
公爵心善,想要把他赶跑却看见外面下雨,于是便留了他一夜。
待众人全部抽好角色后,节目组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大家拿着各自剧本和服装回到了房间内更换衣服,节目组趁着这个时间布置起了“案发现场”。
众人回屋换上了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衣服,下楼时,节目组已经把要用到的房间给布置好了。
客厅内的气氛一下子暗了下去,时间仿佛被往后倒推了几百年一样,大家一下子回到了中世纪。
没等观众们为节目组的办事效率叹服,云栖姗姗来迟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节目组准备的燕尾服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给遮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处都打着领结,浑身上下只有那副手套是白色的,熨烫得体的布料勾勒出劲瘦的腰肢,一眼看过去禁欲的气息几乎要溢出来的,和前面那几天的服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段星阁比他高一点,此刻正穿着繁复的礼服站在云栖身后,笑着将手搭在他的后颈上。
身为执事,无论主人做什么他都该顺从,云栖睫毛微颤,似乎是隐晦地瞪了段星阁一眼,但最后他还是轻轻低下头,任由对方摩挲着他的后颈。
先前几天的裙子和鱼尾惊艳故而归惊艳,但那些一看就知道是戏服,没有哪件像眼下这件燕尾服一样,穿在云栖身上浑然天成,观众们一下子看直了眼,回过神后,弹幕彻底沸腾了:
“不是,这么禁欲?!”
“这燕尾服也太涩啊啊啊谁懂就那种一丝不露却穿出了□□的感觉!!谁懂啊啊!!”
“怎么77包的越严实越让人想撕啊啊啊啊”
“主打一个劝良家下海是吧,你们这些人(指指点点)”
“啊啊啊啊啊黑燕尾配白手套,真的让人很想看浑身上下只有白手套的样子”
“只有我一个人在思考小狐狸的尾巴该放哪吗,不会把这么严肃端正的衣服给撑破了吧,那样的话就只能露着尾巴给伯爵倒水了(嘶溜)”
观众们尖叫之余,主持人充当了旁白的作用,介绍了一下前一晚发生的背景故事。
众人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座城堡,刚好撞上了和朋友一起来古堡做客的作家。
子爵夫人和来避雨的流浪骑士都是他的粉丝,见状纷纷迎上去想要和他攀谈,连公爵最宠爱的执事也跟着道:“我也看过您的书。”
可这位新贵族不知为何有些不在状态,神色间一直躲躲闪闪的,聊了没一会儿就和他的朋友回屋休息了。
等到他离开,公爵才笑着看向他的执事:“宝贝,你似乎从未告诉过我,你还看过别人的书。”
执事一顿,连忙垂眸道:“对不起,主人。”
来做客的客人们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公爵笑着道:“你喜欢他写的那本书?”
“……对。”执事点了点头道,“冯先生写得很好,我一直很仰慕他。”
“这样啊。”公爵却收敛了笑意,“今晚来我房间,好好跟我讲一讲书里的内容,顺便讲一讲你是如何仰慕他的。”
执事一怔,微微睁大了眼睛,公爵见状道:“怎么,不愿意?”
执事连忙低下头道:“……愿意。”
当晚除了公爵和执事外,便只有子爵夫妇睡在了一个屋,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各自住在各自的屋内。
可是第二天一早,作家的那位“朋友”便发现作家死在了他自己的屋内。
震惊之余,剧本杀从这个时间点开始,正式拉开序幕。
听到作家的死讯后,众人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原本打算在雨后就离去的几个人也被正义的驱魔者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凶手尚未抓住,几位不能离开。”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执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死亡漠不关心,实际上只有公爵知道,此刻的他已经乱了分寸。
“我的城堡里死了人,还是王后面前的新贵,我自然得给出一个说法,不能就此姑息,所以劳烦大家先暂坐一下。”公爵有理有据道,“等到把真凶抓出来,再走也不迟。”
子爵夫人闻言蹙了蹙眉,但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众人核对了自己昨晚的时间线,并未能发现什么异样。
而且就算像子爵夫妇这种住在一起的,也没办法完全脱开嫌疑,毕竟还存在两个凶手彼此作伪证的情况。
一番研究过后,大家决定开始第一轮搜查,先去死者的卧室看一看。
众人来到节目组布置好的房间,推门而入时,身为作家的“粉丝”,鱼思危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纸。
他走上前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就写着简介中的那句话:“他来找我了。”
纵然已经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鱼思危还是蹙眉问道:“这个他……是什么意思?”
身为作家的朋友,木听风接话道:“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的那个传闻,他这几天总是跟我说,他的主角从书中出来了,他写不下去了,所以要出来找灵感,或许这个他……指的就是他书中的那个主角。”
按理来说众人应该很惊讶,但这毕竟只是剧本杀,大家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而后继续搜寻起了屋内的情况,可找了半天,别的没找到,只是在床边找到了一根发梢带点粉色的头发。
众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根头发,唯独洛光语出惊人道:“这是魅魔的头发。”
“啊?”其他人显然以为这剧本不包含什么玄幻色彩,万万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魅魔的事。
只是转念又一想,小说里的人都能穿到现实了,这背景故事中再来点玄幻色彩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眼下除了找狐狸还要找魅魔,众人一时间更没了头绪,不过好在当众人面面相觑时,洛光扭头看向了全场唯一一个面色古怪的人。
大家见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一鸣一下子就演不下去了:“不是,怎么都看我啊……好吧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的身份都那么正常,就我是个魅魔!”
见他没两下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众人立刻便起了疑心,白一鸣不得不继续介绍道:“设定说我刚成年,被那狗日的神父一路追,追到这里,整个人、哦不,整个魔饿的不行,其他人看起来个个都不好欺负,所以我只能找他稍微进食一下,但是我刚进来还没下手这人就已经死了,跟我真没半毛钱关系啊!”
洛光对他的身份不置可否,只是就他说的第一句话道:“每个人的身份并非都和你想象的一样简单。”
白一鸣一愣:“什么意思?”
洛光却没再往下说,见屋内没有其他线索后,他转头验起了尸体上的伤:“死者死于刀伤,但临死前,脖子上似乎有过勒痕,这也就说明——想杀他的不止一个人。”
他虽然是照本宣科,白一鸣却警觉道:“等等,你不是子爵吗?怎么还会看尸体,照理来说这不应该是仵作……呃,西方那会儿叫什么?反正就是验尸官才会干的活吗?你一个贵族怎么会精通这些?”
洛光看了他一眼,就差把“你终于聪明一次了”几个字贴他脸上了。
白一鸣见状气结,恨不得跳起来打他。
“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叫安德森的子爵。”段星阁相当敬业地扮演着公爵的角色,在二人打起来之前,恰到好处地开口道,“既然魅魔先生的身份已经落实了,子爵先生是不是该证明一下你可疑的身份?”
白一鸣闻言一愣,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扭头震惊地看向洛光。
洛光倒也没有继续演下去,而是头也不抬道:“我就是他口中的那个神父,追着这个魅魔一路到了这里,至于所谓的子爵夫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明皎一眼,收回视线道:“这其实是隔壁教会的圣子,听说维尔勋公爵不喜我们这些神职人员,所以我们二人便假借了身份,还望公爵见谅。”
这话倒是和刚刚白一鸣的解释对上了,段星阁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白一鸣看向洛光的目光却一下子震惊起来,弹幕更是直接坐不住了:
“等等,神父??卧槽??“
“!?神父x魅魔是吧,好好好”
“神父以身入局!直接□□驱魔!!先生大义啊!”
“追了小魅魔这么久,看把孩子饿的,支持饥不择食的魅魔直接把神父榨干!!”
“但是魅魔的设定是才成年吧,也就说孩子还是童贞吧,会被神父拽着尾巴do死的吧,一定会的吧”
等到洛光验完伤,房间内便没有其他线索了。
既然死者死于刀伤,找到凶器应该就是新一轮的突破口了。
于是众人开始进入挨个房间搜查,展开二轮搜索。
然而要命的是这一次节目组没有再准备其他房间,而是将可能用到的道具一股脑地放到了他们各自的房间中。
想到昨天下午在房间内干的一切,云栖头皮一紧,脑海登时就炸了,可是面上硬是忍住了,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待会儿的搜查先从其他房间开始。
然而命运之神又一次跟他开了玩笑,众人一合计,决定从公爵这个城堡主人身上开始搜查,大家刚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和其他卧室不同的床单,众人的眼神一下子微妙起来,云栖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
好在观众们在此之前并未看到过房间内部的情形,此刻也没看出来有哪些不对。
鱼思危走到二人的衣柜前,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可他拉开推拉门后,却轻轻“咦”了一声,众人闻声看来,只见他从衣柜中拉住了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打手稿。
他下意识道:“公爵阁下,这些我们能看吗?”
“之前没见过,应该是节目组放进去的道具。”段星阁点了点头道,“可以看。”
连云栖这半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那居然还有个柜子,惊讶之际也接过了几张纸低头看去,待众人把所有内容全部阅读完后,他们却发现这些内容和作家成名的那本书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说是一比一抄袭复刻都不为过,可眼下到底是谁抄袭谁的,一时间却有些不好说。
鱼思危作为作家,对这方面的敏感度一向很高,看了几眼便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这些都是公爵你的手稿吗?”
段星阁点了点头道:“是之前年少的时候写来玩玩的。”
鱼思危沉默了三秒道:“这段故事怎么没有写完?”
“后来年纪大了,灵感逐渐就溜走了。”段星阁苦笑了一下道,“故事因此卡在了那里。”
洛光道:“这些是公爵什么时候写的?”
“十年前吧。”段星阁按照剧本道,“这些纸上也能看出来,和现在的造纸技术不同,现在已经不用这种纸了。”
这也就证明了这些内容的出现要远远早于作家哪部作品出现的时间,谁抄袭谁也有了定论。
白一鸣心直口快道:“我知道了!公爵一定是因为作家剽窃了你的灵感,所以才怀恨在心要杀了他的!”
鱼思危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作家停笔的原因也找到了,原作者不更新了,他没得抄,自然就没什么可写的了。”
云栖闻言心头一紧,他饰演的这个角色原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见一眼将他创造出来的‘父亲’,他对自己的造物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并且真情实感地为两人还没能相认,对方便遭遇不测感到彻骨的悲伤。
可眼下他却陡然意识到,他似乎认错了人了。
段星阁闻言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他挑了挑眉道:“那位新贵先前来的时候我确实给他看过我的手稿,但我没看过他的作品,更不知道他抄袭了我,杀机什么的自然也谈不上。”
然而他话音刚落,洛光便在他的枕头下翻出了一把干净的匕首:“是吗?那对此,公爵先生有什么想法呢?”
看到那把匕首的一瞬间,云栖呼吸蓦然一滞,公爵本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于是隐晦地看了他的执事一眼。
云栖在此之前没玩过剧本杀,可也清楚眼下不能贸然将这把匕首认下,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将一把匕首藏在枕头下面。
直说是自己自杀用的,便会牵扯到他为什么要自杀,最终暴露他是书中人的身份。
正当云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千钧一发之际,公爵突然耸了耸肩膀道:“好吧,我知道他抄袭我的事。我原本不想杀他的,他只是剽窃我的创意而已,将此公诸于众让他名声扫地就好了,没必要杀他……只是他却获得了我的小执事的爱戴,我吃醋了,所以想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段星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而道:“不过我其实打算今天动手的,可惜他已经死了。那把匕首还没用过,如果用过我不至于把它还放在枕头下面。”
其他人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将匕首作为疑似的凶器收了起来,但也没找到他话里的漏洞,故而一时间没能反驳。
其他人却没有听出端倪,唯独云栖听出了段星阁隐瞒了最重要的内容,于是心下不住地跳动。
——原来公爵才是真正的造物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写出来的作品被他人剽窃,但他还并不知道,他亲自创作出来的小狐狸认贼作父,甚至打算为了保全对方差点自杀。
身为书中人的狐狸明明和真正的“父亲”呆在一起呆了这么久,却还是认错了造物主,被公爵知道后是否会受到惩罚?
云栖心下一跳,但他很快便从这个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剧本杀而已,况且就算是代入进去思考,公爵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无需在意。
其他嘉宾打算把翻过的地方回归原样,云栖回神,和段星阁一起让他们继续去查看下一个房间吧,剩下的东西他们来收拾。
待众人走后,云栖却见段星阁正看着自己,动都不带动一下的,他“啧”了一声道:“想什么呢,干活。”
段星阁回神挑了挑眉:“执事先生就这么跟主人说话吗?”
云栖听他占便宜脸上不由得一热,当即没好气道:“喊你一声主人真当自己是公爵了……赶紧干活。”
段星阁收回视线,带着笑低头收拾东西,正当云栖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其实按照剧情来说,哥哥现在已经不该称呼我为主人了,或许更应该称呼我为——”云栖听到这里,心下蓦然一跳,却见段星阁看了他一眼后笑道,“父亲。”
云栖一愣,完全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猜到自己身份的,随即陡然僵在了原地,回过神后整个人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原本还有些没回过劲的观众反应了三秒后登时什么都懂了,弹幕立刻炸开:
“卧槽你小子,以下犯上的是不是有点狠?!”
“等等,啊?什么意思卧槽?怎么突然就搞起了18x养父子文学??”
“那个死去的抄袭狗其实剽窃的是公爵的创意,也就是说公爵才是小狐狸念念不忘的‘父亲’,嗯,但是小狐狸不知道这些,所以一开始认错人了”
“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但我为什么想要尖叫啊啊啊啊接下来小狐狸是不是要被他的造物主狠狠惩罚了?!”
“卧槽变态作家x亲手写出来的主角简直太刺激了谁懂”
还有一些弹幕文学家实在坐不住了,直接在弹幕中开始了创作:
“流鼻血了,造物主和祂亲手创作符合xp的小美人,对他的【父亲】充满了憧憬,再加上认错了人,更加愧疚了,于是被哄着让喊什么喊什么,而且狐狸这种生物,天生没有羞耻感很正常吧”
“不不不,已经在人类社会游走过的小狐狸肯定有了一点羞耻心,正是因为有羞耻感,咬着牙顺从的时候才刺激好么!”
“我突然想到,既然作者写什么设定都能应验,甚至午夜时分狐狸真的会露出尾巴……突然不敢想了,小脸通黄”
“啊啊啊啊啊我明白了!我胆子我来!!那其实不是写什么设定都可以应验在小狐狸身上,比如什么双x,催x,孕x,揣x,甚至可以篡改记忆!!”
“篡改记忆的话,是不是可以设定一个死去的和公爵一模一样的白月光前夫,故意告诉小狐狸那不是自己,看他一边在自己床上内疚纠结地哭,一边因为尾巴被人拽住而忍不住颤抖的样子”
“??!不是,弹幕老师什么时候出书啊卧槽??”
第45章 明皎
弹幕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陷入了狂欢, 镜头之下,云栖的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父亲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意义,甚至因为闻风林的存在, 云栖从小就对这个词有些厌恶。
但再怎么说, 眼下他真正的父亲行将就木, 正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 可他却因为这个称呼面红耳赤。
……当真是违背人伦, 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可云栖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只是有些羞恼,他看了一眼门外, 见众人都不在后, 忍不住抿了抿唇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星阁闻言只是笑, 也不说话, 整理完东西后才慢悠悠地道:“因为昨天晚上我摸到哥哥的尾巴了啊。”
他故意模糊了剧本内和现实的称呼,好似云栖真的成了长着尾巴的狐狸,因为一时不查,睡着了被人拽着尾巴摸遍了全身一样。
云栖闻言脸一下子热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段星阁挨了瞪却只是笑,和方才扮演的那个高深莫测的公爵有了些许微妙的差别。
剧本和现实在一刻出现了一丝重合,弹幕闻言立刻坐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你小子!!趁着你哥睡着把内外都摸遍了吧?!”
“细说摸到了哪的尾巴, 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你们不对劲!”
“草, 有没有人懂那种感觉, 狐狸捡到狼崽子养大后,被狼崽子以下犯上拽着尾巴猛猛干, 最好再生一窝小崽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窝小崽子该叫星星什么, 爸爸还是叔叔”
“喊哥哥(bushi)”
“?养父子年下是吧,我直接开吃!”
两人收拾完东西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排查到第三个房间了。
看到他们进来,白一鸣立刻扬了扬手上从第二个房间中找出来的绳索。
“这是从鱼老师房间里找出来的绳子。”白一鸣说着看了一眼鱼思危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鱼老师,小说粉丝竟然还能对作者痛下杀手,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爱生恨吧。”
云栖闻言看向鱼思危,显然是在询问对方这是否属实。
眼看着证据确凿,鱼思危推了推眼镜十分坦率地承认了:“这骑士确实是喜欢那部作品,但是那作者断更了,于是骑士就和小白说的一样,因爱生恨想弄死他。不过骑士勒完后有点紧张,见他没动静了便离开了,那位神父不是说致命伤是刀伤吗?”
其他人闻言点了点头,鱼思危双手一摊:“勒痕和绳子我都认了,但我不是最终凶手。”
其他人一听觉得也对,这也解释了鱼思危为什么愿意认下这些东西,不过说到这里他又感叹了一句:“断更真可怕……不过这抄袭狗死的倒也不怨。”
作家可能天生对抄袭这种事情十分敏感,观众们听了也十分理解鱼思危的心情。
众人搜索完第三个房间后,转身一起走进了最后一个房间,也就是木听风扮演的驱魔师的房间。
刚一进屋,段星阁便恰到好处地蹙了蹙眉:“怎么有股血腥味?”
云栖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木听风闻言脚步也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似乎有诈。
可惜他意识到这事时已经来不及了,很快,众人便在房间的角落中找到了一把染着鲜血的匕首。
木听风见状眉心一跳:“我根本就没见过这把匕首,而且我之前和那个作家也不认识,根本没有动机,这么明显的栽赃,你们不会有人信吧?”
他说的确实在理,可也不知道先前在鱼思危卧室里两人发生了什么,鱼思危闻言直接道:“是吗?刚刚某人在我屋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木听风之前说过的话:“凶手胆子大到直接把凶器放在屋内,就是想打一个反逻辑,让大家以为自己是被栽赃的,实际上却不是。”
言罢他看着木听风推了推眼镜:“这不是木老师自己说的吗?”
回旋镖一下子打在了自己身上,了,木听风一下子有些百口莫辩。
观众们的重点却和在场的嘉宾们有些不太一样:
“等等,这几个房间的床单颜色怎么跟星云那屋的不太一样?”
“卧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什么意思,难道是说!!隔壁屋的床单被换过!!”
“他们在这里这么久,按照酒店惯例算,一天换一次也正常吧”
“可是一天换一次的话,其他房间的床单都一个色,说明每天新换的床单应该是一样的,唯独他们俩的床单颜色不同,说明什么?”
“说明中间肯定换过一次!”
“什么弹幕福尔摩斯,那么问题来了,小两口干了什么所以才要换床单呢?”
云栖完全不知道弹幕的福尔摩斯已经把他们俩的老底给看穿了。
等到所有房间的线索都收集完时,基本上已经中午了,众人又一次回到了死者屋内。
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准备去吃饭的大家为此展开了最后的分析和辩驳。
可惜的是辩驳在最后这个环节的作用似乎不是很大,大家都很相信自己一开始的判断,对自己认定的凶手表现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不信任。
由于那把染血匕首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木听风又实在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故而最终投票时,他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被众人投为了凶手。
看到结果出来时,他并不惊讶,只是木着脸表示:“你们会后悔的。”
投票给他的人中当然不乏真正的凶手才浑水摸鱼的冲票,然而这些人中并不包括云栖,甚至众人还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把票投给了扮演公爵的段星阁,而这也是公爵得到的唯一一票。
白一鸣有些不明所以:“云总认为公爵才是凶手吗?为什么啊?”
云栖抿了抿唇没说话,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环节要进行投票——除了真凶外,他们还需要找到那个藏在人群中的书中人。
原本有了前面的那些误导,众人在一开始便以为真凶就是书中的那只狐狸,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搜寻后,大家发现几乎每一个都有动机,所以凶手和狐狸其实是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一轮投票时,段星阁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栖一眼。
云栖硬着头皮当没看见,其他人却是真的没看懂段星阁的暗示,最终投票的结果出来,投云栖的竟然只有段星阁一个人。
最终他们俩身上都仅带了对方一票,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人不但凶手没投对,连书中的狐狸也没能找对。
而在书中人这一项中,得到了最多票的是白一鸣,他看到结果后无比冤枉:“不是,怎么都投我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魅魔,和什么狐狸真没关系啊!”
大家原本都不信,可当节目组公布最终结果,一切都真相大白时,众人有些震惊地看着云栖:“云总是狐狸啊?”
裹得严严实实的执事在大家眼中似乎和狐狸沾不上边,但真实结果就是这样的。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杀害作家的真正凶手竟然是公爵。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公爵身上,段星阁见状双手一摊坦白道:“我之前说的不算全是假话,一开始我真没打算杀那个作家,原本我打算杀的是驱魔人,因为我害怕他发现我家狐狸的身份。”
木听风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危险,难得有些讶异地看向段星阁。
“那后来呢?”白一鸣好奇道,“后来怎么就改了主意要杀那个作家了?”
段星阁道:“很简单,他剽窃我的灵感我其实没那么想让他死,但是某个小狐狸从书中穿出来后,反倒因此认错了人,认为他才是自己的造物主,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肯定要弄死他啊。”
云栖闻言眼皮一跳,忍不住看向他警告道:“注意点用词。”
段星阁挑了挑眉,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在这个剧本中,公爵就是喜欢他的小狐狸啊,想让他当自己老婆,有什么问题吗?”
段星阁暗戳戳地对两人已婚的事得意不已,云栖却忍不住又想起了那结婚证领来的真正缘由。
心虚之际,好在好奇宝宝白一鸣把重点又拉了回来:“那你的凶器是什么?真是你床头下的那把匕首?”
“那把不是我准备的,应该是我的小狐狸准备的,具体用来干什么的不太清楚,但他当时一副不想承认的样子,我就替他认下了。”段星阁解释道,“至于我用来杀人的那把匕首,很简单,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
鱼思危脑袋转的很快,立刻看向了从木听风屋里搜出来的那把匕首。
白一鸣紧跟着悟了,但当即震惊道:“真是陷害啊?你怎么把东西放到他屋里的?”
段星阁耸了耸肩膀:“按设定来看,这可是我的城堡,我自然想进哪屋就进哪个屋,放把匕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最终真相大白,真正的凶手和狐狸一起逃脱了制裁。
观众们却尚未从设定中回神,弹幕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伯爵与狐狸执事,以及神父和魅魔的事情。
但镜头之下,众人在这处小岛上的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
嘉宾们吃完午饭后开始回屋收拾东西,主持人通知了他们午休过后,下午四点开始登船。
两人刚回到屋内,云栖的燕尾服还没来得及脱,便被人一把拽到怀中,摸着腰线狠狠地亲了上来。
云栖被亲了个猝不及防,回过神后完全不知道段星阁这又发的是哪门子疯,但还是抬手勾住对方的脖子极力回应。
一吻毕,段星阁那股压抑不住的情绪才总算收敛了一点,云栖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起来,我换衣服。”
“哥哥等等再换嘛。”段星阁顺着他被裹得无比劲瘦的腰肢一路往下,不依不饶道,“狐狸哥哥的尾巴在哪呢?让我摸摸。”
云栖被他摸的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这人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手指隔着布料按在尾椎上,云栖咬着牙正想说话,段星阁却在他耳边轻笑道:“哥哥还欠我一句话没喊呢。”
云栖蓦然一愣,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蹬鼻子上脸的王八蛋。
段星阁笑着刚想说什么,云栖的手机却在此刻突然响了,他蓦然回神,一把推开段星阁,拿出手机在床边坐下,抬手示意面前人闭嘴,转而垂眸道:“喂,是我。”
段星阁低头帮云栖脱了鞋后,闻言搂着他的腰便凑了上来。
云栖看了他一眼,段星阁听到话筒中的人道:“您让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奈何段星阁靠得实在是太近了,惹得云栖没空说正事,便抬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警告般瞪了他一眼,嘴上继续道:“让你们在他那找的东西呢?”
他面上无比严肃,身上穿得也一丝不露,脚下却不容反抗地踩在段星阁肩膀上,如此反差看得人心热,段星阁心痒难捱,恨不得当场就捧着他亲上去,却还是硬生生忍下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云栖闻言后,表情间难得出现了一丝愉悦:“找到就好。”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情绪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踩在段星阁肩头的力度也跟着收了几分。
段星阁见状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却不料又被人用力踩了下去。
“姓刘的厨师这一期不在船上……我知道了。”云栖闻言蹙了蹙眉,但很快便展开道,“你去查查船上还有没有别的姓刘的工作人员,顺便盯好他那个舅舅。”
云栖又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随即踩着段星阁的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段星阁见状笑容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哪做错了,便小心翼翼道:“……哥哥?”
可能是那通电话让云栖稍微放松了一点,找到明皎的舅舅后和那两份文件后,一切都好说起来。
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肩头一路往下,在对方逐渐加快的呼吸声中,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段星阁的胸口,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
段星阁就跟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乖乖地凑了过去。
云栖抬手勾住了段星阁尚未褪去的领带,轻轻往下一扯,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刚刚想说什么?是想让我喊你主人……还是别的什么?”
段星阁呼吸一紧,刚想说什么,云栖却抬脚踩在他的胯上,一瞬间他嗓子骤然发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栖眯了眯眼,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说话。”
段星阁带着一丝沙哑开口道:“……主人。”
云栖好整以暇,故意装作没听到:“什么?”
段星阁终于意识到了他是故意的,顺势摸上了他的腰,低头凑上前吻住了他,厮磨间小声道:“主人。”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华贵的礼服,眼下角色颠倒的感觉让云栖忍不住眯了眯眼,随即便纵容了身上人的动作。
严密的燕尾服被人用力扯开,像是包裹豪华的蛋糕终于露出了一点缝隙一样,那点白就像是蛋糕上甜腻的奶油,散发着无比香甜的气味,勾的人忍不住想上去采撷。
于是密密麻麻的吻瞬间便落在了那处裸露在外的锁骨上,原本只是露了点空隙的燕尾服被人扯着往下。
可这人偏偏又不脱完,下半身的布料牢牢地贴在那里,上半身却被人扯得半遮半露的,黑色的服装和白色的肌肤交相辉映,禁欲和性张力同时出现在一副画面中,看得人热血上涌。
云栖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况后,耳根登时一热,差点没羞耻得昏过去,抬手就要把身上人推开。
段星阁却在此时蓦然用力,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云栖吓了一跳:“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便将他抱到了那张梳妆台前,往下一放,裸露的后背因此贴上了冰凉的镜面,云栖骤然一僵,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段星阁却在此刻径自压下,看着他进退两难的处境忍不住笑道:“其实从看到这面镜子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主人。”
听到他的称呼,云栖心下像是被狠狠地攥了一下一样酥麻,他蓦然抬手捂住段星阁的嘴,那整张俊脸登时只剩下了那双眼睛。
他的眸色深不见底,云栖却好似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此刻自己的模样一样,他的身后就是镜子,从段星阁的角度不止能看到他刚刚被亲过的锁骨,还能看到镜子中被人扯开衣料暴露在外的脊背。
虽然段星阁嘴上喊着主人,可眼下的情况谁占主动倒还真不好说。
云栖因此咬住下唇不愿后退,可段星阁却执意将他压在镜面上,甚至笑着将手插进他的脊背和镜面之间,摸着那处尾椎轻笑道:“这里是主人的尾巴吗?”
云栖从小到大哪有过这么衣不蔽体的情况,他先前在段星阁面前□□时都没有眼下这么羞耻。
段星阁见他不说话,还带着微妙的恶意按着他的尾椎轻轻画起了圈,若有若无的酥麻混杂着痒意骤然袭来,云栖浑身一颤。
那一刻好似真的要从尾椎处长出尾巴一样,云栖忍无可忍地用膝盖顶住身上人不断压下的腹肌,抬手勾住身上人的脖子蓦然往下一拉,直直地亲了上去。
段星阁动作一顿,而后很自然地便回应起了这个吻。
一吻毕,云栖略微喘着气微微仰着头,看着埋首在自己颈边的人,喉结微动道:“……闹够了就起来,我要睡午觉。”
段星阁闷声笑了一下:“主人需要陪睡服务的吗?”
云栖忍无可忍地把他从自己怀里拽了起来:“不需要。”
话虽这么说,最终这个不依不饶推销自己的小混蛋还是顺利把自己送上了云栖的床,只可惜的是两人依旧是睡素觉。
段星阁搂着人遗憾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时满脑子都是二期结束后的幸福生活。
然而此刻的他还没意识到,顺利和平静只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午觉睡醒,众人拎着行李回到游轮上,等到大家把各自的行李都安置好后已经晚上了。
众人忙碌了这么久,晚饭后节目组也没有另外安排活动,有不少人选择了直接休息。
云栖从上船开始就一直在关注明皎,晚饭上对方无比正常,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画中人一样,看起来和那些豪门龃龉丝毫没有关系。
晚饭过后,他却借口想吹晚风,于是上了甲板,白一鸣却害怕他一个人孤独,见状自告奋勇地跟了上去,明皎的表情明显一僵,但还是答应了他同行的要求。
一直等到两人从甲板上下来,明皎都没有一个人行动的机会,他抿了抿唇心情有些不好地回了房间,至此之后没有再出来。
这些事连起来落在云栖眼中,看起来像是名叫想去甲板上确定那两份东西的完整,可惜被过于善良的白一鸣打断了。
也就是说那两份东西此刻还在那里,一切都顺利地按照云栖的计划发展,唯一的问题在于——船上唯一一个姓刘的厨师,在上期结束后便没有再上来。
而上一期出现蟹黄事故时,负责掌勺的主厨也并不姓刘。
这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出现了思维上的误区,也许明皎联系的那个人并非是厨师。
可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等到把一切查明再出手,明皎恐怕已经把东西全部转移走了,届时就算查明也没了意义。
云栖于是收回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段星阁,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夜晚的海面格外平静,游轮灯光之外的地方,黑得宛如迷雾,朦朦胧胧地笼罩在海面上。
以防万一,云栖从行李中拿出了一根录音笔,确定了明皎回屋后便再没出来过,两人并未躲开监控,就那么光明正大地上了甲板。
有了先前荒野求生时发生的事情,节目组对于嘉宾们的安全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游轮上也增设了不少监控。
几乎做到了全船无死角,但也只是几乎。
储物柜那里就是个特例,由于那几个柜子除了在甲板上有活动外根本没人用,有活动时那些柜子几乎二十四小时在直播镜头下,故而加装摄像头时没人觉得有必要给那样的犄角旮旯里装。
连监控都内样的地方,灯光自然也是没有的。
储物柜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云栖站在那都有点看不清段星阁的身影,可对方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明皎的柜子,拿起那根铁丝就开始撬,一点明星兼总裁的样子都没有,看得云栖眼皮直跳。
一想到这小王八蛋偷鸡摸狗的本事都是从小撬自己卧室门撬出来的,后来趁自己睡着,更是仗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领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云栖就忍不住有些脸热。
海风恰在此时吹了过来,卷着海水特有的咸味,吹淡了云栖面上的热意。
这阵风像是什么山雨欲来的预兆一样,没过多久,海上便起了一阵浪,原本宁静的夜晚一下子变得有些喧闹。
这一幕像极了那个波涛汹涌的夜晚,看得云栖心下蓦然一跳,忍不住扭头催促道:“好了吗?”
“马上。”段星阁话音刚落,海面上便蓦然下起了大雨,海浪声混杂着雨声骤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宛如人鱼哭出的珍珠落在了甲板上。
幸好这柜子前有遮盖物,两人才不至于被雨淋到。
雷鸣声随之而起,豆大的雨滴落在甲板上,几乎掩盖了所有声响,甚至段星阁把柜子撬开时云栖都没听到那声“吧嗒”声,还是一道闪电恰好划过天目,借着那点光,云栖才看到了应声而开的柜子,和其中果然放着的那两份文件。
云栖松了口气,电光在此刻恰好熄灭。
可下一秒,电光熄灭的黑暗之中,微凉的匕首却从身后凑过来,轻轻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云栖蓦然一顿。
段星阁放下锁,伸手去拿,手指触碰到那张纸的一瞬间,他却蓦然感受到了指尖的黏意,他心头一跳,骤然想要收手,却发现那两份文件正被死死地黏在柜子中,甚至连他的手也被黏在了柜壁上。
段星阁心下猛地一跳,硬生生将手从柜壁上撕了下来,蓦然回头道:“不对,哥哥——”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却见黑暗之中,明皎笑盈盈地站在云栖身后,他连个伞都没打,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配上那张脸称得上一句惹人怜爱。
然而此刻的段星阁却直勾勾地看着他,眸底的狠意像是淬了毒一样,和怜爱丝毫不沾边。
“反应挺快啊,段总,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明皎轻轻颠了颠手里的匕首,慢条斯理道,“动了,咱们的好哥哥可就活不了了。”
段星阁不语,那一刻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下颌微微收敛,瞳孔微缩,肌肉紧绷,那是一个形如野兽般的攻击动作。
可明皎并不怵,他歪了歪头,相当可爱地笑了一下:“别那么凶啊,段总,就算你这么盯着我,我也不会害怕呀。”
雨滴点点落在甲板上,云栖侧眸打量着明皎,意识到他在此刻终于露出来真正的本来面目。
他虽然带着笑,握着匕首的手却一点都不抖,这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那些杀过人的亡命之徒,此刻也不可能如此平静。
云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切,无论是前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推人下海,还是今生敢在镜头下直接放火杀人,那些都不是程溪的作风,而是明皎的。
包括眼下孤身一人拎着匕首来见他们,凶狠中带着说不尽的猖狂,一切的一切,都是明皎的手笔。
他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纵然云栖猜到了他本质不似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猖狂。
电光火石间,云栖的脑海中像是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昨天在卫生间的一切都是你演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姓刘的人,给你打电话的人也不是闻尧。”
“真聪明,不愧是哥哥。”明皎闻言笑了一下,嘴角还因此出现了一个酒窝,“不过后半句你倒是说错了,给我打电话的确实是闻尧那个老不死的,这老不死的狡猾异常,我养的那群蠢货根本找不到他,不过我听说哥哥的人已经找到他了吧?”
云栖抿着唇没有回答,段星阁一言不发地盯着明皎握住匕首的那只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找机会,可明皎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继续笑道:“哥哥的手段确实了得,谢谢哥哥啦,不枉我下午在卫生间演那么久的戏。”
“说起来……”明皎用匕首挑了一下云栖的下巴,锋利的刀尖一下子划出了一道血痕,段星阁见状当即要动手,却被云栖一个隐晦的眼神拦了下去,“跟亲弟弟一墙之隔的地方,被自己养的疯狗操就那么爽吗,哥哥?”
云栖听到这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明皎见状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像是得意洋洋的炫耀一般:“你就没什么想问的话,或者求饶的话要跟我说吗,我的好哥哥?”
他占尽了上风,云栖语气平淡道:“握刀的手很稳,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那是一句陈述句,明皎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云栖会说这个,但他回过神后便大大方方地笑着承认了:“是啊,但是我之前杀人的时候可没哥哥这么难杀,下毒不行,火烧也烧不死。”
他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随手捏死的一只蚂蚁。
言罢他又看了云栖一眼,仿佛开玩笑一般抛出了一句让云栖蓦然顿住的话:
“说起来,二位之中……不会有人是重生的吧?不然怎么比那个穿书的蠢货还要难杀。”
第46章 还生(修)
明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让在场剩下的两个人一起顿在了原地。
云栖死死地抿着唇,心下的惊涛骇浪不亚于得知段星阁也是重生的那一刻。
在这一刻,云栖突然意识到了一直以来明皎和书中微妙的那些差异到底从何而来——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单纯的穿书者, 而是真真正正的, 闻风林的儿子。
眼下他身上透着一股和闻风林一样的, 令人厌恶的傲慢。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杀死了那个穿书者, 原来白天剧本杀时, 明皎话中的傲慢不是穿书者对书中人的傲慢,恰恰相反,那是一个书中人对外来者的傲慢。
怪不得他的行事作风如此大胆, 甚至堪称猖狂, 在这种前提下, 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一个连穿书者都能杀死的人, 自然不会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而且从他方才的话中推测,他手上的人命恐怕不止这一条,沾染着数条人命都没有被发现,还能顺顺利利的大红大紫,这种运气, 对于得知了一切的明皎来说,将自己当成主角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面对云栖和段星阁两人的沉默,明皎笑了一下, 他只是随口一说, 并非真的以为他们两个是重生的。
傲慢让他不屑于考虑这种情况, 与此同时,他侧头看着云栖, 目光中还带上了一丝怜悯。
像是一本书中觉醒的主角看着茫然而愚蠢的配角一样,他带着嘲讽和轻视地透露出一点怜悯, 怜悯对方连自己身在一本小说中都不知道。
这种傲慢让他不急于动手,反而享受地品尝起了猎物死前的震惊和绝望。
“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杀了哥哥,然后把罪名嫁祸在你家小狗头上……”明皎满意地看到云栖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的神色,“他会不会生不如死?我的好哥哥又会不会后悔……宁愿认一条野狗为弟弟,也不愿看我这个亲弟弟一眼呢?”
段星阁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云栖却并未明皎想象中那么生气,语气中反而透着一股平静:“你做得到吗?”
明皎闻言眯了眯眼,有些不快:“哥哥觉得呢?你难道认为你和之前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比起来,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吗?”
云栖轻描淡写道:“至少我想不出来自己必死的理由。”
胜利的喜悦充斥着明皎的心头,他并未听出来云栖话中的意思。
“哥哥原本确实可以不死的。”明皎歪着头看了云栖片刻,而后轻笑道,“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是真心仰慕过你的,哥哥。闻风林曾经跟我提过不止一次要带我回去跟你同住,可惜了,某些人亲弟弟不认,反而对捡来的狗这么死心塌地……啧,被狗操就那么爽吗?”
明皎原本只是为了羞辱云栖,可他这话重复了已经不止一遍了,正当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云栖却扭头看了他一眼,眸色像是无机的玻璃一样,不带丝毫感情。
“看出来我宁愿和他在一起,也不愿认你这个杂种这件事,让你一直耿耿于怀。那现在我告诉你,”云栖轻描淡写道,“是很爽,怎么了?”
杂种这种词从云栖嘴里说出来的杀伤力简直大到惊人,明皎闻言突然一顿,游刃有余的表情突然消失了几秒,露出了下面疯狂的底色,他带着恶毒和嫉妒的神情深深地看了远处的段星阁一眼。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心结,哪怕他自诩为主角,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血脉相连却比不过一个外人,他在云栖眼中永远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可那个出身比他还要卑贱的,保姆的儿子,却能登堂入室,正大光明地喊他哥哥。
哪怕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曾经抛弃过他,可当他回过头摇尾乞怜时,云栖还是不计前嫌,甚至愿意自降身份和他在一起。
明皎在短暂的嫉妒后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他看着云栖笑了一下。
“哥哥既然这么喜欢他,要不这样吧。”明皎歪了歪头,“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死,财产赠予的协议书我已经起草好了,你签了字。”
“再让他把自己的右手切了……”他笑得恶意,“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段星阁微微眯了眯眼,对他的挑衅没多大反应,可全程冷静自若地云栖却扭头看了明皎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那一眼却把明皎看得一愣,透骨的凉意从脚底一路渗到了头顶。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眼神唬住的明皎当即恼羞成怒,拽着云栖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彻底暴露在大雨中,雨水瞬间落在云栖的锁骨上,冲刷着那处刚刚被割开的伤口,血水不断往下淌。
段星阁见状心疼得眼神像是淬了毒,眸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了,明皎带着丝毫不怵的怨毒和他对视。
“你说的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威胁人不是这样威胁的。”云栖一个最危险的人,此刻却成了全场最冷静的人,他仿佛感受不到锁骨上的疼痛,转而道,“我记得,你舅舅那里放着什么东西吧?”
明皎闻言一愣,回过神后蓦然变了脸色,他似乎没想到云栖能从他随口的一句话中将目标锁定,但他很快便稳下了神色,笑了一下:“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而且竟然你已经拿到了那份原件,又何必上来呢。”
“从你在和闻尧的电话中莫名其妙提到你舅舅时,我就知道了。”云栖轻描淡写道,“至于我为什么会来,我不来怎么抓你个现行。”
明皎故作镇定,笑道:“哥哥可真是算无遗策,但就算你机关算尽那又如何呢,你现在不还是在我手里?只要你死了,有没有那两份东西都无关紧要——”
他话音未落,远处骤然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他蓦然变了脸色。
明皎陡然扭头,却见几个工作人员打着手电冒雨走了上来,看到甲板上的局面后他们很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时立刻想要冲上来:“干什么,把刀放下!”
明皎咬牙回过神,拽着云栖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退到了甲板边缘,他冷冷地看着那些人:“别过来。”
众人见状登时不敢动了,明皎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云栖,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你早就计划好了。”
云栖之所以故意从镜头下上来,防的就是这个万一,不过他着实也没料到明皎会直接拎着刀上来,但眼下的情况尚在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云栖没有回答明皎的话,而是当着他的面从口袋中拿出了那根录音笔,随即在他面前轻晃了一下,明皎见状瞳孔骤缩,终于失了分寸劈手来夺,云栖却反手一抛,扔给了段星阁。
这个动作使得明皎拦在他面前的匕首登时划过锁骨,原本就尚未愈合的伤口瞬间被豁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可云栖好似没感觉疼一下,扭头安静地看着明皎。
他明明才是明面上处于劣势的人,可明皎突然从脚底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他终于在此刻意识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如果没有那根录音笔,眼下他松开手或许只用面对几年的牢狱之灾,哪怕拿不到云栖的那份财产,但不至于搭上性命。
可有了那根录音笔,一切就不一样了,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最终都是一个结局。
明皎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云栖想让他死。
雨滴落在甲板上,像是屠户刀锋上流下的鲜血。
锁骨的血水顺着衣襟往下淌,云栖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开口道:“现在才思考退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明皎蓦然回神,攥紧了匕首,咬着牙嘴硬道:“那又如何呢?既然一切都来不及了,就请哥哥陪我去死吧。”
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狗急跳墙,云栖观察着一切,语气平淡道:“是吗,那就动手吧,以防夜长梦多。”
险境之下,谁先自乱阵脚谁便是死局。
原本云栖算好了,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再次跌入海中,以自己现在的游泳水平和节目组看到监控后的救生速度,应该是完全够用的。
可唯独没算到明皎手里的匕首和天公不作美的程度,以至于眼下境况的危险程度一下子拉高了十个档次。
但云栖还是很冷静,把自己的生命放在赌局上,本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常做的事,眼下无非再赌一场,可无论赌输还是赌赢,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都能活下来,对他来说,这几乎是稳赚不亏的局。
看着云栖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样子,明皎恨的牙痒痒,这人哪怕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好似天下一切事,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在置明皎于死地这件事上都无足轻重一样。
……不对!
明皎突然想起了方才云栖唯一失态的样子,似乎是他威胁要让段星阁砍掉手换云栖活下来时发生的。
电光石火间,明皎突然明白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对于云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第一位的,甚至第二都排不上,充其量只能是第三。
在他心中,第一位是保证段星阁的安全,第二位是兵不血刃地除掉明皎,保证企业和云氏财产的安全,第三位才是云栖他自己的性命。
明皎想明白这点后突然笑了,他以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我变卦了,哥哥,我不想带你走了。”
云栖顿了一下,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后瞳孔骤缩,终于变了脸色。
明皎满意地品着他的惊慌:“再多看一眼你的小狗吧,你很快就见不到他了。”
说着他故意扯着云栖向后站了一点,两人因此站到了甲板最边缘的地方。
段星阁见状瞳孔骤缩,神情立刻就变了,云栖当即猜到了他的想法,头皮一麻,立刻道:“别过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云栖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这一幕对段星阁来说的冲击感。
前世的画面历历在目,段星阁突然感觉眼前尽是都是血色,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个人和他脖子前的匕首,连声音他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段星阁蓦然冲上前,明皎的目的原本就不是云栖,他本可以直接带着云栖跳下海,却在此刻蓦然松开了对方,在一片惊呼声中,握着匕首一刀扎在了段星阁的腹部。
可段星阁的反应却比他想象得还要快,对方宛如毫无知觉一样,动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掐着明皎的脖子,仅用一根铁丝便硬生生勒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勒得人无法动弹。
眼看着此刻明皎已经快要被段星阁用铁丝活活勒死了,节目组的众人回过神连忙想要上前制止,可明皎却隔着段星阁,在窒息中对云栖露出了一个笑容。
云栖心下蓦然一跳,他不顾锁骨上的伤立刻爬了起来,他是离那两人最近的人,可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此刻也有些来不及了。
明皎拔出匕首蓦然抬手,段星阁对危险的感知程度超出明皎意料,他感受到后颈一凉,当即想都不想地侧头躲开,那一刀直接歪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刺得不算浅,却没有减轻段星阁手下的丝毫力度。
明皎见状有些气急败坏地加深了手下的力度,匕首近乎没入了段星阁的肩膀,他死死地握着那把匕首,脖子被人硬生生勒出了一圈伤口,明皎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此刻想要报复云栖的心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他发疯一般,用最后一丝力气拽着段星阁向海中拖去。
甲板边缘滑的几近没有任何摩擦力,只要稍微一点拉扯,便足以让人命丧黄泉。
两人顺着甲板边缘跌了下去,云栖瞳孔骤缩,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拼命地抓住了段星阁的手。
节目组的人以最快速度赶上来帮忙,可已经来不及了。
雨水使得手和船身都无比的滑,仅仅一秒不到的时间,云栖手中握着的部位便已经从段星阁的手掌滑到了他的手指。
云栖咬着牙想要用双手去拉,可甲板边缘实在是太滑了,左手如果不按住,他便会和段星阁一起滑下去。
段星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如果他在不松手,云栖也会被一起带下去。
段星阁感受着从云栖身上滴下来的血,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知道你是重生的了。
还想说对不起,这一世没有保护好你,但幸好,你能够活下来。
还有,我从前世开始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两辈子了,能和哥哥结婚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以至于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了,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
唯独有一点,等我离开后,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忘了我?
偏执深入骨子里的人,在此刻却想到,不过你也不要一个人,太孤独了。
之后如果有了新人,不要带着他来见我就好,我心眼小会吃醋的。
万千思绪在眨眼间翻涌于心头,可最终,看着眼前焦急无比的人,段星阁心头的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一句话:
“忘了我吧,哥哥。”
这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云栖耳中,却像是炸弹般蓦然炸开。
雨水打在他脸上看起来像是泪,段星阁想松开手替他把泪拭去,可最终什么也做不了,蓦然松开手直直地跌入海中。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落水声几乎都被掩埋住了。
云栖突然愣住了,大脑像是失去了工作能力一样,连情绪都不曾有了。
他只是无缘无故地想到,段星阁这是在报复前世他先他一步走,所以这一世就要自己也尝一遍他的经历吗?
游轮推开波涛滚滚向前,来的时候工作人员显然没有猜到会是这种场面,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船长暂时停下。
云栖突然回过神,意识到等游轮再走远一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刻,什么公司,什么家产,在云栖眼里都不重要了,他也不想要了。
船上的人在极力组织着救援,有人给他拿来了外套,可下一秒,云栖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情况下,走到船边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得到消息火速上来的导演刚好看到这一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回过神后当即厉声喊人营救。
有了前世的经验,砸在海中的一瞬间,云栖甚至还能保持清醒,屏住呼吸想要在风浪中寻找段星阁的身影。
可海浪实在是太大了,他明白哪怕是找到了,眼下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局,他所有的算无遗策,在这里通通白费。
然而他还是不甘心,他在赌一个奇迹,哪怕没有奇迹,那就算是死,他也要和段星阁死在一起。
恶劣的天气情况下,换气是个巨大的问题,云栖换了三次有两次都被呛到了水,他忍着胸口的不适继续搜寻。
正当云栖毫无头绪时,不远处的大海突然炸开了一团血色,那一刻,云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炸了。
他不敢去想那到底是谁的血,只知道向着血色咬着牙冲过去。
一团血雾之中,却见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明皎从段星阁肩膀上拔下那把刀,反手就要往他的胸口刺去。
云栖眸色一凛,立刻游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段星阁那只受伤的手竟然还能动,硬生生截住了明皎的手腕,右手猛地一用力,硬生生用铁丝勒住了明皎的脖子。
画面像是在这一刻按下了休止符,明皎无力地睁着眼睛,不甘和绝望终于在此刻彻底涌上心头。
可他却只能清楚地感觉着自己力气的逐渐消失,抬眸看着暗无天日的海面,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原来死亡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既定的主角。
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侥幸,而侥幸,就总有马失前蹄的那一天。
唾手可得的富贵,人上人的生活,设想中他的亲哥哥绝望而震惊的神色,此刻都随着最后一律氧气的耗尽而灰飞烟灭了。
明皎感到了巨大的不甘心,可他的一切不甘无人知晓,他努力演戏的“敬业”也不会被世人称赞。
甚至他的那些粉丝,在死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直模仿那个外来者的样子模仿到现在,终于能做回自己时,却已经曲终人散了。
偷来的人生,总是要还的。
血水托举着那具失去意识的尸体缓缓向下,段星阁的眼神渐渐出现了一丝涣散。
他深知肩膀和腹部同时受伤的情况下,在海浪翻腾中几乎不可能存活下去。
杀意逐渐消散,随之消散的还有在绝境之下的求生欲。
正当段星阁打算闭眼平静地接受死亡时,突然一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原本涣散的目光突然清醒起来,他愕然抬头,刚好撞上云栖焦急又庆幸的目光。
这一刻,时空仿佛重合,而角色却好似错了位。
前世段星阁义无反顾地跳下水救云栖,而这一世,云栖亦是如此。
短暂的惊愕和喜悦后,段星阁从心底蓦然泛起的却是说不出的慌张,他顾不得思考云栖为什么会下来,他自己死在这里无所谓,却不能让云栖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于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求生欲登时爆发出了无穷的生命力,段星阁咬着牙反手拔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匕首,扶着云栖的手,两人艰难地游向海面。
二人眼下的情况唯一比前世强的地方在于,至少两人都会游泳。
可茫茫大海中,此刻的海浪强度比前世强了不知道多少,生还的概率说是万分之一也不为过。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挑明,为了彼此,他们谁也不愿意轻言放弃。
伤口泡在海水中的痛处无法用言语描述,云栖咬着牙向前,深知自己的这点伤口和段星阁比起来不值一提,可对方却连颤抖都不曾抖一下。
一切因为海浪而起,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放出了恶魔,却又在盒底藏着希望。
两人就这样被海浪裹挟着漂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压在云栖身上的段星阁已经没了力气,云栖撑着他推出水面才勉强能换一口气。
云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体力马上也要消耗殆尽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时又一波浪潮打过来,云栖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大口海水。
熟悉的灼烧感逐渐从肺中传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褪色花白。
正当云栖以为这一世两人也要死在大海中时,他却突然感受到了身下略显坚硬的触感,而且海浪褪去后,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以往一样沉入海底。
云栖一愣,不顾肺中的感受,挣扎着抬眸,却见海浪竟然将它们拍在了不知道哪个岛的岸边。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顾不得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象,转头连忙拉着段星阁上了岸,以防被海浪卷走,他硬生生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离岸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才耗尽力气倒在地上。
云栖在昏过去之前,颤抖着探了一下段星阁的心跳,感受到手下的跳动后,他忍不住眼一热,人一旦放松下来,那口吊着的精气神很快便消耗殆尽了,云栖几乎是立刻便昏了过去。
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两人身上,冲刷掉了身上的血水。
不知道下了多久,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乌云从天边散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云栖蹙了蹙眉从昏迷中苏醒。
此刻他浑身上下湿的难受,锁骨前伤口更是又痒又疼,云栖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此刻又在哪里。
回过神后他心下蓦然漏了一拍,一扭头便看到了陷入昏迷的段星阁,和他小腹上堪称狰狞的伤口,那处伤口泡了海水,此刻一片狼藉。
云栖大脑轰然一声炸开,一时间完全顾不上这是在哪了,立刻凑上前,探到对方还有气后,当即俯身下去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云栖的记忆中,段星阁的嘴唇从来没有这么冰冷过,冷得他鼻头发酸,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
他忍着酸涩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人工呼吸,做了不知道多少遍,怀中人突然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力气和段星阁平日的力气天差地别,但他还是执意推开了云栖。
而后蓦然扭头,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看着吐出来的海水,云栖一下子放心下来,跌坐在原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段星阁咳嗽完,擦了擦嘴角,扭头看向他,似是不想他担忧一样,硬是在虚弱中挤出了一个笑容:“哥哥……”
他话还没说完,云栖突然凑过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段星阁顿了一下,用没有受伤的手安抚般抱了抱身上人。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千言万语,不及劫后重生四个字。
眼下的坏消息是两人的衣服全部湿了,伤口的状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好消息是雨停了,而且眼前的小岛看起来无比眼熟。似乎就是之前他们荒岛求生的那个岛。
意识到这处地方并非野岛后,云栖蓦然松了口气。
人一旦放松下来,之前那些不曾考虑的事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段星阁肩上肚子上都带着伤,却硬撑着表示没事,站起来后执意要自己走。
云栖抿了抿唇没接话,只是把他扶了起来。
段星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栖的心情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好了。
段星阁有些不明所以,虚弱道:“哥哥,怎么了?”
云栖一开始确实是高兴的,他甚至觉得只要段星阁能活下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当两人真的活下来后,这小子在游轮之侧说的那句话突然浮上心头。
人在绝境前说的话几乎是最发自内心的言语,“忘了我”三个字历历在目,一想到段星阁临死时在想的居然是这个,云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在段星阁如此虚弱时发作。
于是他只能压着火气道:“没事,在想如果节目组一时找不到这里,接下来几天我们吃什么。”
段星阁思索了一下道:“我记得我们之前走的时候,屋里还放了几颗椰子。”
两人于是开始向木屋的方向走去,之后的路途中,云栖全程一言不发,他憋着火气,打算回去再算账。
这一刻他的怒意甚至让他忘了自己还有遗嘱的事,他为了段星阁付出可以,段星阁为他付出却不行,云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双重标准。
沿着熟悉的道路,两人终于找到了那座木屋,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木屋已经烧焦了一半,又经过那场大雨,眼下看着和危房也没太大区别,不过好消息是屋里的设施勉强能用,而且和段星阁说的一样,屋里果然还放着几个椰子。
那张床也还算完好无损,床上还铺着上次用来当床单的衣服,好在当时两人没有拿走。
云栖扶着段星阁在床头躺下,用明皎那把匕首开了两个椰子,而后拿着开好的椰子走了过来。
段星阁受宠若惊,连忙想伸手去接,全被云栖面无表情地拍掉了手,虽然态度十分恶劣,但他扶着段星阁的头给他喂椰子水时,动作间还是很温柔的。
段星阁愈发受宠若惊起来,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气到他了。
云栖自己也喝了几口补充了一点糖分,而后面无表情地撕了床单的布给段星阁处理伤口。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段星阁腹部的伤口看着狰狞,但由于他肌肉密度高,当时紧张状态下硬的吓人,明皎那一下根本没捅到要害。
可肩膀上那一处伤口就不一样了,明皎当时为了将段星阁扯入海中,几乎下了死手,狰狞的伤口之下,几乎能看到骨头。
云栖处理时心头几乎在滴血,最后他是硬生生咬紧了牙关才勉强下去手。
那伤口狰狞得可怕,还在海水中泡过,段星阁却跟刮骨疗毒的关羽一样,一点不适都未露出来,反而有心思打量面前人。
云栖为了给他处理伤口离得很近,他的衣服湿透了,锁骨上伤口的血也已经凝固了,看得人心疼无比,再往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耳边,白皙的肌肤上还蹭着泥土,从小到大段星阁就没见云栖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而且因为衣服湿了,云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节是藏起来的,胸口就差贴在段星阁脸上了,看得他心疼之余又忍不住耳根发烫。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段星阁观察着云栖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道:“哥哥……你生我气了?”
“没生气。”云栖低头淡淡道,“只是看你受伤心疼。”
他显然还憋着气,不想趁段星阁伤口情况如此不好的时候跟人吵架,可这小子却不知好歹地安慰道:“我这伤不碍事的,都没伤到内脏。”
云栖嗓子一紧,差点没装下去,声音都跟着冷了下去:“你还想伤到内脏?”
段星阁后背一凉,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云栖狠狠剜了他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回过神却故作轻松地越描越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为了哥哥死都不怕,这点皮外伤才哪到哪。”
云栖听到这话已经出离愤怒了,却还是压着火气不咸不淡道:“你愿意为我去死?”
段星阁总算品出了一点不对味,但脑回路清奇的小狗向主人表忠心一般道:“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栖抬眸看着他,似乎只是眸色有点冷,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以至于让段星阁产生了一种错觉。
然而那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喷发前的火山,云栖异常平静道:“你跳下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段星阁挨了一刀大难不死,再加上被海水泡了那么久,有点缺心眼,一时间竟然没意识到这句话在风平浪静之下的滔天怒意,还以为云栖只是在和他单纯感慨死里逃生的事。
于是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时的想法一五一十地给坦白了,可说着说着,尤其是说到“我其实不想让哥哥忘了我,但是也不想哥哥一个人,那样太孤独了,如果哥哥有了新人,只要别带他来见我就好,我心眼小,会吃醋”时,云栖那股冰冷的怒火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
眼见着云栖的神色越来越冷,段星阁缺氧的脑子终于宛如回光返照了一样,他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声音也小了下去,直至最后没声了。
屋内陷入了莫名的安静,只剩下云栖用匕首割开布料的声音,只不过对方利落的动作中,段星阁只觉得他想割的不是布料,而是自己的脖子,于是一时间他大气都不敢喘了。
“说的不错。”云栖拿起匕首割断了绑在对方肩头的布料,终于抬头看向了段星阁,“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段星阁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哥哥想干什么?”
“我想扇你。”云栖语气中透着股带着冷意的平静道,“但你伤口还没有痊愈,记住你欠我一巴掌。”
段星阁蓦然顿住了,他的腹部和肩膀上都还带着伤口,疼痛本该让他无心考虑什么旖旎的事,可云栖的话却让他喉结微动,汗毛倒立,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上学的时候。
某一天在学校和同学打球忘了时间,段星阁慌忙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看着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面色发冷的男人,当时的他又怕却又忍不住兴奋,甚至对方骂他时,他想的却是用什么东西,怎么把那张嘴巴填满。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在现在说出来,恐怕那个巴掌就不只是欠着,而是当场要扇到他脸上了。
段星阁连忙收敛了心头那点堪称变态的思绪,低头承认错误:“当时事出紧急,我太冲动了,考虑得不是很周到,哥哥别生气……”
“不周全?”云栖见他还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一下子便憋不住了,火登时上来,当即冷笑道,“我看没人比你更周全了。几秒内死后的事都能安排得这么周密,老婆都能拱手送人,谁能有你周全?”
段星阁这才陡然意识到云栖在气什么,愣了一下后喉咙一紧,说不出哄人的慌张更多一点,还是听到“老婆”两个字的兴奋更多一点,但他还是为自己辩白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一个人孤独……”
说到这他看着云栖沉如墨色的神情,一下子止住了话头,当即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错了,真的错了,真不该说那些话,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大伤身。”
云栖似乎是气极了,站起来就要走,段星阁立刻急了,连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拦住云栖道:“哥哥别走,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一番话说得可怜又真诚,云栖闻言却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愿意做?”
段星阁被他蛊得当场点了点头:“只要哥哥别生气,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感觉腿根蓦然贴上了一股凉意,一阵快感瞬间顺着脊椎攀上脑干,整个人蓦然僵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
“那就趁着你还没死,让我睡一次,省得没睡到手某些人就让我忘了他。”云栖收敛了笑意,拿着那把匕首抵在段星阁的腿中间,“用不着等你死了再换人,你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现在还硬的起来吗?”
云栖冷冷威胁道:“硬不起来我现在可就换人了。”
第47章 揭露
那匕首隔着被海水浸透的布料, 结结实实地贴在段星阁的腿根处。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刀锋的凉意,极度的危险感让他不寒而栗,可比起生理的刺激, 对他刺激更大的其实是云栖的那句话。
段星阁先前装大度, 口口声声说让云栖等他死了再找一个的时候, 对这事其实没太多概念, 当时他只是害怕云栖难受, 不想让他一直惦记着自己。
说是自我感动也不合适,毕竟当时段星阁是这么想的,堪称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大度的时候, 可他并未想过云栖愿意不愿意, 以及, 这事牵扯到细节时到底是怎么样的。
所以当他听到云栖真要换人时, 段星阁却蓦然一愣,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样,突然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云栖恨他,忽视他,甚至不要他, 都没有这件事来的让他恐慌。
他会彻彻底底地忘了有段星阁这个人的存在,之后他或许会找一个更听话,不会让他生气的小狗, 又或许会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同龄人。
他们会一起走入婚姻殿堂, 当然也可能不会, 但那无所谓,毕竟已经有了共同的回忆, 有没有最后一步,尤其是对于段星阁这个被遗忘的人来说, 不重要。
这个人的职业可能是作家、设计师、歌手,甚至可能和段星阁一样,是一个明星。
但唯独不可能是段星阁。
这种想象几乎击碎了段星阁的防线,甚至比云栖曾经说过的那句,“你如果走了,我就不要你了”带来的冲击还要大。
段星阁蓦然回神,眼底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占有欲和面对想象中的竞争者时,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戾气。
像是正值壮年的雄兽在自己伴侣面前,面对雄竞者时的怒意。
可云栖见他不说话,还火上浇油道:“你觉得谢安德怎么样?”
如果云栖只是随口说上一句换谁都可以,那段星阁恐怕也不至于太生气,可云栖却直接抛出了一个具体的人来。
新仇加旧恨蓦然缠绕在一起,段星阁神色间的狠厉一闪而过,回过神后压着滔天的嫉妒笑道:“他没我伺候哥哥伺候得熟练,别选他嘛。”
云栖闻言冷笑一声,甚至用匕首贴了贴真有反应的那个部位:“你伺候我什么了?到头来我还没睡到手的人,若不是命大,到了天上恐怕还不知道不知道便宜了谁。”
云栖实在气急了,平常这种话怎么也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然而即便是气急的情况下,他说的也是“到了天上”,而非“地下”。
段星阁鼻子一酸,意识到自己真把人气到了,实在该死,神态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一时间又是嫉妒又是后悔,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亲了亲云栖的嘴角,像是犯了错的小狗黏糊糊地讨主人欢心一样,可怜巴巴道:“哥哥我真错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别不要我。”
他缠着人道歉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刚刚被云栖几句话逼到恨不得露出獠牙的人不是他一样。
云栖冷着脸不答话,只是把布料往他身上猛地一勒,段星阁疼得呼吸一滞,可看他云栖的神色,他硬是没敢用这点子事撒娇,转而继续道:“这地方实在不方便,哥哥真想的话……我给你用嘴好不好?”
云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用嘴干什么,闻言一愣:“什么?”
而后他便对上了段星阁堪称无辜的眼神,云栖反应了整整三秒,陡然意识到了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
云栖登时红了脸,手下的动作都顿住了,段星阁还以为他顾虑自己的伤,连忙解释道:“我的伤不碍事的,躺下后哥哥坐上来就好。”
他说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以至于云栖意识到他要让自己往哪做后,心头的羞恼几乎要溢出来了。
云栖回过神怒意更盛,这小子真把自己的气话当真,以为自己在意的真是床上那点东西,一时间又气又恼,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段星阁见他神色不对,安静了三秒后犹豫道:“……哥哥?”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云栖冷声道,“不想听你说话!从现在开始闭嘴。”
段星阁深知自己多说多错,闻言立刻闭了嘴,点了点头抬手在嘴上拉了一下,表示自己安静闭嘴。
冷着脸处理完段星阁的伤口,云栖起身看向了这个被烧到一半焦的屋子。
经过雨水的冲刷后,有的地方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过好在这是木屋而非草屋,勉强还能住人。
云栖想着搜寻一下屋内外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他在窗外找到了那个被烧到摔在地上的摄像机,他依稀记得节目组准备的这种摄像机从外部是可以打开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能通过这个摄像机联系上节目组或者直播间,他们便能顺利得救。
可这摄像机的开关已经被烧化了,云栖坐在床边摆弄了半天也没摆弄开,段星阁听话地闭着嘴,见状想凑上来帮忙,却被云栖一把拍掉了手:“你的胳膊不想要了?给我安安生生地躺下休息。”
段星阁只能老老实实地躺下休息了。
云栖蹙眉“啧”了一声,原本想去山洞那边找找还有没有摄像头,可他刚生出这个想法便瞬间打消了。
节目组临走时拿走了所有的摄像头,唯独这一个是因为烧坏,所以没来得及处理。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原本等到节目结束,节目组的人会再次回到这里收拾。
只是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节目恐怕要延期了,至于舆论和外部此刻是什么反应,云栖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们肯定已经炸了锅。
他回过神将那个烧化了的镜头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之后又在屋内找了良久,终于找到了段星阁先前用的那个打火机。
云栖悬着的心蓦然放下了一点,刚刚对伤口的处理只能算简陋到不能再简陋,有了打火机后会好很多。
他扭头和床上的段星阁道:“我出去找点东西,你老实在床上躺好,回来如果伤口恶化了唯你是问。”
段星阁乖巧地点了点头,云栖立刻出门烧了一点草木灰,烧的途中,他路过山洞,在其中竟然找到了剩下的半瓶酒。
云栖立刻把它拿了回来,到屋里后,段星阁还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副十分听话的样子。
云栖走上前揭开刚刚裹上去的布料,看着那处伤口有些不忍地蹙眉道:“忍一忍。”
段星阁一声不吭,酒精浇在伤口处的剧痛便是久经沙场的人来了都不一定能忍住,可他却只是闷哼了两声。
云栖还以为是自己方才那些话让他不敢出声,于是连忙道:“疼你就出声。”
“……没事。”段星阁道,“真不疼,哥哥不用担心。”
云栖的手都在抖,他咬着牙用酒精把创口处清理了一番,而后立刻将草木灰按了上去,所剩无几的布料全部裹在了段星阁肩头和腹部。
上一次两人登上这座岛时,段星阁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留给了云栖,而这一次角色交换,宁愿□□也要保证对方安全的人成了云栖。
有了酒精和草木灰,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保证伤口不发炎,但总比没有强。
云栖自己锁骨上的伤口不大,清理过后只是有些泛白,但也已经不流血了。
然而段星阁还是不依不饶,执意要给他消毒。
云栖怕他肩膀受不住,便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消毒,然而他消完毒一抬眸,却看到了段星阁关切的神情和他身上一片狼藉的血和沙子。
因为布料有限,刚刚清理的时候,云栖只清理了伤口周围的区域。
堂堂大明星,还是有点轻微洁癖的大明星,此刻狼狈得像个小狗,云栖虽然生气,看着他这幅样子却还是心疼。
回过神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顾体力问题便又要起身,见他又要出门,段星阁立刻睁圆了眼,似乎在问他要去哪,却碍于刚刚的禁令,闭嘴不敢说话。
看到他如此听话的样子,云栖一时间有些心软:“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点水回来给你洗一下。”
段星阁这次却不依不饶地坐起来要跟他一起去,云栖见状眼皮一跳,生怕他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伤口,但方才看他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只是深,好在并未伤到骨头,不然段星阁此时也不可能这么生龙活虎。
最终云栖思索了良久,还是叹了口气,上前扶住段星阁,和他一起向河边走去。
一路上段星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看了云栖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目光实在太灼热了,云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只能道:“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段星阁整个人狼狈不堪,听到终于能说话了却拿出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我就是觉得现在还能看到哥哥,真好。”
云栖不会伺候人,清理伤口的知识完全是理论所得,段星阁胳膊上的那个结就更难看了。
可段星阁就顶着那么丑的一个结,硬是笑出了朗月入怀的少年感。
云栖见状耳根没由来一热,脚步顿了一下后登时加快了几分。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段星阁却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更灿烂。
段星阁身上的衣服已经在刚刚处理伤口时脱掉了,此刻正拿在云栖手里。
云栖原本想着把这件衣服洗完后再用它给两人擦拭身体,可到了河边他才意识到,似乎不用那么麻烦。
下了一夜的暴雨后,溪水源头的地方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此刻已经没了镜头,下游也没了住的人,他们不用和先前节目上一样顾及了。
云栖动作一顿,随即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就那么当着段星阁的面脱了黏在身上的布料,段星阁蓦然愣在了原地。
云栖身上原本白得如玉一样,此刻虽然因为长久的逃亡,上面带着些被泥沙摩擦出来的红痕,可其他地方在阳光下依旧白得反光,看得段星阁眼都直了。
段星阁怔愣地站在原地时,云栖已经把身上被海水浸透的布料给脱完了,而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段星阁面前,半蹲着抬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段星阁蓦然回神,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云栖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水浸透的发梢和光洁的脊背,再往下甚至能看到因为蹲在而收敛的腰窝,以及……
云栖解腰带的动作蓦然一顿,随即有些匪夷所思地抬眸看了段星阁一眼,似乎完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兴奋起来。
段星阁收回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他又觉得这事实在不该怪自己,只能怪这个角度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扒掉段星阁身上的最后一丝布料后,云栖转身先把衣服放在了一边,扶着段星阁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溪水不是很深,差不多刚好到云栖的腰际,段星阁要比他更高一点,溪水刚好没到他的人鱼线,没有碰到腹部的伤口。
只是这溪水没过的地方多少有点微妙,云栖眼皮一跳,垂眸随便扯了件衣服洗干净后,拿着它当起了毛巾,蘸着溪水清理起了段星阁身上的污秽。
在段星阁有史以来的记忆中,云栖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什么人。
云明月走得突然,云栖还没来得及照顾便没了母亲,至于闻风林,云栖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不要说照顾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段星阁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
想到这里,他蓦然屏住了呼吸,一下子安静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人,生怕呼吸声大一点梦就碎了。
大雨过后的天气异常晴朗,远离了那些俗物和镜头,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除了浮云与沧海外,没有人打扰他们。
云栖怕段星阁身上有伤站不住,擦了一会儿还是把衣服垫在岸边,让他坐了下去。
段星阁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坐下后忍不住道:“我这边擦得差不多了,哥哥还是先给自己洗吧。”
云栖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语气冷淡道:“你想让我在这抽你吗?”
段星阁眼见形势不对,立刻闭了嘴,可已经晚了。
云栖抿着唇看了他三秒,像是惩罚一样,低头再擦的时候,动作就没之前那么单纯了。
段星阁蓦然睁大了眼睛,呼吸都跟着凝滞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任人宰割的时刻,眼下他肩膀受伤用不上力,腹部也带着伤,呼吸都得忍着,两难之际被云栖如此拿捏住,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偏偏云栖还在此刻他故作冷淡地先发制人:“重生之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还在段星阁烧化了的脑袋还有点微不足道的理智,闻言下意识反问道:“哥哥……不也没和我说吗?”
话音刚落,云栖便冷着脸掐了他一把。
凉水和那人掌心的热度形成的鲜明的对比,段星阁呼吸一滞,立刻相当没有骨气地改口道:“……我错了。”
说着他撒娇般凑上前要去亲人,云栖蹙眉躲了,抬眸看着他,段星阁见状委屈巴巴地卖惨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哥哥也是重生的了。”
云栖一愣,倒没想过还有这茬,段星阁继续道:“但我又没有把握不敢确定。我当时意识到你可能是重生的后,先是高兴,可很快又有些害怕。”
“如果哥哥也是重生的固然好,可如果不是,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前世的你真的死在了我的怀里……”
说到这里段星阁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前世的画面,整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下去,眉眼间落寞难受的神情看得云栖揪心。
“我眼睁睁看着你失去呼吸,抱着你感受到你不再跳动的心跳。可如果到头来只有我重生……”段星阁继续道,“那到底是我回到了原点,还是我来到了平行时空,过去的你已经永远留在了那个海底……我不敢想,也不敢面对这种可能。”
“对不起,哥哥。”段星阁轻声道,“我是个懦夫。”
听完段星阁的叙述,云栖突然从心下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意和难言的震撼。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段星阁,都是他的星星,可对于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自己怀里的段星阁来说,那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云栖突然间不忍心和这么可怜的小狗生气了,段星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很快便发现了他态度上的微妙转变,从方才开始就想亲人的他早就被急坏了,见状立刻低头亲了上去。
云栖怕他扯到伤口,见状连忙抬手虚虚地环在他脖子上,仰头回应着这个吻。
那是一个天鹅折颈般的动作,宛如献祭一样奉献自己,看得段星阁眼热。
一吻毕,云栖舔了舔嘴角拿起段星阁腿上的布料,继续给他擦洗身体。
段星阁被他拿捏得面红耳赤,腹部忍不住收紧,上面的伤口随之而动,虽然被布料盖着,有了草木灰止血后也没再往外渗血,云栖却好似透过布料看到了下面的情况,一时间眸色发暗,好似自己的心脏被人也像这样捅了一刀一样。
段星阁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转移起了话题。
“肩膀后面倒也罢了,可腹肌上如果落下伤疤就不好看了。”他明知道云栖不会因此嫌弃他,却还是借此撒娇道,“哥哥到时候别嫌弃我。”
云栖果然回神抬眸看向他,这个动作使得他锁骨上的伤口顺势露了出来:“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好看吗?”
“没有。”段星阁立刻改口道,“哥哥怎么样都好看。”
云栖没好气地看了他三秒,而后前所未有地认真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要是觉得留疤不好看……回去我给你设计一个纹身。”
段星阁愣了一下后当即睁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哥哥亲自给我设计吗?”
云栖闻言眯了眯眼,看了看他小腹上那个位置有些危险的位置,语气也跟着变得危险起来:“你不想我设计,还想让谁设计?”
段星阁原本沉浸在云栖亲自给自己设计的喜悦中,闻言才意识到这处伤口位置的问题,脸色一下子红透了,脑海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云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没拆穿,过了良久段星阁才支支吾吾道:“那……哥哥锁骨上的纹身,能不能由我来设计?”
云栖并不在意这些,原本也没说要给自己的锁骨上做纹身,闻言一顿,忍不住看了这个自作主张的人一眼。
段星阁带着紧张和说不出的期待和他对视。
云栖原本没多想,此刻却陡然意识到了段星阁的心思,或许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事了。
在对方为自己而留下的伤疤上作画,这就像是给彼此打上的私人印记一样,连彼此的灵魂上都会镌刻上烙印,一辈子不会褪去。
云栖收回思绪,心底发烫面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段星阁蓦然产生了龌龊又下流的想法。
锁骨的位置和其他位置不同,只要穿的衣服稍微低一点,旁人便能清楚地看到上面镌刻的图案。
就像是几天前玩的那个人偶游戏一样,看到纹身的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个大美人已经有主了。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幻想,便刺激得段星阁蓦然头皮发麻。
意识到自己的没出息后,段星阁耳根蓦然一热,连忙道:“哥哥洗澡吧,不用管我,等会就消下去了……”
云栖睫毛微颤,脸跟着也一热,半是认真半是转移话题道:“你觉得伤口如何?”
段星阁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好多了,是真的好多了,第一刀就没捅进去,第二刀我躲了,只是看着挺深,其实还好。”
他的话倒也不算是全在安慰云栖,毕竟如果真伤到了骨头,躺着可能都费劲,他不可能还能继续坐着。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伤口是否会感染,不过有了草木灰与酒精,概率应该没之前那么大了。
想到这里,云栖心下宽慰之际,面上极力忽视面前的状况:“……那就好。”
可他喷洒出来的气息还是铺在了段星阁的腹部,惹得人当即瞳孔骤缩,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云栖耳根发热,转而继续聊正事:“明皎那句话,你听懂什么意思了吗?”
巨大的反差感弄得段星阁感觉自己几乎要炸开了,他用了整整三秒才意识到云栖在说什么,半晌强撑着道:“听他的意思……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杀死了原本的穿越者,按理来说那个穿越者应该穿到他身体中,如果他想杀死对方……”
段星阁说到这里蓦然顿了一下,垂眸有点委屈地看了云栖一眼。
刚陷入沉思的云栖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擦洗的动作有点重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继续。”
“除非他和那个穿越者同时掌握他的身体,或者两人在不同时间段交替掌管,而后明皎趁着两人切换的时候杀死对方……但这也就意味着,”段星阁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他首先要杀死自己,而且时机不能出错,否则死的就会是他本人。”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明皎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走到现在,或许那个被他杀死的穿书者有着功不可没的“贡献”。
那个可怜的小万人迷天真又善良,可极端的善良却是愚蠢的同义词。
天真的穿越者意识到有人和自己共同掌握身体后,一开始或许还想友好地和对方交流。
而擅长伪装的明皎也并不会在一开始就流露出杀意,他或许会装作可怜地说出自己身为私生子,“不经意”地聊起自己可怜又无助的过去,以此博取对方的同情。
而当那个单纯的穿书者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写了下来,他便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后被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也是最信任的人彻底抹去。
只是不知道明皎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杀死那个人的,午夜梦回时,他摸着身上留下的那个伤疤,又会不会想起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
但眼下明皎已死,这一切都只是云栖和段星阁的猜测,没有任何人能弄清楚这件事了。
而最终杀死他的人,此刻正坐在岸边。
其实就算把段星阁当时的那一幕拍下来,放到法庭上去判也只会判做正当防卫,更不用说在落海之前,有无数人看到了段星阁是被明皎硬生生拽入海中的,正当防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落入海中后还能稳住心态,眼睁睁看着血水洒满大海却依旧面不改色,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即便是最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恐怕也没有这种心理素质。
云栖想到这里,忍不住抬眸看向眼前人,段星阁垂眸跟他对视。
半晌,云栖抬手用布料轻轻擦了擦对方的脸,洗尽纤尘后,这张脸英俊而耀眼,和亡命徒三个字似乎并不沾边。
他什么都没说,段星阁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哥哥会怕我吗?”
云栖回神,挑了挑眉。
“怕你什么?”云栖终于提起了一直被两人忽视的东西,“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那倒是真有点怕。”
段星阁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闻言蓦然红了耳根,和海底杀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云栖看到他这幅纯情的样子便忍不住勾起嘴角,但笑容随之减退后,他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轻敌了。
如果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两人险些都交代在明皎手里。
对方费心尽力地扮演蠢货扮演到现在,只可惜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不是贪婪和傲慢,他或许能活得更久一些,但如果没有贪婪,他也就不是明皎了。
他身上流着闻风林的血,唯一的不同的是他比闻风林更狠。
但两人如出一辙的傲慢,最终成了他们父子的墓志铭。
云栖从思绪中回神,却发现某人还没结束,他动作一顿,突然为自己的将来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担忧。
云栖忍不住抬眸看了段星阁一个,对方无辜地和他对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云栖别无他法,总不能把他撂在这里不管。
二人对视了三秒后,云栖突然收回视线,段星阁猝不及防中,低头在他伤口之外的腹肌上落下了一个吻。
段星阁蓦然睁大了眼睛:“——?!”
云栖却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扔下已经快要冒烟的小狗:“自己解决。”
言罢他转身背对着段星阁,终于开始清理起了自己身上的泥沙。
溪水顺着光洁的脊背缓缓而下,那个背影简直像是神话中的月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然而云栖只是看着镇定,他心下发颤,一直等到身后没了动静才敢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然而他刚转过来,段星阁的第一句话却是:“哥哥,我们这算不算是……野那个什么?”
云栖一愣,骤然抬眸,看到一望无际的天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这才意识到段星阁在幕天席地的情况下干了什么破廉耻的事。
他登时红了脸,回过神后却恼羞成怒地迁怒于揭穿的人:“闭嘴。”
段星阁挨了骂却一笑,凑上前要亲他,云栖一边恼羞成怒,一边还顾及他的伤口,见状抬头迎了上去。
云栖洗完澡又烧了点草木灰,准备回屋给段星阁换药用。
然而在这边二人世界时,殊不知外面的世界却已经要炸开锅了。
观众们原本第二天一大早美滋滋地进入直播间打算开始看新一天的恋综,不少人还在期待最后那座岛。
可节目却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停播通知,一点解释都没有。
网友们自然不乐意了,立马开始在网上口诛笔伐向节目组要说法。而天底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晚经历了此事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惊魂未定,就算心理素质过硬的也忍不住心悸,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于是哪怕他们早就被嘱咐不要和其他人乱说,但私下里还是难免和亲友提起这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拼凑出来的事实便在网上炸开了锅。
听到居然是明皎挟持云栖,最终还捅了段星阁并且拖着他下了海,而且云栖竟然也跟着跳下去救人,却没再上来后,网友们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明皎粉丝立刻勃然大怒,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直言要告那些“造谣”的人诽谤,要让他们都去坐牢。
可随着相关爆料越来越多,节目组又不敢澄清,事情一下子扑朔迷离起来。
网友们震惊之余的怒火差点把山海之约的官方给冲塌了。
最后眼看着舆论实在控制不住了,毕竟警察和搜救队都来到了现场。
当然更重要的是,明皎粉丝一直在威胁节目组,节目组被逼急了,当场破罐子破摔地发布了通告,将当天发生的一切告知观众。
得知事情原委后,一开始轰然大闹的明皎粉丝突然偃旗息鼓了,网友们都傻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过神后网上的舆论直接炸了:
“???不是,所以之前说的所谓谣言其实都是真的是吧??”
“罪犯粉妈的出来说话啊我我靠,你们不是说造谣吗?!”
“我靠一晚上过去你告诉我星云都没了??”
“我的宝!!我的两个宝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明皎个天杀的,妈的贱东西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之前出了程溪那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其实明皎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吧?!”
“那可是明云和星云的董事长啊!!天杀的你们要是找不到,以后整个节目组的负责人就不要在业内混了吧?!”
明皎粉丝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而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打听到了风声,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节目组会直接公诸于世。
如今明皎粉丝偃旗息鼓,其他网友却一拥而上,节目组为了平复网友们的怒意,极力想要表示自己在配合,可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无论他们怎么解释,都显得无比苍白。
这下是真的大海捞针,按照概率来说,三人很可能已经沉在了某个海底,但网友们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眼看着节目组就要被喷的体无完肤了,就在此刻,技术人员突然接收到了第一座小岛上摄像头的讯号,只不过有些微弱。
然而节目组闻言就跟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顾不得其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地过去搜救,同时开始加紧时间修复信号。
原本节目组想等到事情有了确定的结果再发布通知,可网友们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举报信都能压死他们。
情急之下,节目组不得已宣告了荒岛上有视频信号的这件事,并且表示他们正在维修,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网友们得知后却立刻表示不同意,要求直接开通那个直播间,如果修好,他们要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众志成城的施压下,节目组不得已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开放了正在维护的那个摄像头所对应的直播间。
百万网友瞬间成了监工,立刻涌入那个摄像头对应的直播间。而节目组为了展现自己的态度,也加紧时间展开了维修。
可云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还以为那个摄像头真的坏了,于是就那么随手把摄像头放在了桌子上没管。
段星阁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两人洗完澡回到木屋将衣服挂起来后,云栖便把他按在了床上,执意要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虽然云栖清楚地知道短短半天的时间内,而且还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这么大的伤口只要没有明显的感染就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可当他拆开布料,看着那处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的伤口时,整个人还是心疼得忍不住颤抖。
可能是方才纹身的事让段星阁有了点自信,看着云栖心疼的样子,他转移注意力般开始撩闲:“哥哥没忘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吧?”
云栖闻言果然回过了神,陡然想起来的却是早被他抛之脑后的遗嘱,动作蓦然一顿,那一刻冷汗差点下来。
倘若不是段星阁随口提的这一嘴,恐怕劫后余生的他将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而等到两人到家,那张纸被段星阁发现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小时前还气到和段星阁口不择言的云栖,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虚。
段星阁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见他抿着唇不答的样子心下发烫,于是忍着疼扭头,结结实实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恰在此时,加点加班的工作人员终于把信号给修复好了,但那个摄像头毕竟已经被烧坏了,直播间的屏幕先是闪了一下,而后便又恢复了黑暗。
无数坐在直播间前的观众见状一下子提起了偌大的希望,可看到一片黑暗的画面时,他们登时又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失望。
世界上最难熬的事莫过于希望之后的失望,然而下一秒,黑漆漆的直播间中突然响起了有些失真的声音,听音色有点无法辨别说话者的身份,可那声音的语气却让人无比熟悉。
“回去说好了要洞房花烛夜的。”段星阁有些虚弱的撒娇声音随之响起,“结婚证都领了,哥哥可不能反悔啊。”
直播间的无数观众一下子愣住了。
第48章 救援
直播间一片安静, 无数观众震惊地坐在屏幕前,一时间瞠目结舌到不知道该发什么弹幕为好了。
可镜头之下的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画面中紧跟着响起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和云栖略带无语的声音:“胳膊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些, 你打算吊着石膏洞房吗?”
段星阁却道:“也不是不行, 其实哥哥可以骑……嘶——”
他话还没说完, 似是被云栖狠狠勒了一下一样, 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画面中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这下子观众们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了劲。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无数人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回过神后弹幕自然瞬间就炸开了锅:
“什么???啊???骑什么??”
“我这一天心脏就跟起搏器一样忽上忽下的啊!!”
“这里可以引入一个速效救心丸的广告”
“还好还好, 我的宝真的还活着呜呜呜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呜呜”
“不是, 什么领证??你们俩浓眉大眼的竟然也背着网友老爷们领证了?!”
“77真的把小狗救起来了!!!77我的超人!!”
“快快快, 节目组人呢?!护驾啊!!快把他俩救出来啊卧槽!!我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弹幕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人在奇怪另一件事:
“明皎呢?怎么没见明皎?不是说三人一起掉下去的吗?”
“死了别问了”
“那我只能说杀人犯好似”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别胡说好吗,别给自己造口业啊”
“所以77是只救了小狗没救明皎吗……但我还是想让他受到法律制裁,而不是就这么死去”
“哪来的圣母??妈的你老公被人捅了一刀掉海里, 你下去难道还会救仇人吗??卧槽按现在修改过的律条,就算动手都算是正当防卫吧”
“还真是正当防卫,杀人犯粉能不能别装理中客了”
此刻直播间充斥着爆炸的信息量, 有弹幕在喜极而泣地庆幸他们俩还活着, 有的在愤怒地吵架, 但更多的则是在讨论段星阁语出惊人的那句“证都领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镜头之下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那个烧到半死不活的镜头已经把他们的老底都快揭完了。
云栖好歹还知道有那么个东西,段星阁却完全以为眼下只有他们两人, 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听得直播间观众一方面担心两人的伤口, 一方面又恨不得穿越过去把镜头修好,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而从某种程度上算来,年轻果然就是资本,段星阁的生命力简直跟新生的野草一样极端旺盛。
就这么短短半天的时间,云栖只是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了个毒,又敷了两次草木灰,那么深的伤口此刻竟然已经不流血了,甚至出现了愈合的迹象。
虽然回去之后该缝针应该还是要缝针,但对于云栖来说,眼下的燃眉之急算是暂时解决了。
他也终于能抽出精力思考起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想要在荒岛上寻求帮助,要么用亮色的衣物吸引可能存在的救援直升机的注意,要么寻找可能留下的通讯设备。
然而经过一天的折腾,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无论使用哪一种方法,都只有等到明天早上才有办法。
其实再呆一晚问题并不大,两人下午时吃了几个椰子,糖分的补充十分到位,考虑到河里还有鱼,仅仅是生存的话,只要伤口不发生恶性感染,生存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段星阁的伤口不发生恶化,云栖却不敢拿这个去赌,他心急如焚地看向段星阁,神色间充满了担忧。
然而段星阁本人却一点也不急,看到云栖的神色后他抬手将人搂到了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安慰道:“哥哥别担心我,这点伤真不要紧的。”
由于下午在河边时两人的衣服便被洗了,此刻的段星阁什么也没穿,只有伤口上裹着布料,但他一点也不拘束,就跟从前在家一样。
然而此刻被他搂在怀里占便宜的云栖却没了让他穿衣服的理由,毕竟这地方鸟不拉屎,想摘几片树叶装野人都没条件。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俩谁占谁便宜还真不好说。
段星阁的腹部上虽然挨了一刀,却完全没影响他腹肌的美感,胸肌就更不用说了,上面虽然带着点摩擦出来的细小伤痕,但看起来反倒更吸引人了。
云栖见状一顿,扭头就要移开视线,却被人一眼识破,卡着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看。
两人的身体因此结结实实地靠在一起,云栖蓦然一顿,耳根忍不住有点红。
他整个人被烫得想往后撤,却又害怕扯到段星阁的伤口,两难之际,段星阁这个罪魁祸首还噙着笑凑上来道:“好看吗,哥哥?”
云栖呼吸一滞,顾左右而言他道:“……衣服应该干了,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起身,奈何段星阁摩挲着他洁白的腰肢,一点放人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埋头在他脖颈处撒娇一般道:“天色不早了,哥哥明天早上再去拿嘛,反正晚上睡觉又不用穿衣服。”
云栖闻言脸一热:“你不穿我还要穿……松手!”
段星阁委屈巴巴道,“眼下就我们两个人,哥哥有什么好害羞的。”
云栖心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害羞,可他也只敢动动嘴,手上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牵扯到对方肩膀上的刀伤。
于是两人的角色便发生了翻转,受伤的明明是段星阁,眼下投鼠忌器的人却成了云栖。
那点心软再一次成了他亲手递给对方的把柄,最终的下场是,云栖只能跟个人偶一样被人揽着摩挲。
眼下渐进黄昏,海岛上的温度也没那么高了,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扑洒在被人握住的腰侧。
手心的炙热与海风的凉意混杂在一起,瞬间激起了一层涟漪,云栖瞬间浑身发麻,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就要走:“你松……”
“嘶……”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便死死地搂着他,半真半假道,“疼。”
“你老实点把手松开不就不疼了?”云栖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再不松手我就动手了。”
段星阁闻言往他怀里一靠,一副“你动手吧我不反抗”的样子,几乎把云栖气笑了。
这小子赌的就是云栖的态度,然而还真让他给赌赢了。
云栖嘴上狠话说得义正辞严,手上却真的不敢乱动了,只能被握着腰任人施为。
两人均不知道方才的那番交流连带着动作之间的摩挲声已经全被人听了去,此刻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坐不住了,弹幕充满了各种问号:
“???77和星星都没穿衣服啊??我靠??所以你们俩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在海里漂了那么久,衣服肯定泡不行了,上面全是盐害怕感染吧”
“呜呜呜我可怜的两个宝贝”
“一边心疼一边想姨母笑,妈呀都怪星星!!”
“我靠我听说星星肩膀挨了巨大一刀,妈的不耽误你浪啊”
“呜呜呜我怎么感觉星星是不想让77担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转移他注意力的”
“是你星能做出来的,但是你要说他一点想法没有,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正当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直播间突然彻底黑屏了。
这个黑屏不是和刚刚一样只能听见声音,或者一开始那样连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发弹幕的黑屏,而是连弹幕都发不了的黑屏。
无数人倒腾了半天才蓦然意识到——节目组把直播间给关了!
正在兴头上的观众一窝蜂冲到微博要说法,节目组马不停蹄地在官微发了通告,表示人已经找到,为了保护嘉宾隐私所以切断了直播,感谢各位的检察,节目组和救援队已经尽快组织了救援,大家不用担心,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节目组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大家也能理解,但理解归理解,骤然被掐断直播的观众一时间还是抓耳挠腮,恨不得以头抢地。
没了直播间这个宣泄途径,微博紧跟着就炸开了锅,“云栖段星阁遇难”的热搜还没撤下去,“星云二人幸存”和“星云领证”就被顶了上去,而且一条热度比一条高。
许多网友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直播,他们或是因为上班或是因为上学,亦或者是有其他事,所以只能通过其他媒体来关注这件事。
故而他们并未通过直播间得到一手消息,在网上已经彻底炸开锅时,有不少人还处于担忧的心情下。
而当这些人终于有空,带着焦急的心情点开微博,突然看到热搜上“星云幸存”的字样时,心情自然是无比喜悦的,不过考虑到海上环境的恶劣,这些热心的网友还是提着半口气没敢完全放松。
然而正当他们点进这个词条去看看两人的具体情况时,有不少人紧跟着就瞟到了下一条热搜的字样:“星云领证”。
任谁都不可能想带前一秒还是险象环生的词条,怎么下一秒便突然转回了恋综主题,有不少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点哪一个了。
但等到他们终于下定决心时,他们便会发现,这两个词条的内容其实是一样的,词条之下热度最高的都是一段不到五分钟的直播录屏。
一开始第一次看的人还有些不明所以,看到黑屏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然而下一秒,骤然响起的声音便让他们蓦然愣在了镜头前,回过神后无数人不可思议地拉到评论区,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亦或者这个是不是通过科技制作而成的。
而爆炸的评论区则彻底坐实了这事并非幻觉:
“谁来掐一下我的人中啊啊啊啊啊”
“不是,啊???这一下子天上一下子地下啊的,对我的小心脏实在不友好啊”
“我的反应be like:人没事太好了呜呜呜……啊?谁跟谁领证了?”
“我要领证ptsd了,我原本以为这次要玩隐婚的会是洛光和小白,万万没想到星云这么浓眉大眼的两个人也背着观众老爷们领证了”
“别的都无所谓,洞房花烛夜能直播吗?让我充vvvip都行”
短短五分钟的切片被反复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当天这两个热搜的热度甚至超过了恋综的最高点,一时间全网都是在讨论这件事的。
然而云栖和段星阁两个当事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云栖原本打算休息一觉后,等到明天早上再去寻找离开小岛的办法,然而临睡前他实在受不了某个身残志坚的病号不断动手动脚的德行了,毅然决然地走到屋外检查起了正在晾晒的衣服。
好在天气炎热,虽然只是简单地晒了一下午,但此刻那几件衣服已经差不多晾干了。
云栖刚把衣服拿回去穿上,窗外的海上便突然闪烁起了亮光。
云栖一愣,按下准备起身的段星阁自己起身前去观望,却见数艘救援船只正一起向这边驶来。
云栖蓦然回神,第一反应却是反手拿着裤子,低头就往段星阁腿上套。
段星阁一愣道:“怎么了?”
“救援队来了。”云栖急急忙忙道,“赶紧穿,你难不成想裸奔吗?”
段星阁看着云栖的头顶,顿了一下后故意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他便果不其然地挨了一计眼刀,云栖没好气道:“你乐意我还不乐意。”
段星阁挨了骂却心情颇好,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连忙接过了他自己的裤子,在云栖催促的目光中套了上去。
救援队来得比云栖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好在来得时候两人已经紧赶慢赶地穿上了衣服。
救援队的医护人员敲开门时,云栖还在庆幸之余松了口气,得亏两人□□的样子没有被人撞破。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庆幸得有点早了。
看着上来就要给自己检查的医生,云栖顿了一下立刻侧身道:“麻烦先给他检查。”
医生拿着紧急处理箱走到床边,拿出医用剪刀剪开了段星阁肩头的布料。一天之内伤口被揭开两次,常人恐怕早就疼得呲牙咧嘴了,段星阁却依旧面不改色。
医生一边清洗一边检察,看到伤口的情况后,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些赞赏的神色。
“伤口处理得很及时。”医生道,“目前没有感染,不过伤得很深,回去应该还是需要缝针。”
云栖蓦然松了口气,只要没感染,什么都好说。
救援队的其他人员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很快赶到了现场,等到医生为两人的伤口做完处理和包扎,他们扛着担架便要把二人往外送。
云栖觉得自己的伤根本没多重,还不至于用上担架,他谢绝了救援者的好意后,跟着众人往船边走去。
不过快走到船上时,云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扭头向身边的工作人员问道:“您好,麻烦问一下救援队是怎么得知我们在这里的吗?”
跟在他身旁的工作人员闻言不知为何有些迟疑,但片刻后还是清了清嗓子道:“通过二位尝试打开的那个摄像机。”
云栖闻言一愣,而后大脑轰一下炸开了,表情都空白了几分,工作人员见状连忙道:“机组那边应该只是在二位开机时收到了信号,那个镜头已经被烧焦了,虽然收到了语音信号,但视频信号那边已经没办法接受了。”
云栖闻言松了口气,可他一口气尚未松到底,工作人员便紧跟着道:“但是……网友们很关心两位的状况,催促我们打开了直播通道,那个摄像机虽然显示不了画面,但依旧可以不着声音,所以二位获救的消息大家已经知道了。”
他说得很委婉,但云栖还是听懂了。
也就是说,他们俩回到小屋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算起,说的话已经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全网直播。
云栖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拼命回想起了两人回到屋内到底说了什么。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回到屋里后,他们俩并未聊到有关重生和穿书的话题。
而坏消息则是,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不该说的都说了。
尤其是段星阁那个管不住嘴的,似乎还说过什么……“回去说好了要洞房花烛夜的,结婚证都领了,哥哥可不能反悔啊。”
云栖蓦然回过神,意识到那个口不择言的王八蛋在镜头下说了什么后,当场脸色爆红,一直等到上船也没能回过劲来。
救援队总算成功解救到了两人,节目组的人却没在两人身后看到明皎的身影,但他们很灵性地没有多问,这些是之后警方需要处理的问题。
两人上船后,节目组很快便在网上发布了救援成功的消息,并且表示两人的状况还算良好,到岸后将会第一时间把他们送去医院,警方也已经介入了调查。
网友们看到这则通告才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而紧跟着,有不少正准备发微博庆祝的网友,却在首页突然刷出了段星阁新发的内容。
难为他在手机掉海里、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情况下还能借人手机发微博。
微博内容是一张他和云栖的自拍,配文是:“谢谢大家对哥哥和我的关心,我们已经安全上岸了。”
图片中,段星阁靠在云栖怀里,他肩膀上厚重的绷带以及脖颈上的擦伤都不似作伪,可脸上却还是带着灿烂的笑容,十分敬业,
云栖的情况看起来比他要好一些,但锁骨上的伤与脸颊上被沙砾刮出的微小伤口,还是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丝狼狈。
但也正是这丝狼狈,配上他眉眼间难得的柔和,让他看起来染上了一丝说不出的味道,就像是月宫的仙人落入了凡尘一样。
网友们等了一天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两人的身影,评论区差点被大家的泪水淹没:
“呜呜呜呜呜呜太好了!!”
“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星星肩膀上的伤QAQ你小子活该有老婆呜呜呜”
“人没事就好!!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领证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星星:蒸么,看到我持证上岗你们不服气?
“战损77真的好美呜呜呜又心疼又忍不住流口水”
“我多灾多难的小情侣啊,从此往后一定会一帆风顺的!!QAQ”
给大家报完平安,段星阁将手机还给了那个热心的医护人员,笑着附上了一句谢谢后,扭头轻轻靠在了云栖怀里。
云栖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睡一会儿吧。”
段星阁却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吻了吻:“我想回家睡。”
云栖一顿,垂下的睫毛微微一颤,想起了家中的那份遗嘱,面上却道:“好,处理完伤口就回家。”
救援船的速度相当快,没过多久众人便已经回到了岸边,警察和云皑等人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云皑那傻姑娘只记得两人刚从海里出来,却忘了眼下正值秋老虎,温度高的能把人烤化了。
她就那么抱了两身巨厚无比的羽绒服,站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救援船,看到两人下来后她立刻走上来要给他们披上。
段星阁谢绝了其他人的搀扶,刚和云栖同警方交流完之后需要配合调查的事情,扭头便看到云皑的动作,眼皮不由得一跳。
“天爷,你想把哥哥捂死吗?”他看着那两件羽绒服匪夷所思道,“大夏天怎么想的。”
云皑却难得没跟他抬杠,抱着羽绒服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圈红红地看着他们俩,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了。
云栖心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都没事,让你担心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云皑一下子没绷住,直接哭了出来。
多少年没掉过泪的人,此刻哭得还像是小时候被段星阁抢了玩具一样,恨不得扑到云栖怀里求安慰,然而那两身羽绒服阻碍了她的动作。
时隔多年,云栖没能像云皑小时候一样把她抱到怀里安慰,段星阁却能像小时候一样继续站在一旁笑她:“看把我们皑皑担心的,行了行了乖女儿,别哭了,爸爸妈妈都没事。”
段星阁一句话把在场两个人的便宜都给占了,云皑闻言气结,一边哭一边骂他:“……我才是你爹!”
段星阁闻言还无辜地看了云栖一眼:“这可是她说的,我可没说我非要当爸爸,当妈也挺好的,但她非得认哥哥当妈,这我实在拦不住啊。”
云栖一时间好气又好笑,懒得搭理他,见医生过来后立刻配合着医生一起把他按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一路,没过多久就到了市医院。
从无人岛再一次回到了喧闹的城市,一路上云栖却没心思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与熟悉的夜景,直到踩进医院门槛的一瞬间,云栖才总算把心放下了一半。
对于段星阁的伤口,急诊上检查的结果和救援队的医生给出的答案一样,清理止血及时,两处伤口都没有感染,只是依旧需要缝针。
至于云栖的伤口,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没必要缝合,只需要按时涂药就可以了。
段星阁得知云栖不用跟着他受罪后如释重负,云栖却高兴不起来。
段星阁的缝针时间安排在了十一点,那么大的伤口,云栖看着都疼,站在手术室门口时心神不宁,连云皑问他用不用买个手机,他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等他出来再说。”
云皑闻言欲言又止,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看着云栖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最终她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打算回头再说。
段星阁缝完针出来时已经深夜了,一直等到将人送回病房,云栖剩下的那半口气才总算松了下去。
麻醉的作用尚未消退,云栖站在床边看了段星阁良久,扭头给云皑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云皑眼睛哭得还有点红,见状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两人关上病房门站在走廊里时,云皑还在拿着纸擤鼻子。
然而接下来云栖的话就直接让这个小姑娘愣在了原地:“晚上我留在这里陪着他,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完明天一早去我们家把那份遗嘱烧了。”
他顿了一下道:“遗嘱在三楼里面……就是你之前送饭的那个屋子的抽屉里。”
云皑睁大了眼睛,看起来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她才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我?”
她那副样子好似被命令除掉唐僧一行的奔波儿灞一样,就差把“你自己怎么不去”几个大字写脑门上了。
云栖点了点头。
“不是,你家疯狗知道了不得弄死我啊?!”云皑见状陡然回神,她的眼圈还红着,可话语间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才哭过的样子,“那份遗嘱的公证人是我,你谋划跟他结婚的时候也有我,最后遗嘱还是我亲手烧的,那在他那我岂不是罄竹难书啊!”
“你有没有想过,从公证开始,你就已经是和我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云栖看着她的目光中难得带上了一点怜悯,像是在看自己傻白甜的女儿,“你觉得那么多事都做了,还差这最后一步吗?”
云皑瞠目结舌,半晌才找回言语能力道:“表哥……你连你妹妹都算计啊?!”
云栖下意识看了眼病房,见里面的人还安安静静地躺着后松了口气,扭头道:“小声点。”
云皑听话地压低了声音,但还是硬气道:“我觉得最后一步做不做差别还是挺大的……反正我不干,你要干自己回去干。”
对上云皑誓死不从的目光,云栖见威逼不行,便开始利诱:“事成之后,你随便选一条街,包你一天随便买。”
前一秒还铁骨铮铮的人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哥,你这是为了自己的腰一掷千金啊。”
云栖眼皮一跳:“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不干,不干我换人。”
“……干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云皑沉默了半晌道:“那什么,我还想要星云新出的那个限定项链。”
云栖莫名其妙:“一个项链而已,你怎么不自己去跟他说?”
云皑吸了吸鼻子,相当没出息道:“实不相瞒,我现在看见他就心虚。”
云栖:“……”
两个心虚的人对视良久,最终云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行。”
心虚的云皑先走了,而且秉承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做事规则,她决定连夜去把那东西烧了,以防夜长梦多。
云栖对她的办事态度十分满意,然而他回到病房内,刚把门关上,身后响起的声音却让他蓦然僵在了原地:
“哥哥,你和皑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49章 发现
云栖闻言心跳速度蓦然飙升, 做贼心虚的情况让他下意识以为段星阁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大脑瞬间开始旋转,脑海中划过了无数应对策略。
然而时至今日, 云栖才陡然发现自己并未想过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他甚至有些害怕去想象段星阁得知之后的反应。
可就在云栖自己吓自己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蓦然看到了段星阁还带着点迷茫的神色, 似乎刚刚从麻药中苏醒, 但还没完全清醒一样。
云栖已经跌倒谷底的心跳突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这么多年征战商界最强的心理素质, 面不改色道:“云皑想要你们公司新出的那个限定项链, 让我跟你说一声。”
话说得四平八稳, 实际上云栖的心跳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好在云栖这一下赌对了, 段星阁刚刚麻醉苏醒,还有些没回过劲,反应有些迟钝:“……一个项链而已,她自己跟我说不就好了?”
见他这幅样子,云栖蓦然松了口气, 开始顺着方才的话往下编:“你刚缝完针,她觉得现在说这些不好……而且你刚笑完她,人家懒得搭理你。”
段星阁果然信以为真, 委委屈屈地要往云栖这边凑, 云栖见状吓了一跳, 生怕扯到他的伤口,立刻主动凑了上去:“怎么了?”
段星阁侧头埋在他怀里, 因为肩膀动不了,动作有点别扭, 云栖把凳子拉近了一点,抬手拖着他的后颈将他抱在怀里。
“……她哭得跟个熊猫一样,又不能怪我。”段星阁反应迟钝地为自己辩驳道,“而且我不是有意笑她的。”
云栖等了半天还以为他在为什么事计较呢,原来是在为这点事。
一时间觉得他像极了小时候和云皑吵架,被告了状后委屈巴巴凑到云栖怀里的样子,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怀念,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根:“好了,没人怪你。谁敢怪病号啊,头晕吗?”
段星阁摇了摇头,埋在他怀里半晌,突然道:“……老婆。”
云栖一愣:“什么?”
段星阁握着他的手又小声喊了一遍:“老婆。”
云栖的脸色腾一下烧了起来,一时间弄不清这人是真的还没彻底醒来,还是在仗着麻醉劲胡闹。
他握着段星阁的手,面红耳赤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段星阁见他不说话,蹭了蹭他撒娇道:“老婆你怎么不理我?”
云栖完全不知道该回应还是不该回应,他抿了抿唇,想随便找个话题揭过这个话题,可段星阁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段星阁搂着他的腰开始胡言乱语道:“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那云皑喊你妈妈……那按辈分来说,我和她一样,我也得喊你妈妈。”
云栖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开,受到的冲击比方才翻了不知道几倍,这下实在是受不住了,脸上跟烧着了一样:“你——”
他话还没说完,段星阁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轻声又喊了一句道:“妈妈……”
而后如梦呓一般,他轻声道:“我帮你报仇了。”
云栖的话语和动作突然一齐顿住了。
他陡然意识到,再过半个月,就是段云的忌日了。
而他也突然明白了,昨晚在海底时,段星阁为什么下手下得那么毅然决然。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时隔多年,那个在自己母亲葬礼上都只能隐忍的男孩,此刻终于报仇雪恨了。
哪怕如闻风林一样自诩为上流的人士有多看不起保姆出身的段云,可他们最后还是葬送在了保姆的儿子手里。
段云在天之灵看着,想必也会感到一丝宽慰,云栖垂眸,默默在心底道,希望她能保佑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段云的仇有她儿子替她报了,而云明月的仇,她的孩子马上也要替她报了。
段星阁半晌没听到云栖说话,便又不依不饶地喊了一句:“老婆。”
云栖蓦然回神,这次却不敢再不应了,生怕对方喊出点别的什么来,连忙道:“……嗯,怎么了?”
段星阁人都醉麻了,还惦记着回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去一趟疗养院。”云栖哄孩子一样道,“晚上就回家,换药和贴纱布的事让吴医生来家里做。”
和那些动辄要住到拆线的病号比起来,云栖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可段星阁却不依不饶道:“哥哥说好出院就回家的。”
他眼下的脑子似乎只能装下这点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云栖于是垂眸理了理他的头发道:“需要处理一些人。”
段星阁这下子倒是明白过来了,闻言从云栖怀中抬起头,看向他时,眼神也稍微清澈了几分:“哥哥想送他走了?”
“说好送他们父子团聚的。”云栖用着温柔如情人间的低语道,“做人不能食言。”
此刻的他手上动作无比温柔,话中的内容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就像是一条冰冷的美人蛇,明明毒到足以致命,却依旧愿意装出温柔的样子任由人拖在手腕上把玩。
段星阁爱他这幅样子爱得不得了,却碍于伤口根本没办法动,只能抬眸眼巴巴地看着云栖。
他还没开口,云栖便知道他想要什么,叹了口气,撩起耳边的碎发,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不知为何让段星阁呼吸一滞。
云栖低头吻在了段星阁的嘴唇上,原本想浅尝辄止,跟哄小孩一样,可他刚吻上去,对方便不依不饶地伸出了舌头。
云栖无可奈何,探出舌尖迎了上去。
终于把闹人的小狗哄好后,云栖好整以暇地退开:“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就能回家了。”
段星阁轻声应了一下。
云栖这么多年来还没什么陪床的经验,但即便生疏,还是用云皑带过来的毛巾给人洗了脸,而后躺在另一张床上合衣睡下。
只不过屋内灯光熄灭的一刹那,云栖盖好被子合上了眼,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原本乖巧闭上眼一副睡觉模样的段星阁突然睁开了眼睛,毫无刚刚那副麻醉没醒的样子。
云栖和医院打交道的时候不是很多,只是偶尔听说麻醉之后会出现一些莫名的状况,但他不知道的是,伤口缝合并非全麻,也不会出现像段星阁刚刚的样子。
黑暗之中,段星阁一眨不眨地看了云栖良久,他清楚地知道对方和云皑有什么事瞒着他。
可他更清楚,直接问云栖什么都不可能问出来。
至于云皑,那小姑娘平常是个大嘴巴子,但一遇到了事嘴严的不得了,更不可能告诉他了。
最终段星阁闭上了眼,打算从长计议。
云栖原本计划着第二天一早就去处理剩下的那些事,可未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云英得知了两人的消息后,担心关切之余,一大早便表示下午想来探望他们俩。
云栖消息刚回复完没几分钟,警察便又登门拜访了,做了简单的笔录后,表示尸体还在打捞,打捞上岸后,等段星阁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会第一时间联系他。
期间警察还在询问尚未离开时,云栖的秘书便又来了,她送来了两部新的手机,将其中一部交给云栖时,还开口道:“已经替您备份好了。”
云栖点了点头,接过后却蓦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立刻点开新手机的相册,只见其中果然备份好了和原手机内一样的图片。
云栖心下骤然漏了一拍,立刻往下滑,没过一会儿他果不其然在相册中找到了那份遗嘱的照片,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云栖从手机中抬起头,下意识看向那边还在接受质询的段星阁,见对方没发现这边的情况后,他立刻松了口气,收回视线后低头删去了这张照片。
删完之后,云栖还在庆幸自己想起了这件事,但不久的将来他会意识到,自己的庆幸有些为时过早了。
而且按理来说删完这张照片,连带着原件也让云皑烧了,一切应该是百密无一疏了,可云栖没多久平复下心情后,总感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地方。
但他思考这件事一直思考到警察走也没想起来。
也因为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云栖并没有察觉到在他垂眸沉思的时候,段星阁曾数次抬眸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尤其是在他的秘书将备份好的手机交给他时。
不过每一次段星阁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收回了目光,没有给云栖发现的机会。
最终云栖实在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出现了遗漏,正当他走出病房,拿出电话打算给云皑打电话寻找外援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云栖蓦然扭头,却见云英快步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云栖一愣,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开口道:“表姑,不是说林教授和姑父有事所以你们下午才来吗?”
云英尚未说什么,她身后那个穿着黑夹克的英俊男人道:“爸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们替他道声歉,宁宁把会提前了,让我们先过来,等会他就到。”
云栖了然道:“劳烦各位跑一趟了。”
言罢他侧身打算推开病房门让几个探病的亲朋进去,云英却似乎是之前在刑侦上干久了有点职业病,忍不住看了眼云栖藏在身后的手机:“打扰到你了?”
“没有,给秘书回个消息。”云栖连忙道,“手机掉海里了,才拿到新手机,有不少事得处理。”
云燕闻言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轮船跌下去一路漂到孤岛……伤得不重吧?”
“不重,我就一点擦伤。”云栖说着指了指锁骨道,“抹点药就好了。”
“听说你跟你那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弟弟落海了,我当时正跟皑皑打视频呢,可把我们俩吓坏了。”云燕感叹道,“得亏没事……皑皑人呢?她跟我说她昨天就来了啊。”
一提起云皑,云栖突然有些心虚,移开眼神道:“她陪床陪到半夜,手术结束才回去,我让她早上多睡会儿,下午再来。”
云燕闻言也没多想,反倒是云栖的表哥燕云,闻言不知道为何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最终他并未多说什么,在云栖推开门后,和众人一起走了进来。
段星阁正靠在床头摆弄新手机,一抬头看到这么多人进来都惊了,跟个上课玩手机被家长和老师一起抓到的高中生一样,连忙坐起来把手机放到一边。
那动作幅度之大,看得云燕倒吸一口凉气,生怕他扯到自己的伤口,连忙道:“快让病号躺着吧。”
后进来的那个男人把果篮以及一些补品找了个地方放下,看到病房内熟悉的构造后,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哥哥早说要见家长,我多少拾掇拾掇。”段星阁看到这么多人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么狼狈,让姑姑看了多丢人啊。”
“你一个病号还想去走红毯吗。”云栖瞟了他一眼,拿出水壶亲自倒了几杯水,让几个亲戚坐下后,挨个给段星阁介绍道,“表姑你认识,就不介绍了。这位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表姐云燕。”
“燕子姐好。”段星阁闻言立刻笑了一下,嘴角还带着酒窝,“我常听皑皑提起你,说你是医学博士,老厉害了。”
云燕万万没想到云皑那个嘴里疯狗一样的段星阁居然这么嘴甜。
她这么多年遇到的不是说话不中听的哥哥,要么就是开口就带刺的嫂子,哪见过这种嘴甜类型的弟弟,立刻笑道:“就是个研究虫子的而已,皑皑吹得太过了。”
云栖继续道:“这位你应该认识,表哥燕云。”
“燕影帝,怎么可能不认识。”段星阁笑道,“久闻大名。”
燕云谦虚了一句:“哪里,我们这些打工的肯定比不上你们这种当董事长的。”
段星阁继续:“原本该登门和表哥道谢的,可惜一直没空。”
燕云一顿,有些意外,看了云栖一眼:“云总跟你说了?”
云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闻言清了清嗓子,段星阁笑道:“偶然知道的,意外。”
燕云一下子就把云栖给卖了:“当时云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说,生怕你知道是他打的招呼。”
云栖闻言脸上一热,眼神立刻飘忽起来,却还是用余光看到了段星阁立刻向他投来的灼灼的目光。
接下来全程属于段星阁一个人跟云栖的三个亲戚打交道,而云栖什么也不说,就在旁边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段星阁的亲戚。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段星阁不离开这个家,之后这些亲戚间的往来估计都该由他负责,说是他的亲戚也并不为过。
云明月在时,云栖和他这个亲妈的关系都属于点到为止,跟他亲爹闻风林的关系更是势同水火。
由此作为铺垫,之后云栖和亲戚之间的关系便更不用说了,唯一一个关系算得上亲近的也就剩一个云皑了,这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剩下的那些表亲,除了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平常他们想见到云栖简直比撞鬼还难。
云栖本就不喜欢社交如果不是段星阁出道,他也不会登门拜访云英,更不会主动联系燕云。
虽说拜托完人后来自然有谢礼,可对方也没收。
之后更是命犯小人,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和警察打交道,云栖便不得不麻烦云英。
他不擅长社交,有心表达谢意却只会干巴巴地说句谢谢,然后拼了命地送礼。
奈何云英刚正不阿惯了,最终仅挑了一条云栖亲手设计的项链,便算谢过了。
云栖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未曾想眼下段星阁倒是无比得体地把每个人都谢了一遍,嘴甜得让严肃惯了的云英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云栖见状忍不住想到,假如段星阁当年没走,或许家里的事段星阁一个人完全办的妥妥帖帖,逢年过节能把亲戚朋友都照顾得八面玲珑,根本用不着云栖出面。
如此一想,他的小狗倒是挺贤惠。
段星阁虽然和别人聊着天,注意力却有一半一直都在云栖身上,见他走神,段星阁忍不住道:“哥哥想什么呢?”
云栖脱口而出:“想你还挺贤惠。”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到他身上,云栖一愣,耳根蓦然红了,立刻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般道:“……表姑,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云英面色不改,看向云栖的目光中却难得带上了一丝调侃,但她并未说什么,闻言起身和他走出了病房。
段星阁也没问是什么事,笑着目送他走出去后,收回视线和两人道:“表哥表姐吃水果吗?皑皑昨天拿来的还挺好吃。”
云燕闻言凑过去一看,看到了满篮的芒果,一时间震惊了,半晌道:“……她还是这么爱芒果。”
考虑到仨人坐病房抱着芒果啃一脸果泥的场面实在太感人,云燕最终打开了他们拎来的那一大盒草莓和苹果,拿了碗装了点出门去洗了。
病房内一下子只剩下了段星阁和燕云两人,段星阁见对方看着屋内的装潢有些走神,随口问道:“表哥住过这间病房?”
业内传闻脾气不怎么好的影帝倒也没什么架子,燕云闻言回神摇了摇头道:“我之前住的是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段星阁下意识道:“是因为——”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截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燕云倒没避讳:“和你差不多的情况,为了救老婆被人捅了一刀。”
段星阁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云栖,一时间嘴角忍不住上扬。
燕云说完扭头看向门外道:“你不好奇外面他们在聊什么?”
“无非就是正当防卫的事。”段星阁耸了耸肩膀。
燕云见他这么不在乎,收回目光挑了挑眉:“不担心?”
他没说担心什么,但两个有着差不多经历的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实话实说啊。”段星阁顶着张脸无辜道,“表哥当时担心自己吗?”
燕云的事在去年也是闹得沸沸扬扬,那时的热度和眼下的热度差不多,但他那个案子毕竟没在第一时间死人,而且所有过程在镜头下拍得清清楚楚,故而是板上钉钉的正当防卫。
但段星阁和云栖这种大海之下的情况,与去年的案子就又有些不同了。
不过段星阁一个业内人士,就算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对此也算是有所耳闻。
燕云闻言一顿,而后笑了一下:“担心自己?我当时气得恨不得抽他。”
他没说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段星阁多少能猜到。
段星阁不太清楚那件事的隐秘,只是隐约知道是那位表嫂原本想以身犯险,让那凶手在众目睽睽下对他行凶,这样就能顺利地把对方送进监狱去。
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嫂似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狠人,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最终那一刀不知道怎么捅到了眼前这位的身上。
后来据说燕云出院后,因为他老婆以身犯险这事气得险些酿出事来,不过具体是哪方面的事段星阁就不清楚了。
不过段星阁代入了一下自己,随即忍不住想到,如果云栖做出什么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来保护他的事,恐怕他也会疯掉的。
在那种情况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自己都没发下定论。
或许发起疯的自己会让哥哥从此以后对他产生生理上的害怕也说不定。
不过幸好,段星阁在心底默默想到,哥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自己也不用变成让哥哥讨厌的样子。
段星阁回过神道:“既然表哥也经历过此事,我其实有件事想请教表哥。”
燕云原本以为他要问点关于正当防卫的法条问题,毕竟他也算是个当事人,可段星阁却语出惊人:“表哥之后留疤了吗?”
燕云一顿:“留了。”
段星阁闻言却一下子蔫了:“影帝都要留疤啊?咱们业内难道没有好的医美能解决疤痕问题吗?不是说娱乐圈医美牛的很吗。”
燕云真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一时间有些不解:“你在担心戏路问题?这个其实不用太担心。”
“不是。”段星阁蔫不拉叽道,“我怕哥哥嫌弃我。”
燕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此话一出,屋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云燕刚好洗完水果回来了,见状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段星阁解释道,“我在咨询表哥当年他挨了一刀的时候,刀疤是怎么处理的。”
云燕听到当年事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点微妙,她忍不住看了燕云一眼,那表情活像在看一个变态。
燕云回神,看到她的目光后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拿起个苹果大言不惭道:“刀疤就自然恢复,最多抹了一些疤痕药,不过我也没在上面太多功夫。毕竟你表嫂超爱我,完全不在乎这些。”
云燕这次倒是没什么表现,显然对此事抱有百分之一百的认同。
段星阁一听这个更蔫了,和对方这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自信比起来,他在云栖面前就像只患得患失的小狗。
燕云见状接过云燕递过来的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安慰起来。
“你这身体素质和云栖都很不错了,挨了两刀在海里泡那么久只是缝针,我之前就挨了一刀,又是住院又是失忆的。那点疤留了也不碍什么事,他肯定不会嫌弃你的。”燕云拿了个水果,削完后一点给病号的意思都没有,全靠一张嘴安慰病号,“我当时大难不死有后福,虽然住院住的有点久,不过我从医院出来之后,倒是过了段——”
他前半句说的还像人话,奈何后半句就不太像了。
云燕闻言表情更微妙了,然而没等她说什么,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姗姗来迟的林凤鸣刚一进门就听到了某人没把门的后半句,当即冷声道:“燕云,你没话说能不能闭嘴?”
燕云看见来人一笑,抬手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嘴上则话锋一转道:“过了段有人伺候的幸福日子,不过你伤的看起来没我当时深,恐怕出门就能生龙活虎,没那么好的日子过……但也说不定,谁知道有没有意外呢。”
段星阁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燕云,似乎听出了燕云话里有话,但云栖似乎和云英谈论完了相关话题,紧跟着就行后面进来了,于是段星阁并未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云栖也没听到他们之前聊的内容是什么,转身和段星阁介绍起了新来的这位道:“表哥的爱人,林凤鸣林教授。”
燕云却道:“你表嫂。”
段星阁眨了眨眼,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叫法道:“嫂子哥好。”
林凤鸣挑了挑眉,倒也认了,扭头看了云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小狗居然是这样的。
云栖清了清嗓子,企图把话题拉回来:“我听表姑说,表哥对正当防卫的判例似乎很有经验。”
燕云闻言脸色一顿,扭头看了林凤鸣一眼:“倒不是我有经验,主要是你表嫂有经验。”
林凤鸣显然已经过了云栖眼下心虚的阶段,但还是理亏,瞟了他一眼道:“别听他信口胡说,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来比较好。我认识一个业务能力还可以的律师,就是作风……不好评价,二位需要的话我可以推给你们。”
言罢他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对当年的事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道:“当年我们那起案子就是他负责的,对正当防卫,他的经验应该算是业内顶尖的。”
云栖立刻道:“那就多谢林教授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临近中午云栖原本打算请他们吃饭,不过今天刚好是燕云和林凤鸣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已经订好了地方。
云栖闻言没有再留客,只是为了表达感谢,等段星阁拆线后想要邀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云英他们欣然答应了,只不过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只是这顿饭却要在一段时间后才能吃到了,毕竟段星阁拆完线后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送走了客人,段星阁在这医院立刻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回家换衣服,而且新手机什么也没有,他也得回家备份一下。
云栖算了一下时间,回家吃个饭,下午再去解决闻风林倒也来得及,于是他终于点了头,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们。
段星阁看似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面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头一直萦绕着昨晚云皑和云栖在门外私语的事情。
再加上云栖早上备份后似乎删掉了什么,以及燕云有经验的“前辈”话里有话的情况,段星阁在云栖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蹙了蹙眉,他脑海中的一切线索像是珠子一样串了起来,但总是缺少一个关键点,以至于没办法得到结论。
再考虑到一开始云栖不愿意让他回家的情况,段星阁怀疑这个的线索就藏在家中的某个地方。
于是刚回到家,段星阁便借着自己伤口刚缝合洗不了澡为由,难得的让云栖一个人去洗了澡。
而后趁着他洗澡,段星阁把家里几乎翻过来了一遍又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找到,反倒在客厅被云栖抓了个现行。
刚洗完澡的大美人裹着浴巾居高临下,不解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他的发梢还带着水珠,正往下滴着,段星阁见状呼吸一滞,意志力颇为不坚定的他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被骗就被骗吧,被老婆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做人嘛,难得糊涂才好。
可冥冥之中总是有股让他放不下的力量,最终段星阁硬是克制住了那股想要放弃的冲动。
“找数据线。”段星阁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那个新手机要备份一下,我已经喊人给我送电脑了,不过眼下可能得借用一下哥哥的电脑……手机也行,哥哥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
这就是开窗理论的实际应用,如果段星阁只说电脑,云栖可能还犹豫一下,此刻一提到手机,对方果不其然当场道:“手机太小了不好操作……你直接用电脑吧,数据线就在书房的抽屉里。”
段星阁点了点头,拿着手机站起来:“等我弄完手机就出来给哥哥擦头。”
云栖好笑道:“等你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会,我会尽快的。”段星阁笑了一下,扭头上楼时神情却一下子严肃了下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后立刻按下了开机键,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屏幕,段星阁神色间写满了紧张。
云栖有一个下意识到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工作习惯,他每次买的手机和电脑一定是同一个型号的,而且每次对文件进行备份时,他都会在两个设备中进行自动备份,以防止文件丢失。
这是他工作上的习惯,这么多年过去,段星阁不确定他生活中是否也有,但他记得云栖之前那部手机和眼前的电脑确实是一个牌子的,眼下也只能赌一把了。
按照云栖秘书今天早上才给他新手机备份的时间来算,这么短的时间内,云栖应该来不及派人到家中把他私人电脑上的东西删除。
而且看云栖刚刚毫无察觉的神色,要么是他生活中没有这个习惯,要么就是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在电脑上开了手机同步备份。
段星阁抿着唇看着电脑界面,紧张无比地打开备份管家后,果不其然发现了早上的那份记录。
他的心下突然开始狂跳,立刻点开了其中的“图库”文件夹。
而后密密麻麻的资料全部跳了出来,虽说是私人用机,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机密性没那么强的文件和材料。
可虽然不强,能存在于云栖的手机中,足以说明这些文件的重要性。
而在电脑的桌面之上,更机密的文件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在那里,充分说明了云栖对他丝毫不设防。
此种态度透露出来的信任却让段星阁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煎熬。
他不断地翻着图册,却没翻到任何不对劲的内容,那一刻他的良心都受到了谴责。
……应该是自己多想误会了哥哥。
段星阁忍不住在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也许云皑昨天真的只是想要他们公司的限定项链,只是因为刚哭过鼻子不好意思说。
至于早上云栖删的备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公司的事,和段星阁无关。
至于燕云莫名其妙的暗示,那就完全是他被他老婆整出PTSD了,更加做不得准。
段星阁做了充足的思想暗示,几乎要把他自己给催眠成功了。
然而正当他打算退出界面时,突然,一张夹在两张英文文件中的汉语文件图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段星阁顿了一下后,心下道再看最后一张,如果什么都没有,他就老老实实地关电脑然后去云栖屋里跪着给他道歉。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将鼠标移上去点开了那张图片。
夹在一众密密麻麻图片中的文件图被蓦然放大,段星阁甚至没来得及看内容,仅仅是猝不及防地被标题撞入眼帘后,他整个人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电脑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侧,只见标题处写着两个简简单单的大字——
“遗嘱”。
而签名的那一栏,则签着云栖的名字。
第50章 伪装(修)
书房内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遗嘱的内容称不上,但格式很正式,没有任何赘余的词句, 像是按照模板写的。
那页纸看起来很单薄, 此刻却像是一座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上面文字精练而冰冷, 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戳进了段星阁的胸口。
云栖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可段星阁却是像是要将这把刀咬碎,将每一个锋利的碎片都刻在心里一样,一字一顿地读完了整个遗嘱的内容。
遗嘱先是列举了云栖名下的所有资产, 这部分用了很大的篇幅, 足以证明云栖资产的雄厚, 甚至一页纸未能列完, 最后附上了一句:“详见补充说明书。”
不需要任何修饰词,单纯的数字陈列带给人的震撼已经巨大的了,可这些所有的资产加起来,却没有紧跟着那句话带来的震撼大:
“在本人去世后,上述所有财产属于我的全部份额, 均有我的丈夫段星阁 壹人继承。”
云栖付出了无数心血,无数人垂涎三尺,做梦都想得到, 而明皎更是为之付出了生命的资产, 此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 写着全部由段星阁一人继承。
段星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无数人梦寐以求却只能望而却步的资产。
而且面对“丈夫”这个称呼,段星阁本该高兴的, 可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意。
滔天的怒火近乎吞没了他的理智,可他却在此刻出离地冷静了下来。
段星阁拿出手机, 一言不发地拨通了云皑的电话,眼神却死死地黏在面前这份遗嘱上,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刻在心头。
手机铃声响起的动静对云皑这个惊弓之鸟来说就跟催命符一样,她吓了一跳,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是谁后更是差点昏过去。
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她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喂?”
段星阁都不用细听,便能听出她的声音发紧,很明显在故作镇定。
他冷冷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云皑:“……!”
那一刻她呼吸都抖了三分,回过神后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故弄玄虚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是吗。”段星阁怒极反笑道,“你跟哥哥背着我干的那些事,你当我不知道?”
云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即口不择言道:“……你别诈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那我提醒你一下。”段星阁没心思继续掰扯下去,径直撂出了两个字,“遗嘱。”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刻却像是什么哑药一样,登时让云皑没了声音。
电话间一时只剩下了难熬的沉默,段星阁也不说话,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一样,听得云皑心惊胆战,实在是受不了了,最终选择了缴械投降。
“你……你知道了?表哥跟你说的?”她小心翼翼道,“那什么,你别冲动啊,你们俩都受了这么大的伤,就算没受伤他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云皑实在为她表哥操碎了心,面对她如此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局面,段星阁一句话便止住了她的话头:“他还不知道。”
云皑沉默了三秒,小心翼翼:“……你不打算追究了?”
段星阁淡淡道:“你觉得可能吗?”
云皑一下子又没了动静,看起来她真的很想挂电话,但碍于段星阁的疯劲,最后还是没敢挂。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段星阁冷声威胁道,“你不说我就去问他,无论我怎么知道,两种情况下他的下场是一样的,你的下场就不一定了。”
云皑闻言当即后背一凉,云栖可是他的亲老婆,再怎么生气这小子恐怕也不舍得下重手,但云皑这个便宜妹妹就不一样了。
云皑头皮发麻间,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没一会儿就把所有事都给倒了出来。
不过她心虚之际,说话间颠三倒四的,而且前情提要说了太多,显然还是在为云栖解释:“他当时关心则乱,我劝了他好几次……”
眼下这种情况,云栖很可能进来,段星阁却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跟对方摊牌的打算,于是蹙眉道:“长话短说。”
云皑一顿,不得已只能用最简练的方式把事情说完了。
段星阁追问道:“遗嘱原件呢。”
云皑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原本在你们家三楼那个屋子的柜子里放着,但我……我昨天晚上去烧了。”
她没说是谁让她去烧的,但这事似乎用不着挑明,无声的沉默让云皑心下发颤,过了半晌,对面的人终于出声道:“知道了。”
云皑立刻开口:“其实我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段星阁听都不听直接打断道:“今天的事如果哥哥知道,你的项链就别想要了。”
云皑瞬间打消了给云栖求情的念头,不过段星阁深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处事原则:“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云皑弱弱道:“一条街一天之内随便买。”
“我许你两条。”段星阁眼都不带眨的,“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你倒欠我一条。”
“……!!!”
“Yes,sir!放心sir!”云皑立刻表起了忠心,但她话说完又忍不住为云栖考虑了起来,“不过,那什么,你…你不打算现在追究啊?”
段星阁反问道:“你觉得我线还没拆能怎么追究?”
云皑没说话,只是在心下腹诽,你只要想,别说没拆线了,就是身上带着刀也照折腾不误。
但很快云皑便意识到,不是段星阁不想现在追究,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体力和身体素质都并非巅峰时刻,难以达到他预期的效果,所以才要故意装作不知道,以图来日,等他拆完线后,好好地再给云栖上一课。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皑蓦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期期艾艾地表示了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承诺后,连忙挂断了电话,不想跟这事再有半毛钱的牵扯。
挂断电话,段星阁攥着拳头看了那份遗嘱整整一分钟才勉强定下神。
怒火和后怕几乎吞没了他的整个理智,方才和云皑打电话时,段星阁硬是死死地咬住牙,后来更是差点把舌头咬出血来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把云栖抓到那个屋里锁起来。
而事实确实和云皑想象的一样,眼下这种状况,段星阁自己用不上力不说,云栖如果被揭露出来,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会愧疚加自责,两方加持下,他恐怕连反抗都不会有。
然而段星阁要的不是他的愧疚。
极度的怒火过后却未能带来极端的冷静,段星阁在思考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
平心而论,以理智推断,他清楚云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无论是从留后路上思考,还是从其他方面思考,都是正确的。
段星阁反问自己,他要的是云栖的愧疚吗?还是对方的自责?
答案都是否定的。
他要的是云栖真正明白,爱从来不该是隐瞒,不该是打着为谁好的名义,却做着让对方一无所知的决定。
想到这里,段星阁面无表情地收回思绪,把那张图传到了自己手机中,又模拟着云栖今天早上删除照片的做法,反手删了电脑中的那张图片。
将所有痕迹处理妥当后,段星阁才给自己的新手机做起了备份。
待一切处理完毕,段星阁拿着手机走出了书房,神情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一点端倪也没有露出来。
而云栖则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百密一疏的漏洞已经被人发现了,即将降临的死线牢牢地裹着他。
段星阁下楼时他已经洗好了澡,头发也早就吹干了,正坐在餐桌旁一边看手机一边等段星阁吃饭。
饭显然是阿姨做的,毕竟段星阁都伤成这样了,不可能让他亲自做饭,而云栖做饭的水平,只能说不提也罢。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云栖顺势抬眸:“怎么备份了这么久?”
段星阁看起来正常无比,他闻言自责道:“手机里的东西有点多,废了点时间。饭都凉了吧?哥哥应该直接吃的,不用等我。”
他的态度和往日一模一样,云栖没看出任何异样:“热的难以下口,凉一凉也好。”
“哥哥的头发怎么已经干了?都怪我,忘了给哥哥擦头发,哥哥别生气。”段星阁拉开椅子坐在云栖身边,和往常一样撒娇道,“今天晚上不会忘了。”
云栖不像他一样有轻微洁癖,没有一天洗两次澡的打算,他原本想拒绝的,可对上段星阁的目光后,他不知为何心下一颤,突然间心慌得厉害,下意识移开视线。
但他又害怕自己做贼心虚的样子被人看出端倪,便咬着牙看回去,这一次却见段星阁的眸色一如既往的清澈,里面还潋滟着期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云栖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云栖定了定神,又想到了待会要去看闻风林,回来后身上难免沾染晦气,确实需要洗一洗。
于是他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声道了一声:“好。”
段星阁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夹了一块肉放到云栖碗里:“赶紧吃饭吧,哥哥多吃点肉,养养身体。”
云栖并不知道这句“养养身体”意味着什么,只当是段星阁关心他,便也没多想,低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两人便换好衣服出了门。
到达疗养院门口时,刚好是下午两点,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阳光格外的好。
云栖依稀记得上次来到这里时,阳光似乎也跟今天一样好,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眼下的心情已经和那一天已经截然不同了。
吴医生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他们过来,她抬脚走了上来。
不过云栖开口的一句话并未牵扯到今天的主题,而是侧身给她指了指段星阁肩膀上的伤:“他不愿意住院,这几天可能得劳烦你去家里给他换药了。”
吴医生连忙道:“好的。”
“麻烦吴医生了。”段星阁问道,“换药如果勤快一点,伤口会好得更快吗?对疤痕淡化有没有好处?”
云栖只当他是急着痊愈,至于为什么急着痊愈,小狗的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他忍不住看了段星阁一眼。
“会起一定效果,但恢复得再快,拆线最早也得需要十天。”吴医生道,“至于疤痕问题,相关的药膏可能有一定效果。”
段星阁了然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多谢吴医生了。”
聊完了这些事,两人才抬脚走进了疗养院。
单独的病房内,昂贵的仪器一如既往地开着,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仪器有活力,显然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眼下几乎已经行将就木了。
云栖脚步站定,垂眸看着床上的闻风林。
短短几天没见,上一次还有力气和他们对骂的人,此刻已经瘦骨嶙峋得连转眼珠都费劲了。
云栖看了吴医生一眼,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走出病房,临走时还不忘关上门。
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闻风林吸着氧极力扭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俩,似乎在分辨来人到底是谁。
云栖没说话,他甚至不需要说话,段星阁便径自走上前,抬手摘了闻风林的呼吸机。
闻风林涣散的瞳孔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总算有了点焦距,过了大概有三秒,如破风箱一样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他好似呛到了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状况和上次见面时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可面对自己亲生父亲如此狼狈的模样,云栖却什么都不说,就站在一旁看着段星阁在他病床边站定。
“看起来我这老丈人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恭喜啊。”段星阁笑道,“马上就能跟你那个便宜儿子在地下团聚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闻叔。”
原本还在咳嗽的闻风林闻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理解出段星阁在说什么,于是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扭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你们……把皎皎怎么了——”
那嗓音好似在砂纸上摩擦过一样,沙哑不堪。
“皎皎……啧,真亲啊。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段星阁闻言笑了一下,“一个杂种还想跟哥哥抢东西,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被我弄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像个反派一样指了指自己的肩头:“不过你那个儿子倒是比你强点,死到临头还想反杀我,诺,伤口刚缝完针,还有点疼……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他计较了。”
段星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轻笑道:“毕竟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你说是吧,闻叔?”
闻风林闻言一口气没上来,他用枯瘦的手攥着被子,大力咳嗽起来。
段星阁就在旁边带着笑意看着,闻风林咳嗽完,疯了一般挣扎着抬手作势要来掐他的脖子他也不恼,甚至躲都不带躲的。
那只手即将碰到他脖子的一刹那,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蓦然出现,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它冷冷地甩到一边。
闻风林一下子被带得掀翻在被褥间,方才的那个动作好似耗费完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一样,眼下整个人倒在床上连进气都少了许多。
云栖垂眸看了段星阁一眼,段星阁立刻了然地将呼吸面罩给闻风林戴了回去。
可重新涌入肺中的氧气没能给闻风林带来好转,本就油尽灯枯的他听到明皎去世的这个消息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枯槁了下去。
原本云栖是想把仪器停一些的,可看到这里后他却觉得没那些必要了。
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对父子就能在地下团聚了,没必要为此再背上一个过失杀人的嫌疑。
云栖曾经想象过彻底解决一切的那一天,自己该是什么心情,是畅快、高兴还是茫然?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云栖却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痛快感,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他只是油然而生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切都结束了,那些恩怨与纠葛,仇恨与算计,都将随风而逝,之后迎来的将是崭新的一页。
云栖转身,当着闻风林的面将吴医生叫了进来:“最后几天,仪器不用停,劳烦你多看顾一些,有事通知我。”
这个事是什么不言而喻,大家心知肚明。
吴医生应了一声后,云栖带着段星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疗养院。
云栖并未感觉自己在里面呆多久,可两人出来时,天色却已经晚了下去。
看着天边的夕阳,云栖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些事情都已解决完毕的愉悦。
他难得扭头看向段星阁,眸底带着一丝潋滟的笑意:“走吧,我们回家。”
“嗯。”段星阁看着他笑了,只是在云栖没看到的地方,对方的眸色暗得有些深不见底,“我们回家。”
俩个人回到家时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她深知云栖的习惯,将饭做好后便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了云栖和段星阁两人。
吃完饭,段星阁因为伤口的问题洗不了澡,云栖却还记得他中午的那句话,而且他在医院呆了一晚上,都是病菌,以他洁癖的性格,能忍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不想麻烦云栖。
眼下终于得了空,云栖拽着便把人拽到了浴室。
可能是因为海岛上那半天彼此之间什么都看光了,所以云栖也没之前那么不好意思,直接脱了衣服拉着人进了浴室。
然而他坦坦荡荡,段星阁却一点也不坦荡,看到他脱下衣服后,整张脸立刻便红透了。
看起来相当纯情,惹得云栖忍不住想逗他。
只是他并不知晓的是,眼下段星阁面上泛红,好似被心上人撩拨的高中生,心底却压着沉甸甸的阴暗思想。
但他考虑到自己此刻的伤口情况后,硬是将那些思绪都忍了下来。
实际上,云栖半蹲在他身下给他擦拭伤口下面时,段星阁脑海中想的却是按着他的后脑看他因为吃不下而惊愕睁大的含水眸子。
到了那时,云栖整个人会因为颤抖和无措进而蹲不住,进而膝盖也会因此而跪在带水的地板上,泛红一片。
不过浴室的地板太硬,段星阁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应该换一个地方。
然而纵然他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恶劣的念头,可他面上还是很好地收敛了眸底的暗色。
而且脑海中想归想,那是日后伤口恢复好的事,眼下段星阁却不忍让云栖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于是抬手就想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擦也能避开伤口,哥哥,还是我来吧。”
云栖却一躲,抬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
段星阁眨了眨眼,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我待会儿洗完澡给哥哥擦头发。”
不过说归说,两人洗完澡出来后,为了防止段星阁发梢的水滴到他的伤口,云栖还是自己拿了毛巾先擦着,让段星阁先去拾掇他自己了。
段星阁听话归听话,只是听话的方式有所不同。他擦都没擦,只是随便把头发吹了一下,半干不干后便算拾掇完了,扭头就要找云栖。
云栖不喜欢吹头发,段星阁吹完走到客厅时,却见对方还坐在沙发上慢慢擦头发。
于是他走上前接过云栖手中的毛巾,从背后拥着他,用毛巾亲昵地给他擦着头发,手法温柔而熟稔。
但他从站到云栖身后开始就一言不发,云栖敏锐地品出了一丝不对:“怎么了?”
段星阁回神,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庆幸……还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他话里有话,云栖却没听出来,以为自己刚刚是过于敏感了,闻言放松了肌肉,靠在段星阁怀里轻声应了一下:“嗯,还好我们都活下来了。”
然而云栖的第六感实际上准的吓人,此刻段星阁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为他擦着头发时,想得却是如何用毛巾把他的手捆起来按在床头。
最好再去定制四边有杆子的那种床架,这样能从上面吊下绳子,将双腿也给牢牢地捆在两侧。
段星阁很喜欢听云栖的声音,但在他的幻想中,他却完全不想听那人的解释了。
为了防止他解释,最好在一开始就用干净的毛巾塞住他的嘴,因此他只能发出最可怜的呜咽。
直到他哭得精疲力尽,连被吊起的双腿都没了痉挛的力气时,再把毛巾拿出来。
这样云栖不但没了解释的力气,恐怕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只能像个被用坏了的人偶一样流着泪喘息。
段星阁深知自己骨子里是个残暴的人,但他曾经害怕云栖因此厌恶他,故而他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为两人的初夜设想了很多种温柔而缱绻的可能。
在那些可能中,段星阁不是没想过自己会突然失控的场合,但他每每想到此时,第一反应不是顺着思路继续想下去,而是硬生生将这一切幻想掐断,进而开始自责,思考应对措施。
段星阁甚至突发奇想过,世界上既然有刺激冲动的药,那有没有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药,用了之后可以减缓生理冲动,让他不至于太过热烈而弄伤云栖。
可眼下看来,这些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实现。
他还是不舍得弄疼云栖,段星阁深知那些过分的,带着疯意的念头也只可能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可那份遗嘱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梦魇一样提醒着段星阁前世的一切,怀中逐渐消散的温度再一次浮现上来。
这么多年来,段星阁从未像今天这么生气过,可他面上反而出奇的平静。
娱乐圈内积攒这么多年的实力让他将若无其事的样子演了个十成十,以至于云栖没有看出丝毫端倪。
哥哥其实应该感谢他肩头的伤,段星阁平白无故地想到,如果不是肩头的伤,可能此刻的云栖已经不是坐在沙发上被他从身后半抱在怀里擦头了。
他会被人牢牢地挤在沙发深处,双腿被死死地卡住,段星阁单用一只手就能让他哭出来。
云栖也许会挣扎,但只要那张照片拿出来,事情的暴露会打他一个猝不及防,回过神后的他也许会下意识咬住手腕而后矢口否认。
但很快他的理智便会在段星阁的手下土崩瓦解,开始挂着泪珠解释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过他的话很快便会分崩离析,于是云栖就会被他弄得一塌糊涂,沙发也会被他弄得一片狼藉。
段星阁想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像自己妄自菲薄时想象的那样猜不透云栖的心思。
他明明这么了解对方,连他所有可能的反应都猜到了,却唯独因为自卑,没能猜到对方会立那份遗嘱。
扭曲的怒火中,段星阁忍不住想到,先前自己的不自信简直就是笑话。
云栖明明爱惨了他,连死后的一切财产都愿意给他,宁愿一个人被明皎扯着站在船边,也不愿他有一点委屈。
他之前对云栖是否爱自己的怀疑堪称可笑。
想到这里,段星阁却又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了一个更阴暗的想法。
段星阁挑开云栖的鬓发,对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他。
你写下那份遗嘱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哥哥。
你算无遗策,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乎。
段星阁垂眸敛下眸底的疯狂,低头吻了上来,云栖有点奇怪他的一言不发,但还是仰着头环住了他的脖子,迎了上来。
毫无理由的纵容,堂而皇之的偏爱,却更容易滋长某些阴暗的心思。
段星阁没由来地想到了昨晚他刚刚缝完针躺在病床上时,云栖撩开鬓发吻上来的那一幕。
他当时心悸得厉害,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眼下他却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在幻想什么。
他想的是对方坐在自己身前,红着脸撩起耳侧的碎发。
可若是□□,似乎又有点不符合段星阁心中云栖的气质,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段星阁漫不经心地想到。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曾经云栖扮演人鱼时的妆造和此刻的幻想产生了微妙重合。
连观众们都不知道,当时云栖佩戴的那条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其实是段星阁亲手设计的。
当他穿着礼裙戴着珠宝出现在灯光下时,那一眼惊艳四座,华贵的礼裙和璀璨的珠宝交相辉映,可二者加在一起也遮盖不住云栖的气质。
而此刻在段星阁想象的画面中,礼裙的作用反而被更多更耀眼的珠宝所取代。
就在这处沙发旁柔软的地毯上,□□的大美人像是尊惊艳绝伦的艺术品一样,浑身上下穿戴着各式各样的珠宝,彼此之间交相辉映,可再美却比不上美人的那张脸。
他会跪在那里抬手撩开鬓边的碎发,在某人的命令中,红着眼角低头张开嘴唇,长久以来的体面会让他故作镇定,实则羞耻得脚趾都在蜷缩。
而到了最后,当颤抖的大美人真的被欺负得哭出来时,大颗的眼泪砸在宝石上,顺着肌肤向下淌,那个画面一定很美。
不过用什么宝石却需要仔细思考,要选夺目且不易碎的,这倒不是因为段星阁心疼珠宝,昂贵的价格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那些宝石毕竟是要贴身戴着的,如果易碎,动作间磕磕碰碰的,很容易伤到他的哥哥。
不过送人“礼物”,还得当事人喜欢才好。
“哥哥。”段星阁回过神笑了一下,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端倪,“你最近有什么喜欢的珠宝款式吗?我想设计几件送你。”
云栖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
“新婚礼物嘛。”段星阁俯身吻了吻他的眉眼,“而且送哥哥礼物不是天经地义的嘛,就算没有理由,我难道不能送吗?”
云栖完全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落在段星阁眼中却已经成了□□跪在地毯上的模样,更不知道对方设计的首饰打算挂在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
他嘴上疑惑,但听到段星阁说要送自己,还是忍不住认真思索了起来,半晌道:“最近在看玛瑙。”
“玛瑙挺好的,哥哥本身就白,配上玛瑙确实好看。”段星阁笑了一下,话锋一转道,“说起来腰链的话……哥哥会喜欢吗?”
云栖闻言一愣,回过神后一时间有些脸红。
腰链这种装饰品对于云栖来说有些过于私密了。
女生在平常时倒是还能穿露腰的衣服露出来,可男人戴上腰链,大部分情况都没办法露在外面,只有在特定情形下才能看到,而且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看到。
云栖面上忍不住发烫,感觉这礼物多少有些狭昵,但如果段星阁真的喜欢……
最终云栖红着耳根不轻不重道:“……你别做的太过分。”
“怎么会呢。”段星阁一下子笑得更灿烂了,“普通的腰链而已,哥哥想到哪了。”
他嘴上这么说,脑海中的画面却和嘴上截然相反。
那条链子最好足够长,长到能挂满玛瑙和其他华丽斑斓的宝石,而后在肚脐处分叉开来,两条链子分别向下,蜿蜒地绕过大腿内侧,勒出肉感后从后面穿出,和背链交错在一起。
对,还有背链,段星阁没敢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不然他的心思就太明显了。
几条嵌满了珠宝的链子会在身后有一个交汇处,可以用珍珠作交汇处的点缀,这样从身后轻轻一扯,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链子的主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后,一定会羞耻得想要用护手遮住身上的链子,奈何两只手恐怕不太够用,遮了一边便会露出了另一边。
而段星阁则会趁着他手忙脚乱之际夸他好看,当云栖面红耳赤地否认时,段星阁便会将他按在镜子前,让他一边看着自己的样子,一边颤抖着一个个鉴赏自己身上的珠宝。
而那些藏在看不见地方的链子,则要云栖自己亲手将它们露出来。
而到了这里,段星阁甚至都不需要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云栖便会羞耻得哭出来。
业内最尊贵的设计师,往日穿着得体地站在台前,鉴赏把玩那些珠宝时,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自己竟然也会变成被人把玩的珠宝。
想到这里,段星阁却收回思绪看向了怀中人。
一切的幻想都那么美好,可他还是不舍得。
不舍得看对方受一点委屈,不舍得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生气就让对方和当时的他一样蒙在鼓里。
而在现实中,那条设想中精美的腰链,只要能被云栖穿上过哪怕一次,段星阁便心满意足了,除此之外,他恐怕什么也不敢奢求。
毫无理由的纵容,堂而皇之的偏爱,除了会助长那些阴暗的心思外,还会带来惶恐。
只有没有失去过的小孩才会有恃无恐,而曾经失去的人,哪怕得到的再多,最终也还是会惴惴不安。
已经被擦干的发丝顺着手指滑落,段星阁垂眸看着怀中人锁骨上的伤痕与安然无恙的容颜,心中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酸意。
是我还不够强大吗?所以你才什么都不愿跟我说。
原来哪怕是重活一世,我还是这么差劲,哪怕竭尽了全力,还是差一点就失去了你。
云栖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后轻轻抬眸:“怎么了?”
段星阁却露出了一个强撑的笑容:
“如果到时候我比哥哥先哭出来,哥哥会不会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