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pisode 111 侦探猫猫
【涉嫌拐卖, 儿童性.交易】
这句话道出的瞬间，旅馆房间内的气氛骤然一滞，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旁的刑警队长佐佐木垂下头, 用力攥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拳头，状似气愤不齿。
实际上，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蹲下.身，自下而上地观察男人的表情, 他就会发现, 这位刑警队长眼中的神色根本不是愤怒，而是——
恐惧。
瞳孔紧缩, 嘴角抿紧。
那是人们在即将被挖出过往的肮脏事时, 再典型不过的恐慌表情。
中原中也侧过头, 钴蓝色的瞳眸扫了一眼警察的方向。
显然, 他已经察觉到男人的异常。
但情况紧急, 中原中也暂时不打算理会对方, 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审讯一个人渣刑警的身上。
“田山, 这个福利院的地址在哪？调出当初涉案人员的所有名单。”
中原中也利落地下达指令。
【“不行, 年代太久了。”】
出租屋内，田山花袋的十指纷飞。
无数蓝色的数据代码从屏幕上飞速掠过，但能挖出来的信息只有寥寥几条。
【“十年前, 镰仓福利院没有电子化, 大部分档案都还是纸质存放。”】
【“另外, 网络上关于这个事件的报道非常少, 警方根本没有正式立案。根据官方的通告，经过协警走访调查, 事件属于曝料记者的个人造谣，很快就不了了之。”】
“这不合理, 其他的家属呢？”
与谢野晶子皱起眉，
“涉嫌儿童拐卖，失去孩子的家长不可能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问题就出在这里。”】
由于资料太少，年代又过于久远，国木田独步和田山花袋只能眯起眼睛，调出仅有的几份豆腐块大小的通告版面放大，努力辨认上面早已模糊的文字。
【“那个记者叫内海浩司，他就是失去孩子的家长。”】
【“报道显示，他的儿子内海佑介在六岁时在游乐场失踪，之后，内海浩司一直没有放弃追查。”】
【“直到十年前，对方找上镰仓福利院，曝光院长涉嫌拐卖，儿童性.交易。”】
【“但由于当时受害儿童患有智力障碍，又有大量居民作证，院长很快无罪释放……半个月后，镰仓福利院发生一场大火，大量档案遗失，福利院也因此倒闭。”】
“内海浩司呢？”中原中也问道。
【“……他在大火后就失踪了，有监控拍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福利院附近。警方认为他是纵火的第一嫌疑人，但一直没找到对方的踪迹。”】
换句话说，这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火灾不是偶然。”
出租屋内，国木田独步摘下眼镜，揉了一下酸痛的眼角，语气凝重。
不管凶手的是谁，拜那场大火所赐，当初的访客名单，福利院的儿童，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所有信息，都付之一炬，找不到有用的情报。
他们再次陷入了困局。
但，线索并不是没有。
至少论起‘知情人’，他们这里正好就有一个。
旅馆房间内
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一旁佯装冷静的刑警队长，佐佐木满弘。
“！！”
聚集而来的目光太过明显，如有实质般的压迫感让佐佐木的浑身一僵。
几乎是对上视线的瞬间，男人求生的本能乍起，骤然攥住了他的神经！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警察！警察——！”
佐佐木满弘猛地站起。
他想要后退逃跑，慌乱之中脚下一绊，反倒自己先摔在地上，脸上爬满心虚的冷汗。
“没错，你是警察。”
伴随着一声椅子划过地板的摩擦轻响，中原中也站起身。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了瘫软在地面的佐佐木，
“所以不用紧张，警察先生，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你一点事而已。”
说话间，中原中也踩过房间的地板，单手插兜，蹲在了佐佐木的旁边。
正如他所言，什么也不会做。
出于避嫌，中原中也甚至还贴心地留出了一段距离，让对方得以喘.息。
后方，福泽谕吉没有动。
在他开口以前，与谢野晶子就对自家社长点了下头，比划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刑警队长。”
“没记错的话，你的职位就是这个，对吧。”
中原中也蹲在佐佐木旁边，钴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对方的表情。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一把闪烁着冷光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切开男人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和神经。
“佐佐木，你今年四十八岁，就算是熬资历，到这个年纪也还只是一个‘队长’，连警部都升不上去，看来你的业务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所以，说说看，你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
“……”
听到这话，佐佐木面部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愤恨的神情。
“看来你是用了点手段。”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语气了然地继续说道，
“没猜错的话，你最后一次升职是在十年前吧？那宗福利院的案子，应该让你得了不少好处。除了升职外，你还收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
佐佐木满弘咬紧牙关，死撑着不透露一个字，额头的冷汗却越渗越多，暴露了他此时真实的心境。
“对，你确实不知道。毕竟你一向秉持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的做法。”
在这一点上，中原中也倒是相信对方的说法。
“就跟这次的案子一样，只要有好处拿，你才不管什么真相。所以，你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个福利院里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知道院长是谁。”
“你从他手里收了多少钱？一千万？三千万？还是五千万？”
“我、我不知道……我不——”
佐佐木满弘绷紧肩膀，额头的冷汗如雨下，却依旧死咬着不松口。
不得不说，尽管他的演技烂到家，伪装更是一眼破绽。
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策略。
只要他不承认，武装侦探社就拿不出证据。那么以上那些，也都只不过是个人的推断。
但，真的没有证据吗？
“答案是五千万。”
中原中也扫了眼男人，仿佛洞悉真相般，语气波澜不惊，
“五千万，放在十年前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款项。”
“你好歹也是一名警察，知道不能在名下的账户里留下痕迹。既然不是你的账户，那就是周围其他人的了。”
中原中也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对电话喊道，
“田山，搜索这家伙十年以来的消费记录！”
“包括他的直系亲属，以及妻子的关联银行账户，款项很可能是在事件曝光后的一个月内，以外地分批的方式流入他的口袋。”
【“——中原君，我找到了一组名单！”】
不消片刻，几个可疑的名字就被迅速挑了出来，发送到赭发重力使的手机上。
中原中也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方的名字。
“那几个受害者会死在镰仓不是偶然，既然是【对外声明】，昔日的院长先生看不到就没有意义了。”
“这位院长先生就在镰仓市，他是哪一位？”
中原中也移开视线，目光锁定佐佐木满弘的瞳孔，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抛名字。
“关根光子？”
“三岛胜二？”
“町田保？”
……
…………
在念到‘町田保’时，佐佐木满弘的瞳孔骤然缩紧，呼吸一滞，颈动脉的跳动加快。
答案不言而喻，是町田保。
得到结果后，中原中也站起身，他不再关注地上目露绝望的人渣警察，把脸转向电话，
“田山。”
【“收到！”】
几乎是喊话响起的瞬间，出租屋内，田山花袋就同步调出了町田保的个人档案，一目十行地向下扫，
【“町田保，五十二岁，土生土长的镰仓本地人。”】
【“记录显示他十年前因为‘某项工程’失败，暂时离开了镰仓，半年前又重新回来，准备开办一所面向十二岁以下问题儿童的治疗机构。”】
【“……他三个月前通过了审批，目前正在装修，开业时间就在一周后。”】
“是他。”
与谢野晶子从椅子上站起，语气笃定，
“町田保离开和返回镰仓的时间都对上了，凶手见到昔日的福利院院长回来，甚至还打算重操旧业，开办新的‘儿童场所’，这成了他的应激源。”
“在解决了其他的‘访客’后，町田保就是凶手最后的大餐。”
“花袋，町田保现在的位置在哪儿？”
【“定位显示他在七里浜街道附近，家庭住址和工作地址都发给你们了！”】
田山花袋飞快说道，同步按下发送键。
包括福泽谕吉在内，三人的手机同时‘叮’地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串地址信息。
“这个家伙怎么办？”
与谢野晶子收起手机，侧头看了一眼角落。
此刻，佐佐木满弘已经蜷缩在角落内，神经质地抱着脑袋，小声地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
“福泽先生，这个警察就拜托你了，请看住他，别让他对外报信。”
中原中也说道，“我和与谢野去见町田保，很快回来。”
说这话时，重力使的神色平静，钴蓝色的瞳眸凛冽明亮，甚至看不出一点暗色的痕迹。
但与谢野晶子的目光微动，迅速明白了背后的含义。
有一件事，她和中原中也都没有告诉其他人——
不明嫌犯是男性，比起杀人的凶犯，他的行为模式更接近一个收藏者，在精神病理上更接近于‘贮藏’。（①）
这就意味着，虽然不明嫌犯‘爱’着受害人，不会主动伤害他们，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幻想成立的前提下。
不明嫌犯把自己的一部分依附在收藏上，一旦受害者做出不符合乖巧宠物的行为，打破不明嫌犯的期待，他就会强烈反抗，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
更何况，这名嫌犯还患有智力障碍，无法辨别生死，区分现实和幻想。
届时，没人知道，他会对‘捣蛋’的宠物做出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的两位大侦探，是会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人来救的类型吗？
这个答案，与谢野晶子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不可能。
某个大小姐就算独身一人，也敢挑衅凶手，在凶犯暴起的边缘来回横跳。
现在，又加上第二个同样不省心的名侦探……
这两人凑在一起会折腾出什么，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脑内警铃大作。
所以——
中原中也微微侧过头，在福泽谕吉注意不到的地方，和与谢野晶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不动声色地达成了一致。
【——不能让福泽社长跟去。】
对付这个知情人，他们会直接用上一些‘小手段’，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知道的情报都吐出来。
然后，再把他活着带回来。
没错。
只要活着，外表四肢俱全就行。
****
与此同时，另一边，仿佛是印证中原中也的预感——
某个昏暗的仓库内
“咪？”
铺着干燥草料的笼子内，有着一双黯淡红瞳的幼猫伏下.身，优雅地伸展开四肢。
热身完毕，它一个跳跃轻盈落地，对身边的绿瞳黑猫可爱地歪了歪头，一副询问什么的表情。
“喵~”
下一刻，只见绿瞳黑猫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像是补充计划般，它昂起小脑袋，语调绵软地跟着‘喵呜’了两句。
随后，一大一小两只黑猫就这么伸出前肢，粉色的肉垫在空中轻轻一碰，快乐地达成了共识。
做完这一切后，它们默契地转过头，望向了背对自己的人类，爪子跃跃欲试。
那分明就是，准备干点什么的不省心表情。
第112章 Episode 112 羽香猫：“咪？”
事实证明, 永远不能对名侦探掉以轻心。
即使他们变成了猫，被关进笼子里。
****
某处昏暗的仓库内
“羊、羊奶，再加上, 奶粉、奶粉一勺兑温水……”
不明嫌犯背对着笼子，小心翼翼地调配幼猫的食谱。
没办法。
新来的‘家人’实在太过幼小，看着只有三个月大，还不能吃普通的猫粮或生骨肉。
本来, 奶糕粮是最好的选择。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另一只大猫带坏的缘故, 男人很快发现，幼猫对他递过去的食物同样不感兴趣, 连无视猫粮时, 那副扭开头的表现都一模一样。
想到这, 不明嫌犯不禁又嘀咕了一句‘坏猫挑食, 带坏妹妹’。
话虽这么说, 但最后, 他还是蹲下肥硕的身体, 试图在箱子里翻出其他能作为替代品的食物。
就在这时——
“喵！！”
一声尖利的猫叫骤然在仓库内响起。仿佛求救一样的喊声, 让嫌犯的手腕一抖。
他忙不迭地转过身，惊慌地发现，上一秒还蹲在兄长脑袋上的幼猫, 此刻正倒在地上。
小猫毫无知觉地闭着眼睛, 胸口难受地起伏, 一抽一抽地咳嗽。
“……喵！喵！”
绿瞳大猫着急地在周围踱步, 时不时低头舔舐幼猫的脑袋，似乎想要以此减弱小猫的痛苦。
“怎么会这、这样！猫, 猫猫，让我看一下！”
不明嫌犯跑到笼子边, 动作慌乱地打开新换上的锁，伸手想要去抱猫。
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幼猫时，一声警告的哈气响起，紧接着，男人的手背就被狠狠挠了一下。
“嘶！”
不明嫌犯吃痛地收回手。
但他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无措了。
“怎、怎么办，去医院？”
男人自言自语地开口，又很快用力甩了甩头，否决了想法。
他急得原地转圈，却又提醒一般举起手，重重地去锤自己的脑袋，
“不不！不医院！”
“医院是坏地方，哥哥说不去医院，永远不要医院！”
……对了，哥哥！
像是想到什么，嫌犯的两眼一亮。
他猛地转头冲向墙边，从堆满草料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台老式的按键电话。
伴随着‘滴——’的一声长音，老式手机的屏幕亮起，提示开机完毕。
也就是这个时候，男人突然反应过来，身后猫咪焦急的求助声突然消失了。
偌大的仓库内，空气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动静般，一瞬沉寂下来。
“猫猫……”
“喵！”
不明嫌犯扭过头，话才说一半，一个毛绒绒的黑影闪电般倏然窜出！
【谁跟你猫猫，是名侦探出击哒——！】
伴随着黑影闪过，只见大猫以泰山压顶之势，直直扑向嫌犯的门面。
冲力之下，可爱无害的黑猫骤然化身沉重的保龄球，猛地一下，笔直地撞上人类脆弱的鼻头！
“嗷！”
嫌犯顿时鼻腔一酸，眼睛飚出生理泪水。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一掌拍开眼前的黑猫。
然而下一秒，另一只幼猫已然紧随而至。
它咕噜噜地滚动，灵巧地出现在男人脚边，又一个保龄球出击，精准地撞在了男人的小腿边。
随后，小猫抬起爪，对准小腿内侧的麻筋位置，就是重重一踩！
“——！！”
一瞬间，剧烈的酸胀麻痹感直冲嫌犯的头顶，男人重心不稳，狼狈地摔倒在地。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病。
几乎是嫌犯仰面倒下，暴露出咽喉的刹那，大猫睁开了眯起的眼睛。
它翡翠色的猫瞳锐光一闪，迅速压住男人的口鼻。
猫咪有力的后肢踩上对方的咽喉，借着浑身的重量，在对方颈动脉小球的位置一踏，再用力一蹬！
“唔！”
两只猫的配合默契。
连番冲击下，身体健壮的嫌犯甚至还来不及反击，就这么眼前一黑，丢人地被猫咪放倒，晕死过去。
一个很有趣的小常识。
除了鼻子之外，人类的咽喉侧同样存在一个小弱点。
——颈动脉小球，又称压力感受器，受打击会让大脑产生血压快速升高的错觉，从而瞬间反馈降压，造成人体晕眩。（①）
“喵~”
“咪。”
两只一大一小的黑猫轻盈落地，两猫默契地抬起爪子，在空中轻轻一击爪。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猫的战斗力。
尤其这里的‘猫’，还是两个名侦探的前提下。
仓库内，黯淡红瞳的幼猫上前两步，毛茸茸的猫爪扒拉了一下老式手机。
但它没有立刻拨通同伴的号码，而是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乱步猫‘咪’了一声。
“咪。”
【乱步，虽然一个成年人颈动脉小球的受压程度，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但考虑到一击需要的基础力度，和一只成年公猫的标准体重——】
【你是不是胖……】
“喵！”
某只日常一份粗点心，外加无数小甜品的乱步猫顿时一个激灵，打断了小伙伴的发言。
【住口！名侦探才没有长胖！】
【哦。】
幼猫闻言轻轻‘咪’一声，像是真的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和自家监护人争辩。
那个开机完毕的老式手机还躺在地上，翻盖屏幕上亮着幽幽的蓝光。
两只猫猫头凑在一起，仔细研究片刻后，乱步猫率先伸出爪子，自信地按上手机键盘，试图拨号。
……然后摁出了一行【65&%￥……*】
乱步猫：“……”
绿瞳黑猫沉默地收回爪。
它瞅了眼屏幕上的乱码，下一秒，‘咻’地扭头，目光犀利地看向了身边的红瞳幼猫。
羽香猫可爱地歪了一下脑袋，镇定地眨眼。
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绝对没有在心里嘲笑兄长的表情。
乱步猫：面无喵情.jpg
然后很快，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了某只大小姐身上。
幸运的是，由于幼猫的爪子小一点，所以这一次摁出的乱码，成功从一行缩短到半行。
嗯，典型的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
羽香猫：“……”
好吧，她承认这确实有一点点难度。
这一刻，两只无所不能的侦探猫蹲在原地，对着人类手机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失策了。
他们没当过猫，所以不小心遗漏了一个关键的小问题。
比如——
关于要怎么用猫爪拨号，才能按准键盘这件事。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相比起努力研究‘如何用猫爪打电话’的侦探们，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这边的计划相当顺利。
在使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手段后，两人很快从昔日福利院院长町田保的口中，挖出了一串名单。
“按照凶犯的作案手段和投入精力，凶手的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是当年福利院的儿童。”
“福利院倒闭后，他们很可能被新的家庭收养，之后更换过身份和姓名——”
前往镰仓警局的路上
中原中也驾驶着方向盘，微微抬高声音，
“田山，交叉对比搜救队的志愿者资料，大小姐说过，连环凶手喜欢参与调查，为了监控案件进度，他们一定在名单上面！”
【“收到，给我十分钟！”】
田山花袋扫了一眼传回来的儿童名录，迅速把名字输入系统，依次翻出了这些孩子的官方登记照片。
屏幕上，左边是孩童们的照片，右边是搜救队的居民资料。
一左一右，两份截然不同的照片在系统中飞快闪回，自动比对他们的五官与脸部轮廓。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时光易逝，容颜易改。
但在计算机看来，埋藏在血肉下的骨骼和庭眼分布，是永远不变的东西。
它意味着，人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过去。
不管过去多久，那些隐藏的、不想被人知晓的东西，也终有被再次挖出来的一天。
出租屋内，田山花袋注视着屏幕内不断变换的照片。
那些或是稚嫩，或是年长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逐一闪过。
一瞬间，田山花袋的心中，忽然涌现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
那是一种接近物是人非的感触，又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亲眼目睹无数个人从年幼到成熟的恍惚。
“国木田——”
田山花袋定定地盯着那些孤儿的照片。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下一刻，就听到‘滴’的一声提示，系统自动跳出两个名字，他们的资料也一起被推送到眼前。
黑客青年一凛，迅速回神，把不久前的想法抛在脑后。
【“找到了！”】
【“有马佑司，二十三岁，档案显示他十岁时出现在镰仓福利院，之后因为一次高烧重伤被送往医院急救。”】
【“但因为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有马佑司的大脑受损，心理年龄永远停在了十岁。”】
【“……医疗记录显示，有马佑司最初的急救病因是下.体异物撕裂，他的肠道被塞了——”】
田山花袋说到这，喉咙突然哽住。
在用力深呼吸后，他重新开口，继续说道，
【“最近的一次乘车记录显示，有马佑司在五年前，搭乘新干线回到镰仓。在那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消费记录、医疗记录、家庭工作地址……”】
【“不过我找到了和他一起行动的同伴。”】
【“有马雅彦，二十四岁，少年时期成绩优异，他的领养家庭是一对经营当地旅馆的老夫妻。他们十年前领养了有马雅彦，之后又找到了街头流浪的有马佑司，五年前寿终正寝。”】
【“这对夫妻死后，有马雅彦就变卖了养父母的遗产，回到镰仓。”】
“智力障碍患、幼年遭遇性.侵、五年前回到出生地……是他们。”
疾驰的车内，与谢野晶子瞥了一眼后车座。
此刻，他们口中的町田保就瘫坐在后车座内。
男人的四肢完整，身上不见一丝伤痕，皮肤甚至带着一种刚恢复出产设置的诡异光泽。
然而，他的表情惊惧，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地狱，浑身发抖。
与谢野晶子收回视线，不再理会某个人渣。
“花袋，能定位到有马雅彦的位置吗？”
【“马上！”】
田山花袋高声回答。
就像是回应黑客青年般，下一刻，一份详细的履历被彻底挖了出来。
和‘人间蒸发’的有马佑司不同，这份资料上详细记录了有马雅彦返回镰仓后的一举一动。
包括他是如何联系过去的同伴，联系当地的食品生产企业，又承接下一间即将倒闭的旅馆。
……等等，旅馆。
电话另一头
田山花袋一顿，他看着屏幕上的地址，语气不可思议，
【“中原君，与谢野，有马雅彦就在江之岛旅馆。”】
【“他是你们住的那间旅馆的所有人，江之岛旅馆的老板。”】
……
…………
车内，与谢野晶子和中原中也对视了一眼。
一个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福泽谕吉的电话，让自家社长把人扣下来；一个则单脚在油门上重重踩下，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江之岛旅馆疾驶而去。
出租屋内
田山花袋对着挂断的电话呆了好一会儿。
奇怪的是，这一次，黑客青年的脸上没有破案的兴奋或是喜悦。
他静静地看着电话。
片刻后，田山花袋移开目光，把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
此时，屏幕墙上还停留着昔日镰仓福利院的资料，和一众孤儿的相片。
在这些官方录入的电子相片中，每一个孩童都是面无表情的。
他们的眼神麻木茫然，如同可爱的木偶。
孩子们簇拥着福利院的‘赞助商’，整齐地站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看着拍照的镜头，脸上丝毫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笑脸。
每一张……
田山花袋找到的每一张赞助商照片，都是这样。
唯独一张不同。
那是田山花袋从那名消失的记者，内海浩司的妻子，内海明子的私人邮箱里发现的合照。
看背景似乎是一个儿童动物园。
这一张的合照上，没有‘赞助商’，福利院的院长同样不在其列。
唯独三十八个孩童站在一起，各自抱着亲人的小动物。有马雅彦的肩上停着一只百灵，有马佑司抱着一只大黄狗，抬眼看向镜头。
他们的表情生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作为孩童的灿烂笑容。
“国木田……”
田山花袋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注视着上面笑容灿烂的孩子，语气说不出地默然，
“——那个有马雅彦……”
“你说，那个有马雅彦，会交代有马佑司的位置吗？”
“他们、这些孩子的感情应该很好吧？我没有找到有马佑司的资料，是因为他被藏起来了，对吗？”
搜查过程中，田山花袋发现了，昔日每一个孩童的资料都清晰在列，唯独有马佑司的不见了。
其中的答案，就算田山花袋没有侧写和推理方面的技巧，他也能猜到背后的原因。
那些孤儿在保护有马佑司。
他们可以弄脏手，但唯独有马佑司，他们不希望他被警方找到。
这样的情况下，有马雅彦真的会说出自己的弟弟在哪里吗？
……
…………
没有人说话，出租屋内很安静。
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一样，静谧而无声。
唯独满室的屏幕墙静静地亮着，间或发出机器运行时细微的电流声。
“他会说的。”
一片静默内，国木田独步平静地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陈述地道出一个事实，
“町田保在我们手上。”
“他是凶手的复仇名单里最重要的一环，就凭这一点，他一定会说。”
而这，也是中原和与谢野一定要把町田保‘活着’带回来的原因。
“……那就好。”
田山花袋点了点头。
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地别过头，不忍心再看那张合照上，孩子们灿烂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这宗案件最后——”
……最后，如果能有一个好结局，那就好了。
第113章 Episode 113 他不是中原中也
出乎意料的事态发生了。
福泽谕吉没有费太多功夫, 几乎是他前脚刚踏出走廊不久，后脚就找到了有马雅彦。
彼时，这位凶手先生就坐在庭院的石椅上, 随手把一块面包干碾碎，喂给附近叽叽喳喳的鸟雀。
某个不讨动物喜欢的社长到来，成功打破了这份宁静。
在福泽谕吉靠近的刹那，觅食的鸟雀就像遭遇天敌一样, 集体一惊, 纷纷拍打起翅膀一哄而散。
唯独一只小鸟不同。
它没有逃走，依旧亲密地停在有马雅彦的肩头, 偶尔发出一两声婉转动听的鸟鸣。
这是百灵的歌声。
福泽谕吉看了一眼这只栗褐色的小鸟, 想起了与谢野在电话中的分析。
昔日镰仓福利院的孩子们很喜欢动物。
那位失踪记者的邮箱里, 就留着一张孩童们与动物的合照。
相片上, 有马佑司抱着一只大黄狗, 而有马雅彦的肩膀上, 则停着一只栗褐色的百灵幼崽。
百灵鸟的平均寿命在30到40年左右, 没猜错的话, 它应该就是当初照片上的那一只。
与此同时，有马雅彦自然也注意到了找上门的银发社长。
但他没有动，男人依旧安稳地坐在石椅上, 没有丝毫打算逃跑的迹象。
“福泽先生。”
似乎是料到了对方的来意, 有马雅彦侧过头, 平静地对福泽谕吉颔首。
随后, 他转回头，动作自然地拍去掌心沾到的面包碎屑, 将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庭院的花丛上。
“福泽先生，您知道家养的宠物和野生的流浪狗, 区别在哪里吗？”
对峙的庭院内，有马雅彦突然问道。
然而不等福泽谕吉开口，有马雅彦自己先笑了一下，率先道出了答案，
“区别就在于，家养的动物是有铭牌的，他们受法律和亲属庇护。”
“就算是最愚蠢的人渣都知道，想吃肉的话，不能对家养的出手。”
要找那些没有归属的、没有人在意的。
即使有一天事件被发现，大部分人也只会庆幸地想，‘真可怜，不过幸好，这样的事发生在福利院。’
然后随着话题热度过去，不再关心。
“对了，您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还有一个不错的名字。”
话说到这时，有马雅彦像是想到什么，扯了下嘴角，以一种平静的、怀念童年似的口吻说道，
“他们称呼我们为【神侍之童】。”
“就跟巫女、圣子一样，是链接神明的神子。说是只要进.入我们，就能得到神明的青睐，比如转运、赐福、或者返老孩童什么的。”
“很有趣吧？”
所以，既然是与神明沟通，那当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公事，这是大好事，这是——
“这是下作肮脏的谎言。”
福泽谕吉皱紧眉，神情严肃，
“有马先生，我们已经查清那群‘赞助商’的恶行。包括涉案名单在内，侦探社都会如实告知警方，追诉他们的罪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们。”
“是吗。”
有马雅彦不以为意地点了下头。
明明糟糕又不堪的过往终于得到了伸张的机会，然而这位昔日【神侍之童】的脸上，却不见该有的悲愤，或是大快人心之类的情绪。
“听上去真不错，不过，也无所谓了。”
有马雅彦竖起手指。
他示意地点着脚下的土地，又遥遥指向旅馆门口，正在散去的搜救队，笃定地说道，
“反正今天之后，这里的所有人，再没欺负‘流浪犬’的胆子了。”
“……”
【这里的所有人？】
福泽谕吉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有马雅彦，直觉他们忽略了什么细节，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
既然交涉失败，福泽谕吉也不再绕弯子，干脆利落地问道，
“有马先生，我的两个社员在哪儿。”
“他们不会有事。”
有马雅彦抚摸着肩头的百灵鸟，温声说道，
“我们不杀无辜的人。”
“事实上，池田小姐和西条先生的死是意外，我们也很痛心。不过，最难受的应该是佑司吧，他从小就见不得这些。”
“……无辜。”
福泽谕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下一秒，他的眉心微动，迅速反应过来，
“那三十八个没找到尸体的失踪者……他们还活着，也在你们手上。”
“这里错了，福泽先生，更准确地说——”
有马雅彦转过头。
他平静的表情舒展开来，对福泽谕吉缓慢地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
“没有他们了，你该喊【它们】，福泽先生。”
“它们和佑司相处得很好，已经转变为【合格】的家人。相信过不了多久，江户川先生和雾岛小姐，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吧。”
有名侦探当‘猫’，再加上背后的侦探社提供的庇佑，相信他们的弟弟，未来会活得很好。
“——！！”
福泽谕吉的瞳孔骤然一缩。
有马雅彦的言外之意，让福泽谕吉的面色一沉，眼底骤然掀起惊怒。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轮胎紧急刹车的尖锐，旅馆门口隐约传来人群的骚动。
没过多久，中原中也和与谢野晶子的身影就出现在庭院内。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浑身哆嗦，几乎站不稳的町田保。
“来做个交易吧，有马雅彦。”
一路赶来的重力使微微眯起眼睛。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目光在凶犯的脸上扫过。
他钴蓝色的眼瞳闪烁着厉光，但始终压抑着怒火，抬起下颚对町田保的方向点了点，直白地说道，
“这家伙就在这里，他是你们的最后一个目标吧？我没兴趣插手你们的计划，告诉我，雾岛在哪里。”
有马雅彦一愣。
他没想到，侦探社会拿罪魁祸首和自己做交易。
有马雅彦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又回头看了看福泽谕吉，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有趣，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马雅彦弯着腰，捧腹大笑，
“福泽先生，看起来，您的社员可比您干脆多了，干脆得根本不像一个好人。”
“你说真的？随便我对这个人渣做什么，你们都不插手？”
有马雅彦慢慢止住笑声。
等他再抬起头，看向昔日的福利院院长时，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掩盖不住的杀意，
“如果我杀了他呢？侦探社。”
“沼尾伸吾、上原康夫，再多加他一个，确实是个不错的圆满结局。”
“不过侦探社，你们不害怕吗？拿他当交易筹码，和眼睁睁地推着人去死，成为帮凶没两样啊。”
“还是说什么，这就是你们武装侦探社的作风？”
显然，最后这一句，有马雅彦是对福泽谕吉说的。
但福泽谕吉没有辩解。
与谢野晶子同样袖手站在一边，没有被对方拙劣的挑拨动摇。
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瞳锁定凶手。
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有马雅彦后，中原中也突然‘嗤’地笑了一声，他单手插回口袋里，语气笃定地说道，
“你不会杀他。”
“我说过，这个家伙是你们最重要的‘大餐’。只是死的话，未免太便宜他了，你们是这么想的，我有猜错吗？”
有马雅彦闻言，眼中的笑意一滞。
他收起了脸上多余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原中也，似乎在判断对方是否在虚张声势。
然后很快，有马雅彦就发现，眼前这个气势吓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青年，似乎真的知道不少内情。
“有马雅彦，以下这些，只是我的个人推断。”
“但我的侦探小姐说过，推断是一定基础上的猜测，而在这宗案件的基础上，我得出了一些假说。”
中原中也开口，语速流利地报出一串名字，
“佐佐木满弘、町田保、沼尾伸吾、上原康夫……”
“这些都是当初儿童福利院的主要涉案人员，但真要论起来，你们要报复的人可太多了。”
“佐佐木作为刑警，却以权谋私，收了町田保的贿赂，断绝立案的希望；沼尾伸吾和上原康夫是当年最勤快的‘赞助商’，死有余辜；至于这个前院长先生——”
中原中也抬起手臂，拇指在町田保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这个家伙，他是罪魁祸首。”
“论起痛恨程度，这家伙怎么想，都应该是第一个死掉的人才对，但你们却把他留到了最后，为什么？”
“我的推断是，因为你们给他、给那个刑警，包括过去为町田保作证的所有居民在内，都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些‘赞助商’固然该死。
但在孤儿院的孩童们看来，那群当地的居民——
对他们的处境视而不见，甚至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刻，把他们又往地狱推了一把，彻底掐断希望的当地居民，更加令人憎恨。
“内海浩司，那个试图曝光一切的记者，就是你们的希望，对吗？”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就在这个名字被抛出的瞬间，与谢野晶子和福泽谕吉都清楚地看到，有马雅彦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男人无懈可击的表情仿佛面具般，骤然裂开一条缝隙。
有马雅彦沉默着，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然而很可惜，某个重力使向来不是心软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开口，继续以推测为利刃，把那道痛苦的裂痕更深地挖开，
“有马雅彦，内海浩司是那么多年以来，唯一对你们伸出手的人。”
“他带你们去儿童动物园，承诺会想办法救你们，结束每日招待‘赞助商’的痛苦……他给了你们希望。”
但很遗憾，这个希望很快就破溃了。
根据监控记录，内海浩司最后出现的位置是福利院。
在那之后，镰仓福利院就发生火灾，而内海浩司本人，也在那场大火里失踪。
镰仓警方将内海浩司列为第一嫌疑人，但实际上——
“内海浩司是死于谋杀。”
说话间，中原中也转头，瞥了一眼已经瘫坐在地上的町田保。
“就是这个家伙动的手。”
“在立案失败后，内海浩司不再寄希望于警方，他直接带上了所有的搜查资料和名单，打算和町田保做个交易。结果却被杀死，紧接着就是毁尸灭迹。”
本来，在找到名单和证据后，内海浩司大可以暂时按兵不动，思考更妥善的办法。
镰仓警方不愿意立案，那么东京呢？名古屋呢？
虽说有管辖区的限制，但如果愿意花一点时间运作，再找一些人脉，并非没有解决的可能。
但内海浩司等不了。
因为他的儿子，就在那个福利院里。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或者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自己儿子的房间里会不会又多出一个‘赞助商’。
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是比钻心剜骨更加可怕的酷刑。
他的儿子需要回家，还需要接受正规的心理治疗。
然而现实并非童话，结局也远比想象中的更惨烈。
镰仓福利院的【神侍之童】人尽皆知，但每一个人都保持了沉默，说不定，里头还有不少参与者。
福利院大火、内海浩司失踪，都不是难办的案件，但镰仓警局至今都没破案。
是真的没有线索？
还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压根没打算破案？
……
…………
旅馆庭院内
中原中也的推断一句接着一句抛出。
有马雅彦攥紧手指，拼命压抑着神情。
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想要借此恢复平静，但止不住颤抖的呼吸声，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与此同时，某个重力使同样不打算给敌人冷静的机会。
中原中也抬起眼睛，钴蓝色的瞳眸在男人的脸上扫过。
停顿片刻后，他再度开口，往对方濒临崩溃的边缘上，缓缓踩下最后一脚。
“现在，有马雅彦，你打算和我们交易了吗？”
“有一句丑话，我大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不管你们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又给那些居民准备了什么‘大礼’，我都不关心，也懒得过问。”
“你只需要告诉我，有马佑司藏在哪里，我的侦探在哪。”
“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但你最好记住，一旦你摇头，接下来，我会立即把你们的信息公之于众。告诉镰仓警方、告诉这里的每一个居民。”
一个人找不到有马佑司。
那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
再加上当初涉案的所有居民呢？
“想想看吧，有马雅彦，那些居民和镰仓警局的警察，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为了瞒住过去的恶心事不被发现，他们会干出什么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要赌吗？赌他们这一次成立的还是搜救队，而不是杀人灭口的搜查队。”
“……”
“…………”
有马雅彦的浑身颤抖。
“不，你不能、不能——”
他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像是想到什么，又僵硬地梗住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无数的情绪在男人的脸上闪过。
仇恨的、不甘的、对家人的担忧、对复仇计划的孤注一掷……
有马雅彦抬起眼，目光死死地瞪向中原中也。
他还想要再拖延一点时间，或者，再计算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退路。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
这个调查员如同可怕的魔鬼，顷刻间洞悉了他所有的算计。
对方目光冰冷地瞥来，随后径直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朝着门口警方和搜救队的位置大步走去！
眼见赭发青年的身影即将离开庭院，有马雅彦目眦欲裂。
这一刻，对家人的担忧和恐慌压下了对复仇的渴望，彻底占据上风。
它们迫使凶手开口，痛苦地嘶喊出声——
“谷仓！他就在藤泽车站附近的谷仓！”
“不要让那群人伤害他……不要带那群人渣去抓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前方，中原中也的脚步一停。
他转过身，冷漠地看了眼有马雅彦。
在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后，中原中也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对电话另一头说道，
“听到了吗？田山，把大小姐具体的位置发给我。”
【“……哦、哦！”】
出租屋内
目瞪口呆地听完全过程的田山花袋，成功被吓得一凛，猛地一个寒颤。
这一刻，黑客青年拿出了单身二十三年的手速，飞快调出藤泽车站附近的谷仓地址，按下发送键。
生怕慢上一秒，就轮到他被魔鬼二号折磨。
田山花袋：“……”
好、好可怕。
中原小哥果然也染上了魔鬼！
他不是中原中也，是中原魔鬼！！
“叮——”
伴随着清脆的铃音，中原中也的手机屏幕亮起。
但这是两声提示音。
除了田山花袋发来的信息之外，中原中也还收到了另外一则陌生的讯息。
号码显示是【未通知】。
中原中也一顿，他定定地看着这条讯息。
下一秒，他眼中的神情骤然一亮，几乎是立刻点开了这条讯息。
随着短信点开，一条语音从手机里悠然飘出。
语音非常的可爱，嫩呼呼的，糖度加满。落在众人耳边，堪称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因为短信的内容是——
“喵——喵，喵，咪，喵~”
第114章 Episode 114 杀猫啊！
“咪。”
谷仓内
红瞳幼猫抬起爪子, 粉色的肉垫‘啪嗒’一下，精准地踩在手机的按钮上，挂断电话。
随后, 它转过头，对身旁的大猫扬起下颚，一副万事解决的骄傲表情。
【哦，摩尔斯电码。】
乱步猫蹲在原地, 它没有说话, 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幼崽，一张可爱的猫猫脸在仓库昏暗的灯光下, 愣是显现出一丝意味深长。
于是, 仓库内的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奇异的静默中, 名侦探黑猫慢悠悠地摇晃了一下尾巴, 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
“喵。”
【羽香, 你们确定了什么关系？】
没有惊讶, 也没有不可置信的询问, 直奔关键核心。
嗯，不愧是乱步。
羽香猫对此习以为常，开口就是一串充满大小姐风格的定语长句, “咪。”
【长期稳定并且彼此拥有的关系。】
乱步猫微微眯起眼睛, 再次发现了重点, “喵？”
【彼此拥有？】
“咪。”羽香猫点头。
【中原中也增加的前置条件, 从长期的关系发展来看，我认为不无不可。】
红瞳幼猫理所当然地说道, 一点也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即使里头真藏了什么语言陷阱, 某个大小姐也有自信，以她对自家助手的了解，自己绝对不吃亏。
话虽这么说——
羽香猫停顿了片刻，还是对自家监护人补充上一句，
“咪。”
【乱步，我不需要第二个助手。】
所以在协议中增加关系的「排他性」，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某个大小姐挺起胸膛，猫猫骄傲。
然后一扭头，就被自家监护人一爪子摁住猫猫头，得到了一连串拍打，外加恨铁不成钢的优美喵喵语。
【笨蛋羽香！超级无敌宇宙大笨蛋！大——笨——蛋！】
羽香猫：“？！”
监护人的指控来得猝不及防。
幼猫无辜地瞪大眼睛，表示受到了伤害。
眼见一大一小侦探猫的友情即将破裂，上演一言难尽的菜鸡互啄。
就在这时，两猫身后的地面上，本该陷入昏迷的不明嫌犯有马佑司，他的手指忽然一动，睁开了眼睛。
“坏、坏猫，哥哥说过，被打，要反击。”
有马佑司摇晃了一下脑袋，生气地站起身，
“还要教育，不听话的猫猫，就教育、教育到听话为止。”
说话间，男人随手抓过一旁清理干草的草耙，眼睛死死盯住两只捣乱的猫咪。
随着不明嫌犯逼近，成年男性肥硕的身体在灯光下投下黑黢黢的影子，宛如一头巨大的阴影怪物，瞬间笼罩住两只娇小的侦探猫。
乱步猫：“……”
羽香猫：“……”
意想不到的局势出现了。
仓库内，红瞳幼猫歪着脑袋，听着一步步靠近的沉重脚步声，突然‘咪’了一句，不合时宜地说道，
【乱步，你说得对，你确实没长胖。】
毕竟，以一只成年公猫超重的体积计算，嫌犯不应该这么快醒来，他昏迷的时间至少还要持续半小时。
“喵！”
【那是当然。】
危机之中，某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猫猫点头，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承认，
【都说了，名侦探没有胖！】
事实证明，社长就不该禁止名侦探的甜食。
一份全家桶冰淇淋根本不够，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应该再吃两盒大蛋糕！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晚了一点。
总之，当务之急——
谷仓内，两只侦探猫默契地靠近彼此。
下一秒，乱步猫猛地低头，一口叼住幼猫的后脖颈，把自家幼崽往背上一丢，利箭般笔直窜出！
与此同时，红瞳幼猫默契地抓稳监护人的毛发，猫爪抬起，精准地指向高处。
“咪！”
【快，乱步，目标谷仓房梁，上！】
同一时间，就在乱步猫和羽香猫窜出的刹那——
“教训！教训坏猫猫——！”
一声厉喝在它们的身后爆开。
铁质的草耙被人高高扬起，金属锋利的尖端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可怕的破空声，对准两只黑猫的背影，猛地砸下！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糖度拉满的幼猫声音响起的瞬间，旅馆整个庭院的空气，可疑地凝滞了一秒。
浑身颤抖的罪魁祸首不抖了，连有马雅彦也跟着呆住。
他脸上悲愤的表情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对中原中也露出了仿佛在看变态的眼神。
【福泽先生，这就是你们侦探社的作风吗？！】
凶手先生猛地扭头，望向了品性正直的福泽谕吉。
然后，在他看清银发社长的表情时，有马雅彦又是一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原因很简单。
有马雅彦竟然在某个社长的扑克脸上，看到了一丝羡慕的痕迹。
对方甚至掏出手机，眼神严肃地查看邮箱，确认里面是不是也躺着一条‘喵喵语音’。
在察觉到现场另一个人的视线后，福泽谕吉的动作一顿。
他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迅速收起手机，两手揣进宽大的和服袖子里，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正义凛然表现。
有马雅彦：“……”
原来你们是这种侦探社吗！
……可恶，那他们把名侦探变成猫，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横滨武装侦探社，变态如斯！
一旁的与谢野晶子：“……”
唯一知道真相的与谢野晶子沉默了一秒，索性直接放弃解释。
她转头看向中原中也，语气笃定，
“是小羽吧，她说了什么？”
“一些外援，还有……骨头。”
中原中也微微皱起眉心，“大小姐让我们带上骨头。”
与谢野晶子愣住，眼神困惑，有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什么骨头？总不可能是谷仓里，还有一只想啃骨头的大黄狗吧？
……等等，大黄狗。
仿佛福至心临般，一个灵感飞快在与谢野晶子的脑中闪过。
有马佑司的侧写结论表明，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很可能失去了最初的宠物。
所以，他一直试图寻找代替品，但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就开始绑架最接近的受害者。
但有马雅彦说，那些被绑架的受害者都【合格】了，成为了弟弟的家人。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在挑选替代品的，其实是作为兄长的有马雅彦？
他希望通过替代品，让弟弟重新开心起来。
可对于有马佑司来说，结果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患有智力障碍，心理年龄永远停在十岁的儿童，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骨头。”
仿佛是回答与谢野晶子心中的疑问，中原中也转过头，径直看向了有马雅彦，
“狗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五年，根据五年前的合照，有马佑司抱着的大黄狗早就过了成年期，算上它陪有马佑司街头流浪的经历，寿命只会更短。”
而事实是，作为替代品的受害人，他们死的时候身体健康，营养健全，就连胃里都塞满了没有消化完的食物。
典型的补偿心理机制。
……那只大黄狗，恐怕是在街头流浪时，活活饿死的。
“有马雅彦，你把那只黄狗的尸体埋在了哪里？”中原中也问道。
有马雅彦：“……”
有马雅彦愣了一秒。
家人的性命就掌握在对方手上，这让男人即使一头雾水，不明白侦探社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如实说出了一个地址。
那条大黄狗，就埋在昔日福利院的庭院里。
中原中也闻言，脚下当即重重一踩，红色的异能力浮上重力使的身体。下一秒，中原中也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一群满脸疑惑的众人。
更准确地说，这一刻，真正心存疑惑的，大概也只有作为兄长的有马雅彦一人。
“为、为什么？”
有马雅彦迷茫地开口，看向与谢野晶子。
或许是被凶犯语气中的哀求打动，又或者，是出于其他更深层的原因，与谢野晶子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转过头，对上有马雅彦的眼睛。
“有马雅彦，你明明是最靠近自己弟弟的人，结果，却什么也不明白吗？”
“你一直在给有马佑司找家人的替代品，可对于十岁的有马佑司来说，他最开心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他最在意的‘家人’，又是谁？”
“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
“………………”
有马雅彦闻言，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嘴巴却喃喃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与谢野晶子懒得再理会他。
医生小姐对福泽谕吉示意地点了点头后，紧跟着转身大步离开，赶往自家大侦探所在。
事实证明，越是紧要关头，世事越容易冒出一点意外。
比如说——
就在侦探社的众人都忙着赶往现场时，旅馆房间内，被手铐拷在椅子里的刑警队长，佐佐木满宏抬起了头。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最后干脆一咬牙，生生拧断了自己的两条胳膊。
“……！！”
伴随着‘喀哒’两声脆响，断骨钻心的剧痛席卷而来。
惨叫已经到了喉咙边，却被这位失格的刑警队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世人常说，狡兔三窟。
这个道理对人渣同样适用。
尤其是放在接受过专业训练，破案不行，自保第一名的刑警佐佐木满宏身上。
“不行……不能让那个，那个傻子活着进审讯室。”
性.侵、智力障碍，再加上是当初福利院儿童的孤儿……
作为当初的涉案人员之一，佐佐木可太清楚对方的身份了。
不知道对方位置又怎么样？
那群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一定能找到。
而他们什么没有，就是人多。
房间内，佐佐木满宏颤抖地喘气。
他额头满是冷汗地弯折下腰，把自己蜷缩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扭曲姿势。
随后，男人艰难地从鞋子里翻出第二部手机，用牙齿咬住，拨通了部下的电话。
“近藤，我在江之岛旅馆304号室，过来帮我……另外，通知所有人员待命，盯紧武装侦探社，他们查到以前的事了，跟、跟上他们——”
“什么？其中一个往谷仓的方向去了？”
听到对面部下的汇报，佐佐木满宏顿时眼睛一亮。
下一刻，他咧开嘴，满是汗水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近藤，立刻通知抓捕行动。”
“对了，记得告诉所有人，凶犯非常【危险】，找到机会，当场击毙。”
果然，他说什么来着？
就算查到了过往、拿到了名单又如何？
招供的町田保随时可以翻供，甚至反咬一口武装侦探社滥用私刑；那些居民同样不需要担心。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个傻子。
没关系，除掉就可以了。
为了他的职位，以及镰仓警局所有人的帽子，绝对、绝对不能让当年的知情人，活着站上法庭的【证人席位】。
第115章 Episode 115 快救猫
在今天以前, 某位社长曾给江户川乱步，制定了一份完整的锻炼计划。
目标很明确，不求自家名侦探能参加铁人三项, 至少能全程跑完八百米。
当然，如果中途能顺便学会跨栏、避障就更好了。
于是今天，福泽谕吉的愿望，以另一种神奇的方式达成了。
光线昏暗的谷仓内
黑色的大猫背着小猫, 灵活地在室内的障碍物间来回穿梭。
与此同时, 背后人类的追击也紧随而至。
尖锐的金属破开空气，凶器挥舞间, 每一下都带着可怕的风声和力道。
一旦被砸实了, 人类尚且头破血流, 更不用说柔弱的猫咪。
“咪！”
【低头, 乱步！】
全速奔跑间, 又一道利刃的破空声从左后方袭来。
幼猫敏锐的猫耳一颤, 先一步高声预警, 指挥黑猫迅速低下脑袋。
几乎是一瞬间, 身后的扫荡侵袭而至。
草耙尖利的顶端近乎是贴着黑猫的头顶，猛然擦过，挥空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发出一阵指甲刮擦毛玻璃的摩擦声。
确实是‘指甲’。
嫌犯有马佑司手中挥舞的草耙, 长度足足超过一米, 十五根耙齿如一柄巨大的扇子般打开, 每一根都闪烁着钢刺的锋利，仿佛怪物的利爪。
刚才那一下, 只要再前进一毫米，就能成功地抓挠上黑猫柔软的后背。
就像长长的尖指甲, 活生生剥下数十道血淋淋的抓痕。
“咪。”
红瞳幼猫扒拉在自家兄长的猫背上。
风声、猫躲避的角度、不明嫌犯的挥舞武器的力道……
无数信息涌入雾岛羽香的脑中，被迅速转化为复杂的公式与指令。
【不明嫌犯的行为模式是固定的，他每一次挥舞草耙的弧度误差在28mm以内。】
【重力加阻力系数再加上马格纳斯效应……乱步，下一击往右前方35°的位置跑！】
智慧和武力，哪个更胜一筹？
此刻，乱步猫已经抽不出一丝空挡的回答。
不停歇的高速奔跑如同运转到极致的机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飞快耗干它的体力。
胸腔内的心脏高速跳动，艰难地负荷起大量耗氧。
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某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才兴庆自己变成了猫，不至于发生大脑跟上逃命的速度，但脚下却不小心一滑的悲惨——
“咪！”
【乱步！】
江户川乱步的脑中想法刚刚冒出，下一秒，他听到幼猫的惊叫乍然响起，如同一根削尖箭头的弓箭，直直扎进他的脑海中。
几乎同一时间，乱步猫也意识到了不对。
身后的追击和挥舞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
伴随着绳结的细碎摩擦，有马佑司一把扯断了固定在木桩上的绳结。
顷刻间，原本吊在仓库高处的杂物刷啦啦落下，直接堵死了黑猫逃生的通道。
眼见要一头撞上杂物，乱步猫脚下紧急刹车。
也就在此时，身后挥舞的攻击再度袭来，前后包抄，硬生生把乱步猫堵死在钢条之下！
“教、教育！坏猫猫！！坏、猫！！”
袭击而来的草耙被高高挥起，一瞬对准黑猫的脑袋，猛地呼啸砸下！
乱步猫回过头。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避无可避的攻击近在眼前。
凭借猫咪敏锐的嗅觉，它甚至已经闻到上面冷冽的金属气息，还有干草料残留的气味。
【糟了……】
极度的危机顿生。
黑猫下意识闭上了眼，然而下一秒，预想中皮肉撕开的剧痛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乱步猫感到自己的脑袋一暖。
似乎有什么柔软的动物努力张开了四肢，试图用身体护住它的头顶——
“喵嗷！！”
黑猫猛地睁开眼，翡翠的绿瞳骤然一缩。
它张开口，近乎哀鸣的尖叫穿破空气。
霎那间，走马灯再现一样，无数声音与影像在江户川乱步的脑中飞快掠过——
【“别让她死了。”】
记忆宫殿内，一个黑发鸢瞳的青年坐在对面。
代表Port Mafia势力的黑棋‘啪’地一下，落在棋盘上，敲击出清脆的碰撞音。
【“乱步先生，我们没有几次重来的机会了，这一回，是最理想的开局。”】
【“所以，作为提案的要点，雾岛羽香可以失去双眼、双手、耳朵……无论受到什么程度的重伤都无所谓，只要她不死就行。”】
【“乱步先生，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不能死】
这就像是游戏中的‘一命通关’，看似条件严苛，实际上，背后有无数种可操作空间。
就比如现在——
乱步知道雾岛羽香在想什么。
比起双眼无法视见，体质柔弱到一碰就碎的幼猫，强壮、敏捷的成年公猫更具备逃生的优势。
更何况，与谢野晶子和中原中也就在赶来路上。
挨下这一击后，他可以借着机会躲进杂物障碍堆里，避开嫌犯的攻击。
另一方面，根据有马佑司的侧写分析，在发现‘替代品’重伤后，嫌犯极有可能再度表现出悔恨与愧疚。
这意味着，他会第一时间选择救助动物。
至此，危机解除，剩下的就只要等与谢野晶子赶到就行。
基于目前的情况，这是最优的方案。
江户川乱步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但是……！
“喵嗷！！”
【笨蛋羽香！！】
一声刺耳的猫叫响起。
乱步猫抬起爪子，就在它准备把某个超级宇宙无敌大笨蛋抓下来时，‘轰——！’一个震耳欲聋的撞击压过了猫叫，骤然在屋顶炸响。
就像是有人重重地踩在顶上，又仿佛是有千钧的雷霆劈下。
轰！轰！轰！
在一连串地疑似震的强烈动荡中，头顶专门为储存谷物设计的钢筋水泥，终于‘咔吧’一声，裂出一条缝隙。
这仿佛是崩溃前的信号——
就在裂缝崩开的刹那，一阵‘咔啦咔啦’的可怕动静接连响起。
头顶的天花板瞬间爬满蛛网般的皲裂，然后下一秒，在嫌犯愕然的目光中，轰然碎裂！
整个天花板‘呯’地豁开一个大洞，碎石瓦砾砸落在地，在空气中激荡起无数碎石烟尘。
地动山摇的晃动中，有马佑司的脚下一个趔趄。
他手中挥下的凶器惊险地擦过幼猫的头顶，‘呯’地一下，砸进一侧的杂物上。
“怎么……地、地震，地震！”
有马佑司惊慌地抬起头。
他没有在管教育坏猫，第一反应就是往墙角的方向跑去，试图护住那些装着沉睡动物的笼子。
然而下一刻，一颗不起眼的碎石落下。
‘啪嗒’一声，细雨水珠一样砸落在他的脑袋上，硬生生把人钉固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谷仓之中，满目烟尘碎石，唯独两只黑猫所在的位置异常安稳。
砂石干草暴风似地在空中飞舞，却像有生命一样，单独避开了两只侦探猫，没有伤到它们分毫。
“……喵。”
风暴的真空中心，乱步猫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嫌弃地‘喵’了一句。
它可爱的猫猫脸上透着几分严肃，像极了想要一脚把某个黑手党踹飞的正义超人。
护在监护人头顶的幼猫跟着扬起脑袋，它像是预感到什么，对着坍塌的天花板轻声喊了一句。
“咪。”
【中原中也。】
幼猫的声音很小，落在满室轰然的震动中，比一滴雨水更加细不可闻。
但中原中也听见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骤然从天而降，他透过纷飞的石砾，一眼锁定自己的侦探。
赭发重力使弯下腰，朝黑猫伸出手。
青年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足以捏碎最坚硬的钢铁，却在面对幼猫时微不可见地犹疑了一秒。
随后，他才小心翼翼探出指尖，控制着力道去碰触幼猫温暖的身体，把他的侦探小姐抱起。
中原中也注视着失而复得的侦探。
他垂下脑袋，嘴唇靠在幼猫的头顶，就像一个珍惜的亲吻。
“大小姐，你非得这样，是吗？”
“每次都踩在我的心脏上。”
【不，她没有折磨情节，也没有践踏助手心脏的喜好。】
羽香猫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但介于助手先生此刻的状态，它难得没有把反驳说出口。
羽香猫就着拥抱的姿势抬起脑袋。
它毛绒绒的猫爪举起，触上助手先生的脸颊，粉色的肉垫在上面轻轻按了按。
“咪，咪。”
幼猫的嗓音稚嫩可爱，乍听之下，仿佛难得温情的安慰。
但实际上，乱步猫听到的是——
【中原中也，不明嫌犯患有智力障碍，这里的二十三只‘动物’全部都是收藏品，想要让他主动放弃所有权，必须拿出他真正渴望的家人。】
【所以……骨头呢，快解决案子，中原中也。】
一旁的乱步猫：“……”
乱步猫顿时收起严肃的表情，弯起嘴角，露出了赞同又不失礼貌的幸灾乐祸眼神。
“喵！”
没错，就是这样，继续保持，小羽！
第116章 Episode 116 猫咪小姐
虽然中原中也听不懂猫语, 但某个大小姐摁在脸上的力道实在太明显，就差原地化身大力士猫猫，把他的脸一爪子拍向有马佑司的方向。
“咪！”
【别磨蹭, 快点处理案件！】
红瞳幼猫用力拍打助手先生的脸颊，发出了宛如监工的无情喵喵。
全是催促，没有一丝丝死里逃生后的温存和温情。
一旁的乱步猫见状，顿时满意地点头。
它的脚下蹬起, 灵活地跳到重力使的右边肩膀上蹲好, 毛绒绒的爪子跟着往前一挥，比划了一个‘上！’的手势。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能怎么办呢？
一个是自己的心上人, 一个是心上人写在户籍上的【监护人】。
他还不是只能原谅猫猫, 继续任劳任怨。
中原中也垂下眼睛, 钴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某只气人幼猫, 充满了大型凶兽打量猎物, 思考着从哪里下嘴, 一口一个小猫咪的即视感。
“咪？”
羽香猫歪了下脑袋, 简直乖巧又可爱。
但中原中也敢拿他的帽子发誓, 只要他再拖延一秒，某个大小姐就敢一爪子拍在他的鼻梁上，用实际行动演示,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
“知道了。”中原中也妥协地叹气。
他伸出手, 指腹在幼猫的耳朵处轻轻蹭了蹭, 小心地摘去上面的干草碎屑, 把猫往左肩上一放。
做完这些后，中原中也才转过头, 看向被重力钉在原地的嫌犯，有马佑司。
此刻, 谷仓已经停止震动。
干草与碎石尘土狼藉地散落在各处，一部分蒙在有马佑司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刚从泥地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有马佑司不在意这些。
似乎是本能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马祐司下意识想要摇晃脑袋拒绝，却因为重力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眶通红地盯住满墙的动物笼子，小声哀求，
“别，别拿走它们，哥哥说家人，它们是我的……”
“他们不是。”
中原中也开口，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有马祐司，你和有马雅彦决定搬家后，那只大黄狗怎么样了？你把它丢掉了吗？”
“大黄……大黄——”
不知是哪一句刺激到了有马祐司的神经，男人喃喃自语片刻，突然一改怔怔的表情，情绪激动地大喊，
“我没有！我没有！”
“大黄一直在的！可是、可是哥哥说，大黄累了，不能一起走。他要把大黄送回家，他说大黄的妈妈在等它，把它送走有好处……”
“他在骗你。”
中原中也看着有马祐司，平静地道出真相，
“事实是，那只大黄狗很久以前就死了。它是饿死的，记得吗，有马祐司。”
“你所谓的‘一直都在’，只是抱着它的尸体不撒手而已。”
就像是孩童抱着最喜欢的娃娃，即使变作腐烂的尸体，也要放在视线范围内，舍不得松手。
在有马雅彦找到流浪的昔日同伴时，他正傻愣愣地被周围的小孩驱赶。
但不管遭受了怎样的谩骂和殴打，有马祐司都不愿意离开临时窝点，因为那只大黄狗的尸体就在棚里。
一旦他离开，就会有人来收走。
无奈之下，有马雅彦只能选择欺骗自己的弟弟，告诉他大黄也要回家，然后把那只狗的尸体，埋在了昔日福利院的旧址。
就和当初那个被杀死的记者，内海浩司的尸骨埋在一起。
“有马祐司，你想见他们吗？”中原中也问道。
这句话就像开关，有马祐司的神情瞬间亮起。
他不再关注满墙的替代品，目光希冀地看着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可以吗？我能再见，大黄、大黄不会生气吗？”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一个中型的手提箱从豁开的屋顶落下，在重力的控制下飘到有马祐司的脚边，发出‘喀哒’一声动静。
与此同时，笼罩在有马祐司身上的重力跟着收回。
获得自由后，有马祐司没有逃走。
他盯着地上的箱子，缓缓蹲下.身，动作摸索地打开箱子。
在见到箱内黄狗与人类尸骨的刹那，有马祐司猛地睁大了眼睛。
如同走失的孩子，终于见到阔别的家人，他‘啊啊’地开口，脸上一瞬露出安心归家的表情。
有马祐司慢慢伸出手，抱起箱内早已泛黄的两具尸骨。
随后，他把额头抵在骨头上，安静地不动了。
“听着，有马祐司，现在你要跟我们走，你的‘家人’也会一起……”
中原中也话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他肩上的两只侦探猫耳朵跟着一动，乱步睁开眯起的眼睛，翡翠色的猫瞳直直望向门口外，
“喵。”
【来了。】
就在猫咪话音落地的刹那，一阵车辆疾驰的动静从门外传来。
伴随着几声轮胎急刹车的摩擦，一部分穿着制服的镰仓警察打开车门。
他们借着警车作为掩体，枪口齐刷刷地抬起，赫然对准中原中也的方向。
“辛苦了，武装侦探社。”
一个人影从包围圈外走出，是镰仓警局的刑警队长，佐佐木满宏。
他同样穿着警局的制服，两只手臂还可笑地打着石膏，固定在胸前，一副狼狈负伤的模样。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他此刻得意的笑容。
佐佐木语气从容地开口，俨然不见数小时前的慌乱，
“武装侦探社，镰仓警局委托你们的案件到此为止，现在开始，嫌犯由我们接手。”
“感谢配合，你们可以离开了。”
佐佐木满宏打发工具人一样地说道。
说是接手，但实际上，无论是雾岛羽香还是乱步，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旦他们离开，恐怕下一秒，身后的有马祐司，包括谷仓内的那些【动物】在内，都会立刻被子弹打成筛子。
美曰其名，这是抓捕穷凶极恶的连续杀人犯时，必要的行动牺牲。
即使有马祐司已经束手就擒，毫无威胁性；
即使那些笼子里的动物都是人类，他们是之前失踪的、还没有找到尸体的一部分受害者。
然而，这群镰仓的警察不打算让当年的知情人，活着站上审讯法庭。
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
中原中也没有动。
他钴蓝色的瞳眸抬起，眼神冰冷地看向眼前的警察。
佐佐木满宏的脸皮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显然，这位刑警队长还记得这些侦探社调查员的古怪能力。
论武力，他们当然没有胜算。
但很可惜，他们可是警察啊。
“怎么，你们是打算扰乱公务，公然袭警吗？”
佐佐木满宏硬生生地止住脚步，神色轻蔑地看向中原中也，
“搞清楚情况，武装侦探社。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横滨，而是我们说得算的镰仓。你敢打伤这里的一个警察，就是恐.怖分子，等着上法庭吧！”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这个民间侦探社，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佐佐木满宏厉声威胁，笃定眼前的侦探社无能为力。
再厉害又怎么样？
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民营组织而已。
没有警方的委托，他们连案子的边角都摸不到，更不存在所谓的暴力执法权。
佐佐木满宏志得意满。
果然，这话一出，他看到碍事的赭发调查员安静了一秒。
随后，中原中也真的往旁边一步，让出了背后的有马祐司。
“算你们识相。”
佐佐木满宏‘嗤’了一声，嘴角恶劣的笑容越咧越大。
就在他准备回头，示意部下‘处理’嫌犯时，中原中也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真可惜，要说蹲监狱，这里确实有不少囚犯预备役，但还不一定是谁。”
“……你说什么？”
佐佐木满宏愣住。
他看着双手插兜，神情平淡的中原中也，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从心底涌出，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怕的细节。
“武装侦探社，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佐佐木满宏忌惮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下一刻，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瞪大眼睛，
“那个女人呢？！你们那个叫与谢野的女调查员呢！”
按照近藤的说法，那个女调查员比他们先出发，就算再慢，也应该到谷仓了才对。
现在却不见踪影。
她去哪里……
一个近乎警告的不妙预感，在他的心头飞快掠过。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串警笛乍起，朝着这里飞快靠近。
数辆警用装甲车疾驰而来，‘吱——’的一声停下，隐隐把镰仓的一众警察包围在了中央！
“喏，这不就来了？”
包围圈中心，中原中也抬起下颚，点了点其中的一辆警车。
“哗——”
伴随着车门拉开，与谢野晶子利落地从车内跳下，大步朝着谷仓的方向走来。
在她的背后，赫然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
为首的队长戴着头盔，穿着黑色的警用防弹背心，而背心上标记的字样——
【神奈川县警察 SIS】
全称，神奈川县警察特殊搜查班。
第1系和第2系搜查班，主要负责在人质事件、绑架事件时重装出动，而根据现场的警方情况，这显然是第3系。
至于它的职责……
第3系只有在处理因业务过失导致的重大过失、重大医疗过失事故时出动。
从某个角度来说，它是所有警察都不太乐意见到的同僚。
因为他们一旦出现，往往只意味着一件事——
佐佐木满宏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转头看向了谷仓内的侦探社，脸色扭曲得吓人，
“……你们是什么时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区区一个民间侦探社，你们凭什么喊得动特殊搜查班！这是黑幕，你们没有证据！”
“证据？”
听到这话的与谢野晶子脚下一顿。
她转过头，对佐佐木满宏露出了一个笑容，眼中却一片冰冷毫无笑意，
“你想要证据……这块土地上，不早就遍地都是证据了吗？只要换一批【正常】的警察，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至于特殊搜查班——”
“哎呀，这可真是不巧，佐佐木先生，你以为只有你有外援吗？”
正好，他们也有一个关系相当不错的横滨警局。
而他们的局长，在神奈川警察总部的人脉可是相当有份量，人称‘神奈川警界之星’。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功劳。
神奈川总部的负责人，当然乐意卖前途无量的‘警界之星’一个面子。
暗搓搓躲在警车里的‘警界之星’，屯田五目须：“……”
说好的不把他供出来呢？与谢野小姐？！
严格来讲，他这可是越权的违规操作，要不是雾岛恶魔坚持……啊不对，他现在是休假期间。
某个特地换上一身常服的屯田局长先生，用力抹了把脸，确信点头，努力说服自己。
恩，没错，他在度假，才不算越权！不算！
车外，与谢野晶子瞥了一眼佐佐木。
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意加深，故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然，这样的便利性，你应该体会不到吧。”
“干了一辈子，还只是一个队长的……废柴警察先生。”
佐佐木满宏：“…………”
“……闭嘴，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
佐佐木满宏的面色扭曲，看着侦探社众人的眼中充满了怨毒。
他想要命令部下开枪，然而在这以前，为首的特殊搜查班已经按住他的肩膀，掏出了手铐。
“佐佐木满宏，你因为涉嫌故意杀人、渎职等多项罪名正式被逮捕……”
为首的特警似乎还说了什么，但佐佐木满宏已经没心情去听了。
他瞪大眼睛，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侦探社众人——
看着那个叫做与谢野晶子的女人上前，动作小心地去抱两只黑猫；看着其余的特警穿过包围圈，带走谷仓内的有马祐司和那些笼子里的畜生……
咔哒。
警车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被扣住手腕的佐佐木顿时瞳孔一缩。
一个念头冒出，在他的脑中清晰浮现。
这一刻，佐佐木满宏的思绪从未如此灵活。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能，绝对不能让有马祐司活下来。】
【只要他开口，一切就完了……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脑中的尖叫警铃般骤然拔高。
现实中，佐佐木满宏猛地沉下脸，借着机会对部下使了个狠辣的眼色。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
包围圈一侧，原本束手就擒的几个镰仓警察突然暴起。
他们用力撞倒身边的特警，随后迅速拔.出藏在后腰的手枪，无视周遭的警告，枪口一致对准了雾岛羽香和江户川乱步，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呯！”
“呯呯！”
袭击的枪声，与尖锐的车辆鸣笛同时响起。
子弹没有射穿两只黑猫的脑袋，而是反常理地停滞在空中。
下一秒，它们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般，子弹猛地掉头，直直袭向几个开枪的镰仓警察，重重击穿了他们的右手手腕。
“我说你们……就这么想死吗？”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
他挡在同伴身前，钴蓝色的瞳眸冰冷，气势迫人地看向佐佐木满宏。
然而这一次，佐佐木满宏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畅快地大笑起来。
因为，就在镰仓警察开枪，夺走所有人注意的瞬间——
“——！！”
几辆印着镰仓警局标识的警车，骤然启动。
驾驶座上的警察眼神决绝，他们一脚踩死油门，驾驶着警车刹那冲出。
一时间，车辆尖锐的鸣笛四起。
失控的警车闪烁着红光，如同咆哮的怪物，在漫天的枪声硝烟下，狠狠撞上了有马祐司所在的位置！
“轰——！轰轰！”
剧烈的撞击，让坚硬的车身接连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硬生生被撞出可怕的凹陷。
车内，有马祐司当场重创。
他内脏出血，无数破碎的玻璃片扎进脆弱的动脉，鲜血直流。
一切发生得太快。
几乎是子弹落地，发出清脆金属声的一秒，连环撞击的惨剧已然发生。
现场的空气静默得可怕。
唯独佐佐木猖狂的大笑，不断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哈哈哈哈！！你们没有证人！！没有证人了！哈哈哈哈哈——！”
“混蛋！！”
抱着幼猫的与谢野晶子骤然回神，她的表情惊怒，想也不想地冲向警车。
车门被撬开时，有马祐司倒在后车座上，浑身是血。
他的身体虾米一样弓起，死死地护住怀里的箱子。
“……喂！振作一点，我现在就——！”
与谢野晶子伸出手，想要动用【请君勿死】，然而在这之前，她的手腕一热，被一只沾血的手轻轻握住了。
是有马祐司。
“不、不用了，调查员小姐——”
有马祐司轻声开口。
这一刻，仿佛是回光返照的赐福，有马祐司脸上一向呆傻迟钝的神情慢慢褪去。
他的眼神清明，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对不起，我、我害死了好多人，去救、救其他人……”
“我好累，我好想回家。”
“我想大黄，我好想……猫咪小姐，你说，人死后，可以再见到亲人吗？”
“咪。”
羽香猫从与谢野晶子的怀里跳出，它蹲在座椅上，轻声回了一句。
红瞳的幼猫抬起爪子，猫爪静静地搭在有马祐司的手腕上。
与谢野晶子听不懂自家侦探在说什么，但有马祐司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心满意足地弯起眼睛，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遥遥地落向虚空的位置，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两眼亮晶晶的，表情快乐，
“我看到了，大黄和爸爸，他们来接我了，他们就在前面——”
“谢谢你，猫咪小姐，我要回家啦。有大黄和爸爸的地方，才是家……还有，还有帮我告诉哥哥和姐姐们，不要、不要再害……”
有马祐司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他拥抱着骨头，彻底失去了呼吸。
常人总说，孩童、动物的眼睛构造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眼睛尤其干净，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而这一次，雾岛羽香和江户川乱步都听到了。
就在有马祐司死亡的时候，远方再度传来了若隐若现的笛音。
与此同时，仿佛是引导迷路的孩童回家，远远的，一个人类的虚影和犬类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汪！”】
大黄狗摇了摇尾巴，对侦探社众人嘹亮的叫唤了一声。
它旁边的成年男性也跟着微微弯腰，对雾岛羽香等人鞠了一个躬。
随后，人影牵起幼年的有马祐司，大黄狗陪在旁边。
二人一狗就这样慢慢走远，消失在远方。
第117章 Episode 117 自食恶果
“……你说, 佑司死了？”
数十分钟后，镰仓警局
有马雅彦焦急地在审讯室内踱步。
他和前福利院院长町田保一样，都被神奈川警察带到了镰仓警局, 等待审讯。
考虑到镰仓警察的情况，警局内的大部分人员暂时由神奈川县的警察接手。至于某个休假中的屯田局长，自然也逃不过被抓苦力的命运。
当审讯室的门打开，与谢野晶子出现的瞬间, 有马雅彦的两眼顿时一亮。
“与谢野小姐, 请问佑司他——”
有马雅彦迫不及待地望来，想要确认弟弟的安危。
然而, 他看到了与谢野晶子脸上沉默的神情, 听到了有马祐司的死讯。
“……”
“……死了？你说佑司, 他死了？死了？”
这一刻, 有马雅彦的表情骤然空白。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 像是希望通过重复这句话, 努力辨别其中的意思。
有马雅彦的眼珠呆滞, 仿佛寻找谁的身影一样, 视线却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最后他直愣愣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门边。
审讯室外，负责看守的神奈川警察神色一凛, 戒备地绷紧肌肉。
包括与谢野晶子在内, 所有人都以为, 有马雅彦会冲出审讯室, 或是激动地嚎啕大吼，要求见有马祐司。
但实际上, 以上的这些设想都没有发生。
在最初的仓皇无措后，有马雅彦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走到桌边, 戴着手铐的双手搁置在桌面，动作极其缓慢地在审讯椅上坐下。
“他，佑司他……”
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询问亲人的死因，又像是想要质问害死弟弟的凶手。
有马雅彦脸上的肌肉抖动，但直到最后，他也只是吐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与谢野小姐，他……他疼吗？”
“佑司以前就很怕疼，身上也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普通的磕伤放在他身上，都要过很久才能好……与谢野小姐，佑司走的时候，他疼吗？”
与谢野晶子沉默了一秒。
在短暂的犹豫后，与谢野晶子选择避开了有马祐司的伤势和死因，仅告知对方的遗言。
“他说，他回家了。大黄和爸爸一起来接他离开，有他们在的地方，才是家。”
“他还说……”
“佑司还说了什么？”有马雅彦捏紧手指，倾身追问。
与谢野晶子看着目光紧紧望来的男人，停顿片刻后，才开口回答，
“他还说，让你们不要再害……”
“再害什么？有马雅彦，这后半句是‘不要再害怕’，还是‘不要再害人’？”
“有马雅彦，那名动物异能力者在哪儿？”
“神奈川警方清点过人数，除去谷仓内的二十三个变成动物的受害者外，包括搜救队的成员上原康夫在内，还有十五个人不知所踪，他们又在哪里？”
这一次，轮到有马雅沉默下来。
男人低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桌面。
过长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遮住了青年的眼睛，让与谢野晶子一时无法通过神情，判断对方的状态。
“有马雅彦。”与谢野晶子微微皱起眉。
就在她准备换另一种不那么和善的手段，撬开这家伙的嘴巴时，下一秒，有马雅彦突然低沉着嗓音，吐出一个地址，
“由比滨6丁目8-1，小望就在那里。”
与此同时，审讯室外
“田山！”
中原中也目光微动，还不等他把下半句话说完，电话另一头，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田山花袋就抢先一步，调出了有马雅彦提到的位置。
包括对方口中的‘小望’的真实身份。
【“清水望，二十七岁，资料显示她也是当年镰仓儿童福利院的孩童之一。但在事件发生前，她正好被一对夫妻领养，之后全家搬到东京定居，中途由于嫁人，又更改过一次姓氏。”】
【“……难怪名单里找不到她，这群人，啧，藏得有够深的啊！”】
【“中原君，目前清水望和她的丈夫清水律在镰仓共同经营一家居酒屋，家庭住址和工作地址都发给你们了，位置离社长最近！”】
田山花袋一口气不带喘地说道。
几乎是他话音落定的下一秒，位于旅馆的福泽谕吉就蹲下.身，让乱步猫跳到自己的肩膀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清水望的位置。
与此同时，镰仓警局
关于有马雅彦的审讯还在继续。
“——至于那些受害者的位置……”
审讯室内，有马雅彦话说到这再次停顿了一会儿。
这一回，男人径直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审讯室的单向玻璃。
有马雅彦的目光尖锐，仿佛是要透过玻璃，对上背后人的视线，
“雾岛小姐，我知道你也在，让那群警察把佐佐木满宏带来。”
“在见到他以前，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
…………
“他想做什么？总不会是打算杀了佐佐木满宏，替有马祐司报仇吧？”
审讯室外
临时担任苦力的屯田五目须皱眉。
他习惯性地转过头，去看被中原中也抱在怀里的红瞳幼猫，想要像往常一样寻求答应。
结果屯田五目须一扭头，对上的却是幼猫奶呼呼的脑袋。
屯田五目须：“……”
某个自诩硬汉的局长先生顿时一愣，视线可疑地凝固住，露出了被瞬间击沉的表情。
【……可恶，变成猫的雾岛恶魔小小一只，好、好可、不对！！！】
【那可是雾岛恶魔！他们的雾岛恶魔不可能这么可爱！】
【……可，还是好可爱！！好想摸一下耳——】
屯田局长的两眼挣扎又放光。
他脑内的想法才刚刚冒出，下一刻，就感到后背猛地一凉。
一股冷飕飕的视线直射而来，刀片似的，就差把他的脑袋削成秃顶。
屯田五目须：“……”
屯田五目须：“…………对不起，中原君，我什么都没想。”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某个重力使微微侧过身体，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手臂挡住怀里的幼猫，把‘小气’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中原君，男人太小气的话，可是会被心上人讨厌的。】
屯田五目须一阵无语。
不过碍于现场的情况，屯田局长也不好拆穿某个重力使，只能咳嗽一声，试图回到正题。
出乎意料的是，警方已经不需要雾岛羽香的建议了。
就在红瞳幼猫做出回应前，神奈川警察的负责人早已先一步对部下点头，示意他们把佐佐木满宏带来。
“警方不和凶手做交易，但受害人的安危更重要。”
领头的负责人冷声说道。
他看着佐佐木满宏与自己擦肩而过，被推进审讯室，隔着桌子在有马雅彦的对面坐下。
“这……这真的没问题吗？”
屯田五目须面露担忧。
男人透过单面镜盯着审讯室内的三人，胸口的心脏不停地‘呯呯’直跳。
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他，有什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咪。”
【不用担心，佐佐木满宏不会死。】
羽香猫轻声说道。
事到如今，杀了佐佐木毫无意义。
很明显，嫌犯有其他的打算。
至于他想做什么——
红瞳幼猫乖巧地蹲坐在自家助手的怀里，它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爪子拍了拍中原中也的手腕。
在见到助手先生低头后，羽香猫猫又转过头，对屯田五目须‘咪’了一句，粉色的肉垫继续在中原中也的手腕处有节奏地拍打。
“中原君，雾岛小姐说什么？”
屯田五目须眼巴巴地问道。
中原中也默数着雾岛羽香敲击的摩尔斯密码，表情略显古怪，
“大小姐让我问你，你吃饭了吗？”
“……啊？”
吃饭？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屯田五目须一脸懵逼地挠头，虽然不知道雾岛恶魔又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接到与谢野小姐的电话后就立刻赶过来了，倒是还没来得及吃午饭，打算等案件审理结束，再去附近便利店买个三明治。”
“咪。”
【哦，很好。】
羽香猫猫满意点头，然后一脸可爱地说出了不得了的魔鬼发言，
【饿着挺好的，就当是减重了，屯田大叔。】
【以防万一，你接下来都别吃了。根据目测显示，你的体脂率和出外勤时期相比，至少上涨了六个百分点，注意高血脂。】
听完翻译的屯田五目须：“……”
不要随便揭穿别人的体重啊，雾岛小姐！
就算他是男人，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啊！
可恶……难、难道最近真的胖了？
说起来，以前的皮带确实有点勒肉，还有衬衫也是……可恶！难道他真胖了？！
某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先生转过身，自以为隐蔽地摸了摸日渐稀疏的腹肌，一脸怀疑人生。
反倒是中原中也挑了下眉毛，直觉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和那些受害者有关？”
中原中也思索了一秒，想到一种可能，
“说起来，你应该猜到那十五个受害人在哪里了吧？但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警方……”
“难道他们已经死了？尸体被埋在很麻烦的地方？”
“咪。”
【对，也不对。】
【不过论起麻烦，那些尸体的位置，确实也挺‘麻烦’的。】
羽香猫眨了眨眼睛。
红瞳幼猫抬起爪子，粉嘟嘟的肉垫在中原中也紧实的腹部拍了拍，又举起毛茸茸的猫爪，指向案情板上的搜救名单。
猫咪温热的肉垫按在腹部，猝不及防地亲密触感，让中原中也的心神一晃。
但很快，他迅速回过神，一动不动地与自家大小姐对视片刻。
下一秒，中原中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露出极度惊骇的表情。
“等等！雾岛，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这种、竟然是这种……”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碎无可碎的三观，直接被碾成了粉末。
一旁的屯田五目须急得直挠头，恨不得把脸贴到一人一猫的跟前，
“中原君，雾岛小姐，你们别在那打哑谜啊！说人话，那十五个受害人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头
同样开着免提的田山花袋和国木田独步，跟着一起点头，就差顺着电话线爬出去，把话筒怼到一人一猫的嘴边。
“屯田局长，雾岛说得没错。”
中原中也反手握住羽香猫的爪子，脸色铁青，语气告诫地开口，
“你……你接下来，还是饿着比较好，什么也别吃。”
“？中原君？！”
屯田五目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露出了看魔鬼二号的眼神。
不过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你杀了他。”
审讯室内，有马雅彦看着对面的仇人，表情平静得可怕。
“这可不能乱说。”
同样戴着手铐的佐佐木满宏嗤笑了一声，神态嚣张，
“那都是近藤他们的擅自行动，我可没把枪抵在他们的额头，命令他们把那个小傻子撞成肉酱。”
……肉酱。
当这个词被吐出时，有马雅彦的眼睫毛一抖。
他猛地抬起眼睛，死死地瞪向对面的男人。
“哎呀？那群侦探社的傻.逼，竟然没告诉你这些吗？”
佐佐木满宏有趣地打量着有马雅彦，顿时咧开嘴角，来劲了，
“怎么样，需要我特别给你描述一下，那个小傻子的死法吗？”
“啧啧啧，四辆车一起撞上去，那个小傻子的骨头都碎没了，手脚就跟烂掉的饺子皮似地，黏在地上……”
“别说多余的话！”
押守犯人的神奈川警察厉声呵斥。
他警告地瞥了一眼佐佐木满宏，严肃地看向有马雅彦，
“我们满足了你的条件，轮到你兑现承诺了。有马雅彦，那十五个受害人在哪。”
“在哪儿？你问他们在哪儿？”
有马雅彦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警察和仇人，片刻后，青年突然‘哈’地一声笑了起来。
他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小姐，你们的那个矮个子调查员提过，町田保、沼尾伸吾，还有这个该下地狱的人渣警察……我们要怨恨报复的对象可太多了。”
“论起名单，这个人渣怎么也该是先死的第一批才对，但我们把他们留到了最后，你知道为什么吗？”
与谢野晶子沉默不语。
审讯室外，某位被指名道姓的矮个子调查员：“……”
“理由很简单，那个矮个子调查员说对了，我们确实给这些人，特别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份盛大的、足够让他们记上一辈子的‘礼物’。
有马雅彦说到这，他重新移动视线，目不转睛地盯住佐佐木满宏，流利地念出一串名单，
“2006年3月3号，偶人节（女儿节），镰仓寿司、炸鸡块、咖喱等外卖共计一万三千两百份；同年，6月1日，儿童节，精品商店卖出冷冻排骨、腿肉三百份。”
“2007年12月25日，圣诞节，江之岛旅馆节庆套餐一千份。”
“对了，还有不久前的搜救队，旅馆提供的午餐和晚餐，共计两百份……”
“有马雅彦，你到底在说什么！”
神奈川警察皱紧眉，不耐烦地打断青年了滔滔不绝的背诵。
一旁的佐佐木满宏也是一副看小丑的表情。
他就差目露嘲讽，讽刺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和他弟弟一样，变成了白痴。
唯独与谢野晶子——
在有马雅彦背诵到儿童节时，与谢野晶子瞳孔骤然紧缩。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整个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过大的动作幅度带翻椅子，塑料椅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音。
然而此刻，与谢野晶子已经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了。
她的神情惊悚，喉咙连番滚动，几乎要捂住嘴巴吐出来。
“问我在说什么？”
“呵呵，警察先生，你还不明白吗？”
审讯桌对面，有马雅彦微笑起来。
他在仇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缓缓扬高唇角，刻意轻声地、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那十五个受害者在哪里吗？”
“我刚刚说的，就是他们的所在啊，他们就在镰仓，一直、一直和你们同在啊。”
“如何，佐佐木满宏，这段时间，贵夫人做的肉菜好吃吗？江之岛旅馆提供的搜救套餐，好吃吗？要不要再加一份‘鸡肉’？”
神奈川警察：“……”
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独步：“……”
审讯室外的屯田五目须：“………………”
“他、他——”
屯田五目须的手指颤抖，
“他这意思是，他把那些受害人的尸体……全都、全都做成了菜？！”
卧槽！！！卧槽啊——！！
男人目露惊骇。
一瞬间，他浑身的寒毛乍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一下！这……这是怎么？那些尸体的数量不可能够……”
“不对！所以按照他的说法，这里的全部居民都吃了？他们都、都……？！”
“呕！”
屯田五目须越说越语无伦次。
到最后，他干脆直接捂住嘴巴，趴在一边恶心地干呕。
“准确地说，是他把那些尸体冷冻了起来，然后分批次加入到居民的节日饮食里。”
中原中也脸色难看地说道，
“至于具体的操作手法……还记得吗，有马雅彦在回到镰仓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过去的同伴联系。食物加工厂、营业居酒屋的清水夫妇——”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人。
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当初的三十八个儿童，他们都长大回来了。
那些人以自己的手段在镰仓扎根，一点一点地渗透，筹划着这场盛大的‘礼物典礼’。
“咪。”
羽香猫猫补充地开口，替自家助手先生填上最后一块答案拼图，
【引导性食人，让他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食用人肉，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但这是他们早就埋藏下的讯息。】
【尸检报告显示，法医在沼尾伸吾的胃里发现了十根手指，全部都是沼尾伸吾自己的，这就是他们的讯息。】
【他们在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复仇手段——】
【这里的居民一个也别想跑，那些昔日的福利院儿童，要他们自食恶果。】
而这个，才是他们真正给那些涉案的人员、那些曾经对他们视而不见，甚至参与其中的居民们，准备的独一份大礼。
……
…………
“畜生！你这个活该被人操.烂的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啊啊啊！！”
审讯室内
终于明白一切的佐佐木满宏跳起，暴怒地大喊。
他‘豁’地起身扑向有马雅彦，却一时被手铐扯住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在地上。
之后，他又在神奈川警察们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吼，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没听到那个畜生说了什么吗？！杀了他！杀了他啊啊！”
“畜生？”
审讯桌对面，有马雅彦反问地扬起语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论起畜生，现在，谁才是吃人的畜生？嗯？”
“是你们啊！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才是吃人的怪物！怪物——！恶心人的怪物！”
“你们过去吃着我们的‘血肉’，嚼着我们的痛苦，怎么样？现在终于吃上了自己的同类，味道怎么样？”
有马雅彦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仇人，喉咙不住发出沙哑破音的大笑。
此刻，他的神色已经有几分癫狂。
但他还在不停地大笑，一直笑到五官扭曲，一直笑到眼眶通红。
青年眼部的血管扩张迸裂，有鲜血从里头流出，血泪爬满男人的脸颊。
有马雅彦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仇人，目光怨毒，如同淬着冷意的毒箭，
“……佑司，佐佐木满宏，你不该杀他的。有他在，我们才会考虑放你们一马。”
“我们的弟弟，他就是个心软的笨蛋。佑司直到死，都在劝我们不要害怕，不要害人，可你猜怎么着？你们配当人吗？”
“你记住，佐佐木满宏，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做过什么。”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真正的畜生，吃人的恶魔！”
“你们将在所有人恶心、远离的注视下活一辈子，包括你们的后代、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孙子！”
“而我，我会活下来，我会一直活着。”
“我们会联系律师，接受媒体的采访、专访，甚至出书！我和我的同伴们会看着你们去地狱，一辈子活在地狱哈哈哈哈哈！”
而这，才是他们送上的，名为「自食恶果」的豪华大礼。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福泽谕吉和乱步猫到达居酒屋时，发现热闹的料理店大门紧闭，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主家似乎有事不在。
然而，乱步猫的鼻尖微微一动，从里面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喵。”
【里面出事了，社长。】
乱步猫提醒地开口，一人一猫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退后，乱步。”
福泽谕吉单手握住了腰间的太刀，猛地拉开门。
下一刻，一股浓郁的血腥混着食物的香气，骤然扑面而来，盖了福泽谕吉一脸。
“阿嚏。”
乱步猫的脑袋一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它从福泽谕吉的肩膀处跳下，仔细在店内走了一圈，回头对自家社长遗憾地摇了摇头。
【社长，我们来晚了一步……清水律死亡，动物异能力者，清水望失踪。】
又或者说，她被带走了。
至于做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乱步猫侧过头，目光越过地上仰倒的尸体，落在了收银台的方向。
此刻，店内一片混乱狼藉，唯独收银台整洁光亮。
因为在桌面中央的位置，正明晃晃地摆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花瓶，一束热烈的玫瑰在其间盛开，仿若最露.骨的爱之宣言。
苍白的面具和卡片搁置在旁边，无声昭告着犯人的身份。
【——代我向亲爱的天使问好，期待不日的约会。】
【落款：怪人，二十面相】
第118章 Episode 118 这下麻烦大了
这下麻烦大了。
一天后, 横滨，武装侦探社内
中原中也、与谢野晶子、国木田独步以及福泽谕吉，四人拉开椅子, 相继在会议室内坐下。
他们看着自家一大一小两只侦探猫猫，露出了不亚于即将世界末日的凝重表情。
随着动物异能力清水望宣告失踪，发生在镰仓的连续杀人抛尸案，就这样彻底落下帷幕。
昔日的儿童福利院长町田保, 与原刑警队长佐佐木, 两人因暴力胁迫未成年性.交易、故意杀人等罪行被逮捕起诉，其他的镰仓警察也跟着一同落网。
至于有马雅彦——
正如青年在审讯室内的发言所述, 他的律师很快抵达镰仓, 出现在警方的面前。
“……诸位, 我必须要提醒你们, 我的当事人的精神状态被诊断为‘没能力为自己辩护’, 他无法接受审判, 这是精神问题案例, 不是刑事案件。”
律师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镜, 继续说道，
“出于礼貌，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我刚刚提出了撤销针对我当事人的所有指控动议。”
“另外, 考虑到我当事人数十年前遭受的侵害, 我们会对所有涉案居民, 以及镰仓警局正式提起诉讼——”
前来的律师一身西装，胸前的天平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分外刺目，如同即将出鞘见血的锋利刀刃。
事实上, 这位律师先生的神情严厉，言辞犀利，表现得就像教科书上的模范律师。
但中原中也在与对方擦肩而过时，注意到了男人望向佐佐木满宏的眼神。
那是隐藏的悲痛，以及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愤怒。
“大小姐，那个律师，也是当初福利院儿童的一员吧。”
中原中也抱着怀中的红瞳幼猫，和与谢野晶子离开镰仓警局。
“还有这些媒体记者。”
与谢野晶子扫了一眼拥挤在门口的记者。
此刻，他们正一边调试镜头，一边指挥着转播车就位，只等着‘主角’登场，开启一连串质问。
“来得这么及时，估计是早有准备。”
事实证明，有马雅彦一行人织就的关系网，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
现在，那些曾经涉案的、保持沉默的居民，就像是黏在蛛网上的猎物。一旦过了今天，他们恐怕要一辈子活在流言和人们看恶心怪物的噩梦里。
二人一猫默契地避开门口的媒体，踩着石阶往外走。
侦探社开来的车辆就停在前方，福泽谕吉和另一只名侦探猫猫已经等在了旁边。
听到动静时，乱步猫转过头，对伙伴挥了挥毛茸茸的猫爪。
“喵！”
【太慢了！国木田他们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我们回去了！】
拜那个有马雅彦的疯□□作所赐，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侦探社众人都不想看到一点和镰仓有关的食物。
太糟心了，他们宁可饿着肚子，连夜开车回横滨！
嗯，就是苦了某个‘休假中’的屯田局长。
在知道武装侦探社准备离开时，他一把攥住羽香猫猫的爪子、哦，这个他不敢。
屯田局长一把攥住旁边的餐巾纸盒，就差声泪俱下，
“拜托了！中原君，与谢野小姐。”
“咱们说好了，一定要记得给我寄泡面啊！还有矿泉水！”
他好饿！
但他是一口也不敢吃这里的东西了！
一旁的特殊调查班负责人经过，默默跟着补充一句，
“不嫌麻烦的话，请务必算上我们的份。”
“这是三系兄弟们筹集的委托费用。泡面的口味随意，只要别带‘肉’字就行，请加一点卤蛋，火腿肠……火腿肠就不必了。”
“嗯嗯嗯！！”
作为背景板，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站成一列。
他们跟话剧排练似地，集体划一地连连点头，两眼闪烁着诚挚又不失渴望的光芒。
中原中也：“……”
与谢野晶子：“……”
这大概是武装侦探社营业以来，接到过的最朴素、简单的委托了。
行吧，谁让他们先有求于人。
这一次，神奈川的警察们也算是遭遇无妄之灾。
彼时，侦探社的众人驾车离开镰仓时，天色恰好渐晚。
夜风习习吹过，深色的夜幕上，不知何时已然落满皎洁的星斗。远远的，还能听到湖心鸟居的方向，隐约传来烟火腾空的哨鸣。
明亮的烟花升空，一瞬在天际炸开，漂亮得仿佛七月璀璨的流火星辰。
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曾隐藏了怎样肮脏的过往。
而当它们被揭开时，又会引来怎样纷飞的流言，和众人看恶心怪物的声讨目光。
在车辆即将驶离森林前，鬼使神差间，与谢野晶子突然回头探出窗户，最后眺望了一眼漫天星辰下的城市。
恰好此时，有像是流星的烟花火光在夜空划过。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与谢野晶子突然想起了三木事务员曾经说过的，关于星星模型的故事。
年轻的王子为了赢得浪漫的爱情，为美丽的少女拼起一颗碎裂的流星。
而昔日镰仓福利院的儿童们，选择毁掉头顶的星空。
恐怕对他们来说，这个城市早就比噩梦更加可怕。
如果硬要说，里面还有什么值得保护的话——
“小羽，乱步。”
行驶的车内，与谢野晶子望着远处的烟花，突然说道，
“如果有马祐司没有死，有马雅彦他们真的会保持沉默，放过那些仇人吗？”
羽香猫和乱步猫闻言抬起头，看向车窗边的与谢野晶子。
短暂的静默后，乱步猫率先开口。
它的猫爪按在车椅的坐垫上，有节奏地拍了拍，轻声‘喵’了一句。
福泽谕吉默契地担任猫猫翻译员。
【很可惜，神奈川警方在有马雅彦的旅馆里，搜罗出了大量毒.药。】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毒.药，都是给那些居民准备的。再过不久，就是町田保创办的‘问题儿童治疗机构’的开业典礼，江之岛旅馆承接了宴会上的食物。】
届时，但凡参加开业庆典的居民，一个也逃不掉。
“咪。”
羽香猫从自家助手的怀里仰起头，接上乱步猫的推理，继续补充道，
【至于有马祐司……记得吗，有马雅彦曾对社长说过——】
【“……没有他们了，你该喊‘它们’。它们和佑司相处得很好，已经转变为合格的家人，相信再过不久，乱步先生和雾岛小姐，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有马雅彦根本没打算说出有马祐司的位置。】
【那些毒药不止是给居民准备的，他也给他自己，包括昔日的每一个同伴在内，都准备了一份。】
【在他们的原计划中，所有人都会在最后服毒自杀，只留下有马祐司。】
但这在昔日的儿童们看来，这并不是抛弃，而是祝福。
有马祐司是最「干净」的。
双手不曾染血，不曾参与到肮脏的计划里。
他们的弟弟，会带着所有人的祝福，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为了这一天，他们为有马祐司‘领养’了足够多的【家人】。
那些律师、居酒屋的夫妻、聚集在镰仓警局门口的媒体……都是为有马祐司准备的。
那是他们，留给弟弟的退路。
它保证有马祐司拥有家人、拥有金钱和房屋、不至于流浪街头。
而在他们集体死亡后，过去事件的所有知情人也尽数死亡，自然不会有人再去找有马祐司的麻烦。
至于唯一知道真相的武装侦探社——
“我们会成为有马祐司的【保护者】。”
中原中也开口，钴蓝色的眼瞳闪过一道冷光，
“那个动物异能力，有一个致命的「后遗症」。”
“时间拖得越久，被转化成动物的人类，就会逐渐被侵蚀，最终彻底被同化……那些笼子里的‘动物’，就是证据。”
在一开始被关进笼子的时候，他们还是披着动物外皮的人类。
而现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毫无‘人’的光彩。
即使解除了异能力，恐怕也只是换一种姿态，是披着人类皮囊的动物。
这才是那个异能力，真正恶毒的地方。
如果以上这些也发生在江户川和雾岛的身上，届时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按照有马雅彦的计划，到那个时候，无论他们有多么愤怒，多么生气，都不得不想办法保全有马祐司的性命，以及他之后的生活无忧。
因为，他们的侦探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猫’。
而有马祐司，则是他们侦探的饲主、家人。
他们别无选择。
与谢野晶子：“……”
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独步：“……”
【“F*武侦粗话*！这也太恶毒了吧？！”】
出租屋内，田山花袋忍不住用力拍桌，飙出一串优美的横滨话，
【“这和强买强卖的盗匪行径有什么差别？就他们的弟弟是个宝……”】
田山花袋还想破口大骂，但他又很快想起有马祐司的结局……
最终，某个心软的黑客青年喉咙一梗，又硬生生地憋住，把到嘴边的优美横滨话咽了回去。
徒留自己在那双臂环胸生闷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路过的苍蝇。
而有的时候，世间又是如此奇妙。
有马雅彦一行人机关算尽，却唯独忽略了侦探社的能力，也忽略了有马佑司真正的心愿。
都说‘自食恶果’。
对于有马雅彦他们来说，失去唯一想要守护的家人，下半辈子所有的时间，都将在和仇人的无尽拉扯、对峙中度过——
这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食恶果’？
但不管怎么样，这桩糟糕的镰仓之行，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比起有马雅彦和那些居民的后续，或者是跟踪狂一样的【二十面相】，侦探社的众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优先解决。
那就是，关于他们家的大侦探，怎么从猫猫变回人这件事。
……
…………
“事态十万火急，没有拖延的时间了。”
会议室内，福泽谕吉双臂环胸，脸色凝重地一字一句说道，
“就在昨晚，乱步咬了一口小鱼干，还说味道不错，想再来一口。”
“我这边也是。”
中原中也皱紧眉，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手指抵住下颚，如临大敌地开口，语气沉重地说道，
“雾岛连蛋糕都不吃了，甚至主动喝了一口牛奶！”
这已经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态了，而是真正的、绝地绝命的大危机！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一致点头，一副风雨欲来的沉重表情。
恰好走到会议室，准备敲门的谷崎润一郎：“……”
嗯，怎、怎么说呢？
谷崎润一郎默默看了一眼门内，同伴们凝重的表情，又转过头，瞅了一眼办公桌方向。
此刻，两只侦探猫猫正趴在窗边，一边惬意地晒太阳，一边‘咪咪喵喵’的猫语交流，不知道在说什么。
如果这还不算完——
办公室区内，以春野绮罗子为首的事务员小姐们，状似冷静地坐在椅子上。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们有一个算一个地摸出手机，拍照的摄像头对准窗边的侦探猫猫，疯狂拍照。
她们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还时不时单手捧脸，发出‘呜呜呜’的可疑声音。
谷崎润一郎：“……”
这一刻，谷崎润一郎突然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即视感。
嗯，虽然，虽然情况确实挺紧急的。
但谷崎润一郎总觉得，他看到的是四个傻瓜饲养员窝在会议室里，讨论略显诡异的养猫难题。
顺便，面对此情此景，谷崎润一郎还想到了隔壁种花家的一句经典名言——
猫猫不急，太监、咳，铲屎官急。
第119章 Episode 119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会议室内, 笨蛋饲养员们如临大敌。
办公区外，一大一小两只侦探猫懒洋洋地趴在窗边，悠闲地晒太阳。
它们伸长前肢, 毛绒绒的猫爪张了张，随后，在一众事务员小姐目光灼热地盯梢下，两只猫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转身跳上隔壁的沙发。
此刻, 沙发的茶几上正摆着一副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交错厮杀, 白棋隐隐落于下风。
那是数月前, 雾岛羽香和乱步通话的那一盘棋局, 事后的二次复盘。
乱步猫蹲坐在代表黑棋的一侧。
它可爱的猫瞳眯成缝, 低头端详了棋盘一眼, 看向对面的红瞳幼猫。
“喵？”【继续？】
“咪。”
羽香猫微微昂起下巴, 猫爪‘啪嗒’一声拍上棋盘, 推着白棋前进一格。
这一瞬间, 位于办公区域的众人不自觉一静，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很熟悉这一幕。
每当自家的两位大侦探之间，产生什么无法达成一致的矛盾或分歧时, 就习惯用对局解决。
相比起其他方式, 棋局不存在多余的隐瞒和虚张声势。
每一步, 都是实打实的探实和较量。
当然, 对于雾岛羽香来说，这也是撬开某个名侦探的嘴巴, 得到线索的最好机会。
【……不过，小羽和乱步先生, 有需要解决的分歧吗？】
办公区域，谷崎润一郎疑惑地抓头发，想不明白。
“春野小姐，你知道是什么……”
谷崎润一郎没有去打扰会议室的同伴，选择扭过头，询问旁边的事务员春野绮罗子。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侦探社向来干练又优雅的事务员小姐们，集体姿势诡异地蹲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人手一份拍摄工具。
一部分负责单反，动作利落地调试镜头，一部分举着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反光板，角度各异地对准茶几的方向，时不时发出可疑的痴汉笑声。
谷崎润一郎：“……”
谷崎润一郎的嘴角抽搐，露出了想要报警的眼神。
“……你们在干什么？”
回答橘发少年的，是其中一个事务员小姐，面带红晕的迷之笑容。
“谷崎君，你知道吗？小羽的猫猫肉垫是粉色的富士山诶，乱步先生的帅气一点，是山竹的形状哦！”
“小小的，真可爱，嘿，嘿嘿。”
“啊，好想摸一摸，如果能再闻一下是什么味道就更好了。”
听说有的猫猫肉垫是奶油香味，有的是焦糖爆米花……
真想知道，小羽猫猫的是什么气味啊~
事务员小姐单手抚脸，幽幽叹气，露出了想要吸猫，但又不敢擅自打扰两位大侦探的惆怅眼神。
谷崎润一郎：“……”
谷崎润一郎默默往后退一步，与同伴周遭的变态气场拉开距离，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你们正常点，他害怕。】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两位大侦探没有在意同僚的痴汉表现。
羽香猫移动白棋，走「兵」M4，试图展开王翼弃兵的体系。
然而下一秒，她的布局就被乱步猫的黑棋斩断。
不仅被吃掉棋子，还遭遇黑棋「皇后」H6的威胁，被破坏接下来的王车易位。
羽香猫没有犹豫，直接选择「象」B5，吃掉黑棋的「马」。
从这一步开始，属于白方与黑方的厮杀正式开始。
而棋盘之外，两位大侦探也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进攻推演。
“喵。”
乱步猫的耳朵尖轻轻一动，他选择「兵」B5，抛出开局的第一个问题。
【二十面相带走了清水望，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咪。”
羽香猫对局「象」B5，一举吃掉黑方的棋子，道出答案。
【——他在试探。】
【二十面相期待即将到来的‘约会’，但过往谨慎的行事风格，让他不得不考虑更多影响因素，异能力就是其中之一。】
【谷崎的细雪、国木田的独步吟客、晶子姐的请君勿死……全部都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但是，还有一种例外的可能。】
说话间，棋盘上的黑方借着引出白棋防守的空隙，走「象」G6，笔直进攻白方的棋路中心。
面对步步紧逼的攻势，羽香猫没有拦截，反而选择走「马」F3。
它无视了针对中心的威胁，打算抓黑方的「皇后」。
与此同时，红瞳幼猫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可爱地‘望’向棋局对面的乱步猫，状似好奇地问道，
【乱步，二十面相刻意抢在我们之前，出手带走清水望，并且留下‘期待见面’的问候，这就好像，他肯定我们有其他的办法恢复人形……】
【我认为这是另一种试探。】
【你觉得他在试探什么呢？乱步。】
“喵。”
【你知道答案了。】
面对骤然冒出的袭击，乱步猫的神色镇定。
他控制黑方「皇后」H6退回，同时在下一回合，控制「马」H5前进。
一方面加强对「皇后」的保护，另一方面随时准备「马」G3，展开线路压制。
“咪。”
羽香猫轻轻一抬下颚，笃定地道出答案。
【无效化、克制、或者驱散……答案是，他在试探侦探社是否拥有这方面的异能力，对吗？】
二十面相在试探。
只要时间拖延得够久，在‘同化’的威胁下，武装侦探社一定会动用底牌。
届时，雾岛羽香和乱步一旦恢复人形，【二十面相】就会知道答案。
到那时候，不管那位‘无效化’是谁，等待他的都是必死的结局。
【不过很可惜，在我看来，他做不到。】
羽香猫抬爪移动棋子，继续说道，
【二十面相每一次作案，都会事先对受害人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他的伪装能力出众，足以让他以熟悉之人的姿态，靠近任何一个受害者。】
【但这一次，他很快会发现，自己一贯无往不利的手法无法发挥作用。】
其一，自然是因为那位‘无效化’麻烦的异能力。
其二，也就是真正的阻碍——
【他做不到。】
【那位‘无效化’不属于任何一种能轻易接近的群体。他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周围隐藏着多个护卫，其中还有几个拥有超出认知外的异能力。】
【再加上对方那个不亚于堡垒的守备……】
【乱步，我没猜错的话，那位‘无效化’，就是你的盟友，Port Mafia的现任首领，对吗？】
羽香猫轻声问道。
在她推理期间，棋盘上的局势再一次发生转变。
白方的「兵」试图前进，黑方的「皇后」立即走H1，直接吃掉白方的车。
白方又选择走「马」H4抵挡线路压制，这一次，黑方吃不到对方的棋子了，却借机后退，选择出动「皇后」，成功逼近白棋的「皇后」。
事实上，棋局到这一步，状况已经相当明朗。
手持白棋的羽香猫被接连‘吃掉’一大批棋子，只剩下几个关键的白子还在勉力支撑。
反观黑方，黑棋的「马」「象」「皇后」「车」全部都在棋盘上。
换句话说，黑棋距离胜局只差一步之遥。
棋盘对面
乱步猫收回爪子，它对红瞳幼猫轻轻一昂下巴，仿佛高坐于王位之上的国王。
显然，雾岛羽香的刚才那一番答案，不足以匹配名侦探设置的【考题】。
所以，结果为「不合格」。
但监护人决定贴心一点，给幼崽一个暂停的机会。
“喵。”
【如何，还要继续吗？】
“咪。”
【当然。】
可惜，某个大小姐完全不领情，它一爪子踢开了监护人递来的‘体面’，继续移动棋子。
白棋「兵」G4，试图抓住对方的「马」。
黑方退「马」，反手逼迫向白方的「象」。
这样近乎一面倒的局势下，红瞳幼猫始终神色镇定，不露一丝怯，突然问道，
【乱步，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你为什么会踩中有马雅彦的圈套变成猫？是因为那个动物易能力者防不胜防，还是有马雅彦真的那么聪明，计划天衣无.缝？】
不等监护人回答，雾岛羽香就先一步抛出疑点，
【乱步，社长曾经提过，在你们连夜抵达镰仓旅馆后，你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说，你听到了笛音，而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个笛声代表什么。】
【你的行动或许无懈可击，但社长的可不是。】
雾岛羽香了解社长。
他对乱步的健康关注超过一切，就像晶子姐对她，每日锲而不舍地奉行所谓的‘牛奶骗局’。
这样的前提下，社长怎么可能放任乱步，一个人吃完整桶全家福雪糕？
除非，乱步用某种理由成功说服了社长。
【乱步，人类会说谎，但情绪不会。】
说话间，羽香猫移动棋子。
她完全没有理会危在旦夕的「象」，径直指挥棋子抓向对方的「皇后」。
黑棋退一步，白棋就进一步。
白子不计代价吃掉对方的「兵」，打算抓死黑方的「皇后」，以此逼迫黑棋的「马」移动，给「皇后」留出更多逃跑的空间。
与此同时，黑方选择「象」进C5，打算下先手抓「车」，彻底赢下这一局。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棋盘对面，红瞳幼猫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都说猫咪眨眼，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
但这一举动落在某个可爱的幼猫身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反击信号。
幼猫可爱地揣着手，轻轻地眨眼，黯淡的红瞳内浮现起狡黠的笑意。
就像不断抛出诱饵的猎手，终于等到猎物踩进陷阱的时候——
【乱步，需要我告诉你，在我们提及有马雅彦下毒的原计划时，社长的脉搏和心跳吗？】
他们的社长能控制表情，却无法控制心跳频率，表现出和与谢野晶子一样的惊愕。
再加上某个名侦探近乎提示般，折起的那份案情档案……
以上这些，都不过是忽略不计的微小细节。
但也恰恰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全部指向一个答案——
【乱步，你早就知道了这次案件的内情。】
早在拿到镰仓警局的档案以前、在收到佐佐木满宏的求助的以前、甚至比这更早……
在他和社长启程返回横滨，却意外接到电话以前——
【那个尚且在你们掌握中的‘东西’，早就预示了这一次的镰仓案件，对吗？】
羽香猫轻声问道。
分明是询问的语气，然而红瞳幼猫的脸上不见一丝猜测。
乱步猫：“……”
乱步猫停顿了一秒，它低下头，看向进行中的棋局。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向习惯眯着眼睛的名侦探睁开了眼睛。
乱步翠绿的猫瞳锐利如刀，目光在棋盘上扫过，不到一秒，发现棋势隐约变了。
黑棋「象」C5，先手抓「车」。
但白子弃「车」，直接「马」D5，踩进黑棋腹心，先手抓「皇后」。
拜此前白棋步步紧逼，以牺牲棋子不断抓向「皇后」的布局所赐，这一次，黑棋的「皇后」已经退无可退。
一旦「皇后」退开，下一秒就会遭遇「马」G7的进攻，暴露作为核心的「王」。
如果不退开……
没有不退开的选项。
黑棋必须让「皇后」吃掉白子的「兵」，腾出空间。
而一连串的陷阱，就从这一刻开始。
【乱步，我的最终答案是，你是故意的。】
【你拿自己当诱饵，变成猫之后，再引我们前往镰仓。你很清楚有马雅彦对侦探的忌惮，所以，我一定会成为第二个的目标。】
【保证这两步后，接下来的发展，就再简单不过。】
羽香猫语气平静地开口，一步步对局面进行收尾。
【有马祐司患有智力障碍，这意味着他无法分辨幻想和现实，他视我们为‘家人’的替代品，不存在性命上的危机，这是第一步。】
棋盘上，白棋的双「车」即将被抓，但棋手依旧没有理会。
白子选择「象」进D6，兵力下压，直接切断黑棋「皇后」的起点保护。
与此同时，红瞳幼猫的推理紧随其后。
【第二步，我们留下的提示足够充分，即使都不在场，以中原中也和晶子姐的能力，也足以挖出镰仓福利院的过往，再不济，还有社长作为后手。】
【中原中也和社长他们不同，他向来不在乎所谓的‘程序正义’。所以，他一定会拿福利院长町田保，和有马雅彦做交易，逼迫他说出有马祐司的位置。】
【这是第三步。】
同一时间，伴随着雾岛羽香的推理，棋盘上的白子有条不紊地继续落定。
每一次落子都如同应和，精准地踩着钟表的‘滴答’声，在棋盘上敲出清脆。
对局当中，黑棋「皇后」进A1，吃掉白棋的「车」。
白方「王」E2跑开，黑棋「马」A6跟上，打算保护好己方的C7格子。
但在这之前，白棋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白棋「马」走G7，将军。
与此同时，棋盘外，雾岛羽香的推理也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
【无论有马祐司是否死亡，有马雅彦都会说出清水望的位置，以此换取侦探社不出手，而你只需要保证一件事——】
【二十面相有足够的时间找上清水望，执行他的‘试探’计划。】
【乱步，你们的行动模式没有任何改变。】
【和对付横滨的第四个不明组织一样，从二十面相带走清水望开始，他就被斩断了后路。】
【你打算让他对上Port Mafia的首领，在失败后，被迫走入你们安排好的棋盘。】
而这一回，不管乱步和□□首领在预谋什么，她同样只需要做一件事——
沙发处，羽香猫抬起爪子。
它干脆利落的丢弃自己的「皇后」，操纵象棋走向黑棋的「国王」所在，完成杀王。
【Check mate——】
【你输了，乱步。】
棋盘外，红瞳幼猫昂起下巴，对自家监护人露出了自恃的骄傲表情。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加入你和那位首领的棋局。】
这一瞬间，侦探社内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秒。
乱步猫没有说话。
它安静地注视着红瞳幼猫，片刻后，它又低头，端详了一眼此时的棋盘。
在白棋完成‘杀王’的一瞬间，雾岛羽香所持的白子早已所剩无几，只留下单「象」和双「马」。
而乱步所持的黑棋，仍旧大部分都在棋盘上。
但就是这样的局势下，雾岛羽香硬是顶着压力，完成强杀。
典型的「弃子攻杀」的战术。
乱步猫抬起眼，目光落在红瞳幼猫的脸上。
羽香猫骄傲地昂着下巴，一副不为所动的淡然表现。
唯独它身后的尾巴尖，想要小小地勾起，又被猫咪压制住。
“喵。”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后，乱步猫终于开口，对猫咪幼崽说道，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羽香。】
羽香猫：“……”
“咪。”
【哼，那是当然。】
红瞳幼猫轻哼一声，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身后的尾巴却诚实地翘起，尾巴尖再也压制不住高兴，往上勾了一下，又勾一下。
开心的表现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会议室内传来椅子拉开的动静。
显然，几位操碎心的‘饲养员’达成了共识。
随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中原中也走到沙发边。
他弯下腰，小心地把自家大小姐猫抱起，让它在自己的肩膀坐好。
“……雾岛，等会儿陪我去个地方。”
中原中也不情愿地开口。
他的脸色铁青，仿佛生吞了一桶活蹦乱跳的青花鱼，
“有个人，希望你见一下。”
第120章 Episode 120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如果可以选择, 中原中也一点也不想去见某个屑首领。
更准确的说——
他不希望自家大小姐和太宰治见面，两人最好连一毛钱的交集都没有。
这是一个相当突兀，又毫无道理的想法。
如果被雾岛羽香知道, 中原中也大概又能看到心上人是如何眨一下眼睛，脸上少有地浮现起复杂又意料之外的表情。
雾岛羽香在沉思一秒后，认真说道，
“中原中也, 每当我自认为足够了解你的逻辑时, 你又总能冒出一些全新的论点……”
“考虑到你作为助手的特权，我决定把以下建议说得更温和一点——”
“中原中也, 市立医院每周三都会开放一些基础的参观体验活动, 其中关于脑补CT的部分非常值回票价, 你要去看看吗？”
被拐着弯暗示大脑有疾的重力使先生：“……”
谢谢, 不愧是擅长让人脑溢血的侦探小姐, 有被‘温和’到。
大概是提前预料到会出现以上的局面, 中原中也一直没有告诉自家侦探, 他的一些猜想。
中原中也直觉, 雾岛羽香和太宰治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在最初下达任务时，太宰治对侦探少女异常熟稔的态度，就证明了这一点。
那是一种近乎信手拈来的熟悉感。
就好像某个黑发首领已经不止一次, 和雾岛羽香打交道。
他甚至比雾岛夫妇更清楚, 雾岛羽香的性情、异能力、喜好以及推理方式。
当然, 对于以上的猜测, 中原中也拿不出更多证据。
只有一些无端冒出的、突兀又无法解释的直觉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一点也不影响中原中也心中的抗拒。
尽管从结果来看, 他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
【因为他的侦探小姐，正在一点点变成猫。】
迹象包括但不限于, 突然对窗外的飞鸟表现出异常的兴趣，经常蹲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出神；
上一秒还好好摆在桌面的水杯，下一刻，只见红瞳幼猫突然脚下一蹬，灵活地跳上桌面。
对方煞有介事地在水杯边绕一圈，然后蹲住不动了。
“怎么了？是想喝水吗？”中原中也问道。
然后，他就见到某个侦探猫猫可爱地歪了歪脑袋，像是特地等着自己看过来一样，扭头冲他微笑了一下。
紧接着，猫猫伸出爪子，把水杯缓缓地、一点一点挪到桌子边缘，推了下去。
“——啪叽。”
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非常的动听响亮。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眼角一抽。
这一刻，可靠的重力使先生承认，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陌生的冲动。
简单来说就是——
他想揍猫。
当然，如果以上这些还算可以接受的小问题，那么之后发生的意外，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众所周知，和黑猫一起生活，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丢’猫。
尤其是在书籍遍地的暗色系书房。
上一刻，中原中也还看到某只侦探猫窝在地毯上，用爪子翻着一份案情档案。
等他去厨房切个水果再回来时，发现档案还摊开在地毯上，某只毛茸茸的黑猫不见了。
“……雾岛？”
中原中也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阳台的落地窗。
落地的窗户紧闭，锁扣也好好地压着，没有任何拨动的痕迹。
在发现这点后，某个重力使才稍微松了口气，开始满屋子找猫。
奈何某个大小姐变成猫后，本来就是小小的一只。
再加上完美融入背景的黑色，中原中也就差把整个书房翻过来了，依旧没找到雾岛羽香的踪迹。
糟了……
雾岛她，该不会直接跑出去了吧？！
中原中也皱紧眉，脑内已经自动浮现出小小的一只幼猫，被街上的流浪狗追着跑；或者因为太过可爱，被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套麻袋带走。
又或者，一不小心爬到树上，结果由于太高，一时下不来……
“……！！”
不行！他必须赶紧找到人！
某个重力使先生越想越慌，当场转身，就往玄关的方向跑。
中原中也的左脚才刚迈出，准备踏出书房的大门，下一秒，他感到脚下一软——
“咪！”
一声抬高的猫叫骤然响起。
刹那间，中原中也头皮猛地一紧，硬生生仗着出色的神经反应，脚下刹车，定格在左脚踏空的姿势。
他低下头，惊悚地发现，某只侦探猫就窝在一本封面漆黑的书上，耷拉在一旁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自己只差一点，就会踩到幼猫脆弱的尾巴。
“……嘶——！！”
这一刻，中原中也的瞳孔一缩，吓得差点直接用上重力，表演一个原地腾空平移，往后飘出三百米。
“咪。”
偏偏某个大小姐还不赞同地抬头‘看’来，一副‘你好吵，请安静一点’的理直气壮表现。
“笨蛋羽香！你在的话，好歹出个声啊！”
中原中也心有余悸。
他想也不想地后退两步，蹲下.身，动作小心地抱起羽香猫，想要检查尾巴的情况。
结果中途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成功让一向冷静自恃的羽香猫一炸。
“咪！！”
红瞳幼猫应激似地炸毛，猛地抬起猫爪，毫不客气地对助手先生猫猫拳痛击。
中原中也：“……”
嗯，疼倒是不疼。
某个大小姐好歹没用上指甲。
就是……咳，猫猫粉色的肉垫，是焦糖爆米花的味道。
中原中也足足沉默一秒。
第二秒时，他安静地放下羽香猫，对着墙壁陷入沉思。
这一刻，真的不是变态的重力使先生，顶着脑门的梅花印，眼神坚毅地做出一个决定。
不管某个大小姐在打什么主意，他必须、立刻、马上，想办法让雾岛变回来！
更何况，就算出于私心——
他总是想要听到心上人的声音的。
不是无法交流的猫语，而是其他更加……
第二天，前往Port Mafia总部的路上
不知是想到什么，中原中也突然转过头，看向左肩膀上的羽香猫，
“大小姐，等解除异能力后，你第一句话能不能——”
“咪？”
【什么？】
羽香猫歪了歪脑袋，圆润的红色猫瞳迎上自家助手的视线。
目光相对的瞬间，中原中也突然停住了。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的幼猫的脑袋，但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狎昵，容易造成人类抚摸动物的误解……
总之，在短暂的犹豫后，中原中也又收回手，改口道，
“没什么，不用在意。”
羽香猫猫：“……”
她的助手先生，不必要的内心戏还挺多。
反倒是蹲在右肩膀的乱步猫，把某个重力使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
其中无形透露出的信息，让名侦探猫猫的眸光一动，露出了勉强承认的眼神。
一个很有趣的小细节。
江户川乱步注意到，在笨蛋羽香变成猫后，中原中也的举动反而更加克制。
除了最初营救时的亲密，对方一直有意识地避开过分亲近的动作。
乍看之下很难理解，但江户川乱步，恰巧知道其中的差异。
并非不想触碰拥抱，但越是单方面陷入‘恋情’的那一方，总是容易顾虑更多。
比如，在心上人变成猫后，类似摸头、牵手的动作，会让对方误会吗？
是不是会让对方产生自己被当成动物，不受尊重的错觉？
雾岛羽香或许毫无察觉，但乱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与谢野晶子他们也一样。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也就是这个时候，与谢野晶子和国木田独步，才真正地正视起重力使表露出的恋心。
他们未来大概率，也不打算再插手两人的相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作为侦探的雾岛羽香，真的对这一份心意毫无察觉吗？
乱步猫眯起眼睛，细长的胡须微微一颤，对此不予置评。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脚步停住。
Port Mafia到了。
****
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对于这样一处占据了横滨最好地段，外表一片漆黑的大楼，大部分市民虽然内心常有揣测，但也都聪明地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尽管远远望去，这幢大楼除了装满黑色的防.爆玻璃外，与其他漂亮崭新的高楼大厦别无二致。
但毋庸置疑，它确实是一座充满血腥的堡垒。
越是往上接近首领的位置，驻守着越多棘手的异能力者。
据说，迄今为止，Port Mafia首领的悬赏金额已经累计到一个天文数字，但前来‘探险’的勇者，目前最高纪录依旧停留在第十层。
还是刚出电梯，就被迎面射来的异能力子弹正中眉心，麻醉倒地，一路被拖进地下审讯室的那种。
“噫，惨哦。”
彼时，负责收拾残局的护卫A默默摇头，对地上大喘气的杀手投去同情的眼神，
“你说你这不是纯粹倒大霉吗？谁不好，偏偏碰上织田干部。”
这位干部先生行事出了名的古怪。
虽然他不杀人，但负责审讯的尾崎干部，可不是心软的菩萨。与其去审讯室享受‘真心话大冒险’套餐，不如干脆利落一点。
至少走得安心、安详。
中原中也踩过脚下的地毯，一路朝着大楼最深的位置走去。
此刻，没有人会想不开，上前阻拦一个干部。
尽管这位干部一直长时间驻扎海外，今天又突然出现在总部，一左一右的肩膀上还各蹲着一只黑猫。
【……所以，为什么是猫？】
随着背后的首领大门打开，又重新合上，驻守在门口的黑西装彼此对视了一眼，头顶缓缓升起一串醒目的问号。
还不等他们冒出点类似‘干部惨遭假冒’的阴谋论，下一秒，他们就听见自家首领的声音响起。
首领的嗓音悠悠，透过即将合拢的门缝飘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访客’的神经上。
“呀，真是好久不见，中也。远道而来，要来一杯凉茶吗？”
“据说是种花家那边的班痧茶，清热败火，活血化瘀，还能夜间增高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才一进门，还没开口，就得到前上司‘亲切问候’的重力使先生，额头青筋猛地一跳。
中原中也脚下的力道一个没收住，成功在首领办公室的地板上，踩出一条优美的裂缝。
‘咔吧’一声，可清脆动听了，就跟掰饼干似的。
门口站岗的黑西装们：“……”
很好，这个动静，是中原干部没错了。
黑西装们内心确信点头，脸上继续面无表情地冷酷站岗。
真是令人怀念啊。
时隔大半年，首领办公室终于又能换新地板了，真好。
不愧是中原干部，每日奔走在替组织拆迁换新的路上。
港.黑之所以能拥有常年崭新的大楼，功勋章有中原干部一半啊！
港口有新家，全靠中原干部为大家，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