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忆后（完）
热帖：《家人们, 帮我看看这是不是权致龙的小号？》
附文：无聊刷ins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一个号，发的照片看起来都不太正常，拍摄手法稀碎, 大多数图片都糊得看不清是什么, 只有少数几张正常, 划拉了两下准备退出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句很眼熟的话：“我却还像个傻瓜一样, 呆呆地站着。”
单独看这个可能觉得“啊是喜欢这首歌或者歌手的人吧”对不对？但是！重点来了！时间！号主发布这句话的时间是2015年1月19日, 这个时候《IF YOU》根本还没有发行啊！！！这是巧合吗？？？然后我又仔细看了看, 号主发布的内容里还数次提到了“柠檬味”, 以及3月30日, 唯一的几张正常图片之一，那两支棒棒糖的图片，我去翻了此前私生提到的手工棒棒糖的店，店内的宣传图里就有这两款啊！！！这也是巧合吗？？？
虽然但是, 这个账号还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我看得云里雾里，没法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是权致龙的小号, 大家自行判断吧~
[账号内容截图数张]
指路@Joillllllll
1L：什么小号？让我来审判审判！！！
2L：嘶，帖主是灯下黑吗？这个ID，Joil，昭一啊！！！不过同名的人很多, 也不能妄下断论就是了。
3L：什么乱七八糟的账号……看起来就像个……重症失恋患者的自怨自艾？
5L：巧合吧，那句歌词拆出来也可以当成一句普通的话啊！又不是权致龙独创的。
7L：买棒棒糖的时间也很一致哎……有点意思，再探再报！
9L：内容好割裂，一会儿是女生的口吻一会儿是男生的口吻, 看不懂。
11L：最后一条内容附的图片看着像是乐稿的一角哎！但笔迹只拍到了一点点，看不太出来。
15L：和《IF YOU》的歌词一模一样哎, 要说是巧合的话，好像也有点牵强了吧？
17L：拜托，权致龙哪里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18L：哪里不像？不然那么多伤心情歌是怎么写出来的？
20L：拢共也没几条内容，一翻就翻到底了，好像是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
77L：隔壁！有人发布了详细内容！
《J开头账号是权致龙小号的可能性分析》
附文：看到隔壁帖之后立刻摸到原账号，将所有内容都保存下来，然后拉了几个姐妹一起分析，以下是我们整理出来的结果。
首先可以判断，这个账号应该经手过两个人，Joillllllll最开始应该是代表nim在使用，请看：
2014/10/30
[图片]
影子。
这是账号发布的第一条内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跳过。
2014/11/3
[图片]
欧巴做的蛋炒饭，很好吃。
重点来了！“欧巴”、“做的”、“蛋炒饭”，谁还记得龙以前说过他少数会做的就有蛋炒饭？再看桌子，也是两人用餐，难道龙和代表nim的时间线比我们想的还要早？
2014/11/7
[图片]
他是柠檬味。
这里是第一次出现柠檬味，图片拍的是便利店的货架，看着好像和正文无关是吧？仔细看，货架正中竖的这一列，从上到下，刚好都是不同品牌、种类的饼干的柠檬味！代表nim的小心思也太可爱了吧！
2014/11/11
[图片]
学了一点点吉他。
这张是他拍，“他”是谁大家都知道了，但是由于镜头怼得很近，没拍到太多吉他的细节，所以这把是不是权致龙的吉他还是存疑，但题外话，代表nim的指甲盖粉粉的好漂亮喔！
2014/11/17
[图片]
洗被子。
emmmm这张就有点微妙了，顶楼的视角？财阀也会在顶楼晾被子吗？还是情侣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情趣？被子看起来也很普通啊，不太懂。
2014/11/21
[图片]
海边的星星。
海边星空，这条也没什么好分析的，没什么具体内容，但重点是！从这条之后！口吻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一致认为，两个人在这个时间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结合后续内容判断有极大可能是分手了，所以账号使用者变成了权致龙，不信的话，且看下面的内容分析。
2014/11/30
[图片]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丫头了。
从这一条开始变成男性视角，图片实在看不懂，pass，但从内容来看，权致龙好像是被甩的那一个哎……心疼三秒钟。
2014/12/3
[图片]
好像看到了很像你的人，又听到了很像你的声音。
但宁愿不是你。
12月3日香港MAMA，啧啧啧，龙这是思念得出现了幻觉了吗？
2014/12/8
[图片]
柠檬味的糖尝起来怎么是苦的。
龙哥视角第一次出现柠檬味的糖，失恋状态下的男人吃糖也是苦的吧？图片依旧pass，拍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12月11日-23日的三条都是差不多伤春悲秋的内容，“我想你了。”、“又下雪了，真令人讨厌”、“清醒不如做梦”，不过最后一句和《SOBER》的歌词有一点点呼应。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今年的了，1月1日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1月7日，“我们真的相爱过吗？”，出现了，分手后可能会产生的自我怀疑！但配图依旧看不懂，龙哥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2015/1/15
[图片]
雪什么时候停。
又在抱怨雪，总感觉雪是不是给龙哥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们的猜测是：龙哥和代表nim就是在下雪天分手的！
2015/1/19
[图片]
我却还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站着。
《IF YOU》的歌词来了！看时间，1月19日！词语排列和空格都和歌词完全一致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吧！除非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我觉得这一条就已经很锤了！！！
2015/1/25
[图片]
不要那样出现在我面前。
看这个意思，是巧遇了吗？？？好奇……龙哥能不能出来解释一下！！！
2015/2/11
[图片]
首尔怎么这么大。
啧啧啧，上一条还在抱怨巧遇，下一条又在抱怨遇不到了吗？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2015/2/17
[图片]
我过得很好。
口是心非的人出现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说着“我过得很好”的人实际上是在说“没有你我过得很不好”~
2015/2/27
[图片]
冬天快结束了。
看看看，这个男人他就是讨厌冬天！！！然后请注意，这个地方又是一个转折点，因为从下一条内容开始，就是——复合啦！！！
2015/3/17
[图片]
找到你了。
看看看，波澜不惊的几个字底下有多少暗潮涌动只有龙哥自己知道，只是图片依旧是模糊不清的色块，看不懂有什么含义。
2015/3/25
[图片]
想和你看樱花。
注意时间！！！3月25日，代表nim和安年酒店继承人传绯闻的时候，绯闻里说他们去看樱花了的时间就是3月25日！这张是龙哥接手账号之后发布的第一张内容清晰的照片，很明显是随手拍的樱花，但由于拍的太局部，也没办法分析是哪里的樱花了，有些遗憾。但是！他想和代表nim看樱花啊！！！呜呜呜，希望你们明年一定有时间一起看樱花！！！
2015/3/30
[图片]
你最喜欢的柠檬味棒棒糖。
又一次出现了柠檬味，图片上的棒棒糖和手工棒棒糖那家店里的是完全一致的，糖棍侧面有细微logo，再然后！拍摄背景看着像是在家里，但看茶几和地毯的样式不像是权致龙家，所以不排除是在代表nim家里！cp粉何在！嗑糖啊！！！
2015/4/16
[图片]
想见你。
沉浸在热恋期的男人啊！啧啧啧！四月这段时间龙哥行程排得很密，大概率没什么时间见面吧！所以才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拍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墙壁，看不太出来。
2015/5/17
[图片]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敲重点！！！看时间！！！5月17日！！！之前私生不是强烈抨击龙把女朋友带去打歌现场吧！！！现在！！！这一条说明什么！！！是代表nim自己去的！！！我狂嗑！！！
2015/6/14
[图片]
她好像很喜欢这里的虾饺，我努力学。
这个时间是在香港演唱会！！！演唱会结束小情侣还一块儿吃点心了是吗，不过龙哥你听说我，虾饺真的很难我觉得你不一定学的会（对不起）！
然后就是最后两条，一条是“想见你”，没什么好说的，最后一条！重点在于，那张划拉了一些不明线条的稿纸的一角，边缘有小半个烫金的字母，如果这还看不出来的话，我在这里放一张JS地产的办公用纸[图片]，仔细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结合内容，“好喜欢看她工作”，那段时间龙哥有被拍到经常出入JS地产，这说明什么，说明小情侣在一起上班啊！！！
总结：这个账号有99.9%的可能是权致龙本人在使用，还有0.1%的可能全部都是巧合，大家自行判断吧~不过看龙哥自从公开之后就没有再发布过新的内容，大概也是怕被发现吧？如果再过一会儿这个账号被隐藏了，就可以把剩下0.1%的可能也抹除了！
1L：帖主牛啊！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3L：我靠……他们居然这么早就开始谈了？去年10月那段时间龙哥好像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是在秘密恋爱？
5L：所以整个时间线是恋爱——分手——复合？？？啧啧啧，《IF YOU》和《Let's Not Fall In Love》原来是这么出现的吗？
6L：真情侣就是好嗑……说一万遍……
7L：我想起来了！去年11月有去釜山旅游的粉丝说目击到了权致龙和神秘女子举止亲密！有高糊照片传出来过！但是因为实在太糊太糊了而且证据不够多，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能得出什么确切结果就不了了之了！仔细看这几张图，是不是有点像权致龙和代表nim？？
8L：我靠！！！当初我也吃过这个瓜！前面代表nim拍的那个海边星空，就是釜山的海啊！图片右侧那个路灯！我见过的！这不就对上了！！！
9L：越扒越有啊这是！所以他们是在釜山秘密恋爱，然后分手了一个冬天，接着在首尔又复合了？是这样没错吧？
……
21L：那个账号被设为私密账号了！进不去了！实锤了！！！
22L：短短几个小时从个位数粉涨到快十万粉，吃瓜群众不少啊！
23L：好刺激，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权致龙的恋爱日记，嘿嘿。
24L：恋爱日记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仅是恋爱日记也是失恋日记啊！！！
……
55L：我学摄影的朋友发现了盲点！权致龙发的那些看起来毫无规律又模糊到极致的混乱色块图片其实是从完整的照片上裁剪下来放大的，我朋友帮我整理了一下照片，拼凑出来大概有三张不一样的照片，但都不全，一张像是对镜（？）拍的，白色的那一条是耳机线，然后有拍到一点点橙黄色的发尾；一张有点像是客厅的沙发？还有一张也是海边，有点像手的形状。主要图片都是残缺的，实在看不出更多了，天哪，龙哥能不能把完整的图片放出来给我们看看！！！
57L：好强！这都能看出来！所以这些残片是他们过往的恋爱记录吗？好甜！
58L：回楼上，想着这些照片是被甩的龙哥独自抱着手机裁剪出来的，还觉得甜吗？
59L：有点好奇他们当初是为什么分手的了，难道……家族阻碍？
61L：代表nim的爸爸和哥哥看起来确实不是善茬kkk，龙哥辛苦了！
63L：原来恋爱中的龙哥也是会这样碎碎念的啊，好可爱！
65L：扒小号还能扒出这么多糖，满足~
67L：代表nim应该不知道这个账号的存在吧kkk，龙哥现在岂不是很社死！
68L：代表nim看起来就是不玩SNS的，趁此机会，求代表nim开通一下ins吧！或者直接用现在这个账号也不是不可以啊！！！
71L：他们也谈得太低调了，最近都没有拍到什么，好好奇啊。
72L：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安保肯定严密得不行，再加上之前私生的事情，现在除非他们主动说，拍肯定是更难拍到了，就算拍到也会被压下去。
74L：不过不久之后就是日本演唱会了，不知道代表nim会不会跟着去？
75L：年末公司应该很忙吧，可能没有上半年那么好抽出时间了。
76L：这么一想代表nim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恋爱事业两手抓，哪个都没落下，我辈楷模！
77L：top star也只是普通男人，也会有这么多小心思呢~
78L：好奇龙是不是在生活里也很会对代表nim说“我想你”、“我爱你”，想想就觉得好心动啊！
……
“权致龙小号”这一词条很快上了世趋，就算权致龙第一时间关闭了账号，大量的截图还是流传了开，紧接着有关他恋情的讨论又掀起了新一波热潮。
在公司练习室已经被队友们还有朋友们调侃得不行，连忙于拍戏的李洙荷都特意打电话过来取笑他：“你，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啊？我说呢，之前一到下雪天你就恹恹的，真的是下雪天分手，不对，被甩的？”
权致龙：“……”
郑昭一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权致龙知道她下班后回了郑家，现在还没消息，大概是还在忙工作。
他压根没想过神通广大的网友们会挖到这个账号，本来公开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再打开过那个账号了，结果……
同一时间，郑家。
一家人吃过晚饭，又在书房谈论了一下集团业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出来。郑昭一其实在书房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来。
权致龙他……怪可爱的。
从书房出来，郑昭一正准备给权致龙发消息的时候，突然听到郑瀚一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
“栗子！！！”
郑昭一眉心一跳，收起手机走过去，看到了案发现场。
大概是郑瀚一的书房没关好门，好久没作妖的栗子溜进去，咬破了一大包没拆封的打印纸，弄了一地，此刻爪子底下还藏着一个已经咬破了一个洞的硬纸盒，正对着郑瀚一压着耳朵无辜地吐舌头。
郑瀚一揪着它后颈的皮毛怒骂，郑建山端着茶杯经过，闲闲地点评了一句：“谁叫你不关好门的，怎么能怪栗子呢？是吧昭昭？”
郑昭一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将栗子从郑瀚一手下拖了出来，没想到栗子的爪子还是勾着那个盒子不放。
郑瀚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在栗子只是咬坏了一包纸，咬了几口桌角，没干什么其他坏事，喔，还有一只盒子……等等，这不是……
“算了，你今晚不住在这儿是吧？把这家伙也带走！我看着就心烦！”郑瀚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于是片刻后，韩少妍在车前，接到了抱着一个破盒子的郑昭一，还有一只精神抖擞吐着舌头的栗子。
“栗子的东西已经都在后备箱了，昭一小姐，我们走吧？”韩少妍关上后备箱，问道。
郑昭一点点头，车子就开往她在蚕室的家。
因为还有半个月左右权致龙就要开始在日本的巡演，最近两个人基本有空就呆在一起。
郑昭一先到的家，放好了栗子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有郑昭一陪着，栗子巡视了一圈又在门边蹲守了半小时，确认他们不会回家之后，栗子又抱着郑昭一给它的大棒骨，趴在她脚边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那个被它咬破的盒子此刻已经失去了吸引力，郑昭一给权致龙发了消息之后，才想起来这个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里面装的，是当初贴在屋塔房里，然后被郑瀚一派人收走的照片，有她的个人照，更多的是她和权致龙的合照。
将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每一幕相应的记忆就被激活重现，从去年深秋到今年初秋，他们已经走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外头突然有了动静，栗子放下骨头猛地冲出去，对着站在玄关的权致龙狂吠起来。
“……你好，栗子？”权致龙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没想到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生物，虽然从郑昭一口中听过它的名字也看过它的照片，但这还是一人一狗第一次真正打照面。
郑昭一跟着站起来，揪住了栗子的后颈皮，将它往下压。
“欧巴，进来吧，它一会儿就好了。”
权致龙看着双双蹲在玄关前的郑昭一和栗子，不由带上了温柔的笑。
“嗯~”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郑昭一的头发，又在栗子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试探性地挠了挠栗子的下巴。
栗子瞪圆的大眼睛没一会儿就眯上，然后又猛得一下瞪圆，又舒服得发出呼噜声。
权致龙一边挠着栗子的下巴，一边俯下身和郑昭一接了个吻。
“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在家里闯了祸，我哥看它烦呢。”
栗子被挠了一会儿，又闻来嗅去地熟悉了权致龙的气味，见郑昭一和这个陌生男人完全亲昵的样子，很快放下了警惕心，又一心一意地抱着骨头啃起来。
权致龙跟着走到客厅，才看到茶几上的照片：“这是……”
“我们以前的照片，我哥放在书房了，没想到这次被栗子找出来了。”郑昭一指了指那个被咬烂的盒子，无奈地摇头。
权致龙失笑，撸了一把栗子的脑袋：“干得好。”
栗子迷茫地抬起头，发现没它的事儿，又低头啃骨头。
二人看着照片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将照片好好地收了起来。
虽然权致龙的手机里都有备份，但这也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对了，小号！欧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在用那个账号。”等权致龙洗好澡出来，郑昭一才提起了小号的事儿。
权致龙尴尬地挠了挠脸，道：“……那时……反正就这样了。”
“欧巴，你讨厌下雪天吗？”
权致龙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道：“嗯，讨厌下雪、讨厌冬天，因为没有你。”
郑昭一心里闪过一丝细密的疼，她摸了摸权致龙的脸，喃喃道：“……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因为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权致龙亲亲她的手背，笑得温柔又深情。
他手腕上的手表坚定且准确地走过一秒又一秒的时间，黑曜石的珠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两个人交握的手指上，情侣对戒亲密无间地依偎着。
郑昭一着迷地看着他的眉眼，大拇指的指腹抵在他的喉结上，在她的注视下，权致龙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在郑昭一的指腹上留下坚硬又温柔的力度。
床头柜上的柠檬味冰淇淋吃了一半，然后用另一种更加黏腻又暧昧的方式被分食，空气里柠檬的淡香和另一种甜腻气息交融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呜噫呜噫”的扒门声。
权致龙眉心一跳，手臂上青筋鼓起，抚着郑昭一的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正欲起身的时候，被郑昭一翻身压了上来。
“昭昭？”
“别听，它只是无聊了。”郑昭一抬手捂住权致龙的耳朵，眼角含泪，面色绯红，然后——
……
夜色渐深，栗子趴在卧室门口，耳朵抖动了两下，终于听不到奇怪的声音，又沉沉睡去。
卧室的大床上，郑昭一深深地看了一眼权致龙，然后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终于被填满的进度条，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走吧，下一个世界。”
“好的，宿主！”
第52章 年下男友（1）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 郑昭一过来开门的时候，路面上的水痕还没有完全散去。
在这条挤满了创意咖啡馆、烘焙店、手作店的街上，这家名为“Happiness”的PET HOUSE算得上是别具一格了。
郑昭一利落地开好门, 整理了一下今天有预约的客人, 然后没过一会儿, 今天有排班的另外两位宠物美容师朴慧英和李书真也过来上班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 开始了。
洗完一只成年阿拉斯加犬, 上午的时间就差不多过去了, 郑昭一检查了一下寄养的猫猫狗狗的状态, 正是午饭时候, 暂时没有新上门的客人，店里的人才交替着去吃饭。
郑昭一咬着三明治，在电脑上勾掉刚刚发消息过来说临时有事取消了预约的客人的名字。
【宿主，对不起……】到今天终于有了动静的9873弱弱地出声, 在郑昭一的手臂上绕了一圈。
郑昭一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她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潜意识里就深知9873是个不靠谱的。
昨天半夜到了这个世界后，9873只来得及给她递了一句话，就陷入了深眠中。
【公司经营不善倒闭后，郑昭一机缘巧合之下, 开了一间宠物美容店，在这个婴儿车里载着小狗狗的时代成功解决了就业危机。】
凭借这句话和家里能找到的资料，郑昭一才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做什么，一如往常地开车、开店, 直到9873再次醒来。
【对不起，这次也没能抽出完整的小世界资料……穿梭时空消耗的能量还是太大了……】
郑昭一淡淡地点了头, 然后道：【那么，连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是谁也不知道吗？】
9873对了对手指，说：【现在不知道……但我相信宿主见到男主角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郑昭一对它的回答不置可否，快速消灭了手里的三明治，将垃圾整理好之后，开始着手准备下午茶需要的茶点。
Happiness二楼有一大片社交区域，主人可以带着宠物们稍作休息，下午的时候店内除了宠物零食外，还会提供人类食用的小饼干和简单的气泡水、绿茶之类的饮品，这也是Happiness能够快速在附近的宠物店内打出名气的一个关键。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随着第一位预约客人的到来，下午的战争也正式打响。
又一次受到社恐小猫的哈气后，郑昭一认识到，对她来说在这个世界，比学习人类行为更重要的，是尽快掌握她的客户们的行为。
耳朵下压的弧度和瞳孔扩大的程度表示紧张……鼻头翕动的频率和尾巴摇摆的角度表示好奇……这是不耐烦……这是不舒服……
郑昭一在工作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扩大着样本库，一边给手底下的柯基修剪出一个圆润又挺翘的屁股，一边一板一眼地和它沟通着。
“TOTO王子nim，后腿请不要用力好吗？是的，请坐，拜托了……”
名叫“TOTO”的柯基王子其实并听不懂眼前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但它性格柔顺乖巧，顺着郑昭一的力道任她摆布，最终皆大欢喜。
“哎一古，店长nim的手艺真是一如既往得好啊！给我们孩子的屁股毛剪得太漂亮了！谢谢！下次见喔~”兴高采烈的主人牵着精神抖擞的柯基告别，郑昭一微微笑着送他们离开，看着自己样本库里增加的样本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一只情绪丰富的小狗呢~
三点的时候有一位客人给自家小狗过了生日，慷慨的主人给在场的小猫小狗都点了一份小零食，热闹得不行，郑昭一手上正好没事，在楼上招呼了一会儿，顺便又进一步完善了一下样本库。
下楼的时候，一只活泼的马尔济斯贴着她的裤腿跟下来，尾巴甩得飞快。
心情很好，正在对我发出友好的信号。
郑昭一停住脚步，在心里做出这样的判断。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朴慧英笑着开口：“店长nim，它看上你手里的冻干了呢~”
郑昭一怔住，摊开手，然后便看到马尔济斯蹦起来舔走了她手里的冻干，一溜烟就跑了。
啊，原来是对冻干发出的信号。
郑昭一“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楼上休息处的人等到四点多就走得差不多，朴慧英在洗一只金渐层，李书真则是在给一只哈士奇修毛，于是郑昭一顾着店。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的瞬间，郑昭一抬头看过去，露出标准的礼貌微笑，欢迎着到来的客人。
这次的客人有些特别。
穿着白T和格子衬衫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拄着拐杖看着有些吃力地进门，手里牵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你好，我带它过来洗个澡，顺便修个毛。”年轻男人站到前台，面上不见什么明显的狼狈，只是额头出了些细汗，嗓音低沉，礼貌又温和。
“好的，是第一次来吗？麻烦在这里登记一下。”郑昭一熟练地找出店里的登记表，拿到离得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道：“请坐。”
年轻男人坐下来，将拐杖放到边上，一只手牵着狗绳，一只手捏着笔，低头写起来。
他手里的那只棉花面纱犬不知是不是被店里的气味诱惑到，在那儿绕着绳子转圈想要挣脱出来。
“等一下，kkuma，等一下~”郑昭一听到年轻男人耐心又温柔的劝哄声，不由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9873给她传递了一条新的小世界资料。
【一个寻常的下午，她的宠物店走进来一个拄拐的年轻男人，牵着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狗来做洗护。】
手腕上的进度条悄悄走到了百分之十，郑昭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将这句话存储起来。
出现了，这个小世界的男主角。
郑昭一将方才见到他时存储的图像翻出来比对，检索了一会儿之后，很快确定了这个小世界男主角的身份。
男团SVT的队长，崔盛澈。
在补充男主角资料的同时，崔盛澈也填好了表格走过来。
“谢谢~这里是……二楼有休息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那里休息~”郑昭一将他填写的资料登记好，然后又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服务，待崔盛澈选择好之后，才将店里的卡递给了他。
“谢谢，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后过来接它可以吗？”
郑昭一点头：“可以的，没有问题。”
崔盛澈将绳子交给了郑昭一，他不太方便蹲下来，只是略微弯腰跟kkuma说了几句，然后就又拄着拐杖离开了。
郑昭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背影，腿是……
脑海中迅速呈现出相关报道还有根据关键词检索出的医学知识，算了算时间，郑昭一默默地想了想，应该还是很疼吧？
Kkuma追着崔盛澈跑了两步，郑昭一收住绳子安抚它，它才被转移了注意力，乖乖窝在郑昭一怀里，进了洗护室。
另一边，车里。
让帮忙开车过来的助理先离开，崔盛澈调整了椅背，将腿勉强摆放到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
把摘下来的口罩放好，他靠着椅背，合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将因为缺乏睡眠而加重的黑眼圈也掩盖得不那么分明。
受伤的腿上传来如被虫蚁啃咬一般细密而清晰的疼，神经忠实地向大脑反馈着痛感，只是走动了一会儿，后背上就泛起一层冷汗。
崔盛澈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打算看一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
哥哥发了katalk过来，崔盛澈简单回复了一下，说已经将kkuma送去洗澡了。
原本该是哥哥送去的，只是哥哥突然有点急事，崔盛澈便说等他复健结束之后顺便送kkuma过去。
某只拉屎不太文雅的小狗今天必须洗澡了，昨天崔盛澈手忙脚乱地给它剪了几簇屁股毛，实在不太好看，kkuma一整个晚上都在抗议，正好今天洗个澡再修一下毛，挽救一下kkuma的自尊心。
因为复健医院的关系，崔盛澈便也没带kkuma去之前的宠物店，挑了医院附近看着顺眼的店就进去了。
想东想西地分散注意力，崔盛澈想起那个个子很高，说话很温柔长得也很漂亮的店员，还有她听到自己交代要给kkuma修一下屁股毛时候眼里不太明显的笑意，紧接着又想起她接过kkuma的绳子时，手腕上露出的一小截看着很特别的纹身，再然后是她围裙上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猫猫还是狗狗留下的长毛。
长毛啊，长毛很难打理的，我家kkuma洗起来应该没那么辛苦吧……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他脑袋一歪，渐渐睡了过去，只是没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习惯了，不吃止痛药的话就很难睡个整觉，再加上刚刚复健完，腿疼更是难忍。
崔盛澈习惯性地扭了扭脖子，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呀，没醒还在做梦吗？这是在哪儿？
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硕大的人影，有几分眼熟的灰色布料上，简笔画的一猫一狗图案渐渐放大，眼前闪过金属的冷光，崔盛澈本能地后退，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法熟练地操控身体，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视角更低了！
他慌乱地低头，看到自己毛绒绒的爪子。
然后又听到了几分钟前才听到过的声音。
“kkuma公主nim，请乖乖站好，拜托你了~”
第53章 年下男友（2）
站好？什么站好？
等等, 她刚刚叫我什么？？
Kkuma公主nim？？？
崔盛澈不敢置信地扭了扭脖子，往左是水池，往右是地板, 自己正处在一个木质的圆台面上, 弱小, 可怜, 又无助。
“怎么坐下了呀~”郑昭一熟练地用从店员们那里学到的和宠物沟通的语气说着话, 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傻乎乎地突然一屁股坐下来的kkuma。
崔盛澈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脸, 是方才温和笑着让他填表的店员, 长发松松地挽到脑后, 有碎发贴着脸颊温柔地垂下来，她似乎是好奇地凑过来，白皙的皮肤在崔盛澈突然提高了数倍的视力下也毫无瑕疵，身上还带着一股非常勾人的香气。
等等等等——
在崔盛澈愈发急促的心跳中, 他的眼前又一次闪过她手腕上的黑色纹身，优秀的动态视力让他毫无阻碍地分辨出了那个简洁纹身的形状，然后那只带着纹身的手就这样虚虚地擦过他的身体, 稳稳地——
拖住了他的屁股。
“kkuma公主nim，请站好喔，先剪一下屁股上的毛毛喔~”郑昭一将kkuma扶着站稳，用套绳固定好以免它突然乱跑, 然后一手剪子一手梳子，微微岔开腿，将视线集中在它圆滚滚的屁股上。
崔盛澈呆滞地站在那里，眨巴着大眼睛, 终于看到了玻璃隔断反光上隐约露出来的身影。
他努力地找到了掌控四肢的感觉，抬了抬左前爪, 玻璃反光里的kkuma也跟着动了动左前爪，然后又动了动耳朵，玻璃反光里的kkuma也跟着动了动耳朵。
啊？！
这是梦啊还是现实啊？！
崔盛澈又弹了弹右前爪，郑昭一以为它在不安，空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乖~很快就好~”
看样子是被主人剪过一次了，右边后腿上的毛剪掉了好长一截，为了保持两边的一致，只能把左后腿的毛也多剪掉一些了，郑昭一拿着剪子稳稳地下手，将两边都修建出漂亮的圆弧来。
崔盛澈僵硬地眨巴着眼睛，还没法适应现在的情况，他突然明白昨晚kkuma被他按着剪屁股毛的时候为什么挣扎得那么厉害，因为他现在！立刻！就想！跳下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间断地从身后传来，崔盛澈不太熟练地抖了抖耳朵，又想抖腿，然后被郑昭一按住了腰。
“马上就好~辛苦了公主nim~”郑昭一耐心地按住kkuma，给它修了修尾巴上的毛。
小型犬比大型犬可轻松太多了，早上给那只阿拉斯加修毛可费了她不少功夫，现在这只棉花面纱犬就乖巧多了，压制它也用不了多少力气。
崔盛澈呆若木鸡，后腰上比他稍低一些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还带着诱人的香气——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那大概是狗狗零食的气味，才会让他生出这么强大的食欲。
好像只有做梦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kkuma，可是做梦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连宠物店的店员都这么清晰又真实。
崔盛澈混乱地站了十几分钟，期间努力调动着面部肌肉对着玻璃反光做出了无数种人类无法辨别的表情——是的，连他自己也无法辨别。
而郑昭一在修毛的间隙里也没有错过kkuma千变万化的小动作，快狠准地修毛的同时，将kkuma的样本反复加入到样本库中又剔除。
什么呀，这个动作代表的意思怎么和她样本库里的小狗都不同？
怎么突然呲牙……眼角抽搐又是怎么回事？
异常样本……这个也是异常样本……
和样本库中的样本无一符合的kkuma的动作和表情，被郑昭一全部判断为异常样本。
终于剪完了屁股毛和尾巴毛，郑昭一费解地看着站得非常板正的kkuma，耳朵突然听到隔壁洗猫的朴慧英在和再隔壁给哈士奇修毛的李书真高谈阔论网上看到的故事。
“……说她家的小猫特别乖，不吵不闹爱发呆，结果去医院检查了说她的小猫是弱智，神奇……”
郑昭一看着眼神似乎有些呆滞的kkuma，眨了眨眼。
啊，弱智？
崔盛澈才不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只是因为郑昭一凑得太近而不知所措。
此刻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店员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脖子，凑得更近，拜优越的视力所赐，崔盛澈清晰地看到了她瞳孔的颜色，还有映照出的kkuma茫然的脸。
“修一下下巴的毛喔~”郑昭一比对了一下它脸上的毛的长度，觉得还不到要修剪的时候，倒是嘴巴到下巴那部分需要剪短一些，不然吃饭喝水的时候容易沾到。
她用手抬起一些小狗下巴，然后便捕捉到小狗飞快的眨眼。
咦，小狗频繁眨眼是代表什么？全新的样本呢，先记录一下。
脖子被人托住的感觉实在太陌生了，崔盛澈此刻完全记不起伤腿的疼痛，只感觉得到此刻轻抬他下巴的手，手指纤长，指腹柔软，带着诱人的香气……够了！
他“呜”了一声，引起了郑昭一的注意力。
“不怕喔~我会小心的~”郑昭一用手指熟练地挠了挠kkuma的下巴，又顺了顺它后背上的毛。
崔盛澈试图压抑从脊柱升起的愉悦感但无果，最终屈服于本能，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的视线专注地盯着郑昭一含笑的脸，鼻尖被她的发尾擦过，忍不住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郑昭一注意到小狗的视线，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声道：“wuli公主nim睫毛很长呢~真漂亮~”
崔盛澈不知所措地听着她的夸奖，明明是在夸kkuma，可被他听到了却好像是在夸他一般，他踩了踩桌子，然后又被郑昭一托住了脖子。
冰凉的剪子擦过嘴巴，冷光反射到崔盛澈的眼底，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几刀落下，嘴边的毛又被梳子梳了两下，崔盛澈条件反射地生出舌头去舔，没想到，却刚好舔过郑昭一的指尖。
他一下子呆住，吐着舌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郑昭一完全没在意，早上那只热情的阿拉斯加可是连她的脸都舔了好几下，她只是纳闷地看着kkuma，在心里加重了“这只小狗不太聪明”的想法。
“好啦，kkuma公主nim，该洗澡啦~”将套绳解开，郑昭一抱着kkuma转到洗浴池，将它放在池子里，然后试了一下水温。
崔盛澈还没有从方才那个拥抱里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身体被水滋了一下，他一个颤抖，然后又被郑昭一按住了身体。
“是水喔~是水~”郑昭一碎碎念着，给它冲了一遍水，然后将兑好的宠物沐浴露挤在刷子里。
安稳的小狗没有抖毛，得到了郑昭一的大力称赞：“做得好~”
湿掉的毛发沾在身体上，直接瘦了一大圈，尾巴细得可怜垂在身后，崔盛澈茫然地眨着眼睛，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出什么反应。
看着郑昭一手里的沐浴露，崔盛澈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给kkuma洗澡的时候需要进行的动作。
搓遍……全身……尤其是……屁股……
他猛地一激灵，踉跄着后退，发出“呜呜”的声音。
郑昭一疑惑地看着像是突然害怕了的kkuma，奇怪，是冷了吗？
“对不起~我会快一点的~”郑昭一抓着kkuma的腿将它拉回来一些，然后将刷子放到它身上，开始起泡。
kkuma意外地不配合，郑昭一手上用了一点力，努力说着话安抚它，同时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主人有说它昨天拉屎沾到屁股毛，所以得重点清洗一下才行！
郑昭一认真地刷了刷kkuma的后腿，又拉起kkuma的尾巴，仔细地刷了两把。
不知道为什么，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kkuma又变得配合了起来。
崔盛澈放弃了抵抗，看着郑昭一手里小鸡黄的刷子，心如死灰地想着，啊，还好是刷子。
让抬脚就抬脚，让低头就低头，kkuma配合得让郑昭一觉得它完全听懂了自己的指令，最后又轻轻刷了刷脑袋毛，简单冲洗一遍之后，再给它抹上护毛素。
店里配备的洗护专用刷非常好用，能够在将毛梳开的同时，将护毛素均匀地涂抹上去，郑昭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抹沐浴露的动作，然后又给它按摩了一会儿，才开始最后的冲水。
崔盛澈混混沌沌的，努力催眠自己不是崔盛澈，而是kkuma，这样才能毫无芥蒂地在郑昭一夸“好乖喔”的时候摇一下尾巴。
用毛巾吸干一部分水之后，就要吹干了。郑昭一问过主人，知道它不是第一次在店里洗澡，大概率是不害怕吹风机的，但还是让它适应了一会儿，才专注地给它吹起毛来。
温暖的风带着郑昭一身上的气味飘过来，柔软的手指像有魔力一般在身上游走，舒服得不像话，崔盛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意志也不太坚定了。
郑昭一发现它眨眼的频率变慢，便托住了它的脑袋，也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好乖的小狗，吹毛还能吹睡着了。
温和的风力将小狗的毛发全部吹干，耳边“嗡嗡”的风声停下的瞬间，崔盛澈也突然惊醒，被郑昭一揉了揉脑袋。
“做得好~现在我们梳梳毛吧~是不是想爸爸了？很快爸爸就来接你啦~”郑昭一拿着梳子给它梳了梳嘴巴毛，然后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头。
小狗歪了歪头，好像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郑昭一细细地将它身上的毛都梳了一遍，确认没有打结的地方之后，拍了拍它的屁股：“做得好~都结束啦~”
人类的适应力真是强大得可怕，崔盛澈在“这是梦这是梦”的催眠中，已经成为一只被拍屁股也波澜不惊的小狗了。
反正被拍屁股的是kkuma，不是我崔盛澈。
崔盛澈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梳完毛之后整洁漂亮得像一只新狗，湿漉漉的鼻头黑亮亮的，健康又充满活力。
郑昭一挠了挠它的下巴，然后从围裙里摸出一小包冻干零食来，作为给乖乖洗澡的小狗的奖励。
崔盛澈在袋子拆开的瞬间就有点站不住，嗅到空气中扩散开来的对狗狗来说太过诱人的气味，“呜呜”了两声，前爪不由攀上了郑昭一的手。
讨食，这个动作又和她样本库中的一样了，只是眼神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有点挣扎？
郑昭一疑惑地将手递过去，观察着kkuma梗着脖子呆了一会儿，然后才低头卷走了她手心里的冻干。
是迟钝吗？还有面对冻干也会迟钝的小狗？
被郑昭一判断为充满了疑点的kkuma正咔嚓咔嚓咬着香喷喷的冻干，崔盛澈一边咀嚼，一边神游。
什么呀，好像和他之前吃kkuma冻干的时候尝到的味道不一样啊，怎么这么好吃，好想再来一个！
崔盛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然后又被郑昭一摸了摸脑袋，抱起来往外走。
僵硬地窝在郑昭一怀里，爪子也不知道朝哪儿放，崔盛澈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挣扎一下就会踩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郑昭一倒是毫无所觉，拢了下它的爪子，然后在外头放宠物饰品的展示柜上挑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礼物喔~公主nim喜欢吗？”郑昭一将kkuma放在桌子上，将粉红色的蝴蝶结别到了kkuma的脑袋上，又调整了一下角度。
崔盛澈的爪子动了动，眨巴着大眼睛。
太近了。
又一次直视她衬衫领口边缘若隐若现的锁骨，崔盛澈感觉此刻自己瘦小身躯里的心脏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扑通扑通”地振动着。
心脏跳太快了会不会对kkuma的身体不好？
他胡思乱想着，感受着郑昭一的手指拨弄梳理着他头顶的毛，好一会儿才离开。
崔盛澈偏头，看到脑门正中间顶着粉色蝴蝶结的kkuma，平常他肯定是要大力夸赞女儿又漂亮又可爱的，可是此刻面对自己的灵魂，却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觉得好像……有些愚蠢。
“你好，郑昭一是这里吗？”外头走进来一个快递员，郑昭一应了，接过他手里的文件。
她之前的身份证丢了去补办了，新的身份证今天才寄过来。
崔盛澈从矮桌上跳下来，靠近玻璃柜观察自己的倒影，没注意到从二楼跑下来的一只雪纳瑞朝着自己走过来。
郑昭一将拆出来的身份证放到前台，正好店里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眼乖乖站在前面的kkuma和雪纳瑞，门边还有一只在等待主人的柯基，很好，没起冲突。
“是的，明天什么时间方便呢？是的，我们……”
崔盛澈正试图将脑袋上的蝴蝶结扒拉下来，然后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透过玻璃反光，他看到一只陌生小狗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的屁股。
这是要干什么！
崔盛澈一惊，飞快地转过了身。
对面的陌生小狗“呜呜”叫了两声，摇了摇尾巴。
崔盛澈一脸茫然，什么呀，他听不懂啊。
固执的陌生小狗继续追着他的屁股，崔盛澈不知所措地仓皇后退，然后——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崔盛澈猛地惊醒，手机“咚”地掉到了车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车里。
所以，是做梦吗？这么真实？
他抓了抓头发，捡起手机，接通助理的电话。
“嗯，差不多了，你过来吧，不用，我不喝，嗯。”
挂断电话，崔盛澈靠着椅背，长长地舒了口气。
真是……非常奇怪的梦。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时候去接kkuma了，崔盛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好像是有好好地休息上一会儿。
重新戴好口罩，拿上拐杖下车，崔盛澈眯着眼睛，看到Happiness的玻璃门后面，趴着的竖着耳朵的柯基。
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崔盛澈歪了下脑袋，思索着走近。
郑昭一抱着kkuma过来帮他开了门，顺便用脚绊住试图往外冲的柯基。
“谢谢。”崔盛澈礼貌地道谢，抬眼的瞬间又看到了kkuma脑袋上的粉色蝴蝶结，还有绕在郑昭一脚边“呜呜”叫着的灰色雪纳瑞。
梦境和现实交融，崔盛澈原本坚定的“刚刚是做了个梦”的信念又动摇起来，他站在那里，和郑昭一怀里的kkuma大眼瞪小眼。
郑昭一给他展示了一下kkuma修过毛的下巴和屁股，然后贴心地将kkuma放到地上，抱起了那只非常想和kkuma交朋友的雪纳瑞，将绳子递给了崔盛澈。
“客人？”
“嗯？嗯，谢谢。”崔盛澈接过绳子，看到郑昭一手腕上用kkuma的视角看了太多次已经变得非常眼熟的纹身，紧接着看到她怀里的雪纳瑞，一些做kkuma时的记忆又涌现出来。
要疯了，真的太奇怪了……
郑昭一自然有注意到崔盛澈和方才来时不太相同的神情，他眼睫垂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身姿因为拄拐而显得不太挺拔。
是腿疼吗？
郑昭一这样想着，将刷好的卡递过去。
崔盛澈接过卡，拽紧了kkuma的绳子，想和这个不知为何让他倍感亲近的人多说两句话。
“谢谢，剪得……很漂亮，蝴蝶结是……”
郑昭一礼貌地勾唇笑了笑，道：“是给初次到店的客人的礼物，喔，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的颜色可以选~”
“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谢谢。”崔盛澈眨了眨眼，说道。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郑昭一记录着他眨眼的频率，莫名觉得和kkuma有些相似，果然，宠物和主人是会越来越像的吗？
崔盛澈点点头，将卡揣进兜里，临走之前，突然看到了放在台面上的身份证。
郑昭一……1993年。
是努那呢。
看了一眼正在接电话的女人，崔盛澈眨了眨眼，没再叫她，结果要推门的时候，郑昭一又飞快地跟了过来，一边通话一边帮他推开了门。
她笑的时候，唇角和眼尾扬起的弧度可真漂亮。
崔盛澈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轻声道谢，然后牵着kkuma上了车。
坐进车里，将kkuma放在腿上，崔盛澈挠了挠它的下巴，心情又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不是梦，而是……他一不小心，有了一些离奇的际遇。
第54章 年下男友（3）
戴着粉色蝴蝶结的kkuma伸出爪子来和他互动, 崔盛澈捏了捏它的爪子，得到kkuma一个爱的舔舔。
车子平稳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崔盛澈一边抚摸着kkuma的背毛, 一边回忆着下午那两个小时里的细节, 然后只有郑昭一的模样在他心里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真是魔怔了。
“怪谁呀, 怪你呀, 我的漂亮女儿, 怎么这么香？”崔盛澈又被kkuma的舔舔转移了注意力, 亲了亲它的额头, 闻到它身上令人舒服的香气, 然后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被郑昭一抓着腿洗澡的过程。
崔盛澈：“……”
kkuma无辜地歪着脑袋看他，崔盛澈点点它脑袋上的蝴蝶结，又因为腿伤的疼痛吸了口气。
真是煎熬，想来还是做kkuma的那两个小时来得轻松多了。
回到家, 哥哥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他受伤的原因，哥哥晚上会住在这边, 方便照顾他。
“日本一定要去吗？你这……还不太方便吧？”
崔盛澈喝了口汤，笑了笑：“没关系，多活动活动也是好的，而且飞日本的时间也不长, 问题不大。”
“你有分寸就好，我还是觉得能不去还是不去为好。”
“去露个面也是好的，我已经缺席很久了，我也……”崔盛澈扒拉着饭, 面上露出一些落寞的表情，哥哥给他夹了菜, 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劝。
郑昭一到第二天才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昨天给猫猫狗狗做洗护时模仿的样本是朴慧英，而她今天才发现，朴慧英经营着一个差不多有五千粉丝的油管账号，会拍摄一些在店里工作的日常，所以给猫猫狗狗做洗护的时候才会说那么多的话，并且“王子nim”、“公主nim”这样叫个不停，而李书真就是一个冷漠的打工人形象，哄猫哄狗的话说的少之又少。
今天上班的人还是他们三个，郑昭一思考了一下，决定中和朴慧英和李书真的风格，适当地减少了工作时的说话量，同时也在继续丰富她有关宠物行为的数据库。
昨晚关店回家之后，她复盘白天收集的数据时，kkuma的大多数样本不管加到哪一个子库中，都被提示“异常样本”，只有刚到店和崔盛澈来接那会儿的样本比较正常。
可能是一只不太聪明且有分离焦虑症的小狗，所以在离开主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得那么异常吧。
临下班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还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于是接下来几天，Happiness就多了不少带着自家玩水玩脏了的狗狗过来洗澡的客人。
洗大型犬都是两小时起步，郑昭一在和疯狂甩水的哈士奇斗智斗勇的间隙里，想起了那天格外配合的kkuma。
手腕上的进度条停留在百分之十五左右就没有再动，男主角不出现，9873没提示，郑昭一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世界进度向前，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世界意识总有自己的安排吧，她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
本以为那天的际遇只是偶然，两天后的清晨，崔盛澈又一次在kkuma的身体里醒来。
六点多，路上行人寥寥，除了晨跑就是遛狗的人，下了一夜的雨，路面还是湿漉漉的，崔盛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小雨鞋的爪子，蹭了蹭地面。
哥哥坐在长椅上给女朋友打电话，手里拎着一个眼熟的袋子。
崔盛澈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他醒过来的时候，kkuma已经完成了早晨必须进行的行为，不然让他顶着kkuma的身体，怕是完成不了了。
“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这样，饭呢？一会儿我过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雪浓汤？还是……”
崔盛澈听着哥哥轻声细语地和女朋友说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正想趴下来的时候，被哥哥用脚尖抵住了脖子，然后下一秒，身子陡然一轻，就被哥哥抱起来放到了长椅上。
站到长椅上，崔盛澈才明白过来，方才哥哥不让他趴下去，是因为地上的水会弄脏肚子毛。
“……有点担心盛澈，他明天要去日本，嗯，劝不住，这孩子……”
从哥哥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本无聊得快要打瞌睡的崔盛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哥哥。
“当然是休息好了，这样大的手术，之前陪他去了一次复健，心里……太难受了，嗯……”
崔盛澈用左脚踩了踩右脚，这些话，哥哥倒是从未在他面前说起过，哥哥偶尔会送他去复健，但并不上来看，之前以为是因为他忙，没想过是因为……
他搭上哥哥的腿，心里有些发酸。
“嗯，不说了，kkuma坐不住催我呢，我也想你，一会儿见。”哥哥挠了挠kkuma的脑袋，温柔地告别之后，才挂了电话，然后将kkuma抱起来放到地上。
崔盛澈茫然地走了两步，然后看到一只疾走的哈士奇从他们身边经过，哈士奇的主人死命拽着绳子，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走吧，wuli公主nim~”
崔盛澈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晃了晃，于是抬起爪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住进kkuma身体里之后，好像又多了解哥哥一点了。
遛够了时间，哥哥还顺路买好了早餐，在咖啡厅点单的时候，崔盛澈咬了咬哥哥的裤脚，想说他想吃另一个口味的三明治，可惜哥哥没能领会他的意思。
将kkuma和早餐送回家之后，哥哥就出门了，崔盛澈知道，他是要去和女朋友一块儿吃早餐。
崔盛澈自己在家里闲晃，意外地找到了四脚着地的乐趣，太久没体会过自由奔走的感觉，绕着客厅跑酷也别有一番滋味，连狗粮都香得不可思议。
Kkuma最近不太爱喝水，崔盛澈趁此机会多喝了几口，然后又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的脸实在有些奇怪，不同于电视上或是屏幕上看到的照片或视频，而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脸。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皱着眉头。
崔盛澈窝在床尾，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回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所以，是在睡着的时候，有可能会跑到kkuma身上吗？
原本睡在床尾的kkum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去了，崔盛澈掀开被子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发现kkuma不知从哪里咬出了之前Happiness送的那个粉色蝴蝶结。
这两天也偶尔会想起郑昭一的样子，崔盛澈将这归咎为那天突兀闯入kkuma身体的记忆给他留下了太过强烈的印象，现下看到这个蝴蝶结，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于是，下午的复健结束后，崔盛澈带着kkuma，又一次到了Happiness。
因为是工作日，店里的人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少一些，崔盛澈下车的时候看了眼二楼的阳台，只有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只柯基坐在那里。
今天店里只有郑昭一和朴慧英两个人，有排班的另一个洗护师请假了，好在预约的客人少，也忙得过来。
郑昭一正在整理展示柜里的零食，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拄着拐的身影时，立刻认出了是谁。
走在前面的kkuma精神抖擞，郑昭一准确辨别出了它的好心情，在崔盛澈快到门口的时候帮忙拉开了玻璃门。
“欢迎光临~”
崔盛澈收紧了一些绳子，也没能拦住kkuma绕着郑昭一的裤腿转了两圈，然后成功将自己缠了起来。
“我来吧，请问有什么需要吗？”郑昭一接过他手里的绳子，弯下腰，一只手按住kkuma，另一只手将绕在自己裤子上的绳子解开，再将绳子交还给崔盛澈。
“……给它买点零食吧。”崔盛澈是一时起意过来的，看到边上的零食柜，才随便找了个理由。
郑昭一点点头，观察到崔盛澈略微转移了一下身体重心，想了想，便将他带到了靠后的位置。
一楼的尽头有小沙发，也是提供给客人休息的，周边都是零食、玩具、饰品的陈列柜，休息的时候也能够刺激一下客人的购物欲。
“请坐，稍等一下，我拿产品册子过来，啊，狗狗放开也可以的。”
原本客人大多是自己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挑选的，郑昭一估计崔盛澈不太好久站，正好店里有合作商送来的宣传册，坐着看也是大差不差的。
崔盛澈看了眼蹲在自己脚边的kkuma，试图弯腰去解绳子的时候，看到郑昭一还留在原地，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很抱歉，可以帮我一下吗？”
他没摘口罩，碎发也有些凌乱，抬眼的时候，上目线有种惊人的漂亮，而跟着他的动作，kkuma也在同一时间扬起脑袋，眼睛圆溜溜的，和主人颇有些相似。
郑昭一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一些令人心软的可爱，微笑着点点头，蹲下来，先挠了挠kkuma的下巴，然后握着它的爪子将它从胸背绳中解放出来。
“谢谢~”崔盛澈和她道谢，然后对kkuma说道：“去玩吧。”
郑昭一看着在原地走了两步之后跑开了的kkuma，然后去前台给崔盛澈拿了册子。
“这里~部分商品有提供试吃装，感兴趣的话随时找我~”郑昭一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因为有新的客人进来，和他简单说了两句之后，才离开去忙。
崔盛澈拿着产品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忍不住抬眼去看郑昭一。
傍晚的阳光是暖橙色的，有一小片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她今天梳了个低马尾，弯腰去摸客人带来的萨摩耶的脑袋，面上带着温暖的笑，kkuma在她脚边打转，摇着尾巴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崔盛澈心跳变得有些快。
好像被kkuma的情绪影响了，他想。
萨摩耶的主人是个大嗓门，崔盛澈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对话，知道他是送狗狗过来寄养的。
郑昭一带着人去登记了，从崔盛澈的角度看不到他们，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零食册子上，没一会儿又飘散开去。
寄养？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册子，有了决定。
送走要寄养的客人，郑昭一才又走到崔盛澈身边。
“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崔盛澈的脸被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他随手指了册子上的几样零食，其中两种有试吃装，郑昭一就去一旁的柜子里找了出来。
“您是要带回去还是……”
“就在这里试试吧，kkuma，过来~”崔盛澈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喊了一声，在角落里和店里的玩偶较劲的kkuma就跑过来跳上了沙发。
崔盛澈撕开包装袋，将骨头形状的磨牙零食拿在手里去逗kkuma，结果kkuma只是嗅了嗅，就不感兴趣地别开了头，去扒拉崔盛澈外套上的金属扣。
“不喜欢啊，挑剔鬼，那这个呢？”崔盛澈将磨牙零食放到一边，拆开了另一袋冻干，倒在手心里，kkuma倒是很给面子地舔了个干净，埋头苦吃，惹得崔盛澈都有些好奇这个冻干的味道了。
“你好，麻烦给我拿一袋这个吧。”崔盛澈看向在一旁整理东西的郑昭一，略微抬高了一点声音。
“好~”郑昭一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装袋，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崔盛澈撑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结果没想到kkuma刚好也从沙发上跳下去，手里的拐杖为了避开kkuma就偏移了一点位置，重心一下子不稳了起来。
“小心，对不起。”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又帮他抓住了拐杖，差点闯了大祸的kkuma已经毫无所觉地跑开了。
“……没有，是我要说谢谢才对。”郑昭一的手一触即分，只是她的发尾似乎是在那个瞬间扫过了他的脸颊，带起微微的酥痒，一道而来的，还有他用人类的嗅觉捕捉到的绝对不属于宠物零食的淡香，崔盛澈有些无措地道了谢，握着拐杖的手泛起细密的汗，心跳不知是因为生理还是心理原因加快了几分。
“没有受伤吧？是店里这个过道留得太窄了。”郑昭一注意到他有些变化的神色，眼神落在他的伤腿上，方才她出手快，应该没有碰撞到，但也不知道他用力的时候有没有扭到伤处。
崔盛澈平复了一下呼吸，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关系。”
郑昭一小心地引着他去前台结了账，将卡交还给他的时候，听到他问起了寄养的事情。
“是的，可以寄养。”
“我要……出差两天，家里人也有点事情，不太方便很照顾它……我明天早上送它过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店里会提供……这个是店里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想了解kkuma的情况，可以随时在上面和我们沟通。”郑昭一按照流程给崔盛澈介绍了一遍，然后指了指台面上的二维码。
崔盛澈看了眼标着“Happines”的二维码，抿了下唇，踟蹰道：“不失礼的话，可以直接和你沟通吗？因为对别的店员比较陌生，而且我觉得……你对kkuma会比较了解，沟通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郑昭一思索了一下，就摸出自己的手机，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崔盛澈压下莫名的情绪，添加了郑昭一的私人联系方式，又将屏幕转向她：“怎么称呼……”
郑昭一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名字，正巧楼上崔盛澈看到过那个年轻人牵着肥嘟嘟的柯基下楼，临走前还和郑昭一打了招呼。
“努那，我走了，明天见~”
崔盛澈看了眼，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戴着眼镜，满脸学生气，看着和郑昭一很是熟稔的样子。
郑昭一应了一声，道：“嗯，路上小心~”
那男孩推门出去，郑昭一也将手机交还给崔盛澈，又叫了kkuma过来给它套胸背绳。
崔盛澈低头看着郑昭一的发顶，鬼使神差地问道：“或许……可以叫你努那吗？”
话一出口，崔盛澈才觉得似乎有些过于急切地想要拉进距离了，他懊恼地咬了下唇，又补充道：“对不起，我开……”
“可以啊。”郑昭一给kkuma扣好绳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站起身来，对着崔盛澈笑道。
“……啊，好。”崔盛澈默默地将话又咽了回去，攥紧了kkuma的绳子。
郑昭一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实在是来店里的年轻人居多，被叫“欧尼”、“努那”已经成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将崔盛澈挑的零食放到袋子里递给他，然后又帮忙开了玻璃门。
“请慢走~”
崔盛澈出了门，又回过头来，看到郑昭一在日暮下显得格外温柔的笑脸。
心底有莫名的情愫滋生，kkuma站在他脚边摇着尾巴，和他一起看向郑昭一。
他扬起一个笑来，跟郑昭一道别：“明天再见喔，努那~”
郑昭一点头应了，目送他离开，低头看到手腕上的进度条，又悄悄向前移动了一小截。
第55章 年下男友（4）
回到店里, 郑昭一对着9873传递过来的小世界资料，琢磨了一会儿。
【然后又一个寻常的下午，郑昭一送他出门, 看着他被落日余晖镀成浅金的发梢, 还有没有被口罩遮挡住的秾丽眉眼, 听他说：“明天再见喔, 努那~”
她心跳的频率突然跟上他发尾的跃动, 情绪和小狗的尾巴一样高高扬起。
从他口中说出的“努那”, 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特别。】
这么长的一段话, 也只是让小世界进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
郑昭一纳闷地对9873说道：【特别？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她记录了崔盛澈说的那句话, 调出来又播放了一遍。
不同人类说话时的音色、音调都有细微的差异，但若要说特别，似乎也算不上。
郑昭一波澜不惊地重复播放了三遍，愣是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
看着那个瞬间崔盛澈被记录下来的样子，精致眉眼带来的攻击性被稍浅的发色削弱了几分，拐杖和护具像是为他增添脆弱感的工具, 而脚边的白色小狗又加重了他身上的矛盾气质。
他说话的时候，眉眼是弯着的，带着真切的笑意，让郑昭一禁不住有些好奇他口罩下的模样。
应该……很好看吧？
*
崔盛澈回去后, 跟哥哥说了给kkuma找了寄养的事情。
“怎么突然……不是说送去家里吗？”
崔盛澈用新买的零食逗弄kkuma，道：“没关系，哥，我看了店里环境不错, 店员也很有耐心，我明天去机场的时候顺便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再去接回来，就三天，没事的。”
他去日本的这几天，他哥刚好也有事要出门，原本是打算将kkuma送去家里让父母帮着照顾两天的，崔盛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哥也拗不过他。
第二天，去机场之前，崔盛澈让助理先绕去了Happiness。
加了郑昭一的katalk之后，昨晚本想拍个kkuma吃零食的视频联系的，只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妥当，在快到Happiness的时候，崔盛澈才小心翼翼地发了第一条消息。
：努那，我送kkuma过来，你现在在店里吗？
kkuma最近跟着他出门的次数变多了，坐在车里半点都不激动，对着窗户摇摇摆摆地打了个哈欠。
崔盛澈盯着手机屏幕，每到暗下去的时候，就重新点一下屏幕，一直等到消息显示已读，对话框呈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才一下挺直了腰。
郑昭一：在的。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回答，中规中矩，像是郑昭一的风格。
崔盛澈敲敲打打，等到车子拐进Happiness所在的那条街，才总算按下了发送键。
：好，我马上到~
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选了个小狗跳舞的表情发过去，对话的页面一下子显得不那么单调了。
已读跳出来的下一秒，崔盛澈的车也到了店门口。
kkuma先他一步跳下了车，崔盛澈攥着绳子拿着拐杖下车，随着kkuma跑动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郑昭一拉开了玻璃门。
天气晴好，Happiness奶油风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有勾肩搭背的学生笑闹着走过阻隔了崔盛澈的视线，等他再看到郑昭一的时候，恰巧对上了她的笑眼。
有人骑着车经过，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手里的绳子传来kkuma想要往前冲的力道，扑面而来的夏末暖风里，崔盛澈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kkuma回头“汪”地叫了一声，崔盛澈才抬脚往前走。
“早上好~”
看到他的消息时郑昭一还在里面收拾洗浴间，走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红色帽子和黑色口罩遮挡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在晨光下格外显眼，简单的白T和牛仔短裤带来无与伦比的青春气息，拄着拐杖朝着郑昭一走来的时候，像极了青春电影的男主角。
啊，对，他就是男主角啊！
郑昭一扶着门笑着和他打招呼，kkuma亲昵地嗅了嗅她的裤腿，然后继续朝里走，被绳子绊住又扭过身来不满地朝着站住不动的崔盛澈哼哼。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崔盛澈将绳子交到她手上，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才开口。
郑昭一蹲下身来给kkuma解胸背带，闻言笑道：“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孩子最近不太爱喝水这方面可能需要多费心了，别的倒没什么。”崔盛澈被她的笑晃了眼，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郑昭一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见崔盛澈的眼神追着跑来跑去探索环境的kkuma，想了想，抱起kkuma走近了一些，道：“这样方便你和它道别吧？”
崔盛澈的心跳又因为她的靠近而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好在有口罩的遮挡不至于让他的慌乱过分明显，他站稳了腾出一只手，挠了挠kkuma的下巴，柔声道：“阿爸走啦，在这里乖乖的喔~”
kkuma完全没心事地舔舔他的手指，在郑昭一怀里动来动去想要下去，爪子一不小心勾到郑昭一没有扎起来的头发。
“欸小心……”崔盛澈的手没有郑昭一快，尴尬地落在半空，最终敲了敲kkuma犯事儿的爪子。
郑昭一将长发拨到脑后，笑道：“没事，你朋友好像……”
崔盛澈顺着她的手指朝后看了眼，助理远远地对着他指了指手表。
“我得去赶飞机了，kkuma，拜拜~”崔盛澈最后揉了一把kkuma的脑袋，郑昭一将kkuma放下来，拉开了玻璃门。
“客人慢走~我们会好好照顾kkuma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崔盛澈点点头，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又转回来。
“那个……不用一直客人、客人地称呼我，怪有负担的。你有看到我的名字吗？登记的时候应该……”
“是的，崔盛澈xi。”郑昭一扬眉，试图从他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读懂他的情绪。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努那。”崔盛澈眉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嗓音温和有礼，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郑昭一沉默了一秒，点了点头：“好，盛澈xi。”
“那么，努那，下次再见，拜拜~”
“路上小心，拜拜~”
郑昭一和他道别，透过玻璃门看着他的车驶离，对蹲在她脚边的kkuma道：“嗯？你已经开始想他了吗？”
kkuma扒拉着她的围裙，嗅闻的动作传达出明确的意思。
给我零食，拜托了！
郑昭一失笑，摸了摸kkuma的脑袋，然后在触碰到它柔软毛发的时候，突兀地想起了崔盛澈戴的毛线帽。
人类的时尚单品……真的是忽视温度的呢。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带来深重的疲惫，崔盛澈落地之后，看了会儿彩排，才回到酒店休息，醒来之后，发现郑昭一给他发了一条小视频。
郑昭一：kkuma有乖乖喝水喔~
崔盛澈点开那条十来秒的视频，镜头对准的是kkuma，喝了两口之后不想再碰，然后画面外便传来了郑昭一的声音，因为她拿着手机在拍视频，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
“再多喝一点吧，乖~”
一只手伸出来点了点水碗，kkuma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才又低头喝了几口。
她手腕上的纹身一闪而过，崔盛澈将视频重复看了几遍，有些遗憾。
刚刚睡着的时候，怎么没有在kkuma的身体里醒来呢？
想了想，他点开对话框，又发了消息过去。
：好~饭呢？
郑昭一很快回过来：喂的是你说的那个牌子的狗粮，有好好吃完~晚点再给它吃个零食。
崔盛澈在亲近和克制之间纠结了一会儿，犹豫着又敲下一行字。
：那么努那呢？努那吃过晚饭了吗？
咬了下手指，看着消息转为“已读”，崔盛澈又坐直了一些，忐忑地等待着回复。
郑昭一：嗯，已经吃过了，盛澈xi呢？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崔盛澈盯着屏幕上礼貌有余，亲近不足的回答，敲敲打打，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本欲藏匿的情绪。
首尔，Happiness。
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郑昭一将手里最后一个宠物玩具放到柜子上，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崔盛澈：还没，被腿疼影响得有点没胃口。
她正准备回复，他的下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崔盛澈：想kkuma了，我能和它视频吗？方便吗？
郑昭一将在另一边理货的李书真叫过来看店，然后一边给崔盛澈回了个“可以”，一边往狗狗的寄养室走去。
这两天寄养在这里的狗狗加上kkuma一共有三只，还有一只活泼的萨摩耶和一只沉稳的大金毛，看到她进门，那只白色的萨摩耶先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地“呜呜”叫起来，大金毛不太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又趴着继续睡觉，kkuma扒拉着笼门，也跟着“呜呜”叫。
崔盛澈的视频通话正好打了过来，郑昭一一手开了笼门一手按了接通，将镜头直接对准了kkuma。
“kkuma~有没有想我~kkuma~这里这里~”崔盛澈看到摇着尾巴的kkuma，对它的想念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kkuma倒不是第一次和他视频，茫然了一会儿之后很快辨别出声音的方向，对着屏幕上的崔盛澈叫了两声，然后凑过来好奇地舔着屏幕。
“开心嘛~看到阿爸开心了嘛~”崔盛澈熟练地用话逗了一会儿kkuma，看着占据了整个屏幕的kkuma，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
“努那。”
“嗯？”
郑昭一应了一声，但并没有要入镜的意思。
崔盛澈都说了是要跟kkuma通话，她只是个帮忙举手机的工具人呀。
“好了，kkuma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这儿了，谢谢~”崔盛澈看着此刻用屁股对着自己的kkuma，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那我挂了~啊，别忘了吃晚饭。”郑昭一想到他方才发过来的消息，又补充了一句。
崔盛澈顿了一下，看了眼镜头又收回视线。
“努那，这是关心吗？”
“嗯？”
“没什么，kkuma拜拜，努那，下次再见喔~”
“嗯，拜拜。”
视频窗口关闭，两个人的对话页面再一次跳出来，郑昭一复盘了一下方才的视频过程，抱着kkuma将它重新关进笼子里。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崔盛澈的脸，用她的眼睛，面对面的。
明亮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一张脸，五官像是重复了千万遍精算后得出的最优解，以郑昭一挑剔的眼光除了他眼下的青黑外也找不到什么瑕疵，是比影像资料鲜活千倍万倍的生动模样，和kkuma说话的时候像是在撒娇，声音柔得不像话，而当对话的主体变成她的时候，音调又变得发沉。
努那？
郑昭一琢磨了一下，好像……是有点特别。
另一边，崔盛澈放下手机，才没什么力气地倒在了沙发上。
怕在床上视频显得太过狼狈才坐到沙发上，还打理了头发又洗了把脸，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甚至根本没见到郑昭一的脸。
但是……她应该是有看到他的吧？
名字加上长相，郑昭一好像从来没表现出过惊讶的样子，那么……要么是不知道他的职业，要么是知道但是不关心？
哪个可能会更好一点呢？知道？不知道？
崔盛澈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天花板发呆，想到她说的“别忘了吃晚饭”，心思又有些浮动起来。
吃着送上来的拉面时，崔盛澈还在想，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郑昭一才不知道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让崔盛澈想了那么多，在她的人际交往经验中，对方表示没吃饭的时候，提一句别忘了吃，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了呀，所以她半点没放在心上，关店前给几个小家伙都喂了零食，然后才离开。
第二天，郑昭一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因为店里有寄养的狗狗，早上得带着他们去溜一圈。
牵着三只狗拐进附近的公园，萨摩耶兴奋得不行，一直想往前冲，好在郑昭一控制得住，牢牢地拽着绳子没被带跑，身边走过一个被成年阿拉斯加拖着走的女孩子，递过来一个钦佩的眼神，然后被突然爆冲的阿拉斯加拽了个踉跄。
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下，又及时抓住了差点落到地上的牵引绳。
“谢谢欧尼！欧尼你是运动的人吗？好帅！”女孩子脸红红地道谢，直白的夸奖让郑昭一不知所措地微笑了一下。
“拉好，小心点。”郑昭一将牵引绳交还给她，点点头和她道别。
啊，狗狗们出门的时候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兴奋呢。
郑昭一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个家伙有些相似的尾巴摇摆频率还有迈步速度，比较了一下，应该是刚才的那只阿拉斯加的兴奋度最高，其次是她手里的萨摩耶，然后是kkuma，最沉稳的是大金毛，走得不紧不慢，但甩来甩去的尾巴还是泄露了它的欢快。
绕着公园走了一圈，郑昭一突然看到kkuma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再站稳的时候，身上傻乎乎的气息就变得浓厚了起来。
郑昭一拽住绳子，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kkuma的状态，捏了捏它的爪子，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怎么突然摔了？”
崔盛澈晃晃脑袋，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
是梦啊，还是现实啊？
一只敦实的爪子落在他背上，崔盛澈费力地扭头，看到吐着舌头傻乐的陌生大狗，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又跑到kkuma身上来了。
“走吧，回去了。”
见郑昭一站起来，萨摩耶和大金毛又继续往前走，kkuma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才跟上他们的脚步，又扭头想看看郑昭一的样子，于是就表现出一种非常笨拙的姿态来，郑昭一纳闷地看着它，猜测它是不是馋了想吃零食。
前面的草地上出现了另一只萨摩耶，郑昭一牵着的这只就更加兴奋地往前跑，崔盛澈被它的绳子绊了一下，懵逼地看着萨摩耶梗着脖子和郑昭一角力。
在他的视角里，郑昭一像是非常费力地收紧着绳子，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崔盛澈迈过萨摩耶的绳子，朝着它叫了两声：“走慢点！听话！”
萨摩耶被他意义不明的乱叫吸引了注意力，吐着舌头转过来看着kkuma，沉默的大金毛好脾气地凑过来舔了舔kkuma的脑袋，然后继续往前走。
崔盛澈：……
郑昭一看着kkuma虚张声势地对萨摩耶叫了两声，担心他们要打架，将手里的绳子换了换，拉开了kkuma和萨摩耶的距离。
这可不能打起来呀。
走到观景湖边，郑昭一停下来，打算拍个小视频，一会儿给他们各自的主人发过去。
“Moomin，看这里，跟妈妈打招呼~”
“爱酱~”
崔盛澈如临大敌地看着郑昭一的手机镜头转向自己，等等，他的手机有没有调静音？万一有声音把他吵醒了岂不是又回去了？
不行！他还想再待一会儿！
崔盛澈坚决地搭着郑昭一的膝盖站起来，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机，“汪”地叫了一声。
我说，晚点再拍好不好！
第56章 年下男友（5）
郑昭一并不能理会kkuma的意思, 捏了捏它的爪子，索性就怼着它的脸录了几秒。
存在手机里的视频得先发到店里的另一个手机上，再转给另外两个客人, 但是崔盛澈的联系方式是直接保存在她这个私人手机上的, 可以直接就发过去。
但是……
郑昭一揉着kkuma的背毛, 嘀咕了一句：“有点早, 该不会还在睡吧？吵醒他也不太好。”
崔盛澈听到她的声音, 下意识地觉得她是在说自己, 努力地跳了两下又扒拉着郑昭一的膝盖, 成功看到了郑昭一手机屏幕上的界面停留在和他的对话框上。
努那, 你对你的客人都是这么体贴的吗？
他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郑昭一的手背，心情乱七八糟的。
郑昭一估摸着时间，打算迟一点再给崔盛澈发消息，然后摸摸kkuma的脑袋：“怎么一直凑过来, 是不想走了吗？”
她目前学习到的知识还不足以让她准确分辨出kkuma的意思，只是试探着将它抱了起来，见它没挣扎着要下去, 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wuli公主nim散步累了呀~知道了，我抱着你回去。”郑昭一毫不费力地一只手将kkuma抱起来，另一只手牵着萨摩耶Moomin和大金毛爱酱往回走。
崔盛澈用前爪抱住她的手，下半身被她的胳膊稳稳夹住, 是一个对狗狗来说非常有安全感的姿势，却让崔盛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视野拔高，看着在地上走的Moomin和爱酱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压迫感, 他扭扭脖子，仰起头就能看到郑昭一的脸。
九月的清晨, 夏末余热的威力还没有散发出来，公园的风轻轻柔柔地，吹在崔盛澈的脸上，郑昭一今天扎了高马尾，更凸显了漂亮的五官。
“嗯？怎么了？”郑昭一察觉到kkuma的视线，好奇地低头去看它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崔盛澈再往上凑一些，几乎可以舔到她的下巴，他面红耳赤地抱紧了郑昭一的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郑昭一不明所以地揉了两下kkuma的脖子，读不懂小狗千变万化的情绪。
“欧尼早上好~Moomin也好~”等他们回到店里的时候，朴慧英也已经在了，逗了逗活泼又亲人的萨摩耶，两个人一道给寄养的猫猫狗狗们换了水和粮，就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崔盛澈在笼子里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酒店的大床上了。
他呆呆地做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心跳，又揉了把脸。
有点分不清，他想要亲近郑昭一的心情，是来源于kkuma，还是来源于他的本心了。
所以……想要再确认一下。
遗憾的是，一直到他完成在日本的行程回国，也没有机会再从kkuma的身体里醒来，倒是郑昭一给他发了不少kkuma的小视频。
“晚上散步了~”
“和其他小狗一起玩球球~”
“今天也有乖乖喝水~”
“偷吃Moomin的狗粮被抓包~”
“超会撒娇的小狗~”
崔胜澈在因为工作而忙碌和失落的时间里，靠着这些视频平复了一些心情，尤其是有郑昭一的声音出现的视频，被他挑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很神奇的是，她的声音好像拥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又一点一点地扩大着他心底的渴求。
一落地韩国，崔盛澈就先去了医院。
连日奔波加上两个多小时的飞行，伤腿出现了轻度的肿胀，神经和肌肉的疼痛细细密密的，实在磨人，在医院做了物理治疗之后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不要太勉强了，注意着点，不要急，慢慢来。”医生板着脸叮嘱了几句，崔盛澈只能点头应是。
在群聊房里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已经到韩国了，看了眼时间，想到孩子们此刻应该还在去往意大利的途中。
刚做完治疗，对疼痛好像有些不敏感了，但呼吸还是有些发闷，崔盛澈咬了下唇，收起了手机。
“哥，回家吗？”助理将他送到车上，转头问。
崔盛澈吐出一口气来，合着眼，道：“不，去那家宠物店，Happiness，我要去接kkuma，把我送到之后你回去就行，我哥会来接我。”
“好，明白了。”
崔盛澈靠着椅背，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点开了和郑昭一的对话框。
：我刚出下飞机，得先去趟医院。
郑昭一：喔，哪里不舒服吗？
：腿有点疼。
郑昭一：嗯，那你好好接受治疗~kkuma很好~
“kkuma”是两个人的对话中出现的最高频的词汇，好像离开kkuma对话就没办法正常进行下去一样。
崔盛澈思索了一会儿，敲了新的消息过去。
：努那，我治疗结束了，过来接kkuma。
郑昭一回得很快：嗯，你进去跟前台说一声就好，他们知道的。
崔盛澈拧眉：你不在店里吗？
郑昭一：出来拿货了，半小时之后能到，怎么了？
他思索了一下，发过去：我可能需要在店里待一个小时这样，等到我哥下班来接我。
郑昭一：啊，你可以在一楼休息不过今天二楼有位客人给他的小狗办生日party，来往的人可能会有点多。
崔盛澈正在打字，下一秒就看到郑昭一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过来。
郑昭一：你不介意的话，一楼还有一间独立休息室，是供给员工休息用的，不过基本没人用。
将自己原本写下的“那我晚一点再……”删除，崔盛澈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使用吗？不会麻烦吗？
郑昭一：没事的，密码是9873，从前台往后右拐走到底就是了。
崔盛澈：好，谢谢努那~
他收起手机，心情莫名雀跃起来，忍不住要生出旁的心思。
她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特别的吧？这程度应该不是能用对客人的体贴来解释的了吧？
李书真顾着店门，看到拄拐的年轻男人就知道是店长说的“朋友”，帮忙开了门，又去寄养室带了kkuma出来。
“客人nim，休息室往这边走，需要帮助吗？”李书真给他指了方向，礼貌地问道。
“不用，谢谢。”崔盛澈牵紧kkuma的绳子对她道谢，然后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李书真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店长还有这样走神秘主义的朋友吗？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演艺人呢。
她摇摇头，听到推门的声音，又赶快小跑出去了。
崔盛澈输了密码进门，先给郑昭一发了消息：努那，我在休息室了。
郑昭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嗯，房间虽然没人使用但每天还是会打扫的，冷的话角落的柜子里有毯子，你舒服地休息就好。
崔盛澈回了个“小狗点头”的表情包过去，打量了一下窄小的房间，确实不像是常被使用的样子，仅有的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都干净得不行，没有任何私人用品。
将空调打开，冷风徐徐地吹散了房间的闷热，崔盛澈在床沿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kkuma，来。”
kkuma跳上床，崔盛澈给它解开了绳子，揉了揉它的脑袋：“这几天怎么样？开心吗？呆在笼子里会不会闷？别动，阿爸给你擦一下眼屎……”
陪着kkuma玩了一会儿，崔盛澈才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出来。
他觉得有些冷，又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半靠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
复健MV拍摄复健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崔盛澈揉了下眼睛，放松下来之后，莫名有些犯困起来。
啊，现在可不能睡啊，万一在这里变成kkuma就麻烦了呢
明明是这样想着，但坚持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歪倒在了床上。
就眯五分钟吧
*
郑昭一到店里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黑下来了。
“欧尼，你朋友在休息室。”李书真看到是她，打了个招呼。
郑昭一点点头。
本来以为崔盛澈接了kkuma就要走的，没想到他说要在店里留一会儿，担心人来人往的他会不方便，郑昭一才提出了让他在休息室休息。
毕竟，男主角说要做的事情，她怎么也得满足才行。
回来的路上有些堵车，花的时间就比原定的半小时要就了，她给崔盛澈发了消息，但没见他回。将带回来的货在仓库放好，郑昭一才拐去了休息室。
“盛澈xi？”她轻轻敲了两下门，良好的听力捕捉到kkuma挠门的声音，但没有听到旁的动静。
郑昭一思索了一下，还是输了密码打开了门。
灯没关，小床上，崔盛澈安静地睡着，kkuma扒拉着郑昭一的裤腿发出“呜呜”的声音，郑昭一摸了摸它的脑袋做安抚，然后又朝崔盛澈走近了一些。
他眉头拧着，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薄毯垂了一角到地上，浅金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脸颊似是睡得起了薄红。
郑昭一随手将他放在床头快要掉下去的鸭舌帽放好，试探地叫了一声：“盛澈xi？”
崔盛澈抬手摸了下脸，身子侧了下，大概是牵动了腿，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气音来，又躺正了。
“盛澈xi，该起来了，快一个小时了。”郑昭一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轻拍了下毯子，kkuma好奇地仰着脸看她，尾巴像小扫帚一样扫着地面。
床上的男人这才有了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郑昭一看了几秒，喃喃道：“是梦吗？”
郑昭一挑眉，见他醒了，正准备收回手，却被男人试探着抓住了指尖，然后一寸一寸地往上爬，握住了她的手。
“嗯？”
“是个好梦呢。”他几不可闻地说了句，两只手一块儿抱住了郑昭一的手。
好像在哪儿看到过的动作……
郑昭一蹙眉，很快又被手心手背上传来的不太寻常的温度拉回了注意力。
人类的正常体温在36℃-37℃左右，根据测量部位的不同而有细微差异，但是……
郑昭一感受了一下他手心的温度，明确向她传达着已经超出正常体温的信号。
“盛澈xi？”郑昭一晃了晃崔盛澈的手，与此同时，无聊地乱走的kkuma不小心碰倒了崔盛澈立在床尾的拐杖，发出巨大的“咚”的一声。
崔盛澈这下才彻底醒了，花了几秒回顾了一下方才似梦非梦的经历，忙不迭放开了郑昭一的手：“啊，努那，对不起，我……”
他慌乱地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生怕郑昭一因为自己的逾矩而表现出不喜，结果郑昭一弯腰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背，等他坐稳之后才严肃地开口：“盛澈xi，你发热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崔盛澈被她提醒了，摸了下脸，身上的不适立刻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我……嘶……”他动了下腿，皱起了眉。
“该去医院，你哥什么时候来呢？”郑昭一看着他的状态，说道。
崔盛澈看了眼手机，他哥不久前发了消息说要加会儿班，得迟半个小时。
“我给……”
郑昭一也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内容，见他面上似有难色，便开口：“我送你过去吧。”
崔盛澈惊讶地抬眸，对上了郑昭一写满担心的脸，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事，店里有人的，kkuma就还是留在这里。”郑昭一对人类的脆弱程度了解不足，但崔盛澈此刻的体温已经足够引起她的警戒。
“……那么谢谢，麻烦你了。”
崔盛澈费劲地穿上鞋，鞋子不知道是不是被kkuma玩过，鞋带散了开来，他弯下腰去够，却发现郑昭一已经蹲了下来。
“我帮你。”
“不……”
郑昭一手指灵巧地穿过鞋带系好，仰头看他。
“努那，你……知道我吗？是粉丝吗？”崔盛澈神色复杂，手指揪紧了床单。
郑昭一不明所以：“你？知道啊，但不是粉丝。”
9873给她的资料里，没有往她的身份加上过“粉丝”的设定啊。
崔盛澈咬了下唇，问：“……那么，你为什么对我好？”
郑昭一拍了拍手站起来，一手抄起kkuma，一手拿起崔盛澈的拐杖递给他，闻言歪了下头，思考了一下，道：“唔，没什么，没有理由。”
没有能够对他说出来的理由。
崔盛澈的眸色更深，她过于坦然的表情将他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没有理由”原本是一句可能引起误会的话，却因为她的口吻而表现得只剩下字面意思。
“……啊，没有理由……努那是个善良的人才这样的吗？”
郑昭一知道“善良”是属于人类的优秀品质，没什么负担地点了点头，又问：“能走吗？”
崔盛澈戴上帽子，遮挡住晦暗的神色，点了点头。
郑昭一先将kkuma带回了寄养室，然后带着崔盛澈往后门走，方才为了方便搬货，她的车停在了后门。
牧马人的底盘略高，郑昭一拉开副驾驶的门，思考了一下，看向崔盛澈：“需要帮忙吗？”
崔盛澈又无措又狼狈，开始后悔自己答应让郑昭一送他去医院了，他咬了下牙，摇摇头，熟练地将拐杖换手，侧着身往上，结果不知是因为发热无力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要坐上去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当心。”郑昭一盯得紧，立刻半抱住他的腰，还腾手拿稳了他的拐杖，然后踩着底盘很是轻松地一用力，就将崔盛澈送到了位置上。
属于女孩子的柔软淡香丝丝缕缕地包裹住了崔盛澈，他的右手在情急之下抓了一下她的腰，眼下赧然得紧，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眼神压根不敢往郑昭一身上瞟，耳垂很快红透了。
郑昭一将拐杖在后座放好，关上门，到驾驶座的时候，发现崔盛澈还没系安全带。
“安全……没力气吗？”郑昭一嘀咕了一句，探过身去。
崔盛澈陡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郑昭一近在咫尺的侧脸，心跳声喧嚣得他自己都能清晰地听到。
“咔哒”一声，安全带稳稳地扣上，郑昭一看了眼崔盛澈更加红了的脸颊，叮嘱了一声“坐好”就猛地踩下了油门。
她的男主角看起来快要烧熟了，可不能再等。
第57章 年下男友（6）
郑昭一像是很熟悉这一带路的样子, 都不需要导航就娴熟地转弯、直行，朝着他说的医院的方向走，束着高马尾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盘的侧脸透出一种别样的迷人气质。
崔盛澈心脏狂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一些, 攥着安全带小心地瞥她一眼, 又很快地收回目光, 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郑昭一没在意他的打量, 只是他略微干燥的唇落入她的视线里, 便又加重了她对脆弱人类的担忧。
“要喝水吗？这里有, 新的, 下午拿货的时候合作商给的。”绿灯跳转的前一秒, 郑昭一侧身拍了下崔盛澈身前的储物柜，轻声道。
“……好。”崔盛澈舔了下唇，从储物柜里拿了水出来，小心地抿了两口。
郑昭一无意中看到他小动物似的谨慎模样, 唇角弯了下。
生病的时候，有点可爱呢。
医院离得不远，郑昭一挑了不堵的道, 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崔盛澈提前联系了主治医生，下了车就被实习医生带着去验血检查。
“报告半个小时内会出来，麻烦稍等一会儿。”实习医生匆匆说完, 看了眼时间就跑开了，郑昭一上前一步扶住崔盛澈的轮椅，道：“现在该去哪儿？”
“……先去病房吧。”崔盛澈捏着单子的手紧了一下，本以为把自己送到医院她就要离开, 没想到她一直跟着自己跑上跑下的，到现在, 他更是说不出让她回去的话了。
郑昭一按照崔盛澈指的方向，推他上了电梯，急诊这边的人不算太多，等到出了电梯穿过长廊，进到住院楼之后，人又稍微多了一些。
崔盛澈将帽檐往下压了压，突然的广播播报完全盖过了他给郑昭一说病房号的声音，而郑昭一还毫无所觉地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崔盛澈只好抬手轻拍了下她握着轮椅的手。
“嗯？”
广播还在继续，郑昭一俯下身来，去听崔盛澈想要说什么。
崔盛澈顿了下才开口：“……房间是1701。”
“好。”郑昭一点点头，站起身看了一下，退回前一个岔路口拐了进去。
崔盛澈抬手摸了下脖子，方才被郑昭一的发尾扫过的酥麻感还残留着，惹人悸动，他垂眸看着地上两人被灯光拉长的倒影，像是亲密无间的模样。
努那，对我太好的话……我会混淆呢……
他抿了下唇，沉默地听着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医生什么时候来？你烧得有点厉害呢。”郑昭一看了下他的脸色，担心道。
“等报告出来之后吧，我刚刚联系的时候他还在跟患者沟通术前事宜。”崔盛澈揉着衣角，低声道。
“给我吧，我去看看。”郑昭一半蹲下来，指了指他手里的单子。
崔盛澈应了一声，将单子递给她，待她转身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她的手。
“努那。”
他只攥住了她的指尖，他的手指是凉的，郑昭一敏锐地从他指腹血管的跳动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引得她生出一些不易分辨的情绪来。
“嗯？”
崔盛澈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店里……”
“店里没事，我等你哥来了再走，你先休息吧，我很快回来。”郑昭一拍拍他的手背，然后抽手离开。
崔盛澈低低地应了一声，思绪被高热搅得有些混沌起来，他摸了下脖子的热度，摇了摇头，想到郑昭一说的话，又摸出手机来。
他哥几分钟之前发了消息过来，问他在哪。
：医院，有点发热。
崔盛民：知道了，我马上到。
崔盛澈被弹出来的消息惊到，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忙回：别来！
崔盛民：？
崔盛澈看了眼时间，发过去：我没事，你晚点再来接我。
崔盛民：……知道了。
收起手机，崔盛澈摘下帽子，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然后继续期待郑昭一的回来。
郑昭一出了崔盛澈的病房，走了一段之后，看到一间开着的病房门里，妈妈正看着挂水的儿子，情绪……好像和她之前的有些相似。
她驻足，仔细比对了一下，又找了一些资料做参考。
关心可怜怜悯怜爱怜爱？
郑昭一恍然大悟，为自己学会了又一种人类情绪而感到自豪，然后捏着崔盛澈的单子下了楼。
待在机子边刷了几次，终于等到了验血报告，郑昭一拧眉看着上头显示异常的几个指标，飞快地检索计算了一下。
不是流感，而是因为腿部轻度炎症引起的发热，再加上连日奔波休息得不够造成的免疫力下降，所以高热才会这么来势汹汹。
将报告收好，郑昭一又往回走，经过医院的咖啡店时，要了一杯柠檬水，然后才回到住院楼。
推开门的瞬间，崔盛澈抬起头来看她，没有帽子的遮挡，他脸上的欣喜一览无余，眼眸黑亮，有几分像kkuma。
“努那。”
郑昭一感觉到自己的核心轻颤了下，啊，怜爱。
她好像能够从人类身上品出和店里的猫猫狗狗一样的可爱来了。
“医生呢？”
崔盛澈看了眼手机，道：“应该快来了。”
“喝这个，无糖的。”郑昭一将手里的柠檬水递给他，点单的时候想到他的职业应该需要控制糖分的摄入，特意点了无糖的。
崔盛澈接过来，喝了一口，被带着微苦的酸涩冲击得清醒了不少，等看到站在一旁像是在给谁发消息的郑昭一时，又泛起一点柔软的甜来。
主治医生很快推门进来，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简单说了几句，大概就是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之类的话。
“挂个水吧，有点炎症，得尽快压下去才行。”
医生离开之后，郑昭一看着崔盛澈，挠了下脸：“要抱你去床上吗？”
崔盛澈有些着恼：“……努那！我自己可以。”
郑昭一噙着笑：“知道了，那你慢慢来。”
崔盛澈的状态比之前在休息室睡醒的时候要好一些，慢但稳地坐到床上，郑昭一抖开了被子，很快被崔盛澈不好意思地扯过去，自己盖好了。
护士进来给崔盛澈挂水，郑昭一绷着脸看着针头扎进崔盛澈的手背，感同身受地摸了下手背。
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崔盛澈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的小动作后弯了下唇角，等她看过来的时候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疼吗？”等护士离开之后，郑昭一看了眼他缠着胶布的手背，问道。
崔盛澈笑着摇头：“一点都不，努那，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怕打针的样子。”
郑昭一看着药水安静地滴落，顺着输液管进入他的身体，还是觉得这种古老的治疗方式有些神奇，听到崔盛澈的话之后，道：“不，我只是没有这样打过针。”
崔盛澈点点头：“看来努那从小到大都很健康，但是努那是有在运动吗？刚刚……抱我上车的时候好像很轻松。”
郑昭一反思着自己的力量是不是超出了正常水平，思索了一下道：“嗯，我有空的时候就会去运动，而且我力气很大，店里经常要搬货，还有那么多大狗，锻炼出来了。”
崔盛澈摸了下鼻子，红着耳朵点头。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房间里便一下子安静下来，郑昭一看到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柠檬水，又拿过来递给他：“喝吧。”
崔盛澈：……
想到是郑昭一特意给他买的，虽然苦了点儿，酸了点儿，崔盛澈还是努力地喝着，郑昭一接了个店里的电话说了一会儿，挂断之后看了眼时间，看向崔盛澈：“你吃过饭了吗？会不会饿？”
崔盛澈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又有一些私心，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有点饿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好，谢谢努那。”
崔盛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端坐着的背才放松下来，然后又给他哥发了条消息。
：哥你记得吃晚饭，不用等我，我现在在输液，还要一会儿。
崔盛民很快回了过来：你饭呢？公司的人在照顾你吗？
崔盛澈“呼噜噜”喝掉最后一口柠檬水，咬着细管回道：不，一个……认识的人。
崔盛民：？
崔盛澈没再回他，将喝空的杯子丢进垃圾桶，然后又托着下巴看katalk里和郑昭一的聊天记录。
过了二十来分钟，郑昭一才回来。
她在医院附近买了一份小米粥和一份鸡丝粥，看了眼病床就熟练地将小桌子翻起来架好，将两份粥放到桌上。
崔盛澈看到是两人份的时候以为她会和自己一起吃，没想到郑昭一将勺子放到他手边之后，道：“哪个合胃口就吃哪个。”
“……努那，你不一起吃吗？”崔盛澈看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有些不知所措。
“不了，你吃吧。”郑昭一对人类的食物并不感兴趣，对这种流食更是毫无想法，看了眼盐水袋发现快吊完了，便按了铃叫护士。
见崔盛澈不动勺子，她看了看粥，又看了看崔盛澈：“啊，不喜欢粥吗？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的……”
崔盛澈见她有些懊恼的样子，忙举起了勺子：“不是！我只是在纠结吃哪一份”
郑昭一见他喝了一口小米粥，仔细分辨着他面上的情绪，不像是不喜欢，才放下了心。
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郑昭一以为是护士进来换水，没想到抬眼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眉眼间隐约和崔盛澈有些相似。
崔盛澈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崔盛民：“哥！”
郑昭一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便站起身来：“你哥来了，那我回去了。”
“努那”
郑昭一疑惑地回头：“嗯？”
“……那个，路上小心。”
“嗯，拜拜，你好好休息。”郑昭一点点头，经过崔盛民身边的时候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离开。
护士进来换了水，待护士离开后，崔盛民才站到崔盛澈身边，看了下他的脸色，又摸了下他的额头。
嗯，看他还有力气瞪人的样子，不算太糟。
崔盛民拉开凳子坐下来，见弟弟鼓着脸喝粥，将方才的场景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你喜欢她？”
崔盛澈捏着勺子的手僵住，眨了眨眼睛，迟疑地扭头。
薄红又一点一点顺着耳垂攀上脸颊，崔盛澈咬了下唇，放下勺子，道：“……有点？”
崔盛民腹诽，看他看人的眼神，可不像是“有点”，他了然地点点头，又将床头的抽纸拿过来放在小桌上。
崔盛澈扯了张纸擦擦嘴角，看着他哥的眼神又自暴自弃地大声道：“所以我不是叫你先不要过来嘛！”
“……那你又不把话说清楚，就说是一个认识的人，我才想上来看一眼。”
“都怪你，努那都走了。”
“……对不起？”
“呀，哥你真是……饭呢？没吃的话吃这个吧，努那买的。”
“……”
郑昭一回到店里，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点，李书真刚好溜了狗回来，郑昭一看到kkuma，又给崔盛澈发了消息。
：盛澈xi，kkuma还在店里，你今天要接它回去吗？
崔盛澈很快回了消息过来，说挂完水之后会来接kkuma，郑昭一给他们喂完零食之后，便没将kkuma关进寄养室。
另外两个店员完成自己负责的工作就离开了，店里还有一只洗完澡的小黑柴在等待主人，崔盛澈也还没到，郑昭一便留得迟了些，将几处空掉的展示柜重新填满。
小黑柴和kkuma跑来跑去地玩，没一会儿又盯上同一只玩偶，等崔盛澈和崔盛民到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在咬着玩偶拔河。
“努那。”
“你好。”
郑昭一朝着崔盛澈点了点头，又跟崔盛民打招呼。
“你腿这样走来走去没事吗？”
崔盛澈笑了下，道：“一点点路，没事的。”
他喊了一声kkuma，只是kkuma还在和小黑柴较劲，用眼睛瞧他但牙齿就是不肯松。
郑昭一拆了一包零食，将两块小饼干一前一后丢开来，上一秒还被紧紧咬着的玩偶“啪”地掉到了地上，两只小狗都欢快地奔着小饼干去了。
崔盛民走过去抱起了kkuma，郑昭一便将kkuma的胸背绳递到他手上。
“对了，努那，饮料还有晚饭的钱”崔盛澈舔了下唇，问道。
郑昭一笑着摆手：“不用啦。”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所以下次我请努那吃饭吧！”
郑昭一挑眉，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么，我回去了，努那，下次见。”崔盛澈抿着唇笑，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带着惹人怜爱的味道，叫人心底发软。
郑昭一突然想像摸kkuma的背毛一样摸摸他的头发，但还是压下了自己莫名其妙又不合时宜的念头，点头和他们道别。
崔盛澈拄着拐杖走得慢，崔盛民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在他身后，看他频频回头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眼熟的牧马人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崔盛澈拧眉，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从郑昭一的车上下来，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快步往里走，看到郑昭一关门的动作后，摆摆手喊了一声：“努那！”
崔盛澈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郑昭一又推开了门，两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似乎还拉了下郑昭一的手，他看得不太分明。
小黑柴不为所动地趴在门边，看起来也不是店里的客人能直接开郑昭一的车的话朋友？还是男朋友？
崔盛民轻咳一下，拍拍他的肩：“走了。”
崔盛澈应了，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后，一直等到他坐到车上，也没见出来。
崔盛民将kkuma放到后座，看了眼弟弟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摇了摇头：“安全带系好。”
“喔。”崔盛澈抬手将安全带拉下来，又想起傍晚郑昭一给他系安全带的瞬间，心情被搅得更乱了。
看着Happiness的招牌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崔盛澈嘀咕了一句：“这里也努那，那里也努那，她怎么这么多弟弟？”
kkuma乖乖待在后座，突然“汪”了一声，像是在应和他说的话，崔盛民倒是没听清，也没想仔细听。
还说什么“有点”，怎么看都是陷进去了的模样。
还是一厢情愿地陷进去了。
第58章 年下男友（7）
因为发热, 崔盛澈原定的MV拍摄行程又往后推了几天，爸妈不放心过来首尔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的状态确实还可以之后才回了家。
崔盛民看得紧, 他这几日除了去复健就是待在家里玩游戏, 除了吃好喝好睡好别无所求, 也有两次睡醒发现自己跑到了kkuma身上, 一次是哥哥晚上遛狗的时候, 他打了个瞌睡, 醒来就被迫听了哥哥和女朋友的恩爱通话, 用爪子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 以至于他回去之后探究地看了崔盛民好一会儿，不是亲眼所见真没法相信这个木着脸给他倒水拿药的男人三十分钟前还抱着电话对女朋友撒娇。
崔盛民：？
还有一次是kkuma半夜不睡觉在家里跑酷，崔盛澈在kkuma身上醒来也被感染，觉得精力充沛, 在客厅撒欢儿来回跑，冲过楼道的瞬间刹不住车差点将半夜醒来上厕所的崔盛民吓死。
遗憾的是……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郑昭一了。
兄弟俩吃饭的时候，崔盛澈看着抱着崔盛民的拖鞋啃得起劲的kkuma, 若有所思道：“哥，你怪忙的，我明天也有工作，你说, 把kkuma送去寄养怎么样？”
崔盛民看向咬着筷子的崔盛澈，无语地摇摇头：“你良心都没有了吗？”
崔盛澈眨巴着眼睛看看哥哥又看看kkuma，叹了口气。
“水也挂完了，你爱往哪儿跑往哪儿跑, 我可管不住你。”崔盛民收拾了自己的碗筷，经过的时候敲了一下崔盛澈的脑袋, 补充了一句：“照顾好你的身体就行。”
崔盛澈捂着脑袋装痛，然后又笑着给哥哥比了个心：“哥，你知道我爱你吧？”
崔盛民全当没听见，放好碗筷之后从kkuma嘴里抢回了拖鞋，就往房间去了。
“嘁，怎么对我就不会说‘我爱你’了。”崔盛澈撇撇嘴，吃完最后一口饭，然后摸出了手机。
这几天和郑昭一的联系并不频繁，那天挂完水后的第二天，郑昭一主动发了消息过来关心了一下他的状态，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没了下文，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借口借口崔盛澈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然后视线落在了正窝在自己脚边的kkuma身上。
*
因为之前店里另一位店员请了长假，郑昭一顶了一段时间的班，等那位店员复工后，郑昭一便休息了几天。
手腕上的进度条停留在了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位置，9873却没有反馈给她新的小世界资料。
郑昭一将现有的几句话又分析了几遍，也没能得到什么新的有效信息，只好暂时放下。
休息的这段时间都用来整理她这段时间搜集到的猫猫狗狗表情和行为样本，只有kkuma的部分样本被她反复拿出来分析又放弃，因为完全不符合她遇见过的任何一种狗狗的表情和行为。
果然是男主角的狗，也比较特殊吧？
等她再去店里的时候，Moomin和爱酱都被主人接回了家，现在店里只有三只寄养的猫，早晚遛狗的工作便暂时结束了。
郑昭一早上没什么事，下午的时间则是全用来给一只巨贵做美容了，虽然这只五岁的巨贵性子沉稳又安静，但给它修毛剪毛还是个大工程。
送走巨贵和它的主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郑昭一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突然想起了崔盛澈。
不知道他的腿伤是不是好一点了，她应该主动问吗？
努了努嘴，郑昭一还是转身进了门。
没想到的是，晚上快到十点的时候，郑昭一收到了崔盛澈的katalk。
崔盛澈：努那，我哥不小心把剩的最后一袋零食拿去给朋友了，kkuma很伤心，或许店里还有这种零食吗？你还在店里吗？
郑昭一看了眼他发过来的图片，正是他不久前从店里买回去的零食，敲下一句“有的”，然后很快就看到崔盛澈回了消息，说很快就到。
初秋的气息接近，夜晚便稍凉了一些，郑昭一关好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的灯，只留了前台这边的一盏。
整理货架对她来说是像俄罗斯方块一样的游戏，将篮子里的零食和玩具分门别类地放好，听到门外有汽车停下的声音时，就会忍不住偏头去看。
9873戳了戳她，问：【宿主，你好像很期待男主角的到来呢。】
期待？
郑昭一拿着零食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只有他来了，进度才会向前啊。】
这样重复往外看了数次之后，郑昭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车在不远处停下。
观察了一下他拄拐时走路的状态，确实比之前要好上不少，郑昭一估摸着时间走过去拉开了玻璃门，唇角勾着笑快速打量着走过来的男人。
他依旧戴着鸭舌帽，但没戴口罩，在白T外套了件宽大的格子衬衫，袖口都掩住了半个手背，底下是做旧款的牛仔短裤，腿上的支具依旧惹眼。
“好久不见，盛澈xi，身体呢？”
郑昭一侧身让他进门，问候了一句。
“努那也好久不见，身体恢复得很好。”崔盛澈进门之后就摘了帽子，像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说话时的尾音上扬：“努那，我染发了，怎么样？”
郑昭一挑眉看着他染成薄粉的头发，精致，却完全不与他秾丽的五官冲突，更添一分沉稳的温柔。
“很漂亮，很适合你。”郑昭一认真又直白地夸奖他，然后新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抿唇笑着低下了头垂，耳垂悄悄攀上薄粉，比发色还要更深一些。
“啊，你是来买零食的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郑昭一走到前台，拿了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问：“是这个没错吧？”
崔盛澈眨眨眼睛，看了一眼：“……啊，是。”
“喏，给你。”
崔盛澈接过袋子，从口袋里掏出卡来。
郑昭一结了账，将卡还给他，然后看着崔盛澈的眼睛，问道：“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吗？”
“唔，那个，嗯……”崔盛澈捏紧卡片，眼珠转了转，飞快地思考着，然后又想到一个话题。
“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嘛，我……”
郑昭一讶然：“现在？”
“没有没有，我是想提前确认一下你的时间”崔盛澈快速摇头，两侧的长发轻飘飘地抖动，像小狗的耳朵毛。
在郑昭一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抬手摸了一下崔盛澈的头发。
“……努那？”崔盛澈无措地眨了眨眼，看着郑昭一的脸。
郑昭一愣了一下，自然地收回了手：“啊，觉得可爱才这样的，刚刚有点像kkuma，很可爱。”
“可、可爱？啊，那个”崔盛澈一下子结结巴巴起来，话都说不流畅。
郑昭一看着他似是纠结又烦恼的模样，了然：“啊，对不起，是我过了，不该这样的。”
“……不需要道歉，我……那个……”崔盛澈被她似乎无心的举动撩拨得心脏狂跳，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塑料袋被他攥了又松发出“莎啦啦”的声响，崔盛澈用力咬了下后槽牙，看向毫无所觉的郑昭一。
“努那，对你来说……我是什么？只是客人？朋友？认识的弟弟？还是……”他舔了下唇，思绪像是找不到头的线团，混乱得不行。
郑昭一听他没了下文，琢磨了一会儿，在他提供的选项里思考着合适的答案。
他是她的男主角，但现在应该是……
“朋友，或者认识的弟弟？”
崔盛澈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闪躲，却无果，她坦然得让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但是你站很久了，会累吗？”郑昭一的注意力转到他踮着的伤腿上，他站立时的重心都放到了另一侧，看着有些辛苦。
“……累的话，要怎么样？”
他的眼神里又带上了郑昭一读不懂的情绪，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单纯的询问，郑昭一的核心突地跳动了一下，有些茫然。
要怎么样？
“抓着我的胳膊，我送你回去。”郑昭一简单地找到最直接的解决办法，拿过他手里的袋子，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崔盛澈定定地看着她的手，突然抬眼，看向郑昭一：“努那，你对所有的朋友，或者认识的弟弟，都是这么体贴吗？”
郑昭一不解：“嗯？”
生病了就陪着去医院，不避讳skinship抱着上车，买饮料又买晚饭，在katalk上关心……
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崔盛澈闷闷地又拿走了郑昭一手里的袋子，道：“没什么。”
郑昭一眨了眨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说的话，她好像没法准确地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郑昭一迟疑地开口，却见崔盛澈拄着拐杖转过了身。
要走了吗……
窗外适时吹进来一阵晚风，拂动他的头发，像是在秋风中摇曳的粉黛乱子草。
郑昭一见他试图重新戴上帽子，却因为一只手拎着袋子而不太方便，便上前了一步：“我帮你。”
崔盛澈乖顺地松开手，低下头，闭着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郑昭一将帽子戴到他头上，又理了一下他过长的刘海，然后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对上崔盛澈的眼睛，帽檐在他面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将他的眼神衬托得更加深沉。
“努那，你一直这样的话，我会很混淆的。”
“嗯？”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混淆怎么行呢？所以，我会努力的。”
郑昭一茫然却准确地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笃定，落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又收紧了一些，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陌生力量。
第59章 年下男友（8）
崔盛澈留下这么两句令人捉摸不清的话就离开了, 郑昭一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什么混淆？什么努力？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摸出手机，点开和崔盛澈的对话框。
：刚刚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做错什么吗？
崔盛澈：不, 努那什么错都没有。
郑昭一倚着墙, 身影笼罩在壁灯的暖光里, 面上是浓重的疑惑。
：那么你在说什么混淆？又是要努力什么？
她指尖敲击手机壳的速度变快, “哒、哒、哒”的声音昭显着她不太平静的思绪, 在消息变为“已读”却久等不到回复的时候出现了更大地起伏。
什么意思？为什么已读了却不回消息？忘了？还是故意的？
郑昭一踱了两个来回, 决定关店回家。
店门落锁的瞬间, 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郑昭一垂眸，看到了崔盛澈的回复。
崔盛澈：有那么一种东西，努那不知道也可以。
郑昭一顶了下腮，这话……是让她不要继续问的意思吗？她歪着脑袋思索, 困惑极了。
人类真的是非常复杂的生物，让她每一天都有新鲜的感觉。
头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揣测崔盛澈的意思的时候，katalk上又弹出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郑昭一点开，听到他经过电子设备转录而变得愈发有磁性的声音。
“但是，努那有谈过恋爱吗？”
郑昭一挑眉，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里。
没有,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和你恋爱——当然，这不是她能给的答案。
她抿唇，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崔盛澈又换成了文字：没什么，突然好奇, 不回答也没关系。
郑昭一被他来来回回的态度弄得心绪不宁，摸不清他的心思, 正想着该追问还是该放弃的时候，又跳出来一条新的语音。
“忘了一句话，晚安喔，努那。”
干净到只有他的声音的语音，没有噪音干扰而显得更加纯粹又让人心动。
郑昭一拧眉，又点了下语音条，将手机举到耳边。
“晚安喔，努那。”
他的尾音轻飘飘得像羽毛，在郑昭一的核心上轻又快地拂过，引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
郑昭一茫然地眨了下眼，对自己产生的情绪也失去了解读的能力。
是什么呢？这种陌生的感觉？
9873触碰到她急速流转的数据，弱弱地开口：【是心动喔，宿主。】
【心动？】
【对人类来说，有这么一种情绪，非常复杂、多变，神秘莫测】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心动？】
【……我有我的方法，相信我就好。】
郑昭一努嘴，不置可否，9873窝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郑昭一前两个小世界的记忆。
它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比郑昭一自己还要了解郑昭一呢。
*
翌日，去开店门的时候，郑昭一收到了崔盛澈的katalk，跟她说早安。
郑昭一看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昨晚不清不楚的消息还在上面，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没有关机辛勤计算了一整夜，郑昭一就有些来气。
但还是认真地回了他：早安。
心无旁骛地工作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崔盛澈又来了店里，没有预告地。
郑昭一刚从洗护室出来，将做完美容的西施犬交还给客人后，才看向坐在角落沙发里的崔盛澈。
“有什么需要的吗？”
崔盛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压着帽檐坐在那里的时候，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等到郑昭一走近了才仰着脸对她笑：“啊，给kkuma买玩具，之前的那个被它咬坏了。”
郑昭一看着他又和昨天完全不同的神情，耐着性子问：“要什么样的呢？”
崔盛澈指了指一旁展示柜里的发声球，道：“给我那个就可以了。”
郑昭一挑眉，从柜子里拿出他要的玩具包装好，崔盛澈也适时起身，跟着她到了前台。
“这里是卡和收据，请收好。”郑昭一将玩具递给他，指尖轻敲桌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结果崔盛澈接过东西，礼貌地点了点头：“那么，努那，下次见~”
郑昭一：……？
她快步上前帮着拉开了玻璃门，欲言又止，可是崔盛澈只是道了谢，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走的模样看着比昨天又好了一些啊……
等等，他就是为了买一个玩具跑来的？
郑昭一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又向前移动了一点点，说明这不是无效的行动。
但是，意义呢？
手机振了一下，她垂眸，看到是崔盛澈的katalk。
“努那，晚安喔。”
声音能够传达的消息总是比文字要多得多，郑昭一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拧眉，迟疑许久，还是简单地回了一个“你也晚安”。
第二天崔盛澈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到店里，给kkuma买了一套小衣服。
结账的时候他轻笑着问：“我挑的怎么样？Kkuma会喜欢吗？”
他像是真的在征询自己的意见，郑昭一打量了一下他挑选的小裙子，道：“会喜欢的吧。”
然后等郑昭一到家的时候，就在katalk上收到了崔盛澈发过来的小视频，是kkuma穿着小裙子打瞌睡的模样。
“果然像努那说的那样，会喜欢呢。”
“那么，今天也晚安，努那。”
郑昭一放下手机，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中。
然后第三天，郑昭一在差不多的时间开始频频往外看。
“欧尼，在等什么人吗？”一同整理货架的朴慧英好奇地问了一句。
郑昭一愣了一下才摇头：“唔，没有。”
“又开始下雨了呢，奇怪的天气。”
“是啊。”郑昭一心不在蔫地应和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他还会不会来。
她将关店的时间往后延了一会儿，然后在稍迟一些的时候刷到了他说在录音的wvs。
不会来了吧？
郑昭一关了店门回家，车道寂静，晚风“呼呼”地从疾驰的车窗里涌进来，将她的思绪吹得更乱。
然后她又在到家后不久，收到了崔盛澈和她说晚安的语音。
郑昭一端坐在沙发上，杵着下巴盯着手机，严肃地又戳了一下语音条。
“努那，晚安喔。”
再往上是他这几日发过来的消息，夹杂在每日的“早上好”和“晚安”之间的，是他的碎片日常，大多数是kkuma，也有他拍的天边的云，路边的花和街边的狗。
像是朋友之间分享的无聊日常，却因为每日的晚安语音而平添一分暧昧气息。
是什么呢？这捉摸不清的行动？
一直到天色由暗转亮，郑昭一都没能搞明白。
*
下午的时候，因为一位客人给他的狗狗举办生日派对，店里很是热闹了一阵，郑昭一下楼才看到崔盛澈给她发的消息。
崔盛澈：努那，在忙吗？
：没有。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崔盛澈的语音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郑昭一拿着手机，示意李书真过来顾店，然后拐进休息室，接通了电话。
“努那，打扰你工作了吗？”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朵里，郑昭一捏了下耳垂，低声说着“没有”。
“打扰了的话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郑昭一敏锐地分辨出他有些无力的声音，拧眉：“出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没有啊。”
“你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我说不舒服的话，努那要过来吗？”
“……如果你说的话。”
她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勾动她的情绪。
“那么，请来见我吧，努那，我等你。”
黑下去的屏幕映出郑昭一茫然的脸，她抿唇，总觉得崔盛澈的话中另有她理解不了的深意。
和店里的人交代了一声，郑昭一就开车去了医院，然后按着崔盛澈说的找到了康复楼。
僻静的休息室，郑昭一敲了敲门，然后便听到里头传来的询问。
“请问是谁？”
“盛澈xi，是我。”
门内传来走动的声音，郑昭一耐心地等待着，门打开，露出崔盛澈有些苍白的脸来。
“努那，你好。”
“……你好。”郑昭一侧身进门，抿了下唇。
下一秒，崔盛澈的手穿过她的腰，往后拧上了门锁。
郑昭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崔盛澈近在咫尺的脸。
他鬓角微湿，不知是汗还是水，长睫也挂着水珠，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白T，靠得太近，郑昭一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大概是运动过后的蓬勃热意。
“努那，复健后太累了站不住，可以让我靠一会儿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松开了拐杖。
郑昭一心惊地上前一步撑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
男人像是将大半的重量都交给了她，得寸进尺地靠在了她的肩上，郑昭一的手无措地虚环着他的腰，不知该作何应对。
崔盛澈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个轻笑来，蹭了蹭她的肩膀，又将脸转向她的耳朵，低声说话。
“真的来了呢……努那是只对我这样吧？”
“……嗯？”
“贪心一点的话，可不可以认为，我在努那这里，是有点特别的呢？”
郑昭一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样一种侵略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侧脸，只是认真地回答：“你的确是特别的。”
又听到他的轻笑，郑昭一拧眉感受着从后背升起的战栗，咬了下唇。
“努那总是无心地说一些叫人心乱的话呢。”
崔盛澈像是站不住，身体下滑，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猛地一下缩短了。
“什么？”
她没能理解崔盛澈说的话，茫然地反问。
他的心跳声似乎要引起她核心的共振，郑昭一偏头去看他，而崔盛澈又扶着她的胳膊直起了身。
“努那，扶我到那边坐吧。”
郑昭一愣愣地照做，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又将他的拐杖拿起来放好。
“你刚刚……”
“准备脱拐了，复健的力度加大了有点吃不消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了，总觉得比手术的时候还要痛。”崔盛澈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郑昭一不由被他带着走，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又生出怜爱的情绪来。
“但是，努那有去过意大利吗？听说那里的gelato非常好吃呢。”
“今天复健的时候医生说我这个程度算是恢复得快了，心情很好，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有个运动的年轻人来复健都疼哭了，你看，复健就是这么吓人的事情呢。”
“昨天，kkuma把我哥的拖鞋彻底咬破了，他索性把另一只也给kkuma当玩具了。”
“经过练习室的时候看到在里面跳舞的孩子，有点羡慕呢。”
“录音好难出道这么久了还是觉得好难”
“……”
郑昭一安静地听着他低声说话，偶尔应上一两句。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一沉，边上的人嘟囔了一句：“努那，我太累了，稍微睡一会儿。”
郑昭一静等了两分钟，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偏头，将他滑落到眼前的刘海拨到了耳后。
却没有发现，肩上的人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来。
*
秋天的气息一点一点浓重起来，郑昭一整理换季衣服的时候，收到了崔盛澈的katalk。
崔盛澈：努那，你在店里吗？上次买的球球不知道被kkuma藏到哪里了，它自己又找不到，“嘤嘤”叫着撒娇。
郑昭一抿唇，回了个“在的”过去，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
到店里的时候，李书真看到她有些惊讶：“欧尼，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有点事，你们忙完就回去吧，我来关门。”
“那我们就太谢谢了~”
郑昭一笑着点头，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账单，又整理了明天的预约单，其他人忙完离开后，店里便只剩下了郑昭一一个人。
提前将崔盛澈要的发声球准备好，郑昭一又将目光频频投向窗外，晚归的白领行色匆匆地走过，也有打扮得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笑闹着跑开。
在第一百一十七次抬眸时，郑昭一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崔盛澈。
他套着一件灰色的帽衫，兜帽盖在鸭舌帽上，将他的脸藏得更加严实，两只手揣在兜里，一瘸一拐但还算流畅地大步走了过来。
郑昭一推开门，欣喜道：“能走了啊！”
“嗯，努那。”崔盛澈摘下帽子抖了抖头发，笑得很好看。
郑昭一关上门，问：“站着会累吗？要坐一下吗？”
崔盛澈摇了摇头。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郑昭一见他不像勉强的样子，转身往前台走，拿出了袋子。
“努那，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崔盛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郑昭一疑惑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么还有……”
崔盛澈摸出卡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道：“开玩笑，结账吧。”
郑昭一懵懵地刷了卡，交还给崔盛澈。
“但是努那，你对我好像不太有戒心的样子，是吗？和我相处很轻松吗？”
郑昭一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崔盛澈朝她走近了一步，道：“唔努那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紧张的样子，牵手也是，拥抱也是。”
“什么？”
“我可是每一个瞬间都非常紧张呢。”崔盛澈又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隔，他垂眸就能看到郑昭一似是在走神的模样，惹人无端不满。
郑昭一还在疯狂计算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扶上前台的桌子。
“努那，这程度的话，你也不紧张吧？”
郑昭一微微睁大了眼睛，顺着他的提问回答：“嗯？嗯”
“知道了。”崔盛澈挑眉，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
郑昭一看着他的背影，思绪还没转过来，就见他走出两步之后，又突然回转过来，径直朝着她走来，鞋尖抵着她的鞋尖站定，然后微微倾身，将二人之间剩下的距离都蚕食殆尽。
“那这样呢？也不紧张吗？”
崔盛澈的手也扶上桌子，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发烫，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身上的香水味轻轻柔柔地包裹住郑昭一，也一道缠住了她的核心。
第60章 年下男友（9）
“那这样呢？也不紧张吗？”
太近了, 郑昭一看着他的长睫下垂，敛去眸中神色，又缓缓抬起, 极具侵略性地对上她的眼眸。
她眼睫轻颤, 手指不安地缩了下, 又被崔盛澈更加用力地包裹住。
崔盛澈的眼中笑意渐浓, 最终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然后错开一些, 附在她耳边说话。
“努那, 呼吸。”
郑昭一笨拙地听从了他的指令, 才反应过来在他靠近的瞬间太过无措而屏住了呼吸，他说话时的热气扑洒在耳边，郑昭一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耳朵，又触碰到他的脸。
“幸好, 努那也不是那么若无其事呢。”崔盛澈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依旧盯着郑昭一, 专注又炙热。
郑昭一这才回神，瞪大眼睛看着轻笑着的男人。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努那, 晚安喔，这次是当面说的。”崔盛澈重新戴上帽子，朝着郑昭一挥了挥手。
“……喔，好。”郑昭一呆愣地也朝他挥了挥手, 站在原地看着他推门离开，才忽然滑坐到了地上。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郑昭一揉了下脸, 调出方才的记忆影像，认认真真地复盘了几遍，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方寸大乱。
可能……是一时运转异常了吧。
*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明显下降了不少。
距离崔盛澈走着来见她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次又过去了两天，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停留在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的位置，而崔盛澈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katalk上和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也依旧用温柔多情的声音和她说晚安。
郑昭一烦恼地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总有一种想要揪住什么又揪不住的躁意。
啊，崔盛澈到底是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就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呢？
郑昭一想不明白，只好放弃。
洗完一只边牧出来，郑昭一扭了扭手腕，摸出手机，看到十几分钟前的消息，然后和朴慧英说了一声，驱车离开。
医院的僻静长廊下。
“喏，衣服，还有蛋糕，和你的同事们分一分。”郑昭一将手里的两个袋子递给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说道。
“努那，真的除了努那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了。”郑昭一在这个小世界的亲弟弟，郑久一感激涕零地接过袋子放到脚边，从裤兜里掏出两罐饮料来。
“什么？”
“好几天没见了不想我吗？坐，我还有点儿时间。”
郑昭一无奈地被他拉着坐下来，手里被塞了一罐还温热着的饮料，郑久一殷勤地给她打开了拉环，然后和她碰了一下：“zzang~”
郑昭一看着身边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弟弟，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的她在年幼时失去了父母，在亲戚的帮衬下和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长大，所以姐弟自小亲厚，再加上郑久一是个开朗、活泼又话痨的性子，爱撒娇又粘人，郑昭一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熟悉了这个人类弟弟。
“这疯了一样的天气，怎么会冷得这么快？没有努那的话我真的要冻死在医院了！”
“别乱说。”
“真的，不是冻死就是累死，住院医比之前实习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这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天不是……”郑久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郑昭一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
聊了几分钟，郑昭一的手机振了下，她摁亮屏幕，见是崔盛澈的消息，就点了开来。
崔盛澈：努那，你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去吃饭吧！
郑昭一抿唇，迟疑了一下，回了个“好”过去。
“……我的头发真的要洗了，晚上随便……什么呀，吃饭？这是谁呀？崔盛澈？男的吧？你有男人了吗？”
郑昭一摸了下耳朵，示意他太大声了，郑久一瞪大眼睛伸长脖子试图看到更多，还想伸手来划拉郑昭一的屏幕，被郑昭一拍开了手。
郑久一悻悻地看着她收起了手机，但方才还是看到了那个男人发给他姐的语音还有一句不知道是说饭太多了还是饭太少了的文字。
他“咕噜咕噜”喝掉最后一口饮料，将罐子“啪”地往旁边一放，摆出一幅促膝长谈的架势来：“来吧，和我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昭一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啧”了一声，但看着郑久一炯炯有神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觉得她能够放松地说这件事的“人类”好像只有郑久一。
“一个认识的弟弟，不是男朋友。”
郑久一从他姐郑重又纠结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不对，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最近他常来店里，不过总是买一样东西就走了，没什么特别的，虽然……上次是有说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
“问我……和他相处轻不轻松，紧不紧张之类的。”郑昭一将之前崔盛澈说的话模糊了一下，说道。
“啊，那么一起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他生病了我送他来了医院，帮了点忙，所以他说要请我吃饭。”
郑久一已经从郑昭一的描述中拼凑出一些东西，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手一下捏扁了放在一旁的饮料罐。
“坏小子，玩儿推拉啊！竟敢……”
郑昭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好说话！”
“……但是努那，你为什么要送他去医院？他自己不能去吗？”郑久一摸了摸背，突然想到一个被他忽略的点。
“唔，他生病了，我有车。”
“……就这么简单？”
郑昭一藏了些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在郑久一眼中就变成了心虚。
“……但是是什么让你苦恼？”到底是亲姐姐，郑久一也没想问得太细，又转了话题。
郑昭一摸了下手背，道：“人……不是，那个人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郑久一知道他姐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只有直白挑明她才能完全理解。
“唔，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嘛，这说明那个人还不够了解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郑昭一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郑久一挺直了腰背：“嗯？”
郑昭一摇了摇头：“你好像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郑久一心虚地垂下了脑袋，过一会儿又抬起来，道：“我这不是帮你更加确定了你的想法嘛！”
他说的有道理，但郑昭一总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索性不搭理他。
“努那~好了不说这个，我的车你有帮我好好管理吧？上次我看都有灰了，你是不是没去洗车？”
郑昭一咬牙推了推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手：“你上次开的时候刚下过雨，所以才有灰好不好！”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嘛~”
“你真是……”
郑昭一笑着摇头，然后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努那！”
她讶然地扭头，看到仍走得不太利落的崔盛澈，大跨步地朝她走来。
*
十分钟前，崔盛澈结束今天的复健，准备离开医院，帮他开车的助理因为突然的公事去了公司开会，他便打算自己打车回家。
下楼的时候给郑昭一发了一起吃饭的邀约，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心情更加雀跃起来，连复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从康复楼下来，他挑了人少的路打算从侧门出去，才踏进长廊，就看到了一个颇有些眼熟的男人。
那天从郑昭一的车上下来的男人，给他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所以才会在对方穿着医生白袍的时候也毫无阻碍地认了出来。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坐在他边上背对着他的女人，怎么看怎么像郑昭一。
那件外套正好是那日郑昭一送他去医院的时候穿的，头发扎成低马尾的模样，微微偏头的时候，崔盛澈便能清晰地看到她的侧脸。
这是什么……
他喉咙发涩，看着不远处两人比那晚更加亲昵地拉拉扯扯的模样，郑昭一还笑着抬手去敲那男人的额头。
崔盛澈拖着步子往后挪了一步，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本能地抗拒看到她和别人似是暧昧的模样，想要逃离。
但是……
她分明说了“好”不是吗？答应他的邀约的时候，也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崔盛澈咬紧了后槽牙，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下，理智告诉他他没有立场也不该质问，情感上却让他莽莽撞撞像是高中生一样冲动。
有什么关系，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scopus，而是一般人崔盛澈。
一般人崔盛澈的话，不那么稳重也是可以的吧？
“努那！”
然而现实是，在她不远处站定的时候，他已经后悔了。
不管是在记者还是主持人面前都能游刃有余的全能leader，在郑昭一面前总是会显露出不太成熟的模样。
现在……该说什么呢？
“什么呀，努那，你认识的人吗？”郑久一皱着眉头看着突然出现打扮得不太寻常的男人，站起身将郑昭一挡在了身后。
郑昭一拍拍郑久一的胳膊，点了点头。
郑久一还是没放松警惕，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又是帽子又是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直到他姐开口打了招呼。
“盛澈xi，你怎么……”
熟悉的名字出现，郑久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更加探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啊，我那个，复健，你，好巧，怎么在这里遇到你，这位是……努那的朋友吗？”崔盛澈磕磕绊绊地说着，勉强说完就抿起了唇，恨不得打一下自己的嘴巴，说的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郑昭一刚想开口，郑久一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后退了一些，凑在她耳边问：“努那，那个人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
“……比你大一岁。”
“阿西，烦人，努那——”
郑昭一又拍一下他的背，示意他好好说话。
崔盛澈拧眉看着亲密地窃窃私语地两个人，咬着唇强压下不适感，而那股强烈的躁意和不安在郑昭一伸手抚摸那人的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努那，那么我先……”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糟了，教授的电话，努那我走了！”郑久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整个人都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呀衣服！郑久一！”郑昭一看着被他遗忘的袋子，忙出声喊住已经一溜烟跑远了的人。
郑久一？郑昭一？
崔盛澈听着从她口中喊出的名字，笼罩在心上的浓雾像是突然被什么拨开。
还是只是单纯的相似的名字？
他这边纠结得不行，那边郑久一又冲回来拎起了袋子，跑出去两步又转回来，盯着崔盛澈和郑昭一咬耳朵。
“努那，如果那个人还是只会做一些让你无法理解的行动的话，就不要理他了！记得我们刚刚说的吧？”
郑昭一敷衍地点头，道：“再不快点你教授的电话又要过来了。”
郑久一最后看了崔盛澈一眼，然后才拎着两个袋子跑远了。
崔盛澈等他离开之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迟疑地问道：“刚刚是……”
“我弟弟，在这里工作，我帮他送点东西过来。”
抱着反正已经问了就要确认到底的心态，崔盛澈又追问了一句：“亲弟弟还是认识的弟弟？”
郑昭一没看出他的心思，认真回答：“亲弟弟。”
世界突然又变得美好了，连长廊上攀爬着的已经枯萎的藤蔓也很美好，崔盛澈彻底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郑昭一看他一眼，不知道两个人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要回去了吗？车在外面等吗？”
“啊，车……努那，你有时间吗？”
郑昭一看了眼手机，她一会儿还有个预约单。
“店里……”
“那么，带我一起去店里吧！然后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崔盛澈又朝她走进一步，微微弯了腰直视她的眼睛，又将口罩拉下来一些，露出清晰的笑颜。
郑昭一眨眨眼睛，看着他微扬的眼尾和勾起的唇角，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愣愣地点头。
“太好了。”
崔盛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捕捉到郑昭一突然瞪大的眼睛时，笑意更浓。
郑昭一的思绪又被他引得乱了起来，迷茫地问：“什么太好了？”
“唔……可以蹭努那的车，省下一笔打车费？”
以她浅薄的人类研究资料来看，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